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18)
“谢谢你,尧哥。”耶律贤笑了,略显苍白的脸颊因为微微翘起的嘴角而显得多了一些生机与活力。“尧哥,你恐怕不知道我这一肚子的话今天要是不当着你的面把它们都说出来,我怕我迟早会被憋坏的。”说到这儿,耶律贤顿了顿,眼神越过韩羽的头,透过这间楼阁的微微半开的窗户,看向了不远处的大内红墙,似是回忆,也似感慨地道,“尧哥,你我相识到今天已经整整十九年了,这十九年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在我寂寞无聊的时候,在我孤苦无助的时候,在我梦魇惊魂的时候,在我惶恐难安的时候,你总是第一时间来陪陪我、安慰我,鼓励我,若是没有你的陪伴,我耶律贤恐怕是难以活到今天。
十九年了,你也从当初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为文武双才的干才,而我却也侥幸在先皇遇刺之后能够继承了太祖太宗的基业,成为我大辽帝国第五位皇帝。尧哥,在这里面你是有大功劳的,没有你,怎能有我的今天?可十九年过去了,我从未对你说声感谢,因为我知道,你我之间的情谊绝不是一句感谢便能酬谢得了的。然而,在我登上帝位,成为这大辽的皇帝之后,我却首先伤害了你,因为我你失去了你深爱的人。因此,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你都应该恨我。尧哥,今天我没奢望你原谅我。但我还是想把我的内心话说给你听,作为父皇母后在世的唯一的儿子,我之所以能登上大辽帝位,绝不仅仅因为我是大辽世宗皇帝在世的唯一儿子,而是因为先皇猝然驾崩之后,“一帐三房”四帐皇族的宗室势力,像你父亲匡嗣大人这样的汉臣,还有父皇身前的旧臣女里、高勋之辈,以及朝中像国丈萧思温这样的大辽后族势力的共同支持。然而,我一朝登临这天子大位,我才知道,这大辽的皇位是有毒的,父皇母后因为它而遇刺而崩逝,大行皇帝同样因为它而遭遇不测。为了它,自太祖以降,我们四帐皇族之中起了多少纷争,流了多少的鲜血啊。每一次皇位的更迭,每一次帝系的转变,都伴着阴谋与杀戮。
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19)
而今,帝位传到了我手上,但我知道,这个位子是不容易坐的:太祖应运而起,百战方得天下;太宗尽得天时,趁中原内大乱而收燕云,据中原,最后却以施政不得人心而败走中原,失去了一统华夏,再造乾坤的千载良机;父皇以宽仁治国,却在火神淀遭遇“察割之乱”;大行皇帝以暴治暴,失人心,再遭“黑山之变”。今天的大辽帝国,表面上看各种势力安之若素,但是那些对皇权渴望的势力和野心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暂时的蛰伏,我若稍不留神,它们就会溜出来,像冬眠之后醒过来的眼睛蛇,一瞅准机会,定会向我扑来,对我狠狠地咬上一口。如果是那样,我大辽万千子民百姓必将再遭横祸,祖宗的江山社稷也定会再起危机。因此,我必须时时小心,事事警醒,但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自我父皇母后他们遇难之后,我实际上就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亲兄弟,尽管作为太祖的子孙,我背后的“一帐三房”的四帐皇族名义都是我可以借重的势力,我的依靠,但对于徒手空拳的皇帝而言,过分的依赖那也有可能是灾难。故此,我必须要借助大辽国庞大的后族势力,用它们在我的周围筑起一道道坚固的篱笆,防患于未然。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迎娶出身后族舅父房,上有太宗燕国长公主驸马之尊,中有大行皇帝长姐夫之名,下有拥立之功的萧思温之女为皇后的苦衷和迫不得已。只有这样,我才能坐稳我大辽列祖列宗传下来的,给万民一个安宁的家,造福天下苍生。
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在狡辩,后族之中还有那么多的好姑娘,我耶律贤为什么一定非要迎娶你尧哥爱着的燕燕姑娘呢?这你应该知道,在如今的后族,还有哪一个家族的势力能比的上后族的萧思温一族呢?萧思温的孟父萧敌鲁、仲父阿古只俱是我大辽的开国佐命功臣,也是我大辽后族最早担任北府宰相的两人,也正是在他们之后,我大辽后族方才世预北府宰相之选。非止于此,那萧敌鲁与太祖皇帝关系匪浅,其母乃太祖姑母;而阿古只的女儿撒葛只不是别人,更是我父皇的嫡皇后,我的嫡母。为了我大辽的稳定,为了我大辽万千百姓的幸福和安宁,也为了我太祖太宗辛苦打下的基业不至于毁在我的手上!我没有选择!但我却也知道,这一定会深深地伤害到你,我的尧哥,在艰难困苦中陪伴了我整整十九年的尧哥!”说到最后的动情之处,年轻的皇帝耶律贤已然滚下泪来。
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20)
“明袅,你不用再说了,我理解你的苦衷。”韩羽起身抱拳道,“为了大辽的稳定,为了大辽的江山,为了大辽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宁和幸福,也为了我们之间长达十九年的兄弟情谊,我是不会恨你的!”
