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二牛的愿望
没有搭理二牛的后果就是一直到石州的时候他都围绕在马车四周，还时不时地露出想要说话的意思，但是一直到石州他都没有开口。
石州，驿站。
姜云明拒绝了石州刺史的邀请，没有去刺史府休息反而是选在了驿站里。和三万人的军队相比石州的驿站有些太小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护卫的东西和人都有些特殊，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不可能分开驻扎。
尽管省之又省，但是姜云明还是一个多月没有喝过茶了。以前当程序员的时候他不论是在工作还是难得的休息时间都喜欢跑上一杯茶，尽管都是劣茶。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但是来到大唐之后条件的改变让他在边塞的这两个月格外的难熬。
茶也是有瘾的，只是没有烟瘾那般难受罢了。自从西湖的茶园搞起来之后姜云明就基本没喝过劣等的茶叶了，即便是在冬春交替的茶荒时期他喝的也是正儿八经的雨前龙井，但是在边塞可不能随性而为，这段断茶的日子让他格外的难受。
“将军。”就在姜云明枯坐在房间里无聊到没事儿干又睡不着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了二牛的声音。
“嗯？进来吧。”
在得到姜云明的回话之后二牛才敢推开门，走到姜云明的面前，表情有些扭捏。
“怎么了？有事儿就说。”
“那个......”二牛欲言又止，脸上满满的写着不好意思。“能不能问一下，您的狗是哪里来的？”
“怎么？你喜欢？”姜云明好笑地看着二牛，他这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却没想到是为了这事儿。
“嗯嗯嗯！”二牛点头如捣蒜，他的动作表现出了他内心的喜欢和激动。
“那估计你也就想想了。”姜云明微微一笑，这个时代你要想弄一只藏獒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磕巴的事儿，没有点儿权势或者财力的话想都不要想。“包子是吐蕃高远上的狗，而且如果不是幼年的狗崽的话你也没办法养，这包子从小就是我和我的娘子养大的。”
姜云明摸了摸趴在他脚边的包子，包子似是有些不耐的甩了甩他的大脑袋。
“吐蕃啊。”二牛的声音充满了失望，但是姜云明却感觉他听出了一丝向往的意思。
“呵呵，听你的话我怎么感觉你想去呢？就为了找只狗养？”姜云明很是无语，吐蕃那地儿有啥好向往的？要是在后世还能说那里能看到大城市看不到的蓝天白云，但是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年代看天一样是那么的蓝。
“不是，我想去打仗。”二牛的话让姜云明愣住了。
“打仗？你不想去长安？那你为什么要答应跟我回来？”
说实话，当时姜云明问二牛跟不跟他回长安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存着看这个少年可怜就想拉他一把的想法，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他看见一个就拉一把？
“不是，想去。”二牛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让姜云明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你喜欢吐蕃？为什么？”姜云明觉得很奇怪，以二牛的出身一般来说的话他会更加向往长安那种大城市，但是这三两句话下来姜云明有些搞不懂他的想法了。
“不喜欢，但是想打仗。打仗能得军功，我也想有朝一日能像将军一样。”二牛的眼神中充斥着向往之色。
姜云明失笑，虽然二牛的想法不是很奇怪，但是姜云明偏偏就没想到这点。
“你还是省省吧，就你这小身板，上了战场还不够给人家添麻烦的。”
在朔州那种地方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二牛的运气好。不要以为辅兵不是正规军就能随便进随便组，二牛是因为从小就没了爹娘，还会一口熟练的突厥话，这才让他进了辅兵的队伍，不然的话他当辅兵都不够格，而现在他却说想要去战场混军功。
看着“雄心壮志”的二牛，姜云明想起来了小时候对着父母说要考清华北大的事情。
年少无知啊。
“我知道。”二牛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口稍显泛黄的牙齿。“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没有亲人，没有田地，连个奋斗的理由都没有。”
二牛的情绪越来越落寞，很小就孤身一人的他早早的就知道了平民百姓在这个世界的艰难。他不是没感受过这个世间的温暖，在朔州的时候那些老兵都很照顾他，都是看他那么小就没了爹娘觉得很可怜，但是他也眼睁睁的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照顾他的老兵。
不怕少年多风流，只怕人情多世故。
姜云明知道二牛不是想建功立业，他只是想有个自己的家，有亲人朋友的家。话说到这里姜云明多少知道二牛为什么要跟着他回长安了，在他的认知里可能认为只要是出人头地就会有朋友，有家人。
“你啊，身子太弱了，还比不上我呢。”姜云明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单纯的人了。
好像是从毕业开始吧？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病倒，他就扛起了家里的大梁，从那之后他除了母亲对他的关爱之心之外就没见过了，别说单纯了，工作了那么多年，他都不敢说自己看清了自己每日相处的同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当将军吗？还是想读书？等回到长安之后都可以。”外面的天色还未彻底按下来，些许的光亮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你知道我大唐的哪几位将领？或者儒学大家，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当老师！”
心情难得地通透了起来，姜云明开口和二牛开着玩笑。如果他心血来潮的话倒也说不准，武将的话柴绍和程咬金都算得上是名将了，至于儒学大家还是算了，孔颖达和李纲虽然都是主持过他冠礼的人，但是他还真不是很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真的吗？我可以找将军当老师？”二牛没有听出来姜云明开玩笑的语气，兴奋的蹦了起来。
“那当人，我是当今皇上的驸马，还是长公主驸马呢。”
逗着二牛，姜云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第三百五十五章：古渡
“侯爷。”就在姜云明逗着二牛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罗三林的声音。
“进。”
姜云明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面色虽不冰冷但却平淡的坐在桌前。
“石州的刺史来了，说是有些东西要送给您。”
“让他进来吧。”
其实姜云明不是很喜欢和这些地方官员打交道，因为他们往往都心思不纯。在到达石州的时候姜云明首先就是去找了刺史，毕竟在人家的地头驻扎，虽然自己不打招呼直接入住驿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但是打声招呼的事儿姜云明从来都不会因为懒得做就不去做。
至于姜云明为什么不喜欢这个石州刺史，因为他当初死乞白赖的把姜云明送到了驿站，还是姜云明把他“赶”走了，如今这去而复返肯定是没安什么正儿八经的心思。
“见过侯爷。”石州刺史一进门就一脸谄笑地给姜云明行了个礼，但是姜云明对这一套并不感冒。
或许他在经历了各种洗礼之后也会变得喜欢这一套，但是肯定不是现在。
“不知刺史大人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不敢当，不敢当。”对于姜云明的称呼刺史连连作揖。“您可是侯爷，下官可当不起您的称呼。”
先不论姜云明其他的头衔，光是一个开国县侯就是正四品，唐朝的刺史虽然是正四品到从五品不等，但是石州这个小地方的刺史不过是正五品而已，他还真当不起姜云明的称呼。
“那小子就托大了。”姜云明心里很是不耐烦。“刺史也知道本侯刚从北方归来，这一路上颇为劳顿，且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刺史有话不妨直说。”
“嗨，下官这不正是看侯爷您路途劳累么，正巧年初的时候下官得了点儿茶叶和酒水，这不想着给您看看嘛。”本来是赶人的话，但是刺史的脸上却累开了花。“这茶叶正是侯爷发明的饮茶之法的那种茶叶，不过品质上自是比不过侯爷喝的了，希望侯爷莫要嫌弃。”
石州刺史的话让姜云明愣了一下，他还真着实有些心动了，但是看了看那刺史放在桌上的茶叶包他瞬间就没了兴致。
终归是不懂茶，姜云明一眼就看出来那刺史保存茶叶的方法有些不当，最起码外面的纸包就明显有受到挤压的痕迹，连外包装都这样，里面是啥样姜云明连想都懒得去想。
“刺史有些了，不过还是算了。”姜云明摆了摆手，虽然他想茶，但是即便是自己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喝。“这酒本侯就留下了，茶叶刺史还是带回去吧，晚上喝茶睡不踏实，刺史也记得莫要在晚上喝茶。”
姜云明一句话直接把那刺史噎住了，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姜云明一看这刺史就不是常喝茶的人，目前来说放出来的茶叶中即便是品质最次的也不是这个刺史能消费的起的，有人送他一次两次的还能说得过去，但是他要是表现出很熟悉的样子姜云明才会奇怪，说不定还会顺手查一查这石州的账目啥的。
马匹拍在了马蹄子上，石州刺史讪笑着走了，看着他那样子姜云明直想笑。
这刺史把他的心理和需求拿捏得不错，知道他在草原上呆了有一阵子了，自开战以来长安城直送朔州的补给品就只有一支队伍，其他的都是送往灵州的，所以他姜云明作为新式茶叶的开创者也的确在草原这种地方缺茶喝了，只是可惜他搞清楚了这边的情况，却没搞清楚自己的情况。
“你先回去吧。”姜云明看着刺史的身影消失在了驿站的门口，转身对着二牛说道。
“哦，知道了，侯爷。”二牛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后离开了。
“三林。”
“侯爷。”
从出征一来罗三林从未离开过姜云明身边三米远的地方，除了袭击定襄城的那一次。
“今日在路上听你说孟门关那边的地势很是不同？”
今天在路上罗三林的话虽然很简短，当时的姜云明也因为长时间的坐马车而有些迷糊，但是这件事儿他却记在了心里。
“回侯爷，是的。那孟门关自古就是相当重要的关隘，正是因为它的地势险要。出了石州不远就算是进了孟门关的地界了，那边的地势宛如一道峡谷，两边高中间低，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嗒，嗒，嗒。
姜云明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大脑飞速地转动着。离开定襄城之前李靖对他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他知道目前对他来说即便是长城以南的大唐境内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尤其是孟门关这样的地点更是要小心再小心。
目前来说他的安全还算是有保证，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次回京都是有着三万士兵的护送，更何况这三万士兵中还有着一千名后世闻名的玄甲军，但是这种安全的保证却不是长久性的，姜云明深知在这个年代有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点或者天气会让市里的差距大大缩小，甚至很多时候人多还不如人少来的方便一些。
“有没有可以代替更换的路线。”
不管有没有人埋伏，姜云明都不是很想走这种地方，能够更换路线最好，如果不能的话他宁愿在这石州等上一段时间，让三万大军把孟门关两边的山林搜寻个遍之后再过关。
“有，但是并不是特别的合适。”罗三林的功课做的很足，或者说他的见识足够多。“如果放弃孟门关这条路的话我们就只能继续往南走，等到吉昌、吕香甚至是蒲州才能再次渡过黄河。”
是的，从陆路的角度来说这孟门关并不是非走不可，但是有了黄河就不一样了。
孟门关是最早的黄河古渡，这里也是重要的通商之路，就是因为这里有着孟门古渡。从定襄开始的黄河就转变了方向，从自西向东变成了从北向南，黄河割裂了大地，两岸形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而这孟门古渡就是目前姜云明他们最适合渡过黄河的地方。
如果错过了孟门的话姜云明他们就必须再花上一倍的时间继续往南走，吉昌和吕香也能渡河，但是姜云明这一行三万多人，在那两个地方渡河的效率远远比不上孟门古渡，但是要是再往南走的话就得到蒲州了。
蒲州，那里已经是临近黄河再次拐弯的地方，黄河在那里再次转变成自西向东，一路奔流至大海。
“等入夜之后，分一批玄甲军出去，让他们趁着夜色去孟门关那里看一下，若是有危险或者拿捏不准的话......”姜云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那就改道！”
第三百五十六章：幽静的孟门关
这一整夜姜云明睡的都不是很安稳，总是迷迷糊糊的间断醒来。
孟门关的全场有近四五里，排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姜云明也没指望着玄甲军能用一夜的时间就排查完。四五里，不过三公里，听起来不是很长，但是想要彻底排查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两侧都是山林，虽然这个时节树木的叶子都落了，但是满目的白色更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而错过什么东西。
一直到了天亮，姜云明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还是罗三林来把他叫醒的。
