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9 五运六气
黄素三指按在患者寸关尺三部，三指触骨才得脉象，脉来绷急，是沉紧的脉象。
“抽搐有多长时间了？”黄素拿起患者的另一只手把脉问道。
严明忠回答道：“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五年前，我得一场感冒好久才好，好了以后没有多久就出现了身体抽搐。我是县医院、市医院、省医院都看过了，都说我身体健康没有毛病，各项指标都正常，要是正常没有毛病，为什么我总是抽搐。”
“今天冬天病情越加严重了。我就来京城协和医院治疗，血常规、脑电图、心电图各种检查又都做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异常。最后听说广安门医院是京城最好的中医医院，既然西医查不出毛病，我就想试试中医看看能不能查出我这病的毛病在哪里。”
王新路也走过来拿起患者的一只胳膊诊脉。
黄素又继续问道：“初次发病的时候，除了抽搐有没有别的症状，比如肢体麻木或者活动困难。”
严明忠急忙回答道：“医生，有！有！有！最开始只是腿部活动困难，后来发作的时间长了，胳膊也出现活动异常。”
黄素又继续问道：“发作的次数频繁吗？”
严明忠回答道：“最近一年才变得频繁的，三五天就发作一次，一次一到两个小时。”
黄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放下患者的手腕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严明忠伸出舌头，只见舌质呈现十分均匀的青紫色，舌苔白腻而湿润。
紫舌主寒证、热证或血瘀证。主要是由血液运行不畅引起的。
患者舌质青紫、舌体湿润，为寒凝血瘀所致。
见黄素结束问诊，王新亮询问道：“患者是什么病机。”
根据陈医生的针灸治疗，王新路也清楚患者的证候所在，但还是要考一考黄素。
黄素道：“与我最初的判断相同，患者脉象沉紧，舌质青紫，苔白腻而润，是寒邪入里之证。患者是因为风寒感冒，寒邪深入，经脉痹阻，筋脉失养而导致的抽搐。”
王新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治疗。”
抽搐，中医名为瘛疭，经常见于热证过程中，多是风火相煽，热灼津液，筋脉失养所致。
最常见的抽搐多是里热高烧或阴虚热盛所致。风寒湿邪所致的瘛疭并不多见。
王新路本来就想拿这个病人考验一下黄素，没想到黄素功力扎实，让王新路非常满意。
黄素回答道：“我准备用小续命汤温经通阳，祛风散寒，化裁寒邪。”
说着黄素拿笔写道：桂枝20g、附子10g、川穹15g、麻黄10g、党参15g、白芍15g、杏仁15g、防己15g、防风10g、黄芪30g、甘草10g、僵蚕15g。6剂
将方子递给王新路，黄素又不经意地看了张远一眼。
不出所料，张远依旧在那里奋笔疾书。
王新路接过黄素递过来的方子仔细检查。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声音在不断地变大，像是往这边的方向过来了。
“张远，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远这才不舍地放下钢笔，走出病房。
王新路仔细检查黄素的方子，随后把方子递给旁边的护士道：“就按这个方子抓药。”
王新路转身准备出去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闹。
只见张远和几名护士与一名家属一同将转运床停在病房外，大家搀扶着患者进来，患者一直仰着头，鼻孔向上。
等几人安顿好患者，王新路和黄素望向患者，只见患者鼻子严重膨隆，一看就是鼻腔里填充了大量的填塞物，即使有这么多的填塞物，鼻子依然有血液向外流出，可见鼻血依然未被止住。
再看患者的面部血迹斑斑，布满了干涸凝固的血痂。
王新路拉住一名护士问道：“患者什么情况？”
护士道：“王医生，患者叫石军，鼻子大量出血无法止住，刚从友谊医院转过来。”
王新路向家属问道：“家属说一下患者的病情。”
石军家属道：“今天中午，我老公鼻子突然大量出血，我们就将我老公送到了友谊医院，无论是内服止血药、还是输液止血剂，都没有效果，这不我们就把病人送到中医院，看看中医能不能治疗。”
张远伏在黄素的耳边小声道：“最近我们医院光接诊鼻子出血的患者就不下二十个，今天这位的情况最严重。黄素你说最近怎么这么多鼻子出血的。”
黄素回答道：“春季属阙阴风木，正是肝气最旺的时候，旺则生火，肝又主血，自然人体容易上火。”
黄素的话让张远听得一头雾水。
黄素只好又简单说道：“你只要记住春天容易肝火旺盛，在春天里经常菊花配枸杞就行了。”
黄素所说的是中医里的五气六运，现在的中医大学基本上都不再学习了，认为这是迷信。
五气六运就是风寒火湿燥热和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结合，根据一年四季的能量状态多少分为三阴三阳。
再按照天干地支推算五气六运，把一年分成六段主气。
大寒-春分-小满-大暑-秋分-小雪-大寒。
每个节气过渡到下一个节气又对应着五行，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而五行又对应人体的五脏。
我们看，春天是多风吧，这就是厥阴木风的作用，木属肝，春季就是肝气最旺的时候，在春天，肝脏虚弱的人是最佳滋补肝脏的时候，而肝火旺盛的人，这个时候就要注意柔肝熄风了。
春天过后，天气慢慢热起来。这时候就是少阴君火开始起作用了，就是热渐渐地从地底下的水释放上来了，太阳夜里地球越来越近，来自太阳的热量也增多了，少阴君火有两个来源，一是地下水的热，二是天上太阳的热，对应人体就是肾、心。到了后面越来越热，就是少阳相火，对应就是人体的三焦，三焦通，充满了热能和能量。
大家想想春夏交替的时候，人体能量是不是最旺盛的时候，觉得干什么都有力量，精神也特别好。
然后到了大暑开始，太阴湿土开始起作用了，这时候我们明显感觉天气雨水多了，这时候人们往往觉得胃口不好，就是因为脾太湿了，大家就要考虑健脾祛湿。
到了秋天开始的上半段干燥，这时候太阳开始慢慢远离地球，但是前面天地间储存的能量还很多，很多水汽还在天上，这种现象就是燥气，等到霜降以后，水汽下来了，这就是阳明燥金的作用，大家想想是不是一到秋天，人体的肺部很容易会出现各种毛病。
到了冬天特别冷，来自太阳的能量也不够了，地下水储存的热量也出不来了，地面上到处都是冷的，这就是太阳寒水。所以一到冬天心阳不足的人，很容易因为心脏疾病走掉。
“明白了！”
张远虽然没有明白阙阴风木是什么，但是知道肝火旺盛和菊花配枸杞的功效，故作明白地附和道。
就在黄素和张远聊天之际，王新路对一名护士道：“拿块温毛巾，给患者擦洗一下面部。”
不久，护士拿着一块湿润的毛巾，走到床前，仔细为石军擦拭面部。
清洁后，只见石军的面部、嘴唇都苍白没有血色。
