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丰彦回归
当天下午，张丰彦便返校了。当他的身影出现在22班门口的时候，苏余天便有一种想把他打回医院的冲动。
然而张丰彦并不知道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苏余天已经被贺代贤和纪秋雨他们磨练成了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多说一句话可能就会多一分生命危险，见到贺代贤和纪秋雨他们以后，眉飞色舞地向他们讲着自己的这些经历。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快死了，醒来坚持不了几分钟，又痛得要昏过去。我感觉心脏都被带动得好像快停止跳动了，动一下身子都能带动着身体剧痛无比……那时候，我就告诉医生，不要把我的状态告诉我爸妈，留给他们说我在恢复，我怕他们担心……”
张丰彦的话顺着楼道里刮的风吹到了苏余天的耳中。好一派孝子言论，苏余天也不免有些感慨，但在他耳中，更多的是讽刺。
你本来可以不用受这种苦的，而且，你还能让宿舍楼四五楼的同学也不用受这样的苦，让那些被感染的医护人员也不受这样的苦！你本来有机会获得提前治疗，但这是你自找的！而且，你还害的更多的人经受这样的痛苦，让人多人的家人为他们的亲人担忧！！
苏余天本以为张丰彦煽煽情就该走人了，毕竟痛苦的事情一般人是不愿意多回忆的。但他显然不是很了解张丰彦，但最后，他竟然越说越来劲，所带的主观色彩也越来越浓重！
“有些同学都撑不下去了，让医生们拿瓶毒药让他们服下算了，但医生们总是对我们说，再挺一会，再挺一会儿就过去了。看！我这不就挺过来了吗？！”
笑声晏晏，充满着年轻人才有的青春活力，但却像是一堵又一堵的墙，挂着带毒的荆棘，把苏余天一行人和他们一行人越隔越远。
“只不过我们痊愈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什么也没做，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张丰彦摊着手，一幅“老子谁也不怕”的样子，“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克服了这什么病毒！”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纪秋雨一行人的认同。
自己克服个鬼！！
现在，苏余天格外反感那种“自愈”的理论。他分分明明地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最要命的是，他不能说！！
得到自己狐朋狗友的喝彩后，张丰彦似乎觉得自己更厉害了，更是把医院里那些事吹得天花乱坠的。
“其实，那病毒还是挺厉害的，发作起来，还真疼。不过我张丰彦是谁啊，随随便便就扛过来了！哪有媒体上胡扯的什么要死要活的，你们看，我这不就自愈了，自愈了？”
苏余天捂住耳朵，自我安慰着“不能和无知者计较”“他就是个嘴硬的怂包”，不想去听张丰彦那滔滔不绝的演讲，但今天的风向显然不对，张丰彦的话一字不落地往他耳朵里飘——
“还好我当初没听那贱人说什么让她治，她能治得好？我要让她治了，恐怕我的小命现在都不在这儿了吧！我看啊，她就是看我自愈能力这么好，想借我的自愈能力重新混个名声！”
“我们啊，根本不需要她！没有她，我们不照样活的好好的？还会活的更好！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我们没了她就活不成了？”
对，没有她，你们现在还能活的成？！落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苏余天听不下去了，就准备出去找个清净，但到了门口，却被张丰彦突然拉住胳膊：“苏余天，好久不见啊？”
苏余天一把甩开张丰彦的手，就要离开，又听张丰彦道：“看见我活着回来，是不是很惊讶呀？”
是，他是挺惊讶的。惊讶若晴怎么还会给这种人治！
“好可惜哦。如果我让那贱人给我治了，我指不定就真的死了呢。”张丰彦掐着嗓子说着，还摆了摆手，咂了咂嘴，“你还以为她的医术有多精湛吗？看见没有，我没有她，照样能活！照样自愈得和没得过病一样！！”
。。。
接下来的两天，那些从市医院回来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学校，不过经过这件事以后，好多同学不敢再住校了，听郝晨渊说，男生宿舍楼最近空了不少。
在校门口，看着那些男生们三三两两地拉着行李箱走进来，苏余天知道自己应该为同学们的康复而高兴，特别是这批被感染的学生里还有自己曾经相识的同学和朋友，但他却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
若晴又恢复了她有法力时神出鬼没的一派作风，早上根本不用他去敲门，一早就离开了；晚上也根本不需要他接，在整个落夕镇四处周游；就连中午也不常见她回来，台灯下压着一张字条，说她有要事要办。
是啊，她法力全失已经耽误了她这么长时间，她来这里，是执行任务的啊……
中午，他独自到车棚骑车，一出车棚，一人碰了碰他的手臂，转头一看，正是张丰彦。
放学的时间，四处这么多人，苏余天到也不怕他们一行人对他做什么，但一个张丰彦就能让他烦得要死。
“你看哦，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张丰彦扶着自己的车，还得瑟似的做起了高抬腿，“怎么样，我厉害吧？没有她也一样吧？”
傻逼。
苏余天没管他，如果不是车棚里太拥挤，他早飙车走人了。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张丰彦愈发得寸进尺了，伸手要拍他的肩，被苏余天躲掉，“我听代贤他们说了。没事，宏博的账，咱们慢慢算！”
“你还有脸给我提宏博！！”
苏余天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到了张丰彦的车侧，张丰彦连人带车直接扣翻在地上。
“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怎么能打人呢？”
人群里出现了阵阵骚动，纷纷围过来，有的拦在他们中间，有的上前去扶张丰彦。张丰彦神色痛苦，半天没站起来。
“怎么，你自愈能力不是很好吗？”苏余天挑眉，“自己自愈站起来啊！”
“你他妈……”张丰彦大骂，但苏余天才不继续理他，推着车挤出众人的包围便离开。
第122章 这不公平！
不知憋了多久，在张丰彦又一次来22门口闹的时候，看到若晴仍然恍若无闻地无能为力教室里写着什么的时候，苏余天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她从阳台出去，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你……就要让他们这么一直骂下去吗？！”
若晴的眸子动了动，但面对竭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苏余天，她却显得异常冷静：“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了，但还是没办法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
她能做的……她指的是当晚就去市医院治疗了那些同学和医务人员的事么？
“那你就不能用法力……”
“事情已经传到镇外去了，波及面积太广，小法术是解决不了的。有那个精力，我还不如……早点解决我们世界的事吧。”
“但这样……也会影响你在学校的任务执行啊！现在听了他们的胡搅蛮缠，好多同学都不愿意让你治疗了！”
是的。这段时间，虽然学校里的那些事件少了很多了，但仍然存在。有些同学还是愿意找若晴的，但已经出现了一部分同学，宁愿自己受着，也不愿意来找若晴给他们看！有些时候，药品还是从他们手机拐了好几个弯才能送到出事的同学手中！
若晴的眉间紧了紧，但最后仍然叹了口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现在法力恢复了，如果要强行治疗……也不是不可以。”
苏余天攥紧了拳。他就是不甘，为什么，他们能为了自己所谓的“真理”，害自己不说，还害别人，更害若晴，也祸害他们的圣域。这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余天……”感受到了苏余天眸中发出的凌厉的光，若晴的声音柔了一些，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不用为我担心……”
她的呼唤有抚平他心中一切波澜的作用，但不包括现在，他只能向若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若晴的眸子暗了暗：“反正……我来这边的目的又不是他们。事成之后，我也就不用再见到他们了。”
她的话说得确实在理，但其中包含的那种苦涩的味却是如何也隐藏不住。
“恩将仇报之人……为何要救？”他又想到了张丰彦，只觉他比纪秋雨和贺代贤还讨厌千万倍！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里是一片晶莹，和他的倒影。
“余天，我是个医师，这是我的责任。”
是的，你是个医师。但医师就可以受人随意诽谤侮辱吗？！
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张丰彦还在，仍在絮絮叨叨地讲着他那套不成文的理论。
“什么有性命之忧，她就是说的很严重，好骗我到她那儿治病！切，谁要他治，我身体素质可好得很！我就要让她听见，没她老子照样活的好好的，我的病好，全靠自愈！！”
为什么，一个人能无耻到大病初愈就指着自己的救命医师破口大骂？为什么，他难听的唾骂还引起了一群人的附和？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还都会相信这副鬼话，拿脑子想想好吗，没有外力，他们的那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怎么可能自愈！怎么可能自愈！！
这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他中午回家的时候，地下室的门仍然锁着，家里也没有任何人。他没有做饭，也根本不饿，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张丰彦那番话和若晴的强颜欢笑。
这一切的起源是什么？就是他们以为若晴害死了宏博？就是他们强行把赵母的过错都强加在若晴身上？然后他们就觉得，若晴真的没本事救宏博？！
‘呐，交表的时候给你要回来了，下次小心点，看小说看得别那么明目张胆了。’
‘天！你放我鸽子！我王者时间都留给你了，结果你放我鸽子！！’
‘是要好好学习，但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做自己就好！’
耳边，仿佛传来了赵宏博的声音，真真切切，仿佛宏博就在自己身边。他伸出手，却只能摸到一片空气，宏博的声音渐渐微弱了，混着张丰彦的声音，一并往他的脑海里涌——
‘我的病好，全靠自愈！！’
自愈是吧……全他妈靠自愈是吧？没若晴你也能好好活着是吧？！
地下室的门依然锁着，若晴还没有回来，她已经忙的每天中午几乎都回不来了。他们给她带来的干扰无疑又增加了她的工作量。
他拿出了另一把备用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他已经许久没再来过这个地下室了。没有开灯，地下室漆黑一片，木架，书桌，各种仪器拥挤地摆放在里面，整个地下室还是这么狭小。
‘我把他们身上提取到的的病原体收集起来——以后的我也会放在这里，看看能看出什么……’
他在那张书桌下找到了曾经若晴给她介绍过的那个小木架，只是她初次给他看的时候，这上面只摆放着四支封闭的试管，但现在，上面已经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试管，大概有数十支，里面的东西或透明，或绚丽，或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若晴的标签做的很详细，苏余天很快就从里面拿出了一支装着澄清液体的试管。澄清的液体是营养液，而营养液里的，正是当初赵宏博感染上的那种病原体！
