第二百九十四章：命定之人
玄奘走了，被罗三林重新给他带上了大枷后带走了。去向哪里姜云明不知道，但是结果是怎样的他却知道。
一个算的上是这个时代的伟人就这么在姜云明的干预之下陨落了，姜云明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他的内心告诉他应该这么做，所以姜云明做了。或许以后的他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会后悔，但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最起码现在的好处是能看得到的。
汉家文化在历史上经历过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次挫折，五胡乱华和佛学的入侵以及元蒙、满清入关被后人成为汉家文化遭遇过最大的四次冲击，其危害的程度一次更甚一次。现在的姜云明对于玄奘的事情最起码还有那么一点心安理得的意思，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突然之间姜云明的心里多少有一点放松，纠结了很久的事情，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但是还是解决了，而且其结果还算的上是能接受。
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是李丽质看着心情多少恢复了一些的姜云明还是觉得很高兴，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没有多问自己的夫君为什么烦恼，又为什么高兴，只是让人做了一碗莲子粥给自己的夫君温温胃。
贞观初期的事情真的很多，尤其是对姜云明来说，但是偏偏又有那么多的事情是暂时无法达成的，亦或是即便是能达成也会很麻烦，姜云明只得暂时放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是想着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春耕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场雨，春雨贵如油，但是偏偏这最珍贵的春雨却是一滴未下，有经验的老农早已知道今年所要面对的是什么，而没有经验的人心里也多少有点数了，毕竟去年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大唐的百姓们再次陷入轻微的惊惶之中，而姜云明却并不是特别的担心。首先就是因为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的加盟让朝廷多了五十万石粮食，再加上今年虽然干旱但是却并没有蝗灾，多少还是会有些收成的，最后就是红薯了，红薯比别的粮食作物要耐旱不少。
历史上的贞观二年发生了罕见的大蝗灾，但是到了贞观三年就只有干旱没有蝗灾了，所以姜云明不论是从历史还是从现实来看都坚信今年的干旱不会并发蝗灾。历史先不算，去年百姓们在朝廷的鼓励之下开始捕捉蝗虫入坑沤肥，很大一部分的蝗虫可能还未交配产卵就已经被捕杀，最后就是姜云明来到大唐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也影响到了现在，那就是曲辕犁了。
虽然蝗灾爆发的时候很恐怖，但是蝗虫卵还是很脆弱的。贞观元年的冬天并不是很冷，也没有下多少雪，所以才导致了蝗灾的爆发，但是由于曲辕犁的大规模推广之后田地得到了更加深入的翻垄，而蝗虫卵在低温和阳光暴晒的情况下都是活不久的。
话虽这么说，不管姜云明怎么乐观旱灾还是不可避免的，水车的普及远远要比曲辕犁困难，因为水车不仅体积比曲辕犁大，而且还有连轴等容易损坏的部件，所以导致现在水车的推广远远不如曲辕犁。
姜云明是先知先觉，但是百姓们却是实打实的根据经验，而李世民更不是傻子。在早有姜云明透露的情况下他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本就很相信姜云明，更何况春旱已经开始显现了。在建立之初就多灾多难的大唐终于在姜云明的推动之下缓缓地动了起来，虽然可能缺少了他大唐也依旧能有惊无险的渡过。
即使有着朝廷的介入但是百姓依旧对去年那近乎于饿殍遍地的景象所害怕，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原本的他们会更惨。虽然气氛有些紧张，但是姜云明依旧在田家村那一隅之地做着他自己心中规划好的事情：白蜡虫。
当初商定好之后就派出去的人选终于是有了回应，长孙府上的人带着一块块犹如白色石头一样的东西进了田家村，而姜云明则是第一时间叫来了孙思邈和长孙冲。
找孙思邈是因为虫蜡这东西有药用的价值，虽然不怎么出名但是姜云明还挺看好它的，就因为他小时候的冻伤就是赤脚医生用虫蜡给他治好的。孙思邈对这些东西的兴趣远远比别的东西要来的大，他以前并不知道虫蜡除了止血之外还有治疮的功效，得到虫蜡的他如获至宝，欢天喜地的丢下姜云明回家去了。
“啧啧，这药王啊，有时候真像是个小孩子。”长孙冲看着孙思邈离开时的样子啧啧称奇，谁能想到几乎享誉天下的药王会有这幅样子呢？
“少管那些不相关的事情，你要是真把这事儿说出去的话估计都不用药王亲自动手，那些受过药王恩惠的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虽然姜云明觉得孙思邈的样子挺有意思的，但是他还是还不留情的怼着长孙冲。“你家铁匠呢，让他进来吧。”
虫蜡对铸造方面还是很有作用的，毕竟失蜡铸造法要用到蜡，在没有产量极高的虫蜡之前用的都是蜂蜡，那成本可想而知。如今有了产量更高的虫蜡，姜云明终于是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夫君。”就在姜云明兴致勃勃的跟铁匠讲述使用虫蜡的失蜡铸造法时李丽质走了进来。“父皇差人让你进宫议事呢，内侍还带来了父皇的手信。”
“嗯？手信？”姜云明一脸的莫名其妙，虽然田家村不在长安城里，但是到皇宫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啊，这还是老丈人第一次差人叫他进宫议事的时候还带了手信过来。
接过李丽质手中的书信，姜云明也没有避讳长孙冲和那个铁匠就直接打开了。不过虽然姜云明不避讳不代表他们不懂事，在姜云明打开手信之前他们就很自觉的转头了。
“啧啧，到时候了吗？”看完之后姜云明又随手把那手信交给了李丽质。“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父皇叫我进宫议事，臭虫你们先回去吧。”
长孙冲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他的皇帝姑父都差人送信来了，虽然看姜云明的表情似乎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他可不敢耽误。
“啧啧，常何啊，有福之人啊，遇到了命定之人。”坐上自家马车的姜云明喃喃自语。
第二百九十五章：马周
姜云明一直都觉得常何是个有福之人，马周那么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最后却入了他的门下当了个捉刀人，而马周的不平凡也为他带回了李世民的赏赐。
历史上的马周在姜云明看来更像是一个穿越者，因为他的人生转折太大了。马周幼年时期就失去了父母，但是他很好学，后来在李渊上台之后被封了个助教，也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意还是因为什么，当助教的马周整日饮酒不把教学当回事，人家刺史一看这不行啊，叫你来是当助教教授的，你这整天喝酒算什么事儿？所以当时的刺史骂了马周好几次，但是这马周也是个暴脾气。你骂我？老子还不伺候了！
炒了上司鱿鱼的马周就出去溜达去了，这过程中还没少受人家白眼，甚至还让当官的出言侮辱，然后马周一气之下就到长安来了，然后马周就不知怎的就寄宿在了常何的家里。
在历史上马周的发迹时期比现在还要晚一些，具体是什么时候姜云明忘记了，但是他依稀记得那阵子大唐官员的总数减少的挺多，所以老丈人李世民让所有百官都要上书自己的意见，这就是马周发迹的契机。常何是个武将，他哪里懂和政务有关的这些东西？所以马周就给他支招儿。
李世民也不是傻子，你要是个文官能提出来这些东西还能说你是突然开窍了，但是你常何是个武官啊，所以常何在追问之下就把自己的捉刀人马周扔出来了。
想到这里姜云明也大概知道为什么今天老丈人会让自己进宫议事了，想来是因为之前对世家展开的行动所导致的。春耕的格局稳定之后李世民就开始一点点的剔除朝堂上那些世家的官员们，尤其是对犯过错误的官员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在官场混迹的哪有几个干净的？更何况还是威风了许久的世家，所以陇西李氏、清河崔氏和荥阳郑氏的人被搞下来不少。这些人离开之后的空缺大都由长孙和韦杜这几家的人填补上去了，其中还掺杂着一些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的人，毕竟合作伙伴嘛，多少也得给点儿好处的。
但是世家的人占据的位置太多了，这就导致虽然位置是填补上去了，但是这些新上去的人总是得需要时间来熟练和熟悉的，应该这才是导致李世民问政百官的原因吧，也从侧面让马周给常何代笔的事情提前发生了。
姜云明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上位的是马周，不是那些什么没本事的人，相比之下姜云明还是更好奇马周的转变。
以前的马周就是个实打实的酒鬼，而且还是个玩忽职守的酒鬼，就这样没有后台也没有背景还肆意任性的马周竟然没被人搞死，姜云明还真是挺惊讶的。曾经姜云明一度觉得马周是个穿越者，要不就是让人夺舍了，明明前面还是个肆意妄为的酒鬼，到了长安之后就开始替常何提建议了，而且一提就是十几二十几条，整的李世民都怀疑了起来。毕竟你一个武官能提个一条两条可以说是突然开窍或者是见之有感，但是一下子就是这么多傻子都知道你有帮手了。然后马周就一路青云之上，一直做到了大唐的宰相。
或许有点儿恶意揣测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姜云明是真的觉得马周就是借用了常何一下。不过揣测也只是揣测，兴许是人家见多了民间疾苦呢？毕竟在民间游荡了那么长的时间。
马车行驶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姜云明在脑海中努力调取着关于马周的资料，但是却突然被车厢外的声音从自己的思想中拉了出来。
“怎么了？”
“侯爷，路边上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罗三林的回答让姜云明心中一紧。从田家村到长安这条路他走了有多少遍他自己都数不清，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是世家吗？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侯爷，他们......”罗三林欲言又止，仅说出的几个字透露出他的无措。“都是百姓，而且很多都是曾经到过田家村或者是在下见过的。”
姜云明愣了一下，百姓？他小心翼翼的掀起马车小窗的帘子，可是入眼的景象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是百姓，而且是很多，大多数人甚至还拿着农具，但是姜云明的心中却丝毫没有他们会对自己不利的想法，因为百姓们的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或者其他负面的情绪，反而能看出很多感激这种正面的情绪。
“侯爷！”护卫马车的士兵们最前面的一个拍马跑了过来。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回侯爷，他们都是在官道附近有田地的百姓，好像是有人见到了我们的车驾所以自发的过来了。”
“自发的？”姜云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从小窗口依然能看到站在路边的百姓们。
百姓们很多，但是站的并不密集，而是在路边依次排开。从位置上大概也能看的出来他们的确是在田间劳作，到路边上的行为也只是临时起意。
姜云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都是百姓，而且也没有人很过激的举动，只是在路边上站着，看着姜云明的马车和保护马车的军队前行，这样的情景一直持续到了长安城的城门，甚至路边上的百姓们由稀疏变得越来越密集。