王新路不由吸了一口凉气，惊叹这到底是流了多少血，让患者现在面色苍白无华，出现血虚的情况。
0080 鼻血又见鼻血
看见王新路的异样，黄素和张远一同上前观察病人的情况，看见那张苍白的脸，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鼻衄确实过于严重了。
石军面部苍白，眼皮沉重，精神疲惫虚弱，意识已经有些恍惚。
王新路走到床边凑近石军耳边问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稍等一阵，石军才无力地轻轻点了点头。
王新路又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石军缓慢地伸出舌头，黄素也凑近仔细观看石军的舌苔，舌质苍白，舌苔黄而燥，舌头面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纹。
王新路和张远各自拿起石军的一条胳膊开始诊脉。
王新路一边诊脉，一边询问家属：“患者平时有鼻子流血吗？”
石军家属回答道：“他这是老毛病，每到春天鼻子就经常流血，以前也怀疑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去医院做了血常规等检查，也没有查出毛病来，医生说身体非常健康，出血可能是鼻子里的毛细血管比较脆弱，我们后来也就没有当回事情，毕竟以前鼻子出血量也不大，堵一会儿就不出血了，可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王新路继续问道：“石军除了经常流鼻血，有没有别的症状。”
石军家属沉思一阵道：“最近他总是喊着头晕头疼。”
王新路又继续问道：“有没有烦躁心慌的情况。”
石军家属道：“最近他总是发脾气，我以为他因为头疼心情不好，就一直忍让他，没有往有病的方面想。医生我老公这到底是什么病呀。”
“家属，您先别着急，我只有把病症问清楚了，才知道患者得了什么病。”王新路安抚住家属，继续问道：“石军最近吃饭如何？”
石军家属道：“吃不下饭，平时还会出现恶心呕吐的情况。”
王新路继续问道：“石军有没有大便干燥的情况。”
石军家属回答道：“他最近一直都便秘，有时候四五天上一次厕所。”
这时黄素也检查完石军的四肢，对王新路道：“患者四肢冰凉，只怕失血过多，伤及了阳元。”
张远也放下石军的手臂道：“导师，患者脉象沉细而弱，舌苔淡白无华，是气血双虚、阳虚的证候。”
王新路点了点头，望向张远问道：“舌象、脉象、患者的症状你们都是知道了，说说你们的治疗方法，张远你先说。”
张远犹豫迟疑了许久，最后试探地道：“导师！我……我认为应该用八珍汤加味，温阳益气补血。”
张远这时有些紧张，眼睛一直盯着王新路的眼睛看，仿佛王新路的眼里有答案似的。
王新路面色没有变化，不做评价，转头问向黄素：“黄素，说说你的看法。”
黄素说道：“石军舌苔黄而燥，头疼、心烦、心悸，纳食不佳，恶心呕吐、大便干结，肝火旺盛，胃热蕴结、火热上扰所致。至于舌苔苍白、四肢冰冷、脉弦细弱，气血两虚的症状，是患者流血过多所致。”
黄素悄悄地看了一眼张远，话术十分委婉地说道：“八珍汤温阳补血虽然没错，但我不建议先温阳补血，应该先清热凉血、泻火救阴，根治鼻衄后，再考虑温阳益气补血。”
王新路追问道：“你打算如何治疗？”
黄素道：“我打算用三黄石膏汤加清瘟败毒饮加味，清热凉血，泻火救阴。”
王新路点头道：“写方子吧！”
黄素在处方单上写道：生地45g、生石膏30g（先下）、黄连10g、黄芩10g、黄柏10g、赤芍15g、丹皮10g、栀子10g、知母10g、白茅草10g、茜草10g、甘草6g。3剂
王新路接过方子仔细看过后，将方子交给护士后，对黄素夸赞道：“黄素你非常不错，李主任这回没有忽悠我。”
转头又望向张远，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告诫道：“以后四诊合参的时候要更加细心，多想想没有坏处，还有要把你学到的知识灵活运用，不要浮于表面。”
石军的病情相对稍微复杂一些，由于石军失血过多，脉证没有阳热证的表现，反而出现了四肢发冷、面色、口唇、舌质淡白无华，脉沉细弱阳虚证候，很具有迷惑性。
王新路特意拿石军病情考验黄素和张远的辨证能力，没想到自己带的研究生让自己大失所望。
八珍汤，主治气血两虚所致的面色苍白或萎黄，头晕，四肢冰冷倦怠，气短懒言，心悸怔忡，饮食减少，在舌苔上表现为舌淡苔薄白，脉象多表现为脉细弱或虚大无力。
石军的脉诊、舌诊和症状是不是非常的相似，服用八珍汤应该没有毛病吧，可张远忽略了引起气血双虚的原因是鼻子出血量过多。
加之肝火旺盛、胃热蕴结有很多症状和气血两虚症状非常相似，心悸、头晕、纳食差、大便不畅等，更具有迷惑性。
此时如果服用了温阳补血的方子，不仅不能治疗石军的病情，还会火上浇油，让鼻衄更加严重。
这就是说中医难的地方所在，不是你把书本上的东西学会了，学会四诊合参就能成为一名中医了。
这些都只是基础，能否灵活正确地辨证病情，才是真正决定你是庸医、还是良医。中医是一个非常吃天赋的一个职业，不是一个可以批量教育的职业，也不是一个看谁学历高谁就技术高明的职业。
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庸医遍地，名医难求的局面了。
安顿好病人后，回到办公室。
黄素抬起胳膊一看手表，四点半了，时间过得真快，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黄素坐在工位上，掏出笔记本，开始整理今天看过的病历。
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已经记得没有几页了。
重生半年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看了这么多的患者。
“黄素，在干嘛呢。”
突然，黄素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竟然是张远。
“今天诊治了几位患者，正准备记录下来呢。”黄素回答道。
张远看向桌子上的笔记本，好奇问道：“你这是记了多少的案例了？”
黄素回答道：“不知道，没有数过。”
张远欲言欲止，不好意思地请求道：“黄素，你的笔记能不能让我看看。”
“行，等我把最后一个记录写完，就给你。”黄素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张远连忙激动道：“谢谢！谢谢！”
从治疗最后一位病人的时候，张远就知道自己和黄素有很大的差距。本想问问黄素他中医是怎么学的这么厉害，但是没想到意外惊喜。
但张远也知道，行医记录对一名中医有多重要，通常都不会借个外人观看。
张远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点不合适，但没想到黄素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
