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奇异乐音
“既然这声音可以影响那些亡者情绪，从而操控他们的行为，那我完全可以模拟类似的声音，来干扰他们的情绪！”
既然对方已经提供了现成的方法，江凡没有不借用的道理，只是什么声音会对那些亡者产生怎么样的影响，这对目前的江凡而言，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江凡可以推测得出来，这声音听起来如此不快，调动起来的就是负面的情绪，若要使得这些亡者另外的情绪得以展现，说不定就得运用一些听起来令人舒心愉快的声音。
那么，对这些亡者而言，什么声音最为让他们舒心愉快呢？
“不对，这不是就有现成的吗？”
别的亡者江凡还不敢这么确信，但被他挑出来的那么一群亡者，心中仍旧怀有着求生的希望，那么，宛如救世主一般，肯定他们这种希望坚定回答，必然就是他们最愿意听到，比天下任何一种最为悦耳的乐音，都还要令他们舒心的声音。
当然，这些亡者失去了沟通能力，不太可能听得懂言语，但是，江凡可以用类似琉璃那心灵感应的道法，将言语的内容化作一股精神上的信息流。
这种道法没有对外使用，就像江凡用来遮蔽自己的道法，还有加强防御的金刚不坏妖法那样，不存在暴露自己形迹的问题。
接下来，只要再将那股信息流，化作声音传播出去，多半就可以像这刺耳的异响一样，对那些亡者产生影响，唤起他们潜藏着的那些希望死里求生的情绪。
即便，眼下这种希望完全就是江凡的伪造，但要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帮助他们摆脱这样的控制，无疑也是一种解脱的形式。
死者已矣，唯有长眠才是永恒的归宿，江凡若能赐予他们安息，这对他们而言无疑也是好事一件。
所以，江凡没有犹豫，立刻就动用道法，开始将脑海中的言语进行转换，形成了一股只要将之传入外人的精神之中，不管言语是否相通，都一定能够理解的纯粹信息流。
可惜的是，这些亡者已经没有了接收这种心灵感应的能力，不然如果江凡直接将这股信息注入他们的精神，效果必然更加强烈。
“好，我要准备发声了，琉璃，捂住耳朵！”
要让那些星星点点散布在广大区域之中的众多亡者，都能够听到江凡制造的那道包含着希望的声音，就必须将声音的音量尽量加大，至少不能被唤起他们敌意的那道异响所遮盖。
这就注定江凡必须来一发狮子吼，制造一道相当剧烈的巨响。
因此，对身在江凡身旁的琉璃而言，如此一道巨响，不仅根本不能为之带来看到希望的感想，反而还会在物理层面上，从听力开始对它造成打击。
当然，要预防的方法也很简单，直接堵住耳朵，就足以让这声音小掉大半，成为能够接受的程度。
“捂好了！”
虽然琉璃并不知道江凡这一番思考的过程，自然也对为什么要捂耳朵一头雾水，但在弄懂之前，琉璃还是干脆的照江凡所说而行动了。
而江凡则是转过脸去，确认了琉璃已经紧紧捂上耳朵之后，这才再次看向那些亡者，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
下一刻，一道奇异的声音，猛的从江凡的口中向外传出，这声音又像是某种吟唱，又像是细细耳语，又像是一种音乐，虽然没有定型，要是音量没有这么大的话，听起来可谓悦耳不已。
只是依靠江凡的喉咙，自然发不出这样悦耳又音量巨大的声音，但是，模拟一个可以发出这样声音的道法，对江凡而言虽然不是信手拈来，但也不是办不到。
所以，与其说是发声，不如说江凡只是吹响了一个无形的喇叭，而这个喇叭的音色经过精心的调整，就发出了这么一道奇异的声音。
此刻，距离那些亡者逼近江凡所在，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但远在他们继续缩短这段距离之前，声音就已经扩散到了洪水泛滥处的全域，别说是江凡挑出来的那几个亡者，这声音足以被在场不管是水上水下的每一个听清。
甚至一时间，还改过了那道原本存在的刺耳异响！
紧接着……
嘎吱嘎吱。
就在江凡制造的声音，传遍那些被江凡选中亡者身畔时，他们的动作突然一僵，同时下颚不停的张合，就像是要说出什么话来一样。
当然，有些亡者的脑袋，都已经在洪流中不知所踪，但他们一时停下动作的反应，却仍然是一致的。
不过，比起观察他们的行为，江凡还有一个更直观的手段，来检验自己的手段是否有效。
“成功了！”
在江凡激活的感应力之下，那些亡者的情绪变动，他完全可以完美的进行掌控。
其结果，大大超出了江凡的预估。
被江凡选中的那些亡者自不用说，就连其他的亡者，所存在的情绪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占据主导的强烈敌意，此刻已被得到死里逃生的喜悦所覆盖，这才让他们这些明明已经成为了如假包换的亡者的可怜人，却错以为自己还活着一样，竟然还想要张口说话。
当然，已经死得透透的他们，不存在任何生命机能，说话这种事，对他们而言已是一种奢望。
所以，他们充其量只能勉强发出下颚张合的摩擦和撞击声，没脑袋的亡者，甚至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但对江凡而言，他们能不能说话，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最为关键的是，这整支亡者大军，就这么硬生生像是踩了急刹车一样，通通停了下来，原本因为他们的移动激起的阵阵水花，也迅速归于原状，就像是他们目前的状态一样。
虽然没有消灭这些亡者，也没有彻底摆脱他们受到的控制，但做到这种程度的干扰，对江凡而言就是大胜利！
如此一来，对方只要继续维持这操控亡者的术法，不仅只会徒劳无功，还会造成没有底线的持续消耗。
这正是江凡所乐见的结果！
当然，他完全可以撤掉这个法术，以保全自己的法力，但这样一来，无疑也会对此人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因为这么大规模的术法施展之后，只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的话，换谁也得沮丧那么一阵子。
基本上可以确定，江凡面临的困境，就此告破！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步冲天
“这样一来，难题就重新回到那幕后之人的身上了。”
通过模仿那刺耳的异响，而制造包含另一种信息的声音的手段，江凡成功停止了那些亡者的行动。
而且，江凡的这种依靠道法发出的声音，轻而易举就可以超越并压过这异响，成为影响那些亡者的主导。
这样一来，对方就算想要夺回控制权，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么就是自欺欺人，硬撑着和江凡掰这个没有赢面的手腕，要么就是放弃这个术法，承认对江凡束手无策。
如果江凡可以选择，那他更希望看到前者的场面，所以，他也不打算压得太死，要让对方看得到成功的希望，就更容易上套，白白消耗本就捉襟见肘的法力。
眼看这洪水法术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再逼上对方一手，就可能彻底让他布的局，彻底的到此为止。
在那之后，就算对方还能再拿出什么手段，江凡就都不会继续和他纠缠了。
“可是，江凡，虽然他们没有找到我们的具体方位，但也已经排除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留给我们辗转的空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眼看那些亡者总算被江凡停住，琉璃先是舒了一口气，但它很快又意识到，它和江凡看起来虽然像是逃过一劫，但其实并不能算是完美的脱身。
那些亡者之前的探索，可谓是实打实的战果，别说只是停下这些亡者的前进，即便江凡现在将他们全部消灭，也无法逆转他们已经做出的行动。
也就是说，对方至少可以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江凡所在的位置，必然位于那些亡者还没能搜索过的仅仅一片空间之中。
比起刚刚藏身于整片洪水的水面当中，只剩这么一点区域可以周转，完全是天壤之别。
因此，琉璃话语一出，江凡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确实，这是个问题，这家伙借助这洪水的存在，可以施展各种广域影响的术法，也就是说，虽然没能特定我们的所在，但已经确定了一片缩小后的区域，那么他就可以将这片区域作为目标，施展更为强大的攻势。”
显而易见，在实力相同的状况之下，施法影响的范围越小，那么效果就会越强大。
当然，在某些状况之下，这样的说法并不能一概而论，但眼下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
再加上，比起他之前对江凡的所在几乎一无所知，现在已经缩小到了这么一片小区域，几乎已经算得上是质的突破了。
可以这么说，如果之前他还能拥有错判的怀疑余地，现在几乎就要已经坐实了他的判断了。
江凡这个看不见的敌人，确实是实际存在着。
这就是一个很棘手的状况，如果对方想要将自己咬死，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不行，不能被他抓到这个破绽，我必须想办法让他扑个空。”
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自然就可以设法进行防备。
江凡思路一转，立刻就想到了法子。
“看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实际上最安全的地方。既然有一大片区域已经被那群亡者搜索过，那就不会被那人列为高度警戒的对象，这样一来，只要我进入那些被搜索过的区域，那就可以达到一个灯下黑的效果。”
聪明反被聪明误。
既然对方想要通过地毯式的搜索找到江凡，又没法真的控制住所有搜索过的区域，那么利用这一点，就能让他已有的成功付诸东流。
而且，在那些亡者还在继续进行着搜索时，江凡并没有机会转移阵地，但现在，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怎么样才能去到这包围圈的外面呢？”
虽然琉璃理解江凡的意思，可在琉璃眼中，大量的亡者可谓是组成了一堵密布透风的墙壁，根本没有空隙可以通过。
即便比起之前他们那种不停搜索着的状态，静态的现状已经好上太多，可也架不住他们数量实在是太过众多。
“放心，我有办法，你好好抓稳我就行了！”
确实，琉璃也没有误判状况，如果非要从这亡者的阵型中穿出去，在这个他们的密度之下，很难能够避开所有的亡者的发现。
那样一来，就等同于自投罗网，多少是有些蠢。
不过刚刚好，江凡现在就拥有一个可以不用去硬闯的法子。
而且，这法子实在是简单得不行，可有效程度那绝对是实打实的。
事不宜迟，江凡立即就开始动身。
“好，我抓稳了！”
“那我们走！”
眼看琉璃二话不说就牢牢的抓住了江凡的身体，稳如一根顺着树干攀爬的藤蔓，江凡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哗啦。
只听一阵清脆的浪花声，江凡将自己泡在水里的一只触手高高抬了起来。
不抬还不要紧，在这一抬之下，一口气从水底抽出水面的伸长肢体，当即展现了它那种竟然都长度。
本来琉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江凡把腿抬起来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江凡的打算。
“难道，你是打算直接从空中，一步跨过这群密集的亡者吗？”
除了这样做，需要运动江凡那伸长过后的肢体之外，要做别的事情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猜对了！”
不过，万事都是相对的。
这一步大步跨出，虽然需要付出额外的法力来掩盖行踪，但是，如果吝惜这些法力，继续留在原地的话，后面的麻烦会更大。
而且，来到这个洪水边缘的原因，只是因为江凡打算就近对那幕后之人施压，但现在施压的手段都用得差不多了，除非动用别的妖法，否则只靠这个已经被他见识过好几次的毒雾妖法，怕是没法产生多大的影响了。
既然如此，江凡留在此地意义不大，而且还要冒着很大的风险，根本没有必要。
刚好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在转移的同时扰乱视听，还可以达成一石二鸟的效果。
与此同时，只是一步迈出，同时江凡又再次运转伸长肢体的妖法，一口气将触手伸长至极限，抬起一伸，就这么越过了大量亡者组成的人墙。
哗啦。
像是撑杆跳一样，江凡的身子被先行着地的那只触手，高高抬向高空，带着挂在他身上的琉璃，从空中一口气跟着越过了亡者之墙。
仿佛是一发冲天，飞向了高空之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当然，各种出水入水的动静，在江凡的遮掩道法之下，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而且，这些动静很快就会被洪水本身的流动掩盖过去，留不下什么踪迹。
