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喜事
夏云不语。她当然知道华轩不一定会这么做,高山真要向华轩校方举报,就不怕他在校外兼职的事暴露?他真要举报,也得想一想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影响。
这是几天来夏云换位思考得出的结论,所以从害怕到真正淡定,也只不过是一转念之间。
杨汉碍于年少,还没有这么强的逻辑推理。
看着夏云的脸色,杨汉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啊,我吓到你了。”
夏云淡淡一笑,说:“没什么,我是被吓大的。”她明白,她得看开,得有耐心,此时的杨汉,忙于生活奔波,哪能兼顾到她呢。重生前,夏云只在电视上看到杨汉的光鲜,对他漫长二十年的艰辛奋斗一无所知,原来,光鲜的背后,充满着血泪,难怪他直到留学后才交女朋友。
杨汉也轻轻笑了笑,眼光还是没离开夏云的脸。
夏云把方便面端一碗给他,说:“吃吧。
杨汉尝了一口汤,笑着说:“味道真好。泡面师傅手艺真好。”
夏云也笑了,真的开心地笑了,说:“好吃吧?”
杨汉用力点着头,唏哩呼噜地吃着面条。
窗外好象下雪了,外层玻璃在灯光下迷迷蒙蒙的。
把方便面吃完,夏云童心突起,想感受一下雪中漫步,杨汉便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看荷塘雪景吗?走吧。”
夏云惊喜,难为他记着,看来,他也不全是一个榆木疙瘩。
夏云把棉衣穿上,杨汉说:“这衣服还是来京时候从家里带的吧?你也不怕冷?也该为自己买两件新衣服了,女孩子不打扮怎么行。”
夏云笑道:“行啊,你帮我买两尺红头绳,我扎扎头发,算是打扮打扮。”
杨汉也笑了,想说那你得叫我爸了,话说不出口,脸却涨得通红。
两人一起离开宿舍,往荷塘的方向走去。天空果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夏云摊开手掌,看着雪花落在掌心,慢慢融化,又有雪花轻轻飘落在掌心,不亦乐乎。
杨汉更多的是注意路面,月黑风高北风呼呼的下雪天,路本就难走,夏云还不好好走路,他不照看着点,怎么行。
玩着雪的夏云突然想起何思琪来,问:“你那小跟屁虫呢?”
杨汉一怔,随即明白说何思琪呢,笑着说:“她是何家勇的姐姐,今年刚好参加高考,我们不是半年前刚考过吗,她也就是想了解怎么复习有效果,想掌握好的学习方法,所以才跟着我的。”
“哦?”听着他的解释,夏云喜不自胜,却故意揶揄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杨汉羞得满脸通红,说:“当然不是啦。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胡思乱想。”
夏云看着晶莹剔透的雪花衬着他红彤彤的脸,刹是好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嘴上却不饶人的说:“这么说,你很了解女孩了哦。”
“没有没有。”杨汉双手乱摇,窘得不行。
夏云哈哈大笑,加快脚步朝荷塘飞跑。
杨汉跟在后面。
银装素裹的荷塘安静地躺在漫天雪花中,荷花早早谢了,只剩些枯枝残叶,结了冰的塘面上,倒映着古式长廊的影子,在雪中若隐若现。
两人在长廊上坐了,望着广阔的荷塘,顿觉神清气爽。
在这样浪漫的地方,身边有杨汉陪伴,夏云倍觉幸福,就像身在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杨汉就着微微发亮的雪光,侧着头看夏云,第一次发现夏云恬静的脸上泛着温柔圣洁的光,心不由一动。这个女孩原来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夏云才说:“回去吧。”
杨汉把夏云送到女生宿舍,才在夏云目送中回去。
带着甜蜜入睡,睡眠中做了个好甜好甜的梦,一觉醒来,舒适的伸了个懒腰,赖了会儿床,才一骨碌爬起来。
窗外,却是阳光耀眼的好天气,昨夜的大雪还没有融化,宿舍外的古树下还有环卫工人扫起来一堆一堆的残雪。
穿了衣服赶紧赶到德鑫办公室,洪敏和杨汉已经去上课,只有贾翠翠呆在屋里,拿着瓜子磕呢。
“你很清闲啊。”夏云用嘲讽的语气说。
贾翠翠飞快的把瓜子划拉进抽屉,又飞快的把桌面收拾干净,才朝着夏云笑着,说:“老板早啊。”
夏云淡淡地说:“以后在办公室里不许吃零食,更不许磕瓜子,听到没有?”
贾翠翠点头说:“听到了。”把抽屉里的瓜子放进包里:“我带回去吃。”
“聪明。”夏云夸她。
贾翠翠咧嘴一笑,她发现老板今天心情不错,不知是为什么事呢。
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夏云又接着忙注册的事去了,留下贾翠翠一个人在那儿猜。
注册剩下三个的程序,夏云一直到年关将近才走完。这已经算是快的了,一般自己办理注册手续的,因为对流程不熟,总会因为需要补资料多跑几次,花很多时间的。夏云能这么快办下来,完全是因为先咨询,把该弄的材料都尽可能的弄好,尽可能的减少跑趟的次数,这样,效率便相对提高了。
把证拿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围着营业执照不停地转圈,啧啧声响个不停。
其中要数洪敏最高兴了,想着这里面有自己40%的股份,现在自个是真正成为老板了。而且是以受法律保护的形式登记在册,便兴奋得不能自己,手舞足蹈,胡言乱语,简直是不知所以了。
杨汉也为夏云高兴,他是一路看着夏云走过来,也是一路陪着夏云走过来的,看着夏云能有今天,心下很是欣慰。
程文建不止是高兴,还松了口气,现在德鑫合法经营,他的利益也有保障。
贾翠翠就更不用说了,跟着洪敏一起手舞足蹈,胡言乱语,疯得不行。夏云看她这样,有点怀疑她是放心自己的工资有着落了才这么高兴的。唉,来京务工人员,真的太不容易了。
洪敏跑去买了两串鞭炮,在德鑫办公室门外放了,空寂的校园,空旷而冷清,傍晚时分却响起热烈响亮的鞭炮声,还有几个人的欢笑声,鼓掌声。
看着红红的鞭炮屑散入风中,夏云宣布:“今晚上大家伙吃顿好的,一来呢,庆祝德鑫英语培训机构正式成立;二来嘛,快过年了,我们吃顿团圆饭,然后放假了。”
欢呼声!
贾翠翠问:“去哪里吃饭?”
夏云豪气地说:“要吃,咱就吃顿好的。过一条胡同左拐胡同口里有一家‘大豪门’,正宗的北京菜,你们注意到没有?咱今晚上就上那里吃去。”
欢呼鼓掌声响起一片,连一向不拘言笑的程文建都喜笑颜开,可见这餐馆选得是多么得人心。
“大豪门”离X中学并不远,几个人说说笑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夏云随身还背着一个包。
菜上齐了,夏云端了酒杯站起来:“非常感谢各位这几个月来的大力支持和努力,德鑫才能在今天正式成立。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我们一起继续努力。祝愿德鑫越办越好。来,干!”
碰了杯之后,一仰脖子,一杯白酒就下去了。浓烈的酒精刺激着喉咙,引来一阵剧烈咳嗽。
其他人也一仰脖子,同样的,把酒倒进脖子里。
贾翠翠过来拍着夏云的背,杨汉倒了杯水,夏云就着杨汉手里,把水喝了。
咳了好一会,才渐渐好了,洪敏关心地说:“喝慢一点,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一起吃团圆饭呢。”
夏云笑着点头。从包里掏了几个信封出来,说:“上个月工资还没有发呢,虽然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我想提前发,大家过个好年。这里面除了工资,还有红包,是我和洪老师一点心意,大家不要嫌少哈。”
看夏云掏出信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再听夏云这么说,都笑着说:“谢谢老板,不嫌少,多多益善。”
这一餐饭,吃得既开心,又尽兴,没人灌酒,夏云和洪敏都喝醉了。夏云拿着空酒杯不停地嚷:“干了。”
洪敏脸喝得通红,“哧溜”一声就溜桌下去了,程文建和杨汉把他拉起来,不一会,他又“哧溜”下去了。
最后,夏云烂醉如泥,由杨汉送回宿舍了,洪敏是程文建送回去的,只有贾翠翠,喝个半醉,拍着胸脯说:“没事,我能行,我自己回去好了。”
第32章 认亲(二更奉上,求票票)
第二天,夏云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浑不知身在何处。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再睡,梦中各种各样的图像纷至沓来,一会在小屋子里被前夫毒打;一会母亲埋怨她不该离婚;一会和杨汉在电视里谈笑风生;一会教室里坐满学生;一会开着宝马在长安街上风驰电掣;一会穿着婚纱和杨汉牵手步入教堂……等等不一而足,直梦得头痛欲裂,再次醒来。
这一次意识渐渐清醒,望着头顶上铺的铺板,非常清楚是在华轩大学的女生宿舍里。恍似,昨天已经把营业执照给办下来了?是的,没错。自己不仅是华轩的学生,还是民营企业的老板,也是培训机构的大股东,私人帐户里还有几千块钱,是和洪敏协商后的分红。
夏云想着,对着上铺的铺板呵呵傻笑起来。前途看起来是多么的美好呀。
今天貌似没什么事,不妨在床上多赖会儿。
门却被“咚咚咚”地敲起来。
谁呢?夏云翻了个身,把被子裹紧一点,有点不想起床呢。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夏云不得不懒慵的起身,披头散发去开门。
杨汉站在门口,见夏云双眼迷离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微微一惊,说:“你没事吧?”
夏云让杨汉进来,说:“没事啊,怎么啦?”
杨汉望了一眼最里那张床,上面被褥凌乱,问:“你睡到现在?”
“是啊。”夏云点头:“怎么啦?”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杨汉拉开窗帘,天色有些昏暗。
“啊?”夏云看了一下手表,惊讶:“快五点了?”想了一下,又问:“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她此刻才发现身上穿着两件羊毛衣,大概昨晚杨汉送她回家后,帮她把围巾夹棉外套脱掉,就扶她睡下了。
杨汉点头,幸好拦到出租车,刚上车,夏云就睡着了,下了车,他只好背着夏云上楼梯,累得不行呢。
“那你现在来,是……”夏云有点搞不明白了,这不早不晚的,莫非想请她吃饭?
杨汉说:“你昨晚喝醉了,我不得关心一下?”
夏云一笑:“我以为你要请我吃饭呢。”
“好啊。”杨汉抠门,还不是因为手里没钱,现在教了寒假班,昨晚刚拿的工资,手头有钱,一下子爽快起来。
夏云也不客气,收拾了便一起出门。找了一家东北饺子店,点了一斤焦饺,杨汉想起夏云昨晚烂醉如泥的样子,取笑她道:“酒就不要了,免得有人喝醉了人事不知。”
夏云也笑了,说:“只有我一个人喝醉吗?说得你好象没喝一样。”
“喝了。”杨汉理直气壮:“可是没醉,清醒着呢。”
夏云真不信他清醒着,可是人家喝是喝了,到底还能准确把她给送回来,要说真醉得厉害也不见得。
看夏云无话可说,杨汉又说:“你看什么时间有空,去何家一趟,何叔叔一直在打听你呢。”
“打听我?”夏云不解:“我跟他又不熟,打听我干什么?”
杨汉笑着说:“还不是何思琪,把你说成了美貌与智慧的化身,搞得何叔叔非见你不可。你们不是也见过一面吗?”
夏云心说,想见我就来德鑫嘛,干嘛还得我大老远去他家呢。想是这么想,却也知道何克勤身份地位非同小可,怎么可能屈尊到德鑫来找她这么一个小孩子。
“行,过两天去吧。你先陪我逛逛街买两件衣服。快过年了,我还得去看看张校长两夫妇呢。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去吧。”夏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套。
杨汉笑着说:“好。”放假了他也没什么事,很多同学都回家了,学校里没几个人,和他相熟的只有夏云。
第二天两人逛了一天街,夏云难得的买了两件大衣,一条裤子,杨汉也买了一件大衣一条裤子,算是新年穿新衣,预祝来年行好远吧。
夏云早和熊羽约好了去张北雁家的时间。本来现在去张家也可以不叫上熊羽,但是夏云还是愿意尽可能多点时间和熊羽相处。
两人在约定的时间见了面,熊羽一眼就看出夏云的大衣是新买的,簇新呢。不由得又摸又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连声说:“不错。”
又指了指夏云手里的袋子,问:“什么东西?”
夏云笑了笑,这是准备送给张北雁夫妇的。快过年了,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熊羽也没要求一定要先看看。两人一起上了车。
张北雁夫妇早知道夏云会来,正在家等着呢。
一见到夏云,程佳宜便一把把夏云搂进怀里,说:“哎呀,你多久没来了,是不是把阿姨我给忘记了。”
夏云笑着说:“没有啊。”
熊羽也说:“姨妈,夏云忙着呢,一直忙着开课,不信,你问姨丈。”
张北雁笑呵呵地说:“是啊,小夏事业发展得很快,现在是开了六个课?”
“是。”夏云点了点头,又把前段时间有工商局的人找上门来,不得已只好去注册的事说了。
张北雁认真听完,说夏云:“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让陆少轩出面给你做证,证明你是X中学委任办英语班的嘛。”
夏云倒没想到这个,“啊!”了一声。
张北雁又问:“现在办学证件办下来了?”
夏云老老实实说:“办的是民营公司性质,不是学校。”
张北雁摇头说:“这样不行,人家要找你麻烦,鸡蛋里挑石头,细计较起来,总是能找到错处的。营业执照办下来也好,你先放着,要是工商局的人来了,你就说跟X中学挂勾办学,我让陆少轩去接待那些人。”
“那营业执照要不要拿给他们看?”
