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世子李梧
“免礼。”
自然而然，那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所有人对他这极致的恭敬，就天生本该如此一般。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钻入江凡的耳朵，他从眼角勉强瞟到黑衣人们随之站了起来，他们同样深深低着头，身子齐刷刷朝向同一个方向。
江凡知道，他现在如果全力用劲，多半可以挣脱禁制的束缚，勉强看看那个方向到底有什么，但是，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实施。
虽然这么面朝下扑在地面上很不好受，可这也能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没有反抗能力，某种意义上，算是保护自己的方法。
“诸位不愧是我大虞最精锐的擒妖人，如此精彩绝伦的擒妖绝技，着实让本世子大开眼界。”
声音的来源比刚刚更近了一些，江凡听得出来，这个世子，应当已经走进了大厅当中。
而他身边，还有好几个能够散发出异常强烈压力的存在，这些压力通通指向江凡，所以，他感觉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此人只赞扬了擒妖人们的绝技，却没有明确宣告胜负，江凡不禁怀疑，他或许看穿了自己还有余力的情况。
一定要谨慎行事，他想。
“多谢世子赞誉！”
黑衣人们齐声道谢，言语中尽是激动之情。
“好了，你们所有人都先退下，我有话，要和这大妖谈谈。”
此人话音一落，黑衣人们一下子就急了。
“世子，万万不可，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与这凶残的妖物单独共处一室……”
“放肆。”
世子旁边的人冷不丁的一句回复，让开口阻拦的人话都没说完，又吓得噎了回去。
“他们也是为本世子在考虑，不必如此严厉。”
“是。”
世子对身边人叮嘱出声后，又朝向黑衣人们开口道。
“这大妖已中了禁制之法，此法，本就是我大虞王室的秘密传承，作为大虞世子，我比你们之中任何一人，还要精通个中诀窍，它，奈我不何。况且，你等当中还有伤员，拖延不得，速速下去治伤吧。”
黑衣人们听了世子的解释后，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视线和他身边的那几个锦衣侍卫一接触，想好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请世子务必保重贵体。”
“无妨，等我回来便是。”
那几个侍卫带头，先行退出了大厅，而黑衣人们见状，先是面面相觑，后也只能有样学样，陆续退了出去。
伏在地上的江凡，只听得到阵阵脚步由近及远，不多时，整个大厅就重归寂静。
“大妖，准许你抬头觐见。”
唯独有一道脚步是离江他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跟前。
听到这命令的一瞬间，江凡只觉脖子突然一阵轻松，毫不费劲就将脑袋仰了起来。
于是，他的视线，正巧与以一副玩味的目光看向他的那个人撞在了一起。
此人面目英俊，穿戴华奢，居高临下看着江凡的举止，宛如天成。
“双眼如此有灵，想来你必开智已久。本世子的话，你不至听不懂吧？”
一边开口，此人一边绕着江凡转了一圈，随即，嘴里嘟哝着“这身躯平平无奇，刚刚那股怪力又是从何而来”。
“听得懂，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这幕后的始作俑者竟然会选择站到自己面前，这对江凡而言，不可谓不是寻求至今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切有什么深层次缘由的大好良机。
就是他这一副非得将自己踩在脚下不可的模样，多少有些恼人，这和镇妖司的人对待他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我的自称世子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这可伤脑筋了。”
那人干笑两声，倒也不恼，只觉有趣。
“当今天下，有一方山河，名为大虞，你可知晓？”
江凡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你的脚下，就是我大虞之土，而也正是因为在我大虞境内作乱，才会被擒至此镇妖司，以开赎你的罪过。”
说到这里，此人双手负后，微微抬头，虽身在这密室之中，眼神却仿佛扫遍了寰宇。
“我名李梧，便是这大虞未来的国君，来日，这片大好江山，终将归我所有。”
这一瞬间，江凡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正身处在这个名叫大虞的国家内，而镇妖司，就是这个国家的一个机构。
至于眼前这个李梧，就是这个君主制国家的储君，地位自然高得没边！
怪不得，那些黑衣人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恭敬，江凡虽然从世子的这个称呼中，知道此人绝不简单，但他也只是估计，这家伙最多是个贵族家的纨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的志向并不仅限于此。作为一名贤君，除了让现有的国土稳如泰山之外，更该放眼四海。这九州之地，可并不仅仅只有我大虞一国。”
李梧话语不停，越说兴致越高，就连与他素不相识的江凡，都能感觉得到他强烈的热忱。
开疆拓土。
如果江凡没感觉错，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大妖，我人类之间错综复杂的种种利害，本世子不需要你明白太多。你只需知道，我在这里，拥有近乎绝对的话语权，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左右你的结局。”
“所以，你是想要我替你做些什么事吗？”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再加上此前经历的种种，很多事情，江凡现在一想就通。
“不错，还算机灵。”
李梧点了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我得先告诉你。你在上一场妖物斗技的活跃，我全程都看在了眼里，我可以断言，我从未见过向你这么强大的妖物。”
话听一半，江凡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那一场斗技，在隐藏实力这个方面，他知道自己处理得不是很尽善尽美，然而，他自认是下了最大的工夫，能不动用的手段，他都没有亮出来。
而且，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对妖法和身体的操控还更上一个台阶。
可即便如此，仍然得到了这个一国世子的如此评价。
今天的事情，肯定也是那场斗技的后遗症。
不过，江凡又回头一想，当时他也别无选择，就算做得再好些，演成个堪堪惨胜的结果，只要赢下那场夸张的车轮战，恐怕也避免不了会引人注目。
于是，他平复心态，又将注意力放在李梧的身上。
他倒有些好奇了，这个世子绕上这么一大圈，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二章 或有转机
李梧紧接着开口说道。
“在那之后，我向当初将你捉拿的擒妖人打听你的实力，可他们却告诉本世子，你不过只是一只不值一提的劣妖，能在镇妖司里活下去，都是走了大运。可在我将你在斗技场的表现告诉他们后，他们那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本世子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这一番话，让江凡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那确实是差点就连小命都不保的境地。
不过，比起这个，江凡更在意的是，他很清楚这镇妖司不适合妖物生存，考虑到他的地位，说不定他知道这个现象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
别的妖物江凡不在意，但是如果知道了原因，或许就能找到让琉璃不需要依赖自己，也能在这里安然无恙的办法。
毕竟他才遭遇了现在这意料之外的局面，就像李梧说的那样，虽然他极力想改变现状，可当下，他的命运终究还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是他真有了个万一，起码琉璃也不至跟着他一起殉葬。
于是，他暗自打定主意，如果有机会，先要把这件事问个明白。
“他们都是大虞忠诚的卫士，很难想象，会在这件事上欺骗本世子，可你不仅在妖物当中难逢敌手，就连刚刚那些我国最精锐的擒妖人，也没能在你手上讨了好，要凭这区区几个人就抓得住你，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
在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它连自己是怎么被抓来的都不知道，李梧的话，江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本来想问的事情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不要紧，本世子不管你是有意为之，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情。事实就是，你很厉害，恐怕是旷古烁今的厉害，这小小镇妖司，怕是镇不住你这只超级大妖了。”
又是夸张的评价，江凡这次反倒冷静了下来。
假如他真的认为镇妖司控制不住自己，身为一国世子的他，是绝不可能面对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江凡虽然内在是人，可外在目前仍旧是实打实的妖物，在包括李梧在内的人类眼中，应当是水火不容的死敌才对。
既然如此，这李梧既然如此高捧自己，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有个词，叫做捧杀，江凡意识到，他或许就是面临着这样的情形了。
“你说笑了，要是我真这么厉害，现在会只是扑在地上，连抬头都勉强吗？”
“一码归一码，我能治你，不代表别人就可以。”
这家伙真是自信。
江凡不禁萌生一股冲动，强行挣脱禁制给他一嘴巴子。
不过，他很快就憋了回去，就算要打他，也还不是时候。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能争取的东西争取到，就算被对方掌握主动，该卖贵米的时候也得卖，江凡心想。
“我可以用你的性命来逼迫你，但这是很低级的做法，本世子不屑为之。现在告诉你，我尚来都是赏罚分明，就算你是妖，为我做事，也能拿到相应的报酬。我相信，只要你知道答应本世子，你能获得什么，你一定不会拒绝我。”
听他这么一说，江凡倒有些好奇了。
“我又不需要吃喝，在这镇妖司里，你还能给我什么好待遇不成？”
说实话，江凡真不需要什么待遇，他更宁愿天天在那斗技场里混着，几顿几十顿吃下来，直接就把整个镇妖司就扬了，大摇大摆的跑路，这不香吗？
“哈哈。”
听他这么一问，李梧先是一愣，随即就这么突然朗声大笑，直到把江凡都给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在你眼前的人是大虞世子，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笑声止住后，李梧如此揶揄了一句。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
在现代社会生活惯了，什么世子国君，江凡只在电视小说里看到过，真正有那么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他还真没有什么实感。
虽然他的世界也没有做到人人平等，起码在明面上还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课题来推进的。
“没关系，本世子原谅你的无礼。顺便，也替你开开眼界，免得你空有一身道行，因为一两句话说没就没，也太可惜了些。”
说得就像是卖了自己多大人情一样，江凡心里暗自不屑，不过，他嘴上还是顺水推舟的开口。
“既然如此，还请你指点一下。”
“那你就听好了。虽说大虞目前还不是我说了算，可在这区区镇妖司，我还是能言出必行的，包括，破天荒的把送进这里的妖物，给活生生放出去这种事。”