“给你！”
黄素写完最后一个案例记录，就将笔记本递给了张远。
前世，黄素或许对自己行医记录会敝帚自珍。
可重活一世，黄素知道中医今后的处境，如果自己的行医笔记，能帮助一名中医顿悟，也算自己对中医的贡献了。
张远初略地翻看了一遍黄素的笔记，惊讶地问道：“黄素，这都是你治疗过的病人。”
“不全是，也有我和导师学习时候的案例。”黄素看了一下手表道：“你可以拿回家去看，明天给我就行。”
听到可以让自己拿回家去看，张远高兴道：“哥们儿，局气，明天我请你吃饭。”
非常高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下班后，黄素又去了肿瘤科孙桂芝教授的门诊。
晚上，孙桂芝教授请黄素吃了一顿牛街聚宝源的火锅。
0081 晨会
清晨，黄素端着洗脸盆从出租屋出来，走进简易的小厨房，开始洗漱。
今天算是黄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恰巧又赶上内科的科室晨会，自然要去早点。
洗漱过后，黄素端着洗脸盆走进出租屋。
没多久，黄素穿戴整齐，背着背包，锁上房门。
走出四合院，急着上班的人们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胡同里。
再过十年，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场景了，那时候比拼的是胡同老司机们的停车技术。
刚走出胡同就遇见了，买菜回来的房东王大妈。
黄素向王大妈打招呼道：“王大妈，早！”
王大妈也热情问道：“黄医生，你这是上班去？”
“是的，王大妈。”
黄素走出胡同，还能听见身后有遛弯的胡同邻居向王大妈打听自己的情况。
同样也是再过十年，这种邻里关系，也会被高楼大厦闭门度日所取代。
黄素所住的胡同外面是一条小吃街，刚走出胡同就闻见空气中混合着炸油条和炒肝的味道。
黄素走进一家包子铺，对老板道：“老板，给我来一碗豆腐脑，一屉小笼包，一个糖片。”
吃过早餐，黄素还是选择步行去广安门医院。
望着自行车车道，一群自行车大军排的很长，等待着红绿灯。机动车车道则汽车稀少，畅通无阻。
再过十年，同样的街道，场景却倒转过来，机动车道的汽车是大摆长龙寸步难行，自行车道则是车辆稀少，畅通无阻。
自行车大军随着时代的发展，永久地成为了历史。
广安门医院，走进内科办公室。
黄素先和王新路打招呼道：“王教授，早上好。”
回到自己的工位，黄素掏出今天带来的抹布，开始打扫工位的卫生，一边打扫，一边扫视了医院办公室，今天办公室的工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黄素打扫完卫生，刚刚坐下。
张远过来轻轻拍了一下黄素肩膀道：“哥们，你的医案我昨天回家可是抄了很久，我只能说，哥们你真牛。”
张远说着，对黄素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接着说道：“哥们！你的医案今天还能借我吗？”
“行没有问题，只要我把今天的医案记录完，你随时都可以借走。”黄素爽快地答应道。
张远轻轻地锤打了一下黄素的胸口道：“哥们，局气！今天中午饭、晚上饭我请客。”
张远说完，将黄素的笔记本放在办公桌上，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不多久，张远又过来轻轻拍了黄素肩膀一下，提醒道：“走了，出去开晨会了，今天可是李主任亲自带队查房，机会难得，可要好好学习，我可要仔细记录下来。”
黄素和张远结伴走出内科的住院大厅，护士们已经都到齐了。
见到干净帅气的黄素，有几名护士一边偷偷瞄着黄素，一边相互咬耳朵说悄悄话。
张远用手肘轻轻怼了一下黄素，靠近黄素的耳边小声地开玩笑道：“有没有相中的，哥们给你介绍一个。”
黄素道：“免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在这时，开始有医生陆陆续续地从办公室里出来，黄素和张远也停止了聊天。
不久，李主任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走到人群前面，目光看向黄素道：“开晨会前，先向大家介绍一名新来进修的医生，黄素，黄医生，和大家打个招呼。”
这时所有的人都望向黄素，黄素微微点头道：“大家好，我叫黄素，我来自蒙疆草原市人民医院，以后还希望各位医生多多关照。”
“黄素现在由王医生带着。”李主任望向王新路问道：“王医生，昨天接触半天，黄素水平如何。”
王新路乐乐呵呵地道：“主任，以后要是所有的进修医生都像黄素一样，你来多少我带多少。”
听了王新路的话，所有人再次望向黄素，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黄素。
大家都知道王新路可是不轻易夸人的主，这个黄素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王新路如此高看一眼。
咳咳！
李主任轻轻咳嗽两声，将所有人目光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说道：“都说一下昨天住院处患者的情况和新接收病人的情况。”
只见一名女医生先走出来，讲述了自己手下三名患者的情况。
看着这个场景，黄素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广安门医院的日子。
就在黄素回忆前世时光的时候，终于轮到了王新路。
王新路说道：“昨日接收了三个患者，一名已经出院，黄素黄医生是三名患者的经治医生，还是由他来说。”
“黄医生，你说一下两名新入住患者的情况。”李主任也从孙桂芝口中知道了黄素在草原市的工作环境，害怕黄素因为人多紧张，鼓励道：“黄医生你不用紧张，大胆地说，你怎么治疗的就怎么说。”
咳咳！
黄素清了清嗓子道：“严明忠为风寒之邪深入经隧，筋脉失养导致抽搐，开方以小续命汤加减温经通阳、祛风散寒。先服用六剂，再作二诊。”
随后，黄素简单将严明忠的脉象、舌象和症状介绍一遍。
黄素又继续介绍到第二位患者：“石军，因肝火旺盛、胃热蕴结、血气两燔，火热上攻导致鼻子大量出血，出血后又出现了阳虚之证。我以三黄石膏汤和清瘟败毒饮加减，清热凉血、泻火救阳。”
随后，黄素又简单将石军的脉象、舌象和症状介绍一遍。
李主任点点头，开玩笑地赞许道：“能在患者脉象、舌象、症状复杂的情况下，正确辨证证候，也难怪王医生不抱怨了。”
夸赞过黄素后，李主任扫视一圈问道：“各位医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见在场医生没人说话，李主任道：“那就开始查房。”
李主任说完，率先走向前面，后面紧跟着王新路和另一位主任中医师。
而像黄素这种进修医生和张远这样跟随导师实践的研究生则跟在最后面。
