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开智之后
想到这里，江凡自己都不禁为他的异想天开大吃了一惊。
虽然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仙人，靠他这单薄的推测，还不能就这么断定。而且就算是有，与江凡心目中的形象，或许也不一定完全能对得上号。
不过，别说是正常的仙人，就算类似那个浑身长满触手布满黏液，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精神崩溃，登场的故事虽然叫做神话，却与寻常意义的神一点边都沾不上的怪物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也多半只会一笑而过。
事到如今，再有更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存在出现，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总而言之，这世界的幕后，说不定没有江凡下意识觉得的那么单纯。
虽说他从来就没有天真的觉得过，这里会是个仁慈的世界。
话又说回来，假如妖物的这种残缺，非得需要靠噬人来填补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类，或许也不完全和原来的世界一样。
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
琉璃也亲口说过，这里的人类体内存在着某种事物，这才是让妖物变得完整的关键。
那么，姑且先不管这样的过程，假如妖物变得完整了，那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毫无疑问，这一定会为妖物这种存在本身，带来某种未知的质变，或许，这就是干预妖物诞生的强大存在，让它们天生就残缺的关键原因。
“琉璃，那你告诉我，如果通过这样的过程，让妖物填补了内在的空虚，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就很简单了！”
琉璃先是兴奋的高呼了一声，就像是质问江凡，为什么现在才问一样。
紧接着，它都没有等到江凡有什么反应，立即就自己把自己的话给接了下去。
“你想象一下，假如你很口渴，刚好手上有个杯子，只是，这杯子的杯底却是漏的，不管怎么装水，都送不到你的嘴里，你该会有多焦躁呢？”
听到琉璃如此比喻之后，江凡不禁心说，既然有水源，直接上嘴喝不就解决了，为什么非得用杯子不可？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一个不惜忍受口渴，也非得把这种必须用杯子喝水的精致生活过下去，强迫症到魔怔的小布尔乔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心中虽说一阵吐槽，但江凡其实还是理解到琉璃想要表达的东西，单凭这一点，它的一番话还是达到了目的。
“然后，你花了很大的功夫，终于把这个杯子的底给修好了，可想而知，你一定会大杯大杯接上水，把刚刚的口渴一扫而空，对不对？”
眼看琉璃还是很来劲的继续着它这个蹩脚的比喻，江凡更不好意思揭它的短，只能敷衍的点着头，随口回应着它“不错，就是这样。”
“如何，现在你懂了吧？”
懂了？懂什么了？
琉璃冷不丁结束了说明，让江凡从心中那打从一开始就没停下过的吐槽中，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然而，回神归回神，一头雾水那也是实打实的。
鬼知道，这家伙突然就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跳跃思维，要让江凡跟上，这不强人所难嘛！
“我只懂，好杯子确实可以用来装水喝。”
为了打破他们间这微妙的沉默，江凡勉强挤出了一句废话。
“你渴了吗，江凡？要不然只想着要喝水呢？”
然而，琉璃却真的搭上了他的桥，竟然关切的向他发问出声，让江凡不由得有些苦笑不得。
他现在身处这生死不知的困境之中，哪还有心思去喝什么水！
而且，包括他自己在内，身边的一切都是幻梦一般的存在，如果只是普通的水，他也喝不进肚子里。
等等……
被琉璃这出乎意料的回应一激，江凡这一阵胡思乱想之下，竟然让他一下子豁然开朗。
本来他还以为，琉璃所说的杯子，自然就是类比的妖物，毕竟这就是天生残缺和修补残缺的主体。
但是，江凡一下子意识过来，杯子不会渴，渴的是它话语中，虽然作为背景板，却一直推动着一切发生的那个“你”。
妖物们不是单纯为了修补残缺而修补残缺，它们是被内心的渴望所驱使，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去噬人。
也就是说，那个因为口渴，想要用残缺的杯子去喝水的那个人，才是琉璃对妖物的比喻。
如果再进一步顺着这个思路，考虑下去的话……
“莫非，妖物变得完整之后，才能开始真正意义的进食吗？”
修补杯子，是因为口渴。
那么妖物噬人，并不是满足它们类似口渴的需求，而是把体内那个无形的容器，给修补好的过程。
有了这个容器，才能把类似水的某种事物装好，否则，就算到处都是水源，用这样的漏杯子，也装不到一滴水。
那么，妖物这种类似于喝水的摄食，具体而言，又是什么呢？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就在这时，在江凡获得的大量妖物记忆当中，不止一次看到过的一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妖物，有独行的天性。
以前的江凡，只认为这是妖物没有智能，不理解形成群体的意义。
而且，虽然都叫妖物，但是妖物的个体与个体之间区别很大，不像其他的生物那样，从外表就看得出来，相互之间是同类，这样或许也阻碍了它们之间相互的认同。
然而，在江凡越来越接近真实的现在，他总算一下子想通了，自己这些认识，虽然不算错，但是，太浮于表面，远远没有接触到核心的原因。
存在即合理，江凡只是把这样的思考，用错了方向。
妖物们不是没来由的偶然形成这种独行天性，甚至可以说，它们是不得不变成独行的。
“难以置信，没想到妖物噬人开智……不对，是靠这种方式填补完内在的空虚之后，下一步，就会发展成同类相食！”
江凡曾经在其他妖物，特别是那些已经相当开智的大妖的记忆中，不止一次看到过，它们出自自己的意志，特意去捕食同类的一幕。
那时，他还无法理解当中的意义，只是单纯把这一点，看作是这些大妖的随性而为。
毕竟，靠残杀形成的智慧，造成它们的性情大多残忍可怖，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或许，捕杀同类，只是它们让生而为人的江凡，所无法理解的趣味而已。
而他，现在明白了！
第六十二章 渐近真实
妖物，不需要靠进食维持生命。
虽然不是所有的妖物都会发现这件事，但是在连续噬人到达已经彻底开智的地步之后，它们因为自己的天性，以及通过后天行为而培养出的残忍性情，多半都会转而对同类出手。
于是，它们就会发现，摄食同类，会让自己变强！
一旦品尝到甜头，这些随性而为，又没有道德法律之类来约束的妖物，根本不可能停得下来！
所以，与江凡交过手的那些开智大妖，之所以会强过不开智的其他妖物，拥有智慧从而变得狡猾，只是很小的一方面原因，最关键的还是通过摄食同类，从而提升的绝对实力。
他还隐约记得，在斗技场中被他击倒的第一只大妖，在临死前曾经向他求饶，而它所提出的筹码中其中一个，就是它要告诉江凡一个秘密。
现在想来，凭它那狡猾的德行，多半只是暂时稳住江凡的缓兵之计，但它也应该多少有些倚仗，不可能什么都吐不出来，要不然立刻就会穿帮。
而这个所谓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是这件事！
原来它们这些古怪的行为，竟有这么直接的缘故。
这一瞬间，江凡恍然大悟。
刚好就在这时，琉璃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彻了起来。
“哎呀，你这不是也能一点就通嘛。没错，开智到一定程度的大妖，总是会开始捕食弱一点的同类来变强。但要是没有开智，捕食同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只会徒增不必要的风险。”
它的话语，彻底坐实了江凡的判断。
妖物之间的独行习性，原来同类之间，本来就是虎视眈眈，要是和其他妖物成伍，指不定哪个晚上，突然就被对方吃了。
又或者，它自己就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捕食其他同类，这样一来，又怎么会和它们同行呢？
不过，知道了妖物的这一生态，对江凡理解它们的行为，的确很有帮助，可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与琉璃口中所谓的“大好事”，到底有怎么样的联系。
“琉璃，你说的事情我明白了，可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对啊，是没有什么关系。”
琉璃那干脆的回答，让江凡一下子愣在当场。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那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教你些常识吗？你看，我这难道教得不好吗？”
面对江凡的质问，它反而连连向江凡反问回来，一时间，还真把江凡噎住了。
字面意思上，完全没有值得指摘的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琉璃明明不应该忽视他的疑惑，可是，江凡突然明白过来，这家伙的思维，本来就颇有些古灵精怪，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才是它正常的反应。
“好吧，那我还是问得直接一些了。”
免得琉璃再自顾自搞些骚操作，江凡决定，不如还是打个直球算了。
“你刚刚说的，我身上的大好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问得够直白了，再怎么说，琉璃也不会走到歧途上去了吧？
“哦？你是说这个啊，这个也简单！”
如果这事情真像它口中所说的简单，江凡真希望它不要再打些莫名起妙的比方，把本来很纯粹的事情说得一团乱。
好在这一回，这个虽然单纯，但偶尔也会让江凡捉摸不透的小家伙，则是很直接的把结果告诉了它。
“刚刚我也告诉过你，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很搞得懂。可是，你现在确实正处于一个莫名正在变强的状态之下！”
变强？
江凡听完，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很清楚，自己在现实当中，正处在一个生死不知的状态，而当下这诡异的虚幻空间，也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更别说找到脱离的办法了。
在这样的糟糕情况之下，怎么还可能变强呢？
不过，江凡正要对琉璃继续追问，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在他现在知晓的事实当中，在这个世界作为妖物，如果想要变强，要么就像原住民一样先噬人再互噬，要么就像他这样，吸收那种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的青烟。
不管是哪一种方式，都是他现学现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如果再冒出一种变强的方式，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这种所谓的变强，与他生而为人时并不是一个概念。
那是真真正正，能让人脱离凡胎，获得难以置信的力量的过程，而不是靠举举铁锻锻炼，长出几坨肌肉这种单纯的方式。
所以，要完成这样的成长，所必须经过的途径，会超出他的认知，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想到这里，他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情况。
四周那亦真亦幻的场景，过了这么好一段的时间，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而他在自己的身上，暂且也感受不到什么异样。
虽然看起来是被困在了诡异的虚幻空间当中，但是，一切都是如此的稳定，也没有感觉到哪里有什么潜藏的恶意。
不仅如此，倚仗他的回忆所重现而出的这个熟悉的房间，以及他重新变回人形的状况，这两者带给他的安心感，是毋庸置疑的。
唯一糟糕的地方，就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然而，这也仅仅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着手探索，说不定，在这个空间里四处走走，就能找到什么线索。
毕竟这个房间就是江凡的住所，当中要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他很快就能够发现。