李梧话音一落，江凡一下子就呆了。
把妖物……放出去？
“你是说真的？”
“哼，身为未来的国君，当然得一言九鼎。不过，我到底要不要答应你，得看你的态度，能不能让本世子满意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假如能够正大光明的被放出去，那可比不知道要冒着多少风险的硬闯要好上无数倍。
虽然他的态度还是一样的趾高气扬，不过，江凡一下子觉得，他那张脸看起来一下子顺眼多了。
“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别说你还不是国君，就算是，做出这种事来，百姓们也不可能会认同的。”
不过，迅速冷静了一下之后，江凡还是觉得首先还是应该抱以怀疑。
既然他都称自己是大妖，那么在其他人的眼里，江凡必然同样会被看作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存在，把他放出去，怕是比大赦天下带来的社会动荡还要严重。
这个李梧，起码嘴上还是准备当一个明君，可他要是真的照他说的那么做，明君当不成，怕是还会被指着脊梁吗昏君暴君了。
仔细想想，这事就和他拐弯抹角试探自己一样，肯定不简单。
“咦，这一会儿的功夫，你还真是开窍不少了，该说是本世子教化有方吗？”
李梧先是微微一惊，随即摸着下巴继续开口。
“要跟你再解释一下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总得给本世子一个相称的态度，免得我再继续说下去，最后还落得个白费唇舌的下场。你得知道，能听我一席话，对大虞的百姓而言，足以胜过千金，你身为区区妖物，本世子同样对你如此耐心，已经是对你相当的优待了。”
第三十三章 秘密计划
在心中衡量了一下之后，江凡心想，嘴上先服个软也不会少块肉，不如还是听听看他还有什么后话比较好。
“如果我能被放出去，那肯定可以听你的安排。”
反正，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
“这就对了，现在弃暗投明，倒也为时不晚，本世子最赞赏的，就是识时务。”
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江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李梧是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同时话语不停。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本世子自不可能做出放虎归山的蠢事，大虞的子民是我霸业的基石，在他们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之前，哪怕一个人，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些妖物轻易得手。不过，若是此山非彼山，意义就不一样了。”
将李梧那意有所指的表情看在眼里，江凡心中一默，不多时就捻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莫非，你是要把我放到其他国家去？”
“不错！你说我把你放出去，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本世子认了。但是，我只是大虞的世子，只负责这大虞的天下，只要我大虞保得一方安泰，本世子可管不得其他地方洪水滔天！”
将李梧脸上那颇有深意的笑容看在眼里，江凡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他并不知道，江凡是穿越者的事实，在他眼里，自己就只是一个本事高强的大妖，放出去后，一定会祸乱世间。
将自己送到其他国家去，含义不言自明。
这家伙真狠，是要借刀杀人！
“我明白了，只要你能把我放出去，我愿意听你的，去其他国家也没问题。”
不过说到底，不管他把自己丢到其他国家是作何打算，只要出得去这鬼地方，总比现在要好。
而且江凡也不觉得，自己会轻易就遂了他的意，毕竟，他的内在始终还是人，不可能像普通的妖物一样，动不动就滥杀他人。
“所以说，你们这些妖物就是残暴不仁，明明都听懂了本世子的意思，却还是这么积极。”
但李梧并不知情，他先摇了摇头，随即才继续往下开口。
“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实现本世子的志向，牺牲是免不了的，你要是不热衷于为祸人间，本世子反倒要头疼了。”
这就巧了，他还真不打算为祸世间。
然而，心里就算再怎么没法认同李梧的想法，江凡也深知，他只能暗自想一想，明面上，还是得尽量顺着他来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既然你是这样的想法，那越早把我放出去越好吧？”
“别急。”
李梧摇了摇头。
“丑话说在前面，本世子将你放出去之后，你就必须永世不得踏入我大虞境内一步。”
“没问题。”
别说李梧还特地提上这么一句，这个伤心之地，江凡还真没兴趣重游故地。
“态度不错。不过，本世子可不会天真到因为你这寥寥数语就相信你。我可以告诉你，你身上有我大虞秘法所成的禁制，就算你日后想要食言，只要你胆敢踏上我大虞的土地，我国的擒妖人立即就能知晓，将你就地诛杀。”
“你放心，说了不回来，我肯定不会回。不过，不管你是对我，还是对这个禁制有把握，你能心中有数，对我来说都一样。”
说实话，身上这个禁制的确是棘手的东西，这可比任何一种有形的枷锁来得厉害，但是，要说江凡到底有多担心这玩意儿，现在的他，顶多也就是略微忌惮而已。
诚然，集合很多人一起控制禁制，它对江凡的影响将会成倍的增强，可是，只要条件合适，让江凡能够迅速成长，就足以将之抵御，甚至，有一天能直接突破它的限制，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和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一样，这里没必要强出头，要让这个世子能够觉得他能够掌控自己，这禁制反而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我对你越没底，这才越是符合我大志的好事。总之，目前看下来，既然我大虞的精锐擒妖人都无法轻松拿下你，放在其他那些国力不如我大虞强盛的国家，他们必然拿你没辙。到时只要他们向我求援，我大虞的精锐士兵，就能名正言顺的开进别的国家，这样一来，帮他们换个国君，轻轻松松就能顺手为之……”
说到这里，李梧话语一顿，随即挑眉故意自语“哎呀，一不小心说太多了”。
而江凡看他这副得意的模样，心知若不是在自己这个妖物面前，这个狠辣又狡猾的为尊之人，是绝不会如此袒露心声的。
毫无疑问，他对江凡有戒心，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能够介入他的权力游戏。
不过，江凡确实也没兴趣掺和这些事，他想要的东西很单纯，就是从这里出去。
要不是李梧给他这样的许诺，他根本懒都懒得听这人有什么打算，他江凡和李梧，在各种意义上，彻彻底底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也搞不懂，反正，理解成你我现在利害一致，就没错了吧？”
“以你这种妖物的智慧，能明白到这种程度，也勉强及格了。只是，把本世子和你混为一谈，就是最根本的错误。比起你这种只会带来纯粹灾厄的家伙，在本世子的手上造成的牺牲，来日则会为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九州大地，带来无尽的繁荣。一个是遗臭万年，一个是流芳百世，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李梧大袖一甩，双手抱胸，脸上的笑容并未褪去。
“与其和你深究这些，本世子觉得你还算上道，也该和你谈谈我具体如何把你放出去的打算了。”
“你刚刚不是说，只要你一句话，就足够了吗？”
“所以说，你这种妖物，就是太过单纯。本世子答应放你，就一定会放，但是，如果放得这么直接，你让我的子民，如何看待本世子？此事，多少要绕点弯子，这样一来，本世子才好堵住其他人的嘴。”
事关江凡能不能顺利从镇妖司出去，李梧现在的话语，他不得不竖起耳朵。
“总之下一场斗技，你也要赢。这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吧？”
他话音一落，引得江凡不禁一愣。
“还要我去参加那个斗技？”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给本世子理由……”
李梧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脖子。
“……处决你呢？”
“处决我？”
这下，江凡更是呆若木鸡了。
第三十四章 一往无前
“转转弯吧，本世子都说了要放你出去，怎么可能真的处决你？”
将江凡那一脸疑惑看在眼里，李梧嘴角一挑，伸出一根食指连连摇摆。
“上一场斗技，你赢得这么夸张，还可以说是偶然，可你要是再能如法炮制，继续赢上一场，坐不住的人就多了。到时候，就算是再顽固不化的家伙，都肯定会支持我将你处决，这样一来，就可以正大光明用这个借口，把你送出镇妖司。”
听完李梧这一番娓娓道来，江凡略微一咀嚼，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他是打算偷梁换柱！
而李梧随后的解释，则是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要将你送出去了，事情就好办，我会安排我的人来负责你的处决，反正你们死后也不会留下尸体，掩人耳目再轻松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把你安排在偏僻的地方进行处决，到位置立马将你转运出国，就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见李梧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倒出来还不带停，江凡顿时意识到，他多半早就已经酝酿好了这样的计谋，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妖物来实施而已。
现在碰上了江凡，那肯定对他来说是无比合心！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下场斗技，我会尽量赢下。”
总而言之，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配合他的安排，的确是江凡最佳的选择。只是，即便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下斗技，他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现在江凡很成功的隐藏住了自己虚实，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底牌，虽然他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亮出来，但好在也只是有惊无险。
所以，既然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就更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说漏嘴可一点也不明智。
“可以，那本世子就拭目以待，要是你死在了斗技场上，那就是你时运不济，怪不得我了。镇妖司就是这一点很麻烦，想要处决关在里面的妖物，非得国君点头不可。”
李梧的一句无心之言，让江凡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不是世子吗，你说的话也不算数？”
但是，直接发问又有些可疑，江凡干脆就大剌剌的激他一手。
这世子相当好面子，这一阵子，他已经体会出来了。
“如果是其他人对本世子说出这样的话，必须跟我跪地谢罪不可。不过，你既是妖物，现在更是在我面前五体投地，本世子也懒得跟你计较。而且，刚刚已经教化了你这么多，也不在乎再多给你说上一言半语。”
见李梧话匣大开，江凡知道，成了。
“总而言之，你们这些妖物只要进了镇妖司，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是为了给大虞带来莫大好处，这当中，学问太深。”
可是，他虽然解释了一阵，可说得却是云里雾里，让江凡仍旧还是疑惑不已。