“怎么样了，玄甲军回来了吗？”姜云明睁开眼睛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还没有，但是穿回来信号了，人是安全的，没有遇到什么变故。”
姜云明没有再说什么，兀自起身开始洗漱更衣。有信号却没回来，应该是还未排查的完。对老丈人的玄甲军姜云明还是能够给到足够的信任的，其他人的话除了罗三林他都不是很信任，即便他们也是大唐的士兵。
洗了把脸强制性的让自己精神起来，姜云明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从出征以来到现在他几乎整个心都是紧绷的，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谁都不敢相信，而现在回程的路上也是一样，他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儿神经质的感觉了。
临近卯时，天光大亮的时候玄甲军才回到了驿站，带回来的消息让姜云明高兴却又担忧。
整个孟门关没什么异常，甚至连进山的痕迹都没有。要知道孟门关的两侧还都是积雪，想要进山却不留下痕迹是不可能的，即使能抹除一路上留下的脚印也难免会在别的地方留下痕迹。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姜云明现在就处于千日防贼的状态中。有些时候事情发生并不全都是坏事，最起码能够让你了却一桩心事，但是一直挂在你的心头却迟迟不来就会让你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中。
“那就走吧。”姜云明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光大亮，万里无云，雪地在太阳的鹰爪虾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孟门这边是目前最适合姜云明渡河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水流已经足够平缓，在冬天的低温之下水面上已经结了冰。和湍急的水流段不同，平稳的水面所结成的冰会更厚一些，这也就为为渡河创造了条件。
“走吧。”没有选择坐车，姜云明骑着马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下达了渡河的指令。
姜云明不会傻到自己跟着先头部队一起渡河，即便是昨夜出去的玄甲军已经将对岸渡口的周边清理过了。
看着分散开的士兵们一点一点的渡河，姜云明就骑着马在岸边等着，一直等到近半的队伍安全过河之后他才在玄甲军和罗三林的护卫之下开始渡河。
和原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渡河很顺利，顺利的让姜云明有点儿不太相信。按理说在这个时候动手是最合适的，因为虽然河水已经结冰，但是三万人啊，还有那么多的马屁，制造点儿骚动和容易就让冰面破裂。
这个世界的黄河，掉进冰窟窿就可以直接宣判了。
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和物品，队伍就直接出发了。既然选择了在孟门古渡这里过河就说明了姜云明并不想浪费时间，萧皇后和杨政道倒还好说，只是和氏璧这东西总留在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过了河口就是孟门关了，直到现在姜云明才懂得了什么叫“关”。
高，这是姜云明的第一反应。
中间的峡谷让姜云明觉得这孟门关就是曾经黄河支流朔水的河道，只是后来可能是因为各种原因改道了。两边十几米高的垂直崖壁不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倒不是人工开造不出来这样的谷道，只是这样的工程再怎么不出名也应该在后世有所流传，但是姜云明却从未听说过。
姜云明觉得如果是夏天的话这里一定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太阳在万里无云的天气里尽情的射出它的光芒，照在白雪上的反光让这峡谷里少了点幽暗的气氛，若是在夏天的话这里肯定是树荫蔽日的。
在这种特殊的地形里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昨夜出去的玄甲军还在峡谷的两边，从落了叶的树木间隙里偶尔还能见到一身黑甲的他们。姜云明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马车里，而是穿着显眼的明光铠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正中间。
明光铠头盔上的面具被姜云明放了下来，包子在他的强制下跟在马车的旁边。姜云明不知道会不会和自己担心的那样有人埋伏，但是如果有的话他希望这样的安排能让敌人迷惑。
“还没有动静吗？”
“回侯爷，没有。”
姜云明和罗三人一人一骑，就这么在队伍中间的马车边交谈，期间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姜云明的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心头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即便是当初在朱雀大街上被袭击时也没有过，这总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队伍就这么安静的朝着关隘出口的方向前进，除了脚步声和马蹄声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气氛安静的让人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队伍的核心部分一直处于警戒的状态之中。
“吱~哧！”
安静的谷道中突然传出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听到声音的瞬间姜云明的身体都抖了一下，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侯爷，是玄甲军的信号，意思是关隘两边都没有发现人迹，应该是安全的。”在看到姜云明的声音时罗三林赶紧出声解释。
姜云明松了口气，浑身的肌肉也都放松了下来。他还从未听过这玄甲军的暗号，之前不管是在灵州、朔州还是定襄的时候这玄甲军都是归李靖节制调度的，他也没有对这支在历史上有着特殊色彩的队伍有过了解。
在得到了玄甲军的信号之后罗三林就对着身边的一名士兵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这名士兵就跑着离开了，没过多久这支三万人的队伍行进速度明显的快了起来。
既然确定了没有危险那就要加快脚步了，不是为了赶路，而是这种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多待，能尽快出去还是要尽快的出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让人想不到的袭击
虽然队伍的行进速度加快了，但是警戒的力度却没有丝毫的降低，这都是他们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这批护送姜云明和和氏璧回京的队伍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他们并不是大唐如今循用的府兵制中的府兵，而是大唐常驻军里的士兵。窥一斑而知全豹，能称谓常驻军的士兵不一定都是骁勇善战的，但一定是经验丰富的。
孟门关虽然是谷道关隘，但是实际上适合伏击的这段路并不是很长，只是紧张的气氛和有些幽静的环境让人们的心里愈发的紧张，这才让人的感觉认为这段路很长。
虽然在太阳映照和白雪的反射之下谷道里并不是很暗，但是在看到出口的时候姜云明还是觉得整个眼前都亮了起来，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大概就是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
“呜~呜~”就在姜云明出了谷道的时候包子突然警惕了起来，甚至发出了低吼声，还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啊！~”
就在姜云明奇怪包子怎么会做出这种姿态的时候，队伍的两边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是士兵的！有袭击！
这是姜云明的第一反应。罗三林的反应也不慢，也不顾主仆之别了，立刻就代替姜云明发出了指令。
“结阵，保护副总管！”
到底是大唐的常备正规军，即便是没有人指挥他们也在瞬间的袭击中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抽刀抵抗，而在罗三林出声指挥之后整个队伍很快就训练有素一般的动了起来。带着滕盾的士兵们瞬间就结成了防御阵型，把队伍中间的姜云明和马车团团包围保护了起来。
姜云明下了马，明光铠的目标太大，他不知道自己的布置会不会让敌人迷惑，但是坐在马上太高了，滕盾保护不到他。
站在滕盾的保护圈中，姜云明的心里很慌乱，甚至慌乱的程度远远超过了那天在定襄城外的雪地里。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中飞快的估算着现在的形势。
敌人的数量不知道，有多少武器装备也不知道，如果是世家的队伍的话他们甚至可能有火药，他以前的两次遇袭中都有火药的身影，但是目前并不能确定就是世家所为，即便是世家的可能性最大。
孟门关是大唐定下的军事通道，但是只有两头的延福和定胡有驻扎的军队和巡逻的士兵，现在已经过了黄河，想要回定胡搬救兵的话不现实，而前方想要到前方的延福也还早，目前的姜云明正好是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不能及时有效的得到帮助。
草！
姜云明心里怒骂一声，这群人是真的会找时机。他不得不承认这群伏击的人当真是心理战的高手，找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位置伏击他们。最适合也最容易伏击成功的谷道他们偏偏不在那里伏击，不知道是事先得到了消息还是就是在玩弄姜云明的心理。谷道是最容易被伏击的地方，所以不管是姜云明和罗三林二人，或者随队的士兵们在谷道中心里的警惕性都提到了巅峰。过了谷道这段最容易被伏击的地点之后人们的心情很自然的就放松了下来，就是姜云明和罗三林也不例外，这群人就是抓住了这种心理选择在了谷口的地方埋伏。
MD，这群牲口，真特么会玩儿。
姜云明思及至此再次在心里骂了一遍，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他自己的武力值有多少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他如果冲出去或者慌乱了就很容易给士兵和保护他的玄甲军增添负担，说不定还得丢掉自己的小命。
“三林，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抓几个活得。”强制性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姜云明发出了自遇袭之后的第一道命令，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还是想搞清楚袭击他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如果是世家的话又是哪一个世家的人。
外圈喊杀声震天，姜云明安静的呆在滕盾的保护圈中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他知道这才是最安全的，如果自己蹦出去瞎鸡儿乱跳的话反而会让队伍的阵型变乱。
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袭击就被镇压了下来，但是这一炷香的时间在心情焦虑的姜云明看来却不亚于度日如年。
虽然所有的袭击者不是被杀就是被制住了，但是姜云明还是没有着急出去。他先去看了一下和氏璧和前隋的虎符，随后又去看了一下萧皇后和杨政道，在确认重要的人和物都没有损失和伤亡之后他才走出了滕盾的包围圈。
外围已经被士兵和玄甲军肃清干净了，方圆两百米之内已经被地毯式的搜索过了，即便是积雪都被完全翻了过来。
活口并不多，只有八个人。两名士兵架一个，手被结结实实的绑在身后，就连嘴里都用绳索勒住了。姜云明随手点了一个人，士兵们松开他嘴里的绳索，检查确定了他嘴里没有任何暗器和毒囊之类的东西后才把他带到了姜云明的面前。
“你应该清楚本侯想问的是什么，本侯也不希望在你们的身上用一些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虽然检查过了，但是出于小心的姜云明依然没有靠他太近。“本侯可以保证，只要你说了就给你一个痛快，你的家人如果不知情的话本侯也可以放他们一马，甚至还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后半生无忧。”
面对姜云明的劝说那人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开口的意思。
“唉，何苦呢？”姜云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往前走了两步，在那人的脸上划开了两道口子。
牙关紧咬，在初春的寒冷气温下那人的额头却冷汗直流，脸上抽动的肌肉说明了他此时正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但是偏偏脸部肌肉的抽动并不受他控制，越疼就越疼，额头上留下的汗水流进伤口里，汗水中的盐分让他的痛苦再添一层。
“何必受这种苦呢？”姜云明擦了擦刀上的鲜血，说句实在话，这刀可比眼前这人的命都值钱。“既然你来袭击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其实我想要查这件事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查清楚，你想清楚了那时候的后果吗？”