“拿给他们看也没关系,这不冲突,既是跟X中学合办,我们又另外注册了一个机构,这样更正规。”
夏云想了想,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张北雁说着,招呼两人吃水果。
程佳宜看两人说完正经事,便回房拿了新买的准备春节期间穿的新衣给夏云看,又说:“小云,我们夫妻俩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她一直叫夏云“小夏”,这一冷不丁改称“小云”,夏云倒有点不习惯,不过夏云还是笑着看她,说:“姨妈有什么事就说嘛。”
程佳宜忸怩了一下,说:“我们俩呢,没有孩子,本来是想认小羽为义女的,但是小羽是独生女,太多老头老太太负担也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自从有认夏云为女儿的想法后,她和妹妹谈了一次,程佳洁也赞成她的想法,反正程佳宜疼受自己女儿总是不变的。这样也可以减轻熊羽以后的负担。家里太多老人,一个头疼发热的,哪里照顾得过来。
夏云听程佳宜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结干亲了?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在京城也有个依靠。
程佳宜观察着夏云的神色,见她一直含笑瞧着自己,像是得了鼓舞一样把话接下去了:“自从见了你之后,觉得和你很投缘,你的年纪跟小羽又差不多,所以我们呢,想认你为女儿,我们这样的年纪,做你父母也做得了。你的意思呢?”
说完又忐忑地望着夏云,深怕夏云突然翻脸拂袖而去。
夏云听程佳宜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好象挺怕自己不乐意似的,不由得好笑。稍稍沉默了一下,夏云说:“我也觉得和您投缘,您这么厚爱,我当然求之不得。”
程佳宜大喜过望:“真的?”
张北雁也两眼发光。
夏云含笑说:“真的。”
程佳宜一把拉过夏云的手,不停抚摸夏云手背,对张北雁说:“老张,从现在起,我们可有女儿了。”
张北雁眼含泪光,说:“是啊,是啊。”
熊羽撒娇说:“姨妈,还有我呢。”又揽过夏云,说:“以后咱们可是姐妹了。”
夏云点头说:“我们一直是姐妹啊。”
张北雁对夏云说:“既然这样,咱们挑个好日子,把认亲的仪式给举行了,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从今以后,你可就得叫我们爸妈了。”
夏云笑着说:“是,爸,妈。”
程佳宜笑着说:“好好好。”脸上虽带着笑,眼角却有泪水流下来,可见,这些年没有孩子,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困扰。
夏云看在眼里,心里酸楚,不同人不同命,这一对因为没有孩子想要孩子,她的父母却因为她是女儿而轻视。
程佳宜拉着夏云的手,再不肯松开。
张北雁说:“今天大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小云就不要回宿舍了,住在这里吧。”指了指右边一个房门。他是校长,分的房子是三房二厅,却只住着两夫妇,确实冷清。
夏云还没开口,熊羽已经拍手说:“我也要住在这里。”那里本来就有一间房是她的。
张北雁一个劲说:“好。”
老两口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而喜极而泣,夏云也暗暗下决心,以后不仅是要待自己父母好,也要待他们好。
四个人一起上饭馆庆祝。
晚饭后,程佳宜给夏云收拾了房间,熊羽非要和夏云住一间房,两个女孩子躺在一张床上,叽叽喳喳说了半夜话。
第33章 生气
第二天早上起床,程佳宜已经准备好早餐,殷勤的招呼夏云和熊羽坐。
张北雁也起来了,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脸疼爱有加的表情。
吃过早饭,夏云已经想回华轩了,程佳宜却说:“小云,我们老家的习俗,认亲是要给孩子和孩子的父母各买一套衣服,你爸爸妈妈离得远,是不是把钱汇过去让他们自己买?我们今天一起去逛街,想买什么你自己挑,好不好?”
“好。”既然习俗如此,夏云也不推辞。
程佳宜又拿出一块玉坠,说:“这是家传的古玉,现在给你保平安。”说着挂在夏云脖子上。
夏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收下还是推辞,人说是家传古玉,太贵重了。
张北雁看出夏云犹豫,便说:“习俗如此,你就收下吧。本来我还以为要挑个好日子祭拜祖宗,一打听,原来不用,这样就可以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云也就大大方方收下了。
程佳宜神色很是欢喜,拉着夏云和熊羽一起去王府井了。
三个人逛了一天,直逛到气喘吁吁,大包小包不计其数,天黑才回。
打开家门,家里不像以前那样冷冷清清,而是热闹非凡,简直称得上是人声鼎沸了。
夏云有点诧异,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熊羽已经大大方方走进去,跟里面的人打起招呼,无非是七八姑八大姨,听说张北雁夫妇新收了个女儿,过来凑凑趣,和夏云互相认识认识。
程佳宜把东西拿进去放下后,拉着夏云进门,一个个介绍,这是谁,在哪任职,那又是谁,在哪读书。夏云一时也记不清这很多,只是一个个问好。
被介绍的人对夏云都好奇的打量,又满脸堆笑。
忙乱了一会后,才又重新坐定,程佳宜紧紧的拉着夏云的手,生怕她离开似的。
亲戚间闲话家常,说起快过年了,都老了一岁之类的感慨,又说张北雁:“看来新年运程不错,认了女儿,又升副局长。”
张北雁呵呵笑着,升官又添丁,人生得意事全遇上,不开心也难。
“副局长?”夏云却是大吃一惊。
紧挨着夏云的程佳宜感觉到夏云的变化,在夏云耳边悄声说:“你不知道吧,你爸升海鼎区教育局副局长,过年后赴任呢。”
“啊?”夏云茫然,心说,我在X中学租的教室可怎么办?早知道就签十年八年的租赁合同了,现在什么都没有,还不是人走茶凉,等着被扫地出门?
没人理会夏云的心事,话题又转到一个亲戚的儿子春节后要结婚了。
这些亲戚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陆续离去,夏云只好在这儿再住一晚,心里记挂着张北雁升副局长的事,眼看着没别人,便问张北雁:“爸,你升副局长,那X中学的教室……”
张北雁笑了,说:“傻丫头,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我会交待陆少轩的。”
“哦。”夏云松了口气,欢快地说:“恭喜爸爸高升。”
张北雁哈哈大笑,说:“你们逛了一天,买了什么?”
熊羽抢着说:“买了好多东西啊。”一袋袋打开,拿给张北雁看。
陪程佳宜逛街,不亚于上战场,完完全全是血拼啊,劝都劝不住的,太可怕了。夏云感慨不已。这一袋袋全是几人的衣物,夏云的尤其多,程佳宜恨不得适合夏云穿的戴的全搬家里来了。
看了大半天,夜也深了,胡乱收拾一下,便睡了。熊羽还是和夏云睡在一起,只是走了一天,确实是累了,躺下还来不及说话,便睡着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饭桌上放着豆浆油条,张北雁夫妇却都不在。程佳宜大概上班去了,张北雁不知去哪里了,估计也有些事忙碌吧。
吃了豆浆油条,夏云便和熊羽说先回华轩的想法。
熊羽皱着眉头说:“恐怕姨妈姨丈不肯让你走。再说,过年了,你能不在这里住?”
夏云当然清楚目前这情况,除夕不在这里过是不行的了,可是她还有事情要办呢。
“不是啦,我只是回华轩拿些东西,明天就回来了。”
“哦。”熊羽眨巴着大眼睛,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夏云笑着轻拍熊羽的头,说:“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吧,爸爸妈妈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她也暗暗纳罕自己怎么能叫爸妈叫得这么顺口呢,难道是太想家里的父母了吗?
熊羽摇头说:“你不在我也回去了,春节我得在家里过。”
夏云终于深切体会到张北雁夫妇的寂寞,每逢逢年过节,别人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唯有他们老两口冷冷清清,连最疼爱的熊羽也只能回家陪伴父母。
夏云劝道:“今天才二十八,后天才除夕夜呢,你明天再走也不晚。”
熊羽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夏云只好在饭桌上留一张纸条,说回华轩拿东西,明天再过来,并说明春节在这里过。
离开张北雁家,夏云先去邮局把给父母的压岁钱和张北雁夫妇给父母买衣服的钱给寄了,她已经写信告诉父母,在北京认了干爸干妈。估计信得春节后才能寄到了。
然后回华轩找杨汉。不是说去何克勤家吗,趁着现在还没过年,何家人不太多,赶快把任务完成了再说。
杨汉去女生宿舍敲了两天门,一直没人开门。夏云突然失踪!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候,他震惊恐惧,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如果夏云再不出现,恐怕他会跑去公安局报案了。
夏云却不知杨汉到处找她,先去男生宿舍没找到杨汉,便回自己宿舍。远远地看见走廊上有一个人不停地走来走去,似乎很是焦急,走近一看,原来是杨汉。
杨汉咋一见夏云,呆了好一会,再一看,夏云衣着光鲜,神彩奕奕的,无限担忧瞬间变成满腔怒火,朝着夏云怒吼:“你死哪去了!”
夏云远远瞧见杨汉,一溜小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吼了这么一声,蒙了。
见夏云不出声,杨汉更火了,大声说:“我还以为你差点失踪,都快急疯了。你倒好,好吃好喝的享受着。哼,你瞧瞧你身上什么衣服!”说完黑着脸拂袖而去。
夏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衣,没什么不妥啊。这是昨天程佳宜在王府井给她买的,两千多呢。
看着杨汉快步而去的背影,夏云想了老半天,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独自开门进了宿舍,以前倒不觉得,现在却觉得宿舍里好冷清。坐着发了会呆,还是起身去找杨汉了。
杨汉正在男生宿舍生闷气呢,听到敲门声,估计是夏云,坚决不理。
夏云敲了半天门,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深切怀疑他是不是不在里面。走廊上寒风刺骨,裹紧了大衣还是吃不消,没办法,只好试着推推门,看门有没有锁。
杨汉在里面突然听到推门声,更生气了,干脆和衣倒在床上装睡。
门是锁上的,夏云推了几次推不开,又站了一会,没办法,只好回女生宿舍了。
一个人吃了饭,又看了会书,百无聊赖的,只好也睡了。
半夜里突然惊醒,细听窗外,北风呼呼地刮过,古树枝丫好象承受不住,快要断了一样吱吱地响着。暖气好象停了,被窝里冷得很,脚指头冰冷冰冷的。
折腾来折腾去,一宿无眠,好容易盼到黎明,窗帘渐渐的发白了。这时候起床会不会太早了?夏云迷茫。
昨晚上杨汉去哪儿了呢?什么时候回宿舍的?晚饭吃了没有呢?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夏云反来复去的想着,却不得要领,盯着窗帘,直到阳光射在浅黄色的窗帘上,发出金黄的颜色。
第34章 堆积情绪
匆匆梳洗了,又跑去男生宿舍找杨汉,还是敲了半天门,还是没人回应。
夏云有些懊恼,悻悻地走下楼梯,心不在焉的低头走路,一不留神和一个上楼的人撞了一个满怀,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楼梯上。
夏云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一个男声却叫了起来:“你是谁?来男生宿舍干什么?”
敢情除了杨汉,还有人留在学校过年啊。
就着光亮打量那个男生,确定不认识,不过还是问了一下:“请问你见到杨汉吗?”
那个男生说:“杨汉?没有。”说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夏云看。
“谢谢。”夏云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哪里来的色狼,看人这么没品啊。
“要不要我帮你找啊?”身后还传来那男生的声音。
看看日已近午,夏云回自己宿舍,给杨汉写了封信,说明这两天没回宿舍的原因,并说在宿舍等他到下午,晚上就得回张北雁家了,在信的末尾还留下张家的电话。
把信对着杨汉宿舍的门缝塞进去,杨汉只要有回来,肯定能看到。
又回自己宿舍等着,坐到黄昏,依然是寂静不闻人声,只好收拾几本打算这几天备课用的书,离开宿舍。
在步道上走着,前面一条岔道,一边是通往男生宿舍,一边是转几个弯通往南校门。夏云犹豫了一会,还是拐上了男生宿舍那条道。
说不清楚为什么,也不指望那扇门会打开,或许只是习惯吧。
再次去敲杨汉的宿舍门,刚敲了两下,门却打开了,杨汉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云。
夏云无语,在心里深深鄙视:真不是男人!
半晌,夏云问:“我的信你看了没有?”
杨汉不说话。
夏云只好说:“我去张家了,这两三天大概都在那里。你要是去何克勤家,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去吧。”本来是杨汉邀她去的,现在弄得,好象还得她求他去一样,夏云心里一阵郁闷。
杨汉说:“好。”也没让夏云进屋坐会。
夏云转身走了。越走心里越是愤愤不平,搞什么嘛,我又不欠你的,弄得跟个死人脸似的。却忘了自己昨晚上一夜睡不安稳,辗转反侧到天亮。
夏云下楼,杨汉一直在走廊目送她离开,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杨汉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那么生气,这两天,他真的很担心,大半夜的,零下十多度,还跑去看夏云有没有回来。可是夏云突然那么出现,他却忍不住无名火起。
读了夏云的信,明白了原委,却放不下面子,只好那么看着夏云离开。其实杨汉心里也挺纠结的。如果夏云此时再温柔些……夏云是会温柔的人吗?
这个春节,夏云在张北雁家过得热热闹闹,只是除夕夜和张北雁程佳宜一起守岁的时候,脑中更多的是浮现着父母的音容笑貌。偶尔也会想,不知道杨汉现在在干什么。或者宿舍里,只剩他一个人,只能一个人过吧。他寂不寂寞呢?