只不过，若晴在收集的时候已经对它们做了一部分处理，它们现在的活性已经没有那么强了，不然若晴也不放心就把它们放在这里。
苏余天把那只封口的试管装进口袋里，将木架放回原处。
你不是自愈能力很强吗？你不是随便撑撑就过去了吗？你不是没有若晴也能活的了吗？！
正午，教学楼里几乎没有人，苏余天悄悄来到张丰彦所在班级，来到他的座位上。
好，去发挥你的自愈能力吧，看看到底是谁活不了！！
他知道，这样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他也知道，若晴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样干的。但是，他不管了！！
张丰彦的水杯还插在书袋的侧兜里，苏余天拧开他的水杯，直接把试管里的营养液都倒了进去。
水杯里，无色的营养液和纯净水融为一体，无色无味，无法分辨。
第123章 半路拦车
下午前两个课间，张丰彦仍然到22班门口闹事，苏余天冷睨着他，任他唾沫溅得漫天飞。但从第三个课间开始，张丰彦就再也没有来过。
自习课前的那个课间，贺代贤纪秋雨他们带来消息，说张丰彦突然胳膊上起了一片浮肿，疼痛难忍，已经去看校医了。
苏余天本来以为，这是他干出来的事，他会心慌，但听到这个结果，他发现自己却莫名地心安了。
纪秋雨他们在最后一排给田素素讲着情况，把张丰彦的情况细致入微地讲给她听，苏余天在一旁听着，心中泛起一阵隐隐的痛。但他绝对不是在心疼张丰彦，而是在心疼赵宏博。
那个病原体，就是宏博感染的那种，宏博当初也受的是这样的苦楚，而且，他给张丰彦下的是半失活的，宏博受的苦楚比张丰彦重得多！！
只是，得到消息后，若晴一直不安地在教室前后徘徊着，听着纪秋雨他们的介绍，仿佛隐约已经开始怀疑什么。
苏余天知道瞒不住她，但也不希望她在这个时候发现，拉着她在他身旁坐下，轻揉着她蹙紧的眉间：“不用担心，不一定就是你们那边的东西。他就是胳膊上肿了一块，夏天虫子多，他指不定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呢？”
若晴轻轻点着头，算是听进了他的说辞。
若晴实在忙的不可开交，晚自习给常老师请了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苏余天睡着，都没有听到窗外传来那熟悉的脚步声。第二天早上，地下室的门仍然紧锁，苏余天微微失落了一下，踏上了自行车。
清晨的马路上，一片空旷，几乎没有一辆车，他干脆就霸道地横骑在马路中间。虽然日出前后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但入了夏，也不是一般的燥热。迎面而来的风呼呼地擦在他身上，才带来了阵阵凉爽。
直到那道穿着落中校服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车前。
简直是突然蹿到他的车前，他几乎毫无思想准备，捏下刹车已经来不及，强行刹车也不见得能刹住，强行拐弯似乎更危险！
他几乎心中一凉，但车身忽地猛然一震，等他再反应过来，已经停住！
面前的少女一只脚蹬在她的前轮上，是她一脚踩停了他的车！她校服的裤腿下，紫光一收。
正是若晴！！
但是，她现在的表情显然不对，阴沉得像乌黑的墨汁，又烈得像成熟的朝天椒，她澄澈的眸上此刻泛起了千丈浪涛，又冰冷如霜！
“你下来！！”
若晴抓着他的的衣领，把他强拽下车。苏余天还是第一次见若晴向他发这么大的火，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下还是一片惶恐。
“是你干的？”
虽然是一个疑问句，但若晴语气已经毋庸置疑。她定是回去过，发现自己的标本被人动过，而动的人几乎只有可能是苏余天！
也就是说，这次给张丰彦下毒的不是他们的叛变者，而就是苏余天！！
苏余天定了定神，但神却越定越乱。若晴此刻的质问，他觉得惶恐，更觉得委屈！
“他恩将仇报！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能救得了他！”
“混蛋！！！”
若晴扬起右手，一巴掌就要对着苏余天的脸扇落，但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她咬紧了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轻闭上眼，缓缓放下手，泪水夺眶而出：“你这样做，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和肆意残害你们同胞的他们有什么区别？！和把毒药和病毒肆意传播到你们世界的他们有什么区别？！”
“晴晴……”他委屈，但他更怕看到若晴流泪，他忙上去想帮若晴擦下眼泪，却被若晴一把推来。
“别动我！！”
“晴晴，我……我是想帮你的忙！”
“帮忙？”若晴睁大眼睛，歪头看着他，澄澈的眸旁满是血丝，“给同学施加病毒，这就是你帮的忙？！！”
若晴一拳从空中划下来，带着阵阵法力，旁边的树猛然震了一下，落下一片树叶。她一咬牙，就要转身离开，但被苏余天眼疾手快地拦住。
“你……去哪儿？！”
若晴没有回答，按理说苏余天是绝对拦不住现在的她的，但她不欲伤苏余天，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威胁：“你让开！”
“你先说你去哪？！”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让开！！”
“你要去治张丰彦对不对！！”
突然被苏余天说中了目的地，若晴身体忽然一震，但很快又恢复常态：“是。”
果然是这样吗……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是医师，这是她的责任。无论情况对她怎么不利，她都想的是救治病人……
“你这样做值吗？”苏余天苦笑，“你现在救了他，他回头又会反咬你一口，让更多的学生都指责你，不信任你，甚至……跟着诽谤你。”
“医生不是做生意，没有值不值。”她的声音平平无奇，却满是坚定，“而且……他的病是你造成的，起因又是我，我更要去救！”
说罢，她就要轻功加御风绕开苏余天离开，苏余天一急，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你不能去！”
“为什么？！！”若晴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被削减，就要甩开苏余天的手。
苏余天怕她挣脱，又搂住了若晴的腰，让她的身躯紧紧贴在他身上：“不……别闹，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要去。”
若晴的动作缓了一些，不知是因为他的举动还是他的话。生怕她再开始挣扎，苏余天又紧了紧手臂，迅速解释：“不要现在去，等他来求你！”
“你现在去，如果光明正大的去定然会受到他们的阻挠，如果偷偷去治他们不知道，又会回过头来泼你一盆脏水。你就等着，等到他走投无路来求你！这样又能显现你的实力，你给他治好，所有人都知道，更能证明你的能力！”
“晴晴，我虽然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也不至于不清醒到想用这种方法取他们的性命。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充充分分地意识到只有你才能治！向所有人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你的标本是半失活的，所以这次发作没这么快，也没那么猛，不至于要他的性命，有时间让张丰彦他们周转全国的大医院——自然救不了他，他们会回来求你的！倘若他们不来求你，再强制去治也不迟！”
第124章 就听这一次！
若晴在苏余天怀中许久没有动，苏余天也不敢松手。若晴似乎隐隐有些心动了，是啊，谁愿意莫名其妙背负骂名，谁愿意任一群恩将仇报的人侮辱，但她心中难以融化的，是身为一个医师的责任感。
“……我不能拿病人的病情开玩笑。”若晴的神情或许很犹豫，但这句话却很坚定。
“但你这样去，只会受到他们更多的白眼，让他们更理所应当的恩将仇报！”
“我……不在乎！”
她眼睛喷射而出的是职责的热焰——苏余天无法体会的那种感觉，但他也能感受到那种信念在若晴心中的崇高。苏余天紧了紧手臂，平复了一下呼吸：“那……你在不在乎更多人的生命安全？想不想让更多的人配合你？”
若晴的头低着，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她眸中的光闪了一下，迅速接上刚才的话——
“现在你在学校，倘若名声不好，就算发现了病情，同学们也不肯让你治疗。你现在需要重振名声，同学们才会信任你让你治疗，你才能更容易地拯救更多的人！”
“张丰彦他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仍然会去救他，但你更要去救更多的人，你要保障更多的人的生命安全！”
若晴的手捏住了他的衣角，她对他的话不可能没有触动，但她似乎还是拿不下主意。顾全大局的理性和医师的责任发生了碰撞，让她不知何去何从。
附近的居民楼里有些躁动，是那些上班族和上学族也准备出门了。拦在大马路中间说这种事确实不太好，苏余天推着车，把若晴扶到路边。若晴仍抓着他的衣角，仍然没有吭声。
苏余天微微蹲下一点身子，与若晴的视线交在一起，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能看到若晴的迷茫，他也希望自己的心意能被若晴看到。
“晴晴，我知道你很为难。这件事的起因……也是我干的不对，对不起……但是，我希望能让你摆脱现在这种困境。”
“我知道，在某些方面，我懂的没你多，但这次，我希望你听我的——就听这一次！以后，你想在我面前怎么耍性子都行，怎么为难我也行，但这次听我的可以吗？就听这一次！！”
若晴抓着他衣角的手缓缓移动，轻轻探上了他的手，望着他的眸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
早上到了学校，就传来张丰彦的症状越来越重，已经由胳膊上的一块扩展到了几乎整个上身，昨晚经过落夕镇第一医院治疗无效后，已经送往县里治疗了。
虽然知道张丰彦的家长不把国内的好医院转个遍是不可能回来的，但苏余天听到消息后还是冷笑一声。
张丰彦刚从医院回来又发病被送到大医院，这事在学校里被纪秋雨一行人闹得纷纷扬扬。以至于苏余天去趟卫生间，都能听到卫生间里有男生在讨论张丰彦的事。
“18班的那张丰彦又出事了？不是才刚回来吗？难道是那个传染病的反弹症状？！”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其他一块儿回来的同学就没事啊？听说他社交活动挺广泛的，是不是他……又染上什么了？”
“我告诉你啊，我小姨在医院皮肤科工作，听我小姨说……18班张丰彦染上的，经过检查，好像就是……22班班长赵宏博得的那种皮肤病！！”
“什么？！！那……那不是……之前那个病不是也没被治好吗？！”
“是啊，那个病第一医院的大夫没解决，又被22班那个插班生插了一杠子，赵宏博就彻底没救了。也不知道张丰彦……唉。”
苏余天的拳握紧，真的是在卫生间都能听到这样的言论，看起来纪秋雨他们的“宣传”力度真的不小，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了，还和刚出炉一般。
呵，也不知道是谁插了谁一杠子！“彻底没救”，还不是那些人自己干的吗？！
他近乎要冲上去和那些男生理论，但咬紧牙关平复了一下呼吸，这种时候解释只能越解释越糟糕。他只能期待着张丰彦他们赶紧走投无路回落夕镇，好让若晴恢复名声！
22班教室里吵得可比卫生间里热闹多了，苏余天刚进教室，就听到一群人围在门前叽叽喳喳，刘思明皱着眉头，要把他们赶开。
“难道是班长给张丰彦传染上了？”
“不会吧！班长出事的时候，他又不在场，要出事也是班长的父母出事……”
“那他还有救吗？还有救吗？”
“听他们说张丰彦的情况没有班长的严重，又被及时送到大医院了，大医院一定能治好的……”
能治好个鬼！！
苏余天也上去，和刘思明一块把那群同学赶开：“行了行了，各位让一让，让一让，你们打扰到思明儿学习了！堵在门口外面的同学都进不来了！”
他走进教室，走到若晴那边的时候，若晴正低着头，她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听着班里讨论这些事，似乎想从他们的讨论里随时得知张丰彦的情况，生怕耽误了治疗时间。
见苏余天过来，何培生相当有眼见地让开了，苏余天坐下，在桌子下拉住了若晴的手。