总而言之，待在这里，一时间还是安稳的，总比回到现实去面对那个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恐怖小女孩来的好。
而且，继续顺着这个逻辑思考下去的话，变成现在这个状况，不仅不是为了加害于他，还更像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因为，如果造成这个状况的始作俑者想要对付江凡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但可以确定，这一切的缔造者对他至少没有很直接的敌意。
这样一来，解决眼前的幻境，关键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摸清楚，它对江凡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目的。
不对……
这个问题，说不定已经有了答案了。
“难道，陷入这样的幻觉，莫非还真的能让我变强不成？”
既然不是要加害于他，那么，这状况对他有益，也不是不可能！
第六十三章 着手破题
“琉璃，你所说的这个我变强的机遇，你还知道多少？”
虽然琉璃连连自称它说不清楚，或是知道得不多，但是，它现在也仍旧还是两人之间，对此事知晓得最多的一个，不把它深挖到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太愚蠢了。
“哎呀！都说了我也说不清楚，你非要问我的话，我也只能告诉你，我不仅没见过你捕食过人类，也没见过你捕食同伴，但是，自你我相识开始，我就一直在见证着你的变强。而现在，我通晓着你部分的六识五感，虽然并不能感应到你内心中的一切，但与此相对，在这当中，或许有一部分，是你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深层精神，所以，我从中得到了很多朦胧而模糊的信号，这些信号通通都意味着，你正经历着某种奇妙的改变。”
听了琉璃的话，江凡知道，它是真的把自己肚子里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一口气说得有些多，虽然它的话语，是直接通过心灵感应，灌入他脑海中的信息，只要集中注意力，不至于有听漏的地方，但是与此相对，江凡也必须好好提炼提炼。
它的意思，就是从自己的精神中，感应到了江凡正在变强的征兆。
江凡并不会施展作用与精神的妖法，因此这种说法，对他而言有些缥缈，不太找得到多少共感。
但是，事实或许就是这样，因为他现在的所处的这虚幻空间，就是他的回忆具象化而形成的。
某种意义上，他现在就是变成了某种纯粹的精神形态，他所经历的变化，是从精神方面开始，也是很自然的结果。
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突破这个虚幻空间，或许就是完成这个变强过程的重要一环。
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江凡还是一无所知。
在完成这个过程之后，又该如何是好，他也没有多少头绪。
只是，通过和琉璃这一阵的沟通，他现在想通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现实中，他或许很难在那个小女孩的手上落得什么好下场。
然而，要是因此变得掩耳盗铃，靠这意外陷入，又刚好符合江凡愿景的虚幻，来自己蒙骗自己，不但不会让现实有任何进展，自己的精神，也许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脱离不了这个永恒的夜晚。
至于自怨自艾，或是无能狂怒，一时发泄还行，但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还会让现状变糟。
江凡，现在是一个异乡客、异族、异类。
而且，还是一个被关在牢里，连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都不知道。
可是，他始终没有抛弃自己，再怎么艰难都坚持着，所以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更何况，他并不孤单，还有个可爱的小家伙，一心关怀着自己，帮他找寻着前进的方向。
那江凡自己，别说是深陷这安稳但虚假的过去了，就连止步不前，也没有理由。
他总有一天，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变回人类的身体，重拾他的生活。
而这件事，必须依靠他一步一步争取而来，走不得任何捷径，否则，他的内心一定会动摇，指不定一切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比起继续哀叹这一切的虚幻为什么不是真实，不如就把琉璃的话语当成真的，将这样的状况，也当成是自己的垫脚石，这样一来，他早晚也能够得到自己的愿望！
为了跨越现实中的困境，他需要变强，需要力量。
而这一切水中月镜中花，他也一定要拿来为他的前进添彩！
“我知道了，琉璃。那么，你稍微等一等我，我马上就抓住你说的机遇，很快变得更强，然后，带着你一起闯出镇妖司这个鬼地方！”
“嗯！”
然而，江凡并不知道，比起离开镇妖司的承诺，让琉璃如此心花怒放的原因，其实它所感应到的江凡的振作，以及江凡所说的要带上它的打算。
不管事情变得再怎么糟糕，琉璃也只希望，江凡不要选择抛下它。
即便它再清楚不过，妖物之间，存在着很普遍的互噬，跟在强大的江凡身边，它本能上就会萌生强烈的抗拒。可在理智上，或是感情上，琉璃却感觉得出来，江凡，不一样！
或许，它自己也被这样的江凡所感染，思维模式也变得大不一样了。
就像自己抛弃了玲珑妖的称呼，选择用江凡给予它的名字琉璃来指代自己一样。
可琉璃并不讨厌这样。
不止如此，它还希望自己能与江凡建立更多的联系，支持江凡的意志，全心全力帮助江凡，这一切，都会让它发自内心的喜悦。
而现在的江凡，就是它所乐于看到的。
江凡说了让它等，它就听话安心等待。
因为，江凡一定会向他说的那样，不管去到多远，都会带着自己一起！
至于现在的江凡，根本不清楚琉璃的小心思，他只是发现，琉璃确实乖乖的安静了下来，给他腾出了安心的思考空间。
这个小家伙，虽然一开口就是说不完的话，好在它倒是说安静就安静，不然，时间一长，它又是直接在江凡脑袋里说话，不听又不行，搞不好，江凡还真得只能求饶。
“好了，我是该逛逛我这久违的屋子了。”
江凡将注意力放到了现下。
这个并不宽敞的屋子，是江凡在他乡工作，临时租住的一个落脚点，虽然房子有点旧，好在里面还算干净，设施也齐全，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所以，总体江凡还是很满意的。
除了离上班的地方远了点，让他每天不得不早出晚归，花费不少时间在路上。
但是，哪里又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呢？
“原来，这个小屋，我是这么看待它的。”
而现在，从自己的回忆中变成现实的小屋，就在自己眼前。
没想到竟然还能用这样的方式，对自己的印象进行直观的确认，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留下深刻记忆的地方，在这虚幻空间中，就真实得分不清与现实的区别。
比如说，就因为江凡穿越过来前不久，他在门框的角落，撞到了左脚的小指，所以，一个完整的门框，只有左下角看得清晰，其他部分，只有类似毛玻璃一样的模糊形状。
他一边在这小屋里踱步，一边观察着周围哪里真实，哪里虚幻，于是，很多令他怀念的记忆，也随着他的观察，也从脑海深处牵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水落石出
总的来说，江凡在这小屋里的生活，只能用单调来形容，一点有趣也谈不上。可是，偏偏是这样的日常，反而最有烟火气息。
隔三差五，他也需要费点功夫来解决些生活琐事，有时候明明上班都累趴了，但如果自己不动手，事情就永远不会解决。
这就是一个平常人的生活吧，他想。
而且，他的生活状况，比起一部分甚至连自立都很困难的人来说，也算是好上了不少。
至少，江凡不会给亲近的人添麻烦，还多少有一点余力，可以帮衬帮衬他们。
“看来，我还是挺勤快的嘛。”
以一个旁观者、审视者的角度走遍屋内，他记忆里的这间房子，算得上是井井有条，容易弄乱的一些地方，因为经常收拾着，给他留下的印象也比较深刻，所以，形成的实体也很清晰。
不过，那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晚上，江凡点了一份外卖，吃完后剩下的餐盒还没收拾，本来是准备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顺便带出去扔了。
此刻，在客厅的小餐桌上，那些餐盒还凌乱的摆在上面，看到这一幕，江凡突然起了心，想要把它们收拾好。
于是，他将这些餐盒捡起，把它们装进塑料袋，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江凡轻车熟路按下把手，打算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把手虽然按得下去，可这扇门，却怎么推都推不动。
“果然有古怪……”
这下，江凡一下子从这份心血来潮中回过神来。
他倒不会粗线条到忘记自己仍然身在这诡异的虚幻当中，只是，在熟悉的环境里，难免会不由自主的置身于过去当中。
这就是舒适区的力量，可以让人放开肩上的一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现在，并不是由着自己的习惯放松的时候。
打从一开始，江凡就估计到，这房间通往外界的连通处，多半会有问题。
这个虚幻的空间，是基于他的记忆所形成的。
然而，人的记忆力并不能把一切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于门外的世界，江凡的记忆更为粗略，按照他的猜测，或许根本不够形成有效的实体。
再加上变成这样的状况，很有可能是一种保护的手段，那么，象征着未知的外界，在这种保护恐怕也是多余的事物。
“等我再确认一下。”
一边心中如此思索，江凡一边转身走向窗边，隔着窗户向外看去。
不出所料，外面是一片彻底的漆黑，黑到吞没了一切。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深夜，也多少会有一些照明留着，不会黑成这副模样。
“我大概明白，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了。”
将手中的垃圾放在一片的台子上，江凡双手抱胸，如此自言自语。
可以确定的是，在他穿越之后的这个世界，除了琉璃之外，不存在有谁会愿意为他提供保护。
但是，琉璃的实力摆在那里，它也没这个本事，能把江凡从那必死之局当中，拉到这虚幻空间内。
虽然江凡目前走不出这里，但如果只从结果来看，他确实是因此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没有当场灰飞烟灭。
那么，保护了他的存在，又究竟是什么呢？
之前，江凡心中被烦闷躁动所充斥，因而不可能找得到答案，但一心向前的现在，他终于看到了之前看不到的地方。
“这小屋里的很多痕迹，只有我才能理解它们存在的意义，这些回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从未与他人共享过，这是独一无二，只属于我的东西。”
江凡见识过琉璃的玲珑通窍妖法，也亲身因为吸收那神秘的青烟，从而取得了其他妖物的记忆，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着能够无视他人意愿，就将他们的记忆提取出来的法子。
所以，不排除存在着神通广大的高手，能在不知不觉间，把江凡的记忆抽出来作为蓝本，化作这样的空间。
可是，如果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上，得到记忆本身，而不理解这些记忆对于所有者的意义与价值的话，那么，即便能靠这份记忆，重现出熟悉的场景，也不可能在点滴之间，拨动着那个人的心弦。
如果是江凡的知己，则是另当别论。
之前的世界里，的确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某些地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真正的想法。
然而，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存在，目前来看，唯独只有一人。
而且，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如果我没猜错，被必死的危机席卷的瞬间，或许激发了我深层次意识所控制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面对巨大危机的时候，要么，就会逼得人爆发出平时拿不出的力量，从而突破困境，要么，就是直接晕厥断线，避免被各种强烈的刺激，直接让精神崩溃。
这些应激反应，并不受意志所左右，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那么，即便江凡现在只是妖物之身，这种烙印在意识深处的自我保护意识，必然也存在着。