正月初二下午,杨汉终于给夏云打电话了。接到电话的夏云惊喜莫名,跟程佳宜说一声后便飞奔而出。
两人见了面,杨汉脸色如常,估计气已经消了,或者虽然没消,但他城府深,夏云也看不出来。
不过夏云还是很高兴。这会阳光明媚,空气中有着北方特有的冰凉,街上人又特别多,仿似这才是过年的气氛。
到了何克勤家,高朋满座,人真不是一般的多,也可以理解,这种有社会地位的人物,逢年过节的应酬自然比普通人多。
何克勤夫妇当着众多贵宾的面,把杨汉和夏云狠狠地夸了一通,又说思琪、家勇两个孩子的成绩全拜托两人了。临走,何克勤和夫人一直送到楼下,说春节后一定去德鑫拜访。
走大街上,夏云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笑着问:“接下来去哪里?”
杨汉“哼”了一声,没说话。
夏云毫无察觉,又问了一声。
杨汉还是没说话。
夏云终于觉得不对劲,站住了,直瞪瞪地看着杨汉,说:“为什么不理我?”
杨汉又“哼”了一声。
夏云火了,冲杨汉大声嚷嚷:“你有病啊,有事不能明说吗?摆脸色给谁看呢!”她这是冲动了,也不想想,大过年的,骂人“有病”,合适吗。
杨汉把头侧过一边,瞧都不瞧夏云一眼,摆明了坚持不理不睬的态度。
夏云火更大了,就算杨汉和她吵一架,她也不至于这么恼怒,现在这种冷淡的态度,恰恰是她无法接受的。再说,几天前的事,不是成过去式了嘛,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呀。
对峙了足足有半刻钟,夏云扭头就走,去哪里还没想好,就是不想看到杨汉这副嘴脸。只顾着生气,却没注意看路,没走两步,一脚踏空,“哎哟”一声,整个人摔了下去。
杨汉故意侧过头装作不理夏云的样子,其实眼角余光还是瞟着她的,看她气乎乎地走了,嘴角动了动,想喊住她,又碍于面子,正在犹豫,就看到夏云抬头挺胸对着两级台阶直踹下去,还来不及提醒,夏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了个狗吃屎。
杨汉怔住:这是怎么了?
从夏云身边经过的行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新年第二天就摔成这样,再怎么说也不大吉利。
夏云两手撑着肘子想要爬起来,稍稍一动,脚踝有点疼,只好先停住,心里头那个沮丧啊,不用提了。
杨汉赶过去,扶着夏云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来。
夏云别过脸,说:“我不要你管。”
杨汉叹了口气,说:“何必呢。”瞧他这话说的,好像是夏云故意摔一跤似的。
夏云更生气了,说:“你不是不理我吗?还扶我干嘛?”
杨汉不顾她抗议,用力把她扶起来,说:“我不扶你,你站得起来吗?”
夏云不管,用力推开他,真不要他管了。
杨汉无奈,只好放手。
夏云逞强,想甩下他大步流星地走,刚一挪步,右脚踝便钻心的疼,忍不住又“哎哟”了一声。
杨汉又叹了口气,说:“脚踝扭伤了吧。”上前两步,托着夏云的腋下,说:“试试看能不能走。”
夏云嘴上还倔强:“我不要你管。”却没再推开他,按他说的试着举步。
右脚一沾地便疼,或许不是真的钻心的疼,但夏云感觉就是钻心的疼痛,又哼哼了两声。
杨汉没办法,只好托着她,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大过年的,出行的人多,出租车还真不好拦,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拦了一辆空车。
出租车停在华轩女生宿舍楼下,付了车钱,杨汉问夏云:“能走吗?”
夏云瞪了杨汉一眼,别过脸。
杨汉无奈,只好先下车,再把夏云背上楼,还好只是三楼,不过他已经背得气喘吁吁。想起她喝醉那天也是他背上楼,不禁暗自摇头。
扶夏云在床沿坐下,杨汉便去找医生。这一去,四个小时不见回来,夏云一个人又饿又疼,心里嘀嘀咕咕。
好不容易等到杨汉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我找不到医生,这位大叔说会治跌打损伤,要不,我们让他试试?”
夏云无语,治病也可以试试的吗?
杨汉耐心解释说:“我跑了很多个诊所,都关门了,可能医生都回家过年了。”
大叔在旁边帮腔:“你这脚是扭了,今天不治,明天就肿起来了。我带了药酒给你擦,不严重的话,擦几次就好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深颜色的液体,看样子倒真像是药酒。
夏云也知道扭伤擦药酒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治好,只是不知道杨汉从哪里找这样一个大叔回来,这人行不行啊。
看夏云不反对,起码不出声反对,杨汉蹲下来,费力帮夏云脱了鞋子袜子。
脚踝已经肿了,像个小馒头一样,看不到足踝在哪里了。
大叔像个专业人士下结论:“你这样再不治,明天就肿得穿不了鞋子了。现在医生都放假,初八才上班,到时候你的脚就残废了。”
“不会吧?”夏云前世今生没试过,当然不信。
大叔严肃的点点头:“真的。”
夏云无奈:“那就治吧。”
大叔对夏云合作的态度表示肯定:“这样就对了。”
第36章 处理结果
千辛万苦拐弯抹角托了十七八层关系后,高山终于在工商局查到德鑫的注册资料,看着上面写着企业法人:夏云。高山气不打一处来。
愤恨回芳方面和包玉玲说起这事,包玉玲诡异一笑:“你真看清楚上面法人是写着夏云的名字?”
高山肯定:“我怎么会看错!”
“那就好。”包玉玲说:“既然她合法注册,那就是证据,这回,她可跑不了了。”
“……”高山一时不明白包玉玲在说什么,有注册还好?
包玉玲多老辣,说:“她现在还是华轩大学的学生吧?华轩支持学生出来搞创业吗?业务又是英语培训,这不是跟华轩抢生源吗?华轩能容得了?”
高山也不笨,被包玉玲一言点醒,仿似天籁,直对包玉玲竖大拇指,说:“这事容易,我去办吧。”
包玉玲微微一笑。如果真能利用高山除去夏云,不仅出了一口恶气,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高山在华轩教了七八年书,虽然不是桃李满天下,亲近学生也不少,叫了几个信得过的学生到宿舍,义正辞严说:“隔壁班有学生某某瞒着华轩在校外做这等事,是学校所不允许的,我们身为华轩的一份子,断不能坐视这等歪风斜气存在。”
学生们听老师这么说,深以为然,如此欺上瞒下,那还了得,好在老师了解世情,及早发现,要不然,岂不是容许这等败类在华轩做蛀虫?
华轩校方很快便收到学生们的举报信,有的还直接去找级主任反映,要求肃清此等败类,还学生们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学校领导很快做出反应,由级主任去和夏云谈话。此时,夏云的班主任叶如才知道班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夏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成绩好自不用说,就是很少参加班里的活动,敢情把时间全花在开培训班上了。
看夏云和级主任不欢而散,又不听劝,叶如那个愁啊,这么倔的学生,真要被学校勒令退学可怎么办呢!
洪敏担心的也是这样,他算得上是前车之鉴了。
夏云和洪敏说道说道之后,便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去了,该上学上学,该上课上课,还催着洪敏安排接下来的新班,自从洪敏来德鑫后,这活基本上都是他干了。
夏云当老板的消息已经在英语系传开了,很多人找不到夏云,便拉着室友们探听八封消息,室友们一概反问:“是吗?你们听谁说的?”
九十年代初,创业已经是大事,何况是学生创业?那是要上校报头条的。
杨汉也听到传闻了,噩梦变成现实,差点没晕厥过去,火上房一样找到夏云,劈头问:“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夏云平静地反问。
“学校知道了。”
“是啊,找我谈话了。”夏去继续淡定。
杨汉无语,这人神经正常不,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无动于衷。
夏云正在德鑫改学生的作业呢,让贾翠翠给杨汉倒杯水:“他太不冷静了,喝杯水歇歇吧。”
贾翠翠应了声,真寻摸杨汉的杯子去倒水。
杨汉上前两步,说:“发烧了吧?烧坏了没?”伸手去摸夏云额头,夏云一把扫开。
贾翠翠端了水来,说:“杨老师,喝水。”
杨汉说贾翠翠:“有人敲门你不去接待,给我倒水干什么。”
贾翠翠侧耳听了听:“哪有人敲门啊。”
夏云也没听到,怀疑杨汉开玩笑呢,门却被推开了,何克勤夫妇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进来了。
夏云和杨汉对望了一眼,贾翠翠有点呆,反应不过来。
两人赶忙站起来招呼,何克勤也不客气,随意坐了,对老婆说:“你看看人小夏小杨多懂事,我们家小琪要是有人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何夫人郭颖微笑着点点头,在何克勤旁边坐下。
夏云和杨汉齐声说:“哪里呀,何叔叔太客气了。”
春节两人去何家,目的之一也是为了给何克勤的老父亲拜年,不过老人并不在何克勤家。
何克勤夫妇来的目的夏云不知道,貌似只是来看看孩子家教的环境,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打开何克勤夫妇留下的礼物,三人都吃了一惊,名牌包包、衣服,都是照着夏云和杨汉的身材买的。看贾翠翠流口水的样子,夏云挑了一件上衣给她,她试了一下,还穿各理,就是稍紧了些。高高兴兴的穿在身上,把旧上衣用背心袋装了,下班拿回家。
洪敏上完课回来,见贾翠翠扭来扭去的显摆新衣,不由得长叹一声,他担心得都快发疯了,这几个人啊,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夏云听到他的叹气声,抬起头,惊讶地说:“洪老师,你的熊猫眼好明显。”
担心失眠焦虑全来袭,他晚上睡不着,没两天黑眼圈便沉重的挂在他的眼睛四周了。
听夏云这么说,洪敏唯有苦笑,他有心无力,不知怎么解救夏云。偏偏夏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放任事态继续恶化,不做努力。
级主任找夏云谈话,高山很快便从叶如那里探听到了。做为一个野心家,经营人脉一向是他的长项,要不然洪敏也不会觉得他有才华,想要拉拢他过来德鑫。
在办公室遇到,高山一问,叶如便如实说了,他正为夏云的倔强烦心呢,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什么烦心事都跟高山说。
高山心里暗喜,夏云不合作,只能被开除了,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再让德鑫关门,总有法子让她两头落空的。
叶如却还没发现高山的异常,只顾着自己说得痛快。
包玉玲也很快从高山那里得到反馈,两人跑去大排档喝酒庆祝:“为夏云被北大开除干杯。”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着包玉玲和高山预期的方向发展。
两天后,华轩校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并在公告栏公布,大意是:高山无故指使学生污蔑英语系学生夏云,做出停职检查的处理,被蒙蔽的学生批评教育,向夏云道歉。
消息一出,高山崩溃,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是真想不通,明摆着的事情,校方怎么会颠倒黑白,不明是非,这是什么世界?
杨汉听闻后,第一反应便是不信,可同学言之凿凿。他急急忙忙跑去公告栏,连着看了五遍,才确信。这一下喜从天降,也没深究,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德鑫跟夏云和洪敏报告。
夏云正在上课,没在办公室。
洪敏不信。这怎么可能!
杨汉证实公告栏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洪敏还半信半疑,连续问了十几次:“真的吗?”
每次杨汉都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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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处理结果(二)
杨汉一路过来,开心已极的心情已经稍稍得到平复,洪敏却是担了几天心事,日夜不得安宁,此刻意外听闻喜事,兴奋过度,反常的聒吵得不行,整间屋子都听着他的声音叭叽叭叽响个不停。
夏云上完课回来,杨汉和洪敏异口同声向她报喜。
夏云会有什么反应,杨汉和洪敏已经猜了很多次,到最后,贾翠翠也加入猜测中,他们高度一致以为夏云会高兴得发疯。发疯的形式却没有达成一致,有说暂时失常,有说开心到流泪,有说肯定蹦跳个不停,不一而足。贾翠翠说打赌,赌一顿饭,洪敏和杨汉同时不干,这两人,全没有赌性。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夏云听到这个喜讯,只微微一笑,便没再说什么。
杨汉们全呆住,大眼瞪小眼。洪敏又把华轩的决定再说一遍,他以为刚才夏云没听清呢。
夏云淡淡一笑,说:“我知道啊,你们不说过了吗?”
洪敏不相信:“你怎么不意外?”
夏云笑而不答。能够安然无恙她确实不意外,意外的是,华轩对高山的处罚这么重,或者,这个处罚不是华轩校方做出的,华轩只是执行者而已。
程佳宜听说有人向华轩举报夏云,要找夏云的麻烦,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了劲向张北雁闹,根本没有张北雁说话的份。
张北雁无数次要表态都无法抢到话语权,只好向夏云示意:“让你妈安静会儿。”
夏云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程佳宜:“妈妈放心,爸会处理的啦。”连着说了几遍,才把程佳宜的嚎叫暂时劝住。
张北雁说老伴:“你也真是的,我说不管吗?这么一件小事,也用得着这么哭呀闹的?”
程佳宜犹自嘴硬:“你也没说管呀。”
“这不是废话吗?”张北雁无奈:“我的孩子,我会不管吗?”