“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本来姜云明的马车进城是不需要盘查的，现在守城的士兵一看见罗三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了，但是姜云明这次却停了下来，他想问问守城士兵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不知道？”那个脸熟却不知道名字的士兵很是惊讶，但是很快就开始给姜云明解释。“因为百姓们都感激侯爷啊，侯爷不仅想办法帮我们灭蝗虫，还让人带回了新粮，还有曲辕犁和水车，现在更是有着便宜的书籍让我们这些人的孩子们也能读得上书，所以我们心中都感激侯爷为我们做的一切。前些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出来因为侯爷太偏向我们百姓了，所以有小人要对侯爷不利，所以侯爷出行都有军队随行，百姓们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在路边看着侯爷安全的进城，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竟然，是这样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别闹了！什么责任！
坐回马车里，小窗口的帘子死死地挡住了外面的景象。
姜云明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在他的印象中这些不应该是他会拥有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刚才一路上他所看到的情景，挥之不去。
他突然有些惶恐。
百姓们感激和尊敬的目光在他的心中突然变成了一柄柄锋利的钢刀，让他避之不及。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现在看起来突然有些看不懂了，最初的雄心和后来的被逼无奈突然都变成了害怕。
他是一个穿越者，功高盖主的后果是什么他知道，这种事情在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中屡见不鲜，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似乎未来已经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以前的他或许是没有在意，也或许是逃避，但是他很少去想这方面的事情。
自己所做的随便来一个后世的人都可以。
这是姜云明心中一直都有的想法，他时刻用这种想法告诉自己不要骄傲自满，这是封建社会，那个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封建社会。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让他无意间在心中无限缩小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所造成的影响，他完全忘了自己做的这些在后世人眼中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对于这一千五百年前的大唐无异于是天崩地裂的新局面。
出行有着军队护卫，明明是侯爵标志却是皇子公主级别的马驾，这已经成了姜云明的标志。姜云明将小窗口的帘子掀开一角，但是透过那狭小的缝隙间看到的景象让他心中的惶恐更深一层。
朱雀大街上的人们都很自觉的让出了中心的道路，以前就会这样，这没什么惊奇的。但是令姜云明心里不安的是这朱雀大街上的百姓们和城外的如出一辙，皆是驻足看着中间的马车，眼神中带着感激和尊敬。
姜云明重重的靠在车厢上，身体和车厢相撞产生的闷响让马车旁边的罗三林都愣了一下。
在姜云明看来是随便一个穿越者都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在现在的人心中却完全不同，即便同样是大唐的人，不同阶级的人所产生的想法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魏征一般的人心中只有高兴，因为爱民如子的他最乐意也最想见到的就是百姓们温饱甚至富足起来。
如长孙无忌等忠实的皇室党的心中也同样是高兴，但是和魏征的高兴有所不同，他们心中的高兴是因为皇权能够得以巩固，那样对他们这些皇室党的好处不言而喻，甚至能够成为下一个强盛起来的世家。
如荥阳郑氏为代表的那些不愿妥协的世家心中就是有怨恨，甚至是除之后快。姜云明的出现打破了世家保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局面，现在的他们在皇室的心中已经构不成威胁。如果不是贞观初年这段时间灾难太多的话皇室甚至不愿意拖到现在，说不定早就火枪大炮拉倒了世家的族地门口了。
而像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他们这种妥协了的世家心中有的就只是希望。希望皇权巩固之后他们依旧还有崛起的机会，希望这么多年传承的根基能让他们在以后的官员选拔中压过那些平民士子一头，希望他们能够恢复自己家族往日的荣光。
而今日这场景的缔造者，也就是最底层的百姓们心中就只有感激。封建王朝多少年了，或许也有人为他们出头，但是能够做到姜云明这种地步的还真的是前无古人。新粮已经种下，虽然今年依旧干旱但却未来可期，而棉花这东西也几乎传遍了大唐，即便是李世民和姜云明不说也不能让消息不为人知，因为郑添福和当初的长城守卫都是见识过的。而现在姜云明甚至还让他们能够读书，这无疑是超越衣食住行更高一层的东西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李世民了，李丽质的父皇，姜云明的老丈人。从上次的许敬宗事件开始姜云明才算是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君心难测，从那之后的他或许在外人看来依旧不循礼仪，但是和之前在李世民的表现相对比已经好了无数倍。
姜云明现在是真的猜不透李世民心中想的是什么，不像之前拿出火药和新粮时一样了，那时姜云明多少还能够猜得出来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如当初选择放出蝗灾消息的时候姜云明一语就道破了自己老丈人心中那想先屯粮再出售以丰腴国库的想法，但是现在，他真的猜不到了。
或许是当局者迷，以前的姜云明从来没觉得自己功高盖主，但是今天百姓们的表现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在百姓们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声望，甚至这声望远远比他现在所能想象的要高，要深！这是很危险的，在帝王的眼中这就是一种威胁！
功高如李靖都要避讳着和百官产生额外的交集，甚至遇到战争的时候都要推诿；牛逼如程咬金都要在朝堂上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为的就是让李世民时不时地稍稍处罚一下，因为在皇帝的眼中任何完美的臣子都是不完美的。姜云明不认为自己做的能比这两位大佬还要好。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李贺的这首诗道尽了世人的心中所想，也激励着人们去争取那些可能是遥不可及的地位，但是这其中有多少危险又有谁知道？功高盖主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历史上随着老朱征南讨北的功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除了早逝的常遇春之外剩下的几乎都被老朱家端掉了。
思及至此姜云明的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马周是个好人啊，出现的正是时候。马周可是正儿八经的能臣，如果在姜云明有意收敛的情况下马周应该能让他身上那来自后世的光芒暗淡一些，或许还未得到重用的褚遂良也得找个时间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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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论马周
两仪殿。
李世民静静地坐在书案后面，单手支棱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耕之后的春旱已经有了前兆，再加上姜云明的提醒，他前两天在上朝的时候就和百官们提起了这个事。本来因为姜云明的话他已经把马周暂时抛在了脑后，但是常何呈上来的奏折让他瞬间又想了起来。
常何这个人李世民是清楚的，因为早在武德二年的时候常何就已经追随他了，不仅在他东征洛阳的时候是他的左右骁骑，后来更是参与了刘黑闼、徐圆朗的征讨。后来他更是将常何弄进了玄武门的守卫中，在玄武门之事中作为内应起到了重大的作用。这前前后后十年，常何一直是在他的麾下，他怎么能不了解？就常何那样的人打仗或许还可以，但是论行政，他真的不行。
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官，却针对春旱之事分为两次上书二十几条建议，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李世民瞬间想起了自己女婿提起过的马周，那个在女婿口中可为相的人才。他第一时间就差人去叫姜云明进宫，毕竟姜云明才算得上是马周的“第一举荐人”。
“父皇。”姜云明站在两仪殿的门口，没有太监代为通报，因为早早的他们就收到了李世民的意思。
“进来吧。”李世民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姜云明走了进来。“来看看吧。”
看着老丈人对着他摇晃着手中的奏折示意，姜云明走过去接了过来。
奏折有两章，而且从日期上看来这不是同一天上奏的，中间间隔了三天，看样子自己的老丈人也是斟酌过一段时间才再次找到了常何。每张奏折上面都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字让姜云明觉得有些头疼，他来大唐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而且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这大唐的繁体字，只是通过和自己所学的简体字对比才能够了解其中的意思。
没有仔细的逐条逐句的去仔细看，姜云明只是大略的看了一遍之后就放回了老丈人的书案上。
“怎么样。”
“很好，看样子马周这几年的经历给他增添了不少的想法，只是这些措施不能够马上实施，有很多都需要时间。”
“朕问你这个了？”李世民没好气的瞥了姜云明一眼。“朕是想问这马周现在是否能堪大用。”
“从这两张奏折上来看差不多了。”姜云明哪知道马周现在能不能堪大用，只是记忆中李世民和马周的第一次见面肯定是还要推后的，不过当时的马周也是代刀常何提出了很多建议，虽然没有记载马周所提的建议具体是什么，但是从数量上来说已经和历史上的差不多了。
姜云明是很想马周现在能赶紧得到重用的，因为今天这一路上的情景让他感觉不安，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有才华的人都是要先磨练一番的，马周更是重中之重。
马周早年的经历不是很平稳，但是他的脾气却是不小，一言不合就辞了工资跑出去晃悠了，要是光因为提了这些建议就能平步青云的话未免会让他觉得这官职来的太容易了一些。所以从马周以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不仅是姜云明，李世民也认为马周应该先在一些不重要的位置上锻炼两年，能不能学到东西什么的不重要，主要就是磨磨他的性子。
“你也觉得可行？那你作为第一个提起他的举荐人有什么推荐没有？”
“监察御史吧。”姜云明想了一会儿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但是却引得李世民都惊了一下。
“监察御史？直接提到察院？”李世民有些惊讶，主要是因为这监察御史可不是个一般的职位。
大唐的制度基本是承袭了隋朝的制度，这监察御史也是。唐朝的御史台分为三院，这监察御史则属于察院，品级是正八品，没有出入朝堂正门的资格，只能由侧门进出，如果不是有事要奏甚至不能到这两仪殿来。但是就是这小小的正八品监察御史，却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当真是官小权大。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这监察御史远没有现在这让惹百官忌惮，因为世家掌控之下的朝堂即使监察御史不是世家的人也很难对有过错的世家官员动手，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现在的世家虽然还有不少人留在朝堂上，但是却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掌控力，这监察御史的威慑力也就不言而喻了。
