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东社村
刚刚下完雨的大山里,烟雾缭绕。
初春,山里的树木花草,已经有许多冒出嫩芽的。
山间一少女,背着背篓,行走在山间小路上。
沈韩手里拿着一根寻路的木棍,偶尔在地上扒拉两下。
偶尔挥舞两下。
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手里的木棍,却挥舞的带起猎猎风声。
沈韩看了看有些西斜的太阳,知道,该回家了。
她也就敢在这山林里头,动一动手脚了。
采完脚边的最后一株药材,沈韩沿着小路,走上回家的路。
才靠近村子口,村子里就传来了狗吠声。
东社村不大,但是却住着一百来户人家。
只是今日的村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才进入村子不久,沈韩就瞧见一些村民在议论纷纷。
沈韩竖起耳朵。
从村民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由来。
东社村西头的张二柱,今天去山上打猎,不小心遇到了毒物,中了毒。
若不是被村民发现的及时,可能就没命了。
只不过,虽然被村民抬了回来,此刻却还昏迷着。
他家的媳妇,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
沈韩走过,与那几个正在议论的村民打了招呼。
“小韩回来了!”
“小韩可真是厉害,又去山里头采药了吧?”
沈韩点头。
“小韩,这才开春,山里头最近可是多出了许多毒物,村西头的二柱今天可就遭了殃!你年纪还小,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知道了,谢谢桂儿婶。”
“谢什么!你啊!年纪小,若是需要药材补贴家用,就去山外围找一找!山里头,危险!”
沈韩一一点头,与几人告别之后,就往自家走。
待沈韩走远了,身后的几人,才开始说话。
“这小韩,可不容易啊!家里也没有个大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爷爷!”
“是啊!沈大爷当年逃荒来到咋们东社村,也没带个一儿半女!这日子苦啊!那小韩不去采一些也药材,拿去镇上卖,怎么行?”
“唉……别说了,这年头,谁家容易啊!我家男人应当是要回来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去了!”
沈韩,远远的就瞧见自家屋子外,爷爷在弄着架子上晒着的药材。
“爷爷!我回来了!”
沈大爷听到声音,放下手中摆弄的药材。
看到沈韩背着背篓回来,露出笑容。
“回来了就好!今个儿,爷爷到镇上卖了药材,给阿韩买了肉!爷爷这就把锅里温着的肉给端出来!吃饭喽!”
沈韩听到有肉,内心欢喜,放下药篓子,去洗了手。
沈大爷端着饭菜,上了桌。
爷孙两人坐在一张不大的木桌上吃着饭。
沈大爷的手艺很不错,肉,肥而不腻,口感极好。
沈大爷给沈韩夹了满满一碗肉。
“爷爷,你也吃!”
“爷爷也吃!阿韩多吃一些!你正在长身体!”
沈韩想到回来时,村口大柱家的事情,便问了一声。
“爷爷,听说村西头大柱家的事儿了吗?”
沈大爷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
“知道了,听说了。你方二嫂来咋们家借了几株药材,便说了这事儿。”
沈韩低头吃饭。
“爷爷去看了吗?”
沈大爷摆手。
“那村里头的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去瞧了?”
第2章:夜半
沈韩摇头。
“我只是路过村口时,听到村里的婶子们在议论。”
沈大爷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看向沈韩。
“这年头,不容易啊!”
沈韩知道自家爷爷的意思,跟着点头。
是不容易,南荒国新帝才刚登基,政权尚未稳固,又有其他几国虎视眈眈。
沈大爷喝了一碗凉水,给沈韩也满上了一碗。
“爷爷,今个儿,我去山上采药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有一队兵马从大马村的山坳里穿过去。我瞧着,西部那方怕是要不太平了。”
沈大爷眼睛望向远处的山。
“想要天下太平,哪是那般容易的事情!再过两年,你也到了及笄的时候了,爷爷不求你出人头地,就希望你平平安安。”
沈韩没有说话,她自幼就较同龄人聪慧,加上后来跟着爷爷学了一些本事。
村里头的村民,都认为她就是会识几个药材。
沈韩也没有解释,她知道,如今世道不太平,有时候越是张扬,就越是危险。
南荒国,先帝昏庸,听信谗言,斩杀忠君之臣,滥收赋、税。招收奇人异士,建立酒林肉池,专供享乐,搞的天下民不聊生。
也是东社村的镇上县令是位好的,才免去了这一带百姓要受的苦。
只不过,如今新帝登基,朝堂之上,官员、换洗,人人自危。
东社村多年的安宁,也不知会不会在这场动荡中被彻底打破。
爷孙两吃完饭,沈韩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而沈大爷则把沈韩从山上采来的药材,弄到药架子上去,一一分类摆放好,等明日太阳升起时,再晾晒。
沈韩的日子与往常没有什么变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她却感觉最近这段日子,爷爷似乎有些什么事情。
只是沈大爷似乎不打算告诉沈韩。
而这样的平静日子,在半月之后,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沈韩这两日一直感觉心绪不宁,眼皮子一直跳。
半夜时分,沈韩摆弄着手里的铜钱。
突然,屋外传来细微的动静。
沈韩竖起耳朵,细听门外。
“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只不过,似乎刻意把声音弄小了。
但是沈韩自幼习武,还是听到了这动静。
沈韩甚至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爷爷的脚步声,沈大爷去开门了。
沈韩想到爷爷这几日的异常。
悄悄拉开房门。
屋子一共有两间房间,一个堂屋。
沈大爷住在堂屋的右边那间房,沈韩住在左边的那一间。
透过门缝,沈韩见到自家爷爷打开了堂屋的门。
从门外走进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脚步沉稳有序。
沈韩眉心一跳,这人与村子里的那些汉子不一样,这人是个练家子!