程佳宜迫不及待:“你倒是管呀,光在这里绕口令有屁用。”她这一着急,粗话也出来了。
张北雁哭笑不得:“你先别闹我才能静下心来处理呀。你闹得我心烦。”
听老伴这么说,程佳宜倒真安静下来了。她心里也明白老伴不会不管的,这不是着急,想给老伴增加压力,早点解除夏云的危机吗?要真让华轩给开除了,那夏云就无法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了,这是多大的事呀,在很多家长眼里,天就塌了。
张北雁虽然刚升副局长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但好歹职务摆在那儿,正当时令,谁敢当他是透明的?再说,华轩大学再怎么有名气,行政上也归海鼎区教育局管。俗话说,官大不如管大,顶头上司的脸色,也得看看不是。
级主任和夏云不欢而散后,华轩校方便着手对夏云进行调查,主要还是就举报的内容进行核实。刚开了个头,区教育局便有人下来,来人话虽然说得婉转,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区教育局听说有人对一个叫夏云的女学生进行不实攻击,想调查什么人这样无故造谣,请校方配合。
华轩的管理者们一听意思,便全明白了,这种心领神会的话,不用再说第二遍。校方当即表示,会好好配合区教育局的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教师高山指使部份学生干的。校方汗颜,这个高山已经递交副教授的申请报告,幸好还没有通过,要不然,可真不好交待。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对高山做出的处理,只是在情理之中。
夏云当然不会说破,杨汉和洪敏对她的关心担忧,她全看在眼里,暖在心头,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呢。
杨汉一转念,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洪敏想一想这些教室的白菜价租金,也估计个差不离。只有贾翠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明所以。
夏云笑着说:“今天遇上这喜事,咱们是不是得找个地庆祝庆祝呀?我请客。”
贾翠翠欢呼,对于饭局,她一向无条件欢迎。
杨汉和洪敏相视一笑,都说:“当然得你请。”
几个人等了程文建,正要出门,孙晓鹏来了,问:“我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夏云笑:“就是你在公告栏上看到的样子啦。”又约他:“我们去吃饭呢,一起吧。”
孙晓鹏的直觉告诉他内里有故事,看夏云的样子,是不肯说的了,双眼在洪敏和杨汉脸上转来转去,想看出点什么来。
可这两人笑颜逐开,除了高兴就是高兴,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杨汉难得的揽了他的肩,说:“不要想太多了,走吧。”
几个人一起出门,找了一间火锅店欢天喜地庆祝。
包玉玲这边,听了高山的哭诉,先是震惊,然后不信,接着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按说,高山那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遇上点事便哭鼻子,这不是事关重大嘛,他还梦想着评副教授、教授,平步青云呢,这下子,全完了。
包玉玲想了一夜,又找人去打听,华轩的处理结果确实如高山所说。现在高山已经被华轩停了课,在校内的处境非常尴尬和边缘化。
夏云只不过是一个闯京城的小女孩,她的简历还在芳方存档。包玉玲来来去去翻看着夏云亲笔写的这张纸,想从中找出些什么,可是她失望了,上面除了就读学校,便只有在老家的塑料花厂打两个月的暑工,在京城,恐怕路还认不全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不仅从她这里撬了两个老师骨干,还抢走了她大批的生源,这是为什么呢?包玉玲想不通。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元宵节过后,教育局一批人上门,来查她的办学资质。
有这个四合院,办学场地一直是她的骄傲,她也不怕查。其实区教育局有一个科员和她关系很好,是她当年办证件的时候认识的,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她都有打点,科员对她也挺照顾,一直没出什么事。
这一次,为什么会有人来查呢,而且科员同志没有提前打招呼?
带着疑问,包玉玲陪着小心。来人里里外外巡了一圈,便要求查看师资,这一查,便查出问题来了,夏云、洪敏和程文建离开芳方后,报名的学生也锐减,包玉玲便没有再招新的老师,这一下子少了三人,总的人数便不够民办学校最低八名老师的规定。
包玉玲没想到来人一针见面指出这一点,还想狡辩,说:“其他老师都是兼职,没有在这里坐堂。”
来人倒也温和,拉一把椅子坐下,说:“还有多少人兼职,你让他们过来我们见一下。我们在这里等着。”
包玉玲当然找不出来,急得手心都出了汗,最后只好坦白从宽了。
最后的处理结果相对来说还算宽大:暂时停业,责令整改。什么时候整改好了,什么时候重新开业。
没有查封,却依然让包玉玲觉得绝望。她和科员同志长久的友好关系让她从心里觉得在应付教育局这一块有绝对的免疫力,却没想到临了,还是中招。
去找科员同志的时候,科员同志已经不想见她了,当然更不会应邀赴她的饭局,她连探听一下区教育局的方针政策都没有机会。
学生们一听说芳方被教育局责令整改,纷纷提出退款退学的要求,天天有家长上门来闹。人家提的也有根据,你的课都不上了,凭什么收我们的学费?
一时间,包玉玲心力交瘁,眼见得苦心经营了几年的学校面临倒闭,不由得心急上火,一下子支撑不住,晕倒在地,幸好发现及时,立马送医院急救去了。
PS:还是头晕发烧,坚持写完这一章,赶快躺着去了。
第38章 小广告不见了
从芳方那儿传出包玉玲住院的消息,夏云本想去瞧瞧她,毕竟当初还在她那儿做了两个多月兼职,但转念一想,去了恐怕会被误会上门嘲笑看笑话,还不如不去的呢,只好作罢。
杨汉对夏云这种妇人之仁深深鄙视:“差一点住进去的那个就是你了。”
夏云对他完全无视。她真做不到不念旧恩。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德鑫已经开始走上正轨,生源稳步增长,每一期的小广告都带来汹涌的人潮。
杨汉和洪敏的生活质量也得到改善,贾翠翠更不用说,每个月都能准时拿到工资和奖金,程文建积极要求多教两个班,尽可能把时间用在教学上。
在学生和老板两个身份之间切换,夏云越来越有经验了。
这天,程文建问夏云:“我们最近没有贴小广告吗?”
夏云讶异,说:“有啊,昨天才让人去贴的,应该还没全贴好。”
程文建说:“我这一路过来,我们的广告一张都没有,看到的全是别的培训班的广告呀。”
夏云还没开口,洪敏先说了:“不可能,我每个星期都有安排新的试听课,怎么可能没有广告呢,而且很多家长都习惯看我们的广告来预约、听课的。”
程文建肯定:“真的没有。我每天过来,沿路都有注意看的,以前总是看到,就这两天,一张都没有。”
夏云不信:“以前贴的一张也没有?”
程文建点头:“是。”
夏云和洪敏对望一眼,这情况不对呀。要说最近一期昨天才贴,还没贴到程文建上班的路线,这在情理之中,但是以前贴的总该还在吧,怎么可能一张都没有呢,要是没有,前几期的班怎么开起来的?预约报名前来听课的人可是很多的。
夏云让洪敏把负责贴小广告的业务员们找来。自已骑了单车沿路过去察看。果然,在周围骑了两三个小时单车,绕了七八条胡同,墙上的小广告倒是挺多的,就是没看到德鑫的,一张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呢?夏云纳闷。
回到德鑫,业务员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袋里还装着没贴完的小广告呢。一听说胡同里没看到小广告,他们可不干了,赌咒发誓说真有贴。领头的小王当着夏云和洪敏的面,一个个和业务员们对质,每个业务员都条理清晰说出贴了几条胡同,有理有据,不像是假装。
夏云认真听完,对业务员们说:“我相信你们都有认真完成工作,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如果我进行抽查,并不是不相信你们的工作,只是想找出其中的原因。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我这样做是对你们不信任,也可以由你们自己找出原因,你们只要在一定期限内给我理由就好。”
业务员们面面相觑。
夏云说:“是由我帮助你们找出原因,还是由你们自己找出原因,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又对在场的洪敏们说:“我们暂时回避,到外面呆会吧。”
几个人走出门,夏云又回头对小王说:“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叫我们啊。”说完把门带上。
在门外站了大约半个小时,门打开了,小王探出头来喊:“夏老师,你们请进来。”他们想喊夏云校长,夏不答应,所以一概称呼夏云老师。
夏云们走进来,小王说:“我们商量好了,我们问心无槐,还是请你帮我们找出原因吧。”
夏云点头说:“好。那你们的行动听我分配。咱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找出原因,在这点上,要达成共识。我是相信你们的,这一点,你们心里必须明白。”
业务员们都说:“是,我们知道。”
夏云重新对贴小广告的区域进行划分,然后自己和洪敏分成两组,跟随其中两队业务员。
看着业务员们麻利的刷着浆糊,夏云注意到旁边有两家培训班的广告特别多,一家叫广成,一家叫达利。广成那家同个位置一下子贴了六七张呢,达利少些,也有三四张。
贴了一个上午,业务员们吃饭休息去了,夏云又返回清早开始贴广告的胡同,这一看,发现早上贴的广告都不见了,代之的,是广成的广告,32K的纸上,浆糊还没干。
原来如此。
回到德鑫,前后脚功夫,洪敏也进来了,他跟队的情况也和夏云一样。
业务员们听说有人专门挑德鑫的广告覆盖,导致德鑫的广告完全消失,都跳了起来,一个个怒气冲冲。
夏云让他们都别吵,先坐下。这种恶意的行为,明显带有针对性,解决的办法,更应该理智些。
“是不是先找他们沟通沟通?”夏云和洪敏商量。
洪敏踌躇未决,之前和这些培训机构没有来往,更没有过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夏云心里还是有些庆幸,在情况没有了解之前选择了相信手下的业务员,要不然真相大白之际,怎么面对这些人?
小王他们几个初初听程文建说没看到广告,便觉得委屈,明明是有干活的,怎么说没有看到呢,还好夏云坦诚和他们沟通,才将他们的敌对情绪给消除了。
看到别的培训机构不地道,害得自己干无用功,不由得火冒三丈,再一想到老板对自己的信任,更无法冷静了。几人都是二十一二岁,都属于比较冲动,做事顾前不顾后的年纪。几人同样的心事,互相打个眼色,小王对说夏云说:“夏老师,那啥,我们出去干活了。”
夏云看了看时间,一点多了,也到了干活的点,便同意了。
几人一拥出门而去。他们本来是职业中介介绍来做兼职的,随着德鑫业务的发展,确实需要一支专职的业务队伍,他们又做得不错,兼职的时候尽责尽职,夏云便让他们转全职,发给他们基本工资了。
这边厢,夏云还在思忖除了上门沟通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洪敏的踌躇不是没有道理,双方之前没有打过交道,谁知道上门之后是什么局面,人要是蛮横不讲理,死不认帐,又能拿人怎么样?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都各自上课去了,办公室里剩下贾翠翠一个人。现在的贾翠翠可没有空闲磕瓜子了,没有试听课,也即二十一世纪所谓的公开课,她忙着把学生资料归档整理。夏云给她定的任务,是重生前的CRM系统管理的科目,虽然德鑫还没有电脑,但不妨碍贾翠翠同学用手工在本本上记录这些资料。有公开课的时候,她得随班接待,给家长们办报名手续。这个活计可不轻松,在没有学会识别真假币的技术之前,还收过两张假币,弄得夏云很郁闷:怎么九十年代初就有假币了呢。
贾翠翠同学正忙活得不亦乐乎,电话响了,派出所打来的,说:“你们有工作人员和人打架,现在派出所,你们领导呢,叫他过来处理。”
贾翠翠一听就蒙了,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小王他们和人打架了呢?
看看时钟,还没有到下课的时间,又不敢进去叫夏云和洪敏,怕让学员知道,影响德鑫的声誉。跟着夏云几个月,贾翠翠越来越靠谱了,知道说话得分场合,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只好在走廊上像个热锅里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
夏云在讲台上就看到贾翠翠同学反常的在教室外面晃荡,脸上布满了焦急的神色,心知肯定是有什么事,心里也跟着着急,可这课不还没上完嘛,还得照顾到学员们的情绪,不能打断现在的学习气氛,要不然,这会教的单词是不是能记住就是一个问题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时间,把课也上完整了,夏云宣布下课正想溜呢,却被学员叫住,说还有问题请教,只好耐着性子和学员探讨。
贾翠翠心里那个急呀,没法用言语形容。
PS:发烧差不多好了,呵呵。
第39章 上派出所
洪敏和杨汉已经先下课走出教室,贾翠翠瞅见,忙奔过去,拉着洪敏的衣角,便往办公室的方向拽,洪敏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了墙,才站稳。
“你干什么呀。”洪敏低声说贾翠翠,此时教室内外,走廊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学员呢,人不知道,以为俩人搞什么暧昧。
贾翠翠放了手,也低声说:“出事了,派出所来电话。”
“什么?!”洪敏恍惚,没有听清。
贾翠翠警觉地扫了扫四周,严肃地说:“回办公室说。”
看来情况严重。洪敏急忙点头,把教材夹在胳膊下,快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夏云解答了学员的问题后,也急急忙忙跑办公室去了,不用说,看贾翠翠的样子,肯定有事。
夏云推门进来的时候,洪敏正站着发呆,杨汉也在一旁不停走来走去。
“出什么事了?”夏云问。
贾翠翠抢上来,把派出所的电话内容一字不差的念了一遍,夏云心头“咚”的一跳,心想,肯定和小王他们几个有关,问贾翠翠:“有说哪个派出所吗?”
贾翠翠一怔,这个问题貌似太高深了,她一接到这样的电话,早就心神大乱了,哪顾得上向对方了解详细情况呀。
在这片区生活了快一年,大体上也知道这片归哪个派出所管,这儿也只有一个派出所。夏云喊洪敏:“快别发呆了,你先去派出所看看,我去找人。”
洪敏迷糊中:“去派出所看看?”
夏云说:“是啊,我们的人在那里呀,你总得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嘛。我去找人看能不能帮忙私底下解决。”
洪敏“哦”了一声,显然对于“去看看”是什么概念弄不清楚。
杨汉插话说:“我跟洪老师一起去吧。”他虽然年轻,但见机快。
夏云说:“那敢情好,两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杨汉拉了洪敏出门去。
夏云交待贾翠翠说:“你在这里接电话,知道不?”