最关键的是，那些作为眼线的亡者，现在全都木然呆在原处，这让江凡的突围行动更加得心应手。
于是，经过这加码后的一大步，江凡落到了更为靠近洪水中心区域的位置。
稳住身形，江凡回头看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真是被你料中了，琉璃。”
他们两个这才前脚离开，之前他们所在的那个区域，顿时出现了无数的漩涡，显然是打算将那个区域内的一切不管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通通拖进水底当中。
要是江凡还留在那区域里，凭借他的触手直接连接着河底的支撑，和浮在水面的情况不一样，多半不会被轻易卷入其中。
但是，他的抵抗必然很难做到完全的掩盖，这就会让对方大有可能确定自己的所在。
如此一来，就算江凡再去转移阵地，也会陷入极大的被动，万一被他用什么法子死死咬住，问题就很大了。
不过，好在他们反应及时，让那幕后之人扑了个空，现在对他而言，情势就更加难以捉摸了。
当然，不排除他可能反应过来，江凡已经转移到了洪水的其他区域，但在这些亡者已经操控不来的当下，再想重新组织这种搜索，就极为困难了。
而且，江凡现在不用在留在原地，可以各种转移自己的位置，这个躲猫猫的游戏，他可谓是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嘿嘿，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琉璃同样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势，眼看那些漩涡虽然汹汹而来，却只是在那里无能狂怒，看起来还有些滑稽。
不过，琉璃露出笑容的原因，并不是被这场景所逗笑，而是因为此刻它心中的喜悦，让它不禁将笑容挂到了脸上。
“好了，这下就是时间问题了。”
包括这已经扑空的漩涡，或许还有辅助这漩涡生效的术法在内，经过这连连的施法，对方的消耗显然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难以承受的地步。
江凡虽然转移了一个相当远的距离，但是他现在的视角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状态，因而对洪水泛滥区域的局势，也能够把握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他还保持着将感应力外放的状态，更是让他对状况的把握继续上升了一个阶段。
所以，他已经发现，那个喷吐水流维持洪水的异象，正处于一个濒临消失的状态，现在它存在着的唯一意义，就是维持着那幕后之人对于洪水术法的连接，供他借助这术法的基础，施展带有广域影响的其他术法。
而且，他正进行着的计划，可能也不允许他彻底断开与这洪水的联系。
总而言之，出于各种原因，维持这几乎濒临消失的异象，对继续保证洪水的存在，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了。
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这本就大大超出自然容载力的洪水，就会朝着四面八方泄去，不再能够维持当下的级别。
再加上没有后续的水流输入，洪水的汹涌程度也会随之大减，远方可能被它影响的一些聚居地，应该不至于会落得个和这沧瑞城一样，最后无人生还的结局。
但江凡此行并不是为了普济众生，相反，就连眼前的沧瑞城局居民，他都仅是因为任性才随便救了几个。
或许也是因果轮回，正因为他救了那么一个人，现在面对这近乎无解的状况，让他得以找到一个破局之道。
不过，他那在原来的世界形成的三观，很难完全接受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即便此刻是生在这种存在这各种幻想事物的世界，他仍然还是这个看法。
他认为的因果，只是那种看得到的因果关系，而并非这种运势之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他不认为自己破局是因为出手救过人，而是他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抉择。
虽然当中多少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偶然性就是了。
只是很快，江凡就从这样的思绪当中抽身回来。
眼下并非深究这种事情的时候，虽然取得了莫大的成果，但还没有抵达最后的成功，离此人彻底放弃这洪水术法，依然还有一步之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感觉……”
可是，就在江凡思索着该怎么样给那幕后之人最后一击，将今天这场闹剧划伤休止符时，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觉，顺着他外放的感应力直冲他的脑门。
这个直觉，并非一种告警，但是，引起他这种强烈反应的对象，绝不是泛泛之辈。
如果江凡的感觉没错，此刻，他正飞速逼近此地，目的不明！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对方并非朝着江凡而来，因而江凡的危机意识才没有被激发，只是，光凭他的气势和情绪，已是未见其人，却深受其威压。
所以，理智告诉江凡，必须暂且将使出最后一击的优先度适当下调，而立即搞清楚这逼近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说不定，根据情况来看，他或许要比眼下这幕后之人，还要更加棘手！
咻——
朝着他的感应力标识的方向，江凡将视线转了过去，但在看到些什么之前，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却是先一步钻进了他的耳中。
紧接着……
“哼，无知鼠辈，竟妄图觊觎我等所尊奉的伟大存在座下的入道者席位。若是被你这种鼠辈这般轻易窃去，岂不是会让我等，成为全天下入道者的笑柄吗？”
一眨眼，半空之中，竟悬浮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物。
被他身上那宽大的袍子所遮盖，不管是他的样貌还是体态，都根本无从得知，甚至就连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人类，都无从判断。
不过，黑袍这一开口，传出来的确实是人类的话语，但单凭这一点，无法断定任何的事情。
比如，琉璃现在就能使用人类的语言，可它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妖物。
而且，他的声音极为怪异，听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他当下虽然出现在了江凡眼前，但光凭这一眼的观察，却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来，得用上探查妖法和我的感应力双管齐下了！”
可光凭此人没有利用任何媒介，就这么突兀的站在半空一点，就足以让江凡断定，此人绝对是一个超乎常理的高人。
因此，其来路，亟待挖掘！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得失之间
可是，当江凡将他的各种探查术法，以及全开的感应力一股脑投向此人时，一股宛如触电一样的感觉，一下子蔓延过江凡的全身。
“不妙！”
比自己反应过来还要更快，江凡的本能，就先一步驱动着他的身体，撤回了探查此人的各种手段。
“哦？真是令人意外，竟然能有道友，比本座的动作还快？”
黑袍那怪异的声音，就在江凡撤回了探查之后再次响起，只不过，比起最开始此人开口的那种压迫感，这番话，听起来则是有些玩味。
“这家伙，能够干涉我的探查！”
江凡看向那个黑袍，眼神中尽是忌惮。
他很清楚，刚刚那股过电一般的感觉，并不仅仅只是他的探查失败的反馈。
他口中的干涉，指的并非是探查不了，而是那黑袍除了阻止了他的探查之外，更是在那一瞬间，释出一股法力朝他逆向寻踪而来。
那种异感，就是自己的探查之法当中混入了异质法力时，那些术法向自己的警告！
当然，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江凡及时掐断了朝向那黑袍的各种探查手段，使得他的寻踪半途而废，并没有找到江凡的所在。
只是通过这一手交锋，那黑袍也知晓了有这么一个人正身在暗处，观望着此地正发生的一切。
毫无疑问，他必然也会不得不顾及江凡的存在，但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这一发现，就不好说了。
江凡现在，只希望这个不速之客至少不要对自己持有敌意，即便不与自己站在一边，但只要能够井水不犯河水，就已经很足够了。
好在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因为这黑袍此行，不像是冲着他而来，更像是要对付那个引发这场人造天灾的幕后之人。
这样一来，他们勉强算得上是拥有一个相同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也最容易成为朋友。ωω
不过江凡现在，完全不想交他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朋友就是了。
考虑到这一点，留给江凡的选择唯有静观其变，因为不论他做出何种行动，在自己已经下手对他探查过的当下，就很容易被黑袍先入为主的过度解读。
“没有回音吗？也罢，这位不知名的道友，不管你插手这鼠辈的拙劣入道仪式，究竟是出自什么目的，但既然本座已经来到这里，这就已经变成了本门的私事。只要你不要阻拦本座清理门户，是去是留，你尽管便宜行事，本座也不会横加干涉。”
听了黑袍的一番话后，江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这提议，对现在的江凡而言简直求之不得，但他悬着的心还没有就这么放下来。
因为，他这话里除了表达了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打算之外，还包含着别的很多江凡在意的信息。
首先，这黑袍似乎知道引发这场洪水的那个幕后之人的来历，以及他这样做的目的。
从他的只言片语当中，江凡隐隐听了出来，幕后之人的目的，恐怕是打算通过这样的途径入道。
所谓入道，江凡现在也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认识，按照他自己的经历，这是一个能让实力发生质变的过程，但除此之外，就说不上别的什么了。
但光凭这一点，江凡也能理解那幕后之人追求入道的原因。
光是强大的力量，就能够带来数不尽的好处，更别说经历这个过程之后，还能带来别的一些改变。
只是，稀里糊涂就完成了入道过程的江凡，很难想象此人引发洪水毁掉整整一座城池，以及夺走生活在其中的所有居民的性命，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
但是，那黑袍既然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的常识当中，要这么做才是正常的。
除此之外，黑袍还提到了他要“清理门户”，这也是江凡心中放不下警觉最主要的缘故。
既然是所谓的清理门户，那就意味着黑袍和那幕后之人，出自同一个门户之中。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黑袍知道那幕后之人的来路和目的，如果他们都是同门，这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也正因如此，相对于一个外人的江凡，黑袍应该会更加信任作为同门的那个幕后之人才对。
即便他现在真的是冲着清理门户而来，万一那个幕后之人跳出来各种狡辩，来一手祸水东引，这样搞来搞去，就搞成他们两个联手对付江凡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毕竟在那黑袍之人的眼中，也确实是把江凡看作是一个潜在的阻碍，而且他对江凡插手那幕后之人的入道仪式，好像也并没有持有肯定的态度。
也就是说，单看那黑袍对江凡的评价，肯定不是正面的。
所以，他们这两个同门要是真的纠集起来，再考虑到黑袍深不可测的实力，事态对江凡绝对会极为不利。
“既然这家伙说了，我就算是走，他也不会阻拦，那我是不是应该先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念头一起，江凡立刻就自己在心中否决了。