黄素唯一比张远强的就是，不用抱着装扮病历的塑料档案夹。
看着前面的人群，黄素在心里暗暗发誓，三个月自己一定要做到，走在王新路的身后，这也是给孙桂芝，孙教授最好的答卷。
0082 查房
李主任带着内科所有医护人员开始从女医生的患者查起。
黄素一直和张远跟随在队伍的后面。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学生时代，听着科室主任和几位骨干医生在前面论证患者的病机和治疗方法，自己和几名捧着病历的研究生站在队伍的末位。
一路上，连续查了四个病房，患者的病情真是五花八门，什么病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的患者病情都十分严重，好在情况稳定，这就是中医内科的特点，只要对证，患者的病情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这不奇怪，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国人一向是西医无法治疗了，才想到中医，然后怀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中医治疗，治好的就是自己幸运，治不好就说中医没用。
当然，检查这么多的重症患者，并没有出现某位患者突然病情加重，在危难时刻黄素大显身手，救患者性命于悬崖之边，让李主任和内科的医护人员惊为天人的狗血桥段。
能够成为广安门医院的科室主任，都是现在中国中医研究院，未来中国中医科学院的中医大家，哪一位都是行医育人几十年。
别看黄素是穿越回来的，现在的医术在李主任面前就是一个弟中弟，也就只能在医疗资源落后的草原市猴子称霸王。
不知不觉，李主任带着医护人员已经查到了黄素昨天接收的两名患者。
李主任先检查严明忠的舌象，舌象依旧是舌质紫，舌苔白腻。
当诊脉的时候，李主任眉毛微微皱了一下，就瞬间松开了，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李主任松开患者的手腕，向患者询问道：“抽搐发作前，有没有胸闷的情况？”
严明忠快速地答道：“医生，有！有！有！每次犯病前我都会感到胸口非常闷，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在上面，胸口一出现烦闷，我就知道我又要犯病了。”
李主任问过这个问题以后，就再也没有问问题。站起来，在人群中寻找黄素。
当看见站在人群末尾的黄素，李主任向黄素招手道：“黄医生，你上前来，这是你的患者。”
黄素走到前面礼貌地微微点头道：“李主任！”
“黄医生，你再重新诊一遍脉。”李主任见黄素过来说道。
黄素心想：肯定是患者脉象有变。
黄素坐下后，三指搭上患者的脉搏，依旧是深按触骨才能感受到脉搏，可脉却变得如琴弦紧绷，患者的脉象变成了沉弦。果不其然，患者的脉象却是有了变化。
黄素微微皱后，再次舒展开来，自己也听到了患者对症状的陈述，发病前有心胸满闷压抑的情况，这是肝郁气滞所致。
只见开的方剂乃是温热之药，肝郁遇火自然肝郁气滞的情况愈加严重，从脉象看就是脉沉，变为脉沉弦。
黄素同时也责怪自己，还是被针灸的陈医生影响到了，先入为主，病症问的并不仔细。
黄素的表情变化都在李主任的眼里，见黄素眉毛重新舒展开，问道：“说说患者的病情？”
黄素回答道：“发病前心胸满闷是肝胆气郁与痰热交阻所致。”
李主任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治疗？”
黄素答道：“欲想祛风散寒，必须先疏肝泻热，化痰熄风，从内风论治，所以准备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减，疏肝理气，治伤寒往来之寒热。”
《伤寒论》说：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黄素拿出处方单写道：桂枝20g、白芍20g、柴胡15g、龙骨20g、牡蛎20g、大黄8g、半夏15g、黄芩15g、甘草15g、丹参15g、僵蚕15g。
李主任接过方子检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黄素的眼神也变了，里面满满的全是欣赏。
“就按照此方服药。”
李主任心想：这孙老太太这是走了什么运气，竟然能收到这么好的苗子。
黄素和李主任的这一次对答，让所有陪同而来的医生对黄素都是刮目相看，这位可与过去前来进修的医生不同，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李主任并没有把黄素是考孙桂芝博士生的事情宣扬出去，大家还都认为黄素只是一名普通的进修医生。
立方遣药是能够根据证候的变化，快速选择相应的辨证方法，予以有效的治法和组方，这已经不是功底扎实的事情了，而是要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才能办到。
众人不由得心想：这么年轻的医生拿来如此丰富的临床经验，难道是那个中医世家的子弟。
张远抱着档案夹从人群中出来，打开档案夹，翻到严明忠的病历，从李主任手里接过新的处方。
查房后，张远会把处方交给值班的护士。
检查过严明忠的病情后，李主任带着所有的医护人员继续检查下一位患者。
下一位患者是石军。也是黄素负责的患者，石军没有出现病情变化的情况，只要继续按方服药即可。
结束查房后，黄素找到王新路说道：“王教授，孙教授昨天交给我一名肺癌的患者，我现在要去一趟肿瘤科的住院区。”
这件事情王新路是知道的，点了点头道：“行！你去吧。”
黄素和王新路告别后。
来到肿瘤科的住院区。
还好，肿瘤科的住院区和内科的住院区只是楼长楼下的距离，这要是距离远了，在内科这三个月来回奔跑也够黄素受的了。
王新路带着张远回到内科医生办公室。
王新路刚坐下，李主任走进来道：“王医生，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王新路站起来，跟着李主任走进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坐下问道道：“王医生，说说你对黄素的印象。”
“这还有我说嘛，主任今天您也是看到了，对于患者证候的变化，反应之快速，处置之老练，哪里像一个刚刚毕业中医硕士，更像一名行医多年的医生。”王新路道。
黄素的异常自然逃不过这些行医育人几十年的老中医，但是无论他们如何猜测，都不能想到黄素是从二十三年后重生回来的。
“确实是一名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李主任又开始羡慕起了孙桂芝，随后嘱咐道：“既然你认可了黄素的医术，你坐诊的时候就让他多参与一些，你只要查缺补漏就行。”
李主任又沉思一阵道：“黄素的夜班你打算怎么安排，是让他跟着你，还是单独安排夜班。”
