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穿越到辽国(06)
韩德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哥,这┅┅这你真不知道?”
韩羽苦笑:“小兄弟,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谁想韩德崇听了,愈加茫然地看着韩羽:“你┅┅你叫我什么?”
韩羽有些不解:“叫你小兄弟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韩德崇急道:“二哥,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是你三弟韩德崇啊!”韩羽听他姓韩,又叫自己二哥,再想起那红衣少女和中年夫妇俱叫自己德让,因问韩德崇道:“小兄弟,你二哥莫不成叫韩德让?”
韩德崇点点头,眉头微蹙:“二哥,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么?!”
韩羽摇头:“小兄弟,我真不是你二哥!”
韩德崇眉头一紧:“二哥,你┅┅”韩德崇才要说话,却听旁边的父亲韩匡嗣道:“德崇,你二哥现在脑子还有些迷糊,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还是让你二哥好好休息吧。”
“是啊,德崇。”母亲欧古妮萧氏亦道。
“我,我该怎么给你们说呢?”韩羽此刻也真急了,“叔叔、阿姨,还有这位姑娘,这位小兄弟,你们真是认错了人,我是韩羽,不是你们口中的韩德让,可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现在真的就想确认: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这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韩羽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认真。听了韩羽这话,毡帐里的四人相对,一时竟沉默了下来。稍顷,那耶律玲珑方道:“德让哥哥,玲珑告诉你,现在的时间是大辽国保宁元年,这里正是我大辽国上京。”
“保宁元年”、“上京”,当这两个词汇一进入自己的脑海里,韩羽悚然大惊:“大辽保宁元年,那岂不正是公元969年么?这一年,辽国第四位皇帝穆宗耶律璟在怀州黑山被杀,辽景宗耶律贤被萧思温等迎立为帝后改元保宁之后的第一年么?上京,不也正是辽国的都城上京临潢府,即现在的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巴林左旗东镇南郊!这一个保宁元年,一个上京,莫不成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千年前由契丹民族建立的大辽国?”韩羽心想至此,遂又追问道,“那照你这么说,现在除了契丹族人建立的辽国,在辽国的南方是否还有一个汉人建立的政权叫宋,在辽国的西南方向上还有一个党项族人李继迁控制的以银州为中心的一片区域。此外,还有一个夹在宋辽两个大国之间,父事辽国的,为后汉高祖刘知远弟弟刘崇所建,领有区区十二州之地,以晋阳城也就是太原城为中心的割据政权——刘姓汉国北汉?”
第二章:穿越到辽国(07)
“没错啊!”那耶律玲玲有些惊喜地看着韩羽道,“德让哥哥,你的脑子不是挺正常的么?!”这时,旁边的韩德崇亦道:“是啊,玲珑姐姐说的没错!”一面又道,“爹娘,依我看二哥说着番话的时候头脑清晰,言语流畅,哪里有失忆迷糊的症状?!”韩德崇此言一出,旁边对中妇人亦自点头。旁边韩匡嗣面色稍缓,稍一沉吟,却也不无忧虑道:“看你二哥适才说话的模样,倒却不像是失忆的样子,只是他这一觉醒来,似乎真忘记了我们,视我们为陌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甚至也不知道我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他适才说话的神色与他出事之前也大有不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脑子何曾失忆了?!”韩羽本想说出来,“我脑子本就正常的好吧,只是你们认错了人,可又根本不听我解释罢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这么说下去了,此刻,他已然也看出来,只要自己坚持自己是韩羽而非韩德让,这毡帐里的四人就必然认定了他的脑子失了忆。自己的解释非但不能把误会说清楚,反而只会加深对方对自己失忆的认定。这样一来,此时此刻,韩羽大脑里的时空算是彻底凌乱了:说是在梦中吧,应该不是;说是穿越吧,按照韩羽对当代世界科技的了解,这也是不能的事。可是,如若不是在梦中,又非是穿越,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类似于蒙古包的毡帐里,为什么见到的人他们言行举止与千年前契丹人完全相符?为什么陌生的这几人几乎都毫不迟疑地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什么韩德让?韩羽正自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却听韩德崇道:“爹,有没有这种可能,在这次突发的遭遇中,二哥曾经的记忆意外的丢失了,所以他才视我们为陌生人。然而,就在他失去自己曾经的记忆的同时,机缘巧合之下,另外一个与他有相似经历的,名叫韩羽的人的意识却在电闪雷鸣之中意外地进入了他的脑海里,所以,现在他的记忆和认知与先前的二哥完全不一样了,这也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一直坚持他是韩羽而非我二哥韩德让。”
第二章:穿越到辽国(08)
“德崇,这大白天的,我看你这孩子怎么也开始说起胡话来,你说的这些天底下会有吗?。”欧古妮萧氏不等儿子韩德崇说完,打断他道,“亏你还从小跟随你父亲学儒学医的,岂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
“娘,这怎么就是怪力乱神呢?”韩德崇认真道,“前些日子,在我读过一本名叫《述异录》的古书上,可就有这样的记载呢。再说了,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我这二哥就真遭遇到了呢。”
“德崇,真有这样的事么?”耶律玲珑不无好奇地问。
“怎么没有?”韩德崇坚持道,“那《述异录》上面可是写得明明白白,岂能是子虚乌有?!”