李世民本以为姜云明会挑个官小事多的职位让马周去锻炼一下，但是没想到却是监察御史。地方州县那种九品的监察御史只是负责一隅之地且先不作数，能留在朝堂督察百官的监察御史现在只有十五人，由此可见这姜云明对马周有多重视了。
“上来就给他这么大的权利吗？”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这个职位的影响了有些过大了，和他心中所预期的不相符。
“没事的。”姜云明摇了摇头，他最初的想法和李世民有些差不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朝堂上的官员们正逢更新换代之际，监察御史的职位是个很重要的位置。马周这人从小过的就不是很好，更是被不少人责骂甚至是侮辱过，这个时机让他单人监察御史正好也是一种威慑，这人可见不得什么鸡鸣狗盗之辈，而且据儿臣所知，这人的性格和魏大人有些相似，得恭喜父皇又得一名谏臣了。”
本来李世民听着姜云明头头是道的分析着马周上任监察御史的好处，就在他也忍不住连连点头之际姜云明却突然把魏征拉了出来，李世民愣了一下之后瞬间就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魏征啊，李世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治国的好臣子，不畏权势也从不阿谀奉承，但是往往他这种性格也使得他没少犯颜直谏。就不说别的，姜云明成亲的时候李丽质的嫁妆李世民想多给点，但是这魏征就直接上谏了，而且还是头铁的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还是姜云明和李丽质一起说服了李世民之后才让这事儿过去了。
现在再来一个马周，李世民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尽力平淡
从治理国家这方面来说魏征这种谏臣是不可缺少的，只要是人就可能会犯错，李世民还没有自满到认为自己绝对不会犯错的地步，所以说有魏征这样的谏臣在是很有作用也很有必要的。但是这只是从大事的方向来考虑，要是从自身感受来说自然还是不要有这种人好一点。
不管是什么人，当自己的决定本人反对甚至是否决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不满的情绪，更何况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臣子犯颜直谏，皇帝纳谏并且修改错误的决定，这不论是在百姓的心中还是在历史的记录上都是一种美谈，但是这种美谈更多的是对于谏臣来说的。作为一个皇帝，却让臣子犯颜直谏，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皇帝做了错误的决定。
“罢了罢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世民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是同样的也有欣喜。现如今大唐的环境很糟糕，不仅仅是刚刚结束的蝗灾还是新来的旱灾，再加上因为世家的关系清退了不少的官员，李世民现在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那若是无事儿臣就告退了。”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姜云明想回家了。
“嗯？你手头有要紧的事？”李世民好奇的看着姜云明。本来他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是姜云明这话一开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在李世民看来姜云明的今天有些反常，不仅说话规规矩矩的而且好像很着急要回去似的。在许敬宗那事儿过去之后姜云明的礼仪变得好多了，但是和今天不太一样。具体有什么异样李世民说不出来，不过他总是感觉今天的姜云明和之前的还有一些别的不同。
“儿臣最近倒是没什么事情，父皇有事要交待吗？”本来姜云明都打算后撤了，就等李世民开口同意，但是李世民的问话有让他停住了。
“没事你怎么这么着急回去？”李世民紧紧地盯着姜云明，似乎是想从姜云明的表情中看出他心中问题的答案。
“儿臣以为父皇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姜云明以为李世民有事让他去做，不过李世民一开口他也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看起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儿臣打算做一些东西，以后可能会用的上，所以最近的主要精力都在这上面。”
“你又想做什么？是关于哪些方面的？”要说李世民对于自己这个女婿最感兴趣的无非就是两点。
第一就是他总能搞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出来，要么是和民生方面有关的，比如说曲辕犁水车之类的，要么就是和大唐国力方面有关的，比如火器和那什么发酵池之类的。第二个方面就是他总能弄一些赚钱的东西，虽然在这方面李世民没有太严格的去把管，但是不得不说去年的蝗灾姜云明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连带着房、杜、程和长孙几家也都拿出了不少的钱和粮。
“没什么，前段时间不是和父皇说关于酒的事情吗，想来酒精这东西以后肯定是要应用在战场上的，儿臣只是打算弄一些配套的东西出来罢了。”姜云明心里哪有什么这那的想法，刚才都是应付老丈人的说法罢了，他只是想早点儿回家。
“和酒精配套的东西？是关于治疗伤兵这方面的吗？”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从大业末年到现在的贞观初年，李世民见过的伤兵多的他自己都数不清，伤重不治的更是不胜枚举。
“是的。”姜云明点了点头，这其实也不是他匆忙之间想出来的，之前和孙思邈谈论关于医学发展问题时他就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是现在才拿出来罢了。
“作用多少，代价几何。”李世民言简意赅，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喜欢磨磨唧唧的。
“作用应该是不少，基本上只要不是开膛破肚或者血流如注的伤兵基本都可以保证其不死，至于代价，目前还不太清楚。”
“你自己的想法，怎么什么都不清楚？”姜云明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李世民很不满意。
“父皇，现阶段来说这只是一种想法，这想法想出来简单，但是要真正的实际应用还是需要人手和训练的，而且其中很重要的东西儿臣还没想好到底应该用什么。”面对皇帝老丈人的不满姜云明满脸的苦笑。
要是说起利器造成的伤口大概所有的后世人都会说消毒止血然后缝合，但是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在大唐实施起来却是很有困难的。姜云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止血，现在的止血方法远远没有后世的有效，不管是虫蜡还是赭石粉之类的药材想要止住大量出血基本是不可能的，至于血管缝合更是想想就好了。其次就是伤口缝合了，这个倒还好说，大不了就让长孙家的铁匠们用失蜡铸造法弄一些出来，当然从缝合针的精细程度来说肯定是比不上后世的，不够能凑合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目前摆在姜云明面前最大的难题是纱布。先不说纱布在止血方面有没有作用，单说纱布的棉吸性能够清理伤口周围让医生更好的缝合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作用了，但是问题在于姜云明不知道纱布的具体材质是什么。
纱布这东西姜云明并不陌生，后世家中的医疗箱里还存放着一些纱布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纱布这玩意儿是用什么做的他还真不清楚，毕竟后世的材料太多了，除去棉花麻布之外还有很多化学合成的材料。
“都需要什么材料，人手需要哪里的人你随便调，朕只关心成果。”李世民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决定，决定果断且丝毫没有犹豫。
这个时代真正战死的士兵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很大一部分的士兵死亡都是因为伤口感染，但是现在有了酒精之后这个问题虽然不能百分百解决但是也能结局很大一部分，出去这些之外剩下的就是伤重不治的了。
虽然说是伤重不治，但是这个程度和真正的血流如注相比还差很多，李世民虽然不知道姜云明的方法能保住受伤到什么程度的士兵，但是能保住一些就是一些。
人口永远是这个年代最重要的资源。
第二百九十九章：二人的反应
“人手的话就士兵就可以了，大唐真正会这方面东西的基本没有，不过这些也不是很难，只要找一些士兵们训练一下就好了，至于材料的话就是酒精和棉布了。”姜云明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需要的人和东西。
姜云明所说的棉布并非是后世司空见惯的棉布，而是这个时代就已经有的棉布，用的应该是木棉纺成的，这是姜云明能找到的唯一一种吸水性还算可以的东西。他心中所想的是把棉布裁开弄成后世纱布的模样，用酒精浸泡或者开水煮沸消毒之后再用于治疗。
本来颇为豪气的答应了姜云明的李世民现在却面露难色，他现在对刚才的豪言壮语颇为后悔。人手？他有的是；酒精？这本就是准备送上战场的东西，这正让他感到为难的是棉布。这个时代的棉布可不是后世那种谁都买得起的价格，反而不是一般的真贵。
要知道，这个时代棉布和丝绸一样都是硬通货，都是能拿来当货币用的，而且李世民在赏赐官员的时候也经常会用布几匹、帛几匹等东西，这就证明了棉布在这个时代的不一般，但是现在姜云明开口就是要棉布，他怎么能不为难。
“人手的话朕给你去调，酒精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棉布你需要多少？”李世民小心翼翼的问着姜云明，生怕姜云明说出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数字，那他怕不是要脑溢血了。
“棉布的话......”姜云明低下头，右手捏着下巴，脑中努力地换算着现在和后世的计量单位。“先来两匹试验一下吧，如果真的有效的话少说要百匹以上。”
古代的一匹布通常来说都是都是四丈左右长，换成米的话应该是十三米左右，宽度的话一般来说是一米半左右，这样算下来前期试验有两匹布也差不多了，毕竟是试验，不过等到战时需要多少姜云明心里就没有数了。
听着姜云明说出的数字李世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到他无法接受的范围内，甚至对于李世民来说这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了，虽然这两年大唐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在姜云明的努力下影响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百匹布真的是很小的一个数字了。远的先不说，历史上李世民为了奖励发现马周的常何就赏赐了两百匹锦帛。
“那行，你就专心去做你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不论是人手还是东西朕很快就会送到你府上，希望到时候你能让朕看到你的成果。”
“儿臣知道了。”姜云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说到现在性质已经不太一样了，现在姜云明相当于是在李世民面前立了一个军令状了，如果不出成果的话也许李世民不会惩罚或者不会重罚他，但是不满还是有的。不过关于成果这事儿姜云明也并不担心，就算是这唐朝版的纱布不起作用，有了缝合法之后士兵的伤亡率也会降低很多，基本上能达到姜云明之前说的那个程度。开膛破肚的治不了，砍到静脉的或许还能抢救一下，至于伤到了大动脉蹭蹭冒血的那种在后世若是送医不及时都不一定能救得过来，现在就更别提了，估计神仙来了都难救。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这事儿比较重要，预计年前得用上。”姜云明说的隐晦，他似乎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谈论到关系比较重大的事情时他都会说的隐晦一些，即便是四下无人。