眼下，这事情经过诸多转折，已经和最开始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黑袍所处的层次，必然远高于那幕后之人，而且他多少还有些话痨，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对江凡而言很有价值的消息。
硬要说的话，江凡此行的一大目的之一，就是设法收集情报。
显然，这俗世当中得来的情报，也只能帮助江凡了解这个世界，但对他的最终目标，帮助可能很有限。
归根结底，江凡是为了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努力，收集情报，也是达成这个目标的过程。
既然这黑袍实力非凡，那他手里的情报，对江凡找到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应该更有帮助。
显而易见，如果有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很有可能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法术，这黑袍不一定能施展这种程度的法术，但他或许知晓与这种法术有关的情报。
当然，想要套他的话，江凡目前还没有合适的条件，但就算是他说漏嘴的一些内容，当中也有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走了之，自然是最安稳的抉择，可是，如果想要得到什么收获的话，江凡就必须留下来，设法从这个过程中挖掘信息。
毫无疑问，这定然会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可是江凡反复权衡之后，还是觉得这是值得的。
“就让我看看，你这家伙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第二百三十章 思索渐深
就这样，一阵微妙的沉默稍微持续了一阵后，黑袍又再度发话。
“道友，既然你没有给本座一个反应，那本座便当你是默认了。我们并非出自一门，你应该清楚，插手外门的事情，很有可能会上升成为我等追奉的存在之间的冲突，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区区入道者的我等，必然会被那些伟大存在的怒火碾碎，这个后果，不用我再继续强调了吧？”
话语通过黑袍那怪异的声音，传到了江凡的耳中。
自然，就和先前一样，江凡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此人既然有本事，可以透过自己的探查术法和感应力逆向寻踪，那么，就算江凡只是做出一个微小的反馈，说不定也会露馅。
反正不发话也能表达自己的意愿，江凡自是不可能去画蛇添足。
只是，不做出反应，并不代表江凡心中就毫无波澜，恰恰相反，此刻他的思考，又被那黑袍的话语给带动了起来。
在那黑袍眼中，显然是把江凡当成了与他同个层次的存在，这才将他以道友相称。
黑袍的判断倒是算不上有什么问题，因为此刻的江凡，的确是踏过了那道门槛，成功跻身入道者的行列。
只是，在掌握的情报方面，江凡与那黑袍，就完全不能比较了。
但在黑袍看来，他说出来的这些话语，似乎在与他出于相同层次的存在之间，都只是常识等级的内容。
正是因为这种认知上的差异，江凡就能够从黑袍的口中，得知各种各样的情报。
而这件事，那黑袍应该毫无察觉。
至于引起江凡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不仅是他这番话，同样在之前也提到过，那个所谓的伟大存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江凡同样也深有体会。
在寻常凡人之上，有着擒妖人之类的存在，而在擒妖人之上，还有入道者这种存在。
那么，在入道者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所谓伟大存在，似乎不仅仅只是高于入道者的某种高层次存在。
按照这黑袍的说法，这种伟大存在首先不止一个，而且，他们拥有着足以掌控自己生死的压倒性实力。
而且，面对这样的一种神秘的强大存在，黑袍的态度，则是追奉。
是否被看做同属一门，似乎也与这种神秘的存在有关。
在那黑袍看来，江凡必然也应该拥有着必须追奉的伟大存在，而且，和他所追奉的伟大存在并非同一。
这事情本身，也还需要江凡继续挖掘，但他为何能够如此笃定的断言，更是令他在意不已。
而且最关键的是，假如真的存在着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物，那他们说不定就有办法，将江凡送回原来的世界。
当然，想要从这种甚至需要黑袍这种强者追奉的存在身上挖掘信息，这行为究竟会不会带来什么未知的后果，江凡还不得而知，但是，从他所掌握的所有情报来看，最有可能掌握着打开回到原来世界那扇大门钥匙的人，也只有这素未谋面的什么伟大存在了。
随即，江凡又转念一想，既然对方如此断言需要追奉那种伟大存在，可江凡现在却完全没有感觉到有这么一回事，这当中的差异，也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无视掉。
“难不成，是因为我是妖物的缘故？”
想来想去，如果说江凡眼下最显着的特征是什么，那就是他的身份不是人类，而是妖物。
说不定，黑袍口中提到的一些事情，并不适用于妖物的入道者。
但这只是江凡的猜测，还没有任何的例证。
总而言之，这一点也值得江凡去深入了解，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伟大存在需要江凡去追奉，可江凡却一概不知的话，那就闹了大乌龙了。
而且还不仅如此，江凡其实并不排斥要抱这样的大腿，因为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被那种存在看做自己人的话，那就更有可能依靠他们的力量，达成回到原来世界的目标。
但也与此相对，江凡这种无视可能存在着的那种强大又神秘的事物的行为，会不会被对方当成是无礼或是亵渎，就不好说了。
所以，江凡或许还需要尽快确认这件事情，好尽快采取对应的反应。
假如能够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就是如此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江凡还没有去争取的话，就实在是太愚蠢了。
就在这时，黑袍那怪异的声音，再次传入了江凡的耳中。
“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假如道友你要执意冒这天下之大不韪，本座也不是怕事之人，不介意先与你分个高下，再来清理那个不知好歹的鼠辈。”
这一次，黑袍的话语不再像先前那般平和，当中再次蕴含着强烈的威压，以及警告的情绪。
当然，面对他这番警告，江凡反倒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的确不打算干涉这黑袍的行为，甚至可以说，如果他真的是要收拾掉那个幕后之人，江凡还愿意给他在暗地里助一下威。
只是，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明明那幕后之人与他既然是同门，可他的敌意却极为明显，张口闭口就以鼠辈相称。
按照江凡的理解，要不是那幕后之人是叛徒一类的身份，他们之间既有同门之谊，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
不过，江凡又隐隐觉得，黑袍口中所谓的同门，和江凡的理解似乎有些出入。
在江凡的认知当中，互称同门，就意味着同属一个组织，用他原来世界的概念类比的话，应该就和同事关系差不多。
同事之间，自然不一定能够相处得很融洽，相互间存在什么矛盾，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至少他们完成的工作，都是在推动所属的组织继续发展和前进，就这一点而言，占据主导的始终是协同关系。
可是，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着这样的组织，江凡并不能就此断言。
在这里，作为认定是否归于同门的基础，似乎看的就是追奉的那个所谓的伟大存在是不是一个。
这样一来，这个世界的同门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或许还值得在探讨一番。
从那黑袍的话语，以及之前江凡零星知晓的一些情报当中，都提到过一件事情。
那就是入道者的数量，似乎是有限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展身手
至于用什么方式来确定入道者数量，江凡尚且还不得而知，但看得出来，这个黑袍似乎不认可那幕后之人成为入道者。
甚至，不惜不顾同门之谊，选择痛下杀手。
说到底，到底这同门之谊是否存在，江凡都很难去下定论，假如入道者的数量有限，那么还没有入道之人，相互间就很有可能是互为敌视的竞争关系。
至于已经入道之人，肯定会希望能将有限的入道席位，交给能和他站到一边的人，而不愿看到多出一个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潜在的敌人。
更或者说，正常的入道者就根本不愿意看到新入道者的出现，因为在入道者之上，大有可能也还会有更高层次的境界，而那种状态，很有可能同样是有限的，入道者们为了争夺能够达到那种境界的机会，相互间说不定还会将这种在入道前就存在的竞争关系，给接着延续下去。
假如事实真像江凡推测的这样，那么目前这黑袍的行为，基本上也就说得通了。
唯一说不过去的一点，就是如果入道者之间是竞争关系，那么这黑袍对自己提出互不干涉的建议，就很奇怪。
但江凡又转念一想，说不定这种竞争关系只存在于同门之间，如果追奉的伟大存在并非一位，那么这些入道者相互之间，就是一种接近中立的状态。
说直白点，也就是这种竞争关系并不存在于不是同门的入道者之间，如果他们之间有交集，决定关系是好是坏的因素，就只与私下的恩怨有关。
比如说，假如今日江凡出手干涉了这黑袍的行动，那么这种中立状态，就会因为江凡的行为而被打破。
按照目前的状况，江凡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是否真是这么回事，还得根据后续的发展来验证。
总而言之，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考量，江凡都没有介入黑袍行动的理由。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黑袍介入了他们两者之间才对，但江凡很愿意将主导权拱手交给黑袍，对他而言，眼下的事态越来越像个烫手山芋，他巴不得赶紧来个接盘侠，把这烂摊子一股脑收去。
这黑袍的出现，江凡可谓是求之不得。
只要留点心眼，假如真会发展成他们两个联手对付江凡的时候，及时该跑路就跑路，那就完事了。
于是，他同样以沉默回应了那个黑袍，同时也将全开的感应力收束大半，只留下一些用来警戒。
既然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成为一个旁观者，那就没必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他彻底激活自己的感应力已经经过了相当的一段时间，若不稍微收敛收敛，他的精神将会不堪重负。
趁现在反应还不算大的时候，江凡正好保存一下实力。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的局势，光靠江凡的感官，已经足够将之把握了。
“看来，这位道友是个少言寡语之人，但本座并不厌恶你的这般性情。而且，据本座所知，追奉伟大存在‘无言卿’的道友，就是会有这般惜字如金的性情。不过，本座并无打探道友来路之意，只要道友能像本座建议的那样，从现在开始只作为一名观众的话，我等就不致需要撕破脸。”
黑袍的话语，又从之前那般充满威压的气氛，变回了平和的感觉。
而江凡听完这番话后，则是在心中暗想，不管他的解读有多么离谱，只要对自己有利的话，那就随他去瞎猜了。
就像是他口中提到的那什么“无言卿”，江凡就是一头雾水。
但现在还没有深究的必要，只要那黑袍能自己说服自己的话，就无所谓了。
江凡如此思索的同时，又是经过了一阵微妙的沉默，而那黑袍则是在空中缓缓转身，看向了身下那一大群呆愣在原地的亡者。
“正好，既然这鼠辈胆敢卖弄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本座便正好在道友面前献一献丑，一来先教训教训那无知鼠辈，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天高地厚，二来也让道友清楚，你的确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抉择。”