“尽是写不着边际的孩子话!”韩匡嗣打断儿子韩德崇的话道,“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玲珑,别听德崇这孩子胡诌,那《异闻录》能是什么正经书?不过是无聊的文人瞎编乱写吸人眼球的罢了,如何能当得真?!”
“爹爹,如果不是这样,当下二哥这情况爹爹你怎么解释呢?”
“你小子,怎么跟你爹爹说话呢?!”韩匡嗣言及于此,想想道,“定是这一阵子你二哥心智受损,假以时日,只待他内外之伤渐渐愈合,自然便会好的。”
“德崇,你爹说的应该没错。”欧古妮萧氏说到这儿,稍一踌躇,一面对那耶律玲珑言道:“玲珑,我的好孩子,自你德让哥哥出了意外以来,你衣不解带,食不安寝地照顾你德让哥哥已经整整三个昼夜了,如今你德让哥哥既然已然度过了危险期,没有了生命危险,你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了,不然你再这样辛苦下去,让那疼爱你如珍宝的哥哥耶律斜轸知道了,他一准埋怨我们这作义父义母的太不知道心疼人呢。”
“义母,还是让我留下来吧!”耶律玲珑拉着义母央求道。
“玲珑,怎么还让你辛苦呢。”
第二章:穿越到辽国(09)
“义母,玲珑不辛苦!”耶律玲珑摇头道,“只要德让哥哥能早日康复,我苦点累点算不上什么的。我哥哥他若是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他一准只会夸我这个妹妹是有情有义的,怎么会埋怨义父义母你们呢?”
“玲珑,我的好孩子。你的心思义父义母都是知道,也正因为如此,义父义母才更不忍心看着你再去受苦受累呢。”
“是啊,玲珑,就听你义母的话,早点回家去休息吧!”韩匡嗣亦在旁边劝道。
“是啊,玲珑姐姐,你就听我爹娘的,回去休息吧。”旁边韩德崇这时亦开口劝说。
“可是,义父义母,玲珑还是放心不下德让哥哥……”
“玲珑,你这孩子!让义母我说什么才好呢?”欧古妮萧氏满是慈爱地拍了拍那耶律玲珑的手,一面扭过头对换匡嗣道,“孩子他爹,你的意思呢?”