“回去吧。”知道姜云明有了正经事要做，李世民也没有抓着他不放，低下头继续看着书案上的奏章。
一直等到姜云明下了两仪殿前的长台阶，躲得两仪殿远远地内侍和宫女才慢慢的回到了两仪殿门口，等待着李世民的传召。
坐在书案前的李世民并没有着急把太监宫女叫进来，反而是等到姜云明转身后抬起了头，目视着姜云明离开了两仪殿，再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敲了敲书案，但是敲书案的频率却有些奇怪。
随着敲书案的声音停止，在两仪殿一角的一个阴暗角落走出了一个身穿黑服的人，从那窈窕的身段能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女人，正是李世民身边很特殊的一类人，刀人。
“这两天驸马遇到什么不平常的人了吗？”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述。
即便是被姜云明转移了话题，但是李世民还是没有忘记姜云明的不自然，虽然他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对，但是他就是觉得姜云明今天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因为许敬宗的事情两人的关系疏远了不少，但是后来经过李世民的主动还是修复了很多，毕竟李世民最爱的都拿出去了，但是今天的姜云明又让李世民感受到了那天同样是在两仪殿因为许敬宗事情时的感受了。
“回圣上，驸马这几日并未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生活轨迹和平日里并未有什么不同，和驸马有接触的人也就只有国舅的公子和铁匠，田家村的村长以及驸马请四皇子找的教书先生。”
“除此之外呢？”
“驸马今日进宫之时在城外官道附近耕作的百姓们得到消息自发的去官道两侧护卫，进城之后朱雀大街的百姓们也是如此。”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刀人的身影很快就隐入了两仪殿的阴暗角落里，李世民无意识的敲着书案，但是频率和之前召唤刀人时并不同，杂乱无章，似乎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是因为这样吗？”李世民喃喃自语。
出了两仪殿的姜云明送了一口气，自己在官场这方面的演技很拙劣，这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自己都能觉察出来他今天的行为有些不正常，他不知道老丈人有没有察觉出来，但是这些都没什么用，官道和朱雀大街上百姓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任何保密性可言，他相信不用过今天这事儿就会被呈到老丈人的书案上。
“到那时，会怎样呢……”姜云明转头看着两仪殿，话音呢喃。
第三百章：两仪殿的交谈
老丈人是咋想的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不得不说他暂时又没啥空了，弄到底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不得不跳进去。
离开皇宫之后姜云明再也没敢掀开小窗口上的那片帘子，薄薄的小布片在他的眼中却重逾千斤。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可是这长安城的旋涡他脱不开也停不下，他能选择的就只有继续下去。
在姜云明的心里其实他很想就这么撇下一切，带着自己的妻妾去南方过逍遥日子，但是那样子反而更加的危险。现在的他在皇城脚下还算是在天子的目光之内，要是你跑了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姜云明倚靠在车厢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战时医护的东西对于姜云明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难，难的地方基本也用不着他，毕竟以现在的条件所能达成的目标来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伤口缝合就不错了，你还想着缝合血管和神经不成？他所要做的只是把战时士兵的死亡率降低而已，不是要抹除死亡率这个东西。
不管怎么说上了战场之后他姜云明就不是主角了，到时候的最中心一定是李靖和程咬金等这种老将，他只不过是去跟着长长见识的，最多也就是到了某个关键的时间点提一些建议罢了，真要说的话他都不一定能见识到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
回到家之后的姜云明一言未发，只是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之中，李丽质站在外面担忧的看着，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三林。”
“主母。”
听到召唤的罗三林从后院的后门走了进来，低着头静静地站在李丽质的身后。
“今日侯爷进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最近一段时间姜云明把自己关起来的情况越来越频繁，李丽质不参与这些事情但是不代表她不知情，这次也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罗三林。
“今日侯爷进宫，路上的百姓们......”罗三林说道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事情没办法讲清楚到底是好还是坏，往好处说这是一种名望，也是一种成就，但是有名望有成就不代表着就是好事，有时候更是看不见的利刃。
“说！”
“百姓们在路上夹道护送着侯爷，想来应该是侯爷做的那些事情传开了之后的影响。”
“下去吧。”
“是。”
如果姜云明在此一定会惊讶，平日里总是柔柔弱弱亦或是小鸟依人的李丽质也有这样的一面，这也是李丽质第一次在人前有这样的表现。
姜云明其实是一个挺纠结的人，真要说遇到了如今的境况他后悔吗？其实他也不后悔，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估计整个历史上也没几个，毕竟也是百姓们夹道护卫过的人。但是这对于现在的姜云明来说不是一种鞭策和鼓励，更多的还是心慌。他知道自己这老丈人观其一生也就张蕴古那事儿算得上是错杀，对其他的功臣或者忠臣或许也搞过那些黑暗的一套，但是那也是那些人自己或多或少或重或轻的有些毛病，魏征也是等死了以后才给推了坟，不过后来也算是平反了。从历史上来看李世民晚年不太行，但是现在还算是可以的。
“笃笃笃。”
就在姜云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书房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他叹了一口气后坐了起来，这种情况下还敢来敲门的估计就只有李丽质或者自己的那两个小妾了。虽然对于古代的男人姜云明一向都是口嫌体正直，但是现在融合进来了之后倒也没抛下后世的习惯，他倒是从未对自己的女人发过火，但是也是因为她们没给过姜云明发火的机会。
“进来吧。”
“夫君，妾身让厨房给你做了莲子粥，喝点儿吧。”李丽质端着莲子粥走了进来，姜云明拍了拍脑门有些无语，这算是跟丈母娘学的么？
虽然被李丽质打断了自己的思考，但是姜云明也没有生气，接过了自己媳妇儿手中的莲子粥呼哧呼哧的造了起来。
“夫君，丽质相信夫君，也相信父皇和太子哥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却让姜云明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嗯。”姜云明闷闷的嗯了一声，仰头把碗里的莲子粥喝了个干干净净。“好了，刚刚在宫里还答应了父皇一些事情，为夫先出去一下。”
“知道了。”李丽质柔柔的给姜云明整理了一下因为之前瘫着而褶皱的衣衫。
姜云明轻轻地摸了摸李丽质的长发，在李丽质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带着粥渍的嘴唇印后出了书房的门。
不管怎么说，答应了老丈人的还是要去做的，不仅是因为这算得上是个军令状，也是为了以后能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在战场外摸鱼，毕竟不管怎么说战场的外围还算是安全的，不过这事儿办的怎么样还得看孙思邈。
就在姜云明出门去找药王这根大粗腿的时候，两仪殿里的李世民却让人叫来了另一个人。
杜如晦。
对于杜如晦李世民没有藏着掖着，也没有作态地说话只说一半。杜如晦算的上是最早一批跟着他的人，早在大业十三年时的杜如晦就已经开始追随李世民了。如今恶疾缠身的杜如晦让李世民更愿意和他说一些交心的话，比如今天的姜云明。
李世民没有坐在正中间的书案之后，反而是和杜如晦在下首的小桌子上相对而坐。杜如晦也是大唐官员最顶峰的那几人种的一个，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姜云明和杜家的交情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杜如晦不知道没有姜云明的话今天的他还会不会坐在这里，但是基本上也是得抱病在榻的。
“老臣和高远的关系陛下也知道，说话或许会带着一些片面。”杜如晦的话中表露出的是难为之意，不是他不想帮姜云明一把，而是这事不能直接直切中心，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有反效果。
“克明，你我二人从大业十三年相遇，至今日已经是十二年了。”
第三百零一章：万家灯火
李世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直接告诉杜如晦我知道你和那小子关系很好，但是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意思你也该清楚的。
杜如晦沉吟许久，停顿了许久之后才开口：“其实陛下不用担心，高远远远到不了那个地步。”
“哦？克明这么认为的吗？”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杜如晦，杜如晦这话可以算的上是明目张胆的拉偏手了，不过李世明并不介意，因为他心里的想法和杜如晦差不多。
“这两年高远看起来做了不少事情，但是说实话如果他真的想走到那一步的话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从那些角度来看高远做的都是一些亭台楼阁，空有表面却没有实质。”
杜如晦一边说一边悄悄地观察着李世民的反应，在看到李世民没有自己预期中最坏的反应之后才继续开口。
“这小子的境况陛下也清楚，虽然表面上看他拿出来了不少能赚钱的东西，但是实际上这些钱都没有到他自己的手中，他平日里虽然称不上节俭但是也称不上是奢靡，就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若是奢靡一些的话估计也撑不到现在，那些买卖虽然赚钱但是等到他手中的时候基本都是十不存一了，也就只有一个从崔家赢过来的茶园现在还在他自己的手中，陛下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担心一下其他的。”
“克明还有别的看法？”
“高远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对于他来说是累赘不是功德，但是在一些有心人眼中就不太一样了。”都说房谋杜断，房玄龄善于出策，杜如晦善于决断，但是实际上杜如晦在这方面也不输于房玄龄，他看问题的角度往往都很刁钻。“高远空有声望却没有实力，这在一些人的心中是很适合的傀儡人选，如果说那些人利用高远在百姓心中积累起来的声望的话很容易鼓动百姓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而纵观现在的大唐高远则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着杜如晦的分析李世民有些呆滞，不得不说他从未去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他心中其实从未对姜云明有过怀疑，不仅是从刀人的汇报还是单纯从他所了解的姜云明来看这基本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杜如晦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因为听了杜如晦的话之后他也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