“是不是我一直以来表现的太仁慈了？”姜云明用手中的短刀拍了拍那人的脸颊。“你知道吗，我有的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如果你不老实的话我不介意把这些方法都用在你的亲人身上。”
第三百五十三章：异乡盛开的花
“呸！”
明明脸上已经被划开了两道口子，但是那人偏偏一脸毫无畏惧的表情，还朝姜云明吐了口唾沫。
“唉，好人难当啊。”
姜云明啧啧摇头，抓起一把雪擦掉了盔甲上带血的唾沫，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好了，到你了。”姜云明径直走到第二个人的身前，连问都没问就现在那人的脸上开了两个口子。
“疼不疼？现在说也来得及。”姜云明其实已经没什么耐性了，天气太冷了，身上的明光铠也太重了，他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这种天气下和这些人墨迹。
“唉。”姜云明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却被打断了。
“我！我......我说！”
排在最末的一人大声呼喊着，姜云明着实是没有想到。
本来他不奢求能问出来什么，因为能被派出来干这种事儿的一般嘴都严实，眼前的这些人虽然不像是死士但是他们出发前肯定是受到了什么许诺的好处或者威胁，姜云明本来就是想着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也就算了，但是没想到有人在自己还没问到他的时候就有强烈的开口意愿。
姜云明缓步走到那人面前，看到那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腰的左侧似乎是受伤了，血液汩汩流出。怕死？所以选择开口？
“说吧，说了本侯让人带你下去包扎。”姜云明擦净了短刀上的鲜血，将其插回了刀鞘中。
“是......是......”那人的声音有些小，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呼喊声让他用尽了本就不多的力气，或许也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大点儿声！”姜云明皱了皱眉，侧着头身体不自觉的往前靠了靠。
“小心！”
“将军！”
罗三林一把把姜云明拉倒一边，但是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多了一个倒下的人。
“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卸了他的下巴，别踏马让他死了。”姜云明很是愤怒，袭击躲过了，但是却没想到险些在这里着了道。
“二牛，二牛。”姜云明将倒在地上的二牛扶了起来，仔细检查着他的全身。
“嗬......嗬......将，将军。”二牛的面色很是不对，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呛水一般的声音。
“军医！军医！”姜云明怒吼出声，他一时之间没有在二牛身上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刚才罗三林匆忙之中拉了他一把所以他也没有看到二牛是哪里受了伤。
二牛的面色越来越痛苦，但是脸上泛起的却不是惨白或者别的颜色，反而是有些红中带紫犹如窒息一般的感觉，这让姜云明感觉有些不太妙。
看着姜云明手忙脚乱地给二牛找伤口，罗三林蹲下来一把撕开了二牛的衣服，胸腹之间的藤甲都被他折断掀开，最后才在二牛的大腿上找到了一个细小如真眼一般的伤口，但是伤口的边缘却已经发黑了，还能隐约地看到几条黑线顺着二牛的大腿蔓延。
中毒了！
这是姜云明的第一反应，但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二牛的反应不太对，姜云明不知道这个时代有哪种毒药能做到这种地步，明明不过几息之间二牛就已经有些喘不上气的意思了，这毒性太霸道了。
“嗬......嗬......”二牛猛地抽动了两下，又发出了那种呛水窒息一般的声音。
“草NMD！军医呢！”
姜云明目眦欲裂，双眼的眼白中充满了血丝。他和二牛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是他却对这个少年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在朔州城里的一句“我就是你的盾”。
“来了，来了。”一个头发泛白的军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刚准备给姜云明见礼就被姜云明一把带倒在了二牛的身前。
“看伤！”
“是是是......”
把脉，看伤口，翻眼皮，探鼻息，军医最后的动作有些迟疑，这让姜云明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对不起侯爷，老朽无能为力。”
“草！”姜云明狠狠的一拳捶在地上，随后瘫软在地，声音有些低沉。“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军医如蒙大赦，他本以为正在愤怒中的姜云明会因此责罚他。
“三林，看着那个人，死了我唯你是问！”
“是！”罗三林飒爽的拱了拱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姜云明心思有些复杂。
自己保护的这位侯爷，心太软了。
没用姜云明吩咐，士兵们自发的开始给战死的同伴们收敛遗体，袭击者可以不用管，但是同袍之情不能不顾，没有人愿意把自己人留在这里经受寒风和雨雪的侵袭。
经历了一番袭击，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姜云明一方都是被动接战而非主动出击。袭击者近千人，他们如同姜云明在定襄城外之时一样埋在雪地里，等的就是姜云明出孟门谷道的这一刻，但是他们失败了，姜云明也失败了。
袭击者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姜云明也损失了近千的士兵，战损比高达一比一。
罗三林挖坑，姜云明埋土，他亲手把二牛安葬在了这孟门谷道的出口处。他本想带着二牛回长安，让田家村的二牛看看，然后再让少年二牛在田家村的学校读书，亦或者让程咬金托人把他送入军营，但是现在都是一场空想了。
传国玉玺在身，姜云明没有停顿的理由，即便是队伍遇袭有人死亡，最优先的永远是要把那个烫手山芋送回长安。
时间就像是筛子，筛得多数人泯然离去，筛得少数人出类拔萃。
二牛履行了他的诺言，当了一个合格的盾牌，虽然可能没有他的奋不顾身姜云明也会无碍，但是在姜云明遇袭的时候他没有犹豫过，一切都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三林。”姜云明的嗓音有些喑哑，似乎是长时间没开口和不喝水导致的。“你知道二牛中的是什么毒吗？”
在脑海中翻腾了无数遍，姜云明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有什么毒药能够如此霸道，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二牛就咽了气。
“如果属下猜得不错的话，应当是岭南那边一种树的汁液，但是属下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同僚们说过。那种树的汁液是奶白色，如果浸入到伤口处的话很快就会致人死亡。”
“岭南......乳白色......毒发身亡的时间极快。”姜云明喃喃自语。
“岭南那边的人给这种毒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没有听到姜云明的喃喃自语，罗三林继续给姜云明说着自己知道的。
“见血封喉！”
第三百五十四章：接二连三
“见血封喉吗？”姜云明身躯一震，根据罗三林的话他想到了一种树。
箭毒木！
在后世的时候姜云明多多少少的对这种树有所了解，但是也很有限，他的了解基本都是在短视频和各种营销号上得来的，有很多甚至都是胡编乱造的，但是这箭毒木的毒性很大却是真的，如果不是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不会被各类短视频博主和营销号拿来当噱头了。
箭毒木在中土的发展是个什么轨迹姜云明不清楚，他连中了箭毒木的毒后有什么反映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十八世纪中叶的时候，东佛国群岛的土著在迎击鹰军士兵们的时候就使用过箭毒木的毒液。那时候他们中的妇女儿童在后方制作蘸了箭毒木汁液的弓箭，然后运送到前方交给士兵们使用，听说鹰军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不了解还吃了大亏。
箭毒木啊！姜云明长叹一声。这种毒在后世都没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因为毒发太快了，基本上只要这种毒液进入到血液之中几分钟就能让人毙命，根本不留给你送医的时间。
吃一堑，长一智。在经历过暗算之后姜云明让人把所有被俘虏的袭击者都绑了起来，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扒干净重新换了一套，把包括但不限于头发、舌下、牙缝和腋下等等地方全部都仔细搜查过了，就连在短时间内痊愈的伤口都被重新挑开查看，最后把所有人的手筋脚筋挑断了之后才被放在一辆空出来的运粮车上，每日里强行喂他们流食和水来保证他们不会绝食。
从那天之后姜云明就再也没有在路上骑过马，每每经过驿站的时候也只是和当地官员打个招呼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着随身携带的短刀和几块木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在经历过袭击之后姜云明的行动多少有些奇怪，而在罗三林看来这是情绪的低沉所导致的。少年二牛和姜云明说不上有多亲近，他更多的的对那个少年悲惨童年的同情。
不得不说，在朔州城的时候那个少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触动了姜云明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从来到大唐之后他还从未遭遇过自己最亲近或者重视的人在外力条件之下离他而去，奶奶张王氏是因为多年的操劳和营养不良导致的，在这个时代只能算是正常死亡。
少年二牛对于姜云明来说算不上亲人，也算不上多重视的人，但是这个时间段恰巧赶在了姜云明因为恻隐之心想要插手改变那个少年的人生之时。
二牛的死只能说是一个意外，因为那些人本来的目标是他。这不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外力的干预下失去生命，但是很明显，少年二牛对于姜云明的意义和之前的人不一样。
笃笃笃。
坊州，宜君。在到达这里的驿站之后姜云明一如既往的和当地的地方官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从遇袭之后超过一旬的回京途中他都是这样的，但是今天却有人敲了他的门。
“三林吗？”姜云明把注意力从桌子上的一堆木头和木工工具上转移出来，天色已经有点儿黑了，这个时候能敲他门的也就只有罗三林了。
“是，侯爷。”在听到姜云明的声音之后罗三林开口回答。“萧皇后说是想要和您谈谈，不知道侯爷......”
萧皇后？
姜云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
这一路上萧皇后和杨政道表现的都很安静，即便是在队伍遇袭的时候也只是安静的呆在马车中，没有一点儿想要逃跑的意思，也没有大呼小叫的添乱，每每到达驿站停军休息的时候也都是安静的呆在房间内，从未提过什么特殊和过分的要求，怎么今天就想起来要上门拜访了？
疑惑归疑惑，但是姜云明还是站起身亲自打开了门将萧皇后迎进了屋子里。
“不知萧皇后有何事？是驿站的房间有什么不好吗？这是......”
姜云明引着萧皇后进了屋，也没让罗三林和“保护”萧皇后的玄甲军离开。虽然萧皇后已经年逾花甲了，但是一男一女独处一室，还是在这种天色之下，总归是可能引起人们非议的。
“妾身也是正巧遇到了驿站的人，说这是给侯爷准备的，就顺手端了过来。”萧皇后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和姜云明解释着托盘上这碗粥的来历。
“那就多谢萧皇后了。”姜云明有些愣神，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接收到了门口玄甲军的点头信号。
“侯爷严重了，妾身只不过是顺便而已。”萧皇后摇了摇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教养和气质。
“哪里的话，萧皇后再怎么说也算的上是小子的长辈，若是有什么需求的话但说无妨。”
姜云明不会认为这萧皇后特意出门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粥来的，这一路上她和杨政道的表现都很安静，如今做出这番举动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大概率还是要自己帮忙的事情。
“这......”萧皇后欲言又止，看了看门口的罗三林的玄甲军。
“哈哈。”姜云明笑了笑，萧皇后的意思很明显，但是两个立场的人看问题也是不一样的。“萧皇后多虑了，三林很早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而剩下的也都是当今陛下的玄甲军，没有必要吧？”
萧皇后难免有点儿画蛇添足了，当着别人的面或许没什么，但是你当着玄甲军的面做这种小动作？即便是今天姜云明让玄甲军回避了，那回头到了长安这事儿不还得传到自己老丈人耳中？那到时候自己不一样要告诉老丈人李世民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
“罢了。”萧皇后轻叹一声，若不是因为过长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有些多的话，姜云明一定会觉得这就是美人叹息，不得不说萧皇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户人家女子的礼仪。
“不知道妾身和愍儿到了长安之后......”