说完，一股诡异的波动以那黑袍为中心，向外缓缓扩散开来，而他那身黑袍也开始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虽然自报家门，乃是入道者之大忌，但以表诚意，本座也懒得在乎这种约定俗成了。”
一边将双手缓缓抬起，黑袍一边如此继续出声。
“本座乃是追奉伟大存在‘归墟卿’的入道者莫焉，以我道名，诛灭胆敢觊觎归墟卿座下入道者席位的无知鼠辈！”
宛如雷霆的话音落下之际，两股飓风猛的从黑袍的大袖中钻出，宛如两条腾空巨龙，呼啸着朝着那无数的亡者扑杀而去。
而那些位于水面上的亡者们，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两股可怖飓风的威势，本来还沉浸在江凡给他们营造的虚假希望当中的亡者，突然像是回过了神来一般，再次被体内那股不甘枉死的悔恨所支配，一瞬间变得暴虐起来。
于是，在那飓风卷进亡者大军的阵型当中的同时，无数亡者就像是扑向外敌的蚁群，完全无惧牺牲，将自己的身体用来作为阻拦飓风的墙壁。
惨烈的一幕，顿时在江凡的眼前上演。
只见那些本来已经死透了的亡者，又被黑袍释出的飓风撕扯，彻底被绞成了无数碎肉，而那些亡者不惜代价的抵抗，完全只是飞蛾扑火，对这两道飓风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这两道飓风，乃是道法所成，而且，宛如微缩的天灾！”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能够比拟黑袍的飓风的话，恐怕唯有那些足以被看作真正天灾的台风龙卷风了。
但是，这两道飓风就像是将一场能够席卷一座城市的风灾，全部浓缩在当中一般。
所以，虽然是以风的形式扑杀进那亡者大军之中，但是这蕴含着强大破坏力的飓风，已然像是无数锋利无比的刀刃疯狂绞杀，堪比巨大无比绞肉机一般。
别说是这些亡者的区区肉身，恐怕这世上最坚固的金铁铠甲，在这两道飓风面前，也会像是撕纸一般，轻易就化作碎片。
很快，这两道横扫千军的飓风，把大量洪水卷到高空，形成一道壮观水幕的同时，也将水面水底的大量亡者一卷而空。
大量碎屑血水混入水中，将大量洪水染得猩红可怖，宛如地狱内的血池，在这人世间出现了一般！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束手就擒
“好家伙，真是一手狠厉的道法！”
这道法威势虽然惊人，但还不至于单是因为这一点，就能够慑服江凡。
如果江凡可以毫不顾忌的放开手脚，要复刻他的道法，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这黑袍和那幕后之人一样，同样也是将那些亡者视作草芥一般，不带犹豫就将他们的遗体，毫不留情的通通绞成碎屑。
这一切，就像是在捏碎一只虫子一般轻描淡写。
散布在这周边的一股强烈血腥味，让江凡都不禁觉得有些不适，而那个浮在半空中的黑袍，则是不仅不为所动，更是恰恰相反，举手投足间，甚至还有着些许得意。
“尚未炼化过的行尸，都仓促的拿出来丢丑，实在是碍眼得不行。本座今日出手，将他们通通毁去，也算是还此地一个清净。”
黑袍虽然是这么一个说辞，但作为旁观者的江凡，那是心知肚明，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黑袍之所以会先出手对付这些亡者，一方面是为了在江凡目前秀一秀肌肉，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江凡。
毕竟，江凡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一句回应，这黑袍这心里肯定也没有底，所以才会通过先摧毁这些亡者的方式，来看看江凡会有什么反应。
假如江凡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最后还是悍然出手干涉，那么必然会在黑袍摧毁这些亡者的时候行动，这样一来，黑袍就可以在没有与那幕后之人缠斗的情况下反制江凡，不至于陷入进退两难的被动局面。
与此相对，如果江凡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他就可以更加放心的对付那幕后之人，用不着太过畏首畏尾。
毕竟对黑袍而言，这些亡者对他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威胁，就算放着不管，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之所以会多此一举，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江凡找不到别的什么可能性。
“然后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鼠辈！”
黑袍这番宣言，基本上也就印证了江凡的判断。
正如他所估计的那样，黑袍在确认自己出手干涉的可能性不大之后，就会开始去放手收拾那幕后之人。
唰——
就在江凡如此思索的同时，黑袍大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吸力陡然而生，直直朝着远方而去。
察觉到这股吸力的瞬间，江凡立即循着发力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正是瞄准了那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处。
不知道黑袍用了什么手段，总而言之，他也精准的找到了此人的位置。
江凡瞥眼看去，只见那象征着幕后之人对洪水还保持着操控，涌出水来维持洪水泛滥的异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荡然无存。
看来那幕后之人也意识到了黑袍的危险性，比起对付被他误解成寻常妖物的自己，一来就亮出入道者身份的黑袍，显然对他的震慑是实打实的。
再怎么说，他也不敢再继续一点一点放开对术法的控制，而是立即收回所有法力，以作他用。
只是，虽然他总算决定壁虎断尾，脚底抹油，但还是已经太晚了。
黑袍释出的那股吸力，转眼间便抵达了那幕后之人的藏身地，随即像是一个大钳子一般，将那人一把夹住，从远处拉扯了过来。
“咕——”
被无形的吸力控制住，同样悬在半空的那个幕后之人，却不像黑袍那般从容，宛如一只被人捏住了后颈的小猫。
他连连发出痛哼，似乎将他抓扯到此的吸力，也对他造成了一定的身体损伤。
他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江凡不关心，但拜此所赐，江凡总算是得以一睹此人的面目。
和那个黑袍类似，此人身上也穿着一袭宽大的袍子，遮盖着他的全身，但是，和那黑袍的自如的状态不一样，此人被那无形的吸力控制，只能摆出一副极不自然的歪扭姿势，身上的袍子也被重力的吸引而滑向一侧，让他袍子里的身子露了大半截出来。
有趣的是，对此人样貌的第一印象，江凡还真的联想到了老鼠。
他四肢瘦骨嶙峋，手上与光着没穿鞋的双脚，都留有极长的指甲，嵌满了肮脏的黑泥，而他的面目，则是小眼尖嘴，头发稀疏，颇有些半死不活的感觉。
很难想象，此人就是刚刚那个连连放出狠话，势要把江凡至于死地的人物，如果大街上碰到此人，江凡必会对这贼眉鼠眼的家伙，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咳咳，可恶，就差一步，只差一步，要是没有那该死的妖物搅局，我就能为归墟卿献上一场完美的灾难，这样一来，必能取悦这位伟大存在，让它准许我成为其座下的入道者！”
缓过气来后，那幕后之人旋即紧咬牙关，颇为遗憾的如此嘟哝出声。
“哼。鼠辈，别做梦了，这入道者的席位，岂是你这等卑微的存在能够染指的？还有，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在本座之前出手制止你这不轨之举的存在，并非什么妖物，而是一名你这种鼠辈只能仰望的堂堂入道者！”
黑袍先是轻蔑的嗤之以鼻，随即则是沉声如此朝着那幕后之人开口。
“你是说，那个搅局的家伙是入道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黑袍讲出的话语，显然再一次震撼了那个幕后之人，只见他瞳孔一番巨震，口中尽是难以置信。
“本来，这是我门内之事，其他入道者本没有理由趟这浑水。看来，这位道友肯定实在是对你也看不下去，这才适当的玩弄了你一番，以免你歪打正着，酿成大错，正好也拖到本座赶来，换本座来亲手料理你这鼠辈。”
黑袍玩味的话语一落，那幕后之人先是一愣，随即手脚并用的在空中挣扎起来。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不就是生得比我早上几载，先一步占到了入道者的席位吗？我是否能够成为入道者，本应是归墟卿说了算，你们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来坏我好事！”
见他这副狼狈模样，黑袍则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太高看自己了，鼠辈。与其等到归墟卿的怒火将你碾碎，再波及到座下的所有入道者身上，别说本座，换做任何一位同门，必然都会在这之前，不惜一切代价赶到此地，解决你这个不知好歹之人。”
他这一番话，显然也没能让那幕后之人释然。
“明明就是你这样的入道者心胸狭窄，见不得后起之秀，与你们争夺伟大存在的眷顾，还找这些借口，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临终之时
那人在半空中连连抓手蹬脚，却始终挣脱不了黑袍莫焉施展的控制，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停的挣扎着，即便知道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鼠辈，事到如今，你还这般执迷不悟，毫无尊严可言，实在是令人太看不下去了。也罢，本座既是要夺你性命，让你死得明白，也是本座的分内之事。”
黑袍双手负后，同时这般继续出声。
“你对归墟卿的认识，只停留在知晓他喜好灾害这种浅薄的地步。你想通过制造这场盛大的洪灾，引起归墟卿的注意，以此被擢升为入道者的算盘，打得的确是响，可惜，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任凭那鼠貌人连连挣扎，莫焉则是继续编织着自己的话语，一步一步揭开鼠貌人的末路。
“你的实力，还不足以真的引发这么庞大的灾害，于是，你把脑筋动到了灵脉之上，竟然用上风水术这种左道旁门，把此地的灵脉，改造成如今这个散乱的地步，支持你制造这场洪灾。”
但莫焉话还没说完，那鼠貌人则是迫不及待就出声反驳。
“能靠风水术利用灵脉，何尝不是我的实力之一？为了将这场洪灾炮制得轰轰烈烈，我用上一切能够用上的手段，这又有什么错？”ωω
而莫焉则是再次摇摇头道。
“何止有错？简直是大错特错！你急于入道，没有打好基础，而是寄希望于这种取巧的手段，就凭你现在的体质与法力，即便归墟卿真的给你眷顾，你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必会在蜕变之劫中人性人格尽失，沦为空有入道之力，却宛如行尸走肉的一只道骸，后果不堪设想！”
“道骸……”
在听到莫焉提到这个词语的瞬间，那鼠貌人的挣扎，竟跟着停顿了片刻，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则是变得飘忽不定，似乎正经受着不轻的动摇。
至于在一旁以旁观者身份将他们的交谈原原本本尽数听完的江凡，则不像那鼠貌人的一样，会为此产生很大情绪的波动。
毕竟，这一阵子他们的交谈当中，包含了太多他从不知晓的信息，听得他多少是有些云里雾里。
不过，交谈的内容他倒是都暗自记了下来，因为现在弄不明白，完全可以留待日后来继续深入。
现在对江凡而言，最关键的就是不能错漏任何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的情报，这个机会实在是可遇不可求，依靠这些信息，日后江凡说不定就可以少走上很多弯路。
在这个动不动就是你死我亡，生命根本没有任何尊严可谈的世界，如果能少绕弯路，不仅是减少了麻烦，更是性命攸关的重要事情。
所以，江凡的注意力空前的集中，这和斗法动武之类的情况不一样，纯粹就是个动脑的活。
好在和他在原来世界时，已经在社会上被磨得浑浑噩噩的感觉不一样，只要他调动起思考，脑中就会清明无比，只是记忆一些信息的话，根本就是小儿科。
就在这时，莫焉的话语继续紧随而至。
“这还算是你最好的结局。鼠辈，你可不要小看归墟卿的英明，虽然他身处于另一个层次的高处，但他若是有心想要掌握我等的情况，必会比近在身边都要看得清明。你的这种小手段，无疑是明摆着的亵渎，在你完成仪式，向归墟卿祈求眷顾的瞬间，你绝对不可能如愿以偿，因为，归墟卿降下的，必然是你难以想象的盛怒。”