“孩子他娘,既然玲珑这孩子这么坚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就顺了孩子的心吧!”韩匡嗣笑道。
“玲珑啊,既然你义父都这么说了,我这个作义母的还能说什么呢?”欧古妮萧氏说到这儿,心疼地,“只是……这一番还要苦了累了你了。”
“玲珑不苦不累,玲珑还要谢过义父义母呢!”耶律玲珑说完这话,一面转身用手触了触那铜壶,笑道,“义父义母,还有德崇,你们都去吧,药已经温了,该是让德让哥哥喝药的时候了。”
“那好吧,玲珑,我们这就先出去了,你若有什么需要就立即来找我。”欧古妮萧氏说完这话,转过身来,坐在床榻上,抚摸着韩羽的手臂,以一位母亲特有的细心和慈爱对躺在床榻上的韩羽语重心长地道:“德让我儿啊,为娘也不知道你脑子是失忆还是怎么回事,如今你且按你爹爹所说的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吧。这人呐,谁会一辈子都能是一帆风顺的?俗话说,佛祖还曾有过三灾六难的磨折呢,更何况是我们人?这人生在世,任他是谁,这大大小小坎坎坷坷的事总是免不了会有的,具体是哪些事,哪些情,那都是长生天安排好了的,不是我们自己所能主宰的,也是我们无力去改变的。如今,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你能怎么办呢?是从此萎靡,一蹶不振?还是立即振作,把痛苦化作砥砺自己成长的磨刀石,助力自己的成长?为娘相信你的选择。世人都说好男儿自当以为国建功立业为己任,儿子,你乃是堂堂大丈夫,什么艰难困苦能吓倒你?儿呀,你快快振作起来吧,切勿将大好时光虚度啊!想你们韩家,源自中原蓟州玉田韩氏,本是汉家之种,不幸遭逢天下大乱,致使你祖父十岁不到就流落契丹,后来更成为述律太后的陪嫁奴隶。而作为“宫分人”的后代,你父亲更是八岁不到便在太后的宫帐里服侍。后来,幸得我大辽太祖和述律太后慧眼识才,加之你祖、父整整两代人的艰辛付出,方才让我们韩家跻身我大辽幽燕地区汉臣四大家族之首。为娘少时命运与你爹爹相同,俱在我大辽太祖与述律太后的宫帐中侍奉,身份卑微。后来,幸有太祖与述律太后的同意方才结为了夫妻。这三十多年来,为娘与你爹爹前前后后一共生养了九男八女,十七个孩子,然而最后长大成人的却只有五男三女。然而,在你们五个兄弟之中,你虽然排行第二,才具却数你最为卓越,继承并光大我们韩家的门楣,怎能少得了你的责任与担当?!都说时间才是医治世间一切伤痛和苦难的最佳良药。我的儿子啊,你快快忘掉过去那种种不快吧,长生天可在天上看着你呢,相信我的儿子总有获得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的那一天。如果长生天还要继续在你的身上降下厄运与磨难,为娘必定日日夜夜,祈求长生天,也祈求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让为娘我都替你受了吧!只愿我儿从此永享顺遂安康!”韩羽听了妇人一席情真意切的长话,不由地想起自己与燕燕的过往,还有自己失去燕燕的煎熬与痛苦,也就在这一刻,他也竟感受到了除了母亲之外的另外的一位母亲带给他的细心和慈爱。原来,天底下的母爱都是一样的温暖人心啊!韩羽本想再坚持说:“阿姨,我并非是你们的儿子。”可是想想适才这阿姨那毫不迟疑地认定了自己就是她儿子的举动,以及当下这阿姨那颗滚烫的慈母之心,一时间竟让他无法张口。那欧古妮萧氏说完,不忘再次叮嘱那耶律玲珑一番:“好孩子,千万别太累了!”
第二章:穿越到辽国(10)
耶律玲珑点点头:“义母,你们去吧!玲珑会照顾好自己的。”
欧古妮萧氏欣慰一笑,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方才起身与丈夫韩匡嗣、儿子韩德崇三人一起往外走去,刚要出了毡帐,却又回头来凝神地看了看毡帐里早已经在给韩羽盛药的耶律玲珑,微微一怔,喃喃自语道:“谁想玲珑这孩子竟和咱德让孩儿的性情一模一样,却偏偏又都是一个用情至专至深的人!都说,情深者不寿,这世间唯有真情最怕辜负!……”
韩匡嗣闻言,亦微微叹息一声,一面却自语道:“自古情深多愁苦!但愿我儿德让和玲珑这两个好孩子都能有一个好结果,一生快快乐乐的呀!”
欧古妮萧氏点点头:“此亦我之愿也!”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听了两人适才这番对话,韩羽的脑子里愈加凌乱了,但他却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尽管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实实在在地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契丹大辽国,不仅如此,在这里,自己身份不是什么考古学博士,不是考古队队长韩羽,而是名列大辽国境内幽燕地区汉臣四大家族之首——玉田韩家的次公子韩德让。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是坚持做自己,一个穿越千年来到大辽国的韩羽,还是听之任之,接受了韩德让的身份和他的一切?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成熟男性,尤其还是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教育的博士,韩羽自认是具有稳定的人格的,这也让他从内心深处本能的排斥自己接受另一个人身份。对于韩羽而言,接受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冒牌。不过,比起冒牌的身份,更让韩羽心惊肉跳的是,自己冒牌的这韩德让极大概率就是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辽国传奇太后——承天皇太后萧绰萧燕燕,有着非比寻常关系的大辽名臣韩德让吧!