大唐建国的时间太短了，在暗中隐藏着或者并未彻底除掉的威胁还很多，隐太子和齐王是否还有余孽？前隋的余孽们是否还在努力？还未有动作的世家是否是在暗处准备着什么？这些都是目前还未可知的因素，如果他们抓住姜云明这个在百姓心中声望无两的人来策动百姓们说不定还真会发生点儿什么，毕竟姜云明年轻、没有根基、声望高，如果那些人打着姜云明的旗号起事的话很容易引起反响。
那些什么名正言顺、嫡系皇裔在百姓们心中远远不如一个真心实意为他们的善人来得有影响，而等到大事已成万般皆定之后没有实力和根基的姜云明则是最容易被一脚踢开的，而那时候对外不管是宣称意外还是疾病都是可以的，毕竟不管是怎么样不都是由他们说了算？
“克明说的是，是朕忽略了。”李世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今天找了杜如晦进宫。
历史让李世民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因为纵观历史那些起事成功的不是有实力的世家门阀和朝廷重臣，就是表面上打着拥护皇室后裔的幌子行事的人，还有就是朝廷暴政导致的百姓们自发而起的反抗，像是姜云明这种的还真是没有过。
如今听杜如晦这一分析李世民还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先不算周围的突厥吐蕃高句丽等国家的威胁，大唐本身就有很多内部的问题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再加上大唐新建不过十来年，他李世民坐上这个位置的途径又是那么的令人诟病，更致命的是他上位之后还接连遭到旱灾和蝗灾的洗礼，而偏偏解决这些问题的都是姜云明！
看着陷入自我思考的皇帝陛下杜如晦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他今天说的这些话一半是替姜云明说的，一半是从自己的位置出发切身实地的考虑大唐的处境之后说的。他自认为他对姜云明还是了解的，不管是从姜云明的来历还是做过的事情，也包括姜云明的性格，倘若姜云明在这些方面有一项做的不让他满意的话他也不会放任杜荷和姜云明走的那么近了。
“这件事情就交与克明吧，朕相信克明能处理好，也能拿下压在那孩子身上的巨石。”思虑许久之后李世民还是决定把这事儿交给杜如晦是最好的，因为杜如晦对姜云明足够了解，也足够亲近，最重要的是他也足够信任杜如晦。
“谢圣上。”杜如晦站起身躬身行礼，口中说着的却是道谢之言。
杜如晦的话让李世民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就笑着挥了挥手，他明白杜如晦的意思，杜如晦也明白她的心思。
退出两仪殿之后的杜如晦没有什么特别的心理波动，这件事情的结果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只要把事情分析好了分析透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百姓们不是傻子，他们不知道不代表着他们不懂，只是缺个能把窗户纸捅开的人。要是真追根寻底的去想没有人比这群百姓们希望姜云明好，毕竟就目前姜云明做的事情来说为他们争取到的好处算的上是史无前例的，他们希望谁早死也不会希望姜云明早死，这这件办起来很简单。
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找几个下人乔装一下，随便找几个嘴碎的人把这事对姜云明的影响夸大了去说就行了，就以目前百姓们对姜云明的态度来看很快就会传起来的，到时候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解决了。
这一夜，宵禁之后本该寂静的长安城万家灯火长明。
第三百零二章：完犊子，给忙忘了
别人的困难在你眼中不过是小事一桩，你的困难在别人眼里也是小事一桩。
在姜云明心中觉得很麻烦很惶恐的事情在李世民和杜如晦手中却很容易，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永远不愿意去伤害一个真心对他们好的人，即便是那个真心是他们自己认为的。在得到了李世民的授意之后杜如晦的动作很快，长安周边很快就没有再像当初那样四处谈论泾阳候怎么怎么好的言论了，毕竟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人们的动作总是那么的迅速。
长安城以及周边发生的事情姜云明都不知道，因为田家村的人从来都不会去谈论姜云明的好与不好，这是村长交代过的，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算是个人精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这段时间姜云明一直埋头于那天在两仪殿答应老丈人的事情中，原本在他心中很简单的事情却多少遇到了点波澜。
羊肠线这种东西姜云明也是听说而来的，当初他也是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羊肠线是能被人体吸收的一种缝合线，所以他在涉及到这方面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羊肠线，但是这段时间和妥协的孙思邈在实验的时候却不是那么的顺利。
有了老丈人的帮助做事变得很简单，姜云明和孙思邈开始从猪、羊和兔子等家畜或野生生物身上开始做实验。最开始的第一次试验其实说的上是失败了，因为在这些动物身上划开口子再缝合之后虽然是成功止血并且让这些动物活了下来，但是最后却有接近一半的动物发炎感染最后死亡。
最开始的时候姜云明也没在意，以为是消毒做的不到位所以导致伤口感染了，但是紧随其后的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的实验都有三成甚至是半数的动物感染，这不由得让姜云明停了下来。
步骤没什么问题，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消毒很到位了，但是为什么还是会感染？羊肠线吗？可是所有的器材用具也都是经过消毒了的啊。到最后姜云明思想来去发现能够改进的地方就只有羊肠线了，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姜云明把羊肠线换成了蚕丝线，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
成功了，而且第五批次用来试验的动物没有一个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的。
有些高兴却又有些颓然的姜云明坐在孙思邈的小院子里看着桌子上的羊肠线有些失落，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坐在姜云明旁边收拾器具的孙思邈看着姜云明的样子笑了笑，他其实不了解姜云明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多少明白此时姜云明的心情，因为他在学医之初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样子。
经过这段时间和姜云明的试验孙思邈的想法也多少有一些改变，以前的他从不会在这些牲畜身上做实验，但是这几次的试验都是他和姜云明一同参与的，从刚开始的不算有动物感染发炎最后致死到后来实验动物全部成活，他明白这种做法虽然有些不人道但是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不经过试验到时候直接用羊肠线给受伤的士兵们缝合伤口会发生什么？孙思邈不是想不到而是他不敢去想，不管怎么说死一些动物总比死人要好的多。
“孙道长。”就在姜云明沉默、孙思邈收拾东西的时候门口想起了一道声音。
孙思邈抬头看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旁边的姜云明叫回了神。
“嗯？”姜云明本来还陷在自己的思想之中，被孙思邈拍醒之后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在孙思邈的示意之下才看向门口。“丽质，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姜云明白天基本都是在孙思邈的家中忙活着和医学有关的东西，若不是大唐的照明条件实在是不行的话他估计晚上都不一定回家，不过虽然他回家也不过是在家里吃饭睡觉罢了，就连李丽质三女的床他都快两个月没上了。
实验可不是个短期的事情，因为是人造伤口，所以缝合所有的试验动物一天也就够了，但是愈合和感染发炎的情况需要长久的时间去观察，五次试验做完都已经近乎两个月的时间了。
“夫君，家里来人了。”李丽质没有说得很具体，因为孙思邈还在呢。
“知道了。”姜云明长出了一口气后站起了身。“道长，那小子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事情也都弄个差不多了，以后你还是少来......算了，还是别来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老道出诊都给耽搁了。”孙思邈摇着头，这段时间因为试验的事情他都很少出诊了，不是急病的话基本都会拖一拖，都是等着实验体在观察的时间他才出去出诊。
听着孙思邈挖苦的话姜云明苦笑着摇头，这老头儿，过河拆桥啊，要学的东西学完了就把自己撇一边去了。
姜云明起身拉起了李丽质的小手，试验都是在孙思邈家里做的，也没有什么用得着带回去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拿着刀在划拉动物的大腿就是在观察它们缝着线的伤口，都快看吐了。
“谁来了啊。”走在回家的路上，姜云明拉着李丽质的小手一甩一甩的，显然心情还是不错的。
“夫君你忘记了？”李丽质一脸惊诧的看着姜云明，她原以为这几天姜云明只是在做他自己的事情罢了，真正的有什么事情他心里都有数，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什么东西忘记了？”姜云明一脸的迷茫，这段时间见他对着的不是牲畜就是孙思邈，脑子里那还有别的东西了？天天不是看着血淋林的伤口就是看着缝着线的伤口，不仅饭都吃不下，就连和李丽质她们那啥都没有心情了，那还有心情想别的？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李丽质甩开姜云明的手，纤手叉腰又气又笑地看着姜云明。
“现在？午时了吧？”姜云明一本正经的低着头算着，还扒拉了一下手指头。
“妾身是问你现在是几月了！”李丽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夫君有些憨。
“六月了啊，快......”姜云明张口就来，但是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卧槽！给忘了！”
第三百零三章：储君立室
不得不说太子的婚礼架势就是不一般，整个长安城提前好几天就挂上了各种表达喜庆的东西，都不用进城，远远的看过去整个长安城的外围都是一片喜庆的颜色。
太子的婚礼肯定是要和平常人不同的，最起码看起来要比平常的婚礼要有气势。延续隋制的大唐在礼仪方面也基本都一样，太子结婚的六礼已经完成大半，等得也就是七月初一的亲迎了。姜云明夫妇俩提前一天来到了皇宫，就在李丽质以前的长乐宫住了下来，等得就是明日太子大婚的亲迎了。
太子的身份不一样，亲迎也肯定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李世民肯定不能出宫，至于后面的程序是否和自己成亲的时候有所区别姜云明也不知道，毕竟婚礼现在还未开始，即便是开始了他也见不到，毕竟人家太子和太子妃喝合卺酒是在洞房里的事情，他还能冲进去不成？
不过话说会来，这长乐宫姜云明也就住过一次，那次还是因为喝得五迷三道的啥也不知道，现在以驸马的身份住进来使得他心中多少还有些异样的感觉。
宫殿很干净，看得出来每日都有人收拾，当初李丽质出嫁之时没有把所有的宫女都带到姜府，毕竟人太多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人也没有被调到别的宫殿去，依旧是在这长乐宫呆着，即便是长乐宫的主人出嫁这段时间仅仅只回来了这一次。
林馨怡和映雪没有跟来，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除了有些身份特殊的女人之外正式场合一般都是不带夫人的，小妾就不用说了，更没有人权，李丽质还是因为是长公主也是李承乾亲妹妹的缘故才能过来，但是多少也有些看姜云明面子的成分在里面，不然的话其他的公主们怎么没听说有参加的？