只是表现的形式和生而为人时不一样，一时间江凡没能意识过来。
虽然这只是他的推测，但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很多疑问就将迎刃而解。
比如说，这虚幻空间为何能如此完美的复刻他的回忆。
再比如说，为什么这里他在这里只感觉到无比的熟悉，而不会觉得任何不适。
这个小屋，就是代表着他内心深处的一座安稳的堡垒，他的精神，在遇到那恐怖的危险时，自行钻进了这座堡垒之中，隔绝了外界的影响，从而，达到了保护他的效果。
可与此同时，江凡也清晰的认识到，虽然是不容置否的绝佳好运，但如果只是单纯的逃避，这种行为本身，只是毫无意义的拖延，无异于饮鸩止渴。
“看来，这个自我保护机制，不仅替我隔绝了危险，而且，还为我带来了希望。”
只不过，自己的潜意识，比江凡想象得还要靠谱得多。
为自己争取了时间与空间的同时，还留给他这么一份或许能用来破局的大礼。
只是，这个礼物盒还没有打开，里面的东西到底能把江凡带到多远，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既然弄清了事情的真相，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是时候，抄起家伙，绝处逢生了！
第六十五章 末路在前
此刻，斗技场内。
被落荧的强大道法席卷，众人却只能看到一阵刺眼的光芒掠过场内，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宛若这一刻时间静止，万籁俱寂。
可是，直觉却告诉他们，这是难以言说的绝对大恐怖，众人只觉心悸不止，就像是身处飘摇在狂风巨浪之中，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舟之上。
就算是身为李梧近卫的资深擒妖人，亦或是作为镇妖司最高长官的周掌司，都搞不清楚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此相对，在落荧施法之前，场内的大妖突然如同狗急跳墙一般，将浑身那恐怖的妖力爆发而出的挣扎之举，他们倒是看得很清楚。
这直观的一幕，当即吓得他们脸色苍白，冷汗之流。
然而，若论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却远远不及落荧的手笔。
虽然落荧的法术也造成了无法理解的异象，但是比起那大妖的招式，明显低调得多。
但这完全是这绝技威能内蕴的结果，没人会蠢到小看这恐怖的道法。
“这镇妖司里，竟藏着如此一尊大神！我等还为取得的些许擒妖成果沾沾自喜，现在看来，就像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样。”
震惊之余，李梧的近卫不仅嘟囔出声。
他的同僚被场中那大妖所害时，虽然在见识到它的无穷手段时，他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可要说不甘心，那也是肯定的。
遭此噩耗，轻敌大意，乃是不可争辩的原因。
若不是因为觉得这大妖既然被他们捉进了镇妖司，那么，再如法炮制收拾掉它，应该不是难事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的状况。
如果让他们再多聚集一些同伴，准备得再充分一些，再运用上各种擒妖的计策经验，一出手就毫不保留，旨在将之一举灭杀的话，虽说如此也不敢确定有多少把握，但至少不会毫无还手之力，就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是，落荧就不一样了。
事到如今，这个近卫再也不可能因为她那小女孩的外表，又被镣铐所缚而小瞧于她，倒不如说，他甚至觉得，对她只上一副镣铐，简直就是不负责任。
弹指一挥间，就将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大妖摄服。
而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一想到不知不觉间，这恐怖的存在就一直待在他们附近，他不禁浑身冒出一阵恶寒。
“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收服这个叫做落荧的家伙……”
话又说回来，落荧固然恐怖如斯，但是，她也只不过是大虞的阶下囚，而且，对当今国君，亦是言听计从。
可是，对落荧这样的存在而言，即便是大虞国君的强权，也只像是一个笑话。
今日，她可以翻手为云，难道来日，就不能覆手为雨吗？
然而，她既是沦落如此，也就是说，有人比她还要技高一筹，而且，此人大有可能，是站在大虞的一侧！
这个推测，无疑是一枚效果拔群的定心丸。
就在他的眼前，落荧出手从妖火中解救出他们，又继续施展道法，对付那只大妖，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依靠这种所谓“妖尊”，又是囚徒打扮，根本来路不明的存在，并不能真正让他放下心来。
但一想到大虞有能够制服落荧的高人坐镇，即便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这个近卫，却一下子安心了。
“这么个厉害到不讲道理的家伙，明明都在我身边，那老头子还真是沉得住气。”
比起在心中对那个臆想而出的高人五体投地的近卫，一旁的李梧，想法则是务实得多。
李梧，是妖物斗技的常客。
但他并不是为了玩乐而来。
这妖物斗技，不管场内赢家是哪方，在台上的看众，才是真真正正的胜利者。
他们享受的，是这场旷日持久的人妖争霸的胜利，能站在看台上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宣告这场大争斗已经分出胜负的标志。
而李梧出现在这里后，作为王家的代表，他就能够把看众们对于这种胜利的喜悦感，通过一系列潜移默化的运作，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来，在他继位之后，百姓的印象里就会把他看做胜利的引领者，对他日后的统治，将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仔细想想，国君既然连他打算利用妖物的密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这本来就是公开的策略，就更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了。
可他还是守口如瓶，让李梧一直身在这随时有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一直浑然不知。
将落荧关在贵宾室底下的特殊牢房里，自然是有相应的考量，李梧知道这一点，也不准备对此有任何指摘。
他意难平的原因，只是因为比起世子的安危，他的父君却选择保守秘密这一点，让他心境有些复杂。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自己的手上为大虞带来新辉煌，之所以他会如此立志，就是因为在他眼中，父君对政事并不是很用心，在他眼里，这就是阻止大虞继续辉煌的缘故。
只不过事实却是，他虽然是李梧的父亲，可在国家大事上，他却比谁都还要拎得清。
隐隐约约，李梧也不可能感受不到这一点。
为了证明自己比父君还要适合那个位置，他才会想到，要通过各种手段向周边攫取利益，甚至，不惜动了利用妖物的心思。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在各种方面，都看得太过浅薄了。
可他父君的眼力，却确实十分毒辣，否则，如果他对自己真的足够认可，那么这些秘密，他不至于捏得这么紧。
其他的原因李梧不能断言，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
既然他动了妖物的心思，那么在父君眼中，如果让他知晓了落荧的存在，保不准他就会连落荧也纳入考虑。
不过，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与这个恐怖的存在第一次见面的话，再怎么说，李梧也不会托大到，认为自己真的能够驾驭她。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从别人嘴里听说，和自己切身去体会，那是天壤之别。
李梧渐渐明白了过来，自己的父君为他上的这一课内涵之深，还有待更进一步的推敲。
只是这些暂时还是后话，现在，他必须见证那大妖的末路。
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真的对他刀刃相向，他简直恨不得，将这大妖当场挫骨扬灰。
不管落荧是出于何等动机，但即便只能借她之手才能达成目的，多少是丢了些份子，可李梧也在所不惜。
第六十六章 深渊复归
就在此时，眼看落荧那声势不大，但效用却极为骇人的道法扫过斗技场内，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竟通通不复存在！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连那闪烁出光芒的异象，也只是转瞬即逝，可偏偏，这一手就让那个把整个斗技场，乃至整个镇妖司都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走到尘归尘，土归土的地步！
就连李梧，也是屏息以待。
要是那只妖物因此尸骨无存，想都不用想，那时自己会有多么畅快！
在大虞，有个很特别的风气。
一些达官显贵，会热衷亲自去参与对妖物的围猎。
以前，李梧对此可谓嗤之以鼻，除了修习秘法的擒妖人之外，其他人如果掺一脚，多半就是去当个包袱。
为了追求一点无聊的刺激，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实在是愚蠢至极。
可现在，他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当然，不排除有的人的确就是权势在身，图个刺激，体会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但是，绝大多数人，肯定是为了追求这种畅快，才会乐此不疲。
这是刻在灵魂深处，那股野性而凶蛮的征服欲被满足的感觉。
要说这到底是不是不合乎他理想与身份的低级趣味，李梧也很难断言，但是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去顾虑这些。
身为上位者的礼仪与教化，见鬼去吧！
反正今天他已经丢了大面子，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明天再慢慢去重塑他世子的权威。
“好！”
想到这里，他干脆就由着性子，不顾形象的连连鼓掌，一个高声喝彩，直接喊到嗓子破音。
见状，众人不禁讶异的看向李梧。
这个平时深沉如水，心中随时盘算着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大世子，竟然还能当着这么多人，展露出如此不羁的一面。
“当喜便喜，当怒便怒，不是被外界影响情绪，让情绪左右行为，而是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外界，左右他人的行为，这才是顶点之姿！若是国君此刻看得到世子你的成长，他一定会很欣慰，这一切的牺牲，果然是值得的。”
一旁的杨内官，与诧异的众人不同，只是一边轻声自语，一边连连点头。
可是，虽然众人各有思绪，但他们对落荧的道法能够解决那大妖一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心怀异议。
这绝不是他们毫无意义的臆断，因为，那斗技场的地面，活生生被她的道法击碎，四处宛如大地碎裂般的道道沟壑，仅仅只是一转眼的事情。
如果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定会为这天崩地裂般的毁灭之状而震撼。
就连那大妖全力施为，面对落荧的道法，也只是在刹那间就偃旗息鼓。
试问，在场又有谁，能够做到这样的壮举？
大虞能够立国数百年，历经战乱与妖祸而不倒，这就是这个大国的底蕴！
在场众人，无不对生在这样的国家，心中倍感庆幸。
“啧，早知如此，本座一出手就该是杀招。”
然而，作为众人关注中心的落荧，却是一脸忌惮，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诀。
伴随着她撤去道法，斗技场中的光芒异象，瞬间散作星点辉彩。
龟裂的大地中央，硬生生被挖出了一个百尺深浅的大深坑。
土块还在垮塌，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若是寻常情况之下，光凭目视，本该看不到这么深的坑洞底下到底有什么。
可是，洞底此刻，却泛着一阵诡异的彩光，照亮了漆黑的洞内，让众人得以一眼看到底。
也正因如此，他们一时都惊得哑口无言。
“那是什么……”
彩光的源头，自然成为了他们目光的焦点，但是隔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
然而，它的庐山真面目，却没有多少值得犹豫的可能性，光是用猜，都能有个八九不离十的把握。
只是，他们实在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将呼之欲出的答案束之高阁，企图抓住这最后的可能性，想要用亲眼所见否决他们的担忧。