“好了，本世子在你身上花掉这么多时间，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然而就在江凡追问之前，李梧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这时他才发现，身下的地面，都被自己捂热了。
“也不知道，过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他选择听从李梧的安排，但是，他并没有就这么简单的认为，他口中所说，就会是他所行之事。
但江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管李梧会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哪怕只能够借他的风走出镇妖司一步，至少他逃脱的压力就会轻减得多。
到时候，见机行事也不晚。
而且，他还可以再打一场斗技，这样一来，还能再最后成长一波。
不管怎么说，目前摆在他眼前的意外变局，毫无疑问是可能变成大好良机的。
能否毕其功于一役，就看他接下来的发挥了。
“走。”
不过，江凡还没来得及再想更多，不知不觉间，一众鬼面黑衣人已经回到了大厅之中。
他们话音一落，江凡身上的紧缚感随之一轻。
站起身来，他回头看了看李梧离开的方向。
“管你什么阴谋阳谋，反正，我一定会赢。”
心中暗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江凡跟着黑衣人们，离开了这间大厅。
数日后。
站在通往斗技场的铁门前，江凡心中五味杂陈。
转了一大圈，自己还是来到了这里。
只是，和仅仅只是期待着成长机会的之前不一样，现在的他透过铁门的缝隙，看向外面的世界时，头一次感觉离自己这么近。
看众们的欢呼还是同样热烈，但江凡并不在乎。
他抬头四处扫了扫。
“果然来了吗？”
依靠通灵天眼，江凡能看到他人的活力之光。
上次与李梧见面时，江凡不仅记住了他那英俊的面容，还记住了他的活力之光的形状。
每个人的活力之光，都有微妙的差异，如同人的面孔一般。
隔着障碍，有数不清的活力之光出现在江凡的眼前，但他很快就找到了那股如同它主人那般跋扈，某种意义上很容易就能记住的一股。
知道李梧在场，江凡悬着的心多少放下来了一些。
毕竟，现在的局面和他计划的出入太大。
他原本是打算，苟到无人能敌，再大摇大摆的闯出去。
可是，这想法其实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就像现在，他已经没有可以安心成长的环境了，就算他想继续悄悄发展，也不存在这个条件。
而且，就算江凡好运能避得了一时，早晚也会陷入差不多的局面之下。
实力是可以藏，但碍不住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
只要是身处被安排的立场，就没法随心所欲，总有会陷入泥潭的一天。
不过江凡反倒很豁达了。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差点就原地嗝屁的时候。
而他现在的状态，比那时候好上太多。
经历过谷底，什么时候都会是高处。
虽说如此，他也并不打算就此满足，埋着头奔了这么久，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上场。”
就在这时，铁门徐徐打开，督尉的命令随即进入了他的耳朵。
由着身子不受控制的走到场中，江凡这次没有回头。
他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了。
“把这顿践行宴好好吃个饱，就该和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说再见了！”
在心中如此向自己打气，江凡面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对手。
突然，他史无前例，主动发起了猛攻。
一往无前！
等他回过头来，已有几十只妖物成为了他的手下亡魂。
大胜，毫无悬念！
第三十五章 做戏高手
看众们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笼中狮虎斗，精彩绝伦！
而且江凡再一次的连胜，看得他们更是血脉偾张，与此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想到，如此强大的妖物，都是大虞的阶下囚，生活在这样的国家，何惧妖祸！
“肃静！”
就在气氛到达巅峰的这一刻，某处看台之上，突然传出一道响彻场内的声音。
凭人声，就能让偌大的斗技场内看众皆闻，众人一凛，这是何等绝技！
于是，场内眨眼间就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转而看向那处看台。
那里，肃立着一名身着华服，气质斐然的英俊青年，他双手负后，睥睨一切，浑身上下，都是人上之势。
此人，正是大虞世子，李梧。
“那是当今世子！”
“如此风范，我大虞，必安如山岳！”
“世子千岁！大虞万世！”
享受着众人尊崇的膜拜，以及千岁万世的呼号，李梧反倒面色不变，镇定自若，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身旁的一名锦衣侍卫见状，又要准备开口控场，但他却朝他摆了摆手，低声道“无妨”。
过了些许时候，等到这一切嘈杂自然归于寂静，他便踏前两步，站到了这视野最佳的看台之上，同样是视野最广的位置。
他扫了一眼场内看众，随即，视线落到了场内的江凡身上。
而江凡，也抬头看向李梧。
同样是车轮战，同样是一对多，但他终究是按照李梧之前所言，赢下了这场斗技。
这些大妖的青烟，意料之中让他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成长，获得了不少有用能力，还看到了更多稀奇古怪的记忆。
当中，更有不少秘辛，让江凡对妖物间的生态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只是，此刻他并不适合回头去清点这一切的收获。
李梧会不会兑现他的诺言，在这之后，又会变成什么状况，他没有把握。
所以，江凡必须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当下，以求进一步掌控局势，让事态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各位子民，今日，本世子有要事需向你等宣告。”
接过身旁的人递来的一个玉质喇叭，李梧将它举在嘴前，而他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斗技场，众人听得那是一个真切。
“我大虞，饱受妖祸摧残已久，横死之人，不计其数，幸在苍天尤怜，也是国运昌隆，让人类寻得退妖秘法，得以组建擒妖大军，终于力挽狂澜，几近断绝祸源。而在九州诸国当中，唯我大虞泱泱，国力最是强盛，擒妖大业，战果最丰，尔等眼前这镇妖司的妖物斗技，正是我等绝不屈服妖物之流的象征！”
说到这里，李梧大手一挥，看向斗技场中。
“正因如此，我身为大虞世子，绝不能容忍这些妖物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虽然此妖当下被关押在镇妖司内，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其无法再有犯下孽障的机会，可是，诸位也看到了，这妖物非同小可，能一敌数十，道行深不可测，如此祸患，久留无益，本世子决心将其就地正法，以慰其一身高强本领背后，无数受其所害之人的亡魂！”
“杀！杀！杀！”
在看众眼中，江凡再厉害，终究还是玩物，而且，他们都有共识，妖物害人，会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大，害人就越是得心应手，这个循环，非常骇人。
所以他们一定会觉得，强如江凡，手上的人命定是不计其数，想起自己惨死在妖物手上的亲近之人，刚刚被江凡带起的激动心情，顿时尽数转化成了对他的仇恨，喊杀声紧随着李梧话音之后，一浪高过一浪，情绪高昂之人，眼睛都震得发红！
“看来，不是只有本世子这么觉得，处决此妖，确实是众望所归。那今日，本世子就顺应民心，将这恶妖正法！”
“世子千岁！”
“妖物都该死！”
“不愧是来日贤君，杀！”
李梧宣告一出，看众们顿时连连欢呼起来。
“如果这的确是在演戏，这个李梧，可比我会演多了。”
置身于这股将他彻底淹没的情绪热浪之中，江凡看着李梧义愤填膺的神情，不由得低声嘟哝起来。
“来人。”
“在！”
“去把那妖物带出镇妖司，本世子，要亲自监斩，以顺名义！”
“是！”
李梧一偏头，候在一旁的周掌司随即走出两步，站到了这几名锦衣侍卫身前。
“既是世子有令，请随我来。”
事实上，身为镇妖司掌司的他，只对镇妖司的妖物有管理权，而无处置权，这份权力，是直通天顶，掌握在当今国君的手里。
虽然有些奇怪，但自从镇妖司建立开始，就是如此一个架构，历代掌司，都只是在权责范围之内行事，时间一久，也就无人在意了。
所以，严格来说，世子的命令，也不足以在处决妖物一事上行得通，真要上纲上线，他这是行使了非他之权的逾距之举。
只不过，周掌司不是死板之人，一方面，他确实也忌惮深不见底的江凡，拿在他手上，就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东西，镇妖司的管理，毕竟是人治，总有漏洞会在，万一被江凡发现，再搞出几条人命，那就给镇妖司抹上一把前无古人的黑灰了，所以，要说他支不支持处置江凡，那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另一方面，在律法之上，世子的吩咐还不够重量，但是，当今这局势，已无人能动摇这位世子的地位，国君一位，早晚是他的，他的吩咐，基本上也与国君的话语等价了。
而且，即便是要追究，那也是当今国君亲自裁决，世子既是储君，也是他的孩子，自家人不可能为难自家人，他周掌司也是听命行事，既然当头主子没事，那肯定轮不到他来背这个锅。
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负担，倒不如说，顺了世子的意，不仅可以给他留下好印象，还甩了江凡这个烫手山芋，简直一举两得，这点风险与代价，都是小意思。
“都站住！”
然而，就在几人在周掌司的带领下，刚刚走到贵宾室的大门前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假戏真做
话音一落，房门被人缓缓推开，见到来人面目的一瞬间，一行人都不禁待在了原地。
“是杨内官！”
来人是一个面貌如玉，微微发胖的中年男子，脸色深沉如水，看不出其人心中究竟有何想法。
而这个人，对在场众人而言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服侍于当今国君身侧，替他广告已意的御用信使。
此刻，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卷细致裹好的卷轴，其上的文字，必然承载了国君的意志。
毫无疑问，他此行必是前来传达当中的内容！
“世子，君意在此，你看……”
再怎么说，周掌司也不能无视挡在眼前的杨内官，准确点说是他手上的那个卷轴，但世子有命在先，他也只能回头请示。
“无妨，父君旨意最重要，先留下听旨吧。”
向他们摆了摆手后，李梧旋即朝着杨内官开口道。
“杨内官，请吧。”
见李梧开口示意，杨内官点了点头，随即展开了手中卷轴。
“诸位，请接君意——”
他将声音拖长的这一刻，在场众人，包括李梧在内，纷纷单膝跪地，将头微微低下，摆出了一副极为恭谨的态度。
紧接着，杨内官视线看向卷轴，开始宣读其上内容。
“——着命镇妖司，即刻将今日斗技取胜之妖物就地正法，不得有误！”
“这……”
这是周掌司生涯当中头一次接到来自国君处决妖物的旨意，但是，他发愣的原因却不仅仅如此。
诚然，这妖物是厉害，恐怕镇妖司自开设以来，在所以收押的妖物中，它可谓独占鳌头。
但是，如果这妖物在外面作乱也就算了，在这镇妖司里，谅它也翻不起什么水花，可是，前脚世子要斩它，后脚国君的旨意又来，这两位贵人，是大虞未来及现在的发话人，在这只妖物身上，意见竟空前一致。
它究竟是何方神圣？
周掌司不禁心想，解决这桩事情后，他必须得排查一遭现在关押的妖物了。
让国君与世子亲自处置的妖物，作为镇妖司掌司，他居然最近才知晓它的存在，要是追究下来，这可是辩驳不得的大实职！
与此同时，在场众人中为之一惊的人物，不仅仅只有周掌司一人，他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深知内情的周掌司。
“都到这种时候了，父君为什么还要来掺和此事……”
这个人，就是李梧。
在场众人并不知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算计，他处决江凡的命令，仅仅只是掩护！