这种都是同学的公众场合下，若晴似乎想把手拉出来，但一抽没抽回来，抿了抿嘴，没有再挣扎。过了一会，她才缓缓道：“余天，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不合格？”
“嗯？”
“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自己能治的病人的病情越来越重，不采取一点行动……”
她还在纠结这个事，虽然答应他了，但不可能没有心结。
“不会。”苏余天摇了摇头，“你很伟大。”
“你别这么安慰我了。”若晴用力把手抽回来，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故作生气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没有！”苏余天又把她的手拉回来，回答得很认真，他答阅读理解都没答得这么全面过，“咱们晴晴人美心善，又有责任感，又识大体，还不畏谗言，是我们落夕镇的救星！”
第125章 创造证据
纪秋雨她们很快发现，他们捉弄若晴不成了。有时往她的笔袋里扔一只五彩斑斓的毛毛虫——那种最常见的手段，一上课，打开笔袋，却发现毛毛虫出现在了自己的笔袋里！那节课，纪秋雨尖叫出了声，不仅是因为那只毛毛虫。
田素素一次在若晴凳子上泼了红墨水，看到若晴毫无防备地坐下，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但下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的，刘姝涵一提醒，她才发觉她校裤上全是红色的痕迹！再一看若晴身上，干干净净！！
如果说毛毛虫是有人放回纪秋雨的笔袋里的话，那这红墨水，简直就是见鬼了！！
这一行人有所忌惮，也终于安分多了，虽然管不住他们的嘴，但欺辱性的恶作剧是少的多了。
但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一些消息会传开，让吃瘪的他们又变得拽哄哄的。
是法院的通知下来了，十天以后开庭！
“哼，还有什么说的？赶快说吧！十天以后，我们可就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这法院也真是的，这么明显的案子，硬是审了这么久！要我是法官啊，直接就定罪了！”
“就是！收集什么证据！经她一治疗，宏博就去了，不就是她治死宏博的吗？！”
张启然对他们这些一点也不符合法律程序的说辞嗤之以鼻，放学后来到了若晴身边：“怎么样了？你的律师那边请好了吗？证据收集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差不多了。”苏余天也从最后一排走上来。尽管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准备，但若晴的法力恢复，就是最充分的准备！！
有法力的若晴，定然不会吃亏！
“那就好……那个，这是我舅舅给整理的一些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张启然放下一摞印满字的A4纸，看上去竟有数十章，可见他和他舅舅真的为这件事花了很大心思。
“谢谢，谢谢！”
张启然，你放心，这次官司的结果，定不会让你失望！
“晴晴，到时候……法庭上你打算怎么办？”虽然若晴的法力已经恢复，但想要事情得到最满意的效果，他们还是需要拟订一个合理的方案。
“我开始想着……用混淆咒就可以了。但是这样恐怕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现在公众们都认为是我治死了赵宏博，如果只是用了混淆咒，让法院松口，而不给你们的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恐怕对你们的社会影响不太好。”
“这倒是……”苏余天咬了咬牙。明明公众们的认知就是错的，但却还要为他们这种错误的认知负责！
“而且……张启然给我讲了一些你们的司法机关的制度什么的，如果法院裁决结果原告不满意，是不是还能向更高一级的法院再次诉讼来着？”
“确实……”
“如果用混淆咒，好像只能让事情越来越复杂……”若晴皱着眉，“我当然能保证自己平安无事，但我想找个后果轻一些的方法。”
“这样的话……”苏余天也陷入了沉思。
而且，光是官司打赢还不是他想要的，光是打赢这场官司，可能学校里的同学们还是用那种眼光看若晴，他更想让若晴摆脱这种处境，恢复名声！
“也不知道张丰彦他们会拖多长时间。如果他们早点来找你治好……不就说明你之前有能力治好赵宏博……”苏余天叹了口气。还有十天开庭，虽然他希望，但他可不觉得张丰彦十天之内能回来。
若晴之所以手术失败，就是因为赵宏博母亲的打断，如果不打断赵宏博现在绝对还好好的。如果能证明手术失败是由于赵宏博母亲的打断的话……等等，证明这个！！
“晴晴，晴晴！”苏余天的眼睛忽然一亮，“你有没有办法把当时手术室外的那个监控还原！就还原赵宏博他妈冲进去的那个画面！！”
这是个合理又有效的方法，若晴的眼睛也一亮：“我当时是屏蔽了那个监控的，它就没录下来画面，恢复是恢复不了的……但我可以去提取当时在场的人的记忆，用记忆去还原当时的画面！”
“那就好了！！”从得知若晴被赵宏博他母亲告了以后，苏余天还是第一次这么重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若晴似乎还有顾虑，“如果他们硬要狡辩……”
“那咱们就多创造点证据！”苏余天越说越激动，他才发现法力还能这么用，“这样吧，你把手术室里那一段也‘恢复’了！”
“但我在手术室里……”
“不不不，听我说完。你可以用法力修改画面的吧？”
“嗯……”若晴点点头，她似乎隐约明白了苏余天的意思了。
“你可以把你用法力的那个画面，用法力改成正常的手术画面！最重要的是要突出他妈冲进来时对你的影响！”
苏余天又想了一些能修改监控画面的方法，若晴眸中的阴霾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了一缕薄烟。
如果能在法庭上光明正大地打赢这场官司，就不用担心产生什么不良的社会影响了！！
“但是……用法力这样，是不是有点……”
“怎么会！”苏余天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贬义词，“你用自己的能力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有什么不对的？你本来也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干嘛要迎合我们这边的道德标准？再说了，你创造的证据难道不符合客观事实吗？也没冤枉诽谤别人吧？”
说干就干。
等第五天晚上，同是被告的那些急诊科医生的律师找过来的时候，若晴已经创造完了所有证据，基本只等开庭。就算证据出了什么岔子，她也有混淆咒遗忘咒的下下策。
“晴晴，你们那边叛变者的情况掌握的怎么样了？”
“我……还是不太弄得清楚他们的目的，但……我好像找到他们‘老巢’的大概位置了，不过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直接去抓肯定抓不到，我现在在确定他们基地的准确位置，还在等一个时机……”
第126章 唯一的希望
苏余天倒是真没想到，张丰彦一家居然在开庭前回来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但据说，在临泉县的医院得知无法治疗，想到赵宏博就是死于这个病后，张丰彦的父母直接带着他去了首都国际医院！
到了首都的时候，张丰彦的浮肿已经几乎布及到了全身，在经过数天的诊断和抢救后，首都国际医院也没有办法。张丰彦的父母还打算带他出国去治，但看到张丰彦这种样子，得知这种病连首都国际医院都没有诊断出来，甚至连传染性都不明，边关都不让出！
首都国际医院还在四处联系着其他各医院和科研机关的帮助，但显然也没有成果，眼见又几天过去了，张丰彦几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体质检测检测结果也越来越糟，看首都国际医院似乎并不怎么靠谱，张丰彦的父母开始四处寻找偏方，在网络上全球询问，但仍然没有结果。
终于，不知是谁的点醒，张丰彦的父母终于想起，在他们落夕镇上，有一位当初自称能治这种病的医生！！
虽然那次救赵宏博没救活，但张丰彦的父母想起，听落夕镇的医生说，经过若晴那么一治，赵宏博的状态确实好太多了，不管怎样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天就要到了若晴的联系方式，给若晴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请她到首都来给张丰彦看看。
收到那封电子邮件的时候，若晴还在忙，让苏余天帮忙看看。苏余天一看，冷哼一声，直接把那封邮件删了！
“没事，传销广告而已。”他说道，把若晴的手机放到了一边。
呵，天下哪有这么好的好事，不用人家，就能随随便便把人一脚踹开，需要人家了，还想喊一声就能让人随时出现，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若晴心软，有医师责任感，但他才不是什么医师，也没什么使命感责任感。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半失活的病菌，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张丰彦死亡。敢那样对若晴，怎么也不得让他多经受点痛苦的代价？！
一封邮件就想把若晴请过去？做梦！
没有回音。
张丰彦的状况显然越来越糟糕，甚至首都国际医院的急诊科主任都劝他们放弃吧，别让孩子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手术台上，张丰彦的父母只能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家乡的那位女学生身上。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各种联系方式已经在若晴手机上被苏余天拉黑了，联系不上若晴，他们又去联系常老师。自习课上，常老师拿着手机进来，说是张丰彦的母亲。
“小姑娘，我了解过学校的情况，我儿子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如果你有办法的话，请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彦彦啊！他才十六，还没成年，才十六啊！！”
若晴的神情有些动容，似乎打算松口了，但看到最后一排苏余天在向她轻摇着头，一咬牙：“抱歉，我想我没有那个本事。”
“呵，她还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呢？没那个本事当初也敢去治宏博？！”纪秋雨那群人又发出了句句讽刺，但他们到底还是在担心张丰彦，声音越来越小。
真是的，以为一个电话就能把若晴请过去？当是叫你朋友过去喝茶呢？请人办事，就该拿出点诚意来！
若晴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到显得她是对这个机会求之不得似的。他们的诚意越重，对若晴重振名声越有好处！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张丰彦的母亲会亲自来落中找若晴。当认出走廊上的那位中年妇女是张丰彦的母亲后，苏余天上前一把把她拦住。
“您来找若晴是吗？不用找了，她现在不想见你们这些人。”
张丰彦母亲的眼眶红红的，不知在首都国际医院受了多大的绝望才会回来，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随着她身子的一瘫，全都散在了地上。
“我听说了我儿做的那些事了，真是对不起，但……但他也是你们的校友啊，也是你们的同学啊！他还年轻，救救他吧！你和那位安姑娘的关系一定不错吧？可不可以帮我去求求她？！我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治好我儿，她开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你可弄错了，你没听你儿子说过吗？她不是什么神医。”苏余天冷笑，讽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样的病症，她治死过宏博，你没听你儿子向你说起过吗？”