莫焉的解释，似乎终于说到了那鼠貌人的心中，只见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终，则是变得蜡黄不已，生机尽失。
“所以，能在你捅出这种大篓子之前，由本座给你个痛快，这对你而言，可谓是一种最轻松的解脱，你就老老实实认命吧。”
眼看莫焉的话语到此为止，那鼠貌人则是丧气的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
“前辈，斗胆问你一句，难道我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踏过那道我梦寐以求的门槛吗？”
此刻，鼠貌人似乎也已经理解了自己的状况，他不但停下了挣扎，而且也开始将莫焉叫作前辈，不再像之前那般只用一个滑溜溜的“你”字相称。
“至少你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而莫焉的回答，也颇为直白，这让那鼠貌人本就很小的双眼更加无神。
“前辈，我又何尝不知晓，动用这旁门左道之术，定然难以得偿所愿呢？可惜我苦修一生，却直到这寿元将近之时，也难以再有突破。所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即便知晓会有今日之果，我也定然会以身涉险，以求触到那更高层次的光辉。”
此人话毕，莫焉则是玩味的开口道。
“精神可嘉，只可惜，你没这个命。”
说完，莫焉再次抬起手来，阵阵法力被唤起的气息，开始从他体内像外波动而去。
“没错，就是这种境界，天人合一，宛如一块无暇璧玉！”
面对这种就像是用一把刀抵住他脖子的境况，那鼠貌人却莫名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萎靡下去的一双小眼睛中，竟闪烁起奕奕之光。
“还有什么遗言，本座给你最后的时间用来交待。”
莫焉的袍袖之中，已是离成形只有一步的杀招，庞然的法力吞吐不定，犹如一把已经满满拉开的弓。
“前辈，落至今日这般田地，我无话可说。只是，我不可能就这般认命，饶是必死之局，我也必须搏上一搏。”
话音一落，那鼠貌人身上瞬间也绽放出惊人的气息，与他交锋过的江凡感觉得出来，这股气息比他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大，显然，他已经逼出了自己的全力！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吗？可以，本座原谅你的无礼，顺便借此机会，让你见识见识，你与真正的入道者之间，究竟还隔着一个什么样的鸿沟。”
袍袖轻描淡写的一挥，无数将空气都扰至扭曲，细密至极限的无形刀刃，就这么高速旋转着，朝着那鼠貌人飞去。
江凡看得出来，莫焉是要像摧毁那些亡者的遗体一般，打算将这个鼠貌人，也绞成大量不见原型的碎屑！
莫焉为何要采用如此狠辣的手段，江凡并不想去深究。
与此相对，他则是想到，那无数亡者因为这鼠貌人的驱使而不留全尸，如今，同样的结局也将应验在其人身上，不得不说，真是一种因果报应！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各有所思
“这就是道法之威，心念一动，万物莫有不从吗……”
面对朝着他汹汹袭来的死局，鼠貌人眼中没有任何一丝惊恐，相反，却平静如水。
但是，这又不是他已经认命的表现。
此刻，他的气息已经爆发到了顶点，一生的修为，仿佛就在这一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很清楚，确实就像莫焉所说的那样，借助风水秘术，他引发了凭借自己的实力，绝对无法唤起的这场洪灾。
而他现在，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只靠他自己的法术造诣，爆发出这一生一次的华丽绽放。
嘭！
两者的交锋，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望着半空中那夹杂着那鼠貌人尚未散尽的法力的血雨，江凡竟莫名其妙的萌生出一种像是在看烟花的感觉。
虽然江凡并不知晓，那鼠貌人临终之前眼神中的强烈决心意味着什么，但至少这最后的最后，他那一瞬是酣畅淋漓了。
“人死账清，这成千上万人的血债，也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江凡不认为，这鼠貌人会为自己夺去如此多的性命，心怀哪怕一丝愧疚，但是，倘若没有今日之事，此人也不会落得个堪比千刀万剐，死无全尸的下场。
“道友，既然你信守承诺，本座也不会对你有所纠缠，今日此事已了，道友自便，本座亦就此别过！”
话毕，莫焉顿时化作一道黑芒，倏地一声，便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下。
“这家伙，看来是真死透了。”
眼看莫焉离去，江凡仍然没有立即解除警戒，而是静待了好一阵，确定洪水中再无反应之后，才缓缓开始活动。
此时，失去了背后的法术支撑，本就极不自然的洪水已经开始迅速消退，水面以肉眼所见的速度飞速下降，江凡估计，最多半天，那座被淹没的沧瑞城只要没垮光，剩余的残垣断壁，就该重新露出头来了。
不过江凡自然不打算等到这个时候，他迈着自己那伸长后的触手，几步便踏到岸上后，随即撤去妖法，恢复了正常的身高。
“那个黑袍人，真是深不可测，还好没有与他正面冲突。”
在江凡恢复正常的同时，坐在他肩上的琉璃，也顺势跳回到地上，随即心有余悸的看向莫焉离去的方向，如此缓缓嘟哝出声。
“比起他来，我更想知道他提到的那些连他这样的人都谈之色变的所谓伟大存在，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事物。”
照理来说，强如莫焉这等水平，不说能在这世上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也应该不会受制于人。
可是，在他的话语当中，江凡却不止一次感受到，他似乎认为，自己的命运都是掌握在那所谓的归墟卿手中。
今日他之所以现身于此，就是预见到了归墟卿的发难，这才提前一步，将苗头扼杀在萌芽当中。
不得不说，这种近乎恐惧般的追奉关系，绝不是地位实力相近的两者所能够形成的。
若是没有绝对的压制与掌控，凭借他入道者的身份，莫焉不至于这般谨小慎微。
虽然过程有些阴差阳错，但已经同样是一名入道者的江凡，却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这或许也是他行走世界的一大隐患。
鬼知道会不会对他而言，同样有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冥冥中掌控着他的一切，只要一个不高兴，不管是不是江凡引发的事情，都会抓他一起来连坐。
更别说，万一自己不知不觉中做出了什么亵渎的行为，直接惹怒这样的强大存在，到时必然得吃不了兜着走。
更麻烦的是，万一江凡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做好了回到原来世界的准备，偏偏又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遇到类似的存在向自己发难的话，他就真是无所适从了。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的概率不大，但并不能就认为其一定不会发生。
恰恰相反，越是无意间忽略的小概率事件，越是可能在关键时候突然冒出来，将全盘计划通通打破。
在原来的世界，江凡就没少经历过因为这种情况需要返工的时候，一项工作做下来，明明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就是会在各种觉得不会出问题的地方出岔子。
“他刚刚说的那些什么什么卿，我以前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时，缓过劲来的琉璃则是一边摇头，一边如此插了一句。
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又是天生就是神秘一侧的妖物，即便如此，眼看琉璃也对这些伟大存在一无所知，江凡不由得想到，这意外之下，他还真的收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情报，或许也就当成个故事听听就了事，可偏偏这种浮在云端的事物，与现在的江凡说不定还联系甚密。
能掌握到如此难得的信息，而且还和自己很有关联，不得不说，这算是此行极为重要的收获。
冒这一次险，总算还是值得的。
“不要紧，现在即便搞不清楚，以后肯定能够弄明白的。”
说完，江凡觉得不太对，又补上一句“应该是一定要弄明白”。
“好，如果你有心要与这样的存在接触，到时候一定更要万般小心，鬼知道这些存在是个什么性情，万一他们乱来，事情就糟糕了。”
在琉璃眼中，江凡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可它其实也清楚，这世上存在着不少就连江凡也不能轻易应付得来的存在。
但是，今日得知的那所谓的伟大存在，更是超越了琉璃之前的一切常识，比它估计的那些江凡不能轻易应付的人，还有棘手不知多少倍。
本来面对这样的人物，应该是要尽量绕着他们走，可江凡偏偏就不得不接近他们，甚至还要从他们身上获取些什么。
这件事实施起来，难度绝对是不可限量的，一个弄不好，当场就得万劫不复，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江凡已经铁了心，琉璃就只有支持他一个选项了。
不过奇怪的是，放在其他事情上，琉璃对这种同生共死的支持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是，唯独在这件事上，越想它心里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它尽力想要将这种感觉压回去，但是，这种情绪反而像是受压的弹簧一般，一不注意就会全力反弹回来。
所以，它很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
这是抵触，很纯粹，发自内心的强烈抵触。
第二百三十五章 意外再见
只是，琉璃明知如此，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硬是佯装出一副笑容。
明明它从来都没有想要在江凡面前掩藏心迹的想法，可所作所为却实在是自相矛盾。
但它现在也想不通这时怎么一回事，只能任由其面容和心情这么矛盾着，它自己也没法去控制。
“我知道，这和我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存在都不是一个层次，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不会贸然行事的。”
江凡只是点点头，简单认可了琉璃的话语，琉璃见他并没有深究自己这种矛盾心境，不知为何，它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至于江凡，看到琉璃似是心中有一块大石头落地的模样时，却是觉得它果然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担心他的琉璃，江凡都一定要谨慎一点才行。
“话又说回来，洪水很快就会散去，到了那时，肯定还会有更多好事者找上门来，这里不是我们久待之地，不管之后打算去哪儿，也得立刻离开才行。”
看向那迅速降低的洪水水面，江凡不禁心想，反自然的事物一旦失去了支持它的力量，果然很快就会被自然所纠正。
放眼看向下游方向，原先的河道已经容纳不下大量的洪水，但漫出河道之后，两岸又等同形成了一个新的河道，如此周而复始，只有洪水滚滚逝去，大地离被摧毁，还不知有多遥远。
不过，更远处的东西，不是江凡需要操心的，他现在只需要迅速离开此地，再重新规划去路即可。
唰唰——
然而，正当江凡就要动身离去之时，一道难以觉察，却又极不自然的响动，被江凡的灵敏的双耳给听到了。ωω
虽然看起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但毕竟是身在这一堆事情的中央之处，他还没有将一直保留着的警戒完全撤去。
在他绷紧的精神之下，再微小的响动，也不会逃脱他的认知。
于是，江凡立即循声看去，便发现这声音的响动，竟是来源自那洪水当中。
“果真不对劲。”
别说后来又被那莫焉大张旗鼓的扫荡了一番，就是他没来之前，这洪水就已经在鼠貌人的操纵之下，使之变成了一片死地。
江凡几乎可以确认，除了他与琉璃之外，洪水当中，绝无任何一个生灵的存在。
可刚刚那阵响动，分明不是水流能够造成的声音，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水里游动一样。
而且，从那响动判断，游动的方向，正是逆流而上。
如果不是活物，又是什么东西还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随波逐流，而是朝着被水流阻拦的方向而去呢？