堂屋的光线有些昏暗,沈韩看的不是很清楚。
只见沈大爷与那男子坐在了那张木桌旁。
那男人似乎递给了爷爷什么东西。
两人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待男人走后,沈韩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沈韩一惊,抬头,就看到自家爷爷正看着她。
沈大爷挑挑眉。
“都看到了?就你这点功夫,还学人家偷听?你的功夫还不是你爷爷我教的?”
第3章:离开
沈大爷的语气还是与往常一般,充满慈爱和宠溺。
只是沈韩,心中有了疑惑,难免有些不安。
“爷爷,那人是谁啊?”
沈大爷瞧见自家小娃娃眼中的认真,眼眸不由暗了暗。
他家的这小妮子,自幼早熟聪慧,当初捡到她的时候……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亲孙女一般疼爱。
只是如今……
“爷爷,那人是谁啊?”
沈韩从来都知道,自家爷爷不是个普通人。
他与村子里的许多人都不一样。
只是爷爷不愿意说,她问了几次,也就作罢了。
沈大爷笑了笑。
“那是你爷爷的旧友。”
“那他半夜来找爷爷是要做什么呢?”
沈大爷揉了揉沈韩的头。
“小孩子,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赶紧去睡觉!”
“爷爷。”
沈大爷看着沈韩那双执拗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明天告诉你!今天太晚了!你赶紧去睡觉!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沈韩拉住沈大爷的衣袖。
“爷爷说话要算数!”
“嘿!还得寸进尺了!你爷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赶紧去睡觉!说明天告诉你,就明天告诉你!”
爷爷的确对她说话一向算数!
沈大爷再次拍了拍沈韩的头。
沈韩刚想要点头,就感觉脑子有点晕乎,眼前也开始有些晕乎。
“爷……爷!”
沈大爷接住倒下的沈韩。
叹了一口气,把沈韩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
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户的间隙,照在沈韩的脸上。
沈韩有些迷糊的睁开眼,想到什么,猛地睁眼。
从床榻上爬起来,顾不得穿上床边的布鞋,一路向着爷爷的房间而去。
推开房门,房间里面却空空如也。
沈韩再次向屋外走去,寻找过院子的周围,都没有自家爷爷的身影。
若是往常,沈大爷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做饭。
可是此刻,这些地方,都没有了沈大爷的身影。
连药架子上都空空如也。
平日里,爷爷每天早起,都要把他那宝贵的不行的药材,放到架子上。
沈韩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昨天晚上,爷爷骗了她!还对她用了药!
沈韩一向平静的心,突然有些难受。
眼眶有些湿润。
回到堂屋,坐在凳子上。
突然想到什么,沈韩从凳子上起身,向着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走去。
那里是她和爷爷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地方,藏着他们平日里赚取的银钱。
沈韩扒拉开泥土,找到那个木匣子。
抱着木匣子,跑回房间,找到放在枕头旁的钥匙。
打开木匣子。
待看到那除去银钱的两封信时。
“啪嗒!”
眼泪掉落在信封上面。
沈韩连忙擦掉眼泪,只是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完。
一封信封上赫然写着“阿韩亲启”。
沈韩深呼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小手,打开信封。
“阿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证明爷爷已经离开了。”
“爷爷原本也想要与你说,爷爷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可是你很聪明,爷爷原本也不想用这种方式与你道别。”
第4章:躲藏
“匣子里除去平日里你我卖药材所赚取的银钱外,还有爷爷给你留的一些银钱,只不过你要记得财不露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个匣子里有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一块玉环,记得把它藏好,切记不要把它弄丢了!那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也是个好东西。”
“阿韩,爷爷知道你天生聪慧过人,爷爷教你那些东西,也是想要你有一份自保的本领。可是国清才子贵啊!如今世道不太平,前有先帝昏庸,击杀无数能人异士!你所学所会,切记不要暴露招摇,否则恐会招来杀身之祸!”
“树大招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韩,我离开之后,你去京都找一个叫做陈青平的人,他是爷爷的故交,也是可靠之人。把爷爷给你留的另一方信交给他,他定会帮助你的。”
“阿韩,对不起,爷爷原本还想着等你及笄了,给你梳发及笄。不要找我,若是爷爷能够回来,一定会在你及笄时,给你举办及笄礼!”
“要记得爷爷跟你说过的话!离开之后,把那些书籍也烧了吧……爷爷离开的匆忙,有太多想要与你说的,却不知从何说起……阿韩,要安好!”
“沈年留。”
沈韩收起信,收拾好匣子里的东西。
沈韩拿出沈大爷藏在床头柜子里的书籍,放到火灶里头。
掏出火折子。
熊熊烈火燃烧着,照亮了沈韩那张布满泪水的脸庞。
突然,村子里传来了混乱的狗吠声。
沈韩耳力过人,隐约间,他听到了兵甲相撞的声音。
沈韩眉心一跳,联想到半夜时分找上门的那个男人。
他的脚步与这些士兵有些相似。
沈韩连忙快速收拾好包袱。
从大门望去,已经能够隐约瞧见山坳上穿着兵甲的士兵向着这边走来。
只是从那些士兵的穿着来看,根本不是东煌国的士兵!
沈韩关好房子的门,从房间的窗户跳出。
又从外面把窗户拉上。
沈韩的窗户后面是一片灌木林。
而沈大爷窗户后面是一片树林。
当初沈韩房间后面的树木也是沈大爷砍掉的,说是她年纪小,房间需要受些阳光,才好。
沈韩借着身子小,隐藏在茂密的灌木林中。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屋子的院子里,便传来了更嘈杂的声音。
声音很快就到了门外,更是有人在大喊。
“开门!开门!快开门!”