住在长乐宫的姜云明有些辗转难眠，不是因为对明天的婚礼有什么担忧，也不是因为他认床，而是因为李承乾的婚礼也预示着其他的事情。
七月了，第一批放下去的红薯即将收获，不知道收成怎么样？红薯的交换回购顺不顺利？也不知道皇帝老丈人有没有打算再放一季土豆出去，如果放的话新开垦的荒地也不能种，那就势必要占用原本的良田，那样的话明年又该如何？
这些事情难办也好办，所有的好坏都敞开了说清楚的情况下姜云明相信皇帝老丈人能做出一个正确且折中的法子，不然的话他也不配让后世在历史课本上涌那么大的篇幅去记载和称颂他，相比这些姜云明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突厥。李承乾的婚期将近，也代表着突厥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这段时间姜云明窝在田家村一步都没有出去，和孙思邈两人整日沉浸在那些牛羊主马的身上，外界的事情他全然不知，书房的书信都已经堆成一摞了，他也没看。
姜云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旁的李丽质突然侧过来搂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拖了出来。
睡吧，历史上的这一战都成功了，如今就更没有了失败的道理，自己一个在后方看热闹的能有什么事儿？到时候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就好了。
翌日。
姜云明一大早就被李丽质叫了起来，今天的日子可不一般，即便是平日里的早朝能迟到今天也不行。李丽质对今天很重视，早早的就开始梳妆打扮，就连姜云明也没有放过。
虽然经过了近两个月的早起贪黑的生活，但是自己醒和被别人叫醒那是两回事，姜云明双眼迷蒙，跪坐在一个垫子上任由李丽质找来的老宫女施为。
迎亲的队伍天刚亮就出发了，李世民身为皇帝自是不可能跟着迎亲队伍出宫的，而是李承乾带着东宫的迎亲队伍去接新娘子。迎亲这事儿一般来说是要到女方家里去的，但是凡事遇到皇权都得靠边站，你总不能让太子跑到苏氏的老家苏氏去迎亲把？虽然一天足够来回的但是事儿没有这么办的，武功苏氏的人在返聘的时候就到了长安城，在李世民赐下的一座宅邸里等着太子李承乾来迎亲。
亲迎的过程姜云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和自己当初有没有区别，因为他也没跟着去。现在的迎亲可不是说和后世似的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兄弟当伴郎去就完了，起码没有那么多堵门的规矩但是估计也是够繁琐的，因为等到李承乾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姜云明在心中无数次咒骂着这些礼制的不人道，全然忘了当初他为了这些礼制还阴了玄奘一手，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看到了回宫的迎亲队伍才好了点儿。
原因无他，李承乾看起来比他惨多了。
大唐成亲讲究男红女绿，姜云明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审美，反正她当初被身穿绿裳的李丽质吓了一跳，如今再看一身大绿色的太子妃苏氏依旧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而这新晋的小两口正在一个女官的指引下东拜一下，南拜一下，从看见他们开始到最后他们走到眼前姜云明都数不清他们拜了多少次，要是真磕的话估计李承乾的脑门儿流的血都能接一碗了。
宣政殿，皇室举行朔望册拜等大典的地方，东宫太子的婚礼自是要在这种正式且严肃的场合举行，就连久不出大安宫的李渊都到了，自己长孙的的婚礼，他没有道理不来。
一直等到这一步的时候姜云明才看出来皇家的婚礼和自己的婚礼有什么区别。孔颖达身为太子太师自是当仁不让的成了主婚人，而原本需要父亲也就是李世民宣读的那些话也因为李渊的到来而让位了。
看着李承乾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儿跪在了李渊的面前，听着李渊说着那些什么承我宗事、尔父有训、戒之勉之的话姜云明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快炸开了，好不容易等到李渊说完孔颖达作为太子的老师也开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训诫。
一直等到孔颖达训话完毕，李承乾带着自己的太子妃给李世民夫妇叩拜之后这太子婚礼在外人面前的仪式才算是结束了。
第三百零四章：准备要做好
其实这太子的婚礼真的是没什么好参加的，因为也不能像当初自己的婚礼那样随便闹，而现在关系再好也不行。皇宫诶，储君的婚礼，闹完了你是真不怕死是咋滴？
不过严肃归严肃，姜云明还是能看的出来自己老丈人还是很高兴的，他的心里是真的喜欢李承乾，起码目前是。不管历史上的他做的有多么的不好，姜云明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又看不到，起码目前不是挺好的吗？
李世民是因为皇帝要随时自诫，而李渊则轻松多了。本来在李世民登基之后他就很少出来，正式的出现在百官面前也就当初柴绍那事儿的时候，而这次的他在百官眼里是少见的高兴，甚至喝到有些迷糊的地步。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伴娘堵门的习惯，也没有闹洞房那事儿，即便是有也没人敢去闹。宴请宾客这一环节在皇室的婚礼中就是宴请百官，但说是百官却也不是，毕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有资格进皇宫的。
太子成亲这事儿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酒宴结束回家的姜云明第二天就听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因为太子成婚，大赦死罪以下，所有官员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赏赐，而姜云明则因为是太子的妹夫，也沾了当初当过李承乾一段时间“老师”的光，得了百匹丝帛。
看着李丽质指挥着下人往仓库里搬那宫中刚送来的丝帛，姜云明制止了她。这是姜云明第一次在家事上去干预李丽质，但是李丽质却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姜云明一定有着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之前一心扎在孙思邈的小院子里，姜云明都没怎么太在意时间，除了夏季的到来在体感温度上的差异他能体会到之外别的都没去关心过。经过这次算不上实验的实验之后姜云明才算明白搞科研多费时间，更何况他搞得还算不上科研。
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论是从影响力还是从史书上记载的来看这次面对突厥都是一场硬仗，或许因为他当初针对突厥的绝户计会让战局有所变化，但是事关自己的小命，姜云明还是觉得要准备完全才好。史书上没有记载这一战大唐损失了多少，有的只是华丽的词藻去堆砌那或许是可笑的成功。
对战自古就是汉人心头刺的草原各族，还选在了寒冬，而且还可能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寒冬，再怎么想姜云明也不会觉得大唐损失很少就能拿下突厥，要不是当初有薛延陀的牵制和突利的反叛，大唐能不能搞定颉利还不知道要延后多少年。
宫中赏赐的丝帛全部被姜云明命人裁剪了，吸水性好的裁成块当做纱布，吸水性差的则裁成条做成了绷带，这些在姜云明看来都是重要物资，是能够保证大唐将士们的命的东西。大唐以后还要面对薛延陀、高句丽甚至是吐蕃等敌人，这些有生力量能留存一点是一点。
田家村再次忙碌了起来，在经过姜云明的奏报之后宫中源源不断的运来了姜云明点名需要的东西，村长依旧是不问缘由直接找人来帮忙。女性都在帮着裁布，而男人们都被分配去做另一样姜云明需要的东西。
爬犁。
这种运输工具听说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是很重要的，在大雪天气的北方冬日里经常会被用到，姜云明小时候还记得爷爷家里有一副这个东西，但是那时候的交通虽然还不是特别发达，但是早已经用不上那个东西了，那副爬犁在姜云明小的时候就是一副冬日里的玩具，叫上三五个小伙伴，找到一个有坡度的地方坐着爬犁飞驰而下，那是他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爬犁是什么时候被发明出来的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大唐没有这玩意儿，田二伯身为木匠也从未听说过这东西，所以在造出来第一架爬犁的时候田二伯掏绕着爬犁转了好几圈，嘴里赞叹的话停不下来。
本来姜云明是想着等到到了灵州之后再去弄这玩意儿的，毕竟现在也不下雪也用不上，但是他来到大唐之后最远的一次是南下那次，其次就是去登州那次，他还从未朝北走过，不知道灵州那边是否有足够的树木来支撑制作爬犁的巨大消耗。
一如姜云明所预料的，田家村刚刚忙碌起来没多久朝中就传来消息。代州都督张公瑾向大唐皇帝提议征讨突厥，并且提出了六条出兵的理由。
姜云明看着老丈人送来的奏折复制版发笑，果然这事儿还是发生了，而且一如史书上所写是借了张公瑾的口。在姜云明看来这不过是老丈人找了个“懂事”的人说出来而已，毕竟天子要仁德，除非自卫不然妄动干戈都是对名声不好的，更何况对象是中原自古的敌人。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战之前的准备永远是繁琐的。这场战争没人敢说要打多久，即便是姜云明也不敢。检查武器装备、马匹以及各种各样的车辆都是必须要的，而和史书上记载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火器了。
火炮太重了，宜守城却不宜追击，但是不管是为了什么李世民还是决定让将士们带上了五架，火枪营建立的时间还太短，在着重质量的前提下现在配备了火枪的士兵们也不过万余。和史书上记载的相比这次的大唐军队有很大的变化，火药、军粮以及长刀都是更换过的，这也是姜云明这两年以来苦心经营的结果。
程处默等人不止一次的来寻过姜云明，虽然早就知道他要上战场但是事到临头心情还是有些异样，但是姜云明却并没有心情去搭理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可能是救命的，要是能活着回来的话有的是时间和他们闹。
就在姜云明如陀螺一般的忙个不停的时候他的皇帝老丈人让人给他送来了一样东西，这才让他停下了忙碌的脚步。
姜云明着实没想到自己的皇帝老丈人会给他送来这么个东西。
第三百零五章：明光铠
明光铠。
这是李世民派人给姜云明送来的东西。
姜云明从未想过老丈人会给他送来这么个玩意儿。这件用一千五百多片鱼鳞甲和六百多片长条甲编制而成的铠甲被誉为唐十三铠之首，胸前和背后都有金属圆护，全身只要是铁的部位全部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放在太阳底下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这也是明光铠名字的由来。
这幅明光铠很明显是老丈人命人单独打造的，就为了契合姜云明的身材和实力，毕竟以他的体质撑不起完整版明光铠那五六十斤的重量，这副“偷工减料”的明光铠不过三十左右斤而已，姜云明还是能负担得起的，但是也只是一时的，真要让他整天穿着这玩意儿那还是直接砍了他算了，起码死的还爽快点儿。
真正的明光铠姜云明这是第一次见，他知道古代制铠的技术发达但是没想到会发达到这种地步。不仅头盔之下又可以滑动的面具，就连胳膊护腕甚至小腿都有专属的部件。听说真正的明光铠甚至能防御住起兵的冲击，姜云明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副肯定不行。
说实话姜云明实在是不想穿着这玩意儿上战场，不仅是因为太重了的缘故。这明光铠反射的阳光在他看来无异于是在提醒敌军：领头的在这，赶紧的，朝这儿打！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明光铠也是一种象征，也是会体型自己阵营的士兵们保护好自己的将军，这明光铠唯一让姜云明满意的地方就是防御力了。毕竟他几乎不能可能亲临战场，有了这明光铠在防防流矢是足够了。
送明光铠来的士兵们恋恋不舍的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这幅明光铠，就连站在姜云明身边的罗三林都心动不已。在大唐将士们的眼中这明光铠就是一种荣耀的象征，没有一定的功劳或者贡献你永远都得不到它。