姜云明拍了拍额头，说来说去还是这件事。这事儿他的话其实没什么分量，但是他老丈人李世民肯定不会也不屑于做那种事儿的，这也是在定襄的时候姜云明答应义成公主的原因和底气。
“萧皇后放心便是，陛下怜悯百姓，不然的话小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想必草原上的百姓和中原商人的交易您也有所耳闻，陛下对突厥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您呢？”
在姜云明看来这都是无谓的担心，他端起了萧皇后送来的粥，尚温，轻轻地用筷子搅动了一下，还没有送入口中却被暴起的包子连人带碗扑翻。
“侯爷！”
第三百五十五章：验毒
“侯爷，没事儿吧？”
被扑倒在地的姜云明一脸懵，罗三林赶紧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
“无妨。”姜云明抬手制止了罗三林，就那么坐在地上。
“怎么了，包子？”扑倒了姜云明之后包子就耷拉着耳朵趴在他的脚边，这让姜云明觉得包子并不是想要袭击他。
“呜~呜~”包子被姜云明搂了过来，把脑袋放在姜云明的大腿上发出呜咽声。
“让军医过来，验一下这碗粥。”
看着包子呜咽的样子姜云明心有所感，包子是他自己亲手养大的，虽然它的每顿饭并不一定都是自己喂的，但是包子却从未对他表现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今天的反常让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是！”听到姜云明的吩咐之后罗三林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侯爷，这......”一旁的萧皇后面色发白，终究曾经是皇后，姜云明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怀疑有人在粥碗里下毒啊！这粥可是她亲手送来的。
“无妨，萧后您放心，这也只是猜测，也不排除是这畜生是不是突然犯什么病了。”姜云明知道萧皇后的担心，摸了摸包子的脑袋开玩笑似的给萧皇后宽心。
包子不满地用脑袋拱了拱姜云明的腹部，呜咽了两声之后也没有后续的动作。
将包子的脑袋挪到一边，在边关的这段时间包子可是没少出去野，但是天气那么寒冷姜云明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洗澡，索性就任它去了，这也就导致了最近包子的毛发都有些发油，而且还带着有点儿馊臭味儿，这让他有点儿受不了。
“侯爷。”罗三林很快就把军医带到了姜云明面前。
“会验毒吗？验一下地上这些被打碎的碗和粥。”
“是。”
军医很懂事儿，什么也没问就打开了自己的药箱翻找着工具，而姜云明就在一旁看着。他在后世的时候电视剧看得多，但是看到的基本都是银针验毒，而据他所知银针验毒只能验出来砒霜这一种毒，砒霜因为含硫能和银发生化学反应的缘故才会让银针变黑，所以他对军医是怎么验毒的有些好奇。
没有出乎姜云明的预料，军医掏出来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银针，但是反复试了多次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丝毫被下毒的后怕和危险感，姜云明饶有兴趣地想要看看军医接下来会怎么办。
“侯爷。”在鼓捣了一番没有结果之后军医把目光转向了姜云明。“不知侯爷能否让人取来一些动物，兔子或者鸡鸭皆可，只要不是牛这种体型偏大的都行。”
姜云明没有说话，朝着罗三林抬了抬下巴，同时也对军医的印象有些改观。
其实检验不检验的姜云明已经不在意了，他现在已经基本断定了这粥里有毒，因为自从他站起身来之后包子就一直趴在地上，从不把头转向地上的粥这里，两个前爪还盖在鼻子上。姜云明没有闻到什么不一样的味道，但是包子好像是闻到了。
罗三林的动作有些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驿站不在城区的缘故，但是相对来说已经是比较快了，而且他带来的也不是鸡鸭，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兔子？”姜云明皱眉，野生的兔子在被人抓到之后会很急躁，想要让它按照军医的意愿主动吃进去是不可能了。
在军医的指挥之下门口的两名玄甲军也走了过来，用筷子强行支开了兔子的嘴，一点一点地把粥给兔子灌了进去，最后罗三林提着兔子的耳朵，军医则是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兔子的反应。
最开始的时候兔子还在不断地蹬着腿，但是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兔子的动作就有了变化，虽然还在不停地动，但是很明显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之前兔子蹬腿的动作还比较自然，是被人抓到之后正常的反应，但是很快它蹬腿的幅度就变小了，但是频率却变快了，姜云明感觉这已经有点儿像抽搐而非自然的蹬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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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和姜云明所想的一样，拿着兔子的罗三林最先感觉到了异常。
“侯爷，这兔子的身体不太对，应该是在抽搐。”
“继续看看。”姜云明点了点头，或许外表看起来还有争议，但是最直接接触兔子的罗三林才是最有发言权的，而且他的经历也能让他很轻松的分辨出来抽搐和自然动作的不同。
在罗三林开口后没过多久兔子就又有了新的变化，姜云明不知道兔子是不是反刍动物，但是这兔子的嘴里却流出涎水，其中还混杂着别的东西，应该是它吃下去的草根，到了最后这兔子的后门甚至都直接窜出了一股液体。
一时间奇异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房间，兔子的味道大姜云明是知道的，但是这么大他属实是没有想到。不管是姜云明还是萧皇后，甚至连玄甲军和罗三林都下意识的想捂住口鼻，唯独只有军医蹲了下来，拿着根小棍儿在扒拉着兔子喷出来的液体。
从给兔子灌粥开始到最后兔子一动不动，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毒发的速度没有箭毒木快，但是也算是很吓人了。军医在仔细研究了一番死去的兔子和残留在地上的兔子粪水后才站了起来。
“侯爷。”军医把东西放在了地上，仔细的擦拭过双手之后给姜云明行了个礼。“具体是什么毒素还有待后续仔细地查验，但是依目前的条件和这兔子的表现来看，下官认为应该是假竹桃。”
“假竹桃？夹竹桃？”发音有些不同所以姜云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夹竹桃这玩意儿有毒姜云明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这东西长啥样。他是登州人，登州的冬天虽然不是特别寒冷但是最低的时候也是达到零下十度左右的，这种气候环境并不适合夹竹桃生存，而知道这东西也是因为它的毒性，在后世夹竹桃是一种观赏植物，所以经常有人三令五申地强调夹竹桃的毒性。
“知道了，你退下吧。”姜云明挥了挥手，但是神色间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意思。
“侯爷，妾身......这......”萧皇后的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她一瞬间觉得好像是天塌了。本想着能带着孙子回长安过上平常人的日子，即便不够平常但是也能相对平淡，但是这事儿一出让她觉得自己的希望有些晦暗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毫无踪迹
姜云明从来都不是个武断的人，但是他也不会乱用他的仁慈。
看了看退到门口的玄甲军，姜云明眼神中带着的问题很多，但是在接收到姜云明的眼神之后两名玄甲军同时摇了摇头。
“萧后不必担心，在下也不是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拿人的那种莽夫，虽然这粥是您送来的，但是不管怎样都得在查清了之后再做定论，更何况别人或许不清楚，您下没下毒护卫您的玄甲军能不知道吗？”
姜云明一点儿都没有被下毒之后的恼怒，脸上反倒是笑意盈盈地，还出言给萧皇后宽心。他派遣的玄甲军几乎除了萧皇后洗澡更衣之外都不会让其离开自己的视线，搞小动作的可能性有，但是无限接近于零。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和姜云明不一样，萧皇后反倒是满脸的后怕。
在带着杨政道去了突厥之后萧皇后想要给隋炀帝报仇复国的心思就越来越淡了，她只想带着自己和隋炀帝杨广的孙子安心的生活，哪怕只是过普通人家的生活。杨家的血脉目前也就仅剩下杨政道一人了，虽然还有个女儿嫁给了李世民，还生下了颇得李世民赞誉的李恪，但是再怎么说那都是女儿，这个时代的观念就是女儿嫁出去了便是外人，自然是不能当宗族后人算的。
今天她本是出于对他们祖孙二人回到长安之后的生活有所担忧，这才来找的姜云明，却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这事儿，偏偏自己还在遇到那送饭的驿站驿卒时接过了他手中的托盘，让自己也卷入了这件事当中，而且就目前来看她还是嫌疑最大的人。
“放心吧，在下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经过，还萧后您一个清白。”
萧皇后再怎么说也是李恪的外祖母，所以姜云明对她还是颇为尊敬的，在宽慰其一番之后就让她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让她多加小心。
“三林，让人去查查。”萧皇后走后姜云明第一时间就让罗三林去查一查事情的经过，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怎么也得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是！”
不算萧皇后走路的时间，光从开始验毒到现在就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想要直接抓到人怕是在痴心妄想了，但凡是正常一点儿的人在下毒了之后就会离开，更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留下来等着确定姜云明到底死没死，就姜云明如今的身份和在队伍中的重要程度，但凡是出事儿了就肯定瞒不住，直接等第二天上街打听一下消息就好了。
“伙计，今天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
吩咐完罗三林之后姜云明就坐在了地上，也不顾这个时节地面的冰凉，抱着包子的大头就是一顿揉搓。
包子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了，夹竹桃闻起来有淡淡的甜味，但是和普通谷物的甜香不同，反倒是有点儿类似奶油，这也是包子能闻出来的原因。夹竹桃的毒性猛烈，在达到一定的浓度时很快就会让人致死，今天用来做实验的兔子也不过是被灌进去两勺的量而已，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嗝儿屁了，这就可见夹竹桃的毒性有多强了。
最初的时候姜云明以为银针验毒有效，毕竟这个时代常用的毒药很少，大多都是砒霜或者其他的砷化物，但是没想到自他从定襄返回到现在的两次遇袭中所接触的毒药都不是砷化物，第一次是箭毒木，第二次是夹竹桃，都是毒性猛烈且毒发迅速的毒药。
谁说古代的毒药基本上都是砷化物的？谁说古代人验毒就只用银针的？还好没有信电视剧上的那套，TMD，无知害人啊。
对于罗三林能不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的姜云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认为对手是傻子。先后两次遇袭，这两拨人即便不是受同一人指使的应该也是同盟关系，眼下追查在驿站下毒的人怕是没有什么有效的进展了，姜云明还是觉得要把目光放在第一次袭击被俘的那些人上。
被俘的人是不是死士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他们和姜云明所知道的死士不太一样，虽然不排除后世电视里的死士有被编剧或者其他人歪曲修改的可能，但是他也是见过他老丈人李世民的死士的，那些死士虽然话不多但是也不像后世电视里的一般冰冷且不说话。
是人就会有弱点，不知道死士有没有，或许希望不大，但是总归是要试上一试的。
逗了一会儿包子之后姜云明重新坐回了桌前，看着桌上的木块叹了口气：MD，没有趁手的工具，太难了。
“侯爷。”就在姜云明准备继续制作自己心里想的东西时，门外传来了罗三林的声音。
“进。”