“那……那一定是意外！”张丰彦妈妈抹着眼泪，“她一定行的，一定……求求你，也求求她，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彦彦啊！！”
苏余天大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热烈的肺腑之言，只是没想到，把一个人逼到这份上她才肯去相信若晴。
很快他们身边就围了一大圈同学，说什么的都有，但苏余天就是拦着不让张丰彦妈妈过去，直到若晴闻声而来。
“小姑娘……安小姐！”认出那抹人影，张丰彦妈妈仿佛看到了救星，“丰彦他快不行了！之前的事真是对不起，我……我替丰彦向你道歉了……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彦彦啊！”
“不行了？我倒是觉得令郎有寿比南山之命，大富大贵之相啊！”苏余天不忘在旁说着风凉话，作势又要去拦张丰彦妈妈。
张丰彦妈妈更急了，生怕若晴会拒绝，手中的大包小包都往若晴那边塞：“安小姐，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彦彦啊！”
“阿姨，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一骗名声的贱人！”人群中，纪秋雨喊了一声，但却被张丰彦的妈妈毫不留情地痛骂回去：“谁嘴那么贱？！你能治我们家彦彦吗？！”
纪秋雨哑口无言。
苏余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若晴也会意，忙把都快要跪下的张丰彦的母亲拉了起来：“阿姨，别急，张丰彦同学的情况，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你答应了？！！”张丰彦的妈妈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这是我的本分。”若晴点头，把大包小包地退还给张丰彦妈妈，“阿姨，这些我不能要，等张丰彦好了你留给他补补身体吧。他现在在哪儿？”
第127章 魔医显威（上）
给常老师请了假以后，若晴便和张丰彦的妈妈踏上了去首都的飞机，不过若晴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把苏余天带上。
本来常老师是不同意的，这不是胡闹吗，但看若晴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特别是看到张丰彦妈妈苦苦哀求的样子，人命关天，他也松了口。
好多同学也专门请了假，到盈门市的飞机场去送，见纪秋雨她们仍然铁着脸，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若晴的不好，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劝阻张丰彦妈妈，苏余天拦在了他们面前。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没有她，张丰彦是必死的！我也警告你们，不要再在学校里传那些你们所谓的‘义气真理’，不然，我告诉你们，晴晴要去治的，是你们的朋友，不是我们的朋友！！”
“你在用丰彦威胁我们？！”贺代贤把纪秋雨护在身后，死死地盯着苏余天。
“是。”苏余天没有否认，又补充道，“另外，只有我。晴晴是医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但我不是！”
贺代贤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了好几层，但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纪秋雨和跟班们退到了队伍的最后。
他们十二点登的机，到达首都机场下午两点，一下飞机，张丰彦的爸爸已经租了车在机场等着了。他们是外行人，也不太懂太专业的情况，只是尽自己所能叙述着张丰彦的病情。若晴听着，又算了一下距离张丰彦感染到现在的时间，也估摸出了张丰彦现在的情况，轻点了下头：“好的，我了解了。”
张丰彦的病房旁很冷清，想必首都国际医院已经放弃了治疗，虽有护士每天为他输几次葡萄糖，但已经不见再为他采取什么治疗措施。和医护人员们做了一些沟通以后，张丰彦的父母做了相关手续，把张丰彦转移到了手术室。
这次若晴有了经验，为了防止外人再说什么“对治疗过程严重不负责”，除了苏余天外，她还带了几位医护人员进了手术室，确定手术室的门关好后，她幻化了相关监控画面，给几名医护人员施加了眩晕咒。
见苏余天似乎在担心什么，若晴解释：“先让他们在这儿呆会。等治疗完以后我会修改他们的记忆的，这样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就参与了一场正规手术。”
安排好了这几位医护人员后，若晴又不放心地摸了摸手术室的门，似乎怕有人再闯进来，但首都国际机场的手术室是何等的发达，早已换上了电动气密门，说硬闯了，就算拿手雷炸也不一定能扎开，自然是落夕镇那种老式的两门插销式的门不可比拟的。若晴终于安了安心，带着苏余天走向手术台。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过来吗？”若晴的语气竟有点像一位老师在责问犯错的学生，但她终究不舍得说什么重话，“看看吧。”
苏余天早就注意到了手术台上的人。如果不是他知道这是张丰彦，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个人！！
张丰彦身上，人类肉色的皮肤已经溃烂得差不多了，几乎是红红绿绿相交错，红的是浮肿，绿的是不知名的溃烂流出来的脓水！他的身体就像是注了水一样肿胀，脸上额头上高高地肿起来一块，挤得他的眼睛和嘴巴都看不见了，他的胳膊粗的像大腿，腿粗得像柱子！就这么拍一张照发网上，就说是发现了外星人也有人信！！
“这……”
苏余天知道若晴话中的深意，造成张丰彦这样的直接原因是他！！
“不许再有下次了。”若晴的语气中有那么一点点警告的含义，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也才安了心，把一管药物注射进了张丰彦的身体里后，开始汇聚法力。
苏余天不敢打扰他，悄悄站在了一旁。望着若晴脸上的严肃和手术台上面目全非的张丰彦，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有后悔吗？或许有。有愧疚吗？也有。但他又仿佛看到了赵宏博临终前的样子，心中像被刀割去了一块。
若晴的手掌旁汇聚起了莹紫色的法力，她将一手置于张丰彦头部，另一手置于张丰彦的腹部，法力缓缓笼罩住了张丰彦，又在若晴的催逼下进入张丰彦的身体。
完成这样一副治疗过程，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苏余天生怕干扰到他，缓步走到了若晴看不见的范围，呼吸都放的很轻。
法力似乎布满了张丰彦的全身，就像忽然打通了什么经络，张丰彦的身体上脓肿的部分突然全一般裂开，血水从他的身上大量大量地流出，颇有止不住的意思。苏余天望得胆战心惊，但什么也不敢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血水并没有像苏余天想象的那样往死里流，就像破了的痘痘，出来一些后，便淡了很多，也混上了一些绿色的粘液——似乎就是那绿色的脓水。
但随着血水的排尽，绿色的脓水流不出来了，张丰彦的身体仍是一片血肉模糊。若晴仍然操纵着法力，苏余天知道，她这是在导出张丰彦器官和细胞中的毒素。
这么长时间的学习，虽说没有法力无法学习治疗，但苏余天对这种病的治疗过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毒素进入身体细胞后，会引起细胞的肿胀——身体的肿胀大部分也是这么引起的。刚才被排出的那些绿，是血浆组织液里的毒素，但更多的毒素，还在身体的细胞里！
随着法力的深入，若晴显得愈发小心翼翼。这种过程，稍有不慎就会损伤患者的身体器官。而且被排出细胞的毒素在没有排出身体前，她必须严格控制着其流向，不然流入身体更重要的部位，就会像之前赵宏博那样导致死亡！！
若晴的头上隐隐渗出了汗珠，苏余天想帮她擦去，但又怕惊扰了她。一看时间，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第128章 魔医显威（下）
盈门市回落夕镇的班车上，大部分都是22班和18班的同学，也有少部分是别的班的张丰彦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明明是同学们聚在一起的青春场面，但班车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只有呼吸声很沉重。
“哎，好嘞！我把这趟开回去今天就下班了。啥？富农家？好嘞！没问题，咱兄弟几个好久没聚一聚了。”驾驶位置上，司机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后，发现车上仍然没有一点动静，尴尬得不行，只能赶紧把电话挂了，“好嘞，我先开车了，不说了！”
到一个收费站的时候，司机纳闷地回头看了看一车的学生。上学日的时候拉一车高中生已经够奇怪的了，而且他以往拉的学生也不是这样的啊，在后面叽叽喳喳说的没个完。男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游戏，女生们也从八卦聊到同学，从娱乐聊到购物。但这一车同学，却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认识落中校服，这司机大叔指不定还以为他们是从军校出来的呢！
奇了怪了，后面那些同学也没睡觉啊，他开的也不是夜车。算了，他还是赶紧把车开到地方吧，他还和几个朋友约了饭。
有了苏余天那番恐吓，贺代贤他们也没有再干什么，但他们一直盯着刘思明张启然那边，敌意异常明显。
但张启然他们才没管他们。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若晴能不能治好张丰彦的问题了，还牵扯到了几乎是全校同学的信任问题，另外，可能还会和即将打起来官司挂钩！
张启然盯着窗外，望着那一条条树影从窗外飞快地滑过，脑海里和那些树影一样迅速地分析着这件事对那场官司的影响。
首都国际医院的手术室中……
苏余天不知是希望时间停止，还是希望时间赶紧流逝。随着若晴法力的阵阵催逼，细胞中的毒素被一步步排出。虽然看不见细胞的变化，但苏余天能明显观察到张丰彦身上浮肿的消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绿水的缓缓流出。
他只能凭借猜想来判断若晴做到了哪一步。若晴右手仍然不断释放着法力，但左手却做抓握状——那是在控制已经被细胞排放到细胞外液中的毒素。其实此刻，打扰她左手的动作比打扰她右手的动作更危险！！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若晴已经是满头大汗。她这一次治疗，可能比上一次更紧张——或许她在圣域给人治疗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是二十分钟，半小时，又或者是两小时，三小时，苏余天听到若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手上的动作转变，右手变为引导状，手腕一转，法力输入的强度比刚才强烈得多！
张丰彦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改观，虽然他还是周身血肉模糊让人难以直视，但他身上的浮肿已经明显地下去了，去除他身上那些皮肤上的隆起和凹陷，苏余天发现他的身材近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水准！
不过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若晴介绍的那段圣域公认的“最难熬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但苏余天却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这个过程会比上一个更凶险——宏博就是在接下来的这个过程里出事的！