贾翠翠点头,上派出所,对她来说,事态严重,岂是儿戏,那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好。
夏云骑了单车便去找孙晓鹏了,找来找去到处找不到,心里那个急呀,没法说。自从贾翠翠来后,孙晓鹏打杂跑腿的工作经历便结束了。人又不要工资,夏云不好意思一直使唤他。
这些天也忙,没和他联系,实在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
眼看天快黑了,要是再找不到他,只好先去派出所再说了。
拐过科学馆,上了步道,夏云骑了单车经过足球场,远远望见一群人在那踢足球,她哪有心情去理会呀,只顾埋头赶路。
突然头顶“呼”的一声风响,一颗足球“呯”的一声,落在单车前方。
夏云急忙刹车,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干嘛去?”
夏云回头,孙晓鹏笑吟吟地走来。
看见是他,夏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找到他了!
发现夏云盯着他发呆,孙晓鹏问:“怎么了?”
夏云把业务员和人打架,被派出所扣留的事说了,又问:“你能不能帮帮忙把人弄出来?”
孙晓鹏一听,打架都上派出所了,也不能小觑,急忙问:“严重不?对方什么情况?出人命了没?”
对孙晓鹏的问题,夏云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只说接到消息便来找他了,杨汉和洪敏已先去派出所了。
孙晓鹏点了点头,夏云的意思他懂,便说:“你先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夏云松了口气,说:“那我先去派出所了啊。”
孙晓鹏说:“去吧。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一路骑着单车,以时速20公里的速度狂奔到派出所,天已经全黑了,派出所里倒是人声嘲杂。把单车锁好,悄悄进去,一堆人在里面坐着,杨汉洪敏小王几个业务员坐一堆,另一堆人夏云一个都不认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站着,看样子,是在维持秩序。
和两个警察点了点头,夏云过去看小王他们几个的情况。小王的额头破了,已经用纱布包扎好。其他几个业务员不是乌青就是破皮,没一个完整。
洪敏正和对方一个终络腮男争辩着什么,两人都争得脸红脖子粗,青根暴突。看对方的人数,也和已方差不多,其中也有一两个手臂乌青的,看来,是打群架了。
夏云挪过去,悄悄问杨汉:“什么情况?”
杨汉回头低声说:“那人是广成老板,非得说我们扰乱市场,这不,洪敏正和他争论呢。”
听说那人是广成老板,夏云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果然,他挥舞着拳头,大声说:“明明就是你们把生源给抢走了,还说是我们没本事,简直岂有此理!!!”看他那架势,像是要冲上去揍洪敏一顿一样。
杨汉挺身上去,和洪敏肩并着肩。
警察叔叔站出来说:“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像指挥家似的双手凌空轻拍,示意双方控制情绪。
洪敏也不示弱,声斯力竭说:“我没说你们没本事,是你理解错了。我是说我们可以自由竞争,让学员们有更大的选择空间。”看来,洪敏是想尽量说服他放弃武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络腮男又挥舞着拳头:“你是欠揍!”
“喂喂喂,”夏云细声细气地说:“你是不是还想着用拳头把学员们吓跑啊?吓唬人能把培训班开起来吗?”
络腮男迟疑了一下下,问:“你是谁?”
夏云说:“你管我是谁,这里是派出所,你喊打喊杀的,把警察叔叔当透明的啊?简直是岂有此理。”把那家伙的话复制了一下,口气也学得挺像。
洪敏回头看了夏云一眼,眼里满是明晃晃的神彩,刚才激动紧张过度,此时才发现嗓子斯哑,舔了舔嘴唇,对夏云笑了笑。
杨汉却听到夏云调皮学那家伙的语气后便笑了,报应来得真快。小王他们几个已经发出会心的笑声了:老板就是老板,太有才了!
络腮男有点迷茫,眼前这个小女孩什么来头?向身后的手下望了望,想得到什么信息,与他对视的人都同样神色迷茫。
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从洪敏和杨汉到警察局后,双方便开火,吵个没完,警察叔叔想调解都无法抢到话语权,只好维稳了,先拦住,避免双方打起来。
胖一些的警察叔叔适时发话了:“你们谁是负责人,留下来谈话,其他人先回去吧。”
一听这话,小王他们几个眼睛都亮了,谁愿意在这地方呆着呀,况且半夜三更的,谁不想赶紧的回住处,吃个热饭,洗个澡,好好歇歇。
夏云对小王几个说:“你们先回去,明天早上在办公室见。”怎么发生冲突的,打伤了没有,总得听他们几个说一说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伤得不重,但安慰安慰还是有必要的,现在攘外呢,先把络腮男解决掉再安内也不迟。
小王几个答应了一声,都站了起来,夏云想想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伤怎么样了?”
几个人都说:“没事,一点皮外伤。”
夏云就着灯光,再看了一遍,确认真没事,才让他们走了。
杨汉没走,说:“我留下来。”
夏云心里暖暖的,和他相视一笑,没说什么。
第40章 和解
胖些的警察叔叔清了清喉咙,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赵钱孙李的赵,你们叫我老赵就可以了。今天下午呢,我们所里的小孙同志巡逻到胡同口,发现你们两方的人斗殴,便都带回警局了。现在呢,就这个事,咱们说道说道。”说着看看双方的人员。
夏云恍然大悟,敢情是遇上警察叔叔,被带回警察局了。
老赵接着说:“把你们两边找来呢,是给你们做个调解,彻底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原来是做调解,夏云松了口气,一听说派出所找,便全慌张了,看来,首都的警察还是很负责的嘛。只是调解这活,不是应该法庭干的吗?怎么警察叔叔给包了呢。
夏云正纳闷,有人进来,在老赵耳边耳语了两句,老赵朝来人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先去接个电话。”朝两边点点头,走了。
老赵一走,络腮男又活跃起来,虽然其他人都回去了,他一人独对夏云这边三人,他也不怕。死盯着夏云看了几眼,说:“小妹妹哪里的?”
夏云心说,你妹,谁是小妹妹了。
杨汉已抢着说:“你看什么看?这是我们老板。”
““哈哈”,络腮男爆发出阵阵笑声,夹杂着不屑:“这个小娃娃是老板?哈哈哈!”
夏云冷冷说:“有什么可笑?”
络腮男大笑:“小妹妹做老板是小了点,不过,来我们这边做老板娘刚刚好呀。哈哈。”
杨汉和洪敏同时怒喝:“放屁!”
夏云鄙视:“还开培训班呢,你真没素质!难怪招不到人了。”
这话戳到络腮男的痛处,他立即寒着脸怒瞪夏云。
夏云淡淡一笑,和他对视。
老赵接了电话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和你们参与斗殴的人员谈过话了,基本上确定谭校长这边的人先动手。”说着看了看络腮男,络腮男像噎住了一样。
夏云直到此刻才知道络腮男姓谭,看来,真是广成的老板,要不然老赵也不会以校长相称。只是开培训班讲究个人形象,这人怎么留了这么一圈络腮胡子呢?
老赵接着说下去:“根据我们初步调查,起因是为了贴小广告。咱们这儿是首都,得讲形象。贴这些牛皮癣嘛,影响首都的形象,我看,最好还是少贴些吧。像谭校长这边的人,在同一面墙上,并排贴了七八张同样内容的牛皮癣,还抢着地儿想多贴几攻,这种做法委实不可取。由此引发街头斗殴,造成的后果很恶劣呀。”
夏云几个人全盯着那谭校长看,他脸皮微微有些红。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所有人全望往门口,谭校长才稍稍解了窘状。
孙晓鹏推开门进来,向老赵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便朝夏云这边过来,老赵也瞄了他一眼。
孙晓鹏悄悄对夏云说:“我给我表哥打电话了,应该没事。”
夏云低声说:“谢谢你。”她一个外地人在首都创业,全凭这些贵人伸出援手,要不然德鑫哪能走到今天。
孙晓鹏拍了拍夏云的肩,以示鼓励,说:“不用客气。”
老赵还在接着往下说:“我们也问过你们两边参与斗殴的人员了,伤得不重,都是皮外伤。我的意思呢,都是小事,双方握个手,言和吧。再就一个,这个事情,还是谭校长这边理亏,我看哪,谭校长还得给夏校长道个歉哪。”说着看了看夏云。
夏云微微一笑,说:“老赵同志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对这处理结果没意见。”
老赵一看夏云完全支持,侧过脸问:“谭校长的意思呢?”
络腮男惊觉眼前这个小女孩真有话事权,不由得多看了夏云两眼,说:“我接受处理。”
老赵笑了,说:“这样就对了,来来来,双方握个手。”说着站到中间。
夏云和络腮男分别站起来,在老赵身旁握了个手。
络腮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说:“夏校长是吧?不好意思啊,这次是小小误会,别往心里去。”
夏云笑着说:“不打不相识,或者我们两家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络腮男说:“是是是。”
老赵自觉事情圆满结束,对络腮男说:“那就这样,谭校长可以先走了。”
洪敏几个也站了起来,准备走了。老赵对夏云说:“夏校长还请留步。请这边来。”带了夏云到隔避说了几句话。
络腮男趁着洪敏几个等夏云的空档,掏出名片,一个一个地发,说:“本人谭伟,请多多关照。”
名片上确实印着广成培训学校校长的字样。
随便聊了几句,大体上还是向几人确认夏云是不是真的是老板,得到明确答复后,伸出舌头缩不回去,半天又问:“夏校长多大了?”
杨汉几个都笑了,洪敏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谭伟脸上的表情,复杂纷陈,喃喃地说:“莫不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
杨汉和孙晓鹏都笑翻了。
夏云回来,谭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掏出名片说:“夏校长,在下谭伟,能不能给个名片,方便以后联系。”
“好啊。”夏云大大方方和谭伟交换了名片。
几个人离开,老赵一直送到派出所大门外,望着几人走远,才折回所里。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还没有吃饭,夏云提议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杨汉和孙晓鹏说起刚才谭伟那表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孙晓鹏说:“夏云,你刚才是没看到他那吃惊的样子,好笑极了。”
夏云淡然:“他是井底之蛙。盖茨也是上大学开始创立微软的。我现在创业,有你们这一帮人帮忙,算不上什么啊。”
孙晓鹏问:“盖茨是谁?”
夏云一怔,才想起现在才九二年,要再过几年,盖茨才是中国人的超级偶像。
洪敏说:“他刚才还牛气哄哄和我吵呢,我上一整天的课也没这么累过呀。”说着不住摇头,吵架本不是洪敏的强项。
杨汉想起洪敏和谭伟吵架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洪老师,你为什么老要和他讲理呢,看他那样子,分明是想和你打架嘛。”
洪敏想想也是,说:“真野蛮。”
几个人吃了饭,便散了,回华轩的回华轩,回农民房的回农民房。
第二天,小王几个说起和广成的人打架,唾沫横飞,都争着把自己说成救世大英雄,英勇非凡。
夏云不屑:“你们要真的强,怎么还挂彩啊?”
小王几个沉默了一会,说:“他们也挂彩了。”
夏云教训说:“哦,这么说,你们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们啊,以后不许打架,再打架,我可就不管你们了啊。”
小王弱弱说:“要是人家欺侮到我们头上呢?”
“这不还有我呢嘛。”
几个人看着夏云,心想,凭你?跟人打架?省省吧。
夏云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说:“不信是吧?我是老板。老板是干什么吃的?解决问题啊,你们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我就对了。要是你们死杠超出你们能力的事情,还要我这个老板干嘛?我还不如回家种红薯呢。”
小王几个半信半疑:“解决不了找你?有用吗?”那思路,还停留在打架层面上。
夏云挺直了身板:“当然。”
正说着呢,贾翠翠喊一嗓子:“夏老师,有人找你。”
几个人一回头,谭伟面带笑容站在门口。
小王反应多快啊,也喊一嗓子:“操家伙!”
夏云紧跟着接下句:“都给我坐下!”
谭伟看小王几个这架势,笑容便有点僵了。
第41章 什么目的
依托着华轩北大等八大名校,周边的培训班实在不少,少说也有四五十家,大都是做高考英语培训业务,这也可以理解,利用名校的师资做宣传嘛,家长也信得过。
在华轩附近的培训班大概有五六家,原先芳方是规模比较大的,现在虽然遭受一点挫折,包玉玲出院后正发奋图强,打算哪里摔倒哪里爬起来呢。还有两家是做得不错,生源相对稳定,就是夏云在胡同的墙上看到贴着小广告的广成和达利了。剩下两三家,经营状态只能用一般来形容了。
原先的招生方式既原始又简单,派人踩着单车,像收破烂一样沿街叫卖,有谁想报名就喊一声,这种招生方式注定效果有限。后来芳方、广成等两三家又想出贴牛皮癣的方式。
德鑫是一开始就采用牛皮癣的。夏云自然知道贴牛皮癣在后世是没有公德心的表现,但客观环境如此,只能入乡随俗,顾不了很多。
德鑫与其他培训机构不同的是,人家一上来就直接招生,要求报名收款,德鑫是先试听,你听着满意了,才报名,正式上课一个星期内还可以退款。这样,家长可选择的自由性就大了,亲自体验过,款就交得放心,孩子上课觉得不喜欢,还可以退款,多好的事啊。所以,德鑫招生的势头一向很猛,对其他培训机构的打击也就很大。
对于这样一家不按规矩出牌的新同行,其他培训机构很是不爽,看着人家一声免费试听,人如潮水,自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招不到十个人,自是恨得牙痒痒。其中犹以广成最为突出。
广成的老板谭伟个性比较强势,总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当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并不代表不会虚与委蛇做表面功夫,只要有需要,太极拳也会打得极好,一切为目的服务嘛。一般人常陷进他的伪装,直到真相大白才连呼上当,后悔不达。
这不,昨晚和德鑫一场较量,虽说手下的人员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老赵同志言中之意大家都听出来了,还是指责广成的。今早他赶去派出所和老赵套近乎,老赵婉转提醒他不要和德鑫为难,让他不得不考虑德鑫是不是有后台撑腰,要不然,老赵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所以,离开派出所,他便上德鑫这儿来了,他要见识见识这个小女孩老板,也想了解德鑫的背景。
夏云笑着招呼谭伟进来,又让小王几个散了,干活去。
谭伟扫了德鑫办公室一眼,地方很小,只多十多平方,放着两张办公桌,除了昨晚见过的那些业务员,就只有夏云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真是既简陋又简单。
在听过洪敏杨汉小王一干人的描述和昨晚亲见之后,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精明外露的谭伟是什么人,不请自来有什么目的,夏云也估计了个七七八八,所以,礼貌客气,不亢不卑对待,绝不多话。
谭伟本以为夏云年轻,又是主人,自然沉不住气先开口,这一开口,便有一条缝可以给他机会了解德鑫了,谁知两人对坐了半晌,夏云只是保持微笑,却一言不发。
不得已,谭伟只好说:“昨天一场误会,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如果没有昨天的误会,我们怎么能这么快有机会坐到一起呢。”
夏云继续保持微笑:“是。”
谭伟等了半天,再没下文,贾翠翠已经过来续两次水了,谭伟心里暗怒,说:“夏校长不会还为昨天的事生气吧?”