叫喊声十分浑厚,由于没有人开门,喊声和砸门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没过多久,大门被来人一脚踹开。
“嘭!”
木门在大力的作用下,被打开,吱呀吱呀的摇晃着。
一行人,见房子里空荡荡的。
带头的士兵,招手。
顿时屋子里冲进了一大群士兵。
院子里顿时变得乱哄哄。
“搜!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顿时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躲在灌木林里的沈韩,都能够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一伙士兵什么都没有搜到。
领头的人脸色很不好。
突然,有一士兵上报。
“大人!那被窝里还有些暖!那火灶里头,还有火灰!”
领头的首领推开挡路的几个士兵,去了被窝和火灶看了一下,果然,还是热的。
咬牙切齿。
“给我追!他们定是还没有跑远!给我追!”
第5章:河道
沈韩常年混迹于山林间,对于附近的几座山头都十分熟悉。乘着那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沈韩便沿着灌木林,一路小心翼翼的进入到后山的山林中。
想到爷爷给的那封信,沈韩穿过一片竹林,到达了一条河边。
这条河,是从御河流过来的,与下首的几条运河相通。
沈韩从包袱里头掏出一些东西,在自己脸上动了几下,原本清秀灵动的小脸,变得有些面瘦肌黄。
拿出一把匕首,一头青丝,被拦腰削断。
御河中,原本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少年。
如今,初春,山林间已经陆续有许多野兽出没,如果继续走山路,就算不会被那些人追上,但是山间深处,无人之地,野兽和毒蛇也多。
遇到厉害的,她的身子小,难免会有些危险。
相反,走水路,会安全许多。
有山林遮蔽,花费的时间也会少许多。
决定好路线,沈韩不再磨蹭。
掏出包袱里的匕首,寻到刚刚经过的竹林,砍下一些竹子,又寻到一些结实的藤蔓,把竹子缠绕到一起。
待能够容纳她的身形之后,沈韩才停手。
一个简易的小型的竹筏便算是成功做好了。
又砍下一根笔直纤长的竹竿,当做划水的竹篙。
额头因为活动,已经出了一些细汗。
沈韩拉着竹筏,向着河流而去。
待到了河边,沈韩把竹筏推向河里。
竹筏在河水中荡了荡,还算是结实。
沈韩拿着竹篙登上竹筏,站稳脚步,手里的竹篙使劲一划拉。
竹筏便荡了出去。
这条河,算是一条暗河,隐藏在东社村的这一片山头里头。
出去一些当地的村民知道,外地的人很难找到。
只不过,沈韩也不敢大意,一路沿着隐蔽的地方,划行。
沈韩虽然会些功夫,在河里也能够捉些鱼虾,可是却不敢生火,怕引起那些追踪的人。
而她来的匆忙,也没有带糊口的干粮。
只能够在一些隐蔽的地方,停下竹筏,去山林里头摘一些果子。
就这样,一路滑行,河道越来越宽,茂密的山林也渐渐变得稀疏。
沈韩知道,快要到人多的运河地带了。
只要过了运河地带,她就可以走官道,快速到达京都,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那些士兵不是东煌国的,只有进入到有东煌国士兵镇守的官道的地方,那些士兵才不敢乱来。
就这样,沈韩走走停停,走水路,大概花费了三天的时间。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小舟,竹筏和船只。
傍晚时分,沈韩眼看就要到了运河边界,却远远看到了拦截的士兵。
沈韩一眼就看到了那天看到的熟悉兵甲。
而那些过路的船只被那一行士兵拦了下去,似乎在检查什么。
沈韩心中一紧,借着周围的夜色,手中匕首在竹筏上划拉几下,藤蔓断开,竹筏散开。竹子也沿着水流,飘开。
沈韩扯了一根岸边的芦苇,钻进了河道里。
快速游向一艘看起来不大不小的船只底下。
沈韩的身子不大,隐藏在船只的底部边缘。嘴巴含着芦苇,用作呼吸。
只不过初春的河水还是有些凉。
第6章:上船
每一艘要过去的船只,都要被那群士兵围堵检查。
周围已经有许多人在议论纷纷。
“这西夷的的士兵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我东煌的境内吗?”
“难道西夷已经攻破了边城?可是也没有消息啊?”
“他们要检查什么?我们东煌的士兵和官员都不管一管吗?”
这里许多船只,都是运载着一些货物的货船商船。
而议论的人也大部分都是这些人。
要知道,一些从商的人,难免会有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
但是面对那些士兵手里的武器,却又不敢大声议论。
因为已经有不服的人,被那士兵杀了,丢尽河道里。
带头的士兵,面目凶恶。
“不想死的!就不要废话!检查过了!自然就放你们过去!”
他们也不想要闹得太僵,毕竟弄得过分了,难免会有反抗的。
他们要动作快速,拿到想要拿的东西,然后快速撤离东煌的境内。
要不然,惊动了其他的人,他们到时候,想要离开都不行了!
船只一艘一艘被检查,待到沈韩躲藏的这一艘时,沈韩把芦苇拉入水中。
憋着气,等待。
终于船只被放行,水底的芦苇又渐渐浮出水面。
船只一路向前滑行,沈韩也被拖着一路向前。
待那些士兵的说话声终于消失之后,沈韩才从水底浮出一个脑袋。
远处的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沈韩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底,四肢都有些僵硬。
沈韩感觉自己的头已经有些昏沉,明白,自己这是受了凉。
咬牙,乘着天还没有大亮,使劲爬上船,快速的躲入船舱。
只是不曾想,外表普通的船,里面却别有洞天。
空间宽阔,还放置了许多精致奢美的东西。
看起来倒是有些像用作买卖的商船。
突然,从船舱的右方,传来了脚步声。
沈韩身形快速向着放置许多杂物的那间房间滚去。
“咳咳咳!”
