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潮汹涌
夏云带着室友提前来到X中学，负责接待她们的教务处主任陆少轩早已等候在那儿了。
这是夏云第二次见到陆少轩，昨天来看场地，也是陆少轩接待。张北雁早交待过了，陆少轩很快明白这是一关系户，所以对夏云还是礼貌周到。
夏云也早看出陆少轩笑里藏刀，所以小心应付。
一群人到指定的教室后，很快按夏云原先的安排站位了。
洪敏是早知道时间地点的，小广告上写着呢，此时也早到了。他对夏云这兼职同事，一直关心。他遭难那天，彻底绝望，正感觉被全世界唾弃，夏云巴巴人去找他，表示出对他关心，又不多话，他早就铭记在心了。
出乎夏云意料的，是杨汉的到来。一直不赞成夏云自起炉灶的杨汉，出于对夏云的担心，也向川菜馆老板请了两小时假，跑过来看究竟。他对是否有人来听深深存着疑问，但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拥护夏云，他还是懂的。
安排妥当，离正式开课还有半个小时。大家都在各自岗位上。
望着身边这些人，本来自信满满的夏云突然恐惧起来，万一没有人来听，怎么收场？！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容不得她犹豫了。
幸好，夏云没有担心多久，第一位前来试听的女士被站在校门口迎接的吴珊珊带了进来。那是一位四十多岁，穿正式套装的女士，一路带着愉快的表情被室友们像接力棒一样带到了教室，负责安排座位的吴涵儿把她请到了前排正中坐下。
夏云正打算上前和人交流呢，没想接二连三的人一下子来了十多人。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愉快的表情。
不要说杨汉露出诧异的神情，连夏云也觉得意外，一下子有点踌躇，拿不准过去跟谁交流。
人还在不停地进来，校门口的吴珊珊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有些人不待招呼，直接看着竖在校门边的黑板指示牌，自己走进来了。
不到十分钟，来的人已经坐满了一教室，开课的时间却还未到。这些人安安静静地坐着，邻座相互之间也有交流，不过声音都很小，教室里还算安静。
夏云正欣慰着，吴涵儿来问该把人安排在哪。
夏云转头一看，教室虽然满了，人还在不停地进，不仅教室外站着人，教室门外也有人，走道上还有人在行进。
洪敏早注意到人来得有点多，面带忧色地过来说：“没地方坐了。”
夏云点了点头，说：“人来得多是好事啊，我们欢迎呢。”让吴涵儿把人带到教室外，先在走道上等着。她去找陆少轩，商量着借些椅子。
陆少轩当然在教务处呆着，怎么着，他也得等夏云的课开完后锁了教室再门回家去。听夏云说要借些椅子，便拿了钥匙过来开门，打算就近开隔壁的门把椅子搬几把出来就行了。一到这儿，看这么多人，着实吓了一跳，茫然问夏云：“你从哪弄这么多人的？”
夏云笑了笑，笑容里难免有些得意。
站教室门口的人可没有安坐在教室里面的人那么笃定了，眼看还有人源源不断从外面涌进来，不免有些焦躁。好在，吴涵儿和另一名负责接待的室友罗佳满面堆笑，一口一个“叔叔阿姨请稍待。”地安慰着。这次来的人，大都是准备给孩子报培训班的家长。
陆少轩边用钥匙转动锁孔，边四处张望，正想招呼夏云叫人进去搬椅子，后边围了一大圈的家长却不停催促着：“快打开快打开。”门一打开，家长们汹涌而入，每人抢了一把椅子自己找位子坐下，在走廊的还互相推挤了一下。
几十把椅子瞬间被抢一光，陆少轩站在门口，望着只剩下光秃秃桌子的教室发呆。
这一次，陆少轩照张北雁的吩咐借给夏云的教室是在一楼，教室外面除了走廊，还有一片空地。但是本着就近听得清的原则，家长们自然希望离教室越近越好，最好能坐在里面，就算没有位，也得坐在窗边，可以有影视效果，看到教师讲课的风采。所以，窗边的位置竞争激烈，最后吴涵儿不得不出来协调，才稍稍平息争窗风波。
人还在进来，已经站到空地上去了。
吴涵儿满头大汗的进来请示，问夏云接下来如何安置。其实不止是吴涵儿，校门口吴珊珊那儿早就失控了，人进得太多，根本就赶不及招呼，只好看着他们一拥而进。
不要说洪敏，杨汉早目瞪口了，脑子早石化了。
陆少轩发了会呆，还没走开呢，夏云让吴涵儿直接去找陆少轩再开教室门。陆少轩倒是没说什么，一是有张比雁特别交待，二是来的家长，总不至于把椅子当点心给吃了，走的时候还是会留下来的嘛。
教室门再次打开，再次被哄抢，这一次，走廊已经没空隙了，只能全坐到空地上去。
吴涵儿和罗佳还不住口的给人道歉来着，说：“不好意思，里面实在没位子了。”
家长们也不好说什么，谁让咱来迟了呢。
夏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开始了。往外一望，校门外，还有人在不断进来，再进来，空地上也没地方坐了。
洪敏显然也注意到了，凑过来问：“现在开始，还是……”
夏云说：“当然现在开始，我们得遵守时间，不可能为了等某个人推迟开课时间。这叫执行力！”
洪敏“哦哦”了几声，显然没听过执行力这个词，也不了解，总之是一脸茫然。
望着教室外黑压压的人头，夏云问身边的洪敏：“陆主任呢？”
洪敏也跟着张望，在人群中寻找陆少轩。
陆少轩没有离开，一直顺着走廊开教室门，由杨汉组织来听课的家长们搬椅子，到现在已经开了六间教室，再开，就得上二楼了。
夏云问陆少轩：“能不能再借一套音响和一支话筒？”
陆少轩呆了呆，说：“音响是固定的，没有专业人士拆不了，大喇叭可不可以？”
“啊？大喇叭？！”夏云意外，大喇叭能有什么音响效果。
陆少轩说：“是啊。”这场面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本以为只是开一下锁，剩下时间可以清闲地打发，没想到他还得亲自过来帮忙。他好歹也是教务主任，在学校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夏云无奈，只好说：“好吧。”有总是比无好，要没扩音设备，教室外那些家长，恐怕是听不到教学内容的了。
让洪敏跟陆少轩去拿了大喇叭，课程便在黑压压一片人潮中开始了。
大喇叭的音效比音响可就差多了，不过夏云准备的还是很充分，在这几百人的观众中表现也淡定。按原计划，先介绍培训机构，夏云起名叫德鑫培训机构，然后介绍师资，当然也是名校师资，不过有一点与众不同的是，夏云声称上课后一个星期内不满意可以退款，而且是全额退款。
人还在进入之中，只不过比之前稍少些。跑去协调座位的洪敏和正在带人搬椅子的杨汉听到夏云最后这句话，都怔住了，通世界哪有人把收到的款再退回去的道理？听都没听说过！
来的人太多，空地已经快坐满了，本来还有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一听教室里面已经开始，不到一秒的光景，全安静了。里面的声音虽然不清晰，外面的家长终于还是听到了。一时间，议论纷纷，以不相信者居多。
杨汉很想把夏云从台上揪下来，把最后这句话收回去。但是他在教室外，离得太远了，夏云介绍完后便进入正式的教学。
人还在断断续续地进来，吴珊珊感觉自己快累趴了，真没想到劳动强度如此之大。
好在迟到的家长自觉，随便找个地方或站或蹲，能听到就成，倒是杨汉和吴涵儿罗佳过意不过，搬了椅子送过去。
二楼的教室已经开了两间，吴涵儿觉得口干舌燥，杨汉却觉得两条手臂酸得快断了。
课程开始了半个小时后，终于不再有人进来，吴珊珊们松了一口气，暂时把学校大门关了，几个人到一边歇着去。
第15章 大获成功
站在讲台上的夏云，此时无疑处于舞台中心。面对几百个听众，娓娓道来。
开这场课的目的，当然不是当活**，而是通过试听，让家长感受到夏云的授课水平，继而为孩子报名，来夏云的培训班上课。至于德鑫培训机构，只是夏云出于需要，临时起的名，还没有注册。
这样一来，夏云的授课水平和临时发挥以及控场能力，直接影响到课后的报名。
夏云当然明白，所以课程准备得很充分。两小时的课，主讲一个半小时，半小时提问时间，夏云做了详细的准备，这些内容，讲三个小时都足够了。
洪敏自然而然站在讲台边担任起助教的角色。
无论是教室里的家长，还是教室外空地上的家长，全都聚精会神地听讲，几百人齐刷刷，静悄悄，只有夏云通过大喇叭出来的声音。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了，进入到了提问时间。
夏云点了教室里几个举手的家长，回答问题后便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接受提问，接着便是空地上的家长。方方面面都照顾到，预计半个小时的提问时间，已经超过，差不多在这上面花了一个小时了。
最后，夏云请洪敏上讲台。事先并没有和洪敏沟通过，洪敏怔了一下，便上去了。他对讲台是再熟悉不过了。
夏云把他说成是德鑫的师资隆重推出，家长们鼓掌。
几年北大任教也不浪得虚名，洪敏接过夏云手里的大喇叭，狠狠地讲了好一会，才由夏云宣布散会。
此时吴涵儿不失时机的接过大喇叭，请现场报名的家长往右过来。那儿早有熊羽放着一套桌椅，坐在那儿，接受家长们的报名了，一旁是另一名室友刘霞，却是杨汉看出人来得多，估计会报名的家长也不少，临时让刘霞过去帮忙的。
家长们纷纷站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一部份人朝设在右边的报名处涌去，一部份人还想和夏云再交流，另一部份人却是听了课后想回去。
在拥挤中，临时摆放的椅子“呯呯呯”倒了不少，加上人声杂吵，已经回教务处休息的陆少轩也被惊动跑出来了。
夏云这场课讲得非常成功，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了，课后立即报名的人也不少，呼啦啦一下子把熊羽刘霞给围了个密不透风。
好在杨汉的反应快，马上赶快过去，引导家长们排队。家长们乱挤了一会儿，还是在杨汉的引导下排好了队，一个个按顺序上前交钱拿报名回执。
熊羽和刘霞一个填报名回执，一个收款，倒也井井有条。
这边，吴珊珊和吴涵儿尽量引导家长们有序上走道出校门，却很快被人群挤到一边去。
走廊边空在上，家长们把夏云和洪敏团团围在核心，却还是问题不断，毕竟刚才人太多，有很多人举手，却没有来得及提问，此时也拿出问题来交流。也有一些人提问后直接去熊羽那儿排队报名。
陆少轩来看了一会，乱糟糟一团，估计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便也回教务处歇着去了。这一时半会，要回家也回不了，场地还没收拾呢。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大部份家长已经回去了，熊羽那儿也只剩二十几人在排队了，和夏云交流的，也只有三四个人。
再过二十分钟，终于全都散去。
此时望着空旷的教室和教室外的空地，夏云才意识到课程大获成功，一阵惊喜，看来开课的决定是正确的了。开课前也有担心有可能会面临没有人来听的窘况，但最多的是想，可能会有几人或者十几人来听，夏云甚至做好只有一个人来听也要讲的准备，却没想反应如此热烈，居然是人潮汹涌而来的场面。
吴珊珊们已经在搬椅子了，杨汉心思细腻，清点了一番，说：“来了468人。”
“468人？”夏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没想到啊，两千张小广告，来了四百多人，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吧。
洪敏也是惊喜交集，向夏云竖起了大拇指，说：“还是你厉害！”
夏云笑了，确实，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点，能不厉害吗？
熊羽和刘霞把数目和款项再对一次，确认无误后，一起交还给了夏云。这一场课，居然有121人报名，收了四万多元。
这两个数字，再一次让在场的人深深地震憾了一下。每个人望向夏云的眼神，全然是羡慕嫉妒恨。
夏云当着熊羽的面把款点清，微微一笑，说：“大家辛苦了，今天全靠大家帮忙，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晚上，我们一起吃一餐，怎么样？”
室友们都笑了，纷纷表示赞成。杨汉却吞吞吐吐说：“我还得去川菜馆呢。”他才请了两小时假，从四点到六点，现在天都差不多黑了，估计时间也差不多，得赶过去了。
夏云了解杨汉的性格，也不勉强，只说：“行，另外找时间请你啊。”又望向洪敏：“洪老师一起去？”
这些人中，受到震憾最大的当数洪敏，夏云决定开课，他没阻止，也一直在帮忙，但并不觉得这么做就能立即成功，反而和杨汉一样觉得风险太大，只不过杨汉直接这么劝夏云，他没有而已。这也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同，杨汉和夏云本身就是高中同学，相互之间熟络，而洪敏刚认识夏云才两个月而已。现在亲眼所见，却是课程取得巨大成功，怎么不在他大脑中造成冲击波？
听夏云这么问，洪敏也笑着说：“好啊。”做为一个已到而立之年的成年人，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杨汉先一步离开，剩下九人一齐动手，把椅子搬回教室，又里里外外把场地清扫一遍，再去喊陆少轩过来锁门。
夏云特别感谢陆少轩的帮忙，马屁拍了足足两大车。
本来预计两小时就结束，现在拖到天黑，中间还得出来帮忙，陆少轩心里已经暗暗不爽，没想到夏云特别会说话，甜言蜜语源源不断送上来，让他听得非常舒坦，心里的不快也一下子全消失了。看不出这个小孩这么有过人之处，陆少轩心里想着。
从X中学出来，一行人便商量着去哪儿吃饭。女孩子们兴高采烈，忙了一个下午，劳动强度又大，本很疲惫，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倒不是说因为一顿饭就高兴成这样，而是看到夏云成功，她们也高兴，大家不仅是室友，也是朋友呢。比她们多二十年人生阅历，又经历们过坷坎的夏云，处事手腕还是有的，在和室友们相处中，很能把握好分寸，要不然，这一次室友们也不会倾巢出动来帮她。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家叫“回头客”的酒店门口停下，熊羽说这一家的菜不错，于是大家伙便决定在这儿吃饭了。
这一餐饭吃下来，那叫一个畅快，女孩子们不顾形象，大呼小叫，把唯一一位男人洪敏给晾在一边，看得本就斯文的洪敏也只剩下诧异而已。
夏云还是挺照顾这位大神的，时不时给大神夹夹菜，招呼几句。
洪敏在饭桌上低声问夏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云反问：“你说呢？”