“没有啊。”夏云微笑着说。
“那为什么不说话?”
夏云眨巴着大眼睛,展露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说:“我在等你说话呀。”
谭伟晕倒。
坐角落里的贾翠翠差点笑出声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了吧。
谭伟挣扎着把话题延续下去:“你等我说什么?”
夏云继续着天真无邪:“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呀。”
谭伟吐血,这算哪门子对话,在这儿不是浪费时间嘛,毫不犹豫站起身,走了。
夏云微笑着送到门口,挥手说再见。
谭伟的身影才从视线消失,贾翠翠已经跳了过来,说:“你笑得好假。”
夏云伸手拍了拍脸颊,感慨道:“笑得我脸都僵了。原来装笑也不容易。”
没有收集到有用的信息,却白白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谭伟懊恼不已。回到广成办公室,把手下叫过来开会,好一顿臭骂,直骂得手下们莫名其妙,又不敢问原因。
骂完后,逼着手下们出主意,把生源抢过来,说:“你们再不想办法,下个月工资不发。不要以为招不到学员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也有份!”
手下们当完出气筒,又当炮灰,十分无奈,垂头丧气的干坐着,老板没说散会,哪敢散了啊,就算已经中午十二点多,饿着肚子也只好干坐着。
谭伟看看表,又怒骂:“怎么着,不想吃饭了是吧?还想在这儿耗着!”
看这架势,不拿出可行方案是不会散会吃饭的,但是先开口出主意的人很有可能先捱上一顿骂,这一点,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很有经验滴。
一通大眼瞪小眼之后,兼当谭伟助手,也是主导招生的副校长,实际上是干办公室主任的活,名叫叶明城的,硬着头皮开口了:“德鑫的拿手绝招,便是免费试听,如果我们也一样开试听课,相信招生的情况会好很多。”
他们在小广告上看到的,都是德鑫的试听课信息。
谭伟横了叶明城一眼,说:“试听课你上还是我上?”
要知道,广成规模比德鑫大多了,人员设置讲排场,每个人各司其职,老师负责上课,业务员负责招生,可不像德鑫,一个人兼着好几个职务,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如果开试听课,那意味着得付老师的工资,也即亏本了。亏本的买卖,怎么能做呢。
让谭伟一句话堵上嘴的叶明城立刻闷声大发财了。
再次陷入无人发言的僵局,这一场会,一直就这样沉闷的拖到下午两点多还没有结果,叶明城小心翼翼向谭伟求情:“下午还有工作呢,是不是先散会?”
谭伟勉强答应了,故示大方说:“你们也不知道哪辈子收来的福份,遇上我这样的好老板。也就是我通情达理,看在你们下午还有工作的份上,先散会。要不然,你们今天非得给我拿出主意才能回家不可。晚上回家好好想想,明天再开会,再想不出来,明天晚上不用下班了。听到没有!”
所有人都低着头听完这一句,马上作鸟兽散。
暗地里他们没少恶骂谭伟,连带着把谭伟的祖宗都捎上N多次了。按说,又不是国企,没有终身福利,民营嘛,干得不开心走是常事,为什么这些人只是骂,却很少有人辞职离开呢?道理很简单,面试的时候,谭伟戴上亲和力面具,把人忽悠进来后,便扣人工资。美其名曰:帮你存款。你想走?做梦去吧。
外人看着广成一派殷殷向荣的景象,有谁能理解内部员工的痛苦呢。
德鑫这边,贾翠翠逐一绘声绘色向洪敏几个描述夏云和谭伟谈话的样子,把洪敏和杨汉逗得哈哈大笑,连程文建也莞尔。
笑了好一会,夏云才正色说贾翠翠:“做为职场中人,传播小道消息是大忌。以后不许这样多嘴多舌了。”
贾翠翠看夏云神情严肃,伸了伸舌头不敢多话。
昨晚离开派出所,洪敏便一直在思忖这次和广成发生的冲突,总感觉外部环境特别严竣,这时皱着眉头问夏云:“谭伟今天来干什么?”
夏云说:“我估计是探听情报。你想啊,这几个月我们我们从无到有,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虽然规模跟他比还差得远,但有新的竞争对手,他肯定心里不踏实,刚好昨天又见了一面,所以今天便趁这个机会明着来套近乎,暗地里了解情况,从我这里打听来的消息不是可靠多了嘛。”
洪敏点头说:“也是,他看你年轻,以为容易上当。”
贾翠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你们没看他走的时候那表情,好笑极了。”
第42章 套情报
收集竞争对手的信息一向是企业重中之重的工作,夏云当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只不过她采用的方式是从客户,也即家长及学员口中了解。
有报读补习班需求的,多多少少总会货比三家多做了解,最后能在德鑫报名,自然是觉得德鑫的师资相对较好,或是授课方式比较能接受,要不然,就是对夏云们的印象不错。但凡能够成交,都是掏钱的人先接受销售人员,再接受销售人员手中的产品,报读培训班也不例外。所以,德鑫的学员和家长,都和夏云们关系不错。
也不用特别去询问,只要在和家长学员们的沟通中稍稍引导就可以了,特别是有些女家长,你不问她,她还先提呢,语句格式一般这样:“我是了解了某个机构之后再决定来这里报名的,那个机构什么地方不好,但是什么地方比你们好。”主要显示一下上帝身份的虚荣心嘛。
每当这时候,夏云们总会特别认真详细的提些有针对性的问题。
家长们眼中的广成,课程时间短了些,学费贵了些,师资差了些(从宣传资料上看到的)。不过大多数家长都强调,广成规模比德鑫大,成立时间比德鑫长,但是我还是毅然决然来你们德鑫报名哦,你看,我对你们多信任。
每当这时候,夏云们都深切表示感谢,同时保证努力把培训班办好,让孩子们学有所成,考出好成绩。
夏云心里明白,大家都是做高考英语培训这一块,没有差异化,迟早有进入白热化竞争的一天。
洪敏更是忧心忡忡,天天唠叨:“怎么办?怎么办?”
对洪敏性格中杞人忧天这一特点,夏云也无可奈何,只好适时安慰。好在洪敏尽管担忧,倒不影响他在课堂上精彩的发挥。
德鑫的优势在哪儿呢?师资!
其他培训机构的老师基本上是聘用,只有德鑫是老板亲自带队上课。自已的企业,自然要用心些,由此带动其他老师更热情的投入其中,这样的讲课效果,自然更易让学员们满意,产生的成绩,也让家长们满意。
因此,也有一些来此报名的学员,并不是看小广告,而是通过亲戚朋友介绍来的。
也不是没有在德鑫听课后再去广成报名的,人那是冲着广成规模大,可信度高去的。只不过上了几节课后,便觉得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退款,广成可没这规定。
报名前没有承诺,自然不可能兑现。每每在这时候,家长会说:“德鑫是可以退的呀。”
广成的工作人员会冷笑着告诉家长:“你可以去德鑫上呀。”
这么一来,话便说僵了,家长只好自认倒霉。
在夏云通过家长收集广成资料的同时,谭伟也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了解德鑫。
谭伟能想到的,还是利用手下的业务员们,在贴小广告的时候有意识的找德鑫的业务员了解情况,并把这一条当成死任务,如果完成不了,扣工资。
已经打过一架,而且上过派出所,怎么还能从人家嘴里套出情报?广成的业务员们郁闷。
谭伟不管这些,挥舞着双手强调:“我只要结果!”
业务员们没办法,在胡同口遇到小王他们的时候,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事过境迁,小王们也不会死纠着不放。于是双方便嘻嘻哈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憋了一肚子气的业务员们一上来就问小王几个,德鑫的工资待遇怎么样,福利怎么样,发工资准不准时,老板有没有找机会克扣员工的工资等等有关自身利益的问题。
夏云前生打了二十年工,怎么会不明白员工的心态?现在重生做老板,也是多站在员工的角度考虑问题,不仅工资奖金福利一分没少,甚至连面子尊严也给得足足的。
小王几个对夏云一通夸奖,把广成的业务员们给馋得,只有怪自己有眼无珠的份。
这也算情报,可以拿去向谭伟交差的。
有这么好的老板?谭伟全然不信,疑心业务员们含沙射影嘲讽他,又板着脸把业务员们骂了一顿,搞得业务员们只有挠墙的份。
包玉玲出院后,便赶紧的到处寻摸老师,正宗的大学讲师难找,中学老师可容易找多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退而求其次,招了几个中学高中英语老师凑数。
想重新把培训班开起来,学员却少了一半不止,很多都退学了。好在教育局那边撤消先前对芳方的查封处理,又可以继续招生。
以名校师资为宣传的培训机构,都有一个软肋,就是要聘如假包换的名校老师比较困难,不是名校老师不做兼职,是缺少一个可以让双方沟通合作的平台。那时候还没有人才市,也没有招聘网站,让一个名校讲师教授上职业中介去找兼职?开玩笑呢吧。因此,想兼职的老师找到兼职的培训机构困难,有需求的培训机构找到想兼职的名校老师难上加难。
夏云创业之初,不得已从芳方撬人,以致引来高山举报,华轩校方找夏云谈话,根本的原因就在这里。如果没有张北雁,现在的夏云早被华轩开除,成为千千万万北漂中的一员,那能一边坐在华轩的课堂里,一边享受着创业的乐趣呢。
从发生高山事件之后,夏云和洪敏再不敢随便去跟华轩英语系的老师接触了。可是师资严重缺乏,洪敏几乎天天连轴转的上课,夏云、杨汉、程文建只要华轩北大那边没课,肯定在德鑫的讲台上。就这样,老师还是不够。
夏云已经第N次和洪敏讨论这个问题了,这一次,夏云下定决心,要在除华轩以外的大学发传单招聘兼职讲师。
洪敏对夏云的方案提了几个异议:“传单发到哪里?你怎么能保证这些大学的英语老师能看到?看到了又怎么会相信?如果大学校方知道了捅到教育局怎么办?”
对这些问题,只有第一个夏云有个大致方向,其他的,只能靠运气了。
洪敏还在纠结这个方案可不可行,夏云已经把小王几个叫过来,吩咐说:“你们到以下这些大学的教师宿舍发这份传单,每间房最少要发一份,有信箱的塞信箱里,没信箱的塞门缝。总之,要保证每间房都有一份。听明白了没有?”
小王几个答应了,一人分配一个大学,揣着书包就上路了。
他们走了半天,洪敏还在想,要是让校方知道了怎么办,不会动粗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吧?
夏云已经习惯了洪大神这种神神叨叨的特点,也不理会。叫过贾翠翠,郑重交待,如果有人打电话来应聘,一定要像对待来电咨询的家长一样礼貌客气,特别要跟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夏云两边的课程表贾翠翠都知道。
贾翠翠现在已经完全进入角色,当然明白招聘老师对德鑫来说有多重要,不敢怠慢,连连点头。
是不是把传单发到北大,夏云也是费一番思量的。
德鑫在X中学办公上课,地理位置刚好距离华轩北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能招到这两个大学的老师,一来名校师资的宣传名符其实,二来老师过来上课也比较近,但是夏云是华轩的学生,所以华轩只能忍痛排除,如果连北大也不考虑的话,那又怎么能叫名校师资呢。虽然说周边其他大学名气也大,不是稍远一些嘛,谁知道人家老师愿不愿意来呢。
把北大考虑进去,夏云是特地跟洪敏和程文建提前打了招呼的。洪敏没说什么,人家愿不愿意来,当事人自然会衡量,不用他操心。程文建只有一个要求,在面试阶段,他避开。
夏云跟贾翠翠交待,约北大的老师面试,要提前跟程老师报告一声,好让程老师有个转圜的余地。
对夏云的细心,程文建很有好感。不止这一次,是很多次,夏云都能照顾到德鑫每个人的需求,总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为他们考虑,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为他们提供方便。这种出自内心的做法,无意中获得他们真心的爱戴和拥护,这也是德鑫最大的凝聚力。
第43章 当成小偷
三四月的京城,沙尘暴时不时出来肆虐一下,上午还能见度甚高的天空,下午便尘沙飞扬,只见黄蒙蒙一片了。
眼见天色越来越灰暗,小王几个还没回来,洪敏也越来越坐不住了,不停走出来张望。只是外面飞沙走石的,门一打开,劲风挟着沙粒便刮进来,办公室的桌上地上,便铺上一层沙,人坐里面,也吃一嘴沙。人在屋里都这样,在路上行走的话,又得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啊。
夏云和洪敏都担心小王他们几个,只不过夏云沉得住气,洪敏却是忧上加忧。
洪敏进进出出走了很多次,贾翠翠终于受不了了,说他:“洪老师,你别再开门了行不行啊,屋子里都堆满沙子了。”
虽然洪敏也是老板,但个性温和,压根就没想过要摆架子,好说话得很。贾翠翠又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当初夏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单枪匹马在职业中介干架呢,牛脾气一上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一看洪敏的举动不顺眼,马上出声指责他了。
洪敏尴尬一笑,说:“也不知道小王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这会儿还没有手机,BB机也偏贵没有普及,不能即时得知几人的信息,夏云也无奈。
贾翠翠像个领导一样给洪敏分析:“你这样无济于事,他们又不知道你担心他们,反正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嘛。”
洪敏着急:“可是快五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问题问的,谁知道啊。
夏云放下手头的活计,拉着洪敏椅子上坐了,说:“你宽宽心,他们那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洪敏还想说着什么,门却被推开了,风沙中一条人影快速闪了进来。抖落一地黄沙后,众人才看清是去北大的小毛。
可回来一个人了!洪敏和夏云松了一口气。洪敏更是一把抢上前去,问:“怎么回来的?”