男子咳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十分清晰。
“公子!可还好?”
层佳庆修长瓷白的手,掩着嘴唇,低低咳嗽着。
另一只手抱着暖壶。
“无碍!”
“公子,过了前面的那座山头,就到了东煌境内的大同运河,到了那里,咋们就可以下船稍作歇息。到时,也可以请大夫给公子瞧上一瞧。”
层佳庆抬头看向福伯。
少年,步履轻缓优雅,背影消瘦如竹,一身月牙色锦袍裁剪的恰到好处,随着少年的缓步行走,如诗似画,风采无二。
面容清俊出尘,鼻梁高挺,齿如含贝。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只不过,面色却有些病态的白皙。
清晨的江面湿气还是有些严重。
福伯见少年又要低头咳嗽,有些担心,从一旁的侍卫手里,拿过斗篷,想要给层佳庆披上。
“公子,江河之上,风大湿气重,您身体不好,还是披上斗篷,以防受了风寒。”
层佳庆摆手阻止。
“福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呆在屋子里,都是炭火,虽然暖和,可也闷得难受,我想出来走走。”
第7章:病公子
福伯见自家公子那因为咳嗽而染上红晕的脸,不由心里头难受。
自家公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不行,如若不然……
福伯叹口气。
在一旁守着,防止层佳庆贪凉而受寒。
沈韩呆在全是木箱的杂物堆里,也难受的紧。
身上的衣衫都被打湿,从船舱外的缝隙里透进来的风,更是刺骨的寒冷,吹的她骨头都疼。
外面那几人,向着船舱外走去,沈韩乘着几人走远,撑着身子,迅速拐进了一个房间。
屋子里很暖和,哪怕是初春了,也摆满了炭火。
炭火的身上带着点点金色。
沈韩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金丝炭,比她在镇上见过最好的银丝炭还要好上许多的东西。
沈韩猜测,这船舱里的人,定是身份不凡的。
沈韩眼睛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快步找到一处案桌上,案桌上正摆放着衣物。
沈韩抖了抖衣物。
是一件淡绿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银色的竹叶,精美而儒雅。
里面还有一件素白色的衬衣。
虽然锦袍有些大了,但是沈韩顾不得那么多,身上的布衣因为被水浸泡湿了,此刻她冻得浑身发颤。
躲到一个帷幔后,快速换好衣物。
沈韩才换好衣物,屋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沈韩看了看,就地一滚,躲进了床底。
层佳庆推开门。
“咳咳咳!”
“公子!”
福伯递给层佳庆一个侍者重新送过来的暖壶。
层佳庆接过暖壶。
“福伯,你下去休息吧,我没事,我也要休息了。”
“公子,刚刚外头风大,若是公子不舒服,叫一声,我就在外头候着!”
“不必了!福伯,我出去走了走,如今感觉正好,舒服多了。下去吧。”
福伯嗫嚅了下嘴巴,在看到层佳庆微微皱起的眉头时,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侍卫退了下去。
层佳庆走进房间,关上门。
“咳咳咳!”
躲在床底的沈韩皱眉,又是这咳嗽声。
难道她进入的这间房间的主人,是那个咳嗽的人的?
层佳庆脱下身上披着的斗篷。
随手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只是手微微顿了一下。
层佳庆看到屋内案桌旁那一滩水渍。
他记得他屋子里头,放置了许多炭火,湿气很少。
他走之前,屋子里也没有这一滩水渍。
目光再次落到案桌上,那一套淡绿色的衣袍也不见了。
层佳庆眸子冷了冷。
有人进入他的房间了!
是谁?
层佳庆眸子不动声色的看向房间,最后停留在床底。
沈韩看着那双锦靴慢慢靠近。
层佳庆低头咳嗽,安静的房间内,又传出暗哑的咳嗽声。
沈韩耳朵动了动。
从这人的几次咳嗽声中,沈韩觉得,这人的八成是有毛病的。
突然,沈韩感觉头顶的床板往下压了压。
那人上了床。
屋外又有整齐的脚步声走过。
那些人也是练家子!
躺在床上的层佳庆睁着眼睛,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由皱起眉头。
这人潜入他的房间,却迟迟不动手?
要等到何时?
胸口又有些难受起来。
第8章:动手
层佳庆眸子更冷了几分。
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移动,一抹寒光闪过。
船在水里滑行,上上下下起伏着。
沈韩觉得,若是要长时间稳住身形还是有些麻烦和不舒服。
层佳庆刚准备抬手,突然,瞳孔猛地一震。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嘴角溢出一抹鲜红。
层佳庆眼里闪过不敢,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沈韩确定头上的人没有了动静,才从床底慢慢爬出。
终于爬出了床底,沈韩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一眼。
男子容貌倾城,沈韩眼底闪过惊艳。
只是这面容……
沈韩也就被层佳庆惊艳了一瞬,随即就被男子嘴角的那一抹鲜红吸引。
沈韩也没有想到,这男子既然这般弱。
她只不过用了一点药,这人竟然直接受不住,还流出了血。
听到男子咳嗽的时候,她就猜测男子的身体应当是不好的,还减少了一些药量。
可是没有想到,这比常人还要少许多计量的迷药,在男子这里竟然成为了毒药!
沈韩看了看层佳庆,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她的原因,才害的这男子流血昏迷。
沈韩走上前。
身后握住层佳庆的手,手指弯曲。
虚弱的又有些诡异的脉象……
这人的咳嗽,和表面的病态,怕是有些不简单。
沈韩收回手。
这男子多余的事情她不想管。
沈韩可没有忘记爷爷的话,乱世之中,莫要多管闲事!