韩羽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抉择┅┅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1)
“妹妹,哥哥我来看你来了!”韩羽正自己出神,猛然却听见毡帐外一个浑厚的具有特别穿透力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我哥哥来了!”耶律玲珑对韩羽说了一声,忙忙地迎了出去。韩羽心想,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声音竟然如此浑厚,如此具有穿透力。
“妹妹,适才在路上我遇见了韩大人,听他说德让兄弟已经醒过来了?”那壮汉在外面问。
“哥哥,我义父说的那能有假?”却是耶律玲珑的声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妹妹你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那壮汉说完,哈哈一笑,一面却又问道:“德让兄弟怎么不在上京汉城他家的府邸里修养,却偏偏要住到这偏处一隅的毡帐之中来?”
“前些日子老萨满说了,上京汉城里最近因为多有犯人被处决,血光之下,邪神肆虐,大不利于德让哥哥的静养,所以义母义父才要到这里来的。”
“哦,原是如此!”耶律斜轸自然知道妹妹所说乃是指新皇耶律贤登基之后,清算处置穆宗皇帝耶律璟在怀州黑山遇刺一案的涉案人员。原来,辽国自太祖耶律阿保机立国之后,至当今皇帝耶律贤,时间虽不过五十余年的时间,大辽国的皇帝却已换到了第五任。更有甚者,在这五十余年的时间了,帝系虽一直在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子孙中传承,但却累经更迭:先是太祖死后,因为述律太后的强烈干预,太祖嫡长子耶律倍无缘皇位,次子耶律德光继承了帝位,是为辽国第二任皇帝辽太宗;然而辽太宗耶律德光死后,继承帝位的却是太祖嫡长子耶律倍之子耶律阮,是为辽国第三任皇帝辽世宗,帝系便也从太宗耶律德光系转移到太祖嫡长子耶律倍系;而后,辽世宗耶律阮在火神淀遭遇“察割之乱”遇刺身死之后,即位的却又是太宗耶律德光的儿子耶律璟,是为辽国第四任皇帝辽穆宗,自然,帝系又从太祖嫡长子耶律倍系转到了太宗耶律德光系;再之后,穆宗耶律璟在怀州黑山遇刺身亡,世宗耶律阮之子耶律贤即帝位,帝系再从太宗耶律德光系转移到了太祖嫡长子耶律倍系。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2)
在辽国帝系的这四次转移的过程之中,几乎每一次都伴随着暴力、阴谋与血腥,而在新皇登基即位之后,自然而然的又少不了再次的清算,甚至是报复。此次帝系改变,虽主要源自穆宗残虐近侍,以至于被近使所杀。固然嗜睡贪酒好猎,凶残暴虐的穆宗之死,于辽国朝野上下可谓是大快人心,但新皇登基,作为穆宗的侄儿兼名义上的养子,以及事实上的皇位继承人的耶律贤总也少不了要将参与穆宗遇刺一案的一干人等,以及负责穆宗宿卫的相关人员尽行抓捕惩处。不然,何以绝绝悠悠众口?何以昭告天下?何以名正言顺的正位辽国大统?!故此,鲜血四溅的杀戮场景那是少不了的。都说皇权从来都有血腥相伴,对中原汉族王朝如此,对塞北的异族王朝亦如此。
“哥哥,快进来!”耶律玲珑说话间,掀起毡帐的帘子,韩羽就见一个长袍左衽,圆领窄袖,黑色的裤脚入靴,长得虎背熊腰,左系弓矢,右悬弯刀,面色黝黑,双眉浓黑如漆,双眼明亮如电的壮汉从外面阔步而入。对比身量苗条,面容姣好的耶律玲珑,再看看眼前这位膀大腰圆的壮汉,韩羽实在无法想像这两人竟然是一奶同胞的兄妹。韩羽再见有人进来,强撑着就要坐起身来,那耶律玲珑见了,忙忙地上前来将他按下:“德让哥哥你且躺下,你这头上的伤还未好利索呢,怎么能坐起来呢?”话语之间满是柔情蜜意。
“德让兄弟,我耶律解轸来看你来了!”那壮汉一进来,径直走到韩羽面前,热情地询问道,“德让兄弟,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是耶律斜轸?”韩羽在床榻上看着那壮汉问。
“怎么?”那壮汉闻言一愣,“你韩德让这三天长觉一醒,看我都变了样,不像是耶律斜轸么?”那壮汉说完,再瞅了瞅韩羽,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耶律玲珑,兀自笑道:“我敢肯定我就大辽国如假包换的也必定是唯一的耶律斜轸!”