瞧这话说的,洪大神在北京城都生活了七八年了,怎么会不懂得在这样的天气里怎么赶路,这主要是担心太过了,心神大乱哪。
小毛吐了一口黄沙,洗了把脸,才说起去北大的经历。还好没遇到什么人,顺顺当当把装信封里的传单投了。还没出北大校门,变天了,沙尘暴起,这不,半个小时的路程艰苦跋涉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这是离德鑫近的,远些的那几个人呢?让小毛和贾翠翠先回家后,夏云和洪敏继续在办公室里等着。
等了两个小时,其他人都回来了,只有去教育学院的郭顺未见踪影。
郭顺是小王这个月才介绍来的,说是刚从老家来北京,才十九岁,人朴素,也听话,就是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要听清他说的话很费劲。
洪敏又开始走来走去了,只是外面天黑,改在室内走。
夏云说他:“你晃得我头晕。要不,你先回去吧。”
洪敏当然不肯,就这样先走,他今晚别想睡得着。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洪敏赶忙冲过去,拿起话筒说:“是……啊……怎么会这样啊……哦……我马上过去……好的……再见。”
听洪敏说话的语气,夏云便留心上了,此时一见他脸色沉重挂了电话,便问:“出什么事了?”
洪敏低沉着声音说:“郭顺被教育学院扣住了,现在在人家保卫科呢,人家让我们过去认了人才放,要不然要扭送到派出所了。”
“啊?”夏云意外,这是什么事?
洪敏急急忙忙说:“天气不好,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过去。”
夏云问:“你想好怎么跟人交涉了没有?”
洪敏一呆,这个他倒没想过,只是心急火燎地想赶过去而已。
夏云知道洪敏个性太斯文了,怕在交涉过程中吃亏,她就不同了,该泼辣的时候绝对泼辣不会客气,于是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这种事情我们都是第一次遇见,还是一起去吧。”
洪敏望了望外面漫天黄沙的天气,说:“可是这鬼天气,你一个女孩子……”
他是出于爱惜夏云,才毅然决然决定独自面对。
夏云笑了笑,说:“职场不分男女啦。”拿了包包,说:“走吧。”
两人赶到教育学院,夜幕早已经低垂,风沙也小了很多。一路打听找到保卫科,远远地望去,窗户透着光呢,里面倒是灯火通明。
抖了抖身上的黄沙,洪敏上去敲了敲门。
很快门便打开,一个穿保安制服,二十几岁的男人站在门里,朝洪敏打量了两眼后,问:“找谁?”
洪敏客客气气地说:“你好,我们是德鑫的,刚才你们打电话给我们……”
那个男人回过头喊一声:“科长,德鑫的人来了。”退开两步,让洪敏进去。
洪敏侧身往右踏过一步,门正中空着,夏云抬步走进去。
夏云踏进屋里,一眼就看到蹲在墙角落里的郭顺。郭顺也正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夏云。
“请问哪位是德鑫的校长?”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夏云转过头,眼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精明强干,两眼精光闪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那制服上的标志和刚才开门那位有些些差别,估计就是保安科的负责人了。
那负责人眼见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看那女孩也就二十岁左右,男的有二十多岁,照常理应该男的是老板吧,可是先进门的却是那女孩。在机关事业单位呆久了总该知道,但凡走前面或者中间的那位,官总是大些的。所以他才开口问了一声。
果然,就见那女孩转过头来。他心里也有谱了。在大学呆久了,天才可见得多了,年纪轻轻成名成家的也不少。
夏云和那负责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说:“在下夏云,德鑫的校长,这位是我们洪副校长。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那负责人说:“在下翟宁,教育学院的保卫科长。”伸出手来和夏云握了一握,又和站在旁边的洪敏也握了一下手。
握过手后,翟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两位请坐。”
夏云和洪敏在沙发上坐了。
夏云问:“翟科长让人打电话把我们叫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翟宁指了指蹲在墙角落里可怜巴巴的郭顺,问:“请问夏校长,这一位可是贵校的工作人员?”
郭顺一直竖着耳朵听双方谈话,这时看夏云的眼神,可就有些乞求的味道了。
夏云看了郭顺一眼,淡然说:“是。”
听夏云坦然承认,翟宁稍稍一怔,不过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神色一闪即瞬,很快恢复自然。
夏云又问:“不知道我们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会在贵校的保卫科里?”
翟宁没想到夏云单刀直入,问得这么直接,心想,你们的人来我们学校干什么,你总该知道,怎么反而问我?
夏云双眼一直盯着翟宁的面部,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没能脱逃夏云的眼睛。
稍稍沉默了一会,翟宁才说:“贵校的工作人员在我们学校到处乱窜,我们的学生怀疑这个人是小偷,合力把他抓住送到保卫科了。”
“小偷?”夏云挑了挑眉毛,又笑了笑,说:“我们的工作人员,怎么可能是小偷呢。”
翟宁反问:“不是小偷,为什么在我们学校到处乱窜?”
夏云哈哈一笑,说:“翟科长既然这么说,想必有凭有据了,证据在那里,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
第44章 考察来了
翟宁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注视担忧着郭顺的洪敏,听夏云这么说,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是啊,拿贼拿赃,没有赃物,凭什么说人是小偷。
蹲墙角落里的郭顺,听夏云承认他是德鑫的员工时已经松了一口气,接着听翟宁说他是小偷,又紧张上了。
郭顺刚来京城不到一个月,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拿着北京地图,又有小王几个事先指明去教育学院的路径,还是绕了一个大圈,才找到目的地。从没进过大学校门的他,从踏进教育学院的大门开始就晕头转向了。
他身上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土布衫,款式跟电影里八十年代的乡下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剪着锅盖头,脸颊还有两驼红。不用看第二眼,是个人瞄一眼都看得出,这人是刚进京的乡下佬。
现在已经是三四月份,就算学院里大一的新生,也已经经历过京城这个大都市八九个月的洗礼,早脱掉刚进京时那份土气。
这么一来,郭顺在学院里,便显得鹤立鸡群了,学生们纷纷对他侧目。
迎着别人异样的眼光,郭顺更是心慌。教师宿舍在哪里?他哪知道啊,只顾低着头走路,心又跳得厉害,只想快点避开人群,简直是慌不择路。这时候哪里有路朝哪里走,建筑物什么的,看也没看啊。
这么有路即走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沙尘暴起。这次沙尘暴来势汹汹,刚发现风中有沙,天地已经变色了。
郭顺也不傻,快步就近跑进一幢楼房里想躲躲,刚进去,身后几个人掩过来,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地,扭到保卫科了。
其实就在他只顾看路,只顺着路走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学生暗中招呼了悄悄跟在他后面,看他想做什么,一看他进建筑物,立刻互相打个手势,从后面把他包围了。
保卫科的人开始也没怎么重视,派两个保安询问询问他。
没想到郭顺同学自动自发蹲在墙角落里,却是半天一声不吭。
保安同志也是要下班的,何况这种鬼天气,谁不想着快点回家?俩保安商量着,还是把他扭送派出所,由派出所的同志去处理吧。
眼不聋耳不花的郭顺同学自然听到俩人在商量,他们说话又不避开他。这下子,他可急了。被抓到保卫科,已经够丢人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想着能拖则拖,拖到保安们不耐烦或许就会放了他,哪想到人想的,却是派出所啊。
保安们听到眼前这一位,自报身份,说是附近一个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大惊,急忙报告给保卫科长翟宁。
既然有单位,那就不能单纯以小偷论处了。可这也是这人单方面的说法,是不是真的,也得德鑫方面确认才行。
于是,电话打到德鑫办公室。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被折腾了半天的保安气不打一处来,威胁郭顺说:“现在人都下班了,要是电话没人接,我们也不知道你是真是假,还是会把你送派出所。”
电话接通那几秒钟,郭顺紧张得满脑门大汗,好在电话线那边很快有人接了,听意思,人很快会赶过来。
一件小事升级为两个单位之间的交涉,翟宁不敢怠慢,亲自在保卫科守着。
这人来教育学院干嘛,有什么目的,确实是翟宁需要了解的。德鑫也不是想把人领回去就能领回去的,总得有个交待。
刚一见面,一句客套话没有,交锋就特别尖锐,夏云要的证据,翟宁当然拿不出来。
夏云笑吟吟地看着翟宁,说:“翟科长,你把我们请假过来考察的小郭同志当成小偷,这让他怎么放心让自家的妹妹报考教育学院啊。”
“考察?”翟宁大吃一惊,有这样的考察者吗?
其实九二年那会,还没有开组团考察大学的先河,不过夏云是什么人,那是从2012年重生过去的,组团考察早成旅行社最重要的业务之一了。
“是啊。”夏云淡定。
翟宁怔了怔,吩咐把墙角落里伸长脖子听他们谈话的郭顺给喊过来。
“你真是过来考察我们的?”
郭顺再傻,也清楚夏云在帮他脱困,站起来一个劲地点头。
翟宁瞧向夏云的时候,夏云两手一摊,脸上依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翟宁一时真有点蒙了,眼前这小女孩,是德鑫的校长,代表着德鑫在说话,再怎么着,也不能太离谱吧。
再看郭顺,土得掉渣,这样的人,不大可能耍奸诈。要说人来考察,还不就得到处走走看看,这跟人在这儿的表现也相符啊。
旁边几个保安,看着头儿一脑门黑线,却无力反辩,不由得面面相觑。
夏云站了起来,说:“天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伸出手和翟宁相握:“以后有机会再聊。”
翟宁茫然:“这就走了?”
夏云深怕郭顺笨到不会跟着她出门,特地哈哈一笑,说:“翟科长,小郭就跟我们回去了,咱们以后有事多多联系。”
郭顺两眼发光,这就可以走了?
翟宁想出口阻拦,又觉得理由不充份,再一想,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要丢了东西,再上门交涉也不迟。
看翟宁没出声,夏云朝他挥挥手转身便走了出来,紧跟着,洪敏也和翟宁握了握手,顺带着一把拉过郭顺,两人一起出门。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几个保安心里那个不情愿哪,这可折腾了大半天,耽误了下班,耽误了晚饭,浪费了一个美好晚上的。
夏云三个走在教育学院的路道上,沙尘暴已经停了,天空黑漆漆的,路旁的树枝发着新芽,空气中透着一丝丝的清新。
洪敏回头望了一眼保卫科那个窗口,那窗口还亮着光呢,看看走远了,他笑着对夏云说:“看不出啊,你这么厉害。”
夏云微微一笑,说:“不这样处理,难道我跟人说,我们看中你们老师,上门撬你们墙角来?人不把我扭送到派出所才怪呢。”
郭顺听到“扭送派出所”脸色当即变了,黑暗之中,夏云也没注意。
洪敏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校园里远远传了出去。今晚这一场,可真给他上了一课,和同行打交道还可以这样做,真是没想到。要是他一个人来,肯定非常诚恳地向人道歉,撬墙角的意图在第一时间暴露无遗。
接下来,教育学院会怎么处理?这事,可就不单单是疑似小偷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竞争的场面。虽说教育学院和德鑫在生源方面不存在直接竞争,但是德鑫上门来找老师,在师资方面可就是敌对状态了,完全的撬墙啊,人能答应才怪呢。真相一旦泄露,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冷静下来意识到这个问题,洪敏才惊出一身冷汗,真是好险啊。
显然,夏云来的路上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才一口咬定郭顺是私人行为,私人行为的话,那就跟德鑫无关了,这样,既成功搭救了郭顺,德鑫又能全身而退。洪敏越想越觉得夏云的处理实在是高。
郭顺本来就有些自卑,现在更担心夏云嫌弃他没有能力,不能胜利工作,一路上低头默默想着心事。
第45章 想炒掉我吧
教育学院郭顺是不能再去了,夏云安排了小王悄悄去一次,把任务完成了。
这几天,零零星星的有五六个电话打进来咨询应聘老师,却没有约到人过来面试,夏云也纳闷着呢,不知道什么原因。
小偷事件给郭顺的打击实在太大,连着几天都没精打采的。
他的情绪虽然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业务员,但夏云却看在眼里。
现在人员是少,老师和业务员加在一起才十几人,九二年的企业也没有员工培训的概念,但是,提高员工的业务能力却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的。就像这次,去附近各大院校发传单,本来是挺简单的一件事,能不能完成,完成得怎么样,却很考验业务员的能力,特别是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
再一个,德鑫才刚刚发展,还在起步阶段,规章制度可以说空白,一切全靠夏云和洪敏的亲和力在维持,更不用说员工手册之类的东西了。设置岗位,用人标准,任职条件,岗位职责全然没有规范。现在正招聘老师呢,老师需要什么任职条件,如何考核,只能从名牌大学里招吗?