沈韩弯腰,从布鞋的夹层处,抽出几根银针。
走到火盆出,在火上烤了烤。
回到床边。
手中银针刺向男子穴道。
当银针拔出的时候,层佳庆脸上的青色淡了些许,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沈韩收拾好了银针,继续藏到鞋底。
不再看床上的层佳庆。
打开房间的窗户,身影消失在月色中。
难床榻上的男子,身份不凡,可是麻烦事也不少。
沈韩原本还打算在这船上躲上一段时间。
可是看那男子模样,她想还是算了才好。
跟着他,才有可能麻烦不断!
两个时辰后,躺在床上的层佳庆猛地睁开眼睛。
“咳咳咳!”
层佳庆挣扎的从床榻上坐起身。
想到什么,看向床底。
床底已经空荡荡。
层佳庆想到刚刚昏迷时的事情。
虽然开始时,他的确是昏迷了。
可是那人用东西扎他的时候,他却是有一点细微意识的。
想到那人模糊的模样。
层佳庆的手指忍不住抚了抚虎口处那抹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红色细点。
那人不止在他手上扎了,他脸上也动了。
若是那人是来暗杀他的,不可能不直接动手杀了他。
躲在床底下,久久不动手,动手了,也是用药让他昏迷。
虽然他是昏迷了,而且还咳血了。
可是如今,他感觉自己胸口处,不但没有难受,喉咙和胸口常年的闷痛,似乎都淡了一点。
“咳咳咳!”
层佳庆再次咳嗽,右手掩嘴。
这次咳嗽,也比往常好受许多……
层佳庆眸中暗光闪过。
他的身子,他自己知道。
而且那清远大师也曾说过……
第9章:客栈
可是,东煌国境内,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人物?
层佳庆眼里闪过兴趣,先是一个曾闻名五国的人,如今再来一个?
东煌国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层佳庆下床,坐到案桌旁,手指忍不住敲击着桌面。
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给自己倒一杯茶。
“叮咚!”
茶壶里的茶水没了,但是里面却似乎装了东西。
他不记得他在里面装了什么。
层佳庆打开茶壶盖子,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眼帘。
一锭银子。
层佳庆挑了挑眉。
想到案桌上原本放置的衣物。
他那衣服,不是这一锭银子能够赔偿的。
可是那衣物他却穿过了一次……
“咳咳咳!”
层佳庆再次掩唇咳嗽,脸上染上一抹粉色。
沈韩坐在驴车上,赶车的车夫驾着驴儿。
驴儿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小公子!前面就到了造新城了,公子可要下驴车修整修整?”
沈韩放下手里的铜钱,撩开驴车的窗布,看向外头。
已经过了那片山林,到了造新城,里京都就不远了。
地势也渐渐平坦了起来。
外头的天气也不早了,沈韩便点头答应。
“好!”
车夫驾着驴匹走向城门,城门的守卫,例行检查后,才放二人进城。
沈韩找了一间客栈,给车夫也要了一间,又给外头的那匹驴要了粮草。
随行的那车夫,连忙向沈韩道谢。
他也是运气好,在外头,遇到这走远门的贵公子,才接了这一单。
从大同运河到京都,给的银钱可不少。
这小公子人也好,没有豪门贵族那些公子哥的脾气,还出手阔绰。
一路下来,倒是没有受苦,还得了银钱。
车夫到客栈后院喂他那一匹驴儿去了。
沈韩坐在客栈的一处临窗的地方。
小二已经上前。
“客官,您需要点什么嘞?”
“你们这儿客栈都有些什么?”
“百合酥、虎皮花生、雪山梅、芝麻卷儿、宫保野兔……”
小二把客栈里的菜品报了一遍。
沈韩不由心中暗叹,果然越是靠近京都的地方,就越是繁华,达官贵人也越来越多。
就连客栈的菜样也多了起来。
沈韩点下几样听着不错的,价钱又适合的。
客栈小二笑着退了下去。
没有多久,桌上就陆续上了那几样菜。
看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
沈韩拿起筷子夹上一块桂花肉,放入嘴中。
入口细腻滑嫩,香味十足,口感也不错。
沈韩不由想起沈大爷曾经做的菜。
这些菜品虽然挺好吃,可是比起沈大爷做的菜,还是差了些口感,而且也少了一种味道。
沈韩的心情不由又有些低落。
就在沈韩低头吃饭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一阵骚动,几对官兵匆匆而过。
沈韩吃饭的动作一顿,心中警惕。
大概是开始被士兵追杀产生了阴影,沈韩此刻见到这些朝廷的官兵,都不由心生警惕,虽然这些官兵身上穿得是东煌国的服饰。
“快!快!追!”
客栈里头的人见到底下的官兵似乎在追什么人,等官兵走后,不由低头议论。
“刚刚那些官兵又在找那些人吧?”
第10章:开
“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东煌国不太平!”
“可不仅仅是东煌国!其他四国也不太平!”
“嘘!你们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要被看脑袋!这种事情那是能讨论的吗?!”
其他说话的人也不由熄了声。
的确,这些朝廷大事,不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平常百姓能够探讨的。
只是依旧有人会忍不住好奇,问向一旁的人。
“这位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嘿!你这小子,还不怕死了?!都说了,这事情不能乱说!小心乱说话要被割脑袋!”