但事实是残酷的。
用来争取最后希望的行为，反而为真正的绝望做出了无可推翻的印证。
“好险啊，差点就这么完了。”
纵身一跃，洞底之物宛如缩地成寸，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竟已屹立在地面之上。
根根似动非动的触手，却能稳固的支撑着它的身体，而它的身影也像是隔着水雾一般，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其真实。
和刚刚的模样，可谓大相径庭。
但是，凭那几根标志性的触手，以及在当下这时点地点，唯独只存在着他们最不想再看到的那个非人之物，可就算再不想承认，他们也不可能拗得过眼见为实。
“那大妖，竟然活下来了！”
不知是谁再也憋不住，不由惊声出口，不说不要紧，这一下，本就已经混乱不已的一伙人的情绪，一下子就爆炸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什么障眼法……”
有人陷入了更深的混乱。
“这大妖，难道真是如此神通广大？”
又有人则是被绝望所席卷。
“这家伙！”
而李梧的心中，则是被愤怒所充斥。
何等阴魂不散，它怎么能这么坚定的和李梧作对！
叫它去死，它就该死得透透的。
可它偏偏一而再再而三，非要将他这个世子的敕令置之不顾，还一脚一脚往他的脸上去踩。
他这么一辈子，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捏不了握不住的大刺头！
真的是让他要抓狂了。
不过，落荧可不管他们一群人在一旁表演各种精彩的变脸杂技，她只是扭头看向了杨内官，声色反而淡然到了极点。
“事态有变，赶紧去给你主子传话，要么，就把四方无极印拿过来，替本座解开咒缚，要么，就请那李家的老怪物出手。这家伙阴差阳错之下，业已迈进道途，若不就此格杀，或是就地封镇，本座与他的因果，只是小问题，要是一个不小心，引来高处那些存在的注意，这李家的历史，怕是就得到此结束了！”
落荧那童音道出的震撼之事，让一直胸有成竹的杨内官，面色终于大变。
“我明白了，还请妖尊为我开路，我这就回去面见我主！”
“去吧。”
落荧一挥手，更远处的妖火随即被驱散，杨内官都没有来得及给李梧告退，完成这最基本的礼节，就连忙头也不回的朝着这个方向冲了出去。
而李梧，也瞬间呆若木鸡。
第六十七章 决意破窗
李家的历史就此终结？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事已至此，李梧不得不承认，那只大妖能大难不死，光凭皮厚和运气，那是远远不够的。
在各种意义上，把它逼到这种地步之上的人，正是李梧自己。
不过，即便知道了它有如此巨大的潜力，李梧也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大不了就打个持久战，继续和它斗下去，反正来日方长，如今整个大虞与妖物都是同仇敌忾，就算不惜劳民伤财，倾举国之力围剿这大妖，李梧自信，也不会遇到多少阻力。
对于这件事，那个老头子，也没有不支持他的理由。
更何况，今天他才知道，这大虞不仅藏着落荧这种大杀器，更是还存在着能把这种超乎规格的大杀器，都给镇得服服帖帖的世外高人。
实在不行，就设法动用这些力量，反正这大虞未来是他的，这些力量早晚也就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不难想象，面对未来的主人，他们没有理由不听他的话。
所以，虽然可能会绕个大圈子，但事情总是能解决的。
然而，后续都还没开始着手，没想到作为底牌的落荧，一来就说了相当过分的泄气话。
当然，她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只是当下，她已经明显的认了怂。
凭什么！
“你是叫落荧吧？我是大虞世子李梧！你既然听我父君的命令，那么，父君不在此地，作为世子的我，自然可以作为他的代言人。所以，本世子的意志，你应当一并予以贯彻，可有异议？”
不过，李梧自是不可能无视现在的状况。
事实上，他的命脉，正捏在落荧的手中。不用落荧亲自出手，她只需停止驱散四周那些仍旧肆虐不已的妖火，李梧就会被烧得尸骨无存。
对于这样的对象，若非捏到对方的痛处，否则就算他贵为大虞世子，说的话也不一定管用。
如果硬来，只会威信扫地。
因而他一直都是极为谨慎的旁观杨内官和落荧的交流，没有草率的介入其中。
也是通过这样的观察，他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包括此刻已经被她吞进肚里的那张金箔在内，自己的父君，似乎是依靠着某种奇特的道具和手段，才捏住了她的七寸。
所以，虽然多少有些不情愿，李梧也不得不狐假虎威一把。同时，他也没有把话说死，多少留了点转圜的余地。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万一落荧不愿服他，也不用非得把脸撕破，到时候互相给个台阶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
虽说外表只是个小女孩，但是亲眼见识了这么多，李梧自是不会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还傻到以貌取人。
“如果你是要本座继续与他相斗，那本座必须告诉你，只是给你一个面子的话，没问题，但是这件事，免谈。”
只见落荧连连摇头，一双会说话的杏眼，就像是在反问李梧，你这是让我干些什么蠢事。
“为什么？”
她的拒绝，其实并没有超出李梧的预计。但是，比起继续强令她出手，现在的李梧，更想要弄清楚这背后的答案。
这才一转眼，刚刚还是不可一世的落荧，现在却不惜直白的拒绝李梧这个她所忌惮的李家人，那场内的大妖不就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吗？
难道，大难不死，还会立地成圣不成？
“你虽身居高位，却也只食人间烟火，离不了这凡尘俗世，只是个纯粹的凡人罢了。本座所在的世界，不是你所能想象的，现在只能告诉你，这十年的自由，本座拿得实在是太亏了。”
说完，落荧眼睛一撇，当即看向了斗技场内。
而李梧，也不自觉的顺着她的视线的方向扭过头去。
毋庸置疑，他们视线的焦点，正是汇聚到了江凡的身上！
不过，此刻的江凡并不在意这几道投来的目光。
不久前，他还面临着致命的危机，又莫名身陷那诡异的虚幻空间之中。
本来，他已经被各种负面情绪冲击，精神上已经濒临放弃了。
但是琉璃的介入，却让他重拾信心，成功悟透了那虚幻空间的本质。
那竟然就是一个自我保护机制所形成的产物！
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能够制造出这样的精神世界，但是，唯独有一点能够确定，它的产生，替江凡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假如一直呆在里面，自然是远离了现实世界的危险，但是，江凡并不打算这么做。
梦，终归是要醒的。
不管回到现实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江凡已经下定决心，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去面对。
于是，在那个虚幻的小屋里，江凡走向了一扇窗户的旁边。
通往外界的大门，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牢牢锁住，似乎是在告诫他，出去，就是自取灭亡，不如待在这个舒适区里，即便是虚幻，但也好过不复存在。
江凡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随手抓起什么硬物，伴随着一道脆响，直接砸破了眼前的窗户！
“瞧我做的这傻事，非得把这好端端的玻璃给砸了。”
窗户似乎不像大门，江凡试过，开合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是因为这小屋所在的楼层并不算矮，而这虚幻空间又是由江凡的回忆作为基础而诞生的，所以，他从来就没有把窗户看作是出入小屋的通道，或许正因如此，那股神秘的力量才没有连窗户也锁住。
不过，江凡就是心血来潮，就是想要直接把窗户砸破！
因为，他想要砸破的不是玻璃，而是让他差点就放弃了一切，深藏于他的心底，自己都从来没有留意过的懦弱！
“话又说回来，怪不得会有个什么破窗效应，砸个玻璃，没想到竟然这么爽。”
其实，江凡知道自己是曲解了这个心理学现象，但又如何？
探头伸向窗外，即便是夜里，闷热的空气一点也没有散去，实在是让人不适至极。
而且，隐隐约约，江凡能感觉得出来，这种不适完全是闷热的后果，更像是能够激起他本能抗拒的一种莫名的影响。
毕竟，屋内也同样闷热不已，更胜窗外，可他对这样的闷热，心中泛起的却是熟悉与安心的情感。
不过，现在没必要去深究这些了。
屋外的一片漆黑，可怖而让人毛骨悚然，明明没有恐高症的江凡，浑身鸡皮疙瘩一阵的冒，竟然一转眼，后背就湿透了。
但他却是毫不犹豫，朝着碎裂的窗户，纵身一跃——
第六十八章 异变连连
正如江凡所料，在他坠楼之后，本应随之而来的失重感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虚幻空间的层层崩塌。
回头看向半空中正在瓦解破碎的房子，江凡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回到还是人身的时候，舍不得自己以前的世界。
即便只是昙花一现的虚幻。
“也罢，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江凡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在各种方面都超越了他常识的地方。
也许，这个世界里，会存在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但不管江凡有何打算，当下的必行之事，只有一件。
“回去之后，必须要活下来！”
漆黑的幻境碎裂，紧随而至的，则是一道比直视太阳还要更为耀眼的光芒。
江凡对此并不陌生。
那就是足以将他以及他周围的一切所抹消的强大法术，所绽放而出的可怖光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江凡，竟已能够看透它的本质。
“怪不得，我会拿这法术无可奈何……”
在江凡的眼中，法术的光华已如抽丝剥茧般层层褪去，藏在以那光华所代表的异象背后的神秘力量，竟与他在之前的幻境里，所感受到的那种介于真实与虚幻的感觉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是一股纯粹的精神力量，能将术者的意志，直接投射到现实当中！
江凡之前的妖法，仅仅只是这种神秘术法的劣化版。
他的精神力量，不能超脱现实的束缚，只能引发固定的现象，以现实影响现实。
本质上，只是对现实的一种增强。
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对抗可以直接改写现实的那种神秘术法呢？
当然，只靠纯粹的精神就要影响现实，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不过，毁灭远比制造要容易百倍，这股狂乱的精神力量，就是为了将所接触到的一切化作湮灭而来。
虽然比不上江凡在之前的幻境里，所感受到的那种足以覆盖到现实之上的强大，可是，单纯只是为了引发湮灭的话，没有足以对抗的力量，也只能任其宰割。
之前的江凡，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可现在，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用类似施展妖法的法门，江凡将那种在幻境中感受到的，可以隔绝外界一切影响的奇妙影响，依葫芦画瓢的重现而出。
毕竟已经体会过一次的感觉，深深烙印在他的意志当中，凭借目前的精神力，他完全可以人为的制造出类似的状态！
此法，起源于江凡那份安逸舒适的回忆，巩固回忆的现实形象，则是他那间已经住惯了的小屋。
投射进现实，则演化为一股连时间与空间，都无法侵入的无形障壁！
以他的力量，只能将之覆盖在身体的表面，借助与他身体的接触，才能维持这种奇异的影响。
但是，这也足够让江凡用来那光华背后的法术了。
毁灭比制造要容易，但是，维持现状，却是几乎不受现实的阻力，效率最高的投射方式。
“破！”
下一刻，光华在接触到江凡体表的无形障壁之后，旋即应声碎裂，化为颗颗星尘，蕴含的力量，也因此崩解，而被现实的抵抗所消化，化作无形。
危机，迎刃而解！
“又把我给弄回地底了……”
放眼四望，江凡的身边只有光滑如玉的土壁，抬头只能看见一片狭窄的天空，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井底之蛙。
此刻，失去了那法术的影响，土壁的表面开始迅速崩塌，眼看要不了多久，就得彻底滑坡，把江凡给活埋了。
他倒也不是担心，区区活埋不可能要了他的命，只不过，这种又回到地底的感觉，让他心中实在是不舒服。
折腾了这么久，江凡不就只是想要过一个自由的生活，和那暗无天日的地底说拜拜吗？
所以，他也只是想着赶紧摆脱这种逼仄的不适感，向着地面就是一跃。
“咦？”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意料到，身边的景象就像是被生生替换一般，这一眨眼，他就出现在了地面之上。