洪敏心说，不会是想卷款潜逃吧？还没注册，没有公章，给家长的只有报名回执，并没有发票或者收据，要跑路的话，可有条件呢。
看着洪敏张大眼睛，干巴巴的望过来，夏云低声说：“要不，我们一起成立学校，一起创业？”
洪敏心说，又是创业？这个问题夏云已经跟他提过，不过当时是问他为什么不创业，现在是说一起创业。
夏云微笑着说：“你可以考虑一下。”她当然知道只要拉上洪敏，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想想人家十年后是什么光景就该明白了。
洪敏这次没有立即拒绝，而是说：“我考虑考虑。”
两人继续吃饭，继续看室友们大呼小叫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第16章 夫人路线
从“回头客”出来，怀揣四万多元巨款的夏云和室友们一起挥手与洪敏告别，夏云们回学校宿舍，洪敏回租住的农民房。从北大辞职便被勒令当天搬出，匆忙中洪敏只好和妻子在附近租了一间农民房住下。
洪敏摸黑回了家，远远地便望见一个人影，站在门边张望了一会，折身走进门里，门便虚掩着。就着昏暗的灯光，不用看第二眼，洪敏也知道妻子见自已还没回家，出来张望呢。快步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
妻子乔慧听到门响，回过头，一看是洪敏回来，忙说：“你可回来了！不是说帮同事开课吗，怎么到这时候才回？”
洪敏知道乔慧担心，又无法提前告知，有些愧疚地说：“课程很成功，几个人一起去吃饭庆祝了。”
乔慧“哦”了一声，便没说什么了。
洪敏一看小桌子上还放着菜呢，问乔慧：“你还没吃饭？”
乔慧一直在等洪敏回家吃饭，此时听洪敏这么问，便“嗯”了一声。
洪敏也不说什么，把饭菜端到煤炉上热了，叮嘱说：“快些吃吧。”
看着老婆吃完，洪敏便和乔慧谈起今天下午给他造成的震憾，连连感叹：“真没想到，来的人那叫一个多，坐都没地方坐，啧啧！”
乔慧淡淡一笑，她一向文静，只是默默听洪敏说话，虽然觉得老公的表情有些夸张，但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洪敏感叹了大半个小时后，又提起夏云在饭桌上说过的，邀他一起创业的事。
乔慧问：“你是怎么想的？”
洪敏沉默了。如果就这样在芳方打工，他确实不甘心，可真要下海了，却充满对未知的迷茫和担忧。或者这是每一位创业者在创业前期或多或少都会有的心里压力吧，不是天堂就是地狱，再没有安稳的生活。
乔慧目不转睛地看着洪敏。
洪敏也在看着乔慧。
良久，乔慧说：“再想想吧，这么重要的事，也没办法一下就决定了。”
洪敏点头说：“是。”
夏云回宿舍，一路上室友们感叹羡慕不已，熊羽吴珊珊一左一右挽着夏云的胳膊，笑着说：“我们在这做保镖，保证巨款安全。”
夏云也笑了，她们虽是说笑，对她可是真关心，便也由着她们一左一右地挽着。
吴涵儿们或前或后地围着，也笑着说：“我们也是保镖。”
此时的夏云心里不仅感觉幸福，而且十分温暖，成功的感觉真好啊，前生哪里有过这么成功的环节！
夏云在室友们的簇拥下回到宿舍，把钱放好，天亮先请假就近找个银行把款给存了，再赶回学校上课。
过一晚上，室友们还处在兴奋之中呢，这么大规模的课程，不能说绝后，可也是空前了，从没听说过哪个培训学校开课，有来几百人的，能有几十人凑够一个班就算不错了。夏云魄力真大！室友们一致得出这个结论。
夏云倒清醒，课程表发出去了，拿了人家的报名费，无论如何都得按着课程表把课给上了，要不然可就成了诈骗份子了，她哪能干这个呢。可现在不是一没场地，二没人手嘛。昨天那一场，场地是免费借的，人员是友情赞助的，人也就是看着是一场而已，也知道这一场是免费的，而且不一定能开起来。真要再开课，谁也不可能再免费了，也不好意思再让人白干活。
目前最重要的，是谈下上课的教室，还有办公的场地。还有，是不是招个专职人员，可以接待日常前来报名的家长啊。这么一来，花费就不少了。夏云脑中不停盘算着，放了学，便拉着熊羽一起去找张北雁，想把上课的场地给确定下来。
熊羽还沉浸在兴奋中，当然没二话，和夏云一起上了公车，便赶往张北雁家了。
张北雁没在家，程佳宜正在家里织毛衣呢，两人一起来，便放下毛线，和夏云聊起来。当然，夏云上门也没空着手，花五百大洋买了两瓶茅台。本想给程佳宜买件衣服什么的，一来时间有点紧，担心逛太久了回学校校门关了，二来也不知道程佳宜喜欢哪个品牌。熊羽不肯说。
夏云人情世故还是精通的，专拣程佳宜喜欢听的话说。程佳宜对夏云很是热情，极力留两人在这吃饭，还让熊羽招呼夏云，说是要加菜，现上街买去。
夏云当然不好意思让姨妈（夏云早乖觉的跟着熊羽称呼程佳宜姨妈了）太麻烦了，答应在这儿吃饭，但不让姨妈再加菜，说就着这些吃就行。
程佳宜客套两句，也就没真上街买菜去，看看晚饭时间也差不多，便张罗着吃饭。
夏云却说等姨丈回来一起吃。她原本就是为了找张北雁才上这儿来的嘛，这不正合主题。
程佳宜一边端饭菜上桌，一边说：“不用等他，他有应酬，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夏云“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菜色倒是丰富，两荤两素外加一大碗排骨汤，让吃了两个多月食堂的夏云看着都流口水。程佳宜还帮着夏云夹菜，一筷子夹给夏云，一筷子夹给熊羽，自己倒没怎么吃。
吃完饭，夏云自然而然地帮着收拾碗筷，抢着把碗涮了，把程佳宜乐得，不住口地称赞。熊羽也在一旁打下手，两人很快把碗涮好了。
程佳宜笑着对夏云说：“小夏，你看，你在这儿，小羽就争表现。小羽以前在这儿吃饭，可从没涮过碗呢。”
熊羽撒娇，叫了一声：“姨妈！”
程佳宜笑着说：“你就该跟小夏学，你看人家多懂事啊。”话是对熊羽说的，头却侧到夏云这边。
夏云笑笑，谦虚地说：“我是没小羽这条件啊，要是有这条件，我也不用这么累啊。”
熊羽趁机和程佳宜说：“姨妈，你看，夏云也不容易。要不，姨丈回来，你跟姨丈说一声，就让夏云在X中学租个教室固定在那里开班得了。”
程佳宜笑笑不说话。
熊羽继续撒娇，拉了拉程佳宜的手臂，娇声叫：“姨妈！”
程佳宜由着熊羽拉了一小会儿，才微笑着说：“好啦好啦。”又嗔怪道：“你这孩子！”
熊羽已经高声说：“谢谢姨妈。”
夏云也说：“谢谢姨妈。”又夸奖程佳宜穿衣有品味，问衣服是哪买的。
程佳宜当然高兴，从衣橱里拿了好几件衣服出来，说是刚买的，让夏云给参谋参谋，看看怎么搭配好看。夏云当然夸个不停，一边暗暗记下程佳宜的尺码衣服的牌子。这几件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的，看来程佳宜喜欢色彩鲜艳的颜色。
两人一直等到八点，张北雁还没回来，夏云记挂学校十点关校门，便不停地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程佳宜正和夏云聊得火热，巴不得夏云再坐一会，不停地说：“还早呢。”
看看到了八点半，熊羽也知道再不回去恐怕就得翻墙头进华轩了，她不好说要走，只能悄悄拉了拉夏云的衣角。
夏云会意，趁着程佳宜眉飞角舞一大段话告一段落，便告辞，说再不回去学校要关大门，那就进不了了。
程佳宜正说到兴头上，真不愿意两人就这么走，拉着夏云的手说：“再坐半小时吧。”
夏云回头看了看熊羽，意思是问她怎么说。
熊羽对程佳宜说：“姨妈！再不走我们就得翻墙头啦，要是一小心掉下来把腿摔坏了，可怎么办好呢。”
程佳宜轻轻拍了熊羽一下，说：“小妮子，也不盼自己一点好，尽胡说。”又对夏云说：“有空来玩，不是客气话，是真话。我觉得挺和你谈得来，你以后要常来。”
夏云点头答应了，自然也说些很喜欢和姨妈聊天之类的话。
程佳宜又把张北雁办公室的电话写在小纸条上，说是晚上会跟张北雁说的，夏云什么时候去X中学找张北雁都成，有急事打电话。
夏云当然千谢万谢，把小纸条小心收好。
程佳宜又拿了夏云带来的茅台，说：“你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买这个，快拿回去，能退就退了吧。”
夏云当然坚决不肯，说：“这是孝敬姨丈的，本来上次来就想拿过来的，怕姨丈误会，所以没敢拿。这是侄女一点心意，哪能说退就退呢。”
听夏云这么说，程佳宜便没再说什么，收下了。
程佳宜送到楼梯口，又不停地嘱咐熊羽一定要带夏云过来玩。
虽然没有遇到张北雁，但是夫人路线十分成功，夏云心里很是得意。到站下车，又在小卖部买了一大袋零食，才和熊羽回华轩。
两人运气不错，刚进校门走不到五十米，校门便“咣当”一声关了，要是再慢一些，真得翻墙头了。
第17章 离开芳方
张北雁在办公室接到夏云的电话，马上笑呵呵地让夏云过来，说随时留两个教室给她。看样子，程佳宜早和他通过气了。
有了张北雁的首肯，夏云扔下话筒，便朝X中学跑，弄得借她电话的人在她身后不停地喊：“喂，喂，喂，你还没还钱呢。”人早跑得没影了，还喊什么呢。
当然了，夏云去X中学，也没有空着手，随身拎一个大包，里面装了一条烟。夏云不懂烟，看不出好坏，也就看价钱买，要了一条中档的，一百块左右。
风风火火赶到X中学，一溜烟跑到校长办公室，张北雁正等着她呢。一见面，就带笑训她：“你也真是的，小小年纪还学人送礼。以后不许这么搞了。”虽是训斥的话，语气却着实透着愉快愜意。
夏云微笑不语。
张北雁又拿起桌上电话，把陆少轩叫过来。
很快，陆少轩就敲门进来了，校长有事交待，放下手头一切活计不也很正常的嘛。
张北雁对陆少轩说：“给小夏留两间教室，具体时间你跟小夏商量着办吧。”
陆少轩当然说好。
张北雁又对夏去说：“你跟陆主任一起过去，看看哪两间合适，什么时间要用也跟陆主任说一下。”
夏云立刻答应了，向张北雁告辞后跟陆少轩一起走出来。
上一次借用教室，张北雁只是顺便向陆少轩吩咐了一下，这一次却在夏云来X中学时喊他上来当面交待，而且教室从一间变成两间，陆少轩那么老奸巨滑，怎么会看不出内中的乾坤。教务主任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大管家，没有高水平哪能玩得转呢。
如果说上一次只是表面功夫，心里实则不耐烦的话，那这一次，陆少轩可就认真对待了，一路客气的把夏云让到教学楼。
在教学楼旁的空地上，也就是上次夏云开课来的人太多，很多人只能在那儿坐着听课的空地上，陆少轩满面堆笑对夏云说：“您看，哪两间教室合适？”有校长当面交待就是不同，已经从“你”变成尊称“您”了。
看着陆少轩笑得看不见眼睛的脸，夏云当然不敢挑三拣四，只说：“您安排就好。”又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费用方面怎么算？”租金当然是要说清楚的。
陆少轩也谨慎，想了一下，说：“这个要问张校长了，既然张校长没交待，那就等张校长交待了再说吧。”
夏云没说什么。两人在空地上站了一会，把要用教室的时间定下来，以后每周固定时间过来上课。
夏云约陆少轩到他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瞄四周没人，从大包里拿出香烟，双手递给陆少轩，说：“这是我一点心意，也不知道您喜欢抽什么烟，不合适的话您别介意啊。”
陆少轩说：“哎哟，怎么这么客气呀。”接过来，顺手放抽届里了。
夏云又扯了几句闲话，便回去了。临出门，陆少轩记了办公室的电话，让夏云有急事给他打电话。夏云答应了。
芳方那边还没有辞职，也不知包玉玲是不是知道她已经另起炉灶，课程那么成功，按说，多多少也总有听到一些风声吧。
进芳方四合院，包玉玲正在院子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对于夏云周六请假去私自开班，她是从来上课的家长那儿听到的，人告诉她，讲课的就是在你这儿的小夏老师。她还以为夏云不声不响跳槽了，心里正纳闷呢。
来的路上，夏云便有些惴惴，咋一见到包玉玲，陪着笑脸，叫了一声“包校长。”
包玉玲回过头来，冷冷看了夏云一眼，说：“是小夏呀，听说你去别的培训班上课？”
夏云没好意思说是自己的班，只好随口说：“朋友叫过去帮忙。”
包玉玲“哦”了一声，半信半疑的样子。
夏云又说：“最近学校功课比较紧，课外活动也多，没什么时间过来家教，我想下星期就不再过来了。下学期再说，不知道行不行啊？”来的路上她也没打算这么说，可一见到包玉玲冷冷的神色，冷冷的语气，她便不打算说实话了，能瞒先瞒了，瞒不住再说。同行是冤家的道理夏云懂，何况自己又是从包玉玲这儿出去的，谁知道包玉玲真实的想法？要是趁机打压，那夏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包玉玲一听，都过来辞职了，还说只是帮朋友？摆明了是攀高枝去了，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也没挽留，说：“下个月发工资那天过来结算工资吧。”
夏云“哦”了一声，说：“我没上完的课……”她这是关心呢，毕竟带了两个多月的班，也有感情。
包玉玲又“哼”了一声，铁青着脸说：“我自然会处理。”
夏云不好再说什么，正尴尬，洪敏从回廊那头出来，远远打招呼：“小夏来了啊。”
夏云也大声说：“洪老师好。上次借你的书一直没还，刚好，现在还你。”说着迎着洪敏大踏步走过去。
包玉玲狠狠地瞪了夏云背影一眼，没说什么。
夏云眼尾扫到了这恶狠狠的一眼，心底顿生不祥之感。
洪敏听夏这么说，怔了怔，接口说:“好啊。”站在原地等夏云。
夏云瞬间冲到，扯了扯洪敏衣服袖口一下，说：“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书，再借两本。”
洪敏会意，说：“我这里还有几本呢，跟我来吧。”
包玉玲瞧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也不好拦阻，人不是说借书吗？又没说讨论公事。
避开包玉玲，夏云便问：“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洪敏说：“我得和老婆商量，还没想好呢。”
洪敏和杨汉一样处事谨慎，只不过杨汉是外柔内刚，什么事都是已经拿好了主意的。相对来说，洪敏却优柔寡断，处事不怎么果断，但长处是凡事好商量，也会替别人着想。
夏云也理解，这么重要的事，洪敏怎么可能说干就干呢。她知道十年后洪敏会名动天下，洪敏怎么全知道呢，这不，人生重要关头，慎重总是没错的。
洪敏又问：“开课的老师凑齐了没？”
夏云摇了摇头，一百多人报名，最少也得开两个班，确定的老师可只有她一个。
洪敏说：“你看看我能帮什么忙，要我上的课，你提前跟我说一声。”
这意思，虽然还没答应一起创业，却是愿意过来上课了。夏云大喜过望，说：“好。以后我不大方便过来了，要找你怎么办呢？”