“你真是大辽国的一代名将耶律斜轸?!”韩羽听了耶律解轸这话,又追问了一句。因为在韩羽的记忆中,一千多年前契丹辽国历史上也曾有过这么一位名叫耶律斜轸的赫赫名将,在宋辽西夏三个民族政权并立的那个时代,他可是名震三国,令北宋和西夏胆寒的有数名将。北宋雍熙三年(即公元986年),宋太宗赵匡义调集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大举伐辽,意图重夺幽云十六州。就是在这场辽宋大战中,后世名扬天下的杨家将第一代人杨业,也就是演义小说中的金刀杨老令公,因监军王侁和主帅潘美指挥失误,且怯阵先退,致其在朔州(今山西朔州朔城区)陈家谷陷入辽军重围,最后中箭被俘,兵败耶律斜轸之手,后绝食三日而亡的,所以韩羽才有如此一问。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3)
“怎么?”耶律斜轸再听了韩羽这一问,不由一愣,瞪大双眼再看了看韩羽,回头再看看耶律玲珑,有些不解道,“妹妹,不知道你注意到没,这德让兄弟今天说话这神色,似乎真是不认识我耶律斜轸似的?”
“哥哥,如果他仅仅不记得你倒罢了,现在啊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呢。”耶律玲珑说话间就案几上的皮囊壶里盛上满满一碗马**酒递与耶律斜轸似:“哥哥,你且喝了这碗马**酒解解乏吧。”那耶律斜轸接过马**酒,笑道:“妹子,你还别说,我倒是真有些口渴了。”说完,一抬手,脖子一扬,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那满碗的马**酒。才放下手中的碗,一面却看着耶律玲珑问道:“妹子,你适才所说的可是真的?该不会是你故意作弄你哥哥我吧?”
“哥哥,这种事我怎能说假话呢?”耶律玲珑正色道,“况且事关德让哥哥的事,我岂能欺骗于你?!”
“妹子,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斜轸看妹妹说得真切,有些不解道,“我可记得当日我们兄妹将他从山谷里救下,送回来的时候,韩大人可是为他做了细致的检查,要知道,韩大人可是我大辽国数一数二的国医圣手,难不成他竟然没能看到自己的儿子脑子受了重创?”
“怎么可能呢?德让哥哥的脑袋是受了些伤,但却并无大碍的。”
“这,这还能叫无大碍?”那壮汉长大了嘴巴,有些疑惑道,“那韩大人真瞧仔细了?”
“义父自然是仔细瞧过了的。”
“那韩大人怎么说?”
“义父说他应该是身心俱伤,记忆受了损,以至于忘记了很多的人和事,多休息些时日应该就会没事的。”
“若如此,那还好,那还好,否则,我耶律斜轸可不想我妹妹嫁给他呢!”耶律玲珑听了这话,粉面一红,扭过身去:“哥哥,你说什么呢?”那耶律斜轸看在眼里,却爽朗一笑:“这么多年了,妹妹你的心思,我这作哥哥的难道还不知道?以前德让兄弟与那燕燕姑娘交好——哦,不,现在应该叫她一声大辽皇后了!妹妹亦诚心祝愿他们佳偶天成,花开并蒂,谁想竟然是天不遂人愿,长生天让德让兄弟雁失其侣┅┅”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4)
“哥哥,你别再说了。”耶律玲珑打断他哥哥的话道,“你说这话不怕勾起了德让哥哥的伤心事!”
“妹子,话可不是这么说!”耶律斜轸似正色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自当建功立业,岂能久溺于儿女情事?!德让兄弟虽系汉家一脉,然自其祖上便是我太祖皇帝的佐命功臣之义,韩家俨然已是我大辽幽燕地区汉家四大家族之首,如今新皇即位,韩大人更是深得皇上和皇后恩宠,官拜上京留守,作为韩大人五子之中的翘楚,往小了说,延续他们老韩家家族的血脉,光大门楣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往大了说,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亦是包括他在内的我辈的使命!德让兄弟,才识卓越,这些道理难道他会不懂的?!”耶律玲珑一边为韩羽喂上了汤药,一面停手赞道:“哥哥,人皆言你行为放荡不羁,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哥哥非止有孙吴之才,亦有王佐之识!”