“侯爷。”罗三林行了个礼，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始跟姜云明搜查的结果。“驿站厨房的厨子和两名驿卒消失不见了，至于是他们是逃走了还是之前就被杀了现在还无从得知，但是能肯定他们就是通过厨房下毒的。”
“知道了。”姜云明叹了口气，果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段时间让大家加强一下警戒，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一定要保证轮班换岗的人是清醒的。再有个一两天就能到长安地界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我怕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在我们接近长安时放松警惕的间隙再做什么动作。另外，我写一封信你让人加急送回长安，交到陛下的手里。”
“是！”
唉，长安啊，这条路当真是崎岖不平啊。
姜云明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突然觉得还是后世要好一点，最起码当个小屁民不是也挺好的吗？虽然每日为生计而奔波，一场大病就能夺走自己积攒半生的财产，但是最起码不用像今天一样随时都要提防着有人在背地里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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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开定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上元节都过去了。最开始的时候队伍的行进速度还是可以的，但是在遭遇过第一次袭击之后就慢了下来，再加强警戒的前提下行军肯定会导致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坊州离长安已经不远了，越靠近长安，行进的速度就越快。京畿道这边的道路情况远远要比关内道和河东道要好得多，再走个一两天，即便到不了长安也能到泾阳或者栎阳，那就差不多能算得上是天子脚下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规划
接连两次，第一次的时候好歹还正面刚一下，没刚过就玩阴的那无可厚非，要是姜云明的话估计也会这么选择，但是第二次干脆就不露面了，直接玩阴的，这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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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小心，姜云明再次改变了路线。他原本的路线是从坊州直接往长安的方向前进，途径宜君、同官、华原、云阳然后到达泾***体速度要看路况决定，如果路况好的话能走的快一点，那样基本天黑之前或者刚摸黑的时候就能到达长安，最不济也能到泾阳休整一晚。
所有的设想和规划的路线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唯一的毛病就是从坊州到宜君最近的路，这条路途经了一个叫凤凰谷的地方。
凤凰谷，从字面上也能知道那里的地形是什么样的。本来在经历过第一次袭击之后姜云明多多少少也放松了一些，起码是没有当初在孟门关的时候那么紧张了，但是这次的毒杀让他的心再次被拽了起来，思虑再三，在罗三林的建议之下姜云明最终还是选择了改道。
凤凰谷两边都是山脉，所以姜云明最终把路线放在了洛水上，沿洛水南下再向西转富平，然后再去泾阳。
泾阳，这个地方对于姜云明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即便是如果不算途径的话他前前后后这两年来到泾阳的次数也不过两次，一次是颉利南下，一次是巡视第一次修成的水泥路。
不过不管怎么说泾阳也得算姜云明起家发迹的地方，毕竟他的爵位就是泾阳候，泾阳还有他七百户的食实封呢，虽然有点儿勉强，但是扯一点儿的话这泾阳也能说是姜云明的大本营。
虽然姜云明很少去泾阳自己的封地那里，但是并不代表着泾阳的人就不认识姜云明，相反的在泾阳姜云明的名声其实要比在长安的要响一些，毕竟当年面对颉利大军的那场战斗泾阳的百姓几乎人尽皆知，而李丽质嫁到姜家之后也会在每年的春种秋收等重要时间让人去督管和检验姜云明封地的农户，所以这就早就了一个听上去很奇怪但是实际上很普遍的现象。
封地里的庄户都知道自己的主家是大唐的泾阳候，姓姜名云明，字高远，但是却不知道主家长什么样子，每年能见到的也只有主家派来的人。
说奇怪也奇怪，但是其实在这个年代下这也是一个很普遍的情况，庄户上的百姓一般是见不到自己主家的，而且通讯和交通不发达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不然你问问李恪和李泰两兄弟封地上的庄户知道他们的主家长啥样吗？
“算了，绕一点就绕一点吧，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马车里，姜云明放下了昨夜和罗三林一起研究的地图，上面条条杠杠的画满了线。
姜云明不喜欢绕远路，不管是出行还是做事儿，更何况他已经半年没有回过长安了。没办法，情势所逼，不绕远的话他害怕只有自己的尸体能回到长安。
叹了一口气，姜云明抓起散落在车辆里的木块，继续开始弄自己的东西。
时间已经不多了，黄土高原的路太难走了，如果是水泥路或者是这个时代的官道的话姜云明有信心不用十天就能从定襄赶到长安，但是现在半个月都过去了，自己离长安还有一天甚至还多的路程。
人的耐受程度是有限的，十天，差不多已经是个极限了。
行军的路途枯燥而无味，尤其离长安越近姜云明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以前离得还远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着急，现在离长安越来越近了，他反倒是越来越着急了。
近乡情怯，姜云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这种情绪。
因为离长安越来越近了，上午的食时姜云明没有让队伍停下来休整，而是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让士兵和马匹吃饭喝水。
“离长安还有多远？”姜云明没有什么食欲，抚摸着包子略显油腻的毛发问着身旁的罗三林。
“侯爷，咱们才刚刚脱离洛水的范围，前面是奉先，看样子今天入夜之前想要到达长安是不太可能的了，不过天黑之前应该能到泾阳。”手里拿着所剩不多的压缩饼干，罗三林给姜云明解答着问题。
“奉先？”姜云明恍惚了一下，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三国时期的某个衰人。
“是的，原本我们的计划是途径华原去云阳或者栎阳，但是现在看来就只能去三原了，如果去云阳或者栎阳的话要渡过太多的河流，保守估计得有四到五条，它们都是渭水的支流，但是去三原的话渡过一条河就可以了。”
“行吧，你拿主意吧。”姜云明叹了口气，还是见识少啊！在看地图的时候他还能说两句，但是说到底也是纸上谈兵而已，等到了走起来还是得看罗三林的，毕竟罗三林的见识比他多多了，最起码京畿道周边是混的熟透了。
“尽量选择速度比较快一点的，当然了，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不然的话我怕等到泾阳的时候后面那几个人就没几个活着的了。”
孟门关遇袭时抓到的俘虏姜云明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三番两次地袭击他，就算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他姜云明是个活生生的人？面对李世民和程咬金那些长辈也就算了，出去那些人之外，他姜云明来到大唐之后何曾受过这委屈？
“属下尽量。”罗三林点了点头，但是他也不敢打包票。
这个时代的路变迁性太大了，今年和明年不一定一样，冬天和夏天不一定一样，晴天和雨天还不一样，很多时候就算是罗三林也只能凭借经验来判断。不过这种情况在关内道和河东道的时候比较多，自从进了京畿道之后就好多了，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长安周边，道路的情况比其他的地方好多了。
“好了。”姜云明拍了拍手上沾着的饼干渣，拍了拍身边的包子之后站了起来。“出发吧，争取早点儿到泾阳。”
第三百五十八章：自己的地盘
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姜云明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姜云明原本的预计中走的快一点的话应该能抹黑到长安，就算是到不了长安到泾阳也是轻轻松松的，但是现在他紧赶慢赶才在日落之前到了泾阳。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泾阳城的城墙，姜云明长吁一口气，还好，一路上还算是平稳，除了渡河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剩下的路还算是畅通。不过渡河意外的影响还是有的，虽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但是一些储备的粮草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被水流冲走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论是大城小城，只要不是战时或者命令的话军队都是不能私自进城的，只能在城外驻扎，这也是为什么姜云明这一路上都是住在驿站的缘故。虽然以如今的他想让队伍进城休息不是什么难事，这一路上的地方官对他都是好声好气的，他开个口也就进去了，但是做事儿要有规矩，这事儿如果追究起来的话很麻烦。
让队伍在城外五百米处扎营，姜云明则是带着罗三林和十几名玄甲军走到了城门前。按照唐律，只要是有军队接近城门就必须关闭，只有在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或者看过批文等公务性的证明之后才能放队伍的领导者进城，其他的人依旧要在城外驻扎。但是今天姜云明才堪堪走到城下，泾阳城刚刚关起来的大门就重新打开了，这让他有些奇怪。
“怎么？在外面舒服？还不赶紧进来！”
蓦然间，城头上传来了一道粗犷的嗓音，很熟悉。姜云明一抬头，程咬金那黝黑的脸庞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姜云明突然感觉鼻头有些泛酸，程咬金那黝黑的脸庞和他那巨大的手劲儿一瞬间就出现在脑海里，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姜云明是真的感觉很亲切。
“嗯，不错。虽然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皮肤却不像以前那么娘们唧唧的，有点儿武官的样子了。”
泾阳城程家酒坊的经销点，一身戎装的程咬金看着姜云明满意地点头，一如既往地伸出大手在姜云明的身后拍了拍。虽然姜云明被拍的龇牙咧嘴的，但是还是倍感亲切。
“程伯伯您怎么来了？”姜云明解下了身上的明光铠，在程家的院子里他终于有了放松的感觉。
“还不是陛下接到了你小子的急信，这才让你程伯伯我来泾阳迎你一下。本想着你今天到不了泾阳的话明天我就再出去迎迎你，但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是到了。”
听着老程的话姜云明的嗓子有些发堵。虽然在前线的时候李靖和柴绍等人都没少照顾他，但是真论起关系来的话他们比程咬金还是差一点儿，如今他见到黝黑的老程是真的有一种见到了亲人的感觉。
这一路上的勾心斗角，小心翼翼，实在是太累了。
“程伯伯，赶紧让人给小子我弄点儿吃的吧，这一路上的吃食不是米粥就是压缩饼干，这也就算了，偏偏还得提心吊胆的，害的小子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在见到老程之后姜云明的心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毫无形象和礼仪地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含着要吃老程家的饭菜。
“你个臭小子，就这么点儿出息！”程咬金笑骂了姜云明两声，但是言语间确满是亲近之意。“在城头看见你的时候老夫就让人去准备了，等一会儿吧。”
“诶！对了！”本来软趴趴的姜云明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就直起了身子。“城外的队伍中有几个人，那是小子在孟门关遇袭的时候抓到的俘虏，您找几个人把他们带进来，今晚小子得审问一下他们，不然的话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行！你等着，你程伯伯我这就找人把他们带进来！”说起这事儿程咬金也是吹胡子瞪眼的，他从李世民那里已经听说了姜云明遇袭的事情，而且还是先后两次。