洪敏写了个地址，说：“我现在住在这里，有事，你去我家里找我。”
夏云答应了，又去自己办公桌收拾一下日用物品，才离开芳方。
包玉玲已经不在院子里。走出四合院大门，夏云回头望了一眼，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竞争对手呢。
现在这局面，未知的太多，难题也多，虽然场地解决了，师资却还没有着落，就算只有夏云和洪敏，两个班的课程也应付不过来呀。
去外校招聘的话，没有注册，人也未必相信。再说，附近最强大的师资，便是华轩和北大了。夏云本身就是华轩的学生，请华轩的老师，老师给学生打工，人未必愿意，一概找学生的话，师生不够强大，竞争力可就弱了。北大呢，不愿意老师出来兼职，洪敏就是例子了。
最好的搭配，还是得这两个学样真正的师资作为中坚力量，华轩的学生也可以，占的比例却不能多。这样的师资，到哪儿找呢，夏云毕竟只是华轩一年级的学生。
就算能找到，北大不愿意老师出来兼职，华轩也不见得就同意，要是一旦走漏风声，恐怕第一个开除的人就是始作俑者夏云同学了。
两个班，一个星期三个下午的课，总共就是六节课了，每个老师讲一个课目，最少得三个老师呢。如果短期来说，夏云自已算一个，洪敏也过来任教，还有一个空缺，那得找谁？
第18章 缺人手
独档一面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会儿不要说拥有一个团队，连一个帮手都没有，洪敏虽说肯来上课，一个培训机构，需要做的，并不仅仅只是上课，杂七杂八的事实是不少。
夏云一边纠结一边回学校。
快到南校门，一辆单车“嗖”一声从夏云身侧闪过，夏云还想着心事呢，全没防备，被这么一闪，条件反射一样抬起了头。
一个男孩骑在单车上，单脚点地，威风凛凛地立地身前，那气势，好象身后的阳光都被挡住了一样。
夏云一时没回过神，竟认不出这是谁，不由得眯着眼多看两下。只是对方背对太阳，脸部轮廓看不大清。
夏云这边耐心认人，对方却没耐心让她仔细研究，很快开口说：“哎哟，夏大小姐这么快就不认得人了。”
孙晓鹏的声音。夏云一怔，这些天忙着准备开课，倒真是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了。孙晓鹏的语气听起来气愤愤的，这是怎么得罪他了？
夏云心里思忖，嘴上可没停，忙解释：“背光呢，我没看清。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孙晓鹏“哼”了一声，没回答。
夏云走上两步，笑着说：“怎么啦？我没得罪你呀，谁惹你生气了？”
孙晓鹏瞪了夏云一眼，说：“你上周六是不是去帮别人开课？这是打算跳槽了？”
“消息这么灵通？”夏云问：“包校长告诉你的？你什么时候遇见她？”打算开课之初，担心课没开成，芳方的工作又是他介绍的，夏云便没告诉孙晓鹏准备开课的事，之后出乎意料的一步一步走过来，想法居然成真，却忙得一塌糊涂，把他给忘了，这会，人自己闪出来问，夏云也就默认了。
本来一肚子火的孙晓鹏，看夏云没有遮遮掩掩故意瞒他，气也消了，说：“刚才遇到她，听她说你辞职了，说是去帮朋友。你帮哪位朋友啊？”
包玉玲果然去找孙晓鹏了。到这地步，再不跟人说实话就不厚道了。夏云没有犹豫，把帮朋友只是借口，实则是自己创业和盘托出。
孙晓鹏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真没相到小妮子才到北京两个月就敢自已创业，老天，这什么人呢，创业得得多大的勇气！
夏云已经站到孙晓鹏的身侧，端祥着他的表情，笑嘻嘻问：“这什么表情？”
孙晓鹏定了定神，说：“课开得怎样？”
夏云说：“很成功。接下来准备开两个班，已经有一百多人报名了。怎么，杨汉没告诉你吗？”
孙晓鹏和杨汉同宿舍，只是不知咋的，两人交情就是一般，平时也不一起玩。当然了，杨汉忙着兼职，没时间也是一个原因，却不是主要原因，具体也说不清楚，总之两人在一起，总觉得没话说。孙晓鹏首先对杨汉不感冒也可能是原因之一，所谓第一次见面三分钟决定两人以后能否交往的说法也不是没道理。
孙晓鹏露出些些迷茫的表情，摇了摇头，说：“要不要帮忙？”
夏云眼前一亮，她正愁没有人手呢，现在有人送上门来，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了。于是毫不犹豫地问：“你说真的假的？”
孙晓鹏马上张大眼，说：“真的，比珍珠还真。”
夏云让他的神色给逗笑了，说：“我们也不要在这儿站着了，边走边说吧。哎，你什么时候帮我买一辆二手单车呀，我这样靠十一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孙晓鹏说：“不是吧，你倒真一点不客气啊，这么快任务就下来了。”
夏云哈哈大笑，拉着孙晓鹏一起往华轩走去。一路上，把目前真是一穷二白，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情况说了一下，没想到孙晓鹏同学大气地说：“需要多少钱，你说一声，我帮你弄啊。”
这话把夏云听得一怔一怔的，这是怎么回事？要是孙晓鹏同学出资金，老板可就是他了，自己又得沦为打工的，有必要吗？
看夏云不搭腔，孙晓鹏也猜出她的心事，随即不屑地说：“我又不想跟你抢老板做，至于吗？”
夏云睁大眼看他。孙晓鹏理直气壮，说：“我是说帮你筹资金，老板还是让你做啦。想什么呢？”说着故意对夏云侧目。
夏云心想，他是官二代，资金当然不是问题，但是两人关系一般，凭什么让人帮这么大忙？
孙晓鹏见夏云还是不吭声，便没再说什么了。倒是夏云，沉默了一会，转移话题，问：“你准备怎么帮我，是要过来讲课，还是当一般工作人员？我可付不起你工资哦。”
孙晓鹏尽量保持和夏云并肩行走，说：“老师嘛，那就免了吧，我读计算机系的。还是当当跑腿什么的就行。我当义工好了，你有空请我吃吃饭就行。”
夏云只是笑笑，不再提工资的事，接着便和孙晓鹏商量起德鑫的日常工作。
说实话，孙晓鹏长这么大，还从没参加过工作，一天也没有工作过。没有工作，哪来的经验，哪能独立开展工作呢。此时听夏云和他商量，他便说：“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我没意见。”
夏云一怔，之后恍然，确实商量的对象错了，这些事，应该和洪敏商量，找孙晓鹏商量有什么用呢。
可是洪敏却还没决定辞掉芳方那份工作，比起芳方，夏云的德鑫不确定性更多。夏云也无奈，谁开始创业不是条件简陋，哪家企业一开始就富得冒油呢。只是道理是这道理，人家犹豫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夏云感慨了半天，终于回归现实，把复印上课的资料，报名的人员分班，等等杂事全交由孙晓鹏去处理。
过几天，实在找不到第三名上课的老师，只好把这个重任落实在杨汉身上。他好歹也是华轩的高材生，虽然不是英语专业，但是英语水平也是极高，上高三的课完全没问题。
骑着托孙晓鹏买来的二手单车，夏云到杨汉兼职的川菜馆。一路上，雪便飘飘扬扬下个不停，单车好几次打滑，夏云险些从单车上摔下来。这是北京今年第一场雪，十一月底便下雪，也不算早吧。
好容易到了川菜馆，夏云的棉衣外层几乎湿透了。
杨汉正蹲在滴水檐下低着头涮碗。雪花不仅飘落在堆放碗盘的大塑料桶里，也飘在杨汉的头上脸上，他一张脸早冻得通红，一双手已经冻成浆红色，却还在不停地洗涮着。天气越冷，火锅店的生活越好，就算是小火锅店也不例外。
夏云刚开始没注意到角落里蹲着一个人，还扶着单车不停朝里张望。小店里人声鼎沸，就是没看到杨汉。
杨汉却发现有一个人在店门口站了好一会，不知是谁，抬头一望，原来是夏云。他丢下没涮完的碗，走了过去，说：“这么大雪，你来干什么？”
夏云转过头一望，看见杨汉一张脸全成了冻红，吓了一大跳，失声惊问：“你是怎么啦？”
杨汉见夏云失神地瞪着他一张脸，虽然没照镜子，也知脸色有异。他早觉得脸上又冷又疼了。
夏云丢下单车，跑近前一看，心如刀割，眼泪便刷刷往下掉了。
杨汉没想到夏云招呼都不打一声，蕴酿一下都不用，说哭就哭，正不知说什么好，突然土路上“呯”的一声大响。两人不由自主转头望过去，一个人摔倒在离川菜馆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互望一眼，杨汉飞快跑过去，夏云也顾不上心疼，跟在杨汉身后跑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把摔倒又爬不起来的人扶起来。就着川菜馆透出来的灯光，两人看出，是一个老人。不知为什么下雪夜会独自走在这条土路上。
第19章 助人为乐（求票票）
虽然是土路，老人却摔得不轻，刚站起来，身子便往夏云那边倾斜了。夏云急忙用力托住。
老人咬了咬牙，不知是疼痛还是用力想扳回倒向夏云那边的身子，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杨汉看出夏云吃不消，自然使劲托老人腋下，希望能让老人平衡站稳。
可是老人还是站不稳，还是往夏云那边倒过去。
老人和杨汉还是继续用力，想维持平衡。
三人就这样在风雪中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因为用力，在这冰天雪地中感到微微有点热的夏云喘着气说：“怎么川菜馆里没人出来呀。”敢情人只顾做生意，没注意到路上有人摔倒了。
此时老人开口了，说：“我的右腿沾到地面就疼，站不住啊。”
夏云和杨汉一呆，再对望一眼，杨汉还不知怎么回事，夏云却说：“是不是断了？”以她前生四十年的人生阅历，老人骨质疏松是禁不住摔的。虽然灯光昏暗，但也看出老人最少也得七十多岁了，这么大岁数，在路上一腿踏空，整个人朝地面栽下去，力度用逆了，硬生生把一条腿撞断也不是不可能。
“断了？”杨汉迷茫，人有这么脆弱吗？在路上不小心摔一下，就把腿给摔断了？
老人沉吟着说：“有可能，现在我的腿走不了了。”
夏云已经只能用肩头去扛老人右边的身体了，再站在这儿，她真吃不消了。没办法，只好说：“我们把老伯扶到店里先坐下再说吧。”起码找个地方让老人坐下，别这么把重量全压在肩头再说嘛。
这扶过去也得讲技巧，夏云在原地扛着，杨汉放开老人左边，跑夏云这边来，把夏云替下来，两人才一人一边把老人扶到川菜馆门口。夏云手腿麻利，跑去搬了一张椅子让老人坐下，这才问老人怎么会到这儿。
老人说：“唉，我想去大儿子家，走这条路近些，没想到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收不住腿，就这样摔下去了。”
“石头？！”夏云和杨汉同时叫起来，不是说土路上没石头，只是这也太巧了吧。
老人垂头丧气，沉默不语。看样子，是不能再行走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让这两个小孩送自己去儿子家，这可怎么办呢。
夏云歇了会，便让杨汉进店叫人帮忙了。在川菜馆门口摔的，要搁美国，人家不告上法庭才怪呢，川菜馆倒好，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冷漠样。
杨汉很快出来了，说：“老板说了，现在店里忙，分不出人手，让我送老伯回去，然后快点回店里帮忙。”
“啊？”夏云和老人都是一呆。杨汉虽是男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长得又文弱，老人却身圆体阔，现在一条腿疑似已断，不能行走，这让杨汉怎么送？
显然，杨汉也没办法，传达完老板的话后，便低头不语了。
发了一会呆，还是夏云先反应过来，让杨汉背老人回家完全是天方夜谭，要说两人一起搀扶老人回去也不现实，刚才就支撑不住了。于是夏云果断让杨汉去老人儿子家里报信，让老人家里人自己过来处理。
这也就是搁在90年代初，要是在2010年后，老人家属到场后不坚持是夏云杨汉撞倒，要求赔偿可就是怪事了。
老人对这个方法表示赞同，很快告诉杨汉地址。说刚才摔倒还拿着伞呢，这会不知被风刮哪去了。
两人只是听到响声奔过去，倒没注意到伞。听老人这么说，只好在附近寻摸了好一会，只是风太大了，终于还是没找到。
雪还在下呢，老人有点遗憾地让杨汉借把伞再去，说到底，走完这条路还得再转两个弯才到呢，最快也得二十分钟才能到。
杨汉去店里拿了把雨伞，又让夏云在这儿陪着老人，才朝老人说的地址赶去。
看着杨汉迈进风雪中，夏云才想起杨汉的脸和手还冻得通红呢，忙追出去问：“你的手没事吧？”
杨汉叫到喊声，回过头来。夏云已经追到了，就着昏暗的灯光，上上下下的端详着他的脸，又抓过他的手，仔细打量。
杨汉把手抽回来，说：“我没事。冬天是这样的啦，不要大惊小怪。雪大，回去吧，不要露天站着。”说完走了。
夏云只好走回去，陪着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听老人说，他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个顶个的有出息，就他现在要去的大儿子，才四十多岁，便是央企的一把手，完全是年轻有为了。
夏云半信半疑，这么显赫，干嘛不派车来接老爹呢，弄得老人步行，还摔倒，而且摔成骨折。这也太不孝了。
夏云正腹诽呢，一辆“红旗”轿车悄没声息快速停在川菜馆门口，从车上抢下几个人，一下子把老人围在核心。夏云反倒被挤到一边去。
就听那些人嘴里叫着“爸”、“爷爷”，乱成一团地问着：“你怎么样啊。”，好几只手伸过来摸老人的腿。
杨汉是最后一个下车走过来的，不是他慢，实在是老人的家属听说老人出事，立刻开车飞奔而来，车还没停稳，便跳下车了。
几人七手八脚把老人抬上车。夏云正在旁边看着呢，又有三辆小轿车停在门口，与先前那辆“红旗”排成一排，车上的人也迅速下来，朝“红旗”涌过去。这些人应该是老人的子孙了。
杨汉悄悄对夏云说：“那家人住的是豪宅，装修相当豪华。”
估计这就是杨汉上门给人家报信得出的印象了。
两人正站在角落里观望着，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不怒自威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那个男人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朝她们点了点头，说：“小杨，这位是小夏吧？谢谢你们救了我爸，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们收下。”说着从呢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两人。