“先让他跟我两天看看再说。”随后，王新路看出来李主任的爱才之心，开玩笑道：“主任，您这是想收徒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羡慕归羡慕，我还做不出抢学生这种没品的事情。我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主任假意训斥后，话锋一转道：“我们只要把黄素安排好了，她孙大教授就要欠我们一个人情。”
李主任说完，又看向王新路问道：“你还有事吗？”
王新路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主任笑骂道：“没事，赶紧滚蛋！看见你都烦。”
0083 谈话
来到楼上肿瘤科的住院区，黄素明显感觉到这里压抑的气氛，走廊里，路过的无论是患者，还是家属身上都散发着绝望的情绪。
来中医治疗癌症的患者，很多都是被西医判定死刑的患者，找中医治疗只是碰碰运气，很多患者自己都不抱有希望。
黄素走到咨询台找到值班的护士小姐姐问道：“护士同志，请问邹文治在哪个病房，他是昨天刚刚住院的。”
护士小姐姐看着黄素穿着白大褂，非常负责任地盘问：“我怎么没有在肿瘤科见过你，你是哪个科室的医生，找邹文治有什么事情吗？”
黄素解释道：“我是在内科进修的医生，也是邹文治的经治医生，是孙教授将邹文治交给我的。”
护士小姐姐又上下仔细打量了黄素一遍，试探地问道：“你是叫黄素？”
“我就是黄素，护士同志你是怎么知道的？”黄素惊讶地回问道。
护士小姐姐回答道：“你的事情孙主任特意交代过了，邹文治的病房就在最里面的倒数第二间。”
说着，护士小姐姐起身指向左侧的病房区。
“谢谢！”
黄素谢过护士小姐姐，沿着走廊一直向里面走。
走进病房，邹文治躺坐在中间的病床上，病床的小桌板放着白粥、鸡蛋羹和一碟炒菠菜。
陪同在身边的是昨天一同来的年轻人，黄素已经知道年轻人是邹文治的孙子。
黄素走到邹文治身边问道：“老爷子，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这医院都一样，只要住多了在哪个医院都习惯。”接着邹文治假装抱怨道：“唯一不习惯的就是你开的药太难以下咽了，苦涩还带着怪味。黄医生你看能不能换几味功效相同，味道好一些的药。”
见邹文治还有兴致和自己看玩笑，不愧是第一天见面就能劝慰陌生人的人，老爷子这心态是真的好。
黄素也和老人家闲聊道：“仙鹤子就是味苦而涩，但仙鹤草、白花蛇舌草都是散结的良药，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
至于白花蛇舌草，托某种饮品的福，很多人都知道了它的味道，不说也罢。
黄素和老人闲聊道：“今天我刚走上这层楼，就给我一种压抑的感觉，整个病房区，就您老爷子的心态最好，最乐观。”
老爷子面带微笑地道：“人呐，总有死的一天，烦恼也是过一天，开心也是过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快快乐乐地过一天呢。可就是有太多人被贪嗔痴迷住了双眼，看不透。”
“还是老爷子活的明白。”黄素对邹文治竖起大拇指嘱咐道：“您那，先把我给您开得七剂药喝完，我再过来给您复查。”
临走前，黄素举起胳膊做一个加油的手势道：“老爷子！您要保持乐观心态，加油！”
邹文治做了个同样的手势道：“黄医生，我会加油！”
黄素走出病房，向肿瘤科办公室走去。
走进肿瘤科办公室，黄素向靠着门坐的医生问道：“这位医生，麻烦你！向你打听一下，魏莱魏医生在吗？”
坐在办公室最里面的魏莱，听见有人找自己，站起身来，看看是谁。
见到是黄素，魏莱挥手招呼道：“黄素，这里！”
黄素点头向门口的医生道谢后，径直走向魏莱的工位。
魏莱问道：“来的挺早的！是过来拿病历的吧？”
“刚去看了一眼邹文治，顺路就过来拿病历。”黄素回答道。
魏莱一边翻找昨天整理的病历，一边问道：“邹文治情况如何？”
黄素回答道“这种病，刚服用一副药能有多大的变化。不过老人家的心态十分乐观。”
“心态乐观是好事，和导师一起看了这么多癌症患者，见到太多明明可以多活几年的，就是因为自己给自己压力，早早就走了。”魏莱将病历夹递给黄素道：“记得快点给我。”
黄素把病历夹往手里一拍道：“谢谢了！一会儿，我抄完了，就给你送上来。”
内科办公室。
回到自己工位，黄素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他翻开病历夹，开始誊抄自己昨天在孙桂芝教授坐诊时，旁听的几位患者的病历。
张远走到黄素身边问道：“黄素，写什么呢？”
“昨天在孙教授那里旁听了几位患者，今天抄录下来，与自己的治疗思路对照一下。”
一听是孙教授的治疗案例，张远眼睛一亮道：“孙教授的医案绝对不能错过，黄素你抄完，借我抄录一份。”
“这没问题，一会儿我把笔记本借给你，病历夹我要及时还回去的。”黄素爽快地答应道。
“黄素，你够义气！”张远冲着黄素竖起大拇指道。
黄素其实想告诉张远，中医记方虽然重要，但活学活用灵活辩证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变成为了抄方而抄方，就是舍本逐末了。
但这话黄素不好劝，毕竟刚刚认识一天，交浅言深，反而容易得罪人。
王新路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见黄素已经回来道：“黄素，和我出来一趟，我和你说点事情。”
黄素将自己笔记本递给张远，跟随王新路走出办公室，两人坐在靠墙的塑料椅子上。
王新路问道：“黄素看你这些天诊断病人，你家里是有人从事中医工作的吗？”
“没有！”黄素疑惑地问道：“王教授，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就是好奇，这两天和你接触下来，觉得不像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倒是像有家学渊源的？”王新路带着疑惑地道。
黄素只能解释道：“或许是我和其他学院派出身的学生不一样吧，老师视我为关门弟子，从大一第二学期开始，老师就按照传统培养中医的方式教育我，我的课程是没有课时一说，每天的时间都是排的满满的，大四和研究生三年里跟随老师坐诊。”
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回来的，要是这么说绝对会被送去切片。
黄素随后又继续补充道：“我听我老师说，当年师祖就是这么教他的，师祖是家传中医，后在蒙疆医科大任教。”
黄素也没有说谎话，前世正是因为老师的教育，给黄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才能让他在刚刚四十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广安门医院内科的主任中医师。
王新路默认地点了点头后，说起了黄素的工作：“我是每周三坐诊一天，以后我坐诊的时候，病人都由你诊治，我负责替你查缺补漏。”