“尧哥,你真是这么想?”耶律贤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
“明袅,你不相信尧哥说的话?”韩羽看着耶律贤的眼睛问。
“我怎么能不相信你!”耶律贤看着韩羽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过去握紧了韩羽的手。
“尧哥!”
“明袅!”
两人几乎同时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两双年轻的手握得更紧了,心也握得更紧了:在韩羽的眼里,他与耶律贤虽才是第一次见面,但耶律贤为人真诚而坦率,率真而不失沉稳,心怀天下,目光远大,确实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年轻天子;同样,在耶律贤的眼中,此刻“韩德让”的形象比往日也更加高大,他文武双全,不仅是陪伴自己长达十九年的忠诚伴读,也是难能的能理解自己作为帝王的苦衷的兄弟,同时也是心底无私,心忧天下,可堪重任的大才。这时,恰有辽宫侍女自外面送来点心,年轻的大辽皇帝耶律贤和韩羽两人方才坐下,继续深入地交流。
“尧哥,如今你伤也好了,你可得立即来帮我。”
“明袅,那你看我能做点什么?”
“尧哥,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你就做殿前司都点检吧!”耶律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是说殿前司都检点?”韩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21)
“是啊!”耶律贤直言道,“我的宿卫现在由你大哥韩德源和皇后的堂兄萧海只负责,但我的贴身护卫——殿前司亲军,只有交到你的手上我才能放心!”韩羽听了这话,甚为感动:在他的记忆里,那北宋的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可就是凭着自己掌握的殿前都点检这一重要军职发动“陈桥兵变”而后黄袍加身,取代后周而建立大宋的。都说前车之鉴,后车之覆。如今,年轻的大辽皇帝却把如此重要的军职交到自己手上,而且毫不迟疑,这是何等的信任?!尽管在辽国,殿前司都点检一职所掌握的军队数量并不多,但它毕竟是辽国皇帝的御用亲军,其精锐勇猛并不下于负责辽国皇帝宿卫的皮室军。心想至此,韩羽道一声“谢主上!”就欲屈膝接旨,却早已被年轻的辽国皇帝耶律贤给拦住了:“尧哥,不必如此!以后在有他人的时候,我们就是君臣关系,但凡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们就是兄弟,像今天这样。”
韩羽点点头。
耶律贤展颜一笑:“尧哥,这可就说定了啊!”
韩羽亦道:“说定了!”
耶律贤闻言自是心下大好,一时想起前一阵子韩羽因头部受伤而损伤了记忆,遂问道:“你头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记忆如今恢复的怎么样了?”
韩羽道:“都已经无碍了。”
耶律贤闻言,自是如释重负:“尧哥,果真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
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22)
韩羽自然知道耶律贤口中所说的“我们”,应该就是指他与大辽的皇后萧燕燕。在此次进宫之前,韩羽就曾无数次猜想着当下这位年轻大辽皇后萧燕燕,千年之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太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作为一个从事历史研究的年轻学者而言,于历史上那些传奇的太后所知自然不算少,但是能够让自己在现实中去面对一位传奇太后,甚至凭借自己特殊的身份与她进行交流,去了解她的内心和情感,韩羽还是抱有极大的探究欲。当然,作为以韩德让面目出现的自己该如何适当而不失偏颇地把握与她的关系,韩羽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他必须认认真真地去对待,而且他也已有了自己的答案。谁曾想,这一进宫来,却并未见到她。虽然,韩羽心下难免有一丝丝的失望,但稍微想想,韩羽也能理解,作为一段事实上的三角恋的女主角,她的回避应该是刻意的,自然也是高明的。所以,在与耶律贤的交流过程中,韩羽从不提及于她。在韩羽看来,这既是作为男人应有的担当,也是出于对女主的尊重。
一时,因有几名辽宫侍女入了阁楼里再上炭火,耶律贤记得韩德让年长自己六岁,算起来已是快至而立之年,如今却因为自己的横刀插足而痛失数年相爱之人,以致迷失了心窍而坠落木叶山,心生愧疚,便有心补偿于他,遂问韩羽道:“前些日子朕曾赐卿两名我大内佳人,不想卿第二天就给朕送回来了,如果卿觉得那两人还不够美的话,朕还可以再为你挑选几个如何?”