夏云看了看杨汉，估计人都问清楚事情原委了，这是酬谢来了。
杨汉双手乱摇，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能拿。”
男人笑了笑，把红包塞进杨汉手里，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转身走了，直接钻进“红旗”，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夏云问杨汉：“你们什么约定？”
夏云递一个红包给夏云，说：“他让我给他上初中的儿子做家教，说我在这儿端菜洗碗是浪费人才。”
夏云跳了起来，说：“做家教？怎么他说你就听，我说你总不听呢？我那里还有两个班的学生等你去上课呢，你给他做什么劳什子家教！”
原来，杨汉上门报信，为了确定杨汉说的确有其事，人差点没把他祖宗往上三代都查问清楚，最后还是华轩大学的学生，班长，学生会干部这些头衔让人相信，赶快赶过来的。
在来的车上，老人的大儿子何克勤便邀杨汉给上高一的小儿子何家勇家教，杨汉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
杨汉一看夏云不顾形象直着脖子叫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哪知道夏云冒雪过来找他，就是为了培训班的事呀。这不是一见面还来不及说话，老人便摔倒了嘛，根本没时间沟通。
夏云瞪了杨汉一眼，果断地说：“我不管你是在这儿涮碗，还是去何克勤那儿家教，总之你必须过来帮我。”说完扭头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有单车停在一旁，于是折身过去推了单车继续走。
杨汉看夏云已经骑上单车了，又绕回来，在他面前下车，气鼓鼓说：“你的手怎么样，真没事吗？”
杨汉哭笑不得，店里老板适时喊：“杨汉，过来帮忙。”
杨汉只好对夏云说：“老板叫我，我进去一下。”
夏云一听，再次果断扭头就走。这次径直回学校了，雪却还没停。
PS：票票实在是太少了，亲们，多投几张吧。
亲爱的亲，还没人打分呢，看了，顺手给打个分吧。
第21章 合伙人
洪敏决定跟夏云一起创业，也没想着股份各占一半，他手头拿不出钱投资。没想到夏云白纸黑字写在纸上，虽然不是正式合同，却也是有凭有据。
洪敏回家和妻子一说，乔慧问：“没谈到需要投资多少钱吗？”
洪敏摇头说：“还没有呢。”
乔慧叹了口气，说：“我们没有钱呢。股份不能对半开吧，万一需要钱，我们拿不出。”
洪敏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妻子这么说，也觉得在理，不能太被动了。
下次一见面，洪敏便向夏云提出这个问题，说：“我看股份还是不要对半开吧，六四开比较好，你六我四。”
夏云一怔，随口说：“不是说好了嘛，怎么又反悔了？”
洪敏苦笑，说：“不是反悔。你是创始人，我是后来加入的，本来就不应该平分。何况我也没有钱投进来，拿四成已经过份了。”
夏云笑了，说：“你不怕我占六成，成了控股股东吗？”
洪敏一个劲摇头，说：“当然不怕。”
夏云把帐本拿给洪敏看，说：“你先看了这个再决定吧，也许看完了，你会改变主意的。”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帐目并不多，洪敏很快便看完了，越看脸上越诧异，一场课收入四万多，教室却免费，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这个小女孩确实不简单！洪敏发了好一会呆，才得出这个结论。
夏云笑吟吟地看着他，说：“有什么不妥吗？”
洪敏像被看穿心事般，慌忙说：“没有。”
夏云又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是不是租个地方作为招生和办公的地方？没个固定地方也不是事，一边开班一边招生才能保证业务能继续下去嘛。”
洪敏点头说是。
夏云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还要上学，没那么多时间，要不，你找找地方？”
洪敏说：“我这两天跟包校长说一声，尽快投入到这边来。地方我先找，找到合适的我们再一起去看？”
夏云说：“好。”有洪敏这个帮手，她可就省心多了。
洪敏又把上次夏云要他定的工资方案拿给了夏云，说：“你看看这样行不行。至于股份，还是说定了，我占四成，不要再改了。”
夏云听洪敏语气坚决，以为他帐目没看清楚，提醒他说：“我也没拿钱出来投资啊。”
洪敏正色说：“你虽然没投钱，但是没花一分钱开了一场课，几百号人过来听，一百多人报名。你的能力这么强，不投钱比投钱更厉害呢。我占大便宜了。”
“啊？”夏云一阵恍惚，这不会是到君子国了吧，还有人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洪敏微笑着用坚定的语气说：“就这么定了。”
夏云不得不感慨洪大神真是君子，看来，这个合伙人是找对了。
夏云以为日常琐事有洪敏负责和孙晓鹏跑腿，暂时可以放轻松。没想到洪敏去芳方辞职，包玉玲气势汹汹坚决不放人。洪敏又无应对包玉玲泼皮的办法，只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在不要这个月的工资坚决走人和为了工资虚与委蛇之间犹豫挣扎。
夏云当然不可能去找包玉玲要求放人，她还没强大到这地步。看着洪敏唉声叹气，其实也挺理解他的难处。一个月的工资，对于又要租房又要生活的打工一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
虽然如此，德鑫的工作洪敏还是没有在继续，很快找了几个地方约夏云过去看看是不是合适。
这几个地方都在X中学附近，距离华轩也不远，有农民房也有居民楼，租金倒是不贵，人家也没当商业办公场地出租。
可是夏云总觉得欠缺点什么，在这儿报名，X中学上课？是不是给家长的诚信度和印象分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问题拿出来和洪敏一探讨，洪敏一拍大腿，说：“最好是能在X中学租个地方，然后我们招个人专门来招生。”
夏云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我们也得准备寒假补习班。”
在X中学再争取到办公场地，还是得夏云找熊羽出面。夏云真是庆幸遇到熊羽这样的室友。说起来，华轩这样的学府，本就是官二代富二代的聚集地，这样的人才一抓一大把，丝毫不奇怪。倒是像夏云杨汉这样普通老百姓的子女比较罕见，这种民二代，靠的是自身实力鲤鱼跃龙门。
对夏云的培训班，熊羽也很上心，有一位创业的室友加好朋友，也是很能在亲戚朋友中显面子的。脸上增光的不是夏云的背景，而是夏云的能力和胆识。
听说夏云需要在X中学找办公场地，熊羽义不容辞，说一定会说服姨丈同意，要是姨丈不肯，她就怎样怎样，姨丈非就范不可。
夏云笑了笑，说：“千万不要。你要是为了我跟你姨丈闹情绪，你姨丈会生我的气的。以后我就很难在X中学找到教室了。”
熊羽转动着漆黑的眼珠，一脸不明所以。
夏云轻轻拍了拍熊羽的肩头，说：“你姨丈同意自然最好，不同意我们再找别的地方，千万不要让你姨丈不痛快。”
熊羽不解地看着夏云，没再说什么。估计闹情绪威胁大人是她一向达到目的的手段，所以不明白这次为什么不可以。
夏云也没解释，两人一起上了去张北雁家的公车。夏云前几天特地去专卖店买了一件羊毛衣，程佳宜喜欢的牌子。熊羽也说她姨妈会喜欢。这次去，便一并捎上。
张北雁倒是在家，一见到她们两个，赶快招呼她们快点坐。主要还是招呼夏云，熊羽他当成是女儿，半过继性质，自家人，便没有客气。
程佳宜倒是没在，出去串门去了，还没回来。
三人坐下闲聊，张北雁问起培训班，这也是他和夏云之间最有交集的话题了。
夏云端坐着汇报，不敢有丝毫敷衍的成分。
张北雁认真地听完，点了点头，感慨着说：“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出息，我要有你这样的孩子就好了。”说着脸上一阵黯然。
夏云知道他触动伤心事，不敢接口。
熊羽坐到张北雁身边，撒娇说：“姨丈！你不是有我嘛！”
张北雁呵呵笑着说：“是是，还有你呢。”轻轻用手抚抚熊羽的头，脸上终究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熊羽却没发现张北雁伤心，以她的年龄也不能体会年老膝下空虚的悲痛，还自顾自说起夏云没办公场地，想在X中学找间房子作为日常招生办公的地方。
张北雁是何等样人，怎么会不知道夏云没事不登三宝殿呢。听外甥女这么说，便问夏云：“需要多大面积？”
夏云含笑说：“不用太大，有一间教室或者再小一些也可以。”本来以为张北雁心情不好，这事不好说，没料到熊羽提出来，张北雁还是首肯了。
张北雁仰起头想了一会，问：“教学楼右侧有一排几间平房，你注意到了没有？”
夏云说：“有远远望到，但是没有走近去看过。”
张北雁说：“这几间房原来是给学校里单身教师住的宿舍，里头好象还有一两间是空房，暂时没人住。你看在那里办公行不行？”
夏云大喜过望，忙说：“那太好了，谢谢您。”
张北雁笑了笑，摆了摆手，说：“谢什么。明天我跟陆少轩说一声，找人收拾一下，你过两天去找他吧。”
夏云笑靥如花，说：“好。谢谢姨丈。哦，上次两间教室的租金还没有交呢。我问过陆主任，他说得请示您。这次办公的场地，是不是也得交呢，毕竟天天占用这个地方。”
张北雁点头说：“嗯，他没跟我提过。是得交，我明天一起让他去办吧。你现在刚刚起步，也不容易，意思意思就行了，等以后上正轨了，该怎么样再说吧。”
又是一阵惊喜，夏云除了说：“谢谢您。”还能再说什么？
第22章 出息孩子
张北雁帮助夏云，也不全看在熊羽份上，这个小孩自强自立的奋斗精神更让他看重。再说，课余时间用一两间教室本来就是小事一件。
此时，看夏云感激涕零的样子，张北雁心里实在受用。虽说付出不需要回报，总还是希望人家铭记在心的。
三人正说些熊羽小时候的淘气事，门被推开了，程佳宜边走进来，边脱下呢大衣，边嚷嚷：“外面真是太冷了。”
夏云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姨妈。”
熊羽早飞奔过去，一把把程佳宜抱住，娇声说：“哎哟，脸都冻成冰块了。”
程佳宜笑着说：“真是人小鬼大，说起大人话来了啊。”又和夏云打招呼，说：“小夏来了。”
夏云等程佳宜落座，拿出买的羊毛衣，说：“姨妈，那天我和熊羽一起去逛，看这毛衣不错，不知你喜不喜欢。”
“哎哟。”程佳宜意外地叫了一声，接过来一看，笑了：“你们两个小孩，还给我买衣服啊。”说着用手摸摸料子，说：“料子挺好，款式也是我喜欢那种类型，颜色挺正的。”对夏云说：“谢谢你啊小夏，我可收下了。”
夏云笑着说：“您喜欢就好。”
程佳宜说：“喜欢。你们晚上在这吃饭吧，我们吃火锅。”
熊羽转过头来望夏云，眼神里全是询问的意思。
夏云有点犹豫：“晚上回去，路上会不会太冷？”
熊羽还没开口，程佳宜抢着说：“不会不会，吃得饱饱的，肚子暖暖的，回去不会冷。”
张北雁也说：“就在这吃吧，我们老两口有时间没这么热闹了。”
既然张北雁这么说，夏云只好答应下来了。看看时间，也快五点了，她也没干坐着等吃，主动帮程佳宜打下手，忙这忙那的。一顿饭吃下来，笑声就没断过，张北雁早先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吃过饭，两人起身告辞，张北雁跟程佳宜说：“你昨天不是刚买一条围巾？外面冷，为什么不拿出来给小夏围上呢？”
熊羽脖子上围的是一条可做披肩的高档围巾，这会天冷，在脖子上围了三层，看着又漂亮又暖和。
夏云没有围围巾，只把衣领竖起来挡风。
程佳宜二话没说，马上进卧室拿了一条深灰色的披肩，剪掉吊牌，围在夏云脖子上。
夏云说：“这怎么可以呢。”
程佳宜左看右看，端详了一会，对张北雁说：“你还别说，挺合适的。”又对夏云说：“你来这么多次，姨妈没什么东西送你，就送你这围巾吧。别嫌弃啊。”
夏云倒不好再说推辞的话了，只好说：“谢谢姨妈。”
张北雁夫妇高高兴兴地送两人到门口，回转身又谈起了夏云，都说：“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程佳宜看了会电视，突然说：“不如我们认了这个女儿吧？”
张北雁一怔，说：“不知她家里有多少兄弟姐妹。再说，我们早把小羽当成自己女儿了，这会儿再认一个，小羽会不会有意见？”
程佳宜说：“她们两个那么要好，应该不会吧？就怕我妹妹有什么想法。下次我探探妹妹的口风再说。”
程佳宜所说的妹妹，就是熊羽的母亲程佳洁了。熊羽自小和姨妈亲，两姐妹也有说过认干亲的话。程佳宜夫妇一直是把熊羽当自己女儿疼爱的。
夏云却不知张北雁夫妇有这心思，看着程佳宜送的披肩，虽是当围巾围在脖子上，却着实高档，反衬得她身上的衣服那个寒酸，都不用再看第二眼了。
姨丈姨妈喜欢夏云，让熊羽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也很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夏云做个忠实的听众，两人回了宿舍。难得的是，因为天气寒冷，室友们都呆在屋里没外出，看到夏云的围巾，围上来又看又摸啧啧称赞着。
第二天下午是杨汉的课，夏云特地过去旁听。说起来，杨汉真正站在讲台上讲课，这还是人生第一遭。
好在杨汉之前做了大量的工作，课讲得中规中矩，虽然气氛还不够热烈，但总体上来说，学生们还是认可的。
下了课，杨汉请夏云给个意见。夏云让杨汉放开些，把课程气氛搞起来，又问：“你有没有去何家家教？”
杨汉说：“有啊。”
夏云又问：“川菜馆那边呢？”
杨汉说：“我去辞了工，老板挽留了很久，还说给我升工资，我都没答应。最后他说现在生意好，没人手，让我不做家教的时候去帮他，等他找到人我才不用再去。”
夏云一点都不意外，就杨汉做事那么勤快认真，哪个老板肯轻易让他走呢。只是没想到，他还答应人家闲时过去帮忙。他有闲的时候吗？
夏云两眼一瞄，杨汉双手插裤兜里，看不出冻疮好了没。有时候夏云真怀疑他是不是受虐狂，怎么非得去川菜馆涮碗呢，那地方什么吸引他了？
看夏云沉默不语，杨汉几次张口，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直到岔路口，夏云才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杨汉说：“你这样创业，不觉得很危险吗？”
夏云差点晕倒。这家伙除了会读书还会什么？