这一跃，近乎瞬移！
“以前就经常看到，真正的仙人，一念之间，便可移山倒海，看来，在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会有这样的存在……”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完成这样的瞬移，只是因为他强烈想要来到的地面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现实。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
而且，他早就已经意识到了，经过那突破幻境的过程之后，他的身体产生变化的地方，还不止如此。
心怦怦直跳，江凡将自己的双臂抬到了他的眼前。
“除开化解了刚刚那致命的危机，这应该算是最让我惊喜的地方了吧？”
他的眼中，是货真价实的双臂！
江凡，有手了！
他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出来，这双肌肉隆隆的手臂，并不是他原来的那双，再加上他已经适应了控制触手的感觉，一时间，他并不能随心的控制自己新的五指。
但是，这也足够让他心中欣喜不已了。
可想而知，他的容貌，也应该一同变回了人形。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他长得怎么样，再怎么说，也比那妖物的面容来得好。
只不过……
“既然都变了，为什么不能变得彻底一些？”
叹了一口气，江凡低下了头去。
随即，几根有力且不停蠕动着的触手，映入了他的眼帘。
没错，他现在有了双臂。
可是，却并没有恢复双脚！
而且还不止如此，以他的腰部作为隔断，他的下半身，依旧还是那妖物的模样。
“我真是服了！”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妖。
江凡的身体，变成了这半人半妖，又非人非妖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这比他之前彻底是个妖物外貌的情况还要诡异。
江凡的心里，不由得再次凉了半截。
“算了，我现在对这种奇异力量的掌控，本身也只是个半吊子，所以，身体才没能如我所愿，彻底变成我希望的模样吧？”
精神力强大到足以投射到现实，这就是这种奇异力量的本质。
只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并不代表他就能做得很好。
当中的法门，他还是一窍不通，一知半解。
这或许就是导致他只能变成这种怪异模样的根本原因。
而且。
“我也根本不想变成肌肉男好吧……”
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百般无奈。
“我真是服了，要变就变得彻底些，现在这个模样，到底算个什么事！”
第六十九章 阵前放话
而且，说是说上半身变成了人的模样，鬼知道现在是个什么长相。
以前的江凡，虽然样貌不算出众，但至少也能摊得上个五官周正，与歪瓜裂枣这种词沾不上边。
而穿越变成这妖物之后，眼看其他妖物都长得个怪模怪样，他连去找个反光的地方看看自己的模样的兴趣都没有了。
不用想也知道，要是江凡真去想办法看了之后，必然会乱了他的道心。
现在本来就已经够艰难了，能眼不见心不烦的话，何乐而不为？
“算了，既然能变回来一半，那总有能够全部变回去的时候，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最糟糕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江凡不信，他还能变成个什么更无法入眼的模样。
“比起这种事情，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收拾清楚那个诡异的小女孩。”
仰起头来，正巧他的视线，与看台上的一众人撞了个正着。
而他们那溢于言表的动摇，江凡也是看得个一清二楚。
“怪不得电影里老是喜欢安排反派角色死了又活的桥段，这对主角而言，的确是不小的震撼。”
虽然他这话说得自己就好像是个反派一样，不过江凡并不在意。
主角也好，反派也罢，反正，他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
还没有力量的时候，他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期待，静静的用偶然发现的成长方式积累着资本。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他的实力虽然还不致碾压一切，但是，用来争取自由，也差不多够了。
未免再节外生枝，他必须立刻突破这个小女孩的阻挠，毁掉那个妨碍他离去的光幕。
之前，他只能试探，而现在，领悟了这种奇异术法的他，已然具备了一战之力。
“把路让开，否则，勿谓言之不预！”
最后通牒！
这是江凡自与镇妖司撕破脸皮以来，头一次用言语交流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而他的声音，竟然变成了清朗的青年音。
为了不让自己刚刚绷出来的强硬变成笑话，他勉强维持住严肃的神情，没有把自己心中那份不习惯表现出来。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江凡早已将他那变成妖物后的怪异声线听惯了，现在突然又大变样，实在是有些转不过来。
再这么变下去，他早晚也得精神分裂！
“不过只是一只脚刚刚迈进道途，连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小心你得意过后，就是自取灭亡！”
显然，包括那小女孩在内，无人察觉到他心中的波动。
在听到江凡的警告之后，最先从动摇中回过神来的人，便是那个把江凡逼到这个地步的她。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自取灭亡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如此向一个甚至被镣铐束缚住手脚的小女孩较真，看起来一定是极为滑稽可笑。
但在场之人，无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是此刻的江凡，还是那个小女孩，都身怀人力远不能及的超凡本领，全是怪物！
这种时候，只是外表不那么符合实际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那好，我便连你，和与你相连的那个诡异光幕的源头，一起打破！”
既然不识时务，那就自食其果。
将精神高度集中，江凡蓄势待发，只差一鼓作气，开弦放箭！
“等等。”
就在这时，那小女孩却是脸色一变，连忙尽力摆手，试图阻止江凡。
“怎么，事到如今，现在才要后悔吗？”
在没有撤去已经集中好，随时都可以投射到现实中的精神力的同时，江凡停下施法的流程，开口反问那小女孩。
“看破这遮天大阵的阵眼是此地灵脉，这并不是件难事，可你怎么知道，本座正是被这灵脉所缚住？”
被灵脉所缚？
江凡心中不禁疑惑起来，让那小女孩不能自如行动的东西，难道不是身上的镣铐吗？
“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比起这种事，如果你不想与我作对，我还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不要妨碍我，老老实实让我破坏掉与你相连的那个东西，我自是没有必要，非得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策。
平心而论，如果刚刚所展现而出的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全力，那江凡完全有把握与她一战得胜，可是，若那小女孩仍有余力，就不一定了。
如她所说，江凡只是刚刚悟透了些许这奇异术法的皮毛，就像他身体发生的这种不彻底的变化一般，不管是从哪里来看，都还只是一个半吊子。
虽然他不怕硬碰硬，但是，他也不拒绝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落荧，莫非你是要背叛我大虞？”
见落荧一反之前的狠厉，转而和那大妖搭上了话，李梧心中一急，当即质问出声。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落荧选择倒戈，那形势就会急转直下！
李梧，早就不在可以掌控全局的立场之上了。
“小毛孩，你弄错了。本座与你李家，不过只是相互敷个面子而已，又不是谁要臣服于谁，何来背叛一说？”
被落荧这个小女孩蔑称成小毛孩，再加上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就算知道她内在并非如此，李梧也怒了。
“你别忘了，我李家掌握着你的命脉，就算本世子现在拿捏不了你，但我父君很快就会知道一切，到时候，可不是说说就算了！”
当下的局势，落荧与那大妖就像是天平的两端，如今，各在一侧，还能保持个摇摇欲坠的平衡，但要是他们联手，李梧一行，就再无立足之地。
这可是毁灭性的后果，一旦演变至此，事情就难办了。
所以，李梧也必须拿出底牌，压住落荧呼之欲出的反意。
“哼，我等入道之人，岂是你等凡胎所能揣摩？就连那个老怪物，也只能借助天时地利，方能缚住本座，区区一句轻飘飘的威胁，怎么可能动摇我？”
落荧笑了。
既是笑李梧无知，又是笑当今这个世道。
以她所知道的秘辛来看，这个世界，本不至沦落到就连入道者都能登上强者巅峰的地步！
此事她无法左右，只能顺势而行。
但现在，或许能有转机！
于是，落荧不再理会李梧，而是看向了江凡。
“念你入道不易，又所知甚少，不知者无罪，本座不计较你的顶撞。既然，你是意在这灵脉，此事，你我大可合力图之！”
江凡万万没想到，她并非发出停战宣言，反而，抛出了同盟的橄榄枝！
第七十章 一番秘辛
话虽如此，江凡却没有打算轻信这小姑娘。
刚刚都还非得把自己往死里搞，现在又无缘无故，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当中，多半有诈。
虽然那光幕的源头，似乎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困扰，但是，按照常理，她不应该会选择刚刚都还是敌人的自己来联手。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对方的价值观下，刚刚她攻击江凡的行为算不上是敌对。
但现在的江凡，还没办法理解这种太过别具一格的可能性，所以，他还是选择保持戒心。
只是，也用不着非得把路堵死，如果能凭三言两语就解决麻烦，那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你说的灵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做表态，而只是选择探听情报。
对现在的江凡而言，如果能从这个明显对很多问题都有更深层次了解的她的口中，得知一些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那么，不管她所谓的合作能不能成，江凡都是有收获的。
“是吗，原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罢，本座可指点一下你，免得到时候兴致勃勃，却做了白工。”
小女孩顿了顿，旋即看向半空之中。
“这整座镇妖司，都被名为遮天大阵的阵法所覆盖，为这阵法提供能量的源头，则是流淌于此地的灵脉。我等虽已悟道，但比之天地，仍如沧海一粟，光是这灵脉中流淌的灵气，便足够让成千上万的悟道者，因超出容纳灵气的极限，而就此衰亡。”
小女孩讲述的事情，江凡可谓听得个云里雾里，在他有限的理解之下，只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小女孩，知道那光幕的运作机理。
而小女孩的话，并未就此终结。
“将本座束缚在此地的人物，正是借助此地之利，假借灵脉的力量形成咒缚，使本座挣脱不得。不过，与此同时，本座也得以安然无恙的借助咒缚的联系，吸取这灵脉中源源不绝的灵气，只是，万事终有度，现在，本座已达瓶颈，再吸取灵气，不仅没有功用，还会产生反作用。”
同样，还是听不太懂。
总而言之，就是那个小女孩确实因为这所谓的灵脉，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到底是好是坏不论，她想要摆脱的心，应该不假。
“至于这个镇妖司，其实就是一个笑话。镇妖？在本座眼里，不过是炼妖罢了。你醒悟得早，也有这个实力，想要逃离这座鼎炉，本座觉得，也无可厚非。刚刚本座准备将你格杀，不过只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为，如果你刚刚死了，那就万事皆空，既然你活了下来，那么，又是另说。”
炼妖？鼎炉？
这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仔细回想，在穿越到这镇妖司之后，江凡就一直感觉到活力在被不停的夺取，一开始，这种夺取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来影响不大，他也就习以为常，没有去在意了。