“妹子这话是戏谑,还是认真的?”耶律斜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耶律玲珑问。
“自然是认真的,哥哥!”耶律玲珑认真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我妹耶律玲珑也!”耶律斜轸说完,自是一阵豪爽大笑。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5)
也就是这阵儿,韩羽算是彻底听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对兄妹,一个是耶律玲珑,一个赫然正是未来的大辽国的有数名将耶律斜轸。韩羽自小喜欢历史和击剑,进入大学之后,他更开始了专业的历史的学习和研究,直到博士毕业,算起来他淫浸于历史至少已经超过二十余载,对历史上的辽国史自是非常的熟悉,在他的记忆里,这耶律斜轸出身于契丹遥辇氏迭剌部,乃是辽国皇族近支,其地位高于遥辇氏九帐房、国舅拔里氏和乙室乙部族(即契丹后族),以及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涅剌部、突吕不部、鸟槐部、突举部等九个传统部落,仅次于“一帐三房”的四帐皇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祖父耶律匀德有子四人,长子耶律麻鲁早卒无后;次子耶律岩木之后为孟父房;三子耶律释鲁曰仲父房;四子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之父耶律撒剌的。契丹立国之后,耶律阿保机的直系后裔称横帐;而阿保机之弟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等为季父房,统称“一帐三房”,合称四帐皇族。)非止于此,耶律斜轸的祖父耶律曷鲁亦是辽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乃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同族兄弟、心腹大臣,他为阿保机成功掌控契丹政权、统一草原、登基称帝都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是辽国开国二十一功臣之首。正因为此,阿保机立国之初,耶律曷鲁即被加封为地位尊崇的阿鲁敦于越。于越一职,乃契丹立国之前所设官职,其地位甚至凌驾于契丹部落联盟时期所设置的掌握部落军事实权的部落军事首长夷离堇,而仅次于可汗。作为于越耶律曷鲁之后,耶律斜轸的才干丝毫不逊于其祖。
史载:耶律斜轸性明敏,有远志,不事生产,而喜交游,有经国之才。
如今看来,史籍所载,诚不我欺!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6)
韩羽正微微闭眼自忖,却听外面起了一阵车马喧哗之声,毡帐中三人屏息而听。
少时,一名辽宫侍卫进来通传:皇上特遣御医萧蒲奴来看郎君了!韩羽一怔,自言道:“皇上为何遣使来探视于我,我与你们的皇上并不熟悉啊?”
耶律斜轸闻言,哈哈一笑:“德让兄弟,你还迷糊着呢,在这大辽国里还有谁比你与皇上更熟悉呢?!”
耶律玲珑只当韩羽的脑子此时还处于失忆的状态,遂也补充说:“自察割之乱世宗皇帝与两位皇后同日崩逝之后,那时还只四岁的当今皇上自幼便与你相伴,至今已十多年了。”
韩羽闻言,这才想起,此刻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可不是南大考古学博士韩羽,也不是省考古队的队长,而是大辽国境内幽燕地区汉臣四大家族之首——玉田韩家的次公子韩德让。“难道我真的要接受韩德让的身份吗?”韩羽在心里问自己,“可如今自己身在辽国的上京,如果不接受,那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尽管我有着属于我韩羽而非韩德让的记忆,但谁叫我长着韩德让的身体和外貌呢?”韩羽还在纠结。一边的耶律玲珑、耶律斜轸兄妹已经将一名辽宫御医,并另外两名怀抱药匣的辽宫绝色美女从外面迎了进来。
“德让哥哥,萧蒲奴御医又来看你了!”耶律玲珑嘴里喊了一声,忙忙地将那御医引到韩羽的卧榻之旁,一面再道,“这可是皇上第二次派萧蒲奴御医来看你来了!”韩羽闻言,微微一抬头,睁大了眼睛,却见这御医年纪不大,约莫五六十岁年纪,面皮白净,左右颧骨突起,一双细长的眼睛正看向自己。
“郎君,您终于醒了!”萧蒲奴说话间,上前一步对韩羽见礼道,“郎君,主上和皇后娘娘再让卑臣来瞧瞧您!自得知郎君在木叶山出了意外以来,这几天来,主上与皇后娘娘一直甚为忧心,尤其是郎君你昏迷的这几日,更是日日难安。若是主上与皇后娘娘知道郎君今日醒来,必当万分欣喜!”一面又问道:“不知,郎君当下感觉如何?”