杨汉还很认真地看着夏云，等她回答呢。夏云没好气地说：“那你说，做什么事没风险？”反正到岔路口了，夏云不耐烦去听他再说什么，便挥手和他说再见了，她还得去找陆少轩呢。
陆少轩正在办公桌前埋头写材料，夏云在门口往里张望，发现除了陆少轩没有别人，便伸手敲了敲门。
陆少轩抬起头，一见是夏云，急忙丢下手头的笔，笑着大声说：“是小夏呀，快进来坐。”
夏云也笑着走进去，说：“陆主任好。我是来交租金的。”
陆少轩把夏云让椅子上坐了，才说：“张校长有交待，租金是每间教室半天20元，你先交一个月吧。”
夏云笑着说：“好。”拿了240元出来，交了一个月。又说：“还有一个办公地方，一起交吧？”
陆少轩想了想，说：“这地方还在搬，恐怕得再过三四天才能用。用不用帮你刷一遍？”
夏云不知道那间房清出来什么情况，便说：“您看着办吧，如果需要刷就麻烦您找人刷一下，不需要刷就不刷呗。”这话听着像是废话，有说跟没说一样。
陆少轩看了夏云一眼，说：“好。”
夏云又问：“还是交一个月吗？”
陆少轩说：“可以啊，你交50元吧。”
夏云一怔，心想，怎么这么便宜呀。
夏去却不知道张北雁特别交待陆少轩意思意思收一下就好。陆少轩又知道夏云是张北雁的关系户，虽然什么关系不清楚，有关系却是肯定的，怎么敢多收？何况上次夏云还送了他一条烟，虽然不高档，但好歹意思也到了。人没忘了他这个办事的，他也不敢把人得罪。要不然，夏云跟张北雁说上几句，他可就吃不了要兜着走了。这些事，说破了没什么，关键是要有眼神见儿。所以张北雁虽没具体说数字，他也就真的意思意思了。
夏云怔了怔，也没说什么，掏出钱来交了。陆少轩给夏云写了收据，说是方便夏云入帐。
公事办完，两人说些世情闲话。陆少轩想问夏云与张北雁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到底还是没有问。
第23章 招人
第一个星期的课上完，奇迹般没有学员退学退款，夏云和洪敏都是充满惊喜，杨汉却觉得不可思议。
陆少轩已经把地方腾出来，不仅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从里到外用涂料涮了一遍，白晃晃的很是耀眼。
洪敏去旧家私店淘了四套桌椅，离奇的是，四套桌椅八个款式，把杨汉看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夏云倒是完全理解，旧家私么，哪有那么整齐划一的，凑合着用就是了。
就这样，德鑫培训学校算是有个办公场所了。
这个地方，洪敏是天天准时过来上班的，没有课也必定是在这儿呆着。
包玉玲坚决不放洪敏离职，无奈洪敏立场坚定，坚持要离开，知识分子一旦拿定主意，都是比较倔的。还是夏云给洪敏出主意，就说公职没了，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准备回老家伺候年迈父母，一家团圆。这样，包玉玲不就没理由扣着他的工资了嘛。
洪敏开始有些犹豫，总觉得撒谎骗人不好，不是为人师者所为。被夏云一句：“她扣你工资就是为人师者所为了？她还是校长呢，级别更高。”堵得没话说。最后还真就这样去和包玉玲谈了。
包玉玲虽然不信，但也不好再扣着这三百多元不还。九十年代初，公立学校的老师工资真不高，何况是民营培训班?洪敏离开北大，单靠在芳方的工资，日子还真过得紧巴巴。
在德鑫可就不同了，洪敏不仅是老师，还是合伙人，那可是有股份，有分红的。虽然目前不可能拿收到的四万多元报名费来分，但是只要能生存发展，分红是迟早的事。希望在前头发着诱人的光芒召唤他呢。
洪敏在德鑫，那可是浑身充满干劲的。
眼看着快到寒假了，正是补习班生意红火的时候，不用说，洪敏早把招生广告写好了。
夏云叫上孙晓鹏一起，三个人把小广告的范围贴得更广，贴的数量也更多。胡同的墙上，电线杆上，除了德鑫，还有多家开展同样业务的补习班。不过，人家广告上写的是招生，德鑫写的是免费试读。先让你试读看看是不是合适，是不是喜欢，再考虑要不要报名交钱读下去。这样的机构，更人性化，也更自信。
这一次的试听课计划由洪敏主讲。人数却是有控制的，不再像第一次一样没有预定座位，既担心会不会没人来听，来的人太多又控制不了场面。在印刷的小广告上有一个固定电话，夏云跟陆少轩商量，借用X中学的电话线。想试听的家长可以打电话过来咨询、定位。
这段时间，接电话是洪敏日常主要的工作之一。
洪敏工作细致，很多打电话过来咨询的家长都通过电话线感受到了德鑫的师资力量。也难怪，大多数培训班都是找个小妹接电话，或者干脆就没个固定接电话的人，谁摊上了谁接，哪能有洪敏这水平。
因此，报名的人暴增，比第一期多多了。
洪敏手工做了一张报名表，一页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报名的名字地址，有二十多页之多。这么多人，无论如何开一个班坐不下。按这人数，加上教室外的走廊和空地也坐不下。只好按每个班60人，按报名的先后顺序来上了。这样一来，每天都有课，除了原先两个班之外，就是这些试听班了。
为了保证课程现场气氛，夏云特地让洪敏设计了互动情节。
上一次开课，出动了所有室友，这一次，夏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们。不过熊羽、罗佳和吴珊珊还是坚持要过来帮忙。吴涵儿刚刚邂逅一个帅气小伙，忙着谈恋爱呢，没时间。
孙晓鹏也是没有课便往这儿跑，弄得洪敏以为他是夏云男朋友。他笑眯眯的不澄清，还是夏云极力否认，洪敏才知误会了，挺不好意思的。
老是让同学室友帮忙也不是事，夏云不得不去职业中介招人。那个时代，还没有人才市场呢，完全是由中介收费介绍，向找工作的人收费，用人单位免费。
华轩附近的职业中介相对较少，夏云骑了快一个小时单车，才找到一家中介，看门面，规模还不小。
掀开门帘，里面几乎坐满了人，其中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和一个男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夏云找个位子坐了，有个女人拿了求职表过来让夏云填，说：“交60块钱报名费。”
争论中的女孩转头对夏云说：“小妹，我劝你不要在这里报名，这家是黑中介，是骗子，专门骗我们血汗钱的。”
女人和男人异口同声怒喝：“别胡说八道！我们正规着呢。”
女孩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说：“我前前后后在你们这里交了几百块，工作没帮我找着，一次又一次敷衍我，总说帮我介绍下一个（单位），没一个靠谱的，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女孩犀利地说着，女人和男人几次试图打断她的话，没有成功。
女人对夏云说：“小妹，你不要听她胡说，她脑子有病的。”
男人辩驳说：“是你自己挑三拣四，这个不好那个不要，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你倒好，还敢在这儿这么嚣张。你几百块钱了不起啊！”
女孩咬牙切齿，大声说：“几百块是我血汗钱，没什么了不起你还起意来骗？”
男人说：“我有给你介绍，怎么说是骗。”
……
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
这场景，多么熟悉。当年夏云高考落榜，也是通过职业中介找工作，那个黑中介，也是骗了她很多次。最后她还是通过贴在墙上的小广告找到当文员那份工的。现在白花冤枉钱，又受委屈的女孩，跟她当年何其相似。只不过她重生了，一切可以重头来过。此时的夏云，对女孩的遭遇感同身受。
其他人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知是来招工的还是来找工作的。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夏云一人没交钱，中介的人怕夏云受女孩影响，不交钱跑掉。
女人帮男人指责女孩几句后，便来催夏云交钱。
夏云说：“太贵了。招工要不要钱？你们两头收，不是赚大发了？”
女人急了，解释说：“我们只是赚一点跑腿钱，招工不用钱的，只是向找工作的人收取。你快点交钱吧，我帮你联系联系用工单位，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女孩怕夏云真掏钱出来，边和男人吵，边提醒夏云说：“不要交钱，不要上当。”
乱人钱财实是大忌。男人握紧拳头，如果不是夏云眼睁睁看着他，他真想拳头就这么对着女孩挥过去。
夏云倒淡定，问女孩说：“你是什么学历？”
女孩一怔，顺口说：“高中啊，难不成还能是大学。”
夏云问：“英语班做助教，你干不干？”
男人和女人同时怔住，女孩也呆了，在场所有人同时瞪着夏云看，没人料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
夏云淡定，说：“我来招工的。你要呢，就跟我走吧，待遇好说。”
女孩半信半疑说：“你说真的？”
夏云点头：“当然。不过我的培训机构刚刚开始，你要做的可不只助教，还有一些琐事。总之暂时除了上课，其他事都得你做。以后发展再招人，分工才能详细，现在可没办法。”
女人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夏云，说：“你是老板？”那语气，实在是不信，百分百的不信。
夏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老板。我班里有一百多个学生，还有北大华轩的老师。”
男人插话进来：“小妹，别开玩笑哦。你以为做老板有那么容易？”
夏云淡淡一笑，问女孩：“你信不信，跟不跟我走？”
女孩一咬牙，说：“好，我跟你走。”又对男人说：“要是这位妹妹骗我的话，我再来找你算账。你还欠我几百块呢。”
合着她也是半信半疑。
第24章 面试
在场所有人的怀疑不是没道理，夏云看起来也就十多岁，这个年龄，也就是刚上完学，准备寻求工作走上社会的时候。
夏云也不解释，写了地址给女孩，又对中介说：“我还要找几个兼职，最好是男性，你们帮我留意一下。”
女人傻傻地点头。这些中介，完全靠用人单位吃饭，有人需要用工，他们便向求职者收取介绍费，然后开介绍信让求职者上门面试，不管成不成功，介绍费都照收。就这样，坑了不少人。到九十年代中期，才由政府部门组织了人才市场，求职者只需买门票就可以进去自由求职。
夏云几句话说完，转身出了中介。女孩追了出来，问：“你真是老板？”
夏云笑了笑，说：“如假包换。不过我还有一个合伙人，你到我那里，活怎么干主要还得听他的。”
女孩“哦”了一声，又迟疑着问：“为什么？”
夏云说：“因为我是华轩大学的学生，平时还要上学。”
女孩又问：“你不会拖欠工资吧？”
夏云肯定地说：“绝对不会！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每个月十五号准时发工资，但是不包吃住。你要不要过来？”
女孩想了想，说：“好。”
夏云说：“我现在回学校，我是说回华轩。你昨天上午过来吧，我明天上午在X中学的办公室。我安排你见一下我的合伙人，你也感受一下我们的英语班。”
女孩说：“好。”这个“好”字，说得那叫果断，那叫毫不迟疑。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夏云已经出现在X中学了。北京的冬天，天亮得晚，室友们在暖暖的被窝里酣睡，夏云已经冒着寒风上路了。
洪敏已经在教室了，今天的课，依然由他主讲，夏云扮演助教的角色。
又一场60人的试听课，这一次，有二十三人报名。夏云麻利的为这些人办理报名手续。很多家长都夸夏云又漂亮又懂事又能干，找到这样的员工，是德鑫老板的福气。
洪敏是实诚人，几乎忍不住要说这位就是德鑫的老板了。
夏云在家长们的层层包围中，透过缝隙向洪敏摇了摇手，洪敏也是聪明人，马上改口风，笑呵呵说：“是啊是啊。”其实肚子里早笑翻了。
有这样的成绩，还得归功于洪敏的教学功底。别的不说，单是对单词的熟练程度，在课堂上就让家长们咋舌了。大家窃窃私语说，报这样的班，如果孩子们能把记单词的功夫学到手，就值了。
课后和家长们的交流，又让家长们震憾了一把，真是名符其实的北大师资呢。现在这世道，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太多了，大家在广告上都写着北大华轩的老师任教，实际课堂上哪有见到这些名校老师的影子啊。
家长们激动了，就算谨慎没有立即报名的，也特别郑重记下德鑫的联系电话，那些现场报名的家长，更是自豪自家小孩能真正得到名校老师的指导。
送走了家长，两人一起把教室打扫干净，才锁上门往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夏云把昨天在职业中介所遇到的情况说了，又说：“我看那女孩口才不错，又有胆识，便让她今天过来让你面试。你要是没问题就让她过来上班。估计这时候应该来了吧。”
洪敏笑了：“你觉得好就行，我没意见。招生工作确实也需要一个口才好的人。”
果然，一路走来，远远地望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可能天气太冷了，门口又没暖气，冻得她不停地用走路搓手来取暖。
两人加快脚步过来，女孩也一眼瞧见她们。
夏云跟女孩打招呼，说：“怎么不到教室去，又暖和又可以感受课程。”
女孩说：“去了，在门口见人太多，没敢进去。”
洪敏开了门，三个人一起进，夏云跟洪敏介绍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姑娘。”又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填一下简历吧。”
女孩在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说：“好。”接过洪敏递过来的纸张，在纸上写了起来。
夏云便和洪敏讨论接下来的课程安排。目前看来，招生的情况确实不错，如果以洪敏为主，夏云杨汉为辅的话，教师可远远不够。
洪敏沉吟不语，他不是没想过去请以前的同事过来兼职，可是有他的下场摆在那里，北大其他教师业余时间怎么还敢偷偷出来赚外快呢。这也就是所谓的杀鸡给猴看了。
华轩的老师更不行了，夏云本身就是学生，怎么说服老师过来任教？何况北大不准许的事，华轩校方怎么就会同意呢，要是风声传出去，华轩直接开除掉夏云也说不定。
两人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女孩早把简历写好了。
夏云接过来一看，女孩名叫贾翠翠，二十三岁，河北人，高中毕业在老家工作三年，来北京闯世界才几个月，却换了五六份工作。“这是怎么回事？”夏云指着贾翠翠在北京的工作经历问。