可现在，君意在前，即便是身为世子的他，都忤逆不得，换句话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他的谋略而言再合适不过的对象，却就得因此打了水漂。
他并不惋惜妖物的性命，如果反正平时，斩了就斩了，他根本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李梧遗憾的，是自己白白付出了时间与精力，来谋划此事。
而且，自他记事以来，从未见过国君下令处决镇妖司的妖物，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他只知道，当中似乎有一些秘辛，但即便身为世子，他也没能碰触到背后的一层。
这就和妖物的处置权一样，非得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将之握在手中。
这些都是后话了。
计划破产，在杨内官宣读君意的一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可惜，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谨奉君意，我身为当今世子，愿为父君分忧，亲领监斩一任！”
加戏真做虽是意料之外，但李梧并没有理由非得为此和国君撕破脸皮。
干脆丧事喜办，借此再露一次脸，利用百姓对妖物的仇恨，狠狠捞一把好感！
“如此甚好，其实，国君也正有此意，那就拜托世子，操办此事了！”
走向前去，将手中的卷轴交给李梧，周内官脸上带笑，也看向了斗技场内。
身在场中的江凡，对这一切毫不知晓。
他心中正盘算着，待会儿要是出了镇妖司，又该如何行事。
好在现在的他，毫无后顾之忧。
靠青烟得到成长之后，他获得的妖法，效果也会更上一层楼。
其中，他的妖法肚里乾坤，已经能够容纳活物了！
所以，玲珑妖琉璃，已经被他暂时藏进这空间之中，他对这镇妖司，已无丝毫留恋。
江凡已经做好了彻底的心理准备，定要借此东风，冲出这是非之地！
就在他如此思索的时候，看台之上，李梧再次现身。
“各位久等了，现在，就是彰显我大虞国威的一刻，再是如何强大的妖物，也必血债血偿，归于尘土！”
就在江凡的注视之下，李梧猛的朝下一挥手。
“我以大虞世子李梧的名义宣布，镇妖司，速将这只妖物，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李梧话音一落，看众中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喊声，而江凡，则是因此愣了愣神。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把他带出镇妖司吗？
但是，斗技场墙边的铁门很快应声而开，齐刷刷从里面，钻出了十来名鬼面黑衣人。
他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直奔江凡而来！
“这家伙，食言了！”
这群人身上的杀气不像有假，面对当下的状况，江凡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是真的冲着处决江凡而来。
而且，是在那个信誓旦旦的李梧授意之下！
江凡早已想到，那个狠厉的世子，如果遇到变故，肯定会第一个将他舍弃。
毕竟，他现在只是妖物，在李梧眼中，就是一枚即用即弃的棋子。
李梧刚刚在看台上消失了一阵，江凡是看到了的。
肯定是那一段时间当中，有什么影响了他的决断。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果不能解决这一群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他必会葬身在此！
“也罢，我本就打算强闯此地，既然你们不给我机会，那就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江凡向着四面抬起触手，迎击态势已成！
“这妖物，准备反抗我等！”
“先用禁制，封锁它的行动！”
江凡在地底大厅的一战，已经在他们之间传开了，他们虽然人多，但丝毫不敢托大，一上来，就准备用处最强的杀手锏！
“定！”
最简单的命令，反而具备最强的控制力，再加上又是鬼面黑衣人齐声发出，江凡顿时浑身一僵，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坚固物体，牢牢缠住了全身一般。
第三十七章 威风八面
“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江凡全力驱动全身一切潜力，在他的通灵天眼之中，他体内的活力之光顿时如同炸弹爆裂一般膨胀开来。
缠绕其上，本就被绷得薄如蝉翼的禁制，当即断裂成几截，四散而去。
而体现在江凡身上，则是他全身的僵硬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源源不绝的强大力量喷薄而出，宛如无所不能的欣快感！
“先拿你开刀！”
触手一甩，锐利不已的尖端瞬间伸出，以惊人的速度，刺向冲在最前的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咳……”
在那黑衣人眼中，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江凡，连同穿在衣服之下的内甲一同贯穿！
目击这一幕的所有人，当即骇然！
本来台上的看众，以为将会目睹一场让他们骄傲又安心的妖物处决，可是谁能想到，这第一滴血，竟然来自他们心目中面对妖物绝不可能落败的黑衣人！
而台上的李梧，同样瞪大了双眼。
这本应是他可以彰显自己权力，还可以树立身为世子的威信，一举两得的一场大秀，可是，一上来就被狠狠打了脸！
毕竟，在自己的主场，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执行处决的人竟然让被处决的妖物夺了性命！
“这妖物，竟然破解了身上的禁制！”
至于他身旁作为专业人士的周掌司，则是神情动摇，嘟囔出声。
作为镇妖司掌司，他自是懂得操控禁制的法门。
在场内的鬼面黑衣人利用面目上的鬼面法器，下达短促有力的命令时，这命令就会成为引动禁制起效的命旨，受禁制者，唯有遵从，别无选择！
这秘法之强力，迄今为止，最多有妖物勉强对单人的命旨做得到抵抗一二，遇到督尉们共同下达的命旨，都会乖乖伏法，更别说还能有妖物可以直接摆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毕竟，这秘法就是镇妖司能存在的最大倚仗，否则，光靠他们手上的人，可管不下来如此数量庞大的妖物。
然而，他一直以来建立的常识，今天就被江凡给彻底推翻，变成过去式了！
“还用你说！”
听到周掌司的泄气话，李梧不禁暴怒出声。
这禁制秘法本就是大虞王室的传承，身为世子，李梧比周掌司还要精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凡身上的情况？
“属下有罪，世子息怒！”
周掌司虽然惶恐跪地，连连谢罪，可李梧仍旧怒气未消，紧接着大吼出声。
“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增派人手，别让这妖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继续行凶！”
“是！”
拿出传音法器，周掌司即刻发令，随即，斗技场四周的铁门中，又再次冲出数十名鬼面黑衣人！
“这里的所有擒妖人，也给我上，这妖物再厉害，靠人，本世子也要把他淹死！”
“明白！”
这斗技场中，为了确保万全，本就有不少擒妖人混杂在看众当中，而李梧身旁几个锦衣侍卫，更是当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可能拱卫如此贵重的人物。
就在李梧一声令下的瞬间，看台上又有十来名便衣擒妖人，直接纵身一跳，进入场中。
而李梧身边的锦衣侍卫，也只留下两人作为最基础的护卫，其余数人，也跳进战圈，援助战局！
“这么大阵仗，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江凡早就预料到，一旦他决意挣脱禁制强行闯出这里，必然会遇到极为强悍的阻挠。
所以，面对眼前的人海，他不仅不动摇，甚至，一股莫名的战意油然而生！
“兵击者，用波状攻势！”
这群人不仅人数占绝对优势，更非乌合之众，而是久经战阵，纪律严明的死士。锦衣侍卫一声令下，持斩妖神兵者齐刷刷抽出战刃，排出阵型，开始朝着江凡发动突击！
铛铛铛！
一轮齐击过后，又是下一轮补上，四面八方的攻势连绵不绝，台上看众只听得到无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近乎在一瞬同时响起。
“很好，此妖虽有金刚不坏之妖法，但也可压制住……”
就在锦衣侍卫得意一笑，准备组织下一轮战术的一瞬，一轮鲜红的色彩，瞬间将他的眼前填满。
那是溅出的无数鲜血！
他的眼前，残肢断臂四处飞散，本来密不透风的攻势，竟然生生被撕出一阵腥味十足的真空！
于是，他说到一半的话语，不由生生止住。
“它做了什么……”
只知道好几个同僚丢了性命，在场竟没有任何一人，知道他们这性命是怎么丢的。
“是、是影子！”
屠杀并未就此终结，又是一波惨烈的死伤，众人这才发现，江凡身下的影子，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四处飘动，无声无息冲出地面，虽然柔如丝带，却锋利惊人，只是微微沾到，人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就散成几大块。
一群人都是与各种妖物打过交道的高手，他们当即意识到，这是一种凶厉的妖法。
可是，他们早就知道，江凡会金刚不坏了……
“这个妖物，会两种妖法！”
知道江凡的影子能够无形伤人，他们顿时有了防备，死伤一下子少了很多。
但是，众人心中无不震惊，既江凡挣脱禁制以来，这又是前所未闻之事！
而且，比起心中的震惊，现在最关键的是，忌惮江凡的影子妖法，他们的阵型已经被扰乱，对江凡的压制，全是漏洞。
围攻要形成最大的战斗力，就必须稳住阵型，否则人数再多，大部分也只能干看，而且挤在一起，手上又有利刃，相互间还会产生掣肘。
现在，他们就面对这样的困局，阵型一乱，战斗力急剧下降，此消彼长，连江凡的触手都快扛不住了。
“用奇技，用奇技！”
如果是在外擒妖，阵脚变乱也是常事，如果不能重整旗鼓，一时撤退也并非不能接受的选择。
可现在，是在世子眼前！
不用看到都知道，那个未来的国君现在必定暴跳如雷，常年侍奉他身边的锦衣侍卫知道，他的意志，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阻碍。
再加上，台上还有这么多看众，那些都是大虞的百姓，说不定当中，就有场内这些擒妖人的亲人。
本以为是必胜之局，却亲眼看到亲人被妖物所害，这种落差，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所以，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拿下这只妖物！
第三十八章 奇招连连
眼看这群擒妖人士气大振，围在外圈的那一部分又开始掏出各种奇怪的道具，之前接触过他们这些伎俩的江凡明白，对方也要使用大招了。
上一次，江凡就多少因此吃了些小亏。
能让他头疼欲裂，动弹不得的诡异铃声，还有威力无穷，就连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的紫雷，现在，还历历在目。
能与可以驱使各种强力妖法的妖物对抗，这群擒妖人，自然也得有对应的底牌，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江凡之前保留了实力，让他们能够顺利用处法术，但这一次，就容不得他们恣意妄为了！
猛吸一口气，江凡在那些人开始驱使手上的奇异道具之前，则是先一步，突出了大股大股的异色烟雾！
“这妖物，竟还藏有一手！”
“不好，这烟雾不对劲……”
烟雾转瞬弥漫开来，将整个斗技场都覆盖在内，笼罩在当中的黑衣人，只是吸了一口，当即如同酒醉一般，开始眼冒金星，脚步虚浮，思考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不行，得先用御风令，吹散这片毒物！”
在看到江凡喷出烟雾的瞬间，几个锦衣侍卫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当即闭气龟息，这才免于像同僚们一样狼狈。
但是，那毒雾即便不从口鼻入体，只是皮肤接触，仍然令人极为不适，几个锦衣侍卫清楚得感觉得到，自己的触感正逐渐麻痹，时间一长，甚至不排除会直接失去行动能力！