此刻，这小女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选在这个时候道出此等秘辛，这让江凡心中不禁心中大震。
果然这镇妖司，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本来，江凡早就意识到，与其把妖物费劲力气弄来这里关上，不如就地正法，更符合人类一方明面上的口实。
妖物是妖祸，必须要根绝。
诚然，关在这镇妖司里的妖物，弱的会被抓去服劳役，强的可以用来进行斗技，算得上是物尽其用，可仔细算算，这定然不足以弥补为之付出的人力代价。
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如何才能有存在下去的理由？
可是，如果有别的深层次原因，那就不一样了。
顺着这个小姑娘的话语，江凡很容易就想象得到，假如那所谓的炼妖，是这个国家的当权者想要去追求的事情，那么，就算再怎么劳民伤财，也能持续得下去。
犹如秦始皇寻不老奇术，嘉靖帝好仙丹妙药一样。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前往超凡的路途，并非一条死胡同。
假如真是这样，把琉璃一并带走，果然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想到这里，江凡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有些吃惊的念头。
说实话，他在这里，除了受苦，别的谈不上有任何的经历。
而那个世子李梧，作为掌权者之一，只是将自己看作即用即弃的棋子，试图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被他们这一伙人折腾了这么一顿，要说江凡不窝火，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只是简简单单要了那个李梧的小命，那对一手操控这镇妖司的人来说，或许谈不上是多大的问题，多半不痛不痒。
看得出来，李梧对这背后的真相同样知之甚少，否则，他也应该参与到这所谓的炼妖当中，不会只是当下这一副肉体凡胎的境况。
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外围的人物，对背后真正的boss而言，最多也就是一个备胎。
也正因如此，江凡现在也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把这个镇妖司给掀个底朝天，破坏了背后之人的想法，岂不是能让他气得跺脚？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出一口恶气，把水搅浑之后，也能分散他们的精力，对日后他的新生活的顺利进行，或许也有那么一些帮助。
想法一起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但现在，必须得把眼前的问题解决。
“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多少对我是有点用，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破坏那个所谓的灵脉，对我而言自然也是件好事，可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这件事，我必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谓无利不起早。
江凡与这个小女孩，一无交情，二无同仇敌忾，没有任何理由相互帮助，假如没有对她的好处，他根本没办法相信这个小女孩。
古代两国结盟，都会相互送上质子。
没有足够的动机，仅凭片面之词，那是毫无重量的。
“还没看出来吗？本座的目的，和你追求的一样。”
小女孩嘻嘻一笑。
“本座名为落荧，世人冠我一个妖尊的名号，不过，本座更喜欢别人以我本名相称。我因败于李家老祖，已在此被这咒缚困有百年之久，今日遇你新晋入道，若你尚且惜命，便与我联手，事后，这入道后的秘辛，本座可以告知于你，可免你经受无妄之灾。”
说完，落荧向江凡投来一道眼神。
纯真又邪气！
第七十一章 回马一枪
面对落荧还算是盛情的邀约，江凡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大摇大摆跟她说，好，我们合作，总觉得自己是被卖了，还帮卖他的人数钱，可要是摇头说不，又觉得有些亏。
平心而论，落荧的强大，和他之前见过的对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就算只是临时联手，对他而言也是不可忽视的助力。
诱惑还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明明都决定了一招定胜负，最后还是和她交涉了起来。
“要是再拖下去，等李家的援兵到了，那就没有余地了。算了，本座先拿出点诚意，让你好放心。”
落荧将手一挥，半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光墙。
“那是，杨内官！”
只见光墙之中，竟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李梧等人定睛一看，当即认出这个人，正是快马加鞭朝着王城盛乐城赶去的杨内官！
“实话告诉你，本座做了两手准备，本来，本座是打算与李家联手，把你这个新晋的入道者及时扼杀。不过，同是入道者，相互间很难彻底消灭彼此，到头来，估计你多半是像我一样，被李家用法宝给镇在此地。如此一来，你我矛盾难消，必会鹬蚌相争，那李家，就成了背后的渔翁。”
事实上，光墙里那个人可疑的动向，江凡早就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想要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事。
而现在，落荧直接将这个人放在明面上，下一步，一定会有所动作。
此刻的江凡，反而有种拭目以待的心境。
“既然本座能用道法看到他，自然也可以轻易隔空取了他性命。只不过，他身上带有那李家的老怪物亲手所制的命信，若是灭了他的口，只会让老怪物更快知道此间有变。”
说到这里，落荧笑了笑。
“不过，也不是只有靠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问题，办法有的是。”
紧接着，只见她打了个响指，光墙里杨内官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而他的面容之上，则是难以掩饰的剧烈动摇。
“本座用了点小小的障眼法，此人一时之间，将会迷失在幻觉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如若拖得太长，他们李家的后代毕竟在此，可想而知，他们早晚一定会有所动作。”
将一旁李梧等人“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事”之类的指责置若罔闻，落荧自顾自的看向江凡，脸上的微笑难以捉摸。
而江凡，则是与她对视片刻后，一咬牙道。
“行，就当我上了条贼船！”
众目睽睽之下，落荧的确做出了与李梧他们敌对的行为。
这个的投名状，江凡认了。
“嘻嘻，这就对了。”
见江凡总算下定决心，落荧也是很开心的笑出了声来。
随即，她立马继续往下开口。
“你听好了，这整座镇妖司本身，就是修建在灵脉上的一座巨大鼎炉，除了防止妖物外逃的遮天大阵之外，还有诸多布置环环相扣，以保证其正常运行。不过与此同时，之所以能有效利用灵脉，也是赖以这镇妖司炼化妖物，汇聚成足够引导灵脉的庞大灵气流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从里到外拆掉这个鼎炉，如此一来，所有依赖这座鼎炉的布置都会失效，你我，便可重夺自由。”
将落荧的一番娓娓道来听进耳中，江凡先是一愣，随即不禁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这法子到底有没有姑且不谈，只是巧合的是，她竟然会在这种环节上，和江凡达成一致。
虽说只是心血来潮，但江凡，也的的确确动过毁了这镇妖司的念头。
此刻，这一箭双雕的好事，又何来不做的道理？
“行，这事就交给我！”
顺口答应完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等，如果我来负责拆镇妖司，那你做些什么呢？”
“问得好！”
落荧笑得更欢了。
“本座自然是运筹帷幄，坐镇此地。不然，你还想本座做什么？”
听了她这理直气壮的回答，江凡差点没原地栽个跟头。
“你这家伙……”
“本座身受咒缚，不可踏出这牢房一步，而且，若是主动冲击咒缚，又会引来剧烈的反噬，根本就是无用功。如此一来，本座还不如留在原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形势牢牢掌控住。反正，你只是新晋的入道者，靠蛮力的活还能干一干，像本座这般细致的操控道法，你的道行还不够，这才是人尽其用。”
眼看江凡就要发飙，落荧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憋着笑，尽量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解释起来。
要说她的话有没有道理，江凡还真的没法拿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她这态度，实在是让他有些火大。
说是联手，可江凡总感觉，她有一半是在玩弄自己！
“算了，只要进展顺利，反正过了今天，你我也就是陌路人，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事情孰轻孰重，他不至于心中没数，而且，就算落荧全程旁观，也比她动手阻碍自己来得好。
只不过，他还是暗自心想，看来他的直觉果然没错，和落荧联手，就是上了一艘贼船！
但是，好歹是有船可乘。
比起之前他孑然一身独力摸索，算得上是有了进步。
想到这里，江凡决定不再继续纠结此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空旷的斗技场，已经因为落荧的道法，变得破碎不堪。
可是，这里只是镇妖司的冰山一角。
从镇妖司的最底下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最清楚这个地方的结构，是如何盘根错节，如同一个蚁穴一般。
这地方真正的主体，其实是在地下！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存在着各种威力惊人的热兵器，可是，要彻底摧毁修建精良的坚固地下掩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江凡，谈及彻底将这座镇妖司翻个底朝天的话，他也只会觉得不切实际。
偏偏好死不死，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落荧刚好抓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如果要说此刻的江凡，能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的话……
“看来今天当一手临时的打工人，是跑不掉了。”
他微微躬下身子，将自己才刚刚重新获得的双掌瞄准脚下。
“不过，只此一次，再无特例！”
想象着就像是往蚁穴中灌入开水一般，江凡猛的驱动法门，开始将自己的精神，狠狠投射到现实之中！
第七十二章 毁灭前夜
此刻，镇妖司的地下。
由于抽调了相当程度的战力支援地面，管理妖物的人手有些短缺，为了防止再有突发情况时处理不及，一方面，所有的妖物都被关进了牢房，一方面，有限的人手分成了小组，通通调配到了各个关键的路口，进行守卫戒备。
信息的传递，在镇妖司的地下部分并不是很通畅，接到任务的镇妖司督尉们，一开始是抱着先奉命行事的想法，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相当一段时间，却还没有恢复正常的命令下达过来，各个小组之间，也不清楚其他同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逐渐，有人开始动摇了。
“莫不是那妖物斗技，出了什么大岔子……”
他们的认识，还停留在妖物斗技正在举办着的时候，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地面上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了。
但是，偶尔也会有妖物看到了外面的风景，萌生出不识好歹的意图，会打算硬闯斗技场。
视情况而定，收拾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会花些功夫，既然今天调了人上去，那么情况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了。
“别瞎想，那些妖物再被抓进来之前就算再厉害，在他们被下了禁制的一刻，就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说的也是。”