韩羽忙忙赔笑道:“主上的美意臣心领了。主上应知臣的为人,臣非是贪恋美色之辈。”
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23)
耶律贤亦笑道:“这么多年了,卿的为人,朕岂能不知?!朕之所以把两个女子送过来原来只是想方便照顾于你,如今看来倒是朕欠考虑了。”
韩羽道:“主上切莫如此说,主上关爱臣下之意,臣感激不尽。”
耶律贤闻言,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爱卿,光感激可不行啊!如果朕没记错,卿齿序长朕六岁,算起来于今也快三十岁了。孔圣人说,三十而立。亚圣孟子也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成家立业,繁衍子嗣,总归是人生大事。既然朕为卿选的姑娘你看不上,这也罢了吧。只是如果以后卿看上了哪家的好姑娘,只要告诉于朕,朕无论如何也一定帮你玉成的。”
韩羽口中称“好”,脑海里随即想起了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因对耶律贤推荐说:“主上欲治天下,求贤若渴,臣今向主上举一人才,不知可否?”
“为国举贤自然是好的!”耶律贤喜道,“只是不知卿要举荐何人?”
“耶律斜轸。”韩羽道。
“你是说耶律斜轸?”
“怎么,主上知道这个人?”
第五章:与大辽皇帝耶律贤的首次相见(24)
“朕何止是知道?这耶律斜轸字韩隐,出身我大辽遥辇氏达剌部,乃是我大辽皇族近支,其祖更是我大辽开国功臣、于越耶律曷鲁之之孙”耶律贤说到这儿,自笑道,“不瞒你说,前些日子,你父亲匡嗣大人也曾向朕举荐过他呢。”
“主上认为他怎么样?”
“你认为呢?”耶律贤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韩羽。
“耶律斜轸性明敏,有远志,实乃我大辽经国之才!”韩羽回道。
“当真如此么?可朕怎么听说这耶律斜轸似乎名声不佳啊!”
“名声不佳?”
“难道你不知道?”耶律贤看着韩羽问。
韩羽摇头:“不知道。”
耶律贤以为韩羽终是失忆还未完全恢复,因徐徐言道:“卿之所荐,朕本当重用。只是朕虽知其有才,可他为人放佚不羁,岂可以官职羁屈?”
韩羽再进言道:“主上,耶律斜轸外表看上确实放佚不羁,然其中实未可限量也。主上如若召之细察,定知端详。”
耶律贤道:“好!朕即日下诏让其速进宫来。”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1)
当天,耶律斜轸果然就接到辽宫传出的圣旨。
耶律贤遂以辽国时政得失相询,耶律斜轸所答皆切中要害。耶律贤由此对耶律斜轸大为器重,不久,在皇后萧燕燕的倡议下,耶律贤更将皇后萧燕燕后族辈的侄女萧菩萨奴嫁给他为妻。
却说韩羽当日出了辽宫大内,与耶律玲珑“回”到了汉城韩匡嗣的府上。
韩匡嗣的府邸在汉城的北面,距离皇城不远,据韩羽估计骑马从皇城过来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行程。韩家在在汉城中占地面积也不是特别大,却是一个四进的汉式庭院。韩家人丁兴旺,此刻除了在宫中担任宿卫的长子韩德源,以及出嫁的两个女儿之外,其余三子德崇、德颙、德昌,一女冬梅,因年纪尚幼俱在家中,外加三十余仆妇下人及其家眷,全家上下竟也有百口人之多。除了韩德威和韩匡嗣夫妻之外,韩羽对其他人都不认识,好在耶律玲珑只当他失了忆,遂为他一一作了介绍。入得庭院,登堂入室,等一大家子人坐下来,韩匡嗣少不得要问韩羽今日入宫面圣的情况,韩羽也不隐瞒,便与大家说起入宫之事。韩匡嗣一家听完,俱是皆大欢喜。耶律玲珑早在路上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哥哥耶律斜轸将即将被皇上召见,现在再次听来,亦是欢喜不已。