说着,那人还伸手,抹了一把脖子,吓唬那问话的人。
那人有些不信。
“大哥,有这么严重吗?而且,朝廷也不是那等滥杀无辜的吧?这可是在造新城!都属于王城管辖的地带!天子脚下……”
“小兄弟,是外来新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小兄弟,你外地刚来是不知道,最近这一带可因为这事情,闹腾的厉害!可有不少人因此掉了脑袋!这其中,可不仅仅是平常的百姓和江湖人士!还有啊……”
那人凑近那人,小声的说道“据说,还有朝廷的大官!”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
沈韩竖起来的耳朵,也不由动了动。
那问话的小兄弟,也变得有些小心起来。
毕竟那可是朝廷命官!平日里,都是他们这些人不敢惹的人!
“这位大哥,这么严重吗?”
“可不是!那可是逆反的……”
“老四!”
那男子还没有说完,一旁的一个大汉喝止了他还要说下去的话。
“当心祸从口出!”
那男子看着自家大哥那严肃的表情,嗫嚅了一下嘴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闭上了嘴巴。
那小兄弟动了下嘴巴,在看到那大汉眼中的凶光时,害怕的瑟缩了下,没有再问那老四。
沈韩心中也不由一惊,那男子未说完的话,“逆反”,这种话,可不是什么平常的话。
沈韩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仰头喝了一杯。
茶水微涩,自然是比不上沈大爷亲自制作晾晒,烹煮的茶味道好。
街道上又是一队官兵骑马跑过。
手里拿着那冒着寒光的兵器,让周围的老百姓脸色苍白,纷纷退让在一旁。
沈韩见此,不由皱起眉头。
此行她要去的也是京都。
而那里正是天子脚下,如今这造新城里头如此混乱危险,也不知那京都到底如何……
沈韩吃完最后一口饭,给了小二银子,身形向着二楼的客房而去。
关上房门的沈韩,没有休息。
这一路奔波劳累,他身子还小,应当是要好好休息的。
可是想到刚刚的事情,沈韩就觉得有些烦躁。
若是去京都太过麻烦……
沈韩关好门窗,确定无人窥视之后。
沈韩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
面南背北。
三枚铜钱,三花朝上。
双手合拢。
沈韩闭眼。
大概半柱香过后,沈韩双手摇晃。
“叮叮叮!咚!”
三枚铜钱,被沈韩抛向半空,然后落下,发出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第11章:卦象
六次过后,沈韩皱眉。
她想要看一看这次入京都的情况,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卦一出,竟然是“师卦”!
“师卦”本就为变动起伏,波澜大,乃多事多难之秋也。
占到此卦的人,不要图私利,或买卖手段,应当固守正道,拿出果断的毅力处事,然后才方可排除万难,甚至还可以得到意外的功名与利益。
一方面,这卦象也是急于立功而失败之象。
甚至还有本身业务上的变动,居住所在的变劝火纠纷,盗难等之象!
此行她是去京都寻人……
沈韩又看了看手里的三枚铜钱。
寻人,因失和而离家出走者,找回来就平安无事,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而寻找的方向应当是西南方或者北方……
旅行在外,若是弄不好,还可能受到灾害与危险。
沈韩呼出一口气,收起三枚铜钱。
有些事情她不想要沾染,沾染多了就因果多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也是有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外面已经下起了细雨。
初春时节,雨水多。
而躺在床上的神魂,才闭上眼睛,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里的客栈,建筑的主材料是木材。
在春雨天,也是有些潮湿的。
可是还不到如今寒冷的到有些阴寒的地步。
这是沈韩第一次离开东社山一带。
曾经在东社村,她也很少出村。
在东社村那一带,风水很好。
而如今到了外面,就不见得了,尤其是如今的世道。
沈韩赶路这么多天,看了一眼,懒得再管。
从怀里掏出那三枚铜钱。
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而周围的空气中的冷气,也消失了。
夜晚,窗外的风声倒还有些大,吹在客栈外头的招牌布和灯笼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一大早,天还没有彻底亮,外头又是兵甲相撞的声音。
沈韩有些烦躁的睁开眼睛。
她这人,睡觉可以睡得晚,也可以起得早,但是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沈韩起身,穿上衣服,打开客栈的窗户。
外头的街道上是一队官兵,而在他们的中间,压着一行人。
那一行人满身狼藉血迹,被架在囚车上。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没有想到,张员外家,竟然也被抓了!”
“怎么会?张家虽然可以说是家财万贯,可是那都是张家家主一点一滴行商得来的啊?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可不是,他们张家还时常在城门口行善施粥,在咱们这一带可做了不少好事,怎么也会被抓?”
“朝廷的人是不是抓错了人?”
“嘘!我可是听我的表舅说了,你们也是知道,我表舅在朝廷有个一官半职,知道一些事情。”
“我表舅说了,这个张家啊,就是那披着羊皮的恶狼!”
听着的人大惊。
“怎么会?!张家明明是好的……”
“嘿!这个你们还真不知道。那张家表面行商,可是内里啊,确是披着这一层行商的皮囊,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什么……什么勾当,能够满门抄斩?!”
“我听说啊,这个张家利用行商与外敌勾结!是一个卖国贼!”
第12章:张家
“卖国贼?!”
“他们张家就是卖国贼!要不然怎么会常年出入南荒国!你们也知道,南荒国盛行经商。我们东煌国可是发展农业!”
“朝廷说了,只有发展农业,咋们东煌国才能大兴!那经商都是下等人做的事情!”
“对对对!平日里他们张家在城门口施粥的时候,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原来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呀!”
“果然是满身铜臭味的下等人!”
“他们不仅仅是满身铜臭!还通奸卖国!卖国贼!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卖国贼!去死吧!”
“卖国贼!”
囚车之后,跟着造新城招来的一行镖师。
看守着从张家搜出来的东西。
周围的百姓看着那一行大箱子,骂的更加厉害了。
“卖国贼!”