“已大好了,只是这脑袋还疼得厉害。”韩羽应道。
“脑袋还疼?”萧蒲奴面色一紧,转头却看向耶律玲珑:“玲珑姑娘,郎君是否已经用药了?”
“用了,蒲奴御医。”耶律玲珑应道。
“是韩大人开的药吗?”萧蒲奴追问。
“是的,蒲奴御医。”
“韩大人怎么说?”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7)
“义父说让德让哥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应该会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萧蒲奴说罢,坐在榻边,探出手来,再给韩羽细细把了把脉脉,一时放下韩羽的手,笑言道,“我看郎君这面色红润,血脉平稳且跳动有力,呼吸和畅,当是无大碍了。”一面又对耶律玲珑、耶律斜轸两兄妹自嘲道:“其实,在我们大辽国的上京,还有谁的医术比韩大人更高明呢?!可是主上和皇后娘娘非要让我萧蒲奴前来探视郎君,实在是让我萧蒲奴鲁班门前耍大斧!不过,到底是圣命难违,我萧蒲奴也只能厚着脸皮走这一趟了。”说罢,又是一笑。
“蒲奴御医,德让哥哥真的没事吗?”耶律玲珑突然一问。
“玲珑姑娘,郎君真没事的!”萧蒲奴肯定道。
“萧蒲奴御医,只是德让哥哥他脑子┅┅”
“怎么?玲珑姑娘,郎君的脑子怎么了?”御医萧蒲奴的双眼十分敏锐,见耶律玲珑欲言又止的模样,恐有所隐情,遂追问道,“玲珑姑娘,你倒是快快说呀!”
“我┅┅”耶律玲珑看了眼哥哥耶律斜轸,再看看床榻上躺着的韩羽,正待思索如何准确将“德让哥哥”的病症表达清楚,稍才一迟疑,却听一旁的耶律斜轸这时候开口说道:“蒲奴御医,适才韩大人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德让兄弟的身体确无大碍,只是他这次脑子受到了比较严重的外伤,恐暂时有些失了忆。”耶律斜轸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御医萧蒲奴吓晕了过去。
“玲珑姑娘,韩大人可是说了该如何诊治了治吗??”萧蒲奴转头看着耶律玲珑问。
“萧蒲奴御医,义父说了,让德让哥哥于此地再修养一段时日想来就会没事的。”耶律玲珑一句话说完,却早已经泪盈双目。
“如此还好,如此还好。”萧蒲奴一面安慰玲珑,一面却又问玲珑道,“玲珑姑娘,可否请萨满瞧过?”
“那天我们兄妹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所以义父义母才连夜送到这上京城外的毡帐来修养的。”耶律玲珑应道。
“这却是为何?”萧蒲奴问。
“萨满说上京城内最近邪神作恶,血光四起,德让哥哥必定是触了邪神,迷了心窍,所以才在木叶山跌落了马!不过,萨满当日就已经作了法并请了天神。”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8)
萧蒲奴闻言微微一怔:“如此,那就应该没事的。”说罢,从两位辽宫绝色美女的手上取下药匣,捧到耶律玲珑面前:“玲珑姑娘,郎君在这里修养的事就全权拜托你了!这两匣汤药乃是圣上和皇后娘娘为郎君亲赐,具体怎么用药,一切自是照韩大人的方子用药吧!萧蒲奴还得立即进宫面圣,奏明郎君今日近况,免得圣上和皇后忧虑啊!”