看看如今的韩家上下,除了一家之长的韩匡嗣担任了位高权重的上京留守之外,更有封王之赏,而五个长大成人的儿子辈中,长子韩德源身领辽宫禁卫军右皮室军详稳,次子韩德让则成为大辽皇帝的亲军——殿前司都点检。若再上论一辈,论及整个大辽幽燕地区韩知古家族,则是更是了得:玉田韩家自韩知古以下十一子,如今皆在辽朝为官,除匡嗣得以封王外,另已有四子亦累官至节度使。当然,这其中最显赫者,非韩匡嗣莫属。自大辽太祖至今,韩匡嗣已累历五朝,且凭借自己卓越的医术,俱为大辽五位帝后的所赏识,实堪难得。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2)
眼见韩家家门兴旺,自己的儿子“韩德让”不仅逐渐恢复了记忆,且为年轻的大辽皇帝委以重任,作为母亲欧古妮萧氏自然是最为开心的,从韩羽一进家门,就拉住韩羽的手问长问短,久久不愿松开。作为“父亲”的韩匡嗣当然也很开心,从世宗皇帝耶律阮和两位皇后遭遇“火神淀”之乱,被耶律察割所杀,自己从柴火堆中抱出世宗在世的年仅四岁的独子耶律贤,并在穆宗耶律璟首肯和宗室大臣耶律屋质的坚持下,将那个可怜的瑟瑟发抖的孩子交到十岁的儿子韩德让手上算起,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十九年了。十九年的时间,就是十九年的等待,十九年的蛰伏,耶律贤终于不负众望,在十九年之后登临九五,成为大辽国的第五任皇帝;而当年还懵懂的儿子,如今虽是英姿挺拔,却已年近而立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九年啊?作为汉官,作为从述律太后“宫分人”中脱颖而出的韩匡嗣能够在大辽五位帝后身边一直走过来,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和不容易。父辈苦难的记忆,延续家族的使命和责任,这些都无事不可地敦促他必须坚持走下去,而十九年的付出既是责任和使命,但又何尝不是机遇呢?然而,当儿子因燕燕入宫为后,竟致心窍迷失而坠落木叶山,昏迷不醒的时候,韩匡嗣一度认为自己十九年的心血可能白费了。如今,儿子能够恢复,且得到大辽皇帝的这般重用,他怎能不高兴?!不过,韩匡嗣到底久在官场,高兴之余,还不忘问韩羽何时走马上任,以及进入官场之后应该注意什么,避免什么,当然最后免不了有一番务必尽忠报国,为主分忧的言语。当然,夫妻两人也知道,儿子“韩德让”能有今日这番成就,作为义女的耶律玲珑功不可没。故此,晚上就寝的时候,夫妻商议一番,打算等儿子正式走马上任之后,立即择下良日,为耶律玲珑和儿子定下婚姻。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3)
第二天天刚亮,耶律玲珑因心里记挂这哥哥入宫面圣的情况,别了义父义母便要赶回去。韩羽因还未走马上任,便也跟了他去往耶律斜轸的住处。虽然韩羽与耶律斜轸亦不过数日之缘,但两人相处的几天里却互生好感。韩羽喜欢耶律斜轸的豪放与勇武,更欣赏他的志向与博大;耶律斜轸也喜欢韩羽的见多识广与书生意气。故此,在河潢大草原的一座毡帐里,当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自有一番亲热。耶律斜轸因问妹妹耶律玲珑:“自从你认了韩大人夫妻俩为义父义母,你便喜欢上了汉城里的生活,而不喜与哥哥住在这毡帐里,不知今日却何为回家来?”
玲珑便嗔道:“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我兄妹俱是草原儿女,生在这河潢草原,呼吸这河潢草原的空气,喝着河潢草原的马奶羊奶,吃着河潢草原的牛羊肉,妹妹岂不喜与哥哥住在这毡帐之中?我知哥哥心怀大志远略,只是未得其时也,故放浪形骸。然哥哥素日里不事生产,行为放纵而不知约束自己,且一味沉湎于狩猎,这么多年来,下不思振兴家业,上不图为国效力,故你我虽为我大辽皇族近支血脉,生活过得却甚为落拓,玲珑作为妹妹实不愿哥哥你一直沉湎下去!”