“怎么回事，那洪水还有什么异常吗？”
这动静实在是太过微弱，就连感官比自己还要灵敏的琉璃都没有察觉到。
可能是因为它已经放松了警惕，毕竟这么长时间都得保持高强度的集中，会疲劳也是理所当然，一旦见事情结束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去刻意保持紧绷，自然而然就会松懈下来。
“琉璃，你好好跟在我身后，我去看看情况。”
虽然江凡实在是不想继续再往着浑水里蹚，可是他也不想留下什么尾巴和隐患。
这动静既然这么这么隐蔽，就说明发出动静的存在就是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开溜，不管是谁从头到尾见证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江凡都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去。
“好，我明白了。”
眼看江凡又进入了临战状态，才刚刚松下来的琉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它也清楚，只要一刻没有离开这是非之地，什么时候再发生状况都不奇怪。
所以，它倒也没有产生什么动摇，只是照着江凡的话，立刻跟在了他的后面。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的动静就是在这下面出现的。”
走向洪水边上，江凡看向水面上的某个方向，同时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因为在他眼中，这个方向的水面之上，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存在。
“不对……”
但是，就在他定睛一看之下，总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见被洪水大量的波浪所掩盖，偏偏就有这么一小道涟漪，和那些波浪的源头和方向都不一样，更关键的是，这涟漪的源头应该正在移动，使得激出来的微弱水波一阵跟着一阵。
“这洪水不是能够淹没任何进入其中的生灵吗？怎么竟然还有活物能在里面游动？”
顺着江凡的视线看去，琉璃也立即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动静。
身为妖物，它天生就拥有非凡的观察力，被江凡这么一点，能发现这动静也并不为奇。
“总而言之，眼下可不能让它就这么说走就走，不管怎么样，必须把它留在这里。”
虽然江凡没有说出口，但视情况而定，这个留的方法，也可以是永远的那种。
但不管怎么说，在没有确认那东西的真面目之前，还是不能这么草率行事。
“所以，我先将之擒住，后面再见机行事！”
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面对这个他完全有把握拿得下的对象，在隐藏自己的踪迹这一点上，就可以灵活操作一下。
也就是说，江凡不担心被这家伙察觉到一点痕迹，因为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将之泄露的机会。
于是，江凡驱动体内法力，施展出暗影突袭妖法，将自己的影子犹如长绳一般，向着水中延伸而去。
既然这家伙不在水面，那么就只可能身处水中。
沿着涟漪的轨迹，以及刚刚听到的动静，江凡几乎可以将它身在何处给特定出来。
“逮到了！”
有的放矢，岂有不中之理？
“咕！”
被江凡这么粗暴的一拉，某物骤然从水底被拉出了水面，同时一声痛哼传来。
“竟然是你！”
可当这东西庐山真面目展现在江凡面前时，他都不由得失态着惊呼出声。
和他估计一样，这家伙果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活物，可正因如此，在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有所准备的江凡本不应这般惊讶才对。
“谁，到底是谁！难道，是刚刚坏我好事的那个入道者？”
此人在江凡影子的缠绕下不停挣扎，这一幕对江凡而言，却是如此似曾相识。
“你这家伙，竟然还没死透！”
不对，说准确一点的话，不管是这一幕还是这个人，江凡都刚刚才见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熟人音讯
此刻，正被江凡的影子缠住，正手脚并用，就连牙齿也用上的那个活物，正是刚刚才被千刀万剐的那个鼠貌人！
不过，说是和刚刚一模一样也不太对，此刻，这鼠貌人的身躯不知为何，缩小得仅有巴掌大小。
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不管是四肢，脑袋，身体，还是五官，都一个不落！
至于他身上穿的东西，已经称不上是衣服了，似乎就是在那洪水中随便找了块碎步，简单的裹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之前他身穿的那件袍子，也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笼在他的身周，若论宽松程度，那袍子或许还要更胜一筹。
见他挣扎得这么厉害，江凡心中的惊讶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下去了。
不过，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家伙或许根本就没有死透，即便他的身子，已被莫焉的道法绞得稀碎！
想通这一点后，江凡逐渐开始将思索拉向正轨。
对普通人，甚至对大部分已经走向这个世界的神秘一侧，拥有莫大手段的高人而言，面对刚刚那种千刀万剐的重伤，都只有去见阎王一条路可走。
然而，既然这里存在着各种超乎他在原来的世界建立的常识下的事物，能在那样的状况之下保命的法子，或许还真的有。
再加上，按照莫焉的说法，这鼠貌人唤起这洪水天灾，靠的就是左道旁门，那么即使他手上掌握着什么别的秘法，能让他留得一条性命，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而且，看得出来，虽然他保住了性命，但毫无疑问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虽然还保持着原先的人样，但他身体微缩成了这样的程度，现在的他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都还值得商榷。
更重要的是，不仅身子变小了，他那一身法力修为似乎也散尽了大半。
当然，多少还是余留下了些许，否则他也没力气凭如今的身体，在这湍急的洪水中逆流而行。
只是比起他之前的法力，剩下的这么一点，简直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好我搞了这么一手回头看，不然被这家伙逃了，日后定然后患无穷！”
震惊之余，江凡也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在最后关头陷入大意，否则，此人还真说不定有机会，可以趁乱逃得一命。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如果，现实却是这家伙已经被江凡牢牢抓住，他也不可能给此人逃脱的机会。
“道友，不，前辈，刚刚是我有眼无珠，将你误认为低劣的妖物一流，这才胆敢腆着脸在你这等高人面前献丑，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留我一条小命，不要赶尽杀绝！”
就在江凡脑中出现各种思索的时候，此人则是突然停下了挣扎，旋即竟然哭鼻子抹眼泪的朝着自己求饶起来。
见状，江凡那满心的惊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刚刚这家伙在莫焉面前那般无畏的模样，此刻江凡都还历历在目。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之所以敢那么悍不畏死，原来是因为他留着一招保命的后手，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当下他这般向江凡求饶，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保命的底牌，肯定没办法一用再用。
本来江凡还觉得他虽然残忍无道，不择手段，最后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但起码还是保全了自己死前的体面，勉强也还算得上是一个枭雄。
但此刻看他哭得这么毫不遮掩，丑态百出，可谓是怕死怕得不行，即便这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但也阻碍不了江凡刚刚多少对他改观了些许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
虽说那莫焉百密一疏，没有将这鼠貌人彻底杀死，但不得不说此人眼光还是毒辣，一句又一句称之为鼠辈，确实不是因为仗着他实力高强，从而对谁都看不上眼的缘故。
“那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不过，江凡还是给了他一个回音。
理所当然，他并没有为此露面，而是让琉璃作为中间人，用它的心灵感应妖法来与之交流。
这样一来，因为话语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他就没有办法靠声音的方向来寻找江凡的所在。
再加上还有琉璃隔在中间，这无形中就又增添了一道隐藏自己身份的防波堤。
不是必要的时候，江凡仍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踪迹。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将之处决的缘故，则是因为虽然江凡现在一万个瞧不起这个人本身，可他掌握的这些千奇百怪的手段，江凡还是必须正视的。
而且这家伙所知之事，虽然不及那莫焉，但比起江凡，又多半是要高出一筹。
这家伙毫无还手之力的当下，不得不说，也是江凡可以牢牢将之掌控住的好机会。
换句话说，就是这家伙还有压榨的价值，更何况，他此刻就犹如一块案板上的肉，任凭江凡宰割。
“照这千里传音的术法痕迹看来，这同样也是妖法无误。能够施展多种妖法，再加上这清脆悦耳的少女声线，莫非前辈你就是那位妖身入道，传说中的入道者，妖尊落荧不成？”
显然，在琉璃的心灵感应传给他的同时，此人当即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同时缓缓这般发问出声。
与此同时，江凡在听到他提起这个熟悉的名字之时，反而又一下子差点没绷住。
妖尊落荧。
那个在自己逃离大虞镇妖司的时候，意外遭遇的神秘人物。
对她，江凡真不知到底是敌是友，毕竟在那短短初遇的一小段时间内，他们两人就既相互敌对，又合力作战过。
本来还以为，江凡只要一走了之，便再难与她再有交集，偏偏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又和她扯上关系。
假如江凡从来都不知晓这个名号，那当下就算顺水推舟，将之冒认，也不失为一种浑水摸鱼的方式。
可偏偏，落荧四舍五入，好歹算是自己一个熟识，一想起她那同样深不可测的实力，江凡就实在是提不起要打她招牌的想法。
这些高人神通广大，就算拥有千里眼顺风耳般的手段，根本不足为奇，只为图得这一时方便，万一什么时候有传闻跑到她的耳中，多半就得变得纠葛不清。
想想都实在是麻烦，江凡实在是不愿意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不管这家伙到底是凭什么理由得出这样的判断，江凡都必须将之否认。
第二百三十七章 言语交锋
“劝你不要只凭一知半解，就胡乱揣测，实话告诉你，妖尊落荧乃是我的故交，冒领她名头这种事，随便就安在我的头上，我可是会生气的。”
为了不让这家伙察觉到什么不自然，江凡否认他的猜测的说法，九成九都是实话。
唯独就是他口中所谓的“故交”，那鼠貌人能理解成什么意思，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难以置信，前辈竟然能与那位离登天只差一步的入道者熟识！怪不得刚刚那个同为入道者的莫焉，都要对你以礼相待，而且，既然能与妖尊熟识，那么拜其相授，习得她操纵妖法的法门，也是自然而然了。”
眼看鼠貌人被自己这么一引导，自己就把江凡临时编出来的设定在各个方面就补全了，江凡不禁心想，看来保持点神秘感确实有用，话只要出口半句，别人都会替自己说完。
至于和真实的差距，江凡甚至觉得就该多多益善。