“王教授，这不太好吧！”黄素迟疑道。
王新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这是李主任的交代。”
“太谢谢您了，王教授！”黄素由衷地感谢，自己前世也是在医院工作二十多年的人，很清楚这是多大的情分。
黄素现在在广安门医院是没有坐诊资格，他坐诊时开的处方单都需要王新路签字才能生效。
也就是说治疗的患者出现的状况，王新路是要替黄素承担责任的。
仅仅相处一天半，就能为自己做到这些，这份栽培，黄素就是欠对方天大人情。
王新路明白黄素的意思，摆了摆手道：“你放心，你要是诊错了病人，我也不会签字的。还有，明天周五，你也跟我一同值夜班。”
突然间，听见要值夜班，黄素稍微愣神一阵，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重生回来半年多，黄素仿佛已经忘记了中医也是要值夜班的。
0084 柯南体质（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下午四点，下班了。
张远搂住黄素的肩膀道：“走！我请你吃饭！”
黄素婉拒道：“你中午已经请我吃过饭了，晚上就算了，我这刚刚来京城两天，还有许多日用品要买。”
“那怎么行，我都答应请你吃饭了，今天我就带你领略一下京城的夜生活。”说着张远拉着黄素就向办公室外走，一边走，一边劝道：“明天我们值夜班，白天不用上班，周六还休息，这么多的时间还不够你买东西的。你就安心吧。”
走到医院门口，二人直接打个面的，离开了广安门医院。
京城后海。
现在的后海还不是2003年非典后的酒吧一条街。但也零零散散地开设了很多酒吧，已经有未来酒吧一条街的影子。
前世，黄素在京城生活二十多年，虽然没有来过后海酒吧一条街，也听说过这里的名气。
两人站在后海边上，黄素疑惑向张远问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可这里全是酒吧。”
“放心，绝对是吃饭，我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新东西，什么叫好吃又好玩。”张远搂着黄素就往胡同里走。
没走多远，黄素和张远站在一座经过改建的门市面前，霓虹灯管拼接出来烧烤酒吧四个大字，周围点缀着啤酒杯和烤串的灯管造型，在黑夜里不断变换着各种颜色，衬托这里的灯红酒绿。
黄素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出于好奇心不由地仔细打量眼前的门面。
屋外青色的墙砖诉说着历史的厚重，窗内嘈杂的生意彰显着青春的肆意，两种南辕北撤的风格，却在这里完美融合。
张远推了一把黄素：“还愣着干什么，走呀，进去！。”
走进烧烤酒吧，最引人注目的是最里面一个巨大DJ台，上面装点着各种足球元素，DJ台后面的投影幕布正在播放着足球比赛。
这是一个足球主题烤吧，足球、烧烤、酒精、DJ确实十分搭配。
在二零零零年这样的烤吧确实十分新颖，难怪张远说这里又好吃又好玩。
黄素走进烧烤酒吧，眉毛就一直紧紧皱在一起，作为一名中医更喜欢安静柔和的环境，从本能上就反感这种昏暗嘈杂的环境，所以黄素从来就没有去过酒吧、迪厅这种嘈杂的场所。
看着游刃有余的张远，看来他很适应这种环境，估计没少来。
张远领着黄素走向一名穿着国际米兰黑蓝条纹球衣的服务员小姐姐前。
“帅哥，你们有预约吗？”服务员小姐姐迎上黄素二人主动问道。
“八号桌！”
张远向黄素解释道：“他们家的生意特别火，所有的座位都要提前预约。为了请你吃饭，哥们这次可是大出血了，够意思吧。”
“其实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正好黄素不喜欢这种环境，就想拉着张远向外走。
“哥们，我怎么发现你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年轻人就要有朝气，有活力，就要嗨起来！”张远拉住黄素，脸上带着神秘地道：“跟我来，我给你个惊喜。”
抛给黄素一个你自行领悟的眼神，张远跟随着全场DJ的节奏，身体摇摇晃晃向八号桌走去。
走到八号桌，座位上已经坐着三女一男四个人了。
张远向黄素介绍四位中的唯一一位男性：“这位是刘嘉明，刘医生的研究生，刘医生就是晨会第一名陈述病情的医生。”
“你好！”
黄素主动伸出手和刘嘉明握手。
张远随后向黄素介绍三名女生，坐在中间最漂亮的：“刘莎莎，我们内科护士最美的一枝花。”
黄素礼貌地向刘莎莎点了点头，刘莎莎也向黄素回以礼貌的微笑。
穿过昏暗的灯光，黄素可以看见，刘莎莎长着一张鸭蛋脸，大大眼睛，高挺鼻梁，微笑的时候还露出两颗小虎牙，美丽中带着一点俏皮。
张远这一介绍，瞬间引起了其他两位女生的不满，质问道：“莎莎是一枝花，那我们是什么？”
张远连忙求饶道：“诸位姐姐，是我错了。”
轻轻咳嗽两声，张远装腔作势地重新向黄素介绍道：“刘莎莎、牛莉、宋萍，我们内科的三朵金花。”
张远又拍了拍黄素的肩膀道：“黄素，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吧，早上查房和主任对答如流的高人。”
说着张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被张远这么介绍，黄素有点觉得不好意思，眼睛不由地打量起周围的装修环境，以掩饰自己尴尬。
座位上方吊着八盏的射灯，用射灯微弱的灯光和周围昏暗的环境，给每一桌都营造出独立空间的氛围，却又能享受大厅热闹的氛围，装修的设计人员真的是将光和空间运用的了极致。
几人落座，就有服务员走过来询问道：“帅哥，美女！你们点些什么？”
张远接过菜单道：“我们又有个人，先来三十羊肉串、二十板筋、二十心管。再来两大扎啤酒”
“你们看看再点些什么？”张远又把菜单递给其他人。
大家又点了些鸡翅、排骨、面包片和一些素烤。
服务员将酒上来，张远为几人杯子倒满酒，率先举起酒杯。
“大家一起举杯，欢迎黄素来我们内科进修。”
六人举杯干下杯中的啤酒。
突然，DJ台播放了一曲激扬的音乐，黄素六人齐齐望向DJ台。
台上的女DJ上身穿着运动紧身内衣，下身穿着运动紧身裤，随着激扬劲爆的音乐狂舞起来。
周围的食客也随着劲爆的音乐，用手在桌子上敲打着节拍。
黄素这桌也没有幸免于难，张远五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大力地拍打着桌面，显得特别兴奋
要不说人类是一种极易被环境影响的生物。
女DJ见全场的气氛已经被调动起来，随手拿过一瓶啤酒用牙齿撬开，高高举起啤酒瓶，冲着麦克风喊麦道：“欢迎各位帅哥、美女光临烧烤酒吧，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今晚吃得愉快、玩得尽兴。”
女DJ仰起头，一口气喝掉了一瓶五百毫升的啤酒。