不过，这些督尉们都很清楚，那些反水的妖物就算再怎么厉害，他们的身上也有禁制在身，只要他们一起合力激发禁制，几乎没有妖物能够与之抗衡，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那术法的威力，他们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总不至于，是世子那边出了麻烦事了吧？”
想来想去，如果是妖物造次，不可能这么好半天都不见分晓，有个脑袋灵活点的督尉立马换了个思路，想到了今天来观看斗技的那个贵人。
未来的大虞国君，世子李梧。
虽说此地是在王城边上，安保无懈可击，但也不排除心怀叵测之人，设法见缝插针，意在对世子不利。
虽然他们是为国办事，好歹有个吏人的身份，可说到底，不过也只是特殊的一种狱卒，要说社会地位这一块，自是不可能比得上在官府当差的那些人。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世子这种存在就犹如云中人，平时在闲聊杂谈时，难免就会把自己的想象夹杂在其中。
所以，什么宫闱阴谋，孤胆暗杀，权力斗争，王室秘闻，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就是过个嘴瘾，时间一久，到底一些传闻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就摸不清楚了。
而且，传闻不仅会越流传越夸张，经过各种人的加工，听起来还越来越就像是这么一回事。
在坊间闲语中，关于世子的内容，绝不算少。
一看形势不对，有人会把事情想到这种方面去，也是清理之中。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了。竟然还真有这种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家伙，真敢太岁头上动土。”
平心而论，这些督尉对当今世子，基本上印象都比较不错。
不管他是出自什么目的，那个世子对擒妖一事，比起历任掌权者，确实算得上是空前的热衷，因而也变相的提高了他们这些专门以对付妖物为业的人所得到的待遇。
甚至，如果能够在众多擒妖人中脱颖而出，还可以得到随侍于他的机会。
这可就是麻雀变凤凰，一飞冲天了！
因而听到这个世子可能遇到麻烦的说法，管它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立马就有人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是这个世子真的完蛋了，他的继任者能不能如此重视他们这些人，那可就难说了。
妖物虽然只要是人都会祸害，可是，人也分三六九等，对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而言，妖祸是很难波及到身上的。
大虞的妖祸，算得上是九州诸国中，现下压制得比较彻底的。
可保不准一旦把这个火力降下来，妖物又会死灰复燃。
因为它们是凭空而生，擒之不尽，捉之不绝，对于国土广袤的大虞而言，若不常备一支数量庞大的擒妖人队伍，这个暂时的优势早晚会被打破。
对于这个国家而言，这绝对算得上是不小的负担，虽然不可能彻底裁光，但是缩减擒妖人规模这种事，是个掌权者都会动一下脑筋。
至少，也会设法降低他们的待遇。
唯独目前的李梧是个例外。
“只希望同僚们能够为世子派上用场，早点把这祸乱平息下去。”
传着传着，已经没有人在质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都已经把它当成就是这么回事了。
而他们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暗自遗憾，这些人如果能在世子面前表现得好，赏赐自不用提，要是被世子点中，当得个王家禁卫，对这些武人来说，那真是光宗耀祖了。
大好机会，却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做做看守的活，几个人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感觉好像有股怪味……”
就在他们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当中某个人突然发现什么不对劲，鼻翼翕动过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还真有这么股味道。”
剩下那些没察觉的人，也跟着吸了吸气，就在这时，他们也发现了异常。
这地底的空气很浑浊，青苔的涩味，腐败的酸味，还有淤泥的苦味，各种地面上不太能够成堆的物品，对空气的造成影响交织在一起，而且又极为潮湿，让这里的环境变成了一言难尽的状况。
再加上大量妖物密集的关押在这里，它们所散发出的气味，也是上头得不行。
所以，对于一般的怪味，他们已经不太会去留意了。
而此刻，这群人纷纷为之蹙眉，可想而知，这突如其来的气味，怪异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了寻常。
“等等，这味道，我有印象，让我想想……”
使劲又闻了几下之后，其中一个督尉，似乎有所发现。
“是啊，确实有些熟悉。”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禁有了同感。
这味道，不是外来的怪味。
现在看来，它就是在这镇妖司里的某处常驻，平时不常闻到，但是确实存在的某种事物所带来的气味。
“糟了！”
忽然，某个督尉面色大变，不禁惊讶的大声呼喊出声。
“怎么回事？”
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让那些还没看出端倪的同僚一头雾水。
“你们好好闻闻，这是灵晶采掘场里面那些毒烟的味道！”
然而，就在他话音一落之际，一群督尉瞬间哑然。
第七十三章 死局渐显
如果是外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惊讶的原因。
与此相对，知道有灵晶采掘场这么个地方，那必然是在镇妖司当过差的人。
镇妖司里面的妖物，实力较差那一部分，会被他们用禁制所驱使，用来干一些繁重危险的劳役。
而这些劳役当中，采掘灵晶，无疑是最为致命的一项。
会产出灵晶的山洞，常年都有毒性剧烈的烟雾弥漫，凡人根本入内不得，只有这些皮糙肉厚的妖物，可以顶着那毒烟的侵蚀，勉强从里面把灵晶给挖出来。
即便如此，那些妖物都基本因此变得半死不活，可想而知，那毒烟的威力的效果之强力。
准确点说，那烟雾根本算不上有毒，那股侵蚀生命的效果，其实是来源于某种更为异质的力量。
只不过，大部分人对此仅是一知半解，干脆就从结果出发，把它当成是毒烟来看待了。
好在那烟雾并不能不知不觉间取人性命，快要接近由烟雾构成的生命禁区时，就会清楚的闻到一股特殊的怪味。
这种味道很难用言语形容，只会让人本能的想要远离它。
事实上，这种身体自然而然发出警告也是正确的，如果不顾这股味道继续逼近烟雾源头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一去不归。
在这里当差的督尉们，对这味道都极为敏感，若非刚刚是在本应闻不到这种味道的地方发现了它的存在，督尉们早就意识到这气味是什么了。
“这里是牢房区域，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毒烟的味道？”
恰恰也正因如此，这种反常的现象，让一群人顿时警觉了起来。
“莫非是忙中有乱，在那灵晶采掘场漏下了妖物，让它找到了作乱之机？”
为了支援地面，现在地下的人手是很紧缺的，而且，将妖物收归牢房的命令也下得很紧急，虽然有禁制的助力，但是在场众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这过程之中会万无一失。
“真当如此，那可不是说说就能算了的事情。这样，我等分头行动，这个路口只留一个人看着，赶紧去其他要地传信，把人手组织起来，一部去牢房里查号，一部去灵晶采掘场查看状况，只要快去快回，不致有变！”
每个把守小组，都有一个经验相对丰富，阶位也相对较高的督尉作为小组长，此刻，这里的小组长则是当即下定了这般判断。
“也好，那我来留守！”
随即，有人自告奋勇，揽下了这等同于殿后的担子。
看似不用身处险境，但一旦情况有变，这留守的人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且消息也是断绝的，只有危险到了眼前，才有反应的机会。
这个位置，可不好待。
“不错，有担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人，跟我来！”
如果让这个小组长来挑人，就很考验他的眼力和运气了。毕竟，平时靠得住的人，换做这种紧要关头，不一定会听他的安排，而一旦有人退缩，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动摇此刻本就不稳定的军心。
到时候，只能用强制的手段来安排人，可这样一来，人是有了，却很难放心，事态要是急转直下，又来一出后门失火，就会演变成腹背受敌的境况，就算是因此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眼看当下有人能站出来，小组长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头也不回带着剩下的人，就离开了这个路口。
而那个自愿留下的督尉，在目送着他们走远之后，脸上那慨然的神情，当即一个大翻书。
“老子在这镇妖司当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怪事，而且，明明世子在此，却也镇压不住局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下这情况绝不单纯。其他都是假的，只有命是自己的，看来，是时候和这暗无天日地方说再见了，各位同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幸再会！”
嘴角一撇，此人竟弃了这个路口，扭头就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不过，他的目的地，并非平时出入用的大出口，而是一次他在巡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一条通往外界的小径。
他很清楚，这镇妖司是沿着天然的洞窟所建造的地下牢房，然而天然的洞窟，就必然不会生得规则，所以，以防万一，他早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条退路。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这张底牌，但是事态已经恶化成如此地步，直觉正疯狂的警告着他，此地不宜久留！
这镇妖司的地下，只设置了极为有限的照明，但对平时早有准备的这个人而言，并算不上什么阻碍。
只见他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转眼便横跨几个洞穴。
“奇怪，怎么没看到一个人影？”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这溜号的路途就会一番风顺，他早已想到，自己这个小组会做出如此的反应，别的小组肯定也会，甚至还会有人，选择和他一样脚底抹油。
如此一来，路上撞到其他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他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早就设想好了说辞。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装作自己也是传信的人就行了。
毕竟其他人不可能知道他想要开溜的真心想法，他也有把握装得别人发现不了。
更何况，在他们这种没有指挥的情况之下，情势之会变得越来越混乱，浑水摸鱼的机会，那是数不胜数。
正因如此，做好了几手准备的他，反而遇到这种根本都不用他应对的局面，这更是让他心头打起了鼓。
这并不是顺利的表现。
反而，他立刻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
“这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应付的局面，得赶紧跑了！”
事到如今，要是还明白不过来情况的严重性，那他这几年的差也就白当了。
他开始奋力加快脚步。
同时，也后悔为什么平时不多用点功，至少把那神行术给学会，虽然用起来折寿，可总比丢了小命来得赚。
可是，他还没走出多远，一股强烈的乏力感突如其来的遍布全身。
“毒烟，竟已弥漫至如此地步……”
一心放在出逃之上，无暇顾及其他，如今跑不动了，他才发现过来，那毒烟的气味，不知不觉间已经比最开始强烈了不知多少倍。
他已经不停往地面上奔逃了，如此浓烈的毒烟也已经蔓延了上来。
如今更地下的位置，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局面，他想都不敢想。
怪不得，这一路之上，会一个人都看不见！
第七十四章 百妖奔逃