于是，意识到此刻必须先对抗这毒雾，原本打算用奇技对江凡发难的擒妖人们，只得换了手上的道具，统一拿出了一枚数寸见方，晶莹剔透的玉简。
在锦衣侍卫的带领之下，擒妖人将玉简放在嘴边一吹，随即，股股宛如龙卷般的狂风骤然刮起，转眼就扫过了整个斗技场，将江凡吐出的毒雾带向了高空之中。
场内，再次回归清明！
“好家伙，这些人果然不是这么好对付……”
此刻的江凡能爆发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他身而为人时的常识，而且，能够动用的肢体，也足以让他能够以一敌多。然而，近身用兵器牵制他的那些擒妖人，在力量上仅仅只是略逊于他，再加上他们依靠着人数优势，即便阵型已乱，仍旧着实让他有些疲于应付。
而且，那些外圈使用术法的擒妖人，合力施展之下，也能用出不亚于他手上妖法的奇异术法。
如果没有转机，就会陷入僵持，这样一来，就给对方召集更多援手的机会，那样一来，江凡就被动了。
“看来，得设法扭转现在的局面才行。”
如果对方的数量没有这么庞大，江凡完全可以如同砍瓜切菜，一路清扫而空。
本来，他是打算逐步用妖法削减对方的人数，又进一步让自己的妖法更为奏效，像滚雪球一般积累优势。
可是这帮人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只是吃点小亏，立马就能找到应对之策。
“先让他们的数量优势，反过来为我所用才行！”
方法江凡已经有了奇思妙想，减法做不成，就用加法！
在腹中将烈毒诡烟极致浓缩，将致命烈毒性散去，只留幻惑功效，江凡再次开口一喷，浓至稠状的幻惑迷烟，顿时糊到了朝他冲击而来的某个擒妖人脸上。
“咳咳……妖物，哪里走！”
那个擒妖人虽然急忙退开，可还是不免吸入不少如此浓郁的迷烟，不禁让他连连咳嗽，可是，待至他迅速缓过气来，此人却莫名神色一惊，竟朝着一个同僚猛扑而去，利刃直指他的咽喉！
“你疯了？在干什么！”
被他袭击的同僚，一下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被他捅了个对穿，不过，直觉还是让他做出了勉强的躲避，只是受了个皮外伤就了事了。
但是，此人的袭击并未停下，而且，还朝着身旁的其他同僚大吼。
“你们在干什么，这妖物已经疲惫了，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将它拿下！”
说完，他再次与那个同僚缠斗起来，而且手上毫不留情！
将他的异状看在眼里，一个锦衣侍卫当即看出了端倪。
“他被迷了心智，这妖物用了幻惑之术！”
“糟了，又有同僚中了招！”
注意力被异常的这个擒妖人所吸引，又有好几人中了江凡的幻惑毒烟，当即调转枪头，朝着同伴杀去！
“好生恶毒的妖法！”
与同僚为敌，不免畏手畏脚，本来实力势均力敌，也会落入下风，非得增添人手，才能将之压制。
如此一来，江凡每幻惑一个人，就能化解对方两到三人的战力，虽然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尽量不与江凡的面部相对，但是，也已经有不少同伴中了幻惑，不知不觉倒戈相向！
“情况紧急，适当下点重手，先把受到幻惑的同僚制服再说！”
见状，战圈中的某个锦衣侍卫，便开始发声下令。
众人虽是一愣，但也只能狠下心来，想要保护眼前的战友，现在反倒是害了他们！
一下重手，顿时有好几个中了幻惑的擒妖人被击倒，腾出手来后，他们又再次将刀刃朝向江凡！
“这几个家伙，嘴太多了！”
事实上，江凡已经不止一次对黑衣人们造成了混乱，可是，却连连被这几个锦衣侍卫的冷静指挥所化解。
虽然他们除了之前使用奇技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旁观战局，但是，却大幅度左右了当下的局势。
擒贼先擒王！
江凡意识到，只要毁掉他们的主心骨，这支队伍就会散架，这样一来，他才能如愿以偿把水搅浑。
趁着现在他们还在忙着清理那些被幻惑的同僚，露出当下最大破绽的一刻，江凡的视线，猛的甩到了那几个锦衣侍卫的身上。
“这妖物！”
锦衣侍卫们，自然也一直警戒着江凡，他们一看到江凡的目光，当即齐刷刷将手伸向身上用得最为得意的法器之上。
在他们的眼中，江凡也是迄今以来，他们遇到过最强妖物，毕竟，当下的队伍，可谓是世子督战才能造就的豪华阵容，在如此火力之下，他们竟然还隐隐有了败势！
不知道江凡还有多少底牌，他们也不能贸然出手，作为最精锐也是最后预备队的几人，一定要将最强的力量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九章 斗法白热
就在此时，江凡动了。
不顾劈头盖脸拦阻的利刃，他全速奔袭，宛如一枚炮弹一般，直直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锦衣侍卫而去！
“拦不住它……”
为了完成突围，江凡一直线的移动，不免被围住他的擒妖人抓住机会，狠狠用手中兵刃，劈在他身上不少次，但是，他的金刚不坏没有一处破绽，即便那些经验丰富的擒妖人，刀刀朝着软肋而去，可还是被江凡的身体弹开，只刮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火花。
而这些火花，也正好让江凡恍如流星降落，拖出一道长长的光尾，眨眼间，就冲到了那锦衣侍卫的身旁。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区区妖物，休得嚣张！”
江凡的意图已然明显至极，锦衣侍卫却只是闪身避让，并不后退，他也有自己的尊严，怎能让妖物一流，说骑就骑在他的头上。
他手上的法器，早已光华四射，那是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森森寒气，摄人心魄！
“去！”
剑锋一出，道道剑气凝成实体，带着耀眼的光华，瞬间将江凡周身要害通通锁死。
那是无形之刃，江凡深知，自己的金刚不坏，不一定能抵抗得住这剑气的侵蚀！
不过，他尚有妙法，可无伤御之。
“什么！”
只见江凡将触手扎如地下，竟将脚下影子如实体般抽出，在他触手尖端，汇聚成数柄黑色利刃。
这是将妖法金刚不坏与暗影突袭组合，形成的组合妖法，百裂影刃！
如同三头六臂的罗刹金刚一般，江凡触手四处挥动，用手中的百裂影刃，迎向锦衣侍卫的无形剑气，都是术法所成，二者间遂激烈冲击，很快，高下立判！
“不可能！”
璀璨的光华被道道撕裂，从剑气杀阵中闯出来的江凡，手中影刃，旋即挥向那锦衣侍卫。
而锦衣侍卫术法被破，顿时双眼爆红，一口鲜血噗的吐出，惊讶的双眼，只能看向反过来瞄准了他周身要害，黑得就像是能吸收一切的诡异影刃！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闪身一躲，而江凡却仍旧直挥而去，眼看就要落空——
唰！
然而，那影刃却与江凡意念相连，他脚下影子一缩，手上影刃随之一伸，当即弥补了两人间那并不算远的空隙，直接从好几个发现，刺穿了锦衣侍卫的身体！
“呃……”
眼神中再多不甘，他也只能生生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的绝望感，本就被术法反噬，已经被掏空的生命力，却比血液所带走的速度更快的流失着。
“你这家伙，竟然还藏着其他的妖法……”
意识到这必是江凡所为，但这锦衣侍卫已无力回天，最后只能抛出这句话后，他就彻底失去了生机，被江凡一把甩在了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这锦衣侍卫，竟已变得如同人干一个，样貌可怖至极！
“这是妖法夺命虹吸，我曾见过别的妖物施展过！”
其中一名擒妖人，看到那锦衣侍卫如此凄惨的结局时，顿时激起了他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操控影子的妖法，我也有印象！”
“金刚不坏也是……”
“还有那毒烟妖法，我记得这妖物在斗技场上的对手，曾经施展过类似的妖法，但没它这么厉害！”
被此人如此一提，擒妖人圈子间顿时炸开了锅。
眼前的妖物，不似他们以前碰见过的对手，不仅仅只擅一法，而是十八般妖法信手拈来，或是强悍无匹，或是棘手至极。
而它的身体强度，更是深不见底，这么多人如此围攻，再厉害的妖物也疲了，更何况还连连施展各种强力妖法，早就该抽空了它妖力的储存才对。
这妖物，确实不对劲！
“下一个，到你了！”
趁着众人陷入震惊，一时动作有滞，江凡再次发动突袭，冲向下一个锦衣侍卫。
“形势严峻，你我非得把压箱底的绝活拿出来不可了！”
“看来只能如此，即便此战后只能隐退，也非得拼了全力才行。”
“我等王家禁卫，绝不能在世子御前败下阵来！”
剩下的锦衣侍卫见江凡袭来，当即默契的相互靠拢，组成了杀阵，手中各式法器呜呜作响，似是活过来了一般，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我等也来助阵！”
还能靠拢过来的擒妖人们，迅速围绕在几人身边，虽然有所不及，也是各显神通，气势更上一层。
“如此甚好，这般闹剧，非得就此收尾不可了！”
决战之时已到！
几人即便脸色发青，神情萎靡，还是在拼命进一步催动着手中法器，威势在江凡逼近之前，竟又更上一层楼，一行人脚下草木，就像是感应到了这无边杀机一般，连连低伏在地，本能的进行着避让。
“也好，干脆就把你们几个一锅端了，剩下的家伙，不足为虑！”
唯有江凡，仍是迎着这威势而来！
他并非嗜杀妖物，一条条人命在手上逝去，他心中并非毫无波动。
但是，如果他停下脚步，犹豫一分，这群人的刀剑奇技，可不会长眼！
要是不闯出此地，一切都将化作泡影。
拦在他眼前的，都是敌人，都是障碍，只能跨越！
所以，他必须要冲，必须要杀，眼前的擒妖人气势再强，他也必须比这个更强，强到能压过他们，踩在所有阻碍他闯出此地之人的肩上。
“出手！”
锦衣侍卫一声令下，各式奇技一通爆发，融合在实力最强的几人所施展的奇技之中，顿时合成了一股肆虐的破坏力，所至之处，寸草不生！
见状，江凡深知，若是硬扛，他绝无可能讨得到好。
“既然你们拼了老命，那我也得拿出配得上的诚意！”
就地停下脚步，江凡将几只触手在身前摆成筒状，意念一动，数种妖法组合施展，便在他的触手内部，融成了一道漆黑的波动。
“给我破！”
如同大炮发射一般，触手内释出的波动骤然轰出，与擒妖人们的奇技融合成的纯粹破坏力，直直撞了个正着。
嘣！
两股力量相互拉扯，激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恐怖威能，在半空中炸出道道透明的裂纹。
随之激起的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响，炸得一众擒妖人耳朵生疼，一时间几乎濒临失聪。
“对波的时候，可容不得发呆啊！”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集中在两个法术何时分出高下之时，仅是眨眼一瞬，江凡竟绕开了术法冲击的中心，从侧翼窜出，攻向那几个锦衣侍卫！
第四十章 一战尾声
“那妖法不用原地维持，竟也有如此威力……”
为了在术法对拼中不至落败，一众施法的擒妖人必须源源不断借助法器，将力量注入术法，如同往篝火中增添柴薪，方可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所以，他们也下意识的以为，这对江凡而言也是一样，毕竟，他正以一己之力，抵抗他们这一众人全力施展的融合奇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万万没想到，江凡竟能从术法对拼中脱身而出，他们这才意识到，如此强大的术法，只被江凡仅仅用作转移一众人注意力的诱饵。
他们不禁心中深深震惊，这妖物的妖法造诣，同样深不可测！
但是事实上，江凡哪有什么造诣不造诣。
他不过就是凭着本能，再加上一点临时练习的成果。
效果会如此显著，纯粹是大力出奇迹。
他也没有想到，这烟雾弹的效果会如此出众，早知道这帮人这么热衷对波，他一早就该来上这么一发，机会，不就来了吗？
不过，他们自是不可能探听到相互的心声，各自的思绪，这才分别错开到了不同的方向。
“不可分心，谨防奇技反噬，就让我等拼上施展神行术，先来护法！”
眼看江凡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而一群人的奇技正运转至关键地步，这奇技本就伤身，又是全力运行，要是强行中断，怕是不止闪到腰这么简单。
正巧，最后还剩一个手上有空的锦衣侍卫，他已经带着一众同样没有施展奇技，而是以近身肉搏见长的擒妖人，连忙赶了过来，但是，因为江凡借着术法对拼的空当拉开了距离，他们在锦衣侍卫的带领下，脚步不变，却缩地成寸，速度一口气加快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刹那间，几个人竟堵在了江凡的前进方向上！
“既然这么想出头，那就先拿你们开刀！”
反正带头的锦衣侍卫也是江凡的目标之一，本来还打算料理完这边之后再去找他，但既然人都送上门来了，江凡也不打算和他们讲什么客气。