一瓶啤酒喝完，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很多人纷纷举起酒杯喝干了杯中的啤酒。
为了将气氛变得更加燃爆，女DJ用空酒瓶随着音乐的节奏敲击DJ台的桌面。
在气氛的感染下，下面的食客也用酒杯跟随着女DJ的节奏，敲击着桌面。
黄素就看见相邻的十号桌，几名男人表情十分兴奋地将一瓶白酒倒进啤酒杯，招手叫来服务员。
服务员对这种事情好像非常熟悉，拿着一个托盘过来。
一名男子从手包里掏出三十多张的蓝色百元钞票，放在托盘里，上面压上刚刚倒的白酒。
黄素已经看明白了，只要那名女DJ喝光这杯白酒，酒杯下面的钱就归她了。
果如黄素所料，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向DJ台。
女DJ对这种情况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拿着麦克激动地高喊道：“谢谢，十号桌帅哥的白酒。”
女DJ如同喝啤酒一样，将一大扎白酒一口气喝掉。
瞬间，整个烧烤酒吧的气氛彻底被点燃起来，酒杯拍打桌子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一杯白酒下去，女DJ踉踉跄跄地扶着DJ台，她的醉态更是引起了全场更加疯狂地嚎叫。
突然，女DJ昂头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出于医护人员的本能，黄素六人迅速站起身来，跑向DJ台。
全场仿佛突然浇下了一盆冷水，拍打桌子的声音、嘶哑嚎叫的声音仿佛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慢慢先是小声私语，渐渐扩大成的骚动。
0085 现场急救（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看见黄素六人急匆匆地冲向DJ台，烧烤酒吧的工作人员张开手臂拦住六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医生。”
推开工作人员的手臂，黄素六人登上DJ台。
就见躺倒在DJ台的女DJ瞳孔上翻，嘴巴大大张开，正张嘴巴向左侧歪斜，嘴里不断有酒精夹杂着唾液喷溅出来，还能听到明显的喉咙里有异物在翻滚的声音。人也已经处于神志不清，昏迷的状态了。
左侧的胳膊和下肢出现了反复性地抽搐。
几名烤吧的工作人员正打算挪动女DJ。
“我们是医生，你们不要乱动患者。”黄素急忙阻止几名打算挪动女DJ的工作人员，又吩咐道：“你们去控制顾客，不要让他们围过来。”
张远五人走上DJ台，小心翼翼地将女DJ放平。
黄素见患者依旧抽搐不止，马上对张远六人道：“用手按压患者的人中、涌泉、百会、合谷、太冲、后溪、申脉。”
按压人中、涌泉、百会、合谷、太冲可以治疗突然昏厥，如果出现肢体抽搐可以加上后溪、申脉以开窍醒神、镇静止抽。
五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一人负责按压患者头部的人中和百会，一人负责手上的合谷和后溪，三人则脱掉女DJ的运动鞋，按压涌泉、申脉、太冲。
看见刘莎莎三名护士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准穴位。
黄素不由感慨，不愧是广安门医院的护士，这基本功确实扎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多顾客也不吃饭了，围在DJ台的外围垫脚向里张望。
十分钟过去了，女DJ的抽搐大有缓解，人也恢复了的神志，慢慢转醒。
见到女DJ醒来，外面看热闹的人相互间小声嘀咕：“没有听说中医也能急救呀！”
也有人小声说道：“什么中医，人家都是武林高手，没看见几人一直在点穴吗。”
这一看就是一个读武侠小说走火入魔的人。
不理会外面的小声低语，黄素和张远蹲下身子，一人拿起一个胳膊开始给患者诊脉。
刘嘉明和三名护士站在旁边，看着黄素、张远二人诊脉。今天他才研一，刚在刘教授身边学习，对诊脉也就是马马虎虎，单一脉象尚可，要是复杂点的相兼脉就诊不出脉象了，可患者又有多少人是单一的脉象，更多的是相兼脉。
未等黄素开口，张远已经望向黄素道：“脉象弦滑是痰湿内蕴之象。”
黄素不由地多看了张远一眼，两天地接触和共同为患者问诊。
黄素发现张远的诊脉功底十分扎实，也难怪他有时候不开窍，王新路依然收他为徒，带在身边仔细教导，研究生还没有毕业就会诊脉已经实属不易了，没看见刘嘉明都没有上前吗！
通过诊脉，黄素大致判断患者是痫证，主要是由肝风上扰，风痰气逆所导致。
黄素放下女DJ的手腕道：“伸出舌头，我看下舌苔。”
女DJ伸出舌头，舌质红，舌苔白腻略黄。
是典型的肝风痰浊型，证见突然昏仆，抽搐流涎，喉中声响，苔白腻，脉弦滑。
舌苔略黄多少是刚刚突然暴饮大量白酒的原因，酒本来就是大热之物，女DJ本就肝有问题，肝病则克脾，肝风突然遇见大量的热，自然会风热生痰，出现痫证也就不足为奇了。
经常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工作，肝能好才叫怪事。
肝主疏泄，喜爱条达。条达是什么，条达就是舒展、条畅、通达之意。最不喜欢的就是抑郁烦躁。而嘈杂的环境是最容易让人烦躁的。
现代很多年轻男女喜欢去夜店发泄生活中的压力，经过一夜的蹦迪嘶吼，第二天就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其实那是身体在欺骗你，那是神识高度亢奋后，突然平缓下来的假象，而你压抑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好转，反而因为经常去嘈杂的环境让肝脏变得更加抑郁，不断地积攒，直到最后爆发。
黄素观察女DJ身体依旧抽搐，叫来一名烧烤酒吧的工作人员问道：“你们这里有安静单独的房间吗，我要给患者针灸。”
工作人员刚要说话，只见一名身穿球衣，脖子上带着拇指粗细的金链子，腋下夹着一个手包，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扒开人群挤进来，嘴里面还不停地嚷嚷着，脸上布满愁容。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这里的老板。”
自己这店刚开半年，正是最红火的时候，要是出了人命，这店也别想再开了。
“小张，蕾哈娜的情况怎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叫救护车了吗？”老板进来就直接向工作人员发出连珠炮似的问题。
这很符合DJ的习惯，与理发师、外企员工并列为起外国名字最高的三个职业。
“老板，辛亏今天有医生来吃饭，蕾哈娜现在好多了。”工作人员指着黄素道。
“医生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老板上前热情握住黄素的手继续问道：“还不知道，医生您贵姓？”