“呃……”贾翠翠无语良久，才说：“我刚到北京，没有资格选择，只要是愿意招我的，我都去了。”
夏云和洪敏同时汗。
贾翠翠再不相信夏云小小年纪就是老板，也知道眼见为实的道理，现在都呆在人办公室了，事实摆在眼前，早信了个十足十。她意识到形势不妙，有可能夏云听她这么说，会不要她，转动眼珠子，为自己辩解说：“也不全是我的错啦，我运气不好，遇不到好的老板。”
夏云和洪敏再汗。
夏云后悔自己昨天冲动的决定了，这人，真不合适。
洪敏猜出夏云的想法，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给她机会试试看。
夏云不明白洪敏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还是接受他的建议，不是还有试用期吗，不行再辞退就是了。
贾翠翠目不转睛地看两人的脸色，想说些什么话来挽回，却感到越说越遭，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三人沉默了一会，夏云开口说：“好吧，基本工资一个月280元，招生提成3%，你有没有意见？”这是愿意接受的信号，都到谈工资的这份上了。
夏云在打算招这么一个职位的时候，就觉得有必要按二十一世纪的工资制度，分基本工资和提成、奖金，而不是一篮子工程，全按工资算。和洪敏商量，洪敏当然没意见，还觉得这想法挺新颖的，值得借鉴，却没想到这是十多年后普通采用的薪酬制度。
贾翠翠听说还有提成，既惊喜又意外，问：“什么提成？”
夏云解释说：“很简单，如果打电话咨询或者过来听课或者现场报名的，只要是你接待收款的，按报名金额的3%发给你奖金。奖金懂吗？”
“懂。”贾翠翠答得非常快，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问：“如果我招了10个人，这10个人的提成都是我的了？”
夏云点头说：“不错。我们有发广告和免费课程，不管是在电话中还是免费课程，或者听完课过段时间再来报名的，总之是你收到的款，就按款的3%提给你，和工资同时发。听明白了没？”这个提成方式已经是说第二次了。
贾翠翠使劲点头，说：“明白了。我会努力招生的。”
夏云纠正说：“不仅是招生，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没有提成的工作，你也要做。”
洪敏在一旁早笑翻了，见过财迷的，没见过这么迷的。
贾翠翠“哦哦哦”哦了几声，说：“我知道，你昨天说过的。”
夏云哭笑不得，昨天还觉得这人挺不错的，怎么今天一见全不是那么回事啊。不过一晚而已，这一个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夏云正纠结呢，贾翠翠开始陪着小心看夏云脸色了，不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云的脸看。
洪敏正笑呢，眼角余光扫到杨汉正朝平房这边过来，便对夏云说：“杨汉来了。”
夏云惊呀：“这时候他来干什么？”
第25章 误会
杨汉手里拎着两个包子，不紧不慢走进来。
刚一进门，夏云劈头就问：“你刚睡醒吗？”
杨汉说：“没有啊，我早上有课，刚放学呢。”和洪敏彼此点头打了招呼。
夏云指了指他手里的包子，又问：“你这是……”
杨汉干脆地说：“午饭。”
夏云和洪敏无语，真没见过这号人，就算是午饭，多带几个又怎么样，用得着这么小气吗？他还真好意思呢。
贾翠翠双眼骨咕噜噜转了几转，大概是在猜这几人的关系吧。夏云跟她说过，有一个合伙人，却没告诉她是谁，这不就得她自己猜嘛。
杨汉把包子搁窗边，拉了把椅子坐下，问：“你们吃饭了没？”不等夏云回答，又说：“川菜馆那边我不用再去了。老板上高中的儿子放假，过来帮忙。除了现在的课，其他时间怎么安排？”
听杨汉这么说，夏云心情好了不少。这些天一直对他有怨气，也没怎么关心他，没想到他彻底从川菜馆解放了。加上华轩很快放假，看来有更多时间教学了。以他的性格，必定是要争取更多的上课机会的，教得越多，收入越多嘛。客观上来说，这也怪不得他，大多数人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现在的杨汉，好好读书努力赚钱是第一位。谈情说爱？实在是太奢侈了，他还消费不起呢。
夏云对洪敏说：“洪老师给安排一下？”
洪敏说：“好。”
华轩下个星期放假，夏云和杨汉完全可以投入到这边来，这是在洪敏的计划当中的。寒假班定在下个星期六开始，这是综合考虑X中学的学生放假教室可使用情况，以及学员们期末考试完，有时间过来补习等因素之后决定的。
寒假班还有五个试听课没有上，这五个课大部份是由洪敏主讲。
一来洪敏经验丰富，功力深厚，几年北大的教学经验不是浪得虚名，由他主讲，可信度高，有利于招生。
二来在夏云的要求下设计了几个互动游戏，控场能力更强的洪敏把握得更好，在课堂上增加了趣味性，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报名的机率。
这么一来，从有利于招生的角度出发，洪敏只好能者多劳了。洪敏本人也愿意多承担一些，自己的企业，自然拼死拼活地干。再说，和夏云合伙，双方一直合作愉快，信任度非常高，也是他尽心尽力的原因之一。
这边三人一时没有说话。旁边贾翠翠还在猜另一个老板是谁呢，看了杨汉和洪敏半天，最后一厢情愿地倾向了杨汉。
既然把宝押给了杨汉，当然得表示一番。
这时杨汉刚好拿了杯子站起来想去倒水，贾翠翠突然跳出来抢过杨汉的杯子，大声说：“我帮你倒水。”
杨汉没防备，杯子被抢了过去，茫然地问夏云：“这谁呀？”
夏云回了一句：“新员工。”
杨汉来半天只顾和夏云说话，又看洪敏排课程，一丁点没注意到旁边这人来干什么。他也是和，最近四个地方奔波，没留意夏云有招人的打算。此时听夏云这么说，有点诧异，不由自主转过身去打量这新来的员工什么样。
贾翠翠已经快手快脚倒了水回来，端到杨汉身后，正准备递给杨汉。没料到杨汉正好转身，两下里一凑，一杯热水全倒杨汉身上了。
杨汉吓了一跳，忍不住“啊”了一声。冬天穿着厚厚的羊毛衣，倒没烫着，只是受惊不少。他那里会想到夏云找了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回来。而这“家伙”还是女的。
夏云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的也“啊”了一声。眼看着贾翠翠莫名其妙去帮杨汉倒水，又莫名其妙把水全倒杨汉身上，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叫什么事？自然而然喊了一声，算是显示一下存在感。
洪敏正埋头编老师上课的课程表，突然听夏云杨汉两人同时“啊”了一声，不知发生什么事，抬起头来一看，也跟着“啊”了一声，好象除了这个发音，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贾翠翠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脚上，被杨汉突然转过来的胳膊一撞，杯子拿不住，连杯子带水全倒老板身上，杯子掉地上还摔了个粉碎。一怔之后，忙手忙脚乱帮老板擦拭，又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杨汉还没缓过来，便发现那女的两只手不停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不由得他不厌恶，用力一把把那双手推开。
于是贾翠翠一个趄趔，站不住脚，往右边倒过去，同时“咣当”一声响，带翻了一张椅子，她又倒退两步，扶着墙才站稳。
夏云和洪敏面面相觑，半晌出不了声。
杨汉推开贾翠翠后，自己抖落羊毛衣上不太烫的开水，对贾翠翠恍如不见，瞄都没瞄一眼。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夏云和杨汉认识有多久？算上前生，二十多年了。就算高中毕业以后天各一方，重生后几乎天天见面也快一年了。几曾见过他这种神情？如此粗鲁冷漠，这人，真是夏云印象中的杨汉吗？夏云吃惊纠结迷茫，情绪复杂。
洪敏跟杨汉认识的时间不长，一向见他文质彬彬，谦虚礼貌，突然见他动手推一个女孩子，也很吃惊。不过，洪敏到底还是年长几岁，很快稳住，温和地问贾翠翠：“你没事吧？”
贾翠翠也是惊魂稍定，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也是，谁想拍马屁拍出危险来。听洪敏这么问，才说：“我没事。不知老板烫到了没有？”
“老板？”夏云和洪敏再面面相觑了一下。
贾翠翠说：“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合伙人吗？”
夏云终于明白贾翠翠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帮杨汉倒水了。这人什么眼神呀，就算再没眼力见，也总该听到他们说话呀。杨汉看起来像是一个老板吗？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
夏云叹了口气，指着洪敏说：“这才是我的合伙人，洪老师。你以后干什么活听洪老师的。当然，我吩咐的，你也得听。”看贾翠翠像是缺根弦，夏云赶紧把话挑明，免得以后使唤不动，她会振振有词说：“是你说听洪老师的，我是按你说的去做。”那夏云岂不郁闷？
洪敏对贾翠翠说：“没错，我是合伙人。以后上班大部份时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明白吗？”
贾翠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指着杨汉问：“那这是谁？”
夏云奇怪了：“你没听到我们说话吗？这是杨老师，我们这里的兼职老师。”
“哦。”贾翠翠恍然大悟，对杨汉说：“杨老师好。”
杨汉的情绪也回复平静，又恢复彬彬有礼的样子了，礼貌地回应着：“你好。”
夏云把倒地的椅子拎起来放好，对贾翠翠说：“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八点过来上班。”
贾翠翠说：“好的。那我先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杨汉一眼。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夏云和洪敏不约而同相视苦笑。
这就是德鑫第一个全职员工？她能胜任吗？不会过不了试用期吧？夏云心里嘀咕着。
杨汉却已经在问：“你们怎么会招这样一个疯疯颠颠的人啊？”
夏云看向洪敏。
洪敏说：“我看她在门口等了很久，觉得她还是有诚意的。虽然能力重要，但是态度更重要。我会慢慢教她，只要她的学习能力没有问题，迟早会上手的。”
原来如此。夏云恍然。
杨汉还是怀疑：“她神经正常吗？”
夏云想起刚才贾翠翠帮他拭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汉皱了皱眉，说：“还笑？”
夏云哈哈大笑着说：“你是男人啊，怎么还怕一个女孩子呢？”
洪敏也莞尔。
杨汉脸一下子红了，除了母亲，他还真没和第二个女人有过肢体接触呢。
第26章 撬墙角
杨汉让夏云好一阵取笑，只是红着脸不吭声。不是夏云不吃醋，实在是杨汉忸怩的样子太可爱了。
洪敏微笑着听了一阵，看杨汉一张脸已经涨成紫红色，朝夏云使了个眼色，夏云便也笑着打住了。
洪敏把课程表排好，递给杨汉。杨汉仔细看了一遍，指出其中两个下午的课程他没有时间上：“我得去何家做家教。”
夏云问：“寒假还补习吗？你在何家教得怎么样？”
杨汉说：“是啊。他们像是古代诗礼之家一样，具体我也说不出，总之看起来很有家教的样子。”
“切。”夏云不信，连古代都出来了，哪有那么玄的。
洪敏只好重新排课程，又对夏云说：“老师太少了，要是能多请两位就好了。”
夏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上次也和洪敏商量过，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嘛，要是去外面随便找几个中学老师来，又觉得对不起学员们。
夏云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其实挺好笑的，放着北大华轩那么多教师教授，我们却发愁找不到老师。”
杨汉回了句：“那你找去呀。”
夏云无奈：“就是找不了才可笑嘛。”
杨汉说：“你那不废话嘛。”大概是刚才让夏云笑得狠了，现在找到机会反击。
洪敏说：“你不考虑去芳方拉两个过来吗？”
“芳方？”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夏云眼前一亮，说：“我下午放学后马上去。”
洪敏提醒：“小心，别让包校长发现。”
夏云笑了，说：“当然，让她发现她不得吃了我呀。”
三个人说了一会子话，日已到午。杨汉是带着包子当午餐过来的，下午的课他上呢。洪敏去外面买盒饭。夏云回华轩了，准备去食堂吃饭，完了上学。
下午放了学，夏云骑着单车鬼鬼崇崇在芳方的四合院门口等着。没确定包玉玲不在，她可不想进去，免得见面脸黑黑的。
只是现在的天气，实在是冷得不行。严寒的北京城，是个人都知道冬天又冷又干，北风又起劲吹。夏云站没半个小时，就吃不消了。
要不，咱就进去？包玉玲也不一定会在的嘛。夏云尝试这样说服自己。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夏云的肩头，夏云心虚，一声“包校长！”脱口而出，心想怕什么偏来什么，瞧这运气！
一个男人声音笑道：“你是来找包校长的？”这声音很熟悉，却是谁呢？夏云脑子有点冻呆了，一时想不出是谁。
她竟忘了转过身去，只呆呆站着。
那个男人转到夏云身前，上下看了她几眼，说：“是夏云没错啊，怎么啦，不记得我了？”
眼前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戴一副近视眼镜，不是夏云在芳方的同事程文建是谁？这个程文建也是北大的老师，只是运气比洪敏好，北大并不知道他也在芳方兼职，所以处理洪敏的时候，程文建成了漏网之鱼，安心地享受着北大的待遇，同时赚着芳方的外快。
夏云在芳方的时候，和程文建的关系一般，属于见面比较客气，但是下了班互不往来那种。程文建性子比较孤僻，不过课还是讲得不错的，就是课堂气氛比较安静，可能跟他个人的性格有关。