“嘀嗒～嘀嗒～”
寂静的手术室中，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和心跳，以及一点点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是若晴逼出的那些毒素过多，在手术台上挂不住了，滴落在地上。
苏余天害怕这种声音会感染到若晴的发挥，但又觉得自己上前对若晴的干扰更大，只能沉住那口气。
手术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仿佛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不仅是手术室外，还有落夕中学里，他仿佛也看到，未来送他们的那些同学们，此刻也在教室中，或者是在宿舍里，望着外面那面共同的天，许下他们共同的心愿！
他相信若晴的医术——不只他一人相信。他更相信，若晴这么长时间的等候，定回有回报；这么长时间的阴天，一定会迎来放晴！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若晴手中的紫色仿佛越来越深了，虽然没有见过整个治疗过程，但苏余天有一种预感——快要结束了！
一看，确实，那绿色的脓水又变得越来越稀，还隐约混着几点血丝。渐渐的，脓水越来越稀，几乎变成了透明的，那几点血丝，一开始还是有的，但到最后也没有了。
似乎觉得差不多了，若晴又在张丰彦身体中注射了一管药剂，又将几颗药丸捏碎放在了他口中。她脱下了占满绿色药品的白大褂——显然已经大功告成！！
苏余天还是不敢贸然说话，见若晴微笑着走到他旁边，才敢开口。手术室没有窗户，一看时间，竟已经到了近十一点的深夜！四点多开始的治疗，整场治疗里，若晴持续法力注入，竟持续了六七个小时！
她的脸色并不好，这一场治疗对她的法力消耗显然不小，但她的眼神很精神。是啊，她成功了！虽然知道她在没有干扰的条件下必定会成功，苏余天仍感觉有一股热浪涌上了脑海！
“你也站久了吧，那边有台子为什么不坐？”见苏余天的双腿都僵了，若晴揉着他的缓解，埋怨道。
“晴晴还站着，我怎么能坐呢？”
“你呀……！”若晴戳了戳苏余天的父母，把一个小瓷瓶递到了苏余天手中，“我去整理一下那几位大夫的记忆，你能帮忙处理一下他的外伤吗？”
当然可以。
待手术室的门再被打开，张丰彦的父母迫不及待地拥上来，看到的是这样的崭新一幕——
几名医护人员的脸上都露着倦色，但眼神明亮。手术台上，还向下滴着绿色的粘液，但手术台上的少年，尽管皮肤皱皱巴巴的，但显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张先生，张太太，祝贺了！手术很成功，令郎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们摘下手套，和张丰彦的父母握着手。
那一刻，张丰彦的父母哭了，苏余天在若晴看不到的地方，也红了眼眶。
第129章 开庭审理
当张丰彦被治愈的消息传到落夕中学时那副盛大的画面苏余天没有见到，但第二天下午再到学校的时候，地上全是爆炸的气球的碎片和彩带，墙上糊着一层蛋糕奶油，一看便是举行过一场庆祝。他又忍不住去看了看18班，只有更夸张。
虽然很理解同学们的那种心情，但苏余天此时更想大骂一句——TMD……老子今天值日！！
虽然和张丰彦的关系在前几日恶劣到了极点，但苏余天他们对张丰彦的恢复还是表示喜悦的祝贺，更让他们喜悦的是，张丰彦的症状是若晴治好的！！
若晴的医术真的没有问题，之前赵宏博的那件事就是个意外。而人生哪里能没有意外呢？！
“苏余天，苏余天！！”苏余天刚一进教室就被一群同学包围了，“安若晴呢？她人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同学们手中还拿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显然是给若晴的，但并没有看到若晴的影子。
“啊……她现在在临泉县……”苏余天解释，“明天就开庭了……”
“什么？！！”
他们在医院呆到了第二天早上，在他们“还要上课”的一致强调下，张丰彦父母才放弃了留住他们好好感谢的想法，给他们定了机票，上午十一点到的盈门市。但在临泉县，若晴下车了，他本来也要跟着下，但若晴不让，略用法力让他留在车上一路下到了落夕镇。
他倒是不担心打官司若晴会出什么问题，但让若晴单独去，他心里就觉得有什么放不下。
走到座位上的时候，苏余天一抬头对上了贺代贤投来的目光，这回，他的目光中难得没有了敌意，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谢意和歉意，但苏余天没管他，移开了目光。
下课，他趴到了床边，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不用辨认，他便知道那是贺代贤和纪秋雨。俩小情侣说话本来就酸死人，特别是他们说话他也不想听，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贺代贤道：“秋雨，等安若晴同学回来，咱们……还是找机会给她道声歉吧。”
苏余天才停住刚要离开的脚步，这绝对是他近两个月而来听到的贺代贤说的一句最像人话的话。
但纪秋雨的声音就没有这么动听了，听贺代贤这么一说，她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凭什么啊？！”
贺代贤似乎叹了口气：“秋雨，我知道你在意面子，也还在赌气，不过她这次真的治好了丰彦，咱们确实欠她一个人情。她确实有那个能力，咱们先前……真的是冤枉她了。”
“冤枉？”纪秋雨冷笑，“她治死宏博，你给我说是咱们冤枉她了？！”
苏余天对纪秋雨的反感又提升了一个八度，先不说宏博的死真的可以说不关若晴的事，现在，她治好了张丰彦，纪秋雨还是这样吗？！
“秋雨！！”贺代贤显然也有些急了，涨红了脸，但在尽力压低着声音，“她治好了丰彦！！”
“治好了丰彦，难道她就没害死过宏博吗？！”纪秋雨的眼睛仿佛都红了，“谁知道她治好丰彦是不是巧合，但如果她真有那个能力能治好丰彦，那她当初为什么没治好宏博？她有那个能力能治好宏博，为什么宏博还是死了？你说是不是她没认真治，故意想要宏博的命？！！”
苏余天死死地抓住窗框，肺仿佛都要烧了起来。他大概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要脸的，又刷新了他对纪秋雨不要脸程度的认知！这他妈是个什么歪理，就像你写作业，会了就不能错吗？更何况，若晴那情况更是被人强改了答案！！
“纪秋雨，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安若晴呢？”旁边也有人听不下去了，是赵玲珑的声音，“班长去世，我也很难过。但那种病，你看首都国际医院的医生也没有办法，安若晴就算有办法治，治疗的时候风险也一定特别高，成功率肯定不是100%，她肯定也尽力了，你可不能乱说！”
“那她去治宏博，没有100%的把握就上去治，她这不就是害宏博吗？！你，你也开始为她说话了吗？！赵玲珑，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赵玲珑气的脸的都青了，大概也是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
“好了好了，别吵了……”贺代贤在中间劝架，拉住了准备冲上去的纪秋雨。
“你……！！你竟然帮她？！”
“秋雨，你听我说……”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窗外，那对情侣吵起来了，苏余天也没兴趣再听下去，回到座位上，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
。。。
第二天，差不多到了开庭的时间，苏余天已经彻底没有心思听课了，班里的大部分学生也是如此。到了一节政治课上，在全班同学的一致要求下，周老师把一节课的东西飞速讲完后，勉强同意大家看法庭的直播。
电教委员迅速上去，不过临泉县还是比较小，哪怕是快捷搜索也在一个小网站上才搜到了相关直播，点开的时候，看到那几个熟悉的人影，全班同学的心都紧抽了一下，刚才乱哄哄的教室里瞬间寂静一片。
原告的律师刚刚对自己的叙述做了一个收尾，张启然忽然惊叫出来：“安同学她……没有律师吗？！！”
是的，她没有，她没有找。其他人员的介入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是啊！”听张启然这么一说，同学们也都发现了，“怎么会？！”
“怎么能这样啊？！”
“这可以吗？！”
周老师突然“嘘”了一声，让班里的一点哄乱再次消失。直播的画面中，传来了被告的一位医生的声音：“我希望审判长在看了我们提供的证据后再对原告提供的相关内容的真实性做出判断。”
“你什么意思？！！”赵宏博的妈妈当场发飙了，“难道你是说我们说的是假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肃静！！”
直到审判长一声令下，赵宏博的母亲才难平地住了口。审判长望了望那位医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那个要来了吗？！！！
第130章 法院的裁决
那位医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于未能救回令郎，我代表整个急诊科向原告表示深重的歉意，但也希望原告尊重事实。”
“这事说来有些蹊跷，我的律师刚才也说过了，是原告擅自闯入手术室才导致安小姐的手术失败，才造成了令郎的死亡。证据我们也是有的，我们调到了当时手术室内和走廊上的监控视频！”
在得到审判长的同意后，相关人员拿过了那位医生手中的U盘，找出了那段视频。
首先是手术室中的那个场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个时候的若晴正在潜心为赵宏博手术。手术室虽然狭小，配制也不怎么先进，但专业的医师都能看出来，若晴的操作都很规范。
但是当监控上的时间显示突然到12:04:21时，监控摄像头对着的手术室的门上的插销突然断裂，两扇门被猛地撞开，赵宏博的母亲冲入了手术室中，她旁边，还有几个想拉住她的护士和医生！！
监控画面中，若晴手下一抖，虽然同学们都看不懂具体过程，也不忍心去看，但他们也清楚，就是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让若晴失误了！！
之后，他们又看到了若晴吐血的画面，看到了她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
因为这段医护人员们都看到了，为了衔接紧密，若晴没有把这段删去。
看完这第一段监控，全班一片哗然。
大屏幕上又放出了第二段监控，位置是在走廊。可以看到，在12:03左右的时候，赵先生和赵太太发生了一些矛盾，两人在楼道里争得面红耳赤，忽然，赵太太不知把什么一摔，就向手术室的门撞去，门口的医生护士们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两段视频，但视频中包含的信息量是在太大了，以至于看完，就连原告律师的脸色都格外苍白，他似乎没有想到会闹这么一出！
在一片哗然中，那位医生的律师缓缓开口了：“首先，针对原告提出的‘严重不负责’，结合监控中的画面以及一些名医的鉴定，安小姐认真负责，原告的说法显然是不成立的。”
“第二，经过相关调查，安小姐具有医师资格证，有在我国境内行医的权利，另外有监控资料表明，经过安小姐的治疗后，原告孩子的情况明显有所好转，所以原告提出的‘胡乱行医’显然不成立。”
“第三，原告的说法中，并没有提到原告闯入手术室的行为，而监控中却可以看到，正是原告的闯入致使手术失败。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第一款，原告的做法扰乱了医疗活动的正常进行，而又情节严重，应当负相应刑事责任。而安小姐和我的受理人并没有违反有关医疗卫生管理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诊疗护理规范、常规等相关内容，也不存在主观故意的行为，不应承担相应责任。”
“第四，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原告的闯入不仅对安小姐的手术进程造成了影响，还严重影响了安小姐的身体健康。还需要原告做出相应赔偿！”