耶律玲珑道:“既然萧蒲奴御医有皇命在身,那就快快请去吧!——”
萧蒲奴点了点头,冲耶律玲珑耶律斜轸兄妹一抱拳:“玲珑姑娘、斜轸郎君,萧蒲奴告辞了!”说完,转身再向床榻之上的韩羽深深一揖:“郎君保重!”言毕,转身就往外走。
“此番再次有劳萧蒲奴御医了!”耶律玲珑说完,自与哥哥耶律斜轸遂将萧蒲奴送出毡帐,一转身回来,然却见跟随萧蒲奴一起进入毡帐来的另外两位辽宫绝色佳丽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并不挪动一步。耶律玲珑不知何意,忙忙地问道:“两位姑娘,难道你们不跟萧蒲奴御医一起回宫吗?”那两位辽宫绝色美女闻言,这才深深向耶律玲珑盈盈一拜,口称:“玲珑姑娘,我们俩是皇上特意派过来服侍郎君的!”耶律玲珑闻言,却看向韩羽:“德让哥哥,你的意思呢?”
“我,┅┅”韩羽才一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尽管韩羽醒来没多久,但是,从他耳听眼见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位耶律玲珑姑娘对自己这个冒牌的韩德让那可谓是一往情深,都说恋爱之中的女孩子是绝对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的,如果自己贸然说要留下,弄不好就可能伤了她的心;可如果自己说不留下吧,同样又恐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与适才那位御医萧蒲奴口中所说的大辽皇帝与皇后素未谋面,也不知他们的脾气与秉性。都道是皇命难违,作为现代人,韩羽当然不可能亲历亲见,但影视剧中那些抗旨不遵者的遭遇绝非完全是凭空捏造的。毕竟,在一千多年前的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抗旨不遵那都是杀头,甚至是诛九族的大罪。心下这样一想,韩羽自不免有些犯难,故不作言语。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09)
“妹妹,依我看倒还是留着的好!”耶律斜轸一句话,却正是帮韩羽解了围。
“哥哥,为什么要留?”耶律玲珑问。
“妹妹,这你还不行清楚吗?——这毕竟是皇上的旨意啊!”
“皇上的旨意又怎么样?”耶律玲珑说完,自撅起小嘴冷冷酸酸地道,“若是德让哥哥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是皇上他总也不能硬塞强逼的强人所难吧!”这话一出,韩羽这才发现,眼前这玲珑姑娘说话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全身心沉浸在爱情之中,为了呵护自己的情郎,她甚至可以大胆到对皇权无视的程度。
“妹妹,话不可以乱说!”耶律斜轸接过话道,“或许皇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怕你一个人几天来衣不解带地照顾韩德让太辛苦了,所以才让她们两个人来帮你分担分担呢。”
“照顾德让哥哥,时间再怎么长,我也不觉得辛苦!”耶律玲珑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泪起。耶律斜轸父母早亡之时,妹妹耶律玲珑尚幼,兄妹两人只能相依为命,两人虽出身辽国皇族近支,生活无忧,但无情最是帝王家,故兄妹两人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对于耶律玲珑而言,耶律斜轸从来都视若珍宝,爱之疼之,唯恐不够,真真是长兄如父。加之,耶律斜轸素来不事产业,虽有大才大志,然终究未得其时,故家中很多事反而需要作为妹妹的耶律玲珑来周全,耶律斜轸更是常常觉得亏欠了妹妹。如今,见妹妹泪流,遂尽力陪上笑脸:“妹妹之心,哥哥岂能不知?妹妹,你放一万个心,日后若是这韩德让有负了你,即使是他富贵无边,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耶律斜轸就是上天入地也一定不会饶过他的!”这一句与其是说给妹妹耶律玲珑听的,倒不说是给躺在床榻之上的“韩德让”听的。耶律玲珑冰雪聪明怎能不知?只是听了哥哥耶律斜轸这话,尤其是当着醒来的韩羽和另外两个辽宫绝色美女的面,虽是草原儿女,粗犷豪迈非是恪守儒家礼教的中原汉家儿女可比,但耶律玲珑听了,心下虽甚欢喜,却也玉面绯红,一时间也不禁垂下眼睑,不敢再看韩羽一眼。一时毡帐里五人皆不言语。
第三章:耶律斜轸、耶律玲珑兄妹(10)
有人心下欢喜,自然也有人愁忧。
此刻,床榻之上的韩羽听了耶律斜轸这话,早已是头大不已:
——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大辽国还没闹明白,却又稀里糊涂地被一个绝美的契丹少女痴痴地爱上!更何况,还有辽宫中那两个素未谋面,而与自己这个冒牌的韩德让有着非比寻常关系的大辽新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