“才刚刚告诫过你，让你不要妄自揣度。罢了，像你此等弱者，我也本不该奢求你能拥有多么明智的头脑。”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江凡就是要将这鼠貌人的想象尽量调动起来，让他给自己画上一个他只能抬头仰望的印象。
“前辈教训得是，我今日马失前蹄，就是因为考虑欠妥，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到头来还是无力抵抗前辈这等高人的一招半式。”
鼠貌人那微缩的身体，却依旧还能正常出声，只是，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让他的声线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行了，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谈你这些无关紧要的经验，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你也少给我扯些没用的，我可没有这么多耐心。”
眼看这家伙把话题是越扯越远，江凡估计，他怕是在这一死一活之间，精神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让思考都不明晰了。
但江凡自然不想和他说些有的没的，他只打算把这家伙剩下的价值榨干，然后迅速将之处理掉，以绝后患。
“前辈真是说笑了，我一介半死不活之人，只配得上被前辈玩弄在股掌之间，又如何才能拿得出，连前辈这种高人都能够看得上眼的东西？”
这家伙抹了一把眼泪后，无奈又诚恳的如此回应了江凡，在听到他这一番话的瞬间，江凡差点都要信了。
毕竟，他不知道江凡究竟想要什么，那些对他而言或许只是理所当然的知识，在江凡眼中却是难得有机会能够得手的至宝。
然而，就在江凡打算一半破罐破摔，再激他一句就了事时，却分明从他的那双小眼睛中，看到一丝狡黠的光芒闪过。
“好啊，这家伙，竟敢演我！”
他之前的话语，神情，表现，都实在是太过自然，似乎都有其合理的理由，这让江凡不小心就顺着他的思路，跟着他的步调走了。
这一瞬间，江凡突然意识到，别看这家伙凭样貌最多人过中年，然而他却是敢于挑战入道门槛的人物，他也曾经跟莫焉说过，他就是因为寿元将尽，这才孤注一掷冒这个险。
这种人不同于那些擒妖人一流，耍个绝技还得透支性命，他既然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施展法术，说明他和那些擒妖人，走的就不是一条路子。
所以，目前虽然还没有什么例证，但江凡隐隐觉得，这家伙别说短命了，甚至其寿命长度，多半还远超常人。
在漫长岁月的沉淀之下，这个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明是和他的实际情况一点也对不上号的话语，他肯定也能说得面不改色，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至于刚刚他露馅那一瞬间，或许只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江凡身在何方，没有面对着对手，这才一下子松懈了一番。
这或许才是因为他死里逃生又身陷死局，精神上深受重压的唯一表现。
但不管是什么缘故，现在江凡已经醒悟了过来，就不会任由这家伙继续当他的奥斯卡影帝。
不过，江凡也不打算直接简单的拆穿这家伙的谎言，毕竟自己已经展现出了有点着了他道的反应，如果就这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而显得自己有点掉价。
现在他的人设，是能够将这鼠貌人完全掌控在掌心当中的绝世高人，要是两句话就被这家伙忽悠住，肯定会让他产生一些怀疑，到时候就更难从这家伙口中撬出些什么，或是就算他有松口的迹象，也会半真半假，甚至掺的假，还会导致江凡遇到麻烦。
对于这种老狐狸，就得让他自以为是的钻进陷阱，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依我看来，事情可一定不是这样，你好好想清楚，我为什么要留你说这么多话，在我看来，你不过如同蝼蚁，你的生死，不过只在我一念之间，还不容易你留下了这条小命，却落得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愚蠢结局的话，说出去都只会引人发笑。”
说完，江凡操控着自己的影子妖法，适当将束缚加重了好几分，而且，勒住的地方，都是那些让人动弹不得，又会痛苦不已的痛点。
除此之外，他还唤起一丝影子，往他的一些致命之处，给他一些造成压制性的轻伤，让他知道，江凡是有能力将之一招毙命。
“前辈，前辈，请你饶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过只是蝼蚁一般，你杀我无用，不如就当做做功德，我必感念前辈不杀之恩一辈子！”
这家伙被江凡这么一折磨，立即开始认怂，然而经过刚刚一番深入的观察，江凡现在已经看得出来，他就是有意的在示弱，试图让江凡放松警惕，从而真的觉得他就是一个无所谓的人物。
事实上，他的法力虽然留存较少，但至少能够支撑他在洪流中逆流而上，这也意味着，他多少还保留着一些施法的能力。
这家伙精通不少左道旁门，说不定还能爆发出超过其本来实力的力量，被他抓住机会，说不定还真会让他给逃了。
不过，他算盘打得再响，现在已经诓不了江凡了。
“我又不是什么慈善家，既然你不懂我这是在给你机会，那你就带着你的小九九，去另外一个世界慢慢勾心斗角吧！”
说完，江凡唤起大量的影子，化作无数尖锐的利刺，势要将它穿成刺猬！
第二百三十八章 驯狐之举
无数的影子化作的尖刺，眨眼间便逼近了那鼠貌人的身侧，速度比较快的一些尖刺，已经撕碎了他的身上的破布，离他的身躯，仅有一丝距离。
而且，江凡还故意注入了超过需要的活力，将整个妖法的势头拉得极高，做出一副毕其功于一役的态势。
这家伙想演江凡，殊不知这猫与老鼠的游戏，主动权永远是在猫的手上。
老鼠不管是全力逃走，或是舍命相搏，看似是它自己的抉择，但其实都是猫在玩弄它而已。
只要猫一动，那老鼠所做出的一切动作，都只是一个笑话。
“前辈，我服了，我服了，请你收了神通，我什么都告诉你！”
眼看江凡真的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鼠貌人的神色之上，第一次露出将五官全部都用上的惊慌神色。
就连被莫焉逼至绝路，在自己被绞成碎片的前一刻，这家伙都不曾如此失了分寸。
可想而知，如果江凡真的下手，他这回绝对是在劫难逃。
而这对江凡而言，就是自己已经捏住他软肋的大好时机！
“你这家伙虽然演来演去，但不惜丢掉一身修为，也要搞这么一手金蝉脱壳，说明肯定是个惜命的主。”
这鼠貌人或许就是见江凡迟迟不动手，认为江凡打定主意要趁火打劫，他就原地起价，当着江凡卖起了贵米。
他多半是认为，江凡在撬开他的嘴之前，不会真的夺了他的性命，不管是威胁也好，动手也罢，一定会点到即止，目的不过只是向他施压。
只要他保证不把自己手上掌握的东西说出口，他反而还是安全的。
之前上了他的当，但现在江凡已经明白了他的这种想法，那就肯定不会继续和他讨价还价。
毕竟，又不是得在这家伙手里买东西！
和他的沟通，本来就用不着说什么理，站在江凡的立场之上，完全只需要给他一个选择题就行。
认怂，还是死！
跟着他的思路，被他绕到一些别的角度，去关注他甚至是编造的一些内容上去，这就是此人的话术。
不过江凡已经摆脱了这一切。
这一刻，江凡已经重新拿回了主动权，同时，此人必须做出选择。
而且，选项是江凡设计好的，容不得他从中干涉！
“前辈，若你饶我一命，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贡献予你！”
此人终于被江凡的气势所慑服，露出了已经心防尽破的神情。
但江凡还不打算收手，他决定要趁此机会，一口气摧毁此人的一切想要浑水摸鱼的想法！
无数的影刺就像是没有听到此人的求饶一般，继续扎向他的身体各处，稍微速度快一些的影刺，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带出了些许鲜红的血液。
鼠貌人虽然是这微缩的躯体，但和正常的身躯比较，除了都是小版，各种结构都一模一样。
同样，痛觉也是存在的。
“啊！”
随即，这鼠貌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痛喊。
江凡的影刺当中，还被他注入了腐蚀的妖法。
事实上，比起其他后面学会的妖法，这蚀骨异躯，反倒才是江凡这具身躯原原本本的本命妖法。
因此，对于这腐蚀的控制，江凡可谓已是出神入化。
这腐蚀性被他仔细调剂，足以深入骨髓，带来难以想象的剧痛。
这种折磨，就像是让人保持着精神的清醒，身体却遭受这凌迟之刑一般。
不得不说，江凡是真的下了功夫，要摧毁其一切幻想！
“前辈，我认输，我愿与你结下使役魂咒，贡献我拥有的一切，并终生供你差使，只愿你留我性命，别再继续这般使我求死不能！”
被难以想象的剧痛折磨，又面临着下一刻就会丢掉性命的死局，此人又一次提出了他的条件。
而此刻，他的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完全是被真实的恐惧与痛苦所驱使，只靠演技，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地步。
“使役魂咒？”
而且，他还提到这么一个江凡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但看他是在如此绝境之下拿出来做筹码，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所以，江凡则是将一切影刺都停了下来，但尖端都贴着此人的身躯，不时泄露出些许腐蚀妖法，让他那些被接触到的皮肤瞬间溃烂。
不过，这已经比刺穿他的身体直接注入腐蚀，要好得太多，这种痛苦，并非不能承受，但足以让他记得，情况随时都会急转直下，刚刚那种痛不欲生，却度秒如年，死亡近在眼前，又像是时间被拉长无数倍，被无穷的绝望所包围的时刻还会再重演。
“前辈，你的不杀之恩，我必没齿难忘，我这就施展使役魂咒，还请你与我共同完成此法，以表我之诚心！”
说完，此人便动用起剩余的法力，开始施展某种秘法。
虽然，江凡并没有在此之前听说过此人口中的这秘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观察其法力流向，又结合现状推测的话，多半，就是类似某种不平等的契约一样的秘法。
这秘法确实需要两方共同施展，而且，一方为主导，一方为从属，法力的走向，会让主导方建立掌控从属方一切命门的法力联系，就像是把从属方的一切致命弱点，通通交由主导方来控制一般。
虽说这与目前的现状似乎差不多，因为江凡此刻就已经控制住了他的所有命门，但是，这秘法一旦建立，无论此人身在何处，有何心思，只要江凡念头一动，他就完全没有任何活路。
说实话，这正是江凡需求的完美掌控。
“好，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诚意到底够不够格！”
凭借两人之间法术造诣的高下，江凡也不怕这家伙在里面做手脚。
所以，他则是大大咧咧接下对方抛来的秘法一端，开始顺着这种法门，完成这个秘法。
于是，恍惚间江凡就感觉手里就像是多了一根无形的绳子，就这么系在了此人的脖子之上。
当然，秘法本身并不止这么简单，那种法力的联系，是复杂而又彻底的，几乎没有办法靠从属方的力量逆向解开。
可以说，让江凡占据了这个秘法的主导权，无异于自己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了江凡一般。
不过，江凡还是趁着秘法刚刚施展完毕的时机，再三检查了当中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总算是要被驯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编造理由
而且，这秘法还有一个精妙之处，那就是本来不通其原理的江凡，在接触到这秘法的瞬间，就知道要如何去驱使它。
打个比方，就像是对方先往自己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绳子，又将绳子的另一端朝江凡抛了过来，绳索是什么材料做的，对江凡而言并不重要，他只需要拉紧这根绳索，就足以把此人像牵一匹牛马一样控制住。
这所谓的使役魂咒，顾名思义，恐怕就是某种建立控制关系的秘法。
现在，江凡已经大致弄明白了，这秘法就是通过将从属方的生死大权交出，建立主导方对从属方控制的基础。
其实想想也正常，如果想要完全控制一个外人，那就必须掌握住对方绝对拿着无招的把柄。
这当中，可以派得上用场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知道对方的秘密，手握对方急需的事物，甚至在感情上使用PUA的方式等等。