姜云明和长安几家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即便是这样姜云明一路上还遭遇了两次袭击，这怎么能让程咬金不生气？从姜云明发迹一来对他们几家都颇有照顾，更别说姜云明发迹之后第一个搞的酒他程家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您让您的人小心着点儿啊！小子带着他们十几天了，吃食都是强行灌下去的，不吃饭都是把他们的口鼻撑开防止他们自尽的，您可别把他们的小命都搞没了！”
姜云明看着程咬金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也是挺感动的，但是他还是赶紧出声提醒了程咬金两句，他害怕程咬金的人没轻没重的，别把那几个人弄死咯，那时候他就真的抓瞎了。
“知道了，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做事儿还用得着你小子教？”程咬金不耐的挥了挥手，惹得姜云明一阵无奈。
老程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在面对姜云明这种小辈儿的时候有些自负，这样姜云明很是无奈，但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程咬金出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姜云明已经说过了他要自己审问那些人他就不会插手。姜云明的鬼点子多，老程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路上十几近二十天了，姜云明不是吃压缩饼干就是喝粥，因为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所以也没怎么出去打野味，更别说在这大冬天的吃新鲜蔬菜了。如今看着程家的人哗啦啦地搬上来了这么多好吃的，他怎么能忍得住？
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姜云明切了一整条羊腿下来，在程咬金讶异的眼神中丢给了桌子下面的包子，然后才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你还真的是喜欢你这狗啊，吃饭都不忘了它？还先给它弄点儿你才吃？”程咬金的语气中有些不满意，在他看来姜云明这种举动就好像是长安城里那些玩儿鸟玩儿猎犬的纨绔子弟们一样，有些玩物丧志了。
“您可别小看它！”听到老程的话后姜云明费力地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喝了口顺了顺食儿后才给程咬金解释。
“要不是这个小家伙儿您今天可就看不见我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新玩具
“嗯？你这狗救了你一命？”程咬金饶有兴趣，双眼发亮地看着静静趴在地上啃羊腿的包子。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怎么感觉这老程是在骂人？
姜云明甩了甩头，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掉：“是啊，之前在坊州的时候有人在暗中在小子的饭里下毒，多亏了包子的鼻子灵敏，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后打翻了我的碗救了小子一命，不然的话您今日在这泾阳城头上等到的就是小子的尸身了。”
说到这里姜云明也有些感慨。包子是柴绍为了还人情才送给他的，因为包子在大唐境内还算是挺稀有的，他收下了也是因为他喜欢养狗，而且也从未养过藏獒，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宠物救主的一幕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哎哟！可以啊！”程咬金看着包子的眼神发亮，他没想到包子这么有灵性。“听说这狗是柴绍送你的？回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去看看。”
姜云明拍了拍脑门儿，心里很是无奈。程咬金是他的伯伯辈儿的，虽然在朝堂上经常表现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但是其实内心精明得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像个老小孩儿一样？听他说这话姜云明就觉得不对劲儿，他有一种预感，等柴绍回来的时候老程上门肯定不会和平了事的。
现在这个时代可不偏后世，后世有的是那种商业化的獒园，只要你有钱的话想买一只藏獒就不难，如果按照老程在大唐的权势地位来看的话搞一只纯血的藏獒也不是难事儿，但是现在的状况可不一样。现在纯血藏獒可能是不少，可是交通条件远远不行，还有就是中土和吐蕃高远的关系也和后世完全不一样，所以姜云明觉得如果老程真的上门找柴绍要狗的话就只有两个后果。
一是两个人不是打起来就是骂起来，二就是以后在面对和吐蕃的外交问题时程咬金肯定会推波助澜地想让大唐出兵。
老程在大是大非上是个很有数的人，但是他看吐蕃和突厥不爽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突厥覆灭在即，老程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要放在吐蕃身上了。历史上的吐蕃仗着地利的优势没少给中原添麻烦，但是偏偏中原苦于高原反应的缘故还一时半会儿地拿他没什么办法，但是如今姜云明掏出来的火炮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次对突厥的战争老程没捞的上去，也曾经偷偷找姜云明发过牢骚，其中不乏让姜云明去李世民面前帮他说说话的意思，只是姜云明没有回应罢了。在看到姜云明没有答应他的意思后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他又把头脑动到了吐蕃的头上。
从铁憨憨到大智若愚，这是姜云明对程咬金印象的转变，但是那天晚上姜云明才知道，铁憨憨是程咬金的本性，而所谓的大智若愚则是他多年以来在官场和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让姜云明得出这个结论的不是别的，正是程咬金自己说的一番话。
如果吐蕃仗着地势不愿意应战，那就用大炮把他们的地势轰平！
当时姜云明被雷的是外焦里嫩，这特么得是什么脑回路才能想到这样的方法？那可是吐蕃高原啊喂！你特么竟然想用火炮轰平它？把小男孩和胖子全给你都办不到，你竟然想用落后了不知道几万年的火炮去轰？
想到这里之后姜云明也没再理会看着包子两眼放光的程咬金，转而一心一意地干起饭来。吐蕃的事情还远得很，虽然因为姜云明的介入使得大唐在世家那里坑来了不少的粮食，但是在蝗灾过去的第二年就李恪发动对突厥的战争还是会让大唐的内部有些吃力，再加上打下来的突厥也需要时间去接收和治理，所以短时间之内能不能对周边国家发动战争还是没影儿的事儿，即便是有那个能力第一对象也不会是吐蕃，相比之下姜云明还是更想去高句丽转一转。
棒子美女多，但是几乎都是整的，这似乎已经是成了后世的共识，姜云明还挺想去看一看现在的***人是不是那么美，而且还有个和高句丽隔海相望的国家姜云明更感兴趣：那么大一座山啊，都是矿产，能不感兴趣吗？
“对了！”程咬金突然间猛地拍了桌子一下，声音之大把埋头干饭的姜云明和包子吓了一跳。“特娘的让你小子给带偏了，东西呢？还有那前隋的萧皇后呢！”
听了程咬金的话姜云明一时之间也愣住了，MD，把正事儿忘了可还行？不过姜云明也也很快就缓了过来，转头又吃了起来，外面有士兵守着呢，能出啥事儿？
“萧后被驻扎在城外的士兵保护着呢，至于东西......”姜云明停顿了一下，要不把那个烫手山芋交给程咬金？“那东西您要看吗？还是小子直接交给您？”
姜云明小心翼翼的样子在程咬金的眼中成了贼眉鼠眼不怀好意，他猛然间打了个哆嗦：“去你的，你小子有好事儿就没想着你程伯伯？遇到这种事儿就往我这推？”
“哪有啊！”姜云明仰头叫屈，手里的鸡腿儿都放下了。“您老说话可得凭良心啊，您扪心自问，除了西湖边儿上的茶园之外，其他的能经我们手的东西哪样小子没算上您一份儿？”
“算了算了，吃你的饭吧。”程咬金满脸的尴尬，他刚才的话都是脱口而出的，根本就没过脑子，现在想象姜云明还真是只要是能带上他的就都带上了，而且每次姜云明还都是拿着最少的份子，想明白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老脸有点儿挂不住了。
“那些俘虏呢？你要亲自审？”倍感尴尬的程咬金开始转移话题，不过这倒也是他自己所感兴趣的。“你有把握能让他们开口？不行的话让长孙老匹夫从大理寺调几个审讯的好手来？”
“不用了。”姜云明觉得自己有些饱了，拿起桌上的汤猛灌一口。“这几天行军的路上小子也没闲着，捣鼓了个新玩具出来，要不让您也瞅瞅？”
第三百六十章：刑具
“新玩具？”程咬金一向都对姜云明拿出来的东西很感兴趣，但是偏偏今天他看着姜云明安静的面庞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嗯，新玩具。”姜云明点了点头，从怀中的内兜里掏出来了几块木头摆在了程咬金的面前。
“就这个？”看着桌子上的几根木条，程咬金心中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偏偏就是说不出来。
但凡是姜云明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简单货色，这是程咬金一直以来的看法。拿着手中的木条，感受着木条上面被雕刻出来的纹路。姜云明说这东西是要用在那几个俘虏身上的，单凭这一点程咬金就断定这木条没有看上去那么的人畜无害。
“就这个，只是有些可惜，材料不达标，这东西用不了几次就得报废了。”姜云明拿过程咬金手中的木条，没两下就把它们组装了起来，然后面带坏笑的看着程咬金。“您先感受一下？当然了，只是让您感受一下它的威力，小侄是不会下重手的。”
“哼哼，试试就试试”程咬金哼笑两声，心中虽是惴惴不安但是嘴上却不松口。“就这几块破木头能有什么威力？”
也不怨程咬金这么说，这几个木块组装起来之后最长也就七八公分，宽窄也就三四公分，加起来都不够一拃长，在见惯了刀兵铁马的程咬金看来实在是不算什么。虽然东西不是很起眼，但是程咬金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东西归东西，你得看是谁拿出来的。
看着还在兀自嘴硬的程咬金，姜云明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拉过了程咬金的大手，将其手指放入了木条中间，嘴里还在唠唠叨叨的叮嘱着：“您可不要逞强啊，如果感到忍受不了的话一定要开口，不然的话您老可能后半辈子都握不住刀了。”
“哼.......来，来就来，废什么话！”程咬金吹胡子瞪眼地瞅了姜云明一下，但是他的语气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姜云明叹了口气，也没理这个老小孩儿，低下头慢慢地动起了程咬金手上的木条。
这几个小木块可不是姜云明随便玩玩儿弄出来的，这在后世算的上是酷刑之一的刑具，具体名字他忘记了，而且好像也不是本土的刑具，而是西方那边儿用过的。
这东西其实和姜云明小时候看过的环猪格格里面的那个夹手指的刑具差不多，只不过姜云明搞出来的这个一次只能夹一根手指，但是其痛苦的程度是那个不能比的。姜云明为了这个东西忙了整整一路，前前后后十几天的功夫可不是为了做着玩儿的。
程咬金手上套着的指夹上下各一根木条，两边都开了个洞，剩下的就是两根被雕刻出纹路的木棍，但凡是个后世人一看就能说出来这种纹路的名字：螺纹。
没错，这指夹两边的洞里也被姜云明雕刻上了螺纹，这一路上的十多天姜云明基本把时间都浪费在这螺纹上了。两个带螺纹的洞，两根木质螺钉，就算是雕完了之后还要淬火，不然的话木质的螺纹很容易在压力的作用下损坏，前前后后十几天的时间里姜云明不知道弄废了多少木头才弄出来这么一个。
姜云明扭动着指夹两侧的螺杆，同时还得时时的盯着程咬金的表情。指夹上面的木条在木质螺杆的压力下一点点的挤压着程咬金的手指，程咬金的脸色也慢慢地开始变化了起来。
手指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尤其指骨部位对疼痛更是敏感，如果用手捏住指骨的话稍稍用一点力气就能感觉到明显的疼痛感，更何况是在这螺纹所产生的压力要比人手指的劲儿大多了。
在指夹的作用下程咬金的脸都变了颜色，似乎是因为疼痛的原因他的脸开始涨红起来，手上也能看见因为用力而浮现的青筋，姜云明一看就知道老程所受的疼痛已经到达一个点了，再转螺杆的话就可能对他的手指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有点儿手忙脚乱的把木质螺杆扭了下来，姜云明松了一口气。年逾四十的老程已经不能算是当打之年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姜云明害怕再使劲儿的话别给老程的手指夹个粉碎性骨折。