夏云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需要解决的还很多呀。
几天来,郭顺也很是纠结,出了疑似小偷的事,回来后夏云既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批评他,更没有给他脸色看。那天晚上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请他和洪敏吃饭,饭桌上和洪敏还安慰了他几句。
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总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了结吧?会不会是想干脆炒掉他,才没骂他?郭顺越想,压力就越重,要怎么处理你早点啊,这么不尴不尬地吊着,算什么呢。
眼看着到月底,郭顺实在忍不住了,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悄悄跟夏云说:“夏老师,我是不是做到这个月底就不用来了?”他们几个也随贾翠翠称呼夏云“夏老师”。
夏云不解:“什么做到这个月底?”
郭顺满脸的痛苦之色:“你不是要炒掉我吗?”
夏云惊讶:“谁说的?”
郭顺愕然:“你不是等着到月底炒掉我吗?”
夏云怔了怔,突然明白郭顺这几天为什么消沉,敢情他是在担心会失业呀,难怪行为举止那么奇怪了。
想了想,夏云把小王几个招呼过来,把贾翠翠也喊来坐在一起,对他们说:“前几天教育学院的事,大概你们都听说了。这件事,首先是我的失误,事先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考虑到我们同事的感受,就贸贸然行动了。这事不怪小郭,他刚刚参加工作,没有经验很正常。”
郭顺同学听夏云这么说,热泪盈眶,天底下哪找这么好的老板啊,员工出丑,却承认是自已的错误,丝毫不怪责员工。
小王几个听夏云这么说,齐唰唰全看着郭顺。
郭顺本就和小王住在一起,那天晚上的事,郭顺回去就沮丧地全告诉他了,他心里也打鼓夏云会怎么处理,毕竟介绍一个笨蛋进单位,他也没面子,也怕会连带着挨骂。没想到夏云一直没有表示,也没有什么异样。更没想到的是,现在她居然公开表示,这全是她的失误。这算怎么回事呢。
其他人听夏云这么说,也怔了,一件小事都做不好,被人当小偷扣住,最后还要两位老板亲自出马去领人,弄半天,还是老板的错?什么世道!
夏云接着往下说:“你们都比小郭有经验,大家又是同事,以后在工作中要多多帮助他。大家一起成长,一起进步,德鑫才能更快地发展。”说着扫了他们一眼。
说实话,他们多多少少也有点看不起郭顺,觉得他太土了,又傻不啦叽的,平时都不愿多搭理他。这些,夏云都看在眼里呢,这时候也就一并提了一下。
“当然了,我和洪老师也会安排一个合理的课程,组织大家一起学习。”经过几天的思考,夏云心里有了给他们培训的想法。虽然说,九二年的企业,把人招来就搁那,你就自己摸索去吧,谁乐意教你呀。但是重生后的夏云可不这么想,重生前,她也被工厂派去参加过几次公开课的,什么《仓库管理》、《生产管理》的课程,都有去听过。
小王几个真是开了眼界,老板这会儿说要安排课程让他们学习呢,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不由自主的就一阵窃窃私语。
贾翠翠睁圆了双眼,问:“我也参加吗?”
夏云微笑着说:“你也可以参加。”
“哦。”贾翠翠觉得来到德鑫后,意外惊喜还真是多,老板平易近人不说,还鼓励员工学习,这上哪找去。
洪敏上完课回来,夏云和他提起员工培训的计划,洪敏想了想,问:“培训哪方面的内容呢?”
是啊,要说他们是业务员,又不搞销售,他们只是德鑫最底层的员工,属于他们这类型的,都是企业最底层的员工。给他们培训什么合适?
这也是夏云一直在考虑的。德鑫发展下去,肯定有一天不再需要这些贴小广告的业务员。到时候,他们怎么办?解雇,然后再招一批需要的人进来?还是说慢慢培养他们,引导他们多学些技能,适应新的工作岗位?
要知道,不能和员工共同成长的企业,就算一时辉煌,也不长久。
夏云沉吟了好一会,才说:“我想先给他们上上《沟通技巧》的课。看看效果怎么样,再安排别的课程。”
这个课程洪敏还真没接触过,疑惑地问:“你来上?”
夏云点头:“我想试试。”
准备一个新的课程,花费的时间心血可是无比巨大的,对讲师来说,可是挑战。何况对内部员工授课,没有课酬,开发新的课程,可谓得不偿失。
夏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为了德鑫,她愿意付出。
“你有时间吗?”洪敏也明白夏云的想法,做为管理者,提高员工的素质本无可厚非,只不过,夏云既要上学,又要上课,还得处理德鑫的事务,真有那么多时间?
夏云苦笑了一下:“挤挤呗。”
洪敏就不说话了。时间像沙漏,又像海绵,要挤,总可以挤出来的。
“洪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老师?”夏云转移话题。
“嗯?!”听夏云这么问,洪敏两眼精光暴射,看着夏云。
“我觉得,我们不一定非得在高校里头找。”夏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们广告上写的是名校师资。”洪敏说的是事实。
“这也是我纠结的地方。如果广告不这么打,有可能家长会不买帐。可是不见得不是名校师资讲课的水平就会差啊。”夏云皱着眉头说。
“你也知道家长们是奔着名校师资来的。相信名校师资已经是一种潮流,虽然这很盲目。”从芳方兼职到现在德鑫全职,做高考培训也有两年了,洪敏对家长们的心思可看得很透。
“我们是不是适当引导引导?”夏云沉思中。
“引导家长?”洪敏吓一跳,这个想法忒大胆了点吧,一个把握不好,德鑫还招得到学员吗?
“除了名校师资,还有什么能吸引到家长的呢?”夏云继续沉思。
“当然是讲课的质量,家长送孩子过来补习,还不是希望通过补习考到好的分数,考上理想的大学。”这一点,洪敏很清楚。
“那我们把质量摆出来不就行了?”夏云希望抓住本质。
“怎么摆,从哪里摆啊?”洪敏迷糊。上课这种事情又不是市场上卖白菜那么简单,反正白菜就摆在摊上,新不新鲜的肉眼就能看得出来。
“也是哦。”夏云继续沉思,她是真的想找条新路出来。
洪敏看着夏云,严重怀疑这次招聘不理想给她打击太大了。按说,不至于吧,她不像是会轻易受打击的人。这是怎么了?
PS:这章可写好了,写得真是艰难。不知道童鞋们觉得怎么样啊,要是看着还行,给投个票票吧。
第46章 规范忒小
这天中午,夏云正在德鑫办公室里准备《沟通技巧》的讲稿,就算只给内部员工授课,也是有必要认真准备的。
其他人吃饭去了,就夏云忙得只扒拉几口干饭,又回来干活。
突然门“咚咚咚”地响着,夏云奇怪了,门没有锁,贾翠翠他们知道呀,怎么还敲门呢。她头也不抬喊一嗓子:“门没锁。”
门缓缓被推开了,轻微的脚步声在夏云桌前停了下来。
夏云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四十多五十岁的男人,瘦高个,衣着很是整洁,脸上是一副与他年龄严重不符的怯生生的神情。
意外的四目相对后,夏云站了起来,客气地问:“请问您找谁?”
男人稍稍低下头,沉默了足足有三十秒,才迟疑着说:“听说这边招兼职老师?”
“是。”夏云再次意外,难道说这个人也是大学老师?看着不像啊。
男人有点局促,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住现场一样,半天也没把话给接下去。
还是夏云先切入主题:“请问您是来应聘的?”
男人脸上微微一红,说:“是……我是来应聘的。”
看这人的神情,夏云一点不意外,要是来试听或者报名,用得着这么腼腆吗?可是这人,真适合做老师吗?
把男人让沙发上坐了,夏云拿出纸张,让他写下个人简历。
男人一手正楷,倒真是漂亮,堪比电脑打印体了。
夏云仔细看着简历,男人姓辛,五十一岁了,Z大学的英语讲师。Z中学也是德鑫这次发传单的范围。
辛老师说看到传单有些心动,想要过来报名,又放不下面子,犹豫了好几天,才鼓起勇气过来。
夏云有些无语,什么观念啊,这有什么放不下面子的。
辛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任教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在外校教过,这次是手头有点拮据,才想……”
一般想要做兼职的,都是希望多赚点外快,靠自身能力兼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夏云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说:“辛老师,你教了二十多年,经验可谓丰富,如果能到德鑫来,我们很欢迎。不知道能不能抽个时间,试讲一下,让我们先见识见识你讲课的风采?”
要求试课,是招聘老师的重要一步。
辛老师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还在纠结面子问题呢。听夏云这么说,怔了怔,不相信地问:“试讲?”
夏云点头:“是啊。我们的老师都是先试讲,再正式上课的。其实,试讲的时间不用太长,十分钟就可以了。”
辛老师好象受了刺激,堂堂大学老师来你们这小地方,已经屈尊了,还要试讲?
前生所有培训机构通行的规则,倒退二十年,真行不通了。想想夏云当初去芳方面试,不也没试讲,人家一下子就给通过了。不过,这不是孙晓鹏表哥介绍的嘛。
场面一下僵住,辛老师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夏云再次回到桌前,心绪再也无法平静。好容易来一个自称老师的,听说得试讲就吓跑了,难道说,由着人自报家门,然后堂而皇之地上讲台?要是讲得不好呢,不受欢迎呢,责任由谁来负?还不是她!
洪敏们吃完饭回来,看夏云坐着发呆,有点好奇,夏大老板还真的很少出现这种状况。
夏云悄悄把刚才的憋屈跟洪敏说了,又提了上次的问题:“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老师?”
上次夏云提过这个问题后,洪敏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没个头绪罢了。现在又听夏云提出来,也只能再次沉默。
德鑫是成立不到一年的培训机构,底蕴不够深厚,一直遭遇师资不足的瓶颈,而像芳方和广成这样经营了好几年的,依然也存在着这方面的问题,不得不说,“名校师资”的门槛限制了社会上有授课天赋的人才进入这些机构,也造成师资缺乏的现状。
包玉玲取巧,以中学老师冒充大学讲师,这些老师们在课堂上常常被学员们辩驳得哑口无言。
谭伟倒是强势,一边压榨着业务员,一边讨好着老师。可在师资筛选上却没有选择,基本上是只要听说哪里有老师愿意兼职,马上进行公关,把人弄过来为止,却不对人的能力进行考查。造成的后果就是常常有学员抱怨教学质量不高,成绩没有提高。
夏云这边憋屈还没完呢,又有一人过来考察德鑫的实力了。
这人直接就奔教室去了,数着上课学员的人头后,才上办公室来。
在办公室里的,是贾翠翠。
夏云事先特别交待过,对应聘的人要客气礼貌。
贾翠翠再三说:“您请沙发上坐。”
来的人对她完全无视,只顾着在屋子里东张西望,踱来踱去,半晌,问:“这就是你们办公室?规范忒小了点。”
贾翠翠耐心解释:“我们还在发展中,以后会扩大规模的。”
来人不屑一顾:“以后?我只关心眼下!”
贾翠翠不悦,强忍着没发作,说:“你是来应聘的吧?”也不说“您”了,直接就换成“你”。
来人冷冷回:“随便看看。”
贾翠翠吐血。
夏云上完课回来,贾翠翠添油加醋把经过说了一遍。
夏云问:“什么来头?”
贾翠翠回得那叫一个干脆:“不知道。”
夏云又问:“来干什么?”
“好象是应聘,说我们规模忒小了。人看不上。”
夏云淡淡一笑:“我们也没说要他啊,太自作多情了吧。”
“是啊是啊,就是自作多情。”贾翠翠嘻嘻笑着,气瞬时顺了。
至此,夏云几乎可以肯定这次投的传单以失败告终了。手头的课程还没准备好呢,就算一天当成两天用,时间也安排不过来。可是,改变师资难找的瓶颈却是刻不容缓。
当洪敏听说夏云要在家长和学员当中搞一次市场调查,吃惊的表情不亚于看到日头从西边出来。
夏云不解:“搞市场调查而已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洪敏说:“市场调查应该在国营单位才搞吧?我们是民营呀,怎么还搞这个?”
夏云晕死,这算什么逻辑,要知道,二十一世纪初,就有专职搞市场调查的公司了。这不是德鑫规模小,调查的范围也小,才不用请这些公司,自己做些问卷调查一下就可以了嘛。
洪敏可从来没弄过这些个,一听夏云把任务交给他,头就大了,不知从哪开始下手啊。
夏云给他分析:“你可以做两份,一份对象是家长,目的是摸清楚对老师的要求,是不是非得要名校师资才报名;一份对象是学员,主要摸清楚学员们对授课方式的喜好。问卷可以采用选择划勾的方式,最后再留个空白让接受调查的人提建议写感想什么的。”
夏云这么说,也太拢统了吧,洪敏想来想去,还是不得要领。
夏云看洪敏迷茫的脸,知道他心里没底,建议他:“你去查查资料,看看格式怎么样,照着格式先拟个初稿出来,我们斟酌后再修改嘛。”
洪敏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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