甚至有人拿过街边的烂菜叶子,往张家的人身上扔去。
为首的张员外身上最多,臭鸡蛋,烂菜叶子,甚至有人向着那张员外扔石头。
张员外被一个尖锐的石子击中,顿时额头流出了鲜血。
抬起脸,看向愤慨的百姓们。
围拢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辱骂声也越来越难听。
看守的官兵也不阻止。
只是当石子不小心扔到看守的官兵之后,才阻止。
只不过,石子不能扔了,还能扔其他的东西。
张员外闭了闭眼。
后头还有在娃娃大哭的张家婴孩……
沈韩从窗户看去,正好看到张员外。
那人虽然满身狼狈,可是面相却是个清正的人,不是奸邪小人之像。鼻翼丰满,唇厚人中清,也是富贵的人。
而且那张家,尤其是那张员外似乎还做了不少好事,可是这人额头却犯青发紫发黑。
犯小人……还遭了大忌。
命运突然中断。
显然要他们张家灭亡的人,不是个普通的人。
救不得,也不能救。
师傅说了,乱世之中,不要多管闲事……
有些事管了,是要害的自身受罪受难的。
乱世浮萍,能够救下这个乱世的,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可是沈韩的心里却有些烦闷。
张家一行人被压着离开。
那些人渐行渐远,百姓们见没有热闹看,也渐渐散去。
街道上的吵闹淡了很多。
沈韩关上窗户。
回到床榻边,继续躺在床上。
沈韩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这个地方乱,不能够待久。
沈韩打算,等天彻底亮了,就与车夫离开这造新城。
只是才躺下,昨天晚上那股子冷意,又来了。
沈韩刚准备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三枚宝贝铜钱。
一阵阴风刮过。
床幔被掀起。
沈韩心里头正烦躁。
想要睡个觉还要被打扰!
果然爷爷说的对,她在外面就不能玩那铜钱!
昨天晚上玩了,事情就来了。
沈韩把被子拉上,盖住自己的头。
可是床幔却一直在那里飘,发出沙沙的声音。
吵得人心中更加烦躁。
沈韩一把掀开被子。
不睡也罢!
下床穿上布鞋。
快速收拾好包袱,走下客栈。
路上撞到客栈的小二。
“唉,小公子,起这么早啊?是要离开继续赶路了吗?”
沈韩点头。
第13章:疑惑
店小二见沈韩的脸有些臭,识趣的不再问什么。
“小公子慢走嘞!”
沈韩登登登的下了阶梯。
而车夫也早就被早上街道上的动静吵醒。
此刻刚从后院喂完驴子,坐在客栈一楼大厅里吃着饭。
见沈韩下了楼。
“公子,您醒了?可是需要吃点东西?”
沈韩呼出一口气。
虽然心里烦闷,可是再烦闷,也不能饿自己。
一把坐到凳子上。
“小二!来一份你们这儿的早点!”
“好嘞!客官您稍等!”
车夫也看出沈韩的心情不怎么好,只不过沈韩没有把气出在旁人身上。
两人匆匆吃完饭。
就开始继续赶路。
沈韩坐在驴车上,车夫在前头驾着车。
驴车摇摇晃晃,沈韩从一旁拿过一本在造新城里买的话本。
翻了起来。
话本都是一些郎才女貌情情爱爱的故事。
东煌国对于男女之防没有中允国和北漠国那么严。
女人也可以在外抛头露面,只不过在一些事情上,还是没有男人那么方便。
而外头正在驾车的车夫感觉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明明艳阳高照,可是他就是感觉周身有些冷。
难道是前些天一直下雨,受了风寒?
“阿秋!”
车夫的一个喷嚏打出。
声音有些大。
车夫搓了搓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小公子,不好意思,大概是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初春年头,天气也还有些冷,受了些风寒。”
车夫这么说,可是沈韩却是知道,事情并不是如此。
沈韩自身有东西护着,可是车夫是个普通人。
短时间还好,若是长时间……
从怀里的包袱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是特殊制造的,防水防火。
盒子里装着几个小的瓶瓶罐罐。
沈韩翻了翻,拿过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
一股药香从瓶子里传出。
沈韩倒出一粒,把其他的收好。
掀开车帘。
“老伯,此去京都,路途也遥远,更深露重,老伯还是要护着身子,我这里有家里给的药丸,能够驱寒。”
也能够去除阴寒之气。
车夫回头,见沈韩手里躺着一颗小小的墨绿色药丸。
心里不由疑惑。
就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能够有什么用呢?
沈韩似乎看出了车夫的想法。
“老伯放心,家里请了大夫,那大夫有些本事,做了这药丸,就是为了防止初春家里人受寒。晚辈曾经也服用过,效果不错。”
车夫听言,将信将疑的拿过药丸,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药丸。
只不过随即又想到,沈韩此去京都,而且给他的报酬也不少,应当是个贵家公子,他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车夫不再犹豫,浑身发冷,的确不好受。
药丸才入口,就化开了。
与平日里吃到的药不太一样,苦涩味是有的,但是却不是特别苦,还有一股清香。
车夫砸吧砸吧嘴。
身体内的寒意似乎都少了些许,周身也不是那么冷了。
车夫感觉有些神奇。
果然,有钱人家的药都不一样!
“多谢小公子的药丸!小公子的药丸效果很好!我周身的寒意都少了不少,感觉暖和了不少!”