“嗯？怎么停了？”手指上压力的骤减让程咬金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但嘴硬却是依旧不改。
姜云明一点点地把程咬金手上的指夹拆了下来，对着程咬金翻了个白眼：“您就嘚瑟吧，如果小侄不停下来的话您老的手指头可就废了，这玩意儿能造成的伤害可不是简单的伤筋动骨，它能把人的指骨夹碎成一片一片的，想恢复都恢复不了。”
程咬金哼哼了两声不说话了，脸上写满了傲娇，让姜云明很是无奈。这程咬金都已经是不惑之年了，性子比李渊那个老头儿还老小孩儿。
“行啦。”姜云明收拾好指夹，看向了一脸傲娇的程咬金。“小侄要去看看那几个俘虏了，您要跟着去看看吗？”
“去！”程咬金立马回答道。他亲身体验过这指夹的威力，但是他想看看这指夹到底有没有姜云明说的那么恐怖，几块小木头就能把人的骨头夹碎。
“那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姜云明刚想提醒一下程咬金，这次审讯的过程肯定不怎么好看，但是随即觉得自己想多了，战阵厮杀这么多年，程咬金见过的血腥场面和凄惨的嚎叫声不知道比他多多少。
“你小子以后少琢磨这些东西，对你的名声不好。”虽然心里跃跃欲试，但是程咬金还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姜云明。这个时代的人把名声看得太重了，弄这种不人道的刑具很容易被后人诟病。
“害！您就放心吧，这次是因为这群人都快骑在小侄的头上拉屎了，不然的话我才懒得去研究这玩意儿，费时费力不说还费心思。”如果不是接连两次遭到暗杀的话姜云明才不想去做指夹，那种连续的挫败感让他很难受。“您啥时候看过小子和人起争执？当然了，孔祭酒和李纲大人不算，那顶多算是政见不合。”
“拉倒吧，你小子跟我还装？”程咬金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向姜云明的眼神中满是玩味。“当年老夫在大街上是拉住了哪个想对高句丽使臣动手的小子？在你的醉云楼砍了倭国使臣的又是谁？”
第三百六十一章：意料之中
本来挺好的气氛在程咬金开口之后就变了，不是尴尬，而是沉默。
姜云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的吐了出去。老程说到了他的心病，从来到大唐开始就萌芽的心病。
倭国使臣那事儿姜云明并不是冲动，即便是让他再选择一百次他也会那么做。
从出现在秦王府门前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历史必定会因为他而改变，但是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大改历史，因为他能依仗着的就只有超前的知识和对历史的熟悉，大改的历史会让他以后的道路变得不可预知，但是倭国使臣那次是例外，那是姜云明唯一一次没有在意大改历史对他的影响。
“程伯伯。”姜云明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还使得程咬金愣了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您带兵和倭国作战，您一定！一定！一定不要留情！最好是杀光他们！”
“小子，你......”程咬金皱紧了眉头，他从未见过姜云明这副模样。
在程咬金的印象中姜云明可能和温文尔雅、翩翩君子沾不上边儿，但是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也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而私下里的姜云明可能有些玩世不恭或者是无欲无求的样子，但是如今这幅模样却是程咬金从未见过的。
“程伯伯，您不会明白的。”
姜云明自认他不是什么粪青，但是却绝对做不出汉奸那种事儿。那个带着特殊意义的母亲自己人可以说她万般不好，但是别人就不行！更别说那群狼子野心的畜生们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有些事情小侄不知道您是否清楚，但是不知道是最好的。”姜云明不知道他的老丈人李世民把他的来历告诉过几个人，所以也没有说的太白。“或许您听腻了小侄为了奶奶过得好一些这个理由，但是小子最初冒头也确实是为了这个原因，但是小侄现在说的才是这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如果能够达成，小侄不介意背上万古的骂名。”
程咬金看着姜云明却没有说话，眉头紧皱的他在在心中暗自做下了一个决定。
“走吧，说这些败心情。”姜云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胸中的烦闷全部吐出。
一路上姜云明和程咬金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姜云明之前所说的话略显沉重，一时之间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打破这份寂静。
一路无言，姜云明跟在程咬金的身后来到了这泾阳城的牢房。泾阳城的牢房姜云明还是第一次来，之前搞许敬宗的时候也没用的上这泾阳城的牢房。
“喏，都在这儿了，你想从哪个开始？”整整一排牢房，和普通牢房不同的是这里时时刻刻都有人看守，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程咬金对这些意图截杀姜云明的人很重视。
“随便吧，哪个都行，挨个来吧。”姜云明倒是无所谓，他们要是串供的话在路上就串了，在他看来程咬金这番措施难免有些画蛇添足了。
审讯的过程有些悲惨，姜云明不是很喜欢看这种场景。不是他圣母，只是后世的教育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没有经过几次血的洗礼很难转变过来，最起码姜云明现在还不太适应。
能被派出来做刺杀这种活儿的人不说是守口如瓶嘴巴也得比常人更严实，虽然姜云明没想过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在接连审死了三个还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只言片语，这样姜云明有些挫败。
和姜云明相比程咬金的关注点则是更偏向于审讯的过程，他不知道这批被俘虏的人是不是死士，但是在看到有两个人在疼得咬断了舌头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开口之后程咬金才真正的认识到了这指夹的恐怖之处。
能让人疼得咬舌自尽，这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更别说第三个人硬生生地被疼死了。
最先被提出来审讯的人更多的是起一个示范的作用，为了告诉后面的人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地。最先的人还有能咬舌自尽的，但是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在用破布堵住嘴生生疼死了两个人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狱卒还未给那人套上指夹他就直接尿了裤子。
姜云明嫌恶地挥了挥手，但是却怎么也赶不走那股骚臭味。
“想清楚了吗？”
虽然很恶心，但是不得不说这种人才是最有可能的突破口，所以姜云明也只得忍着翻腾着的胃液继续审讯。
“如果你能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我不介意放了你的家人。你不要觉得你不开口我就会放过你的家人，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是世家的人，只不过我现在不能确定是哪一家的罢了。你也知道去年朝廷的举措对世家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也应该清楚世家对于陛下权利的威胁有多大，所以本侯不妨告诉你，以后陛下还会对世家进行清晰，到那时候你的家人肯定是保不住的。如果你今天痛痛快快的说出来，那么本侯也不介意到时候拉你的家人一把，给你家留个香火。”
从尿裤子的举动来看这人是这批俘虏中胆子最小的了，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个，最终他没辜负姜云明的期望，在姜云明的威逼之下崩溃了。
亲人和爱人永远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那人没有怀疑姜云明所说的话，因为他知道姜云明如今的地位和在皇帝面前的影响力。世家的势力已经日渐衰落了，他丝毫不怀疑再过一段时间皇帝李世民会仅仅因为姜云明的一句话就选择再次清洗世家。
“我说，我说......”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重压之下终于让那人崩溃了，心中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打开了，所有的秘密犹如瀑布一般被他倾诉而出。
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最先开口的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下的所有人都没有了坚持的必要，在面对姜云明的审讯中没用上指夹就直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个干净。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这样姜云明松了口气。虽然不排除第一个人胡说后面的人也就跟着胡说的可能，但是姜云明和程咬金都觉得现在的审讯结果是可信的，最起码结合现实来看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回家！
郑添福埋头拉着雪橇。
刚才遇到靺鞨的游牧人家，但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牛马。不是他们不给，而是他们说这往大唐的方向没有路，有了牛马也没用，跑不起来。
那个肤色发红，名叫阿骨打的男人很友善，给自己这些人换了他们精心制作的雪橇，装上了两根猪的大腿，棉衣里的水袋也换上了热水，还给自己指明了去大唐最近的路。
新雪橇拉着比自己粗糙制作的雪橇省力很多，就是时不时的要停下来给水袋换水。自己不知道走了多远，但是阿骨打说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行。
看了看雪橇上的棉衣，摸了摸胸口的玉符，郑添福低下了头，继续麻木地拉着雪橇。
田家村，伯府。
姜云明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三个人感觉到头疼。
李承乾和他的两个弟弟一早就被李二赶到了姜云明这里，说是让他们好好的跟着姜云明学习。
姜云明本来想以还没到时间为由把三人赶回去，但是这三个人都赖着不走，说是李二不让，敢提前回去就打断他们的腿。
李承乾似乎还有些迷茫，而李泰则早就跑去厨房找吃的去了，估计这孩子三高一个都少不了。而李恪是三人中姜云明最喜欢的。
不是因为他好男色，虽然李恪长得也挺帅的，主要是李恪完全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贵公子的模样，再加上李二说让姜云明教他们，所以李恪自打一进门就是一幅弟子的模样。
李泰在厨房找到了点儿昨夜剩下的卤鸡腿，从没吃过卤味的他毫不见外的让厨子去给他热饭去了，看着还在思考人生的李承乾，姜云明将李恪叫了出去。
带着李恪走去了大棚，摘了两根黄瓜，递给了李恪一根。
两人一句话没说，姜云明在前面走着，李恪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了田家村村头的小河边，姜云明才开了口。
“你很有分寸，其实在我的想法里，你是最适合做太子的人，就现在来说。”
李恪没说话，看着手中的黄瓜。
“那天高明来找我，我说他活得不像个人，他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恪还是不说话，仿佛姜云明说的跟他没关系。
“其实你现在的境地主要是因为你的身世。你的血脉太高贵了，父亲是当朝皇帝，母亲是前朝公主，不说你的外祖父，你母亲的外祖母是名门之后，外祖父是柱国大将军，可能从古至今就血脉而论，没人能比得过你和你弟弟李愔。”
李恪的嘴角动了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其实你可能不会想到，你即便是安分守己，处处躲着那个位子，但是你最后还是会因为那个位子而死。你要知道，一个身上背着刀剑的人，即便是无心害人，但是别人依旧会害怕，就因为他身上带着刀剑。而你的刀剑，就是你身上流动着的血脉。”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一再的退避，但是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退无可退的，我的后面还有弟弟和母妃，我不想他们收到伤害。”李恪终于开了口。情绪很低沉。