被告律师说的振振有词，基本上，但凡还有点道德法律观念的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定论！原告律师又进行了几波反驳，但显然已经气势不足，特别是赵母擅闯手术室的这个举动，无论怎么辨别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知不觉间，政治课下了，甚至下一节的历史课都上了。历史老师很古板，硬是把直播关了，全班同学如同漏气的气球，瞬间蔫了。
历史课是没有课间的，好不容易撑到历史课后的那节数学课下，放学铃响起，但没有一个同学跑，电教委员上去找，却发现那条直播已经结束了。带手机的同学开始拼命在临泉县的法制网上翻阅，终于找到了相关判决书，不知是谁还带了数据线，直接投影到了电子白板上！
上面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基本信息和诉讼过程他们选择性的直接跳过，直接跳到判决结果——
本院认为，被告并未违反有关医疗卫生管理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诊疗护理规范、常规等相关内容，也不存在主观故意的行为，原告提供的罪名并无法坐实。原告的做法违反了《刑法》第六款第三十一条的相关规定，存在扰乱社会秩序罪的相关情节……
后面的，苏余天还没看完，就听到有同学高喊：“啊！！三年的有期徒刑！！”
这位同学说的，自然不是若晴，而是赵宏博得母亲！！
是的，刑事责任，已经判刑了，虽然从轻处置了一些，但确确实实是刑事责任！！
不仅是扰乱社会秩序罪，还有故意伤人罪！
“由于原告的行为导致被告出现身体损伤，在后期也有严重的辱骂、殴打情节……”
不仅判刑，还有相关的罚金处罚！
虽然毕竟死了人，落夕镇第一医院也受到了点影响，但判决的总体结果，足够让人满意！！
“我都说过了，安同学真的没什么罪！”张启然站起来，肆意把自己复印的那些打官司的资料撕碎扔到空中。
苏余天庆幸他昨天已经值日过了，因为现在仿佛到了高考前撕书的那一刻，尽管大家不敢扯课本，文科生草稿纸的数量也不多，但大家把那些草稿纸便利贴废纸书皮什么的都扯下来，像撒彩带礼花一样，撕碎扔到了空中！
苏余天也打算加入他们的行列，突然接到了若晴的电话。
教室里太吵，他来到了走廊上，走出很远，还是能听到教室里那放假了一般的呼叫。
“祝贺！”接通电话，他的眼睛几乎乐得睁不开。
若晴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大概是解决了问题以后的情绪释放。他也说了很多，把学校里的状况明明白白地陈述给了她，还把录下来的视频给若晴发了过去。
大概聊了有半小时，等苏余天回到教室的时候，仍然有好多同学没有走，当然，有一部分是值日生，和其他同学不同，他们笑着，也愁眉苦脸着。
“对了余天，我……一点半到站，你……会来接我的吧？”
“当然！”他说着，已经在跑向车棚。
他当然会去接她，他的晴晴。
第131章 真相大白
待若晴回到学校的那个下午，真相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落夕中学。若晴和苏余天进校门的时候，还能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你听说了吗？22班的那位插班生，就是被冤枉的！她本来能治好22班班长的，但是被他们班班长的母亲打断了，才造成了手术失误！”
“啊？！！什么！有这样的内情！这不是害自己儿子的妈吗？！！”
“就是，手术做十多个小时不是很正常吗，她真的脑子有毛病，冲进手术室，这不就是想害自己儿子吗？好像已经被判刑了，这种疯婆子，就应该好好关起来！！”
“对对对！这哪里配当妈了！之前听22班同学说，她还来学校闹，骂得可难听了，据说安若晴同学还吐血了！”
“啊！我也听说了！真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就是可惜了那22班的班长了，哎，瘫上这么个妈。听说他人可好了……”
苏余天本来是相当高兴的，但想到赵宏博，他转好的心情又沉了下去。是啊，无论这件事怎么妥善地解决，宏博都不可能回来了……
若晴大概看出了他情绪的失落，以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拉住了他的手。
若晴来到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都炸了。同学们纷纷把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小礼物献上，表达自己曾经误会的歉意，以及对解决了这件事的祝福。
同学之间的小情义，若晴也不好不收，她的座位那边被同学们围了好几圈，围得何培生又到最后一排避难去了，若晴的桌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从有人高的玩具熊到中性笔这样的礼物，她的桌子根本不够放，甚至被摆到了何培生的桌子上。何培生有布满，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人群中出现了一点骚动，同学们纷纷退开，为来者让出一条道。是贺代贤，手中还拎着一箱包装精美的点心：“安若晴同学，之前实在对不起，是我们肆意猜想，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们是实在关心宏博的情况，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做了判断……实在对不住。”
虽然苏余天对贺代贤的看法根据昨天的事有所改观，但这不证明他能这么轻松地就重新接受贺代贤。他轻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你们做出的事，一次道歉就能解决了？！”
“不，不！我不求安若晴同学能原谅我，但我希望她能接受我的歉意！”贺代贤近乎是惶恐道，眼神中的坦诚是伪装不出来的，“安若晴同学，我们真的对不住你……谢谢之前为宏博的身体操心，也感谢你不计前嫌还给丰彦治病……”
贺代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深深鞠下一躬，又把目光投向苏余天，把手中的另一个盒子递给了他：“对不起啊，我们之前没弄清真相就任意针对你……实在对不住，我改天带着上次那几个同学来给你道歉……”
不说这个事还好，一说这个事，郝晨渊当场沉不住气了，就挤进人群：“你还好意思说！！你TM的……混蛋！”
眼见郝晨渊就快冲上去打贺代贤了，周围的同学拉也拉不住的那种，若晴赶紧起身拦住：“好啦，贺代贤同学既然有此诚意，我们也不好不收下……”
郝晨渊才算是暂时放下了这件事。贺代贤向旁让开，他的身后，纪秋雨和刘姝涵田素素她们也上前来，献上自己的歉意和礼物。
记得昨天官司结果没出来的时候纪秋雨还死活不肯道这个歉，差点和贺代贤吵起来。不过证明了若晴确确实实是无辜的，她来道歉，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天早上，早自习一下，一个女人便冒冒失失地闯入了22班的教室，苏余天认出那是张丰彦的母亲，她一看到若晴，便冲了上去，掏出一个红包就要往若晴手中塞。
那红包的厚度，哪怕是最后一排都看的一清二楚，若晴自然是不收，两人便在第二排推搡了起来，何培生被迫又到最后一排避难。
“也真是辛苦你了哈。”苏余天相当无奈地望着何培生，这几天何培生的座位基本不属于他了。
“我给你讲，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把你同桌争取回去？”何培生欲哭无泪，但讲鬼故事的能力显然更上了一个台阶，“这两天，我正在写作业，总会突然有好多只手摸上我的脖子……”
“行了行了！”苏余天连忙把他打断，又想抽他了。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
“哎呦，小姑娘，快收下收下！”
“阿姨，真不要……”
“医药费不还没给你报销呢？你就当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阿姨，好啦，张丰彦同学能恢复我已经满足了……”
“快拿着快拿着！不拿就是不给叔叔阿姨面子！”
“阿姨，您看张丰彦他刚恢复，应该给他补补身子，您留给张丰彦同学吧……”
“行啦，别和阿姨客气……”
最后，红包当然是没塞过去。那阿姨似乎还没放弃，逮到苏余天独自骑车回家，路上买菜，在菜店门口拦住了他，红包就往他书包里塞：“同学，你就是上次安小姐的那个助手吧？一定要帮我们转交给安小姐啊！”
“不不不不不不！不行，她不收的！！”苏余天赶紧抱紧书包，就把红包推回去。
“帮阿姨一个忙呗……”
“别别别别别，阿姨，您别为难我了！”苏余天赶紧骑上车，以张母绝对追不上的那种速度逃走。
别说若晴不收，更何况张丰彦的病可以说是他害的，他哪儿有脸面再和张丰彦的母亲交流啊！
最后，实在送不出去，张丰彦的母亲也退了半步：“那……等彦彦回来，我们家请你们吃个饭吧。”
这实在是没办法拒绝了，拒绝倒显得没有人情味了。
“对了晴晴，那个监控视频……”苏余天突然想到了这个事，他还有点不理解，“你是怎么给他们解释的啊？”
“那个啊，我用了点混淆咒，改了改相关人员的记忆……”
第132章 谢谢你，余天……
22班门口也热闹了起来。
“安若晴同学在吗？”一到下课，22班门外就堆满了同学，“我最近看东西总出现重影，能帮我看看吗？”
“这边这边！我兄弟踢足球的时候扭到脚了，拜托了！麻烦了！”
“我我我！我之前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膝盖青了一个月了，能帮我看看吗？”
不管是大毛病小毛病圣域的病还是人类寻常的疾病，大家最先想到的都是来22班门口找若晴。对一个医生而言，这或许就是最大的尊重！
贺代贤确实遵守约定，带着上次在车棚围击苏余天的那几名男生来向他道歉。想起郝晨渊都要了他们的姓名和班级，为了不让郝晨渊闹出什么事，也看他们眼神真诚甚至有两个开始自扇耳光，苏余天也就松口原谅了他们。
而有时候人太多了，若晴根本忙不过来，贺代贤直接代替苏余天去张罗那些同学：“好啦好啦，你们去看校医不是更方便？给校医点面子啊！”
苏余天也从那些同学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比方说——
他看那个踢球扭了脚了不知怎的有点面熟，仔细看时，却见那个大小伙子低下了头，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他的目光。他又瞅了良久，才想起，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把足球踢到篮球场里事后还硬要给他塞钙片的那个男生吗？！
想起来这些，苏余天一脸黑线。那男生见苏余天似乎认出来了，尴尬地笑了笑：“嗨……”
站这儿谁都尴尬，苏余天干脆直接掉头就走。
“喂喂喂！等一下啊！同学！等一下啊！”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那同学在他身后拼命大叫，“同学你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神医呗！拜托！谢谢！！”
叫若晴可以，但苏余天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苏余天忽然想起，也就是上次自己腰受伤以后，若晴给他治疗，不小心说出了个“你们人类”，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可能还有别的世界存在。而今，他虽然还是不清楚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仿佛感觉……那里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遥远了。
记得那时，若晴的名号在学校里是在缓缓升起——那都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了。时隔两个月，若晴的名声终于在落夕中学重振了！
若晴的名号不仅是在落夕中学里，也传到了外面，据说都在县里市里传开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苏余天也无法验证，但在落夕镇上确实是传开了。