第14章:怪风
“老伯好些了就好。”
车夫见沈韩面容带笑,不由心中感叹。
这位小公子可真是位平易近人,心地善良的贵公子。
“小公子还是进车去吧,外头风大,还是有些冷的,小公子身子娇贵,莫要受了风寒。”
沈韩笑着点点头,放下车帘。
只是才放下帘子,脸色就冷了下来。
沈韩抬眸,再次对上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人对上沈韩的眸子,愣了一下之后,就高兴了起来。
咧嘴想笑,可是露出来的却是一根长长的舌头。
沈韩脸色很冷,看着这个长舌头的女魂,又把自己的舌头赛入了口中。
看着女魂的模样,生前应当是被吊死的。
女魂的模样虽然不怎好,但是沈韩见过更加恐怖的。
她看的见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来,除去最开始那段时间有些害怕之后,后来就不怕了。
习惯了。
加之后来爷爷给她一个佛珠,那东西虽然是佛门的东西,不过是真的厉害的。
加上东社村的风水很好。
自那以后,她就很少看见这玩意儿。
没曾想,这一次出门就又看到了。
女魂把自己的舌头赛进去之后,就看着沈韩。
沈韩看的出来,这女魂虽然浑身怨气萦绕,可是身上却还没有沾染血气,这说明,这女魂还没有杀生。
女魂捂着嘴巴。
“小公子……”
嘶哑的声音犹如破风刮过一般。
沈韩有些难受的捂着耳朵。
她觉得,这家伙的说话声,比那个病恹恹的病公子的咳嗽声还要难听。
女魂见沈韩捂住耳朵,眼里欣喜。
这证明沈韩能够听到她的说话声。
这么一想,女魂激动的不禁哭了起来。
那“呜呜啊啊”的声音,更加难听了,沈韩感觉自己的头都被这女魂吵得有些嗡嗡的。
周围的阴风更加大了,吹的车帘翻飞。
外面的车夫见大风吹得四处尘土飞起,不由抬手捂住口鼻。
外面的驴子也因为这风,变得有些躁动。
车夫感觉驴子想要挣脱车夫的绳子。
“小公子,外头突然大风,小公子千万要抓紧了!”
车夫使劲勒住绳子。
感受到驴子的躁动,沈韩觉得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待会驴子乱了脚步,掀翻驴车,受罪的还是自己和车夫。
沈韩感觉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嘴巴微动。
三枚铜钱得到一枚飞向了那还在哭泣的女孩。
女魂感受到危险,一惊,瞬间飘开。
沈韩眸子冰冷。
外头的风还在呜呜的叫着。
“你若是再不速速离去,我再出手,可不就是一枚铜钱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她的铜钱,是爷爷特地为她制作而成的,铜钱三枚,每一枚都可自成一器。
但是三枚铜钱又可联合一起,成为一套,威力自然更加厉害。
女魂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不敢靠近。
还想要说些什么,沈韩已经扬起了手中的第二枚铜钱。
女魂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
外头的阴风也跟着消失了。
驴子也被车夫拉住,渐渐安静了下来。
车夫默默额头上的虚汗。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怎么就吹起大风来了呢!”
刚刚的风还贼冷,扬起的尘土都见不到前路。
第15章:执着
沈韩掀起车帘。
“小公子没事吧?刚刚驴车颠簸,可是有受到伤害?”
沈韩摇摇头。
“老伯,我没有事。”
“没有事情就好!这天气可真是奇怪!”
“是啊!大概这是这四处都是高山,道路不大,又处在通风口吧。”
车夫点点头。
“也是。那我们还是快些过了这条狭路,翻过这几座山头,我们就要到京都城外了。”
“小公子可坐好了,要赶路了。”
“好了,老伯放心赶路。”
“好嘞!”
驴车再次向前行走。
只是回到车里的沈韩脸色不太好。
没有拔下车门上的铜币。
那只女魂虽然走了,可是刚刚的动静,又吸引了其他的东西。
乱世之中,最不缺这种东西了。
怕是这一路要不太太平了。
沈韩皱眉,她很怕这些麻烦事情。
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木簪子。
这木簪子是长在道观旁,年成久的桃树枝干所做。
自是有镇邪的作用,沈韩带在发上。
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块布匹,布匹不大,但是上面绣着一些花纹。
沈韩把布匹就着车帘挂上。
车夫见此,不由疑惑。
“小公子,这是?”
“老伯,这是我家的标志,我看要快到了京都,心里欢喜,所以提前挂着,家里已经事先知道我要归家,已经有人在那候着,挂着它,到时进了城,也方便我家的人看到。”
车夫点头,表示理解。
这小公子看着年纪不大,定是想家了,归家思切。
有了镇邪的东西压着,一路到是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有几次中途歇息,沈韩就瞧见远处拿到身影,幽幽的望着他们。
沈韩看着话本,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到京都了。
若是她一个人还好,可是跟着她一起的还有一个车夫。
万一她走之后,那女魂找这车夫的麻烦。
沈韩有些烦躁。
果然,她应该听爷爷的话,不要在外面玩铜钱。
哪怕是要玩,也要事先准备好。
驴车再次停下来。
“小公子,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那溪水清澈,我前去打点水。”
沈韩点头。视线一扫,小溪旁也有人在打水。
而且不止一人。
赶往京都的人不少。
这看过去,最起码有五路人。
牛车的有,驴车的也有,只是马车却有两驾。
在东煌国,只有官兵和权贵人家才用得起马匹。
一般百姓,有一辆牛车和驴车都非常不错了。
而一些偏远地带的百姓都没有见过马匹。
也就是靠近京都一带,繁华了许多,马匹也渐渐多了起来。
沈韩扫过那同样再次歇息的人,突然一顿。
层佳庆在福伯的扶持下,慢慢走下马车。
因为赶路,舟车劳顿,脸色比那日更加难看了许多。
沈韩又看了看不远处扒着树,不敢靠近,幽幽望着她的女魂。
这家伙,还真是执着!
从造新城一路跟到了京都!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层佳庆感觉到一抹目光注视他,寻着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不由皱眉。
沈韩回到车上,拔下车门上的铜钱,扯下那块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