此时的镇妖司地下，果然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不管是有心要逃的人，还是前去查看状况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一个个通通失去了行动能力，瘫软的倒在地上。
临死前，都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丢了小命！
紧随着这群镇妖司督尉的一齐丧命，不管是岩壁还是地面，构成镇妖司的一个个地下洞穴，开始出现肉眼所见的震动。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烈的摇晃起来了一般！
于是，被关在牢房当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众多妖物，这下才意识到了状况不对。
吼！
妖物们的吼叫，开始此起彼伏在镇妖司内响彻起来。
直觉传来的危险信号，让众多妖物开始躁动不安，即便平时被调教得服服帖帖，但被逼上绝境之时，就兔子也会开口咬人！
平时如果变成这样的情势，督尉们早就一拥而入，开始维持秩序，可现在，这镇妖司偌大的牢房区域内，已然见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鬼面黑衣人，没有他们的压制，妖物的躁动情绪开始被吼声声所传递，在它们之间相互影响，逐渐越演越烈。
不多时，激烈的情绪就占据了妖物们思考的主流。
下一刻，有妖物出手了！
咚！
密实的牢门，对妖物们而言是绝对的禁区，往常别说像这样激烈的去冲撞，就算只是靠近牢门时间稍微长上那么一点，就会有督尉迅速赶来把它抓走。
过后，好端端的一只妖物，就会以一副半死不活的姿态，像一只死狗一样被扔回牢房。
就算大部分妖物智慧有限，但是，它们天生也具备异常灵敏的直觉，这样的一幕，它们大多能够理解。
分明，就是杀鸡儆猴！
至于一部分开智的妖物，则是更清楚当中奥秘。
一旦违反了镇妖司的诸多铁则，等待它们的，就是那个谈之色变的刑房！
然而这一刻，建立在它们灵魂深处的绝对恐惧，已经压制不住这股躁动了。
不过，比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如此任性而为，这才是妖物们的本性！
没有人前来制止，让妖物们重拾本性的行为一发不可收拾。
咚！咚！咚！
众多妖物，开始各显神通，朝着牢门狠狠冲击而去。
伴随着不仅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反而越来越剧烈的震动，整座镇妖司，眼看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越是如此，妖物们的暴乱越来越失控。
没过多久，竟有一扇牢门，被活生生砸开了。
有一就有二！
接二连三的牢门被强行破开，大量的妖物从牢房当中涌出，沿着洞内的通道，开始往外奔逃。
弥漫在洞穴内的毒烟，虽然对督尉们是一触即亡的大杀器，可大部分妖物们却能勉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保持运动能力。
它们踏在撑不住的同类倒地的身体之上，凭着本能的驱使，疯狂的朝着地面的方向冲去。
就在这时，摇晃不止的洞穴，开始崩塌了！
身后是连连垮塌下落的岩石，崩塌声碎裂声连绵不绝，妖物们见状，顿时跑得更凶百倍。
即便如此，脚程不够而掉队的妖物，仍旧逃脱不了被下落的巨石压成肉饼的命运，妖物群的死伤，开始疯狂增长起来。
但他们，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一个集群，用乌合之众来形容这群妖物，都有点过分了。
同类的死活，它们根本漠不关心，如果有其他妖物挡路，赶上来的妖物甚至不惜对前者进行背刺。
所以，队伍混乱的程度，简直就是乌烟瘴气。
可也正因如此，在生死的紧逼之下，很快就筛选出了最能跑最能打的一群妖物。
脱颖而出的它们，逐渐脱离这支混沌的大部队，开始形成逃脱的第一梯队。
于是，只见不断垮塌的通道，如同一张能够吞噬一切的大嘴一般，不断蚕食着闯不出大队伍的妖物，而走在前面的那一群，却把后面的同类越甩越远。
这时，冲在前面的妖物又不似之前，立刻就形成了一种默契。
实力相对强大的妖物，开智程度也高。
对这群妖物而言，理智，勉强要高过本性。
它们知道，既然现在的速度足以摆脱身后的致命危机，那么继续内耗不仅是多余的，反而还会让现在的境况恶化。
而且，现在的通道宽度，勉强能够容纳它们这群第一梯队的妖物。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多树敌，自讨没趣？
于是，后面陷入混乱的大部队如同踏进泥潭一般，整体的速度是越来越慢，而它们这群妖物，反倒身轻如燕，越冲越猛。
而且，靠近地面的位置，毒烟的影响虽然不能忽视，但比起地下明显要弱上不少。
如此一来，伴随着它们用来抵抗毒烟的妖力变少，用来能够爆发出的速度妖力也此消彼长。
差距，进一步被拉大！
更何况事到如今，它们也没有选择，只能不管不顾，冲向地面。
镇妖司的地下区域，离地面存在着相当的距离。
特别是关押着绝大多数妖物的地下牢房，最为底层。
至于离地面较近，用来关押参与妖物斗技的那些妖物的牢房，此刻早已空空如也。
这些从地底冲上来的妖物们，根本想象不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们甚至不知道，在距离地面已经不远的这个区域，还有牢房的存在。
取而代之，现在的妖物们，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逃！
踏着通往地面的石制阶梯，样貌各异的妖物们向着那意味着解脱的光芒而去。
犹如飞蛾赴火！
那些光芒，从一道道裂纹中透射而入，众妖也不再沿着阶梯攀爬，而是纷纷一跃而起，利用天生的强壮身体与尖锐利爪，在陡直的裂壁之上，依然如履平地。
距离地面，只有咫尺之遥。
妖物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攀缘的速度又再上一个台阶。
谁不想追求自由？
如今，虽然刚刚才被致命的危机所追赶，可是，当下已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未曾想到，这一路奔逃，竟无人插手阻碍。
就算有所意识，可妖物们顾不上这当中的不自然之处了。
吼！
第一个冲出裂隙，重新呼吸到地面之上那新鲜空气的妖物，不由仰天发出一声畅快的嚎叫。
蓝天，白云，骄阳，若是以前，如何才会觉得这些东西也能弥足珍贵？
“哦，不错嘛，这么快就逃出来了。”
可是，紧随而至的话音，却让这只妖物欣喜之后当即汗毛倒竖，不由得看向了声音方向！
第七十五章 重临天地
江凡自己也没有预想到，效果会来得这么立竿见影。
说实话，他自从顿悟到将精神投射到现实，可以引发难以置信的印象之后，他对这一术法，其实并不算是很熟练。
若不是借助着之前施展各种妖法的法门，或许现在的他，就是个一会儿用得出来，一会儿又哑火的状态了。
所以，连顺利施展都很吃力，威力方面，江凡其实并不抱多大期待。
毕竟他的目标，是那大得出奇，犹如一座地底要塞的镇妖司。
一口气就将这种庞然大物连根拔起，换做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可事实上，从他的手感来看，这术法施展之后，支撑着镇妖司的无数岩壁，当即寸寸裂断，比把开水灌进蚁穴，还要夸张百倍。
因为，导致的结果，是整座镇妖司的彻底崩塌！
于是，或许是连带反应，原本被关在牢房里的妖物们，竟趁着这个空当你逃了出来。
而那只第一个逃出来的妖物，此刻正瞪着眼睛，惊恐的看向自己。
“看来我这气息控制还是半吊子，光是无意间漏出的威势，就让它直不起腰了。”
除了能够主动控制的精神之外，江凡还有相当深度的潜意识是在自行运作。
不管是生而为人的时候，还是现在这样的怪物。
若是以前，潜意识不管怎么运作，对外都不会出现任何差异。
所有的精神、意识，都是内敛于形，而不会外化为实。
可现在，江凡经历了那幻境的影响，开始能用精神投射现实，如此一来，他的潜意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对外界产生影响。
如今眼前的结果，连拥有可以在乱状中逃离镇妖司的实力的妖物，也只能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蝉。
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毫无保留的显露在它的面容之上。
“哦？还有吗？”
紧接着，陆续再有妖物从地面上的裂缝中钻出，伴随着它们的现身，地下也开始能够听见接连不断的崩塌响声。
看不见地下状况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江凡，心中却亮得如同一面明镜。
毫无疑问，这座夺走了他的自由，甚至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大牢，就在他的一念之间，彻底崩塌！
将跑出来的妖物们视若无物，江凡抬头看向落荧的方向。
“我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你也该出手了吧？”
话语一出，举座皆惊。
“听这地下连连的崩塌声，难道，这镇妖司，真被那大妖给毁了？”
“若非如此，这些本应关押在牢房内的妖物，又如何才能逃到这地面之上？”
“地下不是还有不少同僚吗？他们人呢？”
“以这大妖之狠厉，怕是顺带一起……我想，多半凶多吉少了。”
“什！”
看台上少许硕果仅存的擒妖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这局势，但是，越是分析，这结果就越是惨烈。
“难以置信，为何会造就如此一只恐怖的怪物……”
如果说其他人只是推测，那作为主官的周掌司，则是在掌握了真相之下的发言。
镇妖司内的岩壁结构，并非看起来这么朴素。
不管是洞穴区域，或是通道构造，都暗藏着奇妙的遁甲玄机。
平时，这是为了让通晓这种秘法的管理者们，掌握镇妖司里的异常动向。
可周掌司未曾想到，历经几届掌司都没有动用过的这种秘法，今日竟是被他用来见证了镇妖司的毁灭！
要不是时光不能倒流，周掌司真想在把那大妖收进镇妖司的那一刻，就亲手把它彻底处理得干干净净。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镇妖司，垮了……”
除了周掌司以外，对现状能真切把握的人物，尚有世子李梧。
他虽然不谙周掌司的秘法，但是，作为擒妖环节中极为重要的末端，这镇妖司，也纳入了王家的特殊管理之下。
说得明白点，就是在镇妖司里不为人知的地方安装了机关，可供大虞王家明查暗访。
之前试探江凡之时，李梧便是倚仗这些机关，才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镇妖司。
操纵机关的道具，此刻也在他的身上。
但是，伴随着神秘的感应，这些道具，业已光华尽失，死气沉沉。
连专供王家使用的机关也没有幸免于难，可想而知，这镇妖司得成了个什么样？
“嘻嘻，做得不错。如此一来，失去这鼎炉的中转，本座身上的咒缚将难以为继，待我将之挣脱，便助你扰乱灵脉，破了这遮天大阵。”
落荧邪气一笑，旋即试探着，一脚朝着牢房之外踏去。
滋滋——
就在这时，无数密集的电弧，一股脑凭空现身，朝着落荧的脚腕涌去！
一时间，浓烟阵阵，竟连她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好家伙，怪不得她一直都蹲在那牢房里没有出来，果然内有玄机！”
对江凡而言，他对落荧依旧不能完全信任，所以，此刻他只是观望，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而且，虽然江凡今日只是第一次见到落荧，但此人之狡黠，他也已经得见一二，这一幕看起来是险之又险，可要是没有把握，料想那小女孩绝不会踏足其中。
“哼，连余威都有如此程度，那老怪物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嘛。”
果然，烟尘散去，落荧依旧安然无恙！
不过，硬要说的话，她的脚腕上还是看得出一圈泛红的痕迹。
可是，这又有什么影响呢？
紧接着，落荧再次踏步而出，无数电弧再次向她涌来。
然而，毫无悬念！
落荧，就这么闯出了牢房的范围。
“这镣铐带了这么久，实在是难受得紧，不过，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只是过去的事了。”
扫视了一眼李梧几人，落荧轻描淡写的将手脚一张，厚实的镣铐竟嘭的一下应声而断。
“落荧，你可知道，此举乃是对我大虞王家的赤裸裸的背叛！你现在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只要你调转马头，对付那只大妖，本世子保证，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见状，李梧的心头巨震。
这可是他此刻对付江凡的倚仗，要是倒戈了，那还得了？
所以，想也没想，他连忙开口劝阻落荧。
“也是，现如今本座挣脱了咒缚，很快就能再登巅峰，待炼化了这段时间的吸取的灵气，实力还能再进一层。不过，就算现在，对付那新晋者，也是小菜一碟。”
说到这里，落荧突然神色一凛。
“不过，之前也说了，本座从来就没有过臣服，又何来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