看夏云半天不说话，程文建打算走了。夏云辞职他是听说过的，这会来芳方干什么他并不关心，也不认为跟他有关系。
夏云冻僵的脑袋刚刚有点恢复正常思维，突然发现程文建招呼都不打一声，掉头就走。
“等会，程老师。”夏云喊了一声，急忙推着单车追上去。
程文建听到夏云的喊声，停了，回过头问：“什么事？”
夏云赶上去说：“我想请你吃饭。”
夏云当然不能在芳方门口撬芳方的墙角，傻瓜才会这么干呢。再说，这么冷的天，站街上说话，冻也冻死了。
“请我吃饭？”程文建一脑袋浆糊：“你在这里等我？就为了请我吃饭？”两人同事两个多月，从没在一起吃过一次饭。
夏云点头：“是。”
程文建盯着夏云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说：“你没事吧？”
夏云呼了一口气，带出一串白雾，挺了挺胸膛，坚定地说：“我有事找你帮忙，这里太冷了，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有事找我帮忙？”程文建不信。
“是。”夏云努力用肯定的眼神告诉程文建，她没有撒谎没有开玩笑，真有事找他。
程文建想了想，勉勉强强地说：“那好吧。”
夏云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这边请。”
程文建半信半疑地跟着夏云一起走。夏云没去芳方兼职，同事们问起来，包玉玲只淡淡地说：“辞职了。”再问辞职去干什么，一概回答不知，所以夏云走了一个多月，居然没有一个同事清楚她的去向。这一个多月，夏云忙得屁股生烟，哪有时间和同事们联系呀。也就是洪敏，平时走得近，有什么事夏云总会和洪敏谈。夏云创业，洪敏几乎是第一个知道的，杨汉反而迟些天才听她说。
两人也没走多远，夏云一边走，一边张望着临街的铺面，很快找到一家小炒。店不大，看着倒干净，反正是找个地方说话，也不用太讲究排场。
进店，坐下，点菜，全过程程文建只是看着夏云忙乎，脸上还是那种半信半疑的表情。
现在还没到晚饭高峰期，小店的客人不多，正好方便谈话。
夏云把自己和洪敏一起创业，开了个培训学校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信息量有点大啊。程文建震惊中，一脸诧异，半天才喃喃说：“洪敏不是回老家了吗？”
“没呢。”夏云说：“你要是到我们那里上课，马上就能见到他。”
洪敏和程文建交情相对于夏云来说，要好一些，两人都是男人，有共同语言。不过程文建孤僻，不喜欢呼朋唤友，最多也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程文建又怔了半晌，问：“你今天到芳方，是特地来找我的？”
夏云不好说凑巧碰到他。她现在缺老师，只要是水平达到的，逮到谁就是谁，哪有什么讲究。
作为重生前已经混了四十年的中年妇女，人情世故自然是懂的。夏云肯定地说：“是啊。就是想请你过来帮忙。”
程文建又问：“为什么不进去？刚才你不是喊包校长吗？”
夏云解释说：“我担心包校长不欢迎我，没必要进去，所以在外面等你。刚才你拍了我一下，我还以为包校长看破我来找你的用意，出来干涉呢。你没看到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吗？”
程文建想了一下，说：“也是，我看你呆呆地站了好久。”
夏云松了一口气，说：“就是嘛。”她可不敢说洪敏特地指名要程文建过去，撒这等弥天大谎，要是万一程文建跑去和洪敏对口供，那就遭了。洪敏不会撒谎，让他骗包玉玲说回老家，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程文建不再说话，看样子是在思考要不要跳槽了。
培训学校的话，夏云这边完全没有优势，她再怎么着，能强过芳方吗？别忘了夏云才开始一个多月，芳方已经办了几年了，双方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夏云也不知道用什么说服人家不要在芳方相对来说稳定的工作，而来她这个充满变数的地方。知识分子清高，可不能说我工资给你开得高，这一说，人家不拂袖而去才怪呢。上午也没跟洪敏谈过这个问题，刚才又冻得要死，也没想到这个，现在难题不是摆上来了吗？
既然没话说，只好吃菜，请客吃饭就有这好处，尴尬了，帮对方夹菜，热情招待：“你多吃一点。”这总错不了。
第27章 撬墙角（二）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程文建突然说：“我能见见洪敏吗？”
“嗨。”夏云笑了，说：“当然可以。我写地址给你，随时欢迎你过来视察。”
程文建微微一笑，接过夏云写的地址。
这大概就是程文建考虑后做出的决定了，这么看来，他还是挺重感情的。他和洪敏，还是有友谊的呀。两人几年北大同事，又同是教英语，同在芳方兼职，洪敏因故离开北大，没有拖他下水，他才得已保全。
第二天夏云放学后去德鑫，和洪敏谈起程文建，说：“你的看法怎么样？”
洪敏沉思了一会，说：“程文建的课上得只能算一般，如果是高山就比较理想了。”
高山是另一个在芳方兼职的老师，华轩大学的老师，听说就快要评副教授了。好在不是夏云班里的老师，要不然，可就尴尬了。夏云在华轩遇到他几次，他也知道夏云在芳方兼职，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捅破窗户纸罢了。
夏云对找华轩的老师来德鑫兼职，有些心虚，就是担心双重身份暴露，搞得自己好象间谍一样。
洪敏看夏云不说话，又自言自语了一句：“高山教学水平很高。”
这一点，夏云也承认。
沉默了一会，夏云说：“先把程文建招进来再说，招一个算一个嘛。高山的话，咱们看情况好不好？这个恐怕得你去说，我还是华轩的学生呢。学生雇老师，传出去不好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感呢。”
“嗯。”洪敏点头，说：“也是。不过他迟早会知道的，与其骗人不如坦诚相告。”
夏云想想也是，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两人说了一会，门外“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第一天正式上班的贾翠翠同志跑过去开了门。夏云在屋里听她“咦”了一声，然后掉回头喊：“老板，有人找。”看来，经过杨汉那次的教训，在遇到生人时，她谨慎了一些，不敢太唐突了。
夏云走过来一看，程文建在门外站着呢。
夏云急忙把他让进来，一边问：“吃饭了没？”这时已经快中午了。
程文建说：“吃了。洪敏呢？”朝屋里张望。
洪敏伸过脑袋一看，就着缝隙看到程文建半边脸，早站起来迎他了。
两人在屋子里握手。
程文建坐下后第一句话就说：“真是你呀。你真没回老家？”
夏云哈哈大笑，接过话：“我没骗你吧？”
程文建有点不好意思，嘴角拉了拉，算是尴尬笑了一下。
洪敏早倒了杯水过来，顺便把德鑫目前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程文建顾不上喝水，听得很仔细，又提了几个问题，末了，再沉思。
夏云不知道这次他又在想什么。对这种多思少说的主，她目前确实没把握能猜出心思。
贾翠翠安静地坐在一旁，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她们说话。总之，早上过来上班，洪敏便把一些为人处事应该遵守的东西告诉她，也把在德鑫工作需要注意的问题告诉她，并夸了她两句，赞她聪明，会很快上手。
贾翠翠也不傻，估计昨天那一出闹太过了，洪敏今天才会这么说。洪敏是为她好，她倒是懂的，所以也想改变来着。夏云说有奖金呢，她想在这儿好好干下去，多赚点钱。
过了半个小时，程文建才开口说：“我们下个星期放假，如果要过来的话，也得下个星期。芳方那边，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辞了？”
夏云大喜，和洪敏相视一笑。看来，除了德鑫自由的气氛吸引程文建之外，和洪敏的友谊是让他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原因了。夏云可清楚得很，如果不是两人合伙，单凭她，程文建不见得会这么爽快。别的不说，她的年龄摆在那儿，太年轻了，会让人有不靠谱的感觉。
洪敏笑着说：“我们下个星期六开寒假班，我可排你的课了？”
程文建也微笑着说：“好。”
洪敏又说：“芳方那边最好是辞了。你自己的意思呢？我们学员招得太满，也需要你多多出力帮忙。”
程文建干脆地说：“好。现在也到了放假的时候，算是告一段落。我明天去辞了，就说学校不允许教职员工出来兼职。”
洪敏明白程文建这句话的意思，最近忙于开班，对北大的处理没时间伤心。他站起来，拍了拍程文建的肩头。
程文建也站了起来，两人再次握手，同时哈哈大笑。
夏云也和程文建握手，说：“欢迎你加入德鑫。”
从头到尾，程文建并没和夏云洪敏谈工资。这是出于对两人的信任，也是出于知识分子的清高。
夏云正想着怎么开口，有关利益，还是事前谈清楚的好。
洪敏却已经对夏云说：“老程的工资在芳方的基础上提一点吧？”
程文建急忙说：“不用不用，一样就好。”
夏云笑着说：“要的。洪老师这个建议好，就这么办了。”
程文建便不再说什么了。和洪敏聊了一些北大最近一两个月发生的事，快一点了才回去。
夏云下午华轩没课，带了课本来复习呢，看了会书。
才一点多，电话响了，贾翠翠抢着接了，对着话筒凶巴巴地说：“不需要。”“呯”的一声，把电话摔了。
夏云奇了怪了，问：“谁来的电话？”
贾翠翠气愤愤地说：“那个死职业中介。说要帮我们介绍几个兼职过来。”
夏云更纳闷了：“谁跟你说不用了？我们正招兼职业务员呢，你不知道也该问一声嘛。那么自作主张！”
贾翠翠气呼呼说：“我知道啊。就是他们太坏了，不想帮他们赚钱。”
“天！”夏云差点没晕倒，这什么逻辑，哪能这样呢。把书本放下，夏云坐直了，正色跟贾翠翠说：“你知道你刚才有哪几点做得不对吗？”也不让贾翠翠回答，直接就说：“第一，把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没有以工作为重；第二，接电话态度粗鲁，甚至恶劣，摔电话是没教养的行为，你知不知道；第三，撒谎，我们明明是有需求的；第四，造成恶劣影响，如果是家长打电话来咨询，听到你这么说话，谁还敢来报名？”
贾翠翠不敢顶嘴，拉长着脸没说话。
洪敏温和地说：“你应该感谢那个中介，不正是因为他们，你才能到德鑫来吗？再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纠结没有意义，明白吗？”
贾翠翠看了洪敏一眼，“嗯”了一声，让夏云训了一顿，感觉下不来台呢。
夏云翻出职业中介的电话，打了回去：“不好意思，刚才小妹不了解情况。请问有几位要兼职呢，下午能过来面试吗？五点钟过来好吗？”
贾翠翠心说，我比你大好不？
打完电话，夏云又说她：“有没有听说过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职场同样不相信眼泪，该干嘛就得干嘛，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听到没有？”
贾翠翠不情愿地说：“听到了。”
洪敏却只是微笑。下午还有课呢，夏云现在可不敢让贾翠翠出场，两人收拾收拾也到时间了。
上完课回来，兼职的小伙们已经等在那了，看得出，和贾翠翠聊得不错。
夏云和洪敏逐一面试了，留下三个人，报酬也谈好了，下个星期就可以去贴小广告了。
夏云又和洪敏商量，是不是在小广告上写上招聘老师，也许能通过这种方式招到不错的老师也不一定。
洪敏摇头说：“会不会给家长产生我们师资不行的错觉？一般人会认为，大概这一家没有老师，才会在上面招的。”
夏云想了一会，说：“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老师另找就是了。”
洪敏说：“我晚上去找高山，和他谈谈看，要是他能过来，我们老师暂时也够了。”
“嗯。”夏云应了一声。
洪敏看出她的心事，安慰说：“没事的，高山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就算不过来，也不会透露风声的。”
夏云点了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把德鑫长久做下去，迟早华轩方面会知道的，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她得做好出现这种情况的准备。在面对华轩的老师的时候，心虚慌张心理也是必须尽快克服的，就像洪敏说的，应该相信老师们是明事理，能理解她的。
第28章 吃醋
华轩放假，搞了联谊会后很多同学都回家了。熊羽邀夏云一起回家，夏云没答应，偌大的宿舍，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杨汉那边，孙晓鹏也回家了，说是春节全家要出国旅游，早早地赶着回家办证件呢。他家在杭州，外祖父家在北京，春节还是和父母一起过。
德鑫的试听课全部结束了，三百多人报名，分成了六个班，同时上课，好在每个星期只有三节课，要不然，哪儿找那么多老师上课。
趁X中学没真正放假，夏云去张北雁办公室要多几个教室，寒假教室空着也是空着，张北雁笑着对陆少轩说：“这是资源再利用呢。”
陆少轩陪着笑，赶紧去安排了。
这天，杨汉带着一个长得极其清秀的女孩子过来，说要报名读寒假班。
贾翠翠帮她办理了缴费手续，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杨汉和夏云她们几个讨论课程的安排。
看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女孩稍小一点，又同来同往，形影不离，夏云不由得想多了。
课程表由洪敏编排，讨论自然由他主持，夏云听着听着便走神，心思把持不住，眼睛总往杨汉和那个女孩身上瞟。洪敏已经看了她几次，她还毫无察觉。
小会开完，女孩和杨汉一起离开。
夏云去查女孩报名的回执，上面写着姓名：何思琪，姓何？不会是何克勤的女儿吧？夏云心里疑惑。
洪敏笑着问夏云：“今天是怎么啦？”
夏云掩饰道：“没想到这次报名的人这么多呀。”
说起这个，洪敏喜笑颜开，这次招生大获成功，出乎意料，居然招了三百多人。目前德鑫一共有四个老师，如果加上正在考虑要不要过来的高山，那就有五人了。虽然师资还远远不够，不过也可以暂时应对目前的局面了。
想着，夏云又问：“高山什么时候过来呀？”
高山初初听闻洪敏和夏云一起创业，大呼意外，不过，说到兼职，他说要考虑。