苏余天在菜店都能听到那些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在讨论这件事，每每说道若晴治好张丰彦那里，那些大爷大妈们都会一脸骄傲，仿佛若晴是他们成凤的女儿或者孙女：“咱们落夕镇的！首都国际医院的医生都比不过！”
当然，总有些杠精会过来插话：“人家是来的落中插班生，户口还是学籍都不在这儿，大学指不定都不在咱们省就读的，关咱们落夕镇什么事？”
不过，那些杠精在被大爷大妈们合伙揍了一顿以后，大爷大妈们又开始骄傲，甚至还发了朋友圈，朋友圈被疯狂转发，一度还上了落夕镇的镇报，标题很简单，但也很霸道——
落夕神医！
。。。
下午自习前，若晴被常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苏余天想到上次常老师怀疑他和若晴谈恋爱的事——虽然现在已经是事实了，有些不放心，趴在了常老师办公室的窗口。
“安若晴，之前的那些事，老师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老师之前也怀疑过你，而且，老师也没引导好班里的正确价值取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真是对不起。”
常老师……也在向若晴道歉？
如此，苏余天稍微放心了一些，但心中还是揪着一块，在窗边继续听时，只听常老师又继续道：“你是来这边的插班生，却让你体验到了这么一段不美好的经历……唉，也是我的问题。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啊！”
“常老师，”若晴轻轻举起了手，“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请讲！”
“我……可以和苏余天同学再坐回同桌吗？”
常老师愣住了，窗外的苏余天也愣住了。
顿了顿，若晴继续道：“先前我教过他一些医学知识，他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助手，我希望可以和他回到以前的位置上。而且……田素素和他的关系挺不好的，这样……恐怕对双方都有影响吧？”
常老师考虑了一阵，不知是若晴的哪句话说动了他，或者是他觉得对若晴有所亏欠，他最终答应了下来。
苏余天在窗外差点跳了起来。
常老师答应了？！
也就是说，他能和若晴做回同桌了？！！
常老师的办事效率很高，晚自习来之前若晴便已经和田素素换回了位置，看到身旁高马尾的少女在向他笑，苏余天一瞬间真有一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
“红袖添香夜读书”真不是吹的，三晚自习，他一口气看完了若晴的一本笔记！
只是，这次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一样。瞄一眼就能看到若晴在旁边，他真的有一种想把若晴搂住的冲动。
却是若晴自己扑到他怀中的。
那是晚自习下了到家的时候，他停好自行车，一回身，一道熟悉的身影已扑入他怀中。
她的身体，还像之前一样柔软，又很轻，就像一团棉花，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苏余天都不知道手该往哪放，许久，才扶住了她的后脑勺，揽住了她的腰。
他不知道若晴为何会突然这么主动，直到听到了若晴在他耳边的低语：“余天，谢谢你……”
声音很轻，只说给他一个人听，就像小猫在拿肉嘟嘟的小爪子拍着毛线球，苏余天只觉心口被一揉，软得不可方物。
“是你自己的功劳……”他的声音也很低，低得只有若晴一人能听到。
若晴没有回应，却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红唇微微张合，睫毛微微闪动，蹭的他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
不仅是感谢他帮她恢复名声，还有很多，他的信任，他的陪伴，他的守护……
第133章 异常的林湛
早自习前收作业的时候，倘若有同学还没来，那当课代表的绝对是特别遭罪，尤其是老师还让在早读前送到的那种。郝晨渊已经连着五分钟现在教室门口，每进来一个人就让他交地理作业，搞的和堵在家门口讨债的似的。距离上课的时间不长了，仍然有一本作业没交过来。
苏余天帮着他清点了一下——嗯，很好，又是林湛。
苏余天的目光扫过一下那个角落，不过这次林湛并不是没听见，而是她还没有来。踩点上学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夏天的脚步在逐渐深入，现在不到六点天就亮了，上早自习的时候天已经亮的和冬天的九十点差不多了。这个点，校园里满是奔跑着冲进教学楼的同学们，急急忙忙，好不精神热闹。
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阵MP3外放的声音，放的还是那种节奏感超强的流行歌曲。郝晨渊从教室门里探出半个身子，似乎想看看这位各位带感的同学是谁，却差点和正好要冲进教室的那位同学撞上。
那名同学一头短发，校服的口袋里还垂着黑色的耳机线——想必是刚才跑的太急耳机线和MP3的接触断开才导致的MP3外放。正是林湛！
此时，MP3里的歌正放到高潮部分，激烈的乐声在她口袋里冲荡，和教室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林湛进了教室，才把MP3从口袋里掏出来，把它摁停。
同学们才把观望她的目光收回来，正准备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但忽见林湛脸上露出了一个又大又灿烂的笑容，她踮起脚尖，向全班同学招手：“嗨！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啊！我很好，大家好不好啊？！”
刚乱起一点的22班瞬间又安静下来，比刚才安静得更诡异。
林湛似乎也没想让大家回应她，笑嘻嘻地看着前排的几个同学，让前排的几个同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今天天气真好啊，阳光多灿烂，空气多新鲜，咱们校园里的小花小草小树长得多好啊，是不是？”
前排的几个同学似乎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脸上的神情一呆一愣的，但林湛脸上的笑容让他们莫名发怵，吓得他们唯唯连声：“是……是……对……”
苏余天手伸在空中，本来是想拦住林湛帮郝晨渊要她的地理作业的，但手伸了一半凝固住了。
等等，这……进来的是林湛吧？他没眼花吧？对……这个头发长度，还有那个黑色的耳机线，应该是林湛……真是林湛？！不是……是赵玲珑他信，是纪秋雨他都信，但这……这是林湛？！！
郝晨渊也懵在了原地，都忘了向林湛要地理作业，强揉了一下眼睛——想必没什么用，又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抽了一口气，才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是真的。
“嘿！王慧雪，早啊早啊！昨天值日做的晚不晚啊？回宿舍没有迟吧？”他们正看着，林湛已经走到了第三排的位置，对着第三排的王慧雪露着笑容问候着。
王慧雪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林湛，大概也是上了高中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早……还……还好……”
但林湛显然没有在意王慧雪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周围同学的眼神，还在向旁边的同学问候致意。
郝晨渊大概是实在觉得眼前的一幕魔幻得不行了，冲出教室，打开楼道里的窗户，把头伸出去使劲儿看着那轮金黄的太阳，算了一下方位，喃喃自语：“就是东边啊……”
他似乎怕自己算错方位了，又扭头看苏余天：“诶，老苏，哪边是东啊？”
苏余天正准备说什么，只见林湛走了回来，看到郝晨渊的举动，似乎很纳闷：“嗨，郝晨渊同学，你还好吗？看窗户外面干什么？把身体收回来一点，小心摔出去——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感受明媚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是不是？今天天气很好的对吧？”
郝晨渊再回头时，表情相当不对劲，苏余天都能看到他脑袋顶上挂着的一堆问号。
“怎么了，郝晨渊同学，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林湛歪了歪头走上前来，她向前走一步，苏余天都隐约看到郝晨渊在向后退一步，但他显然已经没有退的空间了，“你心情不好吗？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和同学发生矛盾了？还是被老师批评了？”
当然都不是。
望了林湛许久，郝晨渊才想起正事，勉强从口中挤出来一句话：“……林湛同学，全班就差你的地理作业了……”
林湛似乎才想起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翻找着书包：“啊，早说嘛！早说我就早给你了，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作业，我不知道怎么会给你？我不会知道你要作业就不给你，也不会你不要作业偏偏就要给你。你早说嘛！”
不知为何，苏余天竟有了一种看大话西游的既视感，只见林湛翻到了作业，笑眯眯地递给了郝晨渊：“呐呐，作业给你！”
郝晨渊半天没敢去接。
林湛似乎不高兴了，一张秀气的脸耷拉下来：“你看看，我现在给你，你又不要了！你到底要不要啊，你要不要都说句话嘛，不然如果你想要我没给你，你不想要我给了你，这样大家都不顺心，都不高兴嘛！……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不要嘛？”
郝晨渊半天想说句话，但硬是没插上，直到林湛最后一句话说完了，才扶额叹气，欲哭无泪：“要，要……”
“你看，你一说话，这不就好了嘛！”林湛一把把作业放在了那一摞作业上，“你要是之前早一点说，我就能早一点知道，我早一点知道，就能早一点给你交，早一点给你交，这样大家都不会不开心，大家都不会不开心……”
眼见着林湛似乎还要顶针句无限循环下去，郝晨渊秒怂，抱起作业拔腿就跑。
林湛似乎还要追上去继续说，不过哪里追的上郝晨渊？追了几步又回来，向另一边的同学打着招呼：“嗨！张启然，知识点背的头疼了吗？出去吹吹风吧，今天风可舒服了……”
第134章 迷失自我
“思明呀，你看看哦，你不能光做题呀，还要适当注意休息不是？咱们现在提倡劳逸结合，你不逸哪有心情劳，哪有体力劳，哪有动力劳？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和大家聊一聊，你想聊什么？咱们同学？学习？生活？体育？美食？服装？娱乐？你说一说呗，指不定我能和你聊到一块去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要试试才可能知道嘛，你怎么不试试呢？你一定要试试的啊。都说‘亲身下河知深浅，亲口尝梨知酸甜’……怎么了？你怎么不理我啊？是不是你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为什么不好啊？可以给我说说吗？心情不好更不应该憋在心里了，给大家说说啊，是和舍友相处出了问题了还是身体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可是大事啊，要不要……”
刘思明几次想打住她都没打住，虽说他做题的时候完全可以排除外界干扰，但旁边一直有个汽车发动机一般的声音也挺烦人的。他在做完一道导数题以后实在是麻烦的不行了，拿着书就往最后一排跑。
“哎呀喂，思明，你跑什么啊，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你不听我说完怎么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没有道理你听完以后反驳也行啊，如果有道理你就接着听嘛，你听我讲……”
刘思明实在是被逼的头都大了，做数学题都没有这么头大过，苏余天也看不下去了，让刘思明坐在他的位置上，拦住了林湛：“等等等，林湛林湛……”