耶律斜轸知道妹妹一直希望自己早日成家立业,光大门楣,便自笑道:“妹妹莫说了,哥哥知道了。”
耶律玲珑便问他:“哥哥昨日入宫面圣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4)
耶律斜轸不免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昨日入宫面圣了?”耶律玲珑笑而不语,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韩羽。耶律斜轸遂走上前拍了拍韩羽的肩膀,问道:“德让兄弟,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羽故意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自笑道:“耶律斜轸,我可什么也不知道,你要问还是问玲珑妹子吧!”耶律斜轸摇摇头,便又转过身来问妹妹耶律玲珑。玲珑这才吐露说:“哥哥此番之所以能宫入宫面圣一则有赖义父数次举荐之力,二则有赖德让哥哥昨日再荐之功!”耶律斜轸如梦初醒,方才明白昨日主上为何急急召见与自己。但耶律斜轸毕竟是耶律斜轸,作为草原男儿,建功立业几乎是他们心底里永不变的梦想与渴望。作为皇族近支血脉,耶律斜轸自然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入仕,而且放眼整个辽国皇族子弟,耶律斜轸自认为自己文武全才,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能力。然而,在穆宗耶律璟一朝,他一直都未曾入仕,反而是放浪形骸,留下放佚的名声,一来他认为穆宗并非是明主,不值得自己辅佐;二来他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更确切的说他在等待一位值得自己竭忠尽智的明主。昨日,当年轻的大辽皇帝耶律贤派使者前来召见自己入宫面圣的时候,耶律斜轸特别的高兴。因为,自耶律贤登基以来,所采取的一系列的政策,如重用人才、安抚人心、稳定边疆、军援北汉等举措,耶律斜轸身虽不在朝堂,可他却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如今年轻的大辽皇帝是与醉生梦死的穆宗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这可能是大辽国历史上一个有志于治国的君主,甚至可能是实现大辽走向全盛的君主。但是,耶律斜轸可从未想过靠女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而获得功名。这既是耶律斜轸的自尊,更是与生俱来的自信。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5)
因此,耶律斜轸听了妹妹的话,昨日心底里的欢喜,自此去了大半,但到底碍于妹妹与韩羽一家的关系,耶律斜轸并未当即发作:“斜轸多谢德让兄弟与韩大人的举荐!”言语之间淡淡的,已没有了适才欣喜的感觉,更没了平日里那般豪放与洒脱。耶律玲珑见哥哥面色不悦,因问道:“哥哥,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高兴?”耶律斜轸正色道:“德让兄弟与韩大人先后举荐哥哥,哥哥我很感激。但若是因为我妹妹的缘故,斜轸不敢高兴!”
韩羽闻言一笑:“耶律斜轸,你怎么也落俗套了。难不成在你的心目中,我们父子竟如此不堪?”耶律斜轸听了韩羽这话,敛容道:“我耶律斜轸并非是沽名钓誉之辈,但大丈夫立身处世获取功名当靠自己,靠祖宗,或靠其女人,斜轸不耻。”韩羽笑道:“耶律斜轸,你果然是真大丈夫也!都说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今主上君临天下,正是求贤若渴之时,你耶律斜轸乃是有大才大志之人,我和父亲之所以在主上面前力荐于你,非为其他,乃是为国荐才耳!”耶律斜轸听了韩羽这话,方才敛容顿首,对韩羽躬身谢道:“斜轸浅薄,定不负德让兄弟与韩大人所荐!”耶律玲珑听了,只抿嘴一笑,便问哥哥入宫面圣的结果。耶律斜轸道:“主上让我暂掌彰愍宫宫卫以及内外诸事,并将皇后之侄萧勿忧许配与我!”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6)
玲珑闻言更是喜之不尽:“哥哥双喜临门啊!我大辽自太宗皇帝开创南北面官制以来,至世宗皇帝时最终成为定制,南面官以汉制治汉人,北面官以国制治国人、宫帐与部属。历代我大辽皇帝,登基伊始便设宫帐。如今,主上能将他新设立的宫帐宫卫以及内外诸事交付于哥哥,足以说明主上认可了哥哥的才干!今更将皇后之侄女相许,哥哥一生大才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如此,家门振兴不远矣!”