现在夏云这么问，洪敏便说：“这两天应该考虑得差不多了。”
正说着呢，贾翠翠喊洪敏过去接电话。
洪敏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这样啊，我得和夏云商量，尽快回你电话。”
放下电话，便对夏云说：“高山打来的，说要股份呢。”
夏云意外，他倒有野心，只是他又不像洪敏，没有公职。如果一边领着华轩的公职，一边在德鑫当老板，这么美的事，谁不要啊。
洪敏等夏云答复呢，毕竟夏云是创始人，又是大股东。
夏云腹诽了一会，说：“如果他在这儿是做全职，不是兼职，那可以考虑。他放得下华轩的公职吗？”
洪敏向夏云竖起了拇指，这等于把皮球又踢回去了。
夏云等洪敏回了电话，对他说：“看来，我们得再找老师了，这人恐怕不会过来了。”
洪敏点了点头，高山也没有立即拒绝，只说考虑，听得出，语气有点冷淡呀。
缺了一人，课程又得重新安排，每个人上的课时又多了些，好在第一期两个班也快结束了。
这些天，夏云在X中学看见杨汉的同时，那个叫何思琪的女孩几乎总是在场。她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也不多话。杨汉对她也颇为照顾，时不是时地问：“要不要喝水？”、“冷不冷？”。
夏云几曾享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羡慕嫉妒恨，无名火“噌噌”往上蹿。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发作，胸中憋着一股怒气，脸便黑黑的。
偏偏贾翠翠不识趣，有事没事总要找夏云说上几句，说的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最后，夏云终于爆发了，朝贾翠翠咆哮：“你要干什么！”
所有人全望着夏云。
贾翠翠呆若木鸡，木木地看着夏云，不知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一向来夏云给人的印象都是开朗乐观，天天笑口常开，谁会想到她莫名其名发飚？
在场的，除了杨汉和何思琪，便是程文建以及几个学员。洪敏上课去了。
没人开口，场面一时僵住。
夏云看着呆呆的贾翠翠，吼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贾翠翠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急忙跑开。
可能是夏云太彪悍了，何思琪看不过眼，插嘴说：“小夏老师，你不要那么凶嘛，你看，翠翠姐都让你吓坏了。”
夏云还来不及反击，杨汉话赶话说：“唉，你不了解她，她一向这样啦。”
何思琪茅塞顿开般：“哦……”了一声，倒坐实了夏云蛮横不讲理的名声。
夏云吐血。
几个学员识趣地告辞，走到门口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夏云疑心他们在谈论自己，又无法辩白，气得狠狠地瞪了杨汉一眼。
何思琪看到了，抿嘴一笑，对杨汉说：“我们回去吧。”两人并肩而出。
夏云鲜血狂喷，差点昏厥。
洪敏上完课回来，看夏云脸色不善，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夏云还在狂喷鲜血阶段，哪有心情理他。
程文建瞄了一眼夏云，笑着说：“让翠翠气的。”把经过简略说了。
夏云纳了闷了，这家伙平时不是不声不响的嘛，什么时候学会鹦鹉学舌这一招呢，还绘声绘色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夏云感慨。
洪敏听完笑着说贾翠翠：“以后放聪明点，要不然可就成炮灰了。”
贾翠翠傻傻地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话说回来，她都二十三了，有时精明得要死，有时又笨得要命，全凭自然发挥，没有规则可寻，真是拿她没办法。
夏云听洪敏话里意思，好象看透自己对杨汉的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
杨汉却依然我行我素，和何思琪同来同往，从没有考虑过夏云的感受。
夏云无数次抓狂郁闷，几乎到了要对何思琪下逐客令的地步。
洪敏也渐渐发现只要何思琪有课，夏云的情绪便不正常，就算他不八卦，为了德鑫，也得了解一下其中原委。
夏云当然不肯说，打死也不说。
不过这难不倒洪敏，他悄悄问杨汉：“你和何思琪是什么关系？”
杨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咳。”洪敏咳了一声，也不管杨汉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决定单刀直入，也不掖着藏着了，直接就说：“何思琪是不是你女朋友？大学生谈恋爱很正常，我不反对。”
杨汉瞪大眼睛看着洪敏，半天才说：“谁告诉你的？没有这回事。她是我家教学生的姐姐，刚好也要读补习班，我就介绍过来了。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呢。”
“真不是？”洪敏再问。
“真不是。”杨汉肯定。
洪敏笑了笑说：“那没事了。”他是真这么认为，只要这两人不是恋人关系，夏云就会恢复正常了。
杨汉莫名其妙看了看洪敏，低声说：“我现在怎么有时间谈恋爱？再说了，何思琪是富家女，我也高攀不上。”
洪敏几乎要笑出声来了，看来，杨汉还没有情窦初开啊，男女感情还是不懂，难怪没有意识到夏云情绪上的变化。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云，以为夏云会高兴呢，谁知道夏云一听，更急了：“真是何克勤的女儿啊？看她对杨汉的神情，明明就是对杨汉有意思嘛。”
洪敏强调：“杨汉说了，现在不谈恋爱。”
夏云不信：“说是这么说，哪一天明白何思琪对他的感情，他怎么会拒绝？不，哪个男人会拒绝？娶了她，最少少奋斗三十年，也有可能这辈子不用奋斗了。”夏云忘了杨汉现在才十九岁，只是少年，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能算男孩，不能算男人。她现在所处的，是九十年代初期，不是重生前的二十一世纪，还没有白富美和高富帅这两个专用名词呢。
洪敏迷糊：“有这么大吸引力？男人不奋斗怎么行？”
洪大神对二十年后的流行一无所知。
第29章 举报
夏云越想越着急，人家那是白富美，她怎么跟人竞争？没出手就已经先输了。
洪敏觉得夏云想太多了，付之一笑之后就不再理会，留下夏云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杨汉又带着何思琪晃进来。夏云灵机一动，还是有必要和何思琪同学聊一聊的，总不能人家出双入对，她纠结死。
坐到何思琪身边去，带着甜笑问：“小何多大了?”
何思琪甜甜地回答：“十七了，明年参加高考呢。”
“哦。”夏云故作漫不经意地问：“交朋友了没有啊？”
旁边备课的杨汉晕倒，说什么呢，这才多大呀，就找朋友，太离谱了。
何思琪甜甜的回应：“没呢，正忙着准备高考。”
“有心上人没有啊？”
“没呢，我还小，不着急。”
杨汉听着两人对话，实在忍不住，说夏云：“别带坏小孩子。她爸爸要她念完大学才许谈恋爱呢。”
“哦。”夏云放心了些，几年大学念完，想法成熟了，见的天之骄子也多了，或许，到时候杨汉在她眼里不算什么了吧。嘴上却还问着：“听说你爸爸是何克勤叔叔？”
何思琪说：“是啊。爸爸听杨汉哥哥说起你的故事，赞你自立自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呢。小夏老师，你有空和杨汉哥哥去我家里玩吧，爸爸妈妈都会欢迎你的。”
“啊？”空自担了几天心事，焦虑不已，又乱发脾气，谁知现实却是如此美好。夏云微微一怔之后，笑容灿烂地说：“好啊，一定到你家里做客。”
何思琪伸出小指，说：“拉勾。”
两人拉了勾，一起哈哈大笑。
之前一见到何思琪，脸立刻黑黑的，现在却是一副亲热样。杨汉瞄了夏云一眼，对她180度的变化很是无语。
夏云不管他，反正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晴转多云，看什么都顺眼，连带着都觉得刺骨的北风十分可爱。
杨汉和何思琪走后，夏云还偷着乐呢，拿着杯子不自觉的地在屋子里转圈，完全沉浸在幻想之中。直到贾翠翠小声说：“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夏云不让她叫老板，让她叫名字，她又不敢直呼老板的名字，跟夏云说话，只好“你”呀“你”的。
一边的洪敏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一声，笑得好响，夏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心虚地朝洪敏嚷嚷：“笑什么笑。”洪敏笑得更大声了。
贾翠翠也笑了，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洪敏在笑什么。
夏云脸上挂不住，急了，正想再嚷嚷，把他们“镇压”下去呢，门被推开了。
几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问：“你们这里谁是老板？”
一时冷场。夏云和洪敏相互看了一眼，夏云接话：“老板不在，请问你们是……”
来人指了指身上衣服，说：“工商局的。有人投诉你们无证办学。你们的办学许可证呢？拿出来我们检查。”
“呃。”夏云脑子转得飞快，说：“在老板哪里呢，可是老板不在，等老板回来了让老板去找你们行不行？你们哪个分局的？”
“西北分局。”来人又张望了一会。
夏云看他们没走的意思，忙让贾翠翠倒水，赶紧让座，悄悄包了几个红包，塞了过去：“快过年了，一点小意思，几位买点糖吃。”
领头那人不接，板着脸说：“你们老板真不在？”眼光停在洪敏身上。
夏云赶忙说：“真不在。他回家过年了，可能春节后才能回来呢。”
“是吗？”领头那人孤疑，说：“既然他不在，为什么有人写匿名信举报你们无证办学？你们有招寒假班吗？”
夏云迟疑着说：“这个我不清楚，我上个星期刚来的。”
“那他呢？”领头那人指着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洪敏。
“哦。他不是老板。”夏云急中生智，说：“他是X中学的老师，这不是有些学生手册没写完嘛，学校放假了，没有供暖。这儿有暖气，他在这儿写暖和些。”这话前后茅盾，听得洪敏直冒冷汗。
“哦。”工商局几人彼此看了一眼，大概有些相信了吧，洪敏确实是老师没错，看起来虽然土了些，老师的气质在那，也文质彬彬。
“你们老板春节后才回来吗？”领头那人再问，不见得就信，只是在京城讨生活的外地人太多了，又有春节回家团圆的传统，夏云的话也合情合理。如果不是看着夏云年龄小，他们几乎要怀疑夏云是老板了，一直都是夏云应答他们，不是老板也是重要人物，只是看年龄才十多岁，更像学生多一些。
“是啊是啊。”夏云连忙又说又点头，一脸无辜单纯的表情。
几个人又张望了一会，有一个人还翻了翻桌上的课本，好在课程表放在抽屉里，要不然可真有些麻烦。
领头那人对夏云说：“你们老板回来后，叫他到工商局找我们。我姓黄。”
夏云温顺地说：“好，他回来我一定转告他。”
几人走到门口，领头那人又说：“要是元宵节前没见到你们老板，我们下次再来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夏云一个劲点头：“是是是。”
送走几人，把门一关，贾翠翠小脸煞白，说：“我们不会是非法的吧？”
“胡说！”夏云把脸一板，斥责了她一句，又对洪敏说：“谁会举报我们呢？不会是芳方吧？”
刚才那动静，洪敏长这么大也从没见识过，一时不敢吭声，没料到夏云小小年纪这么淡定，应对又这么圆滑，要是当场承认自己是老板，德鑫不被取消贴封条才怪呢。他哪里知道夏云实际已经活了四十年，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刚才那几句，只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的公司前台应付推销电话的普通招数而已。
洪敏此时对夏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瞧人这胆识这能力，实在是不佩服不行呀。
听夏云这么说，洪敏想了想，说：“芳方的可能性最大，跟我们有过节的也只有它。”
“嗯。”夏云确实没想到包玉玲会来这一招，从她那里撬人，也难怪她生气，只是这一招太损了。
第一次开班后夏云有想过去注册，只是注册学校的要求实在太高了，对场地和师资、设备都有说详细的规定。其他达不到不说，仅就最简单一条：老师八名，德鑫现在也凑不够数。
贾翠翠一会看看夏云，一会看看洪敏，心说，不会欠工资不还吧？问是不敢问，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打鼓呢。
夏云看透她的心思，对她说：“放心，不会欠你工资的，过年还有红包呢。”
“呵呵。”贾翠翠咧着嘴傻笑了一下。
洪敏心思细密，想了一会，又说：“会不会上次找高山没谈成，高山把我们出卖了？”
夏云倒没想到这个，听洪敏这么说，把整件事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很有可能。大概是高山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便向包玉玲说夏云和洪敏一起创业的事了。包玉玲一直以为夏云跳槽，没想她是创业，还拉了洪敏和程文建过来。这种想法也正常，谁会想到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自主创业？包玉玲听高山这么说，自然知道夏云没注册便开班，注册的条件有谁比她更清楚？夏云目前根本达不到，差远呢。
洪敏也想到了这一层，正自责呢：“都怪我，要是不跟他说那么清楚，便没这些事了。”也是，就算以后包玉玲听到风声，也没现在高山了解的那么门儿清。
夏云倒看得开：“谁想到他是这号人呢？反正该来的迟早总会来，你不告诉他，指不定他通过别的途径了解清楚呢。”
洪敏苦笑，夏云这话明摆着安慰他呢。
“哎哟！”夏云突然大叫一声：“糟糕，他不会向华轩告发我在校外创业吧？”
“啊？！”洪敏大吃一惊，高山的人品也太差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