“怎么？想穿？”姜云明好笑的看着罗三林羡慕的样子，那家伙就差没流口水了。
“想！”罗三林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在姜云明的面前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的。
“那你啊，还是继续努力吧。”姜云明摇头失笑，这玩意儿可不能给罗三林了，怎么着也是皇帝老丈人赏下来的，自己转手就送人那不是在看不起他嘛。
虽然嘴上说着让罗三林努力，但是姜云明心中认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际遇他应该是得不到这身明光铠了，并不是因为这次上战场的人中没有他，相反的，谁都能不去他也不能不去，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姜云明要去。
罗三林是最早开始护卫姜云明安全的人，也是李世民比较信任的人了，毕竟罗三林最开始是龙武卫的人。龙武卫里不是没有别有用心的人，虽然肯定有李世民不知道的但是大多数还是李世民放进去的，毕竟有时候间谍利用好了也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只是暂时还没用到罢了。
这次姜云明是必须要上战场的，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不管是不是人才都是要经历磨练的，这是李世民给他儿子李承乾准备的班底，而作为姜云明最相信的护卫罗三林就没有了不去的理由。
当然了，如果罗三林不愿意去的话姜云明也不会勉强，但是以后的田家村还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那就不知道了。
就在姜云明不屑、罗三林艳羡的时候李丽质从屋里走了出来，当看到院子中那明晃晃的明光铠的时候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自己的夫君要上战场，李丽质知道这事迟早的事情，她的母后长孙早已经有意无意的和她暗示过这件事，她知道这件事不可逆，但是始终是犹如那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般。
李丽质默默地走到姜云明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姜云明能明白她的心情。姜云明转过身轻轻地摸了摸李丽质的头发，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而一旁的罗三林很知趣的退下了。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李丽质的情绪有些低落，口中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姜云明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李丽质的眼睛：“丽质，自汉以来，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就是每个有血性的中原人毕生所追求的，为夫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那所谓的饮马瀚海勒石燕然，但是无论如何这次都是为夫必须要去的。你知道的，这次和突厥的战争会动用火炮和火枪，为夫作为第一个提出火器的人是必须要在场的。强如李靖李大人等人在遇到这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的火器时可能都会束手无策，所以为夫必须随军。”
姜云明捧起了李丽质的俏脸，看着绝色的容颜中带着一抹惆怅，笑着说道：“放心吧，这次随军出征为夫只是在后方坐镇，不会到正面战场的，而且此次孙道长他老人家也会去的，即便是有什么危险他老人家也会......”
姜云明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李丽质伸出柔荑捂住了他的嘴：“丽质不求夫君立什么大功，只求夫君能够安然归来，国家兴亡什么的丽质不知道，只知道若是此生没有夫君的话丽质活着也没有意义了。夫君怜惜丽质体弱，但是不管怎么说丽质都未曾给姜家留下一男半女，夫君不要让丽质留下遗憾......”
姜云明轻轻地把李丽质拥入怀中，他从未想过后世一个低三下四的小程序员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一个备受宠爱的长公主钟情于他，到了今天心心念念的却还是未曾给他留下后代。
“娘子，那日在宫中第一次见你之时虽未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浪漫，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被你的容颜所迷。”姜云明把住李丽质的双肩，让两人的额头相靠。
“你我的感情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是为夫希望往后余生，钟情于你，衷心与你，终止与你。尽我所能，爱你所有。人间无趣，但却有你。彼此温暖，互不辜负。”
略有些热意的风儿扫过姜府的后院，吹起院中两人的长发。
第二百零六章：出征
对于自己家的顶梁柱即将上战场，姜府的三个女人却丝毫没有哭闹，有的只是寂静。
和明光铠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把缩小版的唐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唐刀，而不是什么仪刀。看得出来老丈人对他还是很重视的，唐刀还好一点，但是明光铠就不一般了。一件成品的明光铠需要三四十个工匠共同努力，最少历经近两百天的时间才能完成，虽然姜云明这件不是完整版的，但是其制作难度和正式的明光铠没什么区别。
李丽质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要给姜云明带的东西，满满当当的装了三四个包袱，看得姜云明直头疼。
“好了娘子，别忙活了，这些都带不上。”姜云明拉住在屋里屋外团团转的李丽质，安抚着她那紧张的心情。
“可是......”李丽质欲言又止，满脸的委屈。
“没事的，为夫此行只是去长长见识，顺便帮着我们大唐将士解决一下后方的难题。多带几件冬天的衣服和鞋子就好了，别的不是很需要。”没谈过恋爱的姜云明没有哄女朋友的经验，只能是用他自己心中预计的场景来安抚着李丽质。
女人永远都是多愁善感的，以前姜云明对这点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现在是亲身体验到了。
七月二十，据说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大唐的将士们就定在今天出征。
天蒙蒙亮，姜云明告别了家中的三个女人，穿着盔甲的他有些费力的登上了老丈人送来的战马，头也不回的朝着城门奔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虽然在心中千百次告诉自己这次出征不会有危险，但是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姜云明还是有些颤抖。
唐朝的女人除了上元节和出嫁的那天之外基本不能随意外出，但是还有一种情况虽不在上述的两种情况之内却也可以出门，那就出征的时候。
没有人会介意士兵们的家眷出来送他们，因为谁也不能预料到这一次的相见是不是永远的离别。姜云明没有让自己的三个女人出来相送，那样除了动摇自己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和徒增伤感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每每在这种正式场合姜云明都是除了李世民之外最晚到的一个，这一点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离原定的时间还有近半个时辰，而李靖和李勣以及十五万大唐士兵都已经在玄武门外等着了。
其实一直到了今天姜云明才发现自己对历史有很多的误解或者不了解的地方，就比如现在站在玄武门外的大唐军队。
回想起后世的时候没少听过玄甲军这一名头，姜云明一直以为这支骁勇善战的队伍就是自己心中想的连人带马都穿着厚重盔甲的骑兵，但是真等到亲眼所见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历史上的玄甲军可能是真的连人带马都穿着厚重盔甲的百战骑兵，但是大唐的不是。大唐的玄甲军是一批战斗经验丰富且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军队，而他们的数量不过三千余人，身上的披挂也并非姜云明所想的那种厚重铁铠，而是黑色的皮甲。
玄者，黑也，这就是玄甲军的玄字由来，而姜云明主要的认知错误是在甲上面，唐以前，皮甲才叫甲，而那些防御力极高且厚重如明光铠那样的披挂则是统称为甲。不过想来也是，历史上著名战役，追击刘武周部，昼夜急行200里，连续追击3天多，若是重骑兵难以打胜仗，所以玄甲军应该是轻骑军。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姜云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皇帝老丈人那醒目的仪架出现在玄武门内的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种郑重且严肃的场合第一个出场的永远是历史的畸形产物，太监。
太监高声宣读着李世民陛下的旨意，前面大半无非就是给这次出征找理由，什么天子仁德等一系列美化皇帝陛下的辞藻仿佛不要钱一般的堆砌，为的就是让百姓们不对这次出征有反感的心思。
除了时间不对之外一切都如历史的走向一致。历史上的这次战争是来年正月才基本结束，具体时间不清楚，但是出兵的时间肯定不是现在的七月二十。李靖依然是行军总管，提出讨伐突厥建议的张公瑾是副总管，而和历史上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战争有姜云明这个变数的存在。
姜云明也被封了个副总管，这是他没想到的。不管是从资历还是能力来说他都担不起这个重任，但是李世民的理由让包括姜云明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反驳：只有姜云明才是最了解火药和火器的人，目前来说只有他才能更好的发挥这大唐秘密武器的威力。
没有人反驳，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姜云明不过是挂了个副总管的名头而已，除非遇到和突厥大军的正面遭遇战，不然的话姜云明就是个在军帐中坐着的花瓶。但是和将领们的不满和不在意相比，士兵们则是更加的欢迎。
和将领们的想法相比士兵们的心思更加简单，他们上战场就是为了获得军功，甚至还有人打着凭借此战一飞冲天的想法。虽然在士兵们心中跟着李靖这种成名已久的名将打仗心里更有底一些，但是给了他们家人温饱、孩子读书的姜云明做副总管他们也不介意。
稍稍有点脑子的将领们都知道这次战争也是姜云明的镀金之旅，不过对于一个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军事才能也没有过指挥军队作战经历的人他们心中却没有多少的不满，更多的还是艳羡。
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能把任何人当傻子，姜云明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知道，高桥马鞍和马蹄铁、火枪火炮以及精锐部队装备的新式唐刀都是姜云明的杰作，增加军队的战斗力就增加他们获得军功的机会，和普通士兵相比将领们的获功机会要多得多。
领导们总是爱啰嗦，来到大唐之后姜云明发现这条定律亘古以来都适用，因为等李世民讲完那些鸡汤的时候大约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行军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在这个时空的唐朝这首兵车行虽然是他姜云明第一个拿出来的，但是真正见识到这个场面他还是第一次。上次讨伐梁师都的时候他并没有随军，在玄武门出听过老丈人李世民的鸡汤之后他就回家了，而如今他才真正的见识到了这个时代出征时的模样。
军队的纪律永远是如铁一般坚硬且寒冷的，即便是看着自己的妻小在路旁哭泣也没有一个人离队。姜云明就这么看着路边那看不到尽头的送行百姓们，心里多少有点五味杂陈。
“怎么，心软了？”李靖看着姜云明的样子笑道。
因为名头上沾了个副总管的便宜，姜云明得以和李靖张公瑾同坐一驾。看着李靖和张公瑾那满脸笑意的模样，姜云明叹了口气。