影刃在手，江凡一头扎进了敌阵！
“拼了！”
几人迎着袭来的江凡，连连空挥兵刃，溅出道道刀气，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杀机警戒线。
他们深知，即便是手上的斩妖神兵，也突破不了江凡无懈可击的金刚不坏，但是，近乎术法的刀气，则不在此列。
战至当下，江凡有多厉害，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不过与此相对，如果进攻才能奏效，他们也有了头绪。
“啧，烦人。”
用手中影刃，能将这些刀气驱散，然而这伙人不要命的不停挥刀，江凡如同之前那样防御起来，多少还是要花点时间。
但江凡，不想拖了！
“如果要拼蛮力，我现在可不觉得会输！”
江凡突然开始驱使潜力，将蕴含在这具身躯里面所有能用来变成力量与速度的能量一应调动起来，他的几只触手，挥动的速度随即加快，不多时，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光是挥动，就激起了呜呜的风声，四周的空气也被扰动得如同龙卷，地面上的泥土纷纷被吸到半空，又被抛向随机的遥远方向。
刚刚，是因为围攻江凡的人确实太多，他为了应付那连绵不断的攻势，不得不随时留一口气，以防用过劲下一刻身体跟不上，不过现在，就只需要突破这几个人，需要的不是持久，而是冲刺。
一鼓作气，如同一台恐怖的绞肉机，江凡冲散了他们的刀气障壁，逼近了一群人的跟前。
“该死，你这妖物……”
“别张口闭口就只是妖物妖物，我也是有名字的！”
作为人类，面对异类都是以类名相称，而反过来，被一直以类名称呼，不禁让江凡觉得自己真的被当成了异类，他的心中，堵得难受。
以前，是因为他必须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一直将这份感情压抑着，可是，如今脸已经撕破了，不需要继续藏着掖着，这汹涌的情感，逐渐开始反弹了出来。
如同当下的江凡，头顶便是万丈青空，怎能不去幻想遨游于此？
“呃啊！”
突破了刀气障壁，就只剩下一道稀稀疏疏的人墙，血肉之躯，不可能防得住江凡的诡秘利刃。
一时间，惨叫连连，鲜血四溅，而江凡从猩红中走过，却滴血不沾身。
飘向他的血滴，被他用蚀骨异躯的腐蚀隔空蒸发，化作浓密的白烟，飘拂过他的身侧。
在其他人的眼中，江凡宛如驾云而来，更似天降的夺命凶神！
不过，这群人的阻拦也不算完全徒劳无功，至少拖了江凡几步，让全力施展这奇技的那些擒妖人们，得以喘过气来，从焦灼的斗法中勉强脱身。
只是如此激烈的运用奇技，即便没有强行中断，一伙人也像是丢了半条命似的，一个个萎靡不振，再没有之前的气势。
“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只要自己乖乖退去，不要妨碍我的大计，留你们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
杀到这里，江凡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一阵血腥的屠杀，他既是发起者，也是置身之中最近的人。
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擒妖人弥留之际，绝望、悲伤、愤怒、仇恨、遗憾……各种各样强烈的负面感情，一股脑爆发出来，只是他们蕴含着这种强烈情绪的一个眼神，就让江凡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味道。
说到底，他只是为了闯出镇妖司取得自由，他们拦在自己面前，所以江凡要杀，但现在，他们的死伤已经过半，剩下的一群人，也仅仅只有好手好脚，如果不是憋住一口气撑着，怕是早就一个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既然如此，他们现在，根本谈不上是阻碍。
江凡不信神，不信佛，不信因果，不信玄学。
但是，他有生而为人的三观。
无节制的滥杀，就真的成为事实上的异类，事实上的妖物了。
然而，面对江凡的提议，一个锦衣侍卫却是大喊道。
“呸，妖物，少在那里假惺惺的。士可杀不可辱，最多，我等便与你拼个玉石俱焚，也不枉我等这些同僚献出自己的生命！”
之前他们才说过一句话，天堂有路江凡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
可在江凡眼里，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是他们才对。
不过，至少这信念，值得钦佩。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
不撤，那就死！
第四十一章 台前幕后
锦衣侍卫，初来时一共五人，现在，已经被江凡收拾掉了两个，而眼前这剩下这三个，也已是几乎耗干了所有气力，甚至已经伤及根本。
江凡这并不是凭空猜测。
他的通灵天眼，看得到这几人体内原本那蓬勃的活力之光，变成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过，不用从活力之光的状态上判断，也能从脸色上大致看得出来，他们的状态绝不算好。
至于他们带领的那几十号擒妖人，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相反，江凡看似一会儿挨刀，一会儿拼法术，又四处奔袭，一路都是以一敌多，事实上，他不仅根本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就连体力的消耗，相较于他的储备而言，也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要不是估计拖下去，肯定会越来越麻烦，江凡完全可以把这伙人全部解决掉，再清清静静的往外闯。
毕竟，他很清楚，要闯出这里，不仅仅是要面对这些擒妖人。
头顶的那道光幕，究竟意味着什么，江凡现在仍旧毫不知晓。
想必，那奇怪的术法肯定不比这些擒妖人好对付，否则，如今他们败势已定，可那世子仍在看台之上没有撤去，就说明他有把握让江凡没有办法伤害到他。
毕竟站在那个世子的角度上，他对江凡出尔反尔，必定会对江凡的报复有所忌惮，而他也肯定知道，这帮擒妖人已经顶不住了，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所以，他的去向，基本上可以作为江凡后续是否还会遇到阻碍的风向标。
只是，说实话，他是对江凡玩了手段，但江凡并不想节外生枝，就算要让他吃点苦头，好让他为坑了江凡一把后一下悔，也不急着现在出手。
孰轻孰重，江凡心中还是拎得清。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趁着对方旧力刚尽，新力难生的这一空当，江凡在心中盘算一番这些情况，但是，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得先收拾掉这些冥顽不灵的擒妖人。
方针不变，擒贼先擒王！
一刹那，江凡就冲到了那三个锦衣侍卫的跟前，就在几人惊讶的注视之下，手起刀落，三颗人头，顿时飞向高空，双眼瞪圆，死不瞑目！
而剩下那些群龙无首的擒妖人，江凡则是喷出几道幻惑毒雾，让他们陷入了自相残杀之中，无法再来干涉自己。
就此，前来处决江凡的一众擒妖人，彻底对他失去了威胁。
这一瞬，全场鸦雀无声。
看众们，早已惊得呆若木鸡，无法自拔。
而李梧所在的贵宾看台之上，一众大人物也纷纷陷入无措。
他们哪想得到，本来只是一场振奋人心的作秀，竟然被那只本该就此被处决的妖物，生生搅乱成这副光景。
这妖物，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群酒囊饭袋，如此境况之下，竟然连区区一只妖物的收拾不掉，这让本世子的脸往哪儿放！”
李梧也知道，江凡并非寻常妖物，毕竟他曾亲自安排对他的试探，比起在座的众人，在一开始他算得上是对江凡了解最深的人。
可是，鬼知道江凡竟然藏得这么深，李梧现在才发现，原以为已经摸到了他的底，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身为大虞世子，从小李梧就是想安排谁，就能把谁安排到位，偏偏这一次，栽到了江凡的手上，让他自记事以来，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无力。
事情演变至此，他对江凡的轻视导致的疏忽，也是极为重要的诱因。
但他自有身为世子的尊严，绝不会承认他也有过错！
“世子息怒！此妖的确有其过人之处，既已损兵折将，也让百姓产生了动摇，就更不能让它继续这么胡作非为！”
李梧身边，除了仅剩的一个早已震惊到早已哑口无言的锦衣侍卫之外，还有几个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
身为要人，只需要考虑今后的方向，自是文武都有人在旁辅佐，这样才能更为顺利的贯彻自己的想法。
“而且，镇妖司尚有遮天大阵保护，虽然凭目前的力量，一时间拿不下这只妖物，但它也无法冲出这里，还有时间，再调集除妖大军，世子不必担忧！”
一旁的周掌司，趁着这点时间也多少取回一些理智，随即急忙出声插话。
看得出来，世子已经失去了沉着，焦躁溢于言表，虽然他们心知肚明，此事始作俑者非世子不可，但是，作为臣下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事还用得着你们来告诉本世子？这遮天大阵，本是我大虞王家的护宫之法，用在镇妖司上，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非得给你们擦屁股不可的时候！”
周掌司话音一落，李梧当即心中更气，事情办成这鬼样子，还来一手借花献佛，关键是，这花，还是从自己手里借去的。
要不是还得维持着起码的体面，他真是恨不得直接动手，扇上周掌司一一巴掌。
就在这时，一旁的杨内官则是冷笑了一声，众人的视线，不由得汇聚到他的身上。
事实上，在场众人之中，除了杨内官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与世子在同一阵营，所以，不管是考虑什么问题，都出发自世子的角度。
唯独只有杨内官不一样。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内官，严格来说，只是下仆一个，职位里带个官字，可根本算不上什么官。
也恰恰正因如此，他如此低微的身份，不允许他持有自己的立场，因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替他身后的人，把传声筒的职责履行好。
虽然他代表不了那个人，可他的言行，必须与那个人的意志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杨内官在此地，就是当今国君意志的延伸！
“杨内官，请问有何高见？”
被世子训了一顿，周掌司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就怕话题继续下去，一不小心惹得世子下不来台，他就得把自己拉下来踩上。
正巧杨内官发出笑声，正好祸水东引。
就让他们两个自家斗自家，免得拉进他这种小鱼小虾陪葬。
“高见倒谈不上。只是，当今国君神机妙算，早已预料到会有如今的结果，所以，本官幸得国君面授机宜，因此比起各位，心中多少是有数一些。”
扫过在场众人一眼之后，杨内官的视线，最终是落到了李梧身上。
第四十二章 尚有余力
“杨内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世子念你服侍父君数十载，即便对我有什么冒犯，我也不会追究于你。”
杨内官背后就是国君，李梧自然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如果硬要说谁能够追究谁，李梧还真不一定能拿杨内官怎么样。
不过，当着在场这么多人，他当然不可能落下面子，嘴上说说，反正不一定非得去这么做。
“世子大度，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国君此举，也是为了给世子你一个磨炼，日后你是将接掌这大虞的人物，比起之后犯错，不如现在，先积累点教训。”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杨内官话语不停。
“这妖物乃是不世之大妖，钦天监前段时间，发现了星宿异动，就是这大妖出世的预兆。国君早就暗中派人在镇妖司周围，以监视此妖异动，世子你想拿这大妖做些文章，自是也没能逃脱国君的眼线。”
“怪不得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身后有些什么尾巴，原来是父君对我的关心啊。”