不过，无论这些要素当中的哪一个，或许都比不上性命来得重。
死去元知万事空。
江凡之前对这句诗只有形而上的认识，但现在，他经历这么多生死存亡之后，逐渐开始明白当中的精妙之处。
而现在，亲身感受着掌握他人生死，以此对其进行强大控制的现状，他的感想不禁又更深了一层。
看来，这家伙也想通了。
与其做一个守财奴，却丢掉性命无福消受这一切，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况且，说得夸张一些，假如江凡打算利用此人，那么他在江凡眼中就还有价值，这样一来，对于丢失掉大量修为，几乎无力抵抗外敌的现在，用这样的方式将立场靠近江凡，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江凡对其的庇护。
不管怎么样，江凡的实力就算是其全盛时期，都是难以比拟的，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糟糕的状态，根本对江凡就不值一提。
虽说也正因如此，江凡如果真的要取他性命，同样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可这和他将自己的生死大权主动交出，性质上还是不太一样。
毕竟，如果由江凡动手，那就必须将此人的抵抗考虑在内，即便再怎么微不足道，也不能忽视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然而，如果江凡掌握了其生死的命门，那么他的性命，就完全没有他可以争取的空间，只要江凡觉得需要让他丧命，这当中将再无任何产生变数的余地。
这样一来，江凡就有理由相信，此人对江凡的命令将莫有不从，毕竟只要和江凡一句话不对付，他就必须面临就此丢掉小命的困境，这就意味着，他再没有任何可以重来的机会。
“前辈，使役魂咒已成，今后我将对你唯命是从，留下我这条小命，对你而言应该多少能派上些用场。”
虽然江凡总觉得，顺着他的说法继续下去，同样也是被其牵着鼻子走。
因为这家伙发现局势不对，立即就退而求其次，选择臣服江凡，表面看起来他的性命已经交给了他人，可事实上，这条性命总归是他自己在使用，只是会受到江凡的制约，然而通过这样的手段，他可谓争取到了保命的机会，这就比一切都要重要。
如果演变这样的结果，可谓正合其意。
只不过，站在江凡的角度上，他确实是更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对自己认怂，这个机会平心而论，也实在是好得不行。
该说他确实是拿住了自己的心态，还是江凡不想再继续和他玩这种意义不大的博弈，虽然总感觉心里有些过不去，但各退一步，也算是取得了一个双赢的局面。
当然江凡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这家伙建立什么友好关系，所谓的双赢，只是一种各取所需的状态而已。
“能在这最后一刻醒悟，算你多少还是有点头脑。既然你已经将性命交到了我手上，那么有些事情，我也不妨告诉你。”
不过，江凡明知自己也是顺水推舟，才走到现在这个局面，但绝不能让此人也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他必须营造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的姿态。
“我因为某些重要的原因，不便直接对外人露面，即便是你这种已经完全置于我掌控之下的情况，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的真面目。”
一边说着，江凡一边撤去那些用来攻击此人的影子妖法。
然而，妖法并没有就此完全撤去，束缚此人的影子，依旧还保持着原样。
原因无他，虽说江凡通过掌控性命，可以得到此人的支配权，但光是这种单一层面的控制，显然还是单薄了些。
万一对方突然想当个亡命徒，那就只能让其身陨，以绝后患。
可那样一来，绕了这么一大圈，江凡却完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倒是疲于应付，尽是处理事情去了。
既然情势已经演变成了这样，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在这种没必要的地方偷懒，从而徒增一些不确定性。
这也能让对面知道，江凡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剧本走，两人之间，始终还是江凡拥有最大的主动权。
“所以，选择留你一条性命，是因为我觉得可以把你当成一个中介，替我接触外界那些我不宜接触的人物。”
说到这里，江凡顿了顿，稍微再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总而言之，要给出一个充足的理由，让对方能够朝着江凡其实是故意让局势变成这样，而不是因为对方抓住了江凡的心理，影响江凡的结果去误会。
好在这家伙就像莫焉所说那样，对一些事情虽然有了解，却又只是一个一知半解的地步，这稍显狭隘的见识，及其容易导致他想到一些偏离实际的方向去。
这一点，对他自己而言是个致命缺陷，但对江凡而言，就是一个值得去多多利用的突破点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不必将话讲得太死，对方自会去结合自己的状况，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江凡要是讲得太多，这些夹杂着不少编造之处的说辞，就可能因为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而露馅。
所谓言多必失，就是这么个道理。
既然打算要建立对此人的控制，那就不应该只靠对方递过来的这根牵绳，江凡还必须靠自己，把一系列别的行头，一口气置办上。
对方想当牛马，那江凡就狠狠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第二百四十章 摸索底线
“想来今日之战的结果，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在外界看来，你已经是个已死之人了。若非如此，你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价值，这样一个没有人还认为其依旧存在于世的身份，我就刚好需要拥有它的人。”
如果不是江凡决策得当，拼着过后会因为过度消耗精神而产生反噬的后果，也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戒，说不定今日还真就给这个鼠貌人，在江凡不知不觉的逃了。
然而，与意外得到这般发现的江凡不同，已经自信离去的莫焉，不可能认为这鼠貌人会在他那番千刀万剐之下，仍然还可以苟住一条小命。
但今日一战的消息，只可能从莫焉口中向外传开，因为此地的活物，已经全军覆没，根本没有能够找到别处印证的机会。
当然，莫焉也不是傻子，他自是不可能空口无凭。
事实上，江凡之前也留意到，今日之事在莫焉看来已经解决，而在他决定离开此地的过程当中，他便使了一个小动作，悄悄带走了一个一言难尽的战利品，作为这一切的佐证信物。
此物不是别的，正是鼠貌人被其使用尖锐的道法，切割而成的无数碎片当中的一块。
想想看，留这么个东西在身上，多少是有些令人膈应，但要证明鼠貌人已经被莫焉解决一事，这东西确实也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人都成这样了，自然不可能还有活路，而还能在这场人为洪灾当中好好活着，甚至可以与莫焉过过招的存在，只可能就是这场洪灾的唤起者。
所以，留下这碎块，就像是留下了这场一面倒的屠杀之战的记忆，莫焉也不致只能靠自己的一张嘴巴来交差。
可这样一来，证明鼠貌人有死无生的信物越是坐实，就越容易就能将鼠貌人其实尚未死透的真实状况，给完美的掩盖过去。
而江凡，确实也不希望鼠貌人认领这个在消息传开之后，就去认领这个已经没有的身份。
照江凡看来，如果是要建立更加彻底的控制，那么让他陷入孤立，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除了让此人对自己掌握住他的生杀予夺，心存忌惮与恐惧之外，江凡还可以让他对自己产生一定程度的依赖，以加强他与此人之间的这种高低分明的关系。
这样一来，只要继续将鼠貌人已经战死的消息当成真的，他就将会只拥有一个幽灵般的身份，万一做出了些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也很难从他身上进行溯源。
一个在各种传闻中被制造了虚假死亡，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将错就错的人物，唯独只能舍弃原来的回忆，靠被江凡等人来驱使，以争取在双重意义上都活下来的可能性。
而靠这个理由，江凡认为足以对其进行说服了。
“前辈，无妨，既然使役魂咒已成，就不需要与我进行什么讨价还价，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别无二话。但要是我做不到的，前辈就算是马上启动咒法令我身死，我也无能为力。”
正如江凡所料那般，这种光靠暴力的控制，表面上看来万无一失，事实上并不能阻止对方打些小九九的情况。
而且，既然已经交出了性命，这家伙完全就可以进入一种摆烂状态，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手段能够改变现状，那么就只能是尽量接近他打算争取的局面，而不在乎到底有什么代价。
只要不至于为此丢了小命，那就都无所谓。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其一，依我看来，你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貌，绝对不可能持续一辈子，只要给你时间，总有一天，你多半就能恢复正常的身材，到时候，你绝不能来一手借尸还魂，依靠原来的身份东山再起。”
江凡话毕，那鼠貌人则是点点头道。
“我明白，不瞒前辈，最开始我的想法，就是打算利用这种别人都以为我死了的情况，来好好隐藏身份，重新积累实力，所以，前辈你不必如此点拨于我，也不会发展出什么前辈你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听了他的话后，江凡略一甄别，就确认他这一番话没掺什么水分。
事实上也是这样，一个身份，带来的不仅是便利，同样也会产生麻烦。
此刻，这鼠貌人因为策划了一场被其他入道者所看不入眼的入道仪式，可谓是已经得罪了大量这种得罪不起的巨擘，别说是现在这种实力去了九成九的状况，就算是他还可以和江凡稍微过过招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应对他们找上门来的状况。
如此一来，倒不如借此机会，搞个人死账清，正好不用非得接触这些占据了有理一方的强大入道者。
当然，江凡除外，毕竟木已成舟。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苦心经营多年，保留这个身份，能让他得到些什么，但考虑到这巨大的风险，还不如让这些风险跟着这个身份一起，被历史覆盖还要好一些。
“既然你已经有了你的思路，那就按你的思路走，这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也能够随时进行介入，如果不服从的话，我就将会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了。”
说实话，这样正好顺水推舟，减轻些麻烦事。
毕竟一旦陷入解释，就将没完没了了。
“总而言之，要是做不到做不好，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最后，江凡再给他打上这么一阵气势汹汹的预防针。
施压也好，怀柔也罢，都是为了达成一些管理方面的效果，那么，如果有了变成好方向的趋势，却没有争取到的话，那就真的一言难尽了。
江凡自是不可能犯这样的大错，该如何去安排此人过后的行动，他早已心中有数。
“前辈，我最后表个态吧。刚刚已经承诺了前辈很多，绝无半句虚言，除了因为客观原因，我确实搞不定的事情，别的就是你一句话，你尽管发令就是。”
看来此人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情况江凡也基本上摸清楚了。
明明性命都被自己彻底掌控，这家伙多少都还是留了些心眼。
不过，江凡也不觉得自己真能让他变成一台完全执行他想法的机器。
只要是人，就不免会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影响最后的结果，留下一些出路，反而不至于把对方逼到自暴自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