林湛已经持续一早上这样了，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一些了，至少不像先前那样普通看神经病，但林湛这个样子，还是让苏余天手足无措。
“你说你拦我干什么，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嘛，我是会听到了装作没听见还是你什么都没说我硬说你说了还是怎么样嘛，你想干什么，你倒是说嘛……你看我问你你想说什么你又不说了，那你拦我到底干什么啊，你这不是耽误我的时间嘛，鲁迅先生说过，浪费别人的时间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一寸光阴一寸金’，你说你干嘛……”
林湛的矛头直接由刘思明转为指向苏余天，让苏余天后悔自己干嘛出来插这一杠子，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林湛抓住他的袖口，就开始说：“你虽然没有真的谋我的财害我的命，但是你的行为也无异于谋财害命……”
林湛说着，注意力突然放到了远处准备向这边有过来却看见她不敢往过来走的郝晨渊身上，向郝晨渊挥了挥手，迎了上去：“嘿！郝晨渊同学，上午的课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感受吗？别给我说没有感受哦，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呢，你肯定有所感受，不管是酸甜苦辣咸还是色香味俱全，你不可能没有感受……喂！喂！你听我说完啊！你去哪？去哪？！！”
看到林湛向自己走过来，郝晨渊拔腿就跑。对面是十个壮汉他都没这么怂过，但林湛这副样子……他怂啊！！
一个在前面玩命的跑，一个在后面玩命的追，虽然林湛赶不上郝晨渊的速度，但她的声音却一直往郝晨渊耳中钻。
“你跑什么呀？我又打不过你？你不会真觉得我能打过你吧？我给你讲我真的打不过你，你真的不用跑的话说，你看我都不害怕你会打我，你干嘛害怕我会打你呢……”
上课铃响了，郝晨渊才敢回到教室里。
那边靠窗的作为上，林湛才意犹未尽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回到座位上后也没有止住，戳了戳前面同学的背。
苏余天没有再理会那边的动静。若晴回来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上课田素素会向老师举报他看别的东西了，他拿出若晴给他的笔记，就钻研起来，把看的不太懂的地方用铅笔做了记号，有时间再问问若晴。
看到一处，脑汁都快想干了也没想出来，苏余天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拿出课本，打算听听课换换心情，一扭头，突然看到林湛撑着桌子在发呆。
大概是今天早上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安静的样子，苏余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概是说话说累了，她双手托着下巴，在望着黑板发呆。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眼睛里的漩涡表明她的注意力着实不在课堂上，不知是不是苏余天的错觉，从这个角度看，林湛的眼圈好像有些红。
接下来的日子里，同学们也渐渐熟悉了这个样子的林湛，虽然她一说起来就没个完的时候，但这副样子却比先前那幅摆着一副不知道给谁看的脸让人舒服多了，习惯后，愿意和她交流的人也多了，她给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别人也愿意自然地回她一声问候。
“早啊！苏余天，郝晨渊！”又一个早上，苏余天和郝晨渊在楼道里碰到了林湛，林湛笑眯眯地向他们挥着手。
“哦，早！”
“早啊，林湛同学！”
两人也和林湛问了候，林湛又叽叽咕咕地和他们说了半天，直到他们进了教室，她才出到教室外去迎接其他的同学。
郝晨渊在教室门口挺住了脚步，向后看了看，再扭过头的时候，苏余天看到他的神情复杂。
“怎么了晨渊？”
“没什么，就是……可能林湛同学这个样子……”郝晨渊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嗯？”看到郝晨渊这个样子，苏余天笑了一下，忍不住开玩笑道，“你之前不是挺讨厌她那种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性格的吗？现在她这样，你还不买账，那你要求可就太多了哈。”
“是挺好的，”郝晨渊似乎被他说的有些窘迫，点了点头，“但是，我是觉得……她这个样子，不太自然……”
“嗯？”
“就感觉，她本来是不想这样的……这好像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苏余天也回头望了望，楼道里，不知是哪个同学又来了，林湛在和她热情地打着招呼。他忽地又想起了课堂上林湛那微红的眼圈，想起她那呆滞的神情。
他回到座位上时，若晴已经在旁边了，见他过来，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余天，我中午不回去了。”
“嗯？”
“我发现了一些情况，中午有些事……你这两天气色不太好，对症的丸药我放在地下室桌子左边的抽屉里了，中午回去记得吃。”
第135章 金色药丸
果然，中午一放学，若晴连书包也没有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学校，看起来确实有急事。只是，这应该是关于他们圣域的问题，苏余天帮不上忙。他隐约有些失落，背起书包，也匆匆离开了学校。
家里仍然没有一个人，顾女士尽管回了家，过得仍然是早出晚归的生活，几乎是和他们高中生一个节奏。苏余天只能在早上起床和晚上回来后和她打个照面，中午更是连照面都打不上。沙发上还放着几件衣服，应该是顾女士早上走的急，匆匆换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茶几上，烟灰缸压着一张百元大钞，还带着一张纸条，意思大概是，她中午回不来了，如果不想做饭就出去吃。
苏余天把书包随意扔在沙发上，也没拿那一百块钱，从柜子里随手拿出一盒泡面。正值夏日，他不想出去吃，而若晴不在，他也没有了做饭的欲望。
十五分钟内结束午餐后，他拿上地下室的钥匙下去了。
“抽屉么……”
他随手拉开了地下室唯一一张桌子上的抽屉，里面是一些文件和一个木制盒子。他打开盒子，只见四颗鹌鹑蛋般大小的金色丸药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说是丸药，其实苏余天第一眼并没有看出来，是若晴告诉了他是丸药他才敢相信那几个弹珠似的东西是药。那几颗药表面真的光滑得如玻璃球一样，通体金黄，还隐隐发着金色的光，一看就不是人类世界的东西，倒是和玄幻游戏里的灵丹妙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想着它是圣域的东西，苏余天倒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异世界的东西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他轻轻拿起一颗，却发现这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份量，捏起来却无比坚硬，让他再次怀疑了一下这东西是不是药。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若晴好像没告诉他怎么服用啊？应该是口服吧，这个硬度，他能咬碎吗？难道是要吞？这么大一颗他能吞进去吗？这一次吃几颗啊？应该是饭后吃吧别告诉他饭前。
他打了个电话给若晴，若晴那边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声音断断的，但他勉强能听到若晴要表达的意思——里面应该有说明书啊，一次一颗。
虽然还是不明白这玩意到底怎么能吃进去，但苏余天还是将手中那颗金色的药丸放入口中，正当他准备先水吞下时，却发现口中那颗异世界的丸药忽然以惊人的速度在他口中融化，比冰化成水不知快了多少倍。他愣了半天，只能以“这是异世界的东西”来解释这个现象，忐忑地把口中化成液体的药液咽了下去。
虽然说不是第一次吃异世界的药物了，但这一次，苏余天觉得这药和其他的真的不大一样，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关上抽屉准备离开，在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他忽地感觉腹部一阵绞痛，痛得他松开了门把手，蜷蹲在了地上。
那种痛，不像是着凉以后那种腹痛，也不想是吃坏了东西以后的那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在他腹部炸开，又像是有人在他腹中拳打脚踢，似乎要将他的身子从他腹中撕裂。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卧在地上的，身子接触了冰冷的地板，他才隐约觉得好受了一些。渐渐的，那疼痛感仿佛已经不止在腹部了，从腹部开始扩展，渐渐延续到了全身。他想站起来，但身体痛得已经难以听得使唤；他想从裤兜里掏手机，但平时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这时却根本难以完成。
那阵撕裂般的感觉渐渐传上头部，大脑被撑得一阵眩晕，他也不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什么了，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
当他被摇醒的时候，他感觉身下已经不是冰冷的地板了，身边隐隐飘来一阵清新的花香。他知道身边是谁了，也只能是她。他身上好像已经不那么痛了，但微微动一下，却感觉身上酸到难以想象，好像和人打了一架一般，又好像跑了几十千米一样，他几乎没力气动弹，张开眼，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他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若晴一只手把着他的脉，指尖微凉，好像比平时还凉了一个度，不知是不是害怕的过，但她的表情确乎不是很轻松，且随着把脉的进行，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让苏余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吃什么了？”若晴的声音好像都在抖。
苏余天从来没见过若晴对他如此紧张的样子，从十五月圆之夜被狼人包围，到第一次见舒离，再到她法力全失被那群不良青年包围时，她都不曾这样过。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你……你说的药啊……”
若晴忙从他身旁站起，转身就扑向桌子，拉开了左边的抽屉，在看到左边抽屉里的东西后，她的表情一滞，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打开了右边的抽屉，拿出了那个木制盒子，打开一看，脸色又苍白了一圈。
“啪嗒”一声，若晴手中的盒子掉落在了地上，若晴也重重瘫倒在了地上——苏余天本能地想过去扶他，浑身却动弹不得。三颗金色的药丸从盒子中滚出——就三颗。
半天，若晴才挤出来一句话，声音抖得厉害：“余天，我给你说的……是左边的抽屉啊……”
啊……左边啊，他好像抽的是右边……
若晴咬着牙站起来，来到苏余天身边再把住他的脉时，苏余天觉得她的手都在抖。就算是“不知者无畏”，他都觉得心中凉了半截。
“也怪我，不应该把灵丸放在那种地方的……这个箱子应该上锁的……”若晴喃喃着，不知是在给苏余天说还是自言自语，“人类能服用吗……服用了会怎么样……？”
他好像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了。灵丸？是这个东西吗？他以前就听若晴说过，异世界的食品，有的要法力帮助才能消化，有的含有人类接受不了的元素，那这是什么？会对他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