“搬出来吧。你在宫里只会引起别人的忌惮，到田家村来吧，回头我给你找点事儿干，虽然不一定是你想做的，但是会让那些人不再找你麻烦。”
“好。”李恪的声音有些嘶哑。
李恪似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或许也是因为放不开，没有在说话，跟着姜云明回到了伯府。
姜云明没有单独照李泰，一是因为时间还长，二是因为姜云明感觉自从李泰来过自己府上之后这技能树似乎有点让自己掰歪了，除了还和以前一样喜好诗词之外，闲着没事就找厨子聊天？
不得不说这李家的人不知道是会赶时候还是就是狗鼻子，今天刚让下人费尽力气才找到了两只仔猪，准备做个烤乳猪，李二就把他三个儿子送了过来。
李恪还是放开了，在看到他的两个兄弟毫无吃相的和姜云明抢食儿之后，李恪也在烤乳猪香气的诱惑之下开始了风卷残云。
四个人分两只小猪都感觉没吃饱，四个人围坐在火炉四周，一人一把糖炒栗子，一壶三勒浆。姜云明不由得感叹，果然没什么事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姜云明带着三位皇子烤着火，喝着酒，李泰时不时的对着月亮骚几句，一幅时间静好的模样。
而此时的郑添福则刚刚斩掉了同行一位士兵的两根脚趾。
砍下的脚趾已经发黑了，砍下来之后都没有流血，用碳灰抹上。而当事人却似乎没什么反应，沉沉的睡了过去。
郑添福把砍下来的脚趾扔进火堆里烧掉。自己这一行五人已经一个完整的都没有了，不是手指就是脚趾，每个人身上都缺了点儿东西。
现在已经是辰时了。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自己这些人就要继续出发。郑添福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人能有几个活着回到长安。
给所有的水袋换过热水，郑添福把阿骨打送的猪腿剩下的最后一点拿了出来，放在了火上烤着，让富贵和柱子他们醒来就能吃上热的。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郑添福把所有人叫醒。每个人都喝了几口热水，麻木的吃着最后的猪腿。
扒开了雪屋，太阳光照着郑添福的脸，让他眯起了眼睛。
天亮了啊，真好。晚上实在是太冷了，若不是泾阳伯教的雪屋，自己一行人怕是还没到靺鞨北部就都死光了。
套上绳索，每个人都拖起一架雪橇，继续向南走着，阿骨打说让自己一行人朝南走，自己不知道走了多远，不知道还要多久。
“伍......伍长。”身后传来柱子嘶哑的声音，难听的好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柱子停了下来，喊住了郑添福，手臂颤抖着指向远方。
郑添福顺着柱子指的方向看去，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雪地里，显得那么的突兀。
“那是......那是长城！”郑添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所有人瘫坐在雪地上，不顾寒冷的北风，双眼止不住泪水。所有人不止一次的想着大唐，当宛若一条黑线的长城进入众人视线的时候，击垮了众人内心最后的坚强。
还未走到长城之下，守卫长城的士兵就发现了他们。在出示了李二给的玉符之后，郑添福等人顺利的进入了长城。
五人围坐一圈，把棉衣围在中间，在见到皇帝之前，郑添福不想让任何人碰它们。
吃过了长城守卫送来的饭食，郑添福没有多做停留，让守卫们牵出马匹，把棉衣挂了上去，朝着长安飞奔而去。
李恪感觉在田家村的生活很好，没有皇宫的拘束和繁杂的礼仪，吃食也比皇宫的好吃，屋子里暖和的像是春天。李恪觉得姜云明说的没什么不好，自己以后就在田家村呆着，要是能把母妃接过来就更好了。
李恪复习完了今天的功课，太子哥和青雀还和姜云明在下着那个叫做跳棋的东西。没有管他们，径自出门想要透透气。
伯府大门被人猛然踹开，李恪诧异的看了过去，心里想着谁这么大胆，大唐伯府都敢如此嚣张。
看着进门的李二，李恪没了脾气。李二拉过李恪，表情很着急。
“姜云明呢？”
“回父皇，在屋里呢。”
“砰。”客厅的门也被踹开，屋里的三人看着踹门而入的李二，嘴里的脏话憋了回去。
李二看着姜云明：“走，守卫来报，北上靺鞨的士兵回来了，已经到了城门外了。”
姜云明呆了一下，随机霍然起身：“真的？”
“真的。进了大唐就一路不停，只休息了一晚便赶到了长安。”
结果林馨怡递上来的大氅，刚准备出门，随即想到了什么，转向李承乾等人“穿上大氅，一起来。”
李二没有乘龙撵，太费时间，找了一辆马车带着一队金吾卫就出了宫，直奔姜云明这里。
李二上了自己的马车，三个皇子陪着姜云明上了伯府的马车，金吾卫在前面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长安城北门景耀门而去。
景耀门下，郑添福等人依旧围成一个圈，把棉衣围在里面，等着李二的到来。
金吾卫策马而来，后面跟着两架马车。李二刚跳下马车就被姜云明赶了回去，姜云明看着郑添福一行人，指挥金吾卫把所有棉衣都带上，让郑添福等人也各自上马。天气寒冷，姜云明准备先回庄子里再说。
伯府，所有人忙做一团，下人们烧着热水，厨房里忙着做饭，而正厅却一片寂静。
姜云明打开了所有的棉衣，里面不止有红薯土豆和玉米，还有一点辣椒，一点花生，甚至还有些南瓜子。据郑添福说还有一些别的，但是后来人太少了，拿不下，只能扔掉。
姜云明看着郑添福五人，满脸被寒风吹裂的口子，看着都疼；每个人的肢体都不全，每个人都少了几根手指，脚趾没看，想来也不回好多少；那个叫富贵的鼻子头都没了。
听着郑添福等人说着这一行人的遭遇，姜云明感觉鼻子泛酸，李二也别过头去。
姜云明觉得那个校尉很聪明，得到粮种之后不分种类全都装上，先派一小批人回来，这样即使日后他们遭遇不测，无法带回更多的粮种，那么也有一小部分粮种成功的到了大唐。如果他们还能取得更多的粮种，来年归来的时候则能加快新粮在大唐的推广速度。
李二让郑添福五人回家先见见家人，明日早朝上朝接受封赏，然后就走了，把新粮的事情交给了姜云明，在李二看来姜云明才是最合适的人。
姜云明看着地上的粮种，忍了许久的泪水落了下来，这二百士兵因为他一句话义无反顾的背上行囊背井离乡，他害怕这些人一个都回不来，如今见到了郑添福等人，压抑许久的心终于解放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乾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看着流泪的姜云明面面相觑，转身欲走，却被姜云明叫住。
“你们三个都进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大唐皇帝陛下
因为不是战争胜利之后的班师回朝，所以在姜云明到达长安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迎接的军队和百姓，皇帝李世民也只是在宫里等着姜云明而已。这次姜云明回来的消息没有大肆宣扬，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保护他所携带的和氏璧。
姜云明的妻妾都暂居在长乐宫，所以在队伍回到玄武门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迎接，就只有一些好奇的百姓在围观，议论着这支队伍是从哪里回来的。
军队回朝的手续很繁琐，因为害怕有人带兵造反的时候直攻皇宫，所以姜云明也只能在玄武门前等着，等着程咬金去给李世民汇报，得到许可之后他才能进宫。
从泾阳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而姜云明等到自家老丈人的许可之后已经接近天黑了。拿着程咬金带给他的令牌，两百名玄甲军护卫着姜云明和萧皇后祖孙二人朝着两仪殿而去。
没错，是两仪殿。
这不是独自带兵回来的姜云明能拥有的待遇，而是和氏璧和萧皇后祖孙二人，如果只是姜云明自己的话应该会在更加家常一点的地方，比如立政殿。
虽然环境很严肃，但是处在这环境中的人却没有那么严肃。在看到姜云明走近大殿之后李世民从那把人间之巅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姜云明的面前。
“儿臣叩见父皇。”
不似之前平常的礼仪，姜云明这次用的是正儿八经的军队礼仪，虽然依然不用跪地，但是行礼的姿势却是不一样了。
“好！好！”李世民伸出手把住了姜云明的双肩，眼神中流露出的满是欣慰和放松之色。“黑了，也瘦了，不过还好，这才有我大唐男儿的样子！这才像我李世民的女婿！哈哈哈！”
作为大唐的最高领导者，前线发生的事情怎么能逃得过李世民的耳朵？不论是在朔州还是在定襄，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被李靖原原本本的上奏给了李世民。
“教化蛮夷，激化突厥内部矛盾，衔枚疾进突袭定襄，颇有点儿运筹帷幄的意思啊，哈哈哈！”没有在意直直的站在姜云明身后的萧皇后祖孙二人，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女婿仿佛有说不尽的赞美之词，脸上洋溢着的都是高兴的表情。
“父皇。”最开始见到李世民的时候姜云明也有些激动，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老丈人，是亲人。“萧后和炀帝遗孙还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姜云明提醒过后他才反应过来，反正是在姜云明开口之后他才看向了姜云明身后的两人。
叹息，这是李世民在看到萧皇后和杨政道之后的第一反应。他曾经无比痛恨这个把传国玉玺带到突厥的女人，这也累的他在登基之后没少因为这事儿被世人所诟病。世人才不会管李世民在对抗隋炀帝和突厥的时候做出了多少贡献，他们只知道李世民上位之后他们依旧吃不饱穿不暖，更何况他的上位还是在那种情况之下。
眼下见了萧皇后之后李世民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恨意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看着这个曾经以美艳动天下的女人，李世民很是唏嘘。虽然萧皇后曾经以美貌让天下人尽知，已逾花甲高龄的她虽没有花甲老人的迟暮，但是却依旧能看的出来她老了。身上的突厥服饰和略显油腻的头发仿佛在和李世民讲述着它主人这些年的遭遇，脸上泛起的皱纹也在和他讲述着这个曾经美貌的女人如今已经风华不再。
“你是前隋的皇后，朕可以不杀你，你的孙子也是，但是你应该知道你们的余生该怎么做。”看着萧皇后和杨政道祖孙二人，李世民的语气平淡，平淡到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妾身，谢过陛下！”拎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萧皇后按奈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搂着杨政道伏地而跪。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去吧。”李世民长叹一声。他不会把所有的罪责都发泄在这祖孙二人的身上，可怜不是饶恕他们的理由，仁慈的名声才是，但是即便如此李世民也倍感唏嘘。
“父皇。”一直等到萧皇后戴震杨政道出了两仪殿，姜云明才开口喊回了神游天外的李世民。
朝着自己的身后招了招手，一名拖着盒子的玄甲军走了上来。
“这就是它吗？”李世民并没有急切地打开，反而是伸出手不停地抚摸着。“多少年了啊。”
看着自家老丈人的表情和动作，姜云明没有开口说话。作为传国玉玺的和氏璧一直是这位在后世名声很响的唐太宗最大的心病，姜云明一直都知道，太极殿和两仪殿里放着的好几枚“受命宝”、“定命宝”就能说明李世民对和氏璧有着多深的执念。
“来人。”李世民开口，声音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
在李世民开口之后，那把椅子下面的柱子旁边走出了一个太监，手上的托盘里放着纸张和印泥。当太监也不是个谁都能干的活儿啊，姜云明很是感叹，这眼力见儿！
轻轻地蘸了一下印泥，李世民在托盘里的纸张上印下了他得到这传国玉玺后的第一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姜云明第二次看到这传国玉玺印下的八个大字了，之前在定襄的时候为了辨明真伪时李靖也印了一下，不过之后那张带着印泥的纸就被烧掉了。
即便是第二次看到，姜云明还是有些不习惯。来到大唐这么久了，他对繁体字的了解比刚来时要多了很多，但是这和氏璧下的八个字却并不是常规的繁体字，而是秦朝的小篆。
传国玉玺是秦始皇在得到和氏璧之后用其雕琢出来的，这才让后世的人说道传国玉玺就想到和氏璧。和氏璧下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相传是李斯所写的，自然而然用的也就是秦朝一统天下后“书同文”的小篆了。
“下去吧，丽质还在长乐宫等着你呢。”看着纸上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八个字，李世民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