照杨内官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听在耳中，李梧也明白了过来，原本还打算用这大妖，来说服国君支持他的计划，到头来，从一开始他的棋就没有了隐蔽性，而且还落后了几步。
心里暗自觉得，那迂腐的老头子实在是多管闲事，可李梧明面上，还是遥遥看向王宫的方向，微躬身子作了个揖。
“今日之事，世子你运筹有失，操之过急，这才有此恶果。不过，来日方长，国君还是很期待你的成长，还请世子你切莫让国君再失望了。”
“本世子明白了，过后，定会亲自去父君座前，向他请罚。”
将李梧与杨内官的交谈听进耳中，周围的人不禁心想，既然国君明明已经知晓了这大妖的底细，却还是任由李梧胡来，美其名曰磨炼，然而，代价却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
不过，这大虞本就是他李家的天下，说一不二的只是他们，身为臣下，也没有插嘴的资格。
“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世子你既已知错，此事就可以翻篇了，当下要务，是得贯彻国君的意志，将这大妖当场诛杀。”
杨内官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旋即看向场内。
只见那只摆脱了围攻的大妖，一时间反倒安静了下来，只是怔怔看着头顶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动作。
“看它这副模样，难道他察觉了遮天大阵的存在？可是，大阵尚未激活，按理来说，应当是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才对啊……”
作为专业人士的周掌司，立刻从大妖的举止中察觉到了些许端倪，但是自己的推测，却连他自己都不信。
然而，他的话语流进了李梧的耳朵，让他眉头不禁皱了皱。
“这大妖的开智程度非同寻常，假如真被它发现了大阵的存在，凭它那深不可测的妖法造诣，就怕这大阵也拦不住他。”
紧接着，最后那名锦衣侍卫接上了周掌司的话，字里行间相当不乐观。
“杨内官，本世子记得，你刚刚说过，父君对你有所交待，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若有降妖之策，就该亮出来了。”
事情已经搞砸，如果再让它跑出来，那百姓眼中，自己的形象究竟会变得多么糟糕，李梧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那大妖，只知道背后的事情有他所运作，却不知道让事情一步步落至这步田地的人，其实是自己的父君。
所以，如果它当真跑了出来，第一个要发难的人，必然就是明明说过要将它放出镇妖司，却在最后关头让人处决它的自己。
遮天大阵虽然厉害，但那妖物的实力也相当不合常理，到底能不能关住它，李梧心里也像周掌司和锦衣侍卫一样，反倒是有些没底了。
如果是平时，李梧必会治他们一个扰乱军心之罪，但现在，不得不说，他们的猜测或许真是那么回事。
“世子，大虞王家能杜绝妖祸，稳坐江山，自是有足够的倚仗。擒妖人也好，王家禁卫也罢，只是借助王家秘法，已自身命精为引，才得以发挥出超凡的力量，但本质上，终究只是凡人，局限难以突破，聚集再多，也做不了这不世大妖的对手。”
“杨内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李梧的常识当中，大虞引以为豪的擒妖人大军，就是妖物的绝对克星，而且，他也无数次亲眼所见，擒妖人们凭借神兵奇技，的确能够制服常人力不能及的妖物。
而且，他也知道，擒妖人大多短命，除了与妖物作战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情之外，就算能在死战中存活，过后都会未老先衰，乃至就此一命呜呼。
他很清楚，擒妖人们也清楚，超凡的力量，背后是沉重的代价，但是妖祸不除，就永无宁日，所以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况且，成为擒妖人还能拿到不菲的饷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才能组建如此庞大的擒妖人队伍。
只是，现在杨内官却说，他们并不完全算是大虞的倚仗，这让李梧一下子真的反应不过来。
“这些秘密，即便是身为世子的你，也还没有资格触及根本。因为，不一定有永远的世子，只有成为了国君的世子，才真正意味着他成为了大虞的意志。”
虽然杨内官这话，是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说不出口，近乎大逆不道的言论，但他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世子之位，的确并非牢不可破，毕竟，只要当今国君一句话，即便是作为未来国君的世子，也可以当场就被贬为庶人。
如果让身处不稳固的地位的人，也一起掌握大虞的最深秘密，那么，这秘密被挪做他用的危险，将在所难免。
“世子，国君吩咐过，如果事情超出了你的控制，那么唯独有一件事可以先告诉你。我大虞，乃是天命所归，这绝非虚言。”
说完，杨内官不再言语，只是看向场中的大妖，丝毫不在乎因此陷入了深思的李梧。
与此同时，斗技场内。
趁着这一阵清净一点的空当，江凡用通灵天眼，扫遍了斗技场上空的光幕。
不得不说，这光幕确实有些东西，不管江凡如何细致的去寻找，都不见一丝破绽，堪称天衣无缝。
不过，找不到破绽，仅仅只是意味着没有捷径而已，但这并不能让江凡萌生退意。
过五关斩六将，才来到了这最后的大门跟前，即便没有钥匙，江凡也下定了决心，就算用撞的，也要将它撞开！
第四十三章 光幕探秘
“总而言之，得先试试看这光幕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才行。”
张嘴一吐，一枚晶莹剔透，竹笋形状的东西，便掉到了江凡的手里。
这是一枚灵晶。
在江凡之前生活的世界里，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玩意，而且，这镇妖司还专门驱使妖物去挖掘它，江凡不由觉得，它肯定在什么地方能派上用场，所以，在还能挖掘灵晶的时候，他就顺手牵羊，偷偷存了个几十枚。
看了一眼这奇异的物质里闪烁着的活力之光，江凡用一只触手卷着它，像是拉开一把强弓一般，用力将触手甩到了身后。
经过这一段时间对妖法的练习与实践，江凡多少是摸到了一些当中的门路。
头上的光幕，毫无疑问是也是术法之流，但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可以触发它。
它存在于此的目的，肯定就是作为一道屏障，阻止镇妖司的妖物从这里逃脱。
换言之，能够让它启动的诱因，就是准备从这里强闯出去的妖物。
但现在，除了他自己，江凡周围可没有这样的妖物存在。
要是鲁莽的去冲击这个光幕，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毕竟，这是那个世子还敢留在这里的倚仗，显然是要比这些擒妖人可靠得多。
所以，江凡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不用自己头铁，也可以试探出光幕效用的办法。
这光幕，并不像活物那样长着眼睛。
也就是说，它判断闯来的东西是不是妖物的方式，只能是依靠术法层面的感应。
如果是这样，就给了江凡一个绝佳的空间。
只要做出一个能让它认为是妖物的东西就行，不管那东西其实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关系。
于是，江凡想到了自己搜刮来的这些灵晶。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这些灵晶之中，蕴含着与活物无异的活力之光，但仅仅如此，还不能让光幕将它视作妖物。
毕竟，虽然都是活力之光，它们之间也是有差异的，现在的江凡，甚至可以依靠活力之光的形状，分辨出其代表的个体究竟是谁。
这也是江凡当下能够确认那世子并未离开的原因。
也就是说，只靠灵晶的活力之光，还无法骗过光幕的感应，必须进一步对其伪装才行。
还好，江凡现在有这样的手段。
意念一动，夺命虹吸逆向运转，江凡开始将自己的活力，注入触手里的灵晶之中。
如果要将江凡那缥缈的印象进行形象的比喻的话，这灵晶里面的活力之光，就宛如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
正因如此，江凡就可以用自己的活力对它进行沾染，只要注入了足够多的活力，起码在江凡的眼中，它的形状就和妖物的别无二致了。
想来连江凡的眼睛都能骗过的伪装，没有理由连光幕的感应都蒙混不过去。
“咦……”
但是，令江凡有些意外的是，随着他将活力注入灵晶，原本它那透明的状态，逐渐变得浑浊乌黑，到了最后，这枚灵晶竟变得如同一块焦炭一样，但是内部却有繁星状的光点不停闪烁，乍一看，就像是将夜空的一角，给装进了里面。
“要是我懂看星座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星星了。不对，也许这个世界，就连星宿的位置，也与我之前的世界不一样。”
瞥了一眼灵晶的异变，江凡如此嘟哝了一句。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种好奇的时候，反正他手上的灵晶还有多，等闯出这境地之后，有的是时间来尝试。
通灵天眼全力运转，现在灵晶里面的活力之光，已经彻底变成了妖物的形状，就连江凡也完全分辨不出来了。
“去！”
铆足劲，如同把拉直的胶圈放开一样，蕴含在江凡触手里的力量瞬间释放，手中的灵晶，顿时被刚刚抛出，直直冲向那半空中的光幕。
隆隆——
然而，灵晶离那光幕尚有相当距离时，伴随着一道道低沉的震响，沿着本是无形的光幕周围的轮廓，银蛇般足有婴儿手臂的白光，一瞬蔓延开来。
下一瞬间！
嘭！
白光冷不丁的弹射而出，还在上升途中的灵晶一接触到白光，当即化为乌有，就连哪怕一丝灰烬的没有留下。
可谓是彻彻底底的湮灭！
眼看着那枚灵晶的下场，江凡不紧在心中暗中觉得，原来迅雷不及掩耳，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白光不止威力惊人，而且，一点给人反应的空间都没有！
“我又不是在这里修仙，为什么非得要度过这雷劫不可……”
回想起那无匹的白光，他的印象里，正巧能找到对应得上的事物。
敢情他现在明明变成了妖物，却还要应付这就像是修仙者飞升的时候，才要面对的雷劫一样的玩意儿！
然而，他不过只是想要拿回本就该属于他的自由之身。
这样想想，多少还是有点吃亏。
“算了，反正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管他是几雷轰顶，该闯还得闯！”
好在江凡用刚刚的法子，试探出了这光幕组织妖物逃离的方式。
看来，只要它一感应到有妖物接近，就会自行形成刚刚那种强力的雷光，将来犯之敌击溃。
也就是说，它是以攻为守的屏障，而不是会像墙壁一样，形成一道冲不出去的堵路障碍。
要是这光幕是后者，那江凡只需要全力以赴的去猛砸，直到将光幕砸碎，就可以从这里脱身。
但是，现在要想闯过这光幕，就必须要有办法顶住它释放出的雷击，如此一来，就有些被动了。
刚刚抛上去试探它的东西，只是区区一块灵晶，究竟有没有引动这光幕的全力，还不一定。
毕竟要维持这光幕，一定存在着相应的消耗，换做是江凡自己，也会在布置的时候，设计一个会根据来犯之敌的强度，产生相对应的反击的机关。
“既然硬闯不是好办法，那么，是不是应该试着去破解这光幕呢……”
一路以来，江凡基本上都是靠大力出奇迹，但现在，遇到个多半你越大力，它越起劲的拦路虎，再硬着头皮蛮干，多少是有点蠢。
既然蛮力行不通，那就走智取的路子。
事实上，江凡已经找到了头绪。
“这东西绝不可能凭空而生，一定存在着支撑它的某种基础，只要找到并破坏它们，这光幕也就被摧毁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说着容易，江凡很清楚，要真做起来，可不会那么简单。
第四十四章 阵法寻根
静气凝神，江凡全力催动通灵天眼。
现在的他，经过了长足的成长，也让通灵天眼的灵敏度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将注意力彻底集中，摒弃一切杂念之后，在他眼中，头顶上的那片光幕，开始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准确点说，这其实不应该算是变化，而是他进一步，看清了一些什么，这才让视野里的光幕变得和之前不一样。
在那道光幕之上，出现了就像是集成电路板上一样的纹路，越是靠近那些会产生雷击的部分，纹路就越是错综复杂，可想而知，这就是驱动光幕起效的某种奇异能量，在它内部流动的痕迹。
现在的江凡，已经可以目视这种痕迹了。