“心软倒不至于，不管过去几百年几千年，总是有人要付出的，小子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有些不习惯罢了。”
“嗯，不错。”李靖点了点头，脸上多少有些赞许之情。“看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老夫一直认为你是和魏征一样怜悯百姓的人，而你小小年纪却不会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知道孰轻孰重，这点还是很好的。”
姜云明摇了摇头，说实话在某些方面而言他的见识比李靖多了去了，作为一个后来者他再怎么不知道轻重也不会对出兵这件事心软，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出征可以算的上是他亲手策划的。
“小子先去后面看看，虽然那些人和战争这事儿无关，但是总归还是要安抚一下的，大总管见谅。”在马车里不方便起身，所以姜云明只是对着李靖和张公瑾各自赔了罪，待到李靖点头之后才出了马车。
看着姜云明的背影李靖和张公瑾相视一眼，各自的眼中都充满了赞叹。姜云明针对突厥提出的建议他们都知道，不得不说都是好想法，好计谋。三条计策分步实施，条条都针对突厥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最后有幸能把突厥攻下来的话最起码百年之内不再需要担心突厥有反叛的可能。
和历史上的张公瑾进献征讨突厥的六条理由不同，如今的张公瑾只是起到了一个引子的作用而已，渗透进突厥的探子回报突厥已经多少有些内乱的迹象了，突利所管辖的区域投降大唐之后的待遇几乎已经传遍了突厥，现在的突厥虽然还没有完全的乱起来但是起码已经有那个迹象了，而现在缺的就是大唐大军的这个引子而已。
钻出马车的姜云明长舒了一口气，七月底的长安还是有些炎热的，因为是出征所以马车里也没有什么冰鉴，那闷热的空气他早就受不了了，虽然他的理由是真的但是说到底他不过是找个理由出来透透气罢了。
姜云明一出马车罗三林就牵着马到了马车旁边，这匹马是李世民亲赐的，听说是大宛马，后世的某百科上面说大宛马就是汗血宝马，姜云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等到完全跑起来之后它会不会流出红色的汗液。
骑着马的姜云明来到了大军的中后部，这里有着一群不会参加此次战争的人，但是他们却是皇室和姜云明这次的合作伙伴，正是之前对他透露出善意的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
当初姜云明答应他们会给他们点好处，而这次的战争就是好处了。到目前为之人们都认为战争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但是穿越来的姜云明却不这么认为，战争同样能发财，只是要看你怎么做罢了。
“侯爷，这方法真的能行吗？”姜云明刚一靠近，驾马的车夫就通知了马车里的人，李柏清第一个伸出头来。
没错，这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所派出的人都是姜云明见过的，卢承庆和李柏清。说实话姜云明还真没想到是他们两人，因为他们两人在族中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的，一个是未来的接班人，一个是未来的宰相，现在却冒着可能有性命之忧的危险深入草原腹地，为的就是和李唐皇室做一个交易。
“本侯保证过的自是没有问题，但是你们还是要记住本侯提的要求，不然的话谁来了都保不住你。”姜云明把话说的很死，因为这件事办好了就是促进融合的大好事，办坏了那他们俩真的是万死难赎其咎了，姜云明甚至能保证以后的史书和后人会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这个侯爷请放心，我等既然答应了侯爷就必定会遵守承诺，不会违反一丝一毫。”
“那样自是最好，不过本侯还是提醒你们一声，你们最好约束好你们各自的人，若是犯了本侯定下的规矩那就没有人情可言。”
李柏清和卢承庆两人面面相觑，刚开始姜云明提出那些规矩的时候他们多少有些不当回事。战场多乱啊，更何况他们就是打扫战场以及和草原各族做交易的，他们一度认为姜云明不会有空去管他们，他们甚至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做点儿什么，但是看现在姜云明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可能计划要搁浅了。
看着那两人相视无言的样子姜云明就知道他们原定是想搞点儿什么的，毕竟现在权势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辉煌了，总要在经济上找补一点，这也是他这次特意来警告一番的原因。这次他们两家要做的事情可以说是至关重要，关系到大唐以后的北方能够多块平定，能够安稳多久，他可不想因为几个人的私心而出了乱子。
“本侯再强调一遍，这次的行为必须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规矩来，你们和归降大唐的牧民做交易的价格按照本侯定的来，拒不投降的部落由军队清扫过后你们再入场，这次的生意你们所赚的不会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但是本侯可以保证即便是如此你们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姜云明面色严肃，事关重大，预防针必须提前打好，不然的话他不介意立立威。
第二百零八章：骚乱
在姜云明看来如今针对突厥的战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问题就在于怎么去治理好那即将归属于大唐的大片区域。
要说关于政治这方面姜云明不行，和长孙无忌这些老阴比相比他还差得远，但是他的优势是跨越时代的眼光。
经济和物质上的管制是姜云明唯一能想得到的方法，草原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大的面积对于现在的大唐来说想要完全掌控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草原上经常是百里不见人，想要管理那些游牧的民族根本不能用中原设立州县的方法，因为牧民们不会长时间的停留在一个地方的。
丝绸、布帛、木器、瓷器以及粮食，这些都是在草原上最受欢迎的东西，姜云明听说在草原上一袋子粮食就能换一匹好马，这要是在中原地区这么交易的话人们会认为你是疯了，但是在草原就是如此，不管是牛羊还是马都比不上谷物受欢迎。
草原上的人们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中原的生活，读书、认字、种田和住房子，或许看起来很可笑但是这些都是真实的，作为大唐最底层的农户都是草原人们羡慕的目标，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不过若是你见识过了冬日的草原是个什么鬼样子之后就不难理解了。
由皇家带头组织民间的商队，甚至是皇家自己组建都可以，给他们划出最适宜进出草原的路线看，让他们和草原上的人们做交易成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从物质方面去统治草原最底层的人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到草原上的人们习惯了这种生活，甚至他们能够自由的往返中原和草原的时候人们就对战争产生厌倦，就算是等到日后有那些怀有异心的人煽动起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们反抗大唐的通知，大唐也可以单方面切断和草原的交易，甚至都不需要真的去打仗，只要拖上个一年半载，让他们回到没有大唐物资的生活他们就会受不了了。
人都是相对的，富豪之家最喜欢的是那些清粥小菜，而贫民百姓喜欢的往往都是大鱼大肉，草原人民也是一样的，吃了半辈子肉的他们更加喜欢谷物的清香，而等到水泥路修建完成的话姜云明相信来自南方的果蔬和滨海的海鲜会在草原掀起更加强大的风暴。
物质方面的控制只是其中一点，更重要的还是军事方面的控制。
和军事掌控相比物质只是个吸引人们上钩的鱼饵罢了，别以为草原人人皆兵，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虽然从小就会骑马但是想要打仗还是需要训练的。打仗和平日里的放牧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拉过来一支由牧民组成的军队就能形成有效的战力。
其实这些说起来都是空话，最终还是要看执行的怎么样，姜云明并不指望这个时代的草原人民能对大唐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他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前期通过物质和武力的钳制，最后再通过文化的入侵去稳定。
说到底这些其实都不是姜云明所必须去做的，因为他不知道有了他的加入以后的大唐会走向何方，现在的姜云明不可能凭借着他的一己之力去扭转整个的社会体系，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大唐都会以封建帝制的形式延续很长的时间，而在漫长的时间里只要出现一到两位昏庸的君主就足以让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而姜云明现在的努力只不过是因为心中仅存的后世思想和李丽质罢了。
再怎么说李唐皇室也是李丽质的娘家。
世家是官方允许的商人进驻草原的先头军，姜云明不能容许他们出现一丝的意外，以后的管理可能是个难题，但是头必须要开好。在和突厥开战之后他可能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但是也不会放任他们自行去与牧民们交易，这个时代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但是人命也是最不值钱的。
就在姜云明和李柏清卢承庆二人对视的时候最后面的大军却起了一阵骚乱，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就连姜云明也不例外。要知道这才刚出长安的地界，接下来的路程还远得很，从长安到灵州少说要走大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就出现骚乱明显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一名骑兵抽着马屁股在众人的视线中奔驰而过，朝着大军中心地区而去，目的很明显就是李靖和张公瑾的马车，姜云明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报告大总管，大军后方出现了一只白色猛兽，一些将士们说他们见过，似乎是副总管泾阳候府上的。”
姜云明刚刚接近李靖的车驾就听到了士兵汇报的声音，他一时之间愣住了。
白色猛兽，还有人见过，包子？
这下子尴尬了，姜云明实在是没想到包子会跟过来，而当他和李靖的目光相对的时候姜云明脸上的苦笑简直是让他的连皱成了一团。
“去看看吧。”李靖并没有发脾气，一来他和姜云明的交情也算不错，平日里的他因为惧怕功高盖主的结果所以和大部分的官员都极少接触，而姜云明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了。二来就是李靖也记了姜云明一个人情，当初在醉云楼的时候李德謇受到了倭国早年间遗留下来的遣隋使的侮辱，虽然这事儿对他来说很好解决，但是不管怎么说当初是姜云明出手的，再加上姜云明也是第一次随军出征，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谢大总管。”姜云明长舒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包子的话李靖处罚他他也没什么能说的，但是现在李靖的态度对他来说无异于欠下了一个人情。
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所有人都会原谅他，但是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姜云明并没有去大军的后方查探情况，而是把手指伸入口中，吹了一个长而响亮的口哨。
附近士兵们的目光一时之间全都聚在了姜云明的身上，而姜云明看着大军后方奔跑过来的白色影子露出了苦笑。
还真是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