作为历史系考古学博士的韩羽自然知道耶律玲珑所言不虚:《辽史﹒营卫志》上说,天子“居有宫卫,谓之斡鲁朵”;《辽史﹒兵卫志》也说,天子“入则居守,出则扈从”,是斡鲁朵最基本的职能。由此可见,作为辽国皇帝斡鲁朵作为辽国天子的亲卫侍从,要扈出天子四时游徙,故斡鲁朵也被称为宫帐、行宫。根据辽国惯例,新皇帝即位后,都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斡鲁朵,即划分部分州县土地与部族作为皇帝私属,以提供皇帝生活所需的物品及仆役等。同时,皇帝在世时,从所属的部族中选拔丁壮充任扈从宿卫;而皇帝死后,其宫帐之属名则担当起守护皇陵的责任。到耶律贤即位之前,辽国四位皇帝已经建立了四大斡鲁朵,即辽太祖的弘义宫、辽太宗的永兴宫、辽世宗的积庆宫、辽穆宗的延昌宫,再加上掌权的述律太后所建的常宁宫,共计五个斡鲁朵。如今,耶律斜轸能够执掌年轻的大辽皇帝耶律贤的斡鲁朵宫卫以及内外诸事,自然说明了耶律贤对他的信任和重用。而这仅仅是在耶律斜轸入宫面圣一天之内就确定了下来的,由此可见年轻的皇帝对耶律斜轸是真的很欣赏,而耶律斜轸也确实够优秀。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7)
而耶律斜轸听了妹妹耶律玲珑的话,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听他“哈哈”一声长笑:“托长生天的庇佑,你哥哥我今生定不负主上和皇后之信任!”说完,看了看自己面若桃花的妹妹,再看看一旁玉树临风的韩羽,心下自是大好。耶律玲珑见哥哥高兴,遂再将韩羽昨天入宫,已经被年轻的大辽皇帝授命执掌主上亲军——殿前司都点检一职相告。耶律斜轸素知韩德让亦是文武之才,今再见他有此番造化,而自己的妹妹耶律玲珑又是一心系在他的身上,先前韩德让与萧燕燕两情相悦,妹妹耶律玲珑只能把一颗少女的芳心暗许,如今,也是天意弄人,萧燕燕一朝入宫为后,韩德让鸳鸯失侣,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总算是有了依靠和归宿,作为哥哥的耶律斜轸焉能不喜。
八月仲夏,正是天高云淡,这个时节正是河潢草原最美丽、最绚烂的时节。这个时节的草原,如同是大自然的调色板,绵延起伏的金黄色的草地,五彩斑斓的林木,大自然的色彩浓烈而丰富,还有逐水草而迁徙的契丹人,高高地甩起他们响亮的马鞭,勒勒车拉着他们的毡帐,把草原渲染的立体而富有动感。
三个高兴的年轻人,少不了在河潢草原上追逐嘻戏一番。
第六章:皇后的两个寡姐(08)
忽然,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待其渐渐近了,却是韩德威。
“德威,有什么事吗?”耶律玲珑问。
“二哥,主上宣召你从速入宫!”韩德威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
“出了什么事吗?”韩羽问。
“是┅┅”韩德威看了看韩羽,又看了看耶律玲珑,欲言又止。
“德威,到底出了什么事?”耶律玲珑再问。
“是啊,德威。”韩羽也催促说。
“玲珑姐姐、二哥,你们不要再问我了,等二哥进了宫一切自然就知晓了!”韩德威一咬牙,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你小子真不像个草原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快说!——”耶律斜轸说着话,假意举起手中的马鞭。
“斜轸大哥,非是我韩德威不愿意说,实在是我娘万千叮咛,让我千万别说来!”韩德威低头一躲闪,嘴里随即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算了,算了!”韩羽听韩德威这么一说,知道也没办法,只得与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匆匆别过,而后骑了马与韩德威直奔辽国皇宫大内方向而去,独留下忐忑不安的耶律玲珑兄妹。
这边,等两人跑出了一箭之地,韩羽勒住了马,因问韩德威到底出了什么事?
韩德威这才说道:“二哥,皇后的两个寡姐,大姐萧胡辇、二姐萧冕一起找到了主上和皇后,争抢着要求赐婚于你呢!”
韩羽闻言,瞠目结舌:“你是说皇后的两个寡姐她们争抢着要主上和皇后赐婚与我?”
韩德威道:“可不是么?!”
韩羽一愣:“可是我┅┅”韩羽差点就说出,我根本不认识她们啊,话说出一半却硬生生地咽下了。
韩德威道:“二哥,我当然知道你的难处。这么多年了,玲珑姐姐一心都系在你身上,这次你出了意外俱是她不分日夜的照顾你,更助你恢复记忆,如今你岂可娶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负了玲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