只不过，想要顺着这些痕迹逆向寻根，实在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就像是要把一个陈年老死结，从头开始理顺一样。
可对江凡而言，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理顺这痕迹，总比头铁硬闯来得可行得多。
于是，他开始沉下心来，仔细观察这些痕迹。
“再看下去，都要变成斗鸡眼了……”
然而，他亲自上眼一试之后，才发现这活不是光靠下了决心费了功夫就能完成的。
一方面，痕迹本身实在是又细有密，各种分叉相互交织，也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区别的参照，看不了多远，就会再次迷失，前功尽弃。
另一方面，要维持通灵天眼如此强大的灵敏度，必须要求江凡心无旁骛，可是，这斗技场旁边有看众，里面还有一群还在自相残杀不亦乐乎的擒妖人，扰乱他心神的事物数不胜数，不可避免的会让他分心，如此一来，那些痕迹在他眼中就变得不停闪烁，一点也不稳定，寻踪的难度又再上一个台阶。
江凡揉了揉眼睛，心知这样下去，绝不是个办法。
“要是能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这些纹路区分出特殊之处来，那就好了。”
这些纹路已经是末端的构造，顺着源头而来的能量，到了这里就会激发光幕发出雷光。只凭目视，很容易就会因为纹路的交错，而在原地绕圈子，走不出这片末端的部分。
但是，如果能有什么标识，先把它们划分出来，至少就不会走这么多回头路了。
默默思考着自己还有什么手牌可以用的时候，突然，江凡来了主意。
“干脆我再诱发它一次，这样一来，就会有能量的流动，这不就是天然的标记了吗？”
说做就做！
他再次掏出一枚灵晶，如法炮制让它沾染自己的活力，不过，他没有立即将它抛出，而是深吸一口气，先一步集中了精神。
想来那能量流过的时间，必然极为短暂，无论如何，这一瞬间他也必须看清。
不管周围再怎么混乱，这一瞬间，他也必须稳住！
感觉自己彻底沉下了心，江凡才将手中灵晶，朝着天空高高抛起。
随着灵晶开始直直冲向天空，光幕之上，开始发生异动。
“果然，有能量在流动！”
在江凡的眼中，那些因为能量流动而活化起来的纹路，变得极为显眼，很容易就能从交织成一团乱麻中的大量其他纹路中区分而出，但是，这些纹路的活化只是激发了光幕的感应，它们所连通的部分，并非这光幕的源头。
但至少，证明了江凡的猜想有戏！
耐着性子，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拿出迄今为止最强大的集中力，约束着自己不被外界分神。
就在这一刹那——
轰隆！
雷鸣阵阵，白光四射，数条银蛇凭空而生，猛的窜飞而出，瞬间让那枚灵晶彻底湮灭！
“看见了！”
但是，江凡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一幕之上，趁着这雷击发动的瞬间，靠着集中到顶点的观察，终于让他找到了方向！
他的思考全力运作之下，时间似乎都缓慢了几分，沿着激发雷击的能量波动顺藤摸瓜，总算是排除了那些错综复杂放干扰，让江凡看到了能量的源头。
“这些源头不止一处，不过，只要破坏当中任何一处，这光幕的效果必然就会成倍减弱，这样一来，就不足为惧了。”
雷声归于寂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江凡也回过神来，目光则是汇聚到了这斗技场的某个位置。
他这下也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只凭观察，难以直接寻到源头。
不止一处的源头散发出的无数纹路，不断扩散开去，数不清的分叉不停交缠，让源头之处彻底隐于其中，就算再怎么用心，恐怕都难以化繁为简，反而更加迷失其中。
好在江凡想了这么个好办法，靠着光幕运作时不可避免的能量流动，排除掉了干扰的纹路，总算是创造出了寻到源头的条件。
而他也没有浪费机会，虽说不敢保证这一次就一定找到了所有的源头，但是，收获仍然不小。
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离他最近的一个源头，竟然刚好就和之前的一桩因缘重合在了一起。
“该说是冤家路窄吗？本来还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教训你，但现在，你自己偏偏就踩在火山口上，看来，报应就是报应啊！”
江凡的视线方向，正是那斗技场的贵宾看台方向。
隐藏在复杂纹路中的源头，此刻正低调的在那里蛰伏着。
不过，既然已经被江凡找到过了一次，就算它躲得再深，也逃不过江凡的眼睛了。
至于这个方向之上，那团形状熟悉的活力之光，也自是没有被江凡看漏。
不用看见面容，江凡也知道他是谁。
此人，正是把江凡一手推进当下这境况中的始作俑者，李梧！
他所在的位置，正是那源头的藏身之地。
其实想想也正常，既然是他那种贵人也会置身的地方，这斗技场中，怕是没有几个地方的防备能有这里严密。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江凡的判断，维持那光幕起效的某种物品，就在这看台后面的某处被保护着。
反过来，这光幕又进一步让威胁远离看台，这防守就更加天衣无缝了。
不过，既然被江凡发现了端倪，这样的把戏，也就玩不下去了。
这光幕只会用雷光阻拦强闯而出的妖物，本身并不会形成什么障壁，也就是说，只要江凡自己不去硬闯，站在原地远程攻击的话，就可以穿过光幕，直接攻击到看台之上！
第四十五章 烟花预备
“是时候，给你送上个大礼了，李梧！”
既能解决这烦人的光幕，又能让那个把自己当成随用随弃的棋子一样看待的世子狠狠吃个瘪，要问江凡来不来劲，那自是不用说。
不过，那看台不愧是藏匿了光幕的源头之一，而且专供贵人使用的地方，借着居高临下的位置，看台上视野不仅极佳，而且真要想在这斗技场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威胁这座看台，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若是只靠妖法袭击，在跨越这漫长的距离之后，威力不但会衰减不少，还给了看台之上的人物反应的时间，极为容易被反制，落得个徒劳无功。
要想保证远距离攻击的效果，江凡很清楚，必须依靠载体，将妖法的威能内敛其中，抵达目的地后再爆发而出。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经过这两场妖物斗技的洗礼，从这些大妖的记忆里，江凡别的没看到，净是知道了些杀人越货的小贴士。
其中有一只狡猾的大妖，为了尽量蛰伏暗处，不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它采用的手段，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远距离偷袭，从而收获战果。
它的记忆，现在也成为了江凡脑海中的一部分，虽然不想回忆起那只大妖用这种阴险手段残酷害人的一幕幕，但是，唯独这个方法，现在的他必须要如法炮制。
“让我看看，这儿有什么东西适合当这样的载体。”
四下一瞧，他一下子就有了收获。
“这东西就不错嘛。”
伸出触手随地一捡，江凡卷起来一把刚刚被那些擒妖人用来毫不留情的斩击自己的利刃。
不过，这利刃的主人没有把江凡劈成两半，自己反倒先落得个七零八落的下场，混杂在满地的猩红中，已经找不到了。
拿起这个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遗物，江凡心中竟然莫名的平静。
他对杀敌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小上太多。
毕竟是各有所志，说到底，他们也是想把江凡变成现在他们的模样，所以，谁也怨不得谁。
一冷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在心中，就像如此这般，很快就把眼前这一切都合理化了。
事实上，这样的心境，实在是很难让他彻底释然。
但是，他也没有继续再深挖下去，而是将这把利刃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感受到了它那对于自己而言多少轻了些，但对使用它的擒妖人们或许刚刚好的重量。
“一把可不太够。”
即便还没亲手一试，但江凡也不至于托大到这种地步。那个看台，同时也是保护要人及要物的堡垒，他可不认为，光是这一下子就能将之了断。
比起一击未成，让对方产生无谓的警戒，让之后的追击事倍功半，不如先一步多找一些备用，直接发动一场那什么，对了，饱和式攻击，直接让他们狠狠喝上一壶来得更合适。
想到这里，江凡适当的打扫了一下战场。
除了捡起来好几把刀之外，那些擒妖人遗失在地的那些奇怪的道具，江凡也顺手拿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出众的，直接塞进了腹中。
巧合的是，这些江凡挑出来“收藏”下来的道具，基本上都来自那几个锦衣侍卫的手上。
江凡还记得，他们是这群擒妖人的佼佼者，手上的家伙比较出众，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些道具在他手上，现在基本上等同于废品，因为他一方面不会用，一方面也用不上。
不过，这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就像他在镇妖司地底随手搜刮的灵晶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
“有这些，应该差不多够了。”
现在的江凡，一只触手里卷着一把刀，地上还横七竖八的摆着好几把备用，如果一口气用上这十来把刀都不奏效，那他也就认了。
抬头看向那座看台，不知道有何盘算，那李梧的活力之光仍旧滞留于此。
“不知道他看到我准备的这份惊喜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话虽这么说，唯一只有一把刀，他是用来瞄准了李梧。
其余大部分的触手卷住的刀，江凡则是瞄准了看台上作为光幕源头的某处。
虽然两者可以兼顾，但是孰轻孰重，江凡还是心中有数。
就在这时，斗技场贵宾看台之上。
“难以置信，这妖物莫不是看穿了遮天大阵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像刚刚那样，用古怪的方法进行试探……”
目睹了不久前江凡用灵晶激发大阵的一幕后，本来还对这阵法信心十足的周掌司，第一个反而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
这遮天大阵，其威力自不用说，更重要的事，一旦阵成，这大阵则是无影无形，却灵敏非常，只要受到触发，立刻就会从阵眼中汲取灵气，化作可怖的玄雷，一举灭敌。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大阵本身，也是一个超级捕鼠笼，想要挑战镇妖司，试图从这斗技场强行逃脱的妖物，甚至还没能发现它的存在，就会命陨当场。
可这场中的妖物，却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让他的常识破碎不堪了。
现在的周掌司，甚至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知道它究竟还有多少手段的境况，倒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震惊之余，那妖物竟然不仅能够看穿大阵的存在，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之上，破解了阵法的运作机理。
否则它就不可能只是抛上来两块奇怪的东西，就让大阵受到激发。
事实上，那东西受大阵威能所轰击，湮灭得实在太快，只能勉强看到它的一点形状与色泽。周掌司自问自己不算博古通今，但对于妖物及其相关知识的了解，在这整个大虞，恐怕少有人能出其右。
即便如此，他仍然没能辨识出，那两个能够激发大阵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即便认不出来那东西，但这也足以证明，它对这大阵的理解之深。
毕竟这是以不寻常的方式启动了大阵，某种意义上，这完全可以看作是这阵法的漏洞，因为，一个阵法如果连何时应该启动都保证不了，那它就根本谈不上一丝可靠。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它能发现这个漏洞，就代表着它拥有进一步破解大阵的能力，即便迄今为止，这个甚至用作保护王室宫殿的阵法，还从未有过告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