“免贵姓黄，单名一个素字。”黄素回答道。
老板眼睛一亮继续问道：“听黄老弟的口音也是东北的，不知道是哪嘎达的？”
黄素回答道：“我是黑省齐市的。”
“老乡呀，我是辽省锦城的。”老板握住黄素的手更加热情了。
见老板有拉着自己这是要长聊的架势，黄素急忙提醒道：“老板，咱们这里有安静单独的房间吗，我准备给患者针灸，否则患者还有病情加重的可能。”
老板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都怪我，见到老乡就把正事给忘了，单独房间有，大家去我的办公室。”
说完老板在前面带路，几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扶着蕾哈娜。
黄素转身对身后的刘莎莎道：“刘护士，你帮我拿下我的背包，里面有我的针灸盒。”
另两名护士见黄素直接找到了刘莎莎，向刘莎莎投去了暧昧的眼神，脸上还带着坏笑。
两个人把刘莎莎一同夹在中间，一副言行逼供的架势，一同走回六人的桌位。
黄素自然不知道，三位护士的小动作，跟在店老板的身后。
张远追上来一把搂住黄素，脸上带着坏笑开玩笑地质问道：“哥们，这就看上了，你不是说你有女朋友？”
黄素茫然地望向兴奋的张远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张远搂着黄素又加了一份力道：“你还跟我在这里装糊涂，装糊涂也没用，我作为媒人你必须请我吃饭。”
黄素现在也明白张远在说什么了，辩解道：“我看你就是想多了，我就是让护士帮我拿一下针灸盒，你自己哪来的那么多戏！”
张远依旧狡辩道：“那为何三个护士，你就找上了她。”
“大哥您的想象可真够丰富的，你就单独给我介绍了她，那两个护士我对不上姓名，要是叫错了多尴尬。”黄素露出看傻子的样子，看向张远。
听见黄素的解释，张远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真没劲！真没劲。”
随后，嫌弃地推开了黄素。
0086 针灸治痫证
走进店老板的办公室，黄素转身环顾四周问道：“我要给病人针灸，你们这里有没有简易的折叠床？”
“我们这里只负责吃喝玩乐，可不负责黄，这里哪有床呀！”店老板开着玩笑，也转身打量着屋里摆设，指着自己宽大的办公桌道：“黄老弟，你看我的办公桌怎么样？”
黄素走到办公桌前，用自己的身体比量了一下高度，虽然有点高了，但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对店老板道：“就用这办公桌了！”
说着黄素就动手开始搬桌子上的各种文件和摆件。
张远和刘嘉明见黄素动手开始收拾，也开始上来帮忙。
店老板见黄素几人动手收拾东西，急忙拦道“各位医生，这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动手呢，还是我们来，我们来。”
说完，店老板回头瞪了一眼扶着蕾哈娜的两个服务员道：“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黄素急忙劝阻道：“不用，让他们扶好患者就行。”
见状，店老板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闲着，也帮着收拾起来。
一边收拾，一边还不好意思地道：“我这里确实有点乱，我这个人就喜欢摆一些寓意好的东西。”
黄素一边收拾，一边道：“这无可厚非，做买卖多多少少都会信这些。”
毕竟都是东北老乡，也不能无视人家的热情。
四个人合力两下就将办公桌的桌面清空了，随后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将蕾哈娜扶到办公桌上躺下。
蕾哈娜扭过头望向黄素，眼泪夺眶而出地哽咽道：“医生，谢谢你了。”
“你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再动肝气了，难免痫病复发。”见蕾哈娜突然情绪激动，黄素急忙劝慰道。
见患者口齿清晰，精神状态转好，双眼有神，黄素庆幸救治的及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了，刘莎莎手里提着黄素的背包和另两名护士一同走进来。
黄素接过书包对店老板和两位员工道：“几位，我们这里要开始治疗病人了，你们先出去一会儿。”
店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两位员工走出办公室。
见无关人员已经离开，黄素从背包里掏出针灸盒，打开针灸盒，拿出一根银针开始消毒。
张远走过来，见黄素煞有其事的样子，调侃道：“兄弟，你连针灸的都会，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正骨我就不会。”调侃了一句张远，黄素又道：“我老师就是针灸大家，惭愧的是我只学到了他的皮毛。”
按照针灸左病右治、右病左治的原理。
黄素拿起患者的右臂，第一针先取手腕背部横纹正中上二寸两骨间的外关穴。
外关为手少阳三焦经络穴，少阳三焦主气所生病，有理气化痰之功效。
蕾哈娜见细长的银针马上就是刺到自己的皮肤了，害怕地问道：“这针扎进去会不会疼？”
黄素给了她一个安心地眼神道：“放心不会疼，只有酸麻胀的感觉。”
趁着自己说话吸引了患者的注意力，黄素快速下针，只觉得手上的针有鱼咬钩的浮沉感，看来这是好兆头，第一针就得气了。
黄素采用慢插急提的提插泻法，一点点地插入地将银针刺入患者的身体。
黄素一边针刺，一边问道：“疼吗？”
蕾哈娜回答道：“不疼，有种胀胀麻麻的感觉。”
在二人的问答间，银针已经从外观透至手腕内侧的内关。
外关透内关，不仅可以理气化痰，还可以治疗神志病，安神醒魂。
就在黄素准备给第二只银针消毒的时候，刘莎莎已经将一根消过毒的银针递给黄素，不愧是中医科的护士配合的就是默契。
“谢谢！”
接过刘莎莎手递过来的银针，黄素来到蕾哈娜的右脚处，采用同样的提插泻法，针刺足背外侧的足临泣。
张远和刘嘉明也跟随黄素一同过来观看。
见到二人，黄素又犯了在草原市的毛病开始讲解起来：“足临泣具有平肝熄风化痰的功效，与外关为八脉交会穴的固定配穴。可以增强平肝熄风、理气化痰的功效，是治疗痫证的主要穴位。”
当黄素结束足临泣的行针后，蕾哈娜左侧肢体瞬间停止了抽搐。
随后黄素又用同样的提插泻法，分别在蕾哈娜的大椎、风池、本神、神庭、四神聪、天枢、中脘几处穴位施针，最后又以平补平泻的手法在气海穴行针。
所取穴位都是平肝理气、熄风化痰，安定神志的要穴，而大椎亦有清热之功效，足可以泻法化解蕾哈娜体内的酒热。
三十分钟后，黄素依次取出银针。
黄素走到蕾哈娜身侧，拿起她的手腕诊脉，脉象依旧弦滑。
放下手腕，黄素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蕾哈娜伸出舌头，只见舌质红，舌苔白腻稍黄。
黄素向蕾哈娜叮嘱道：“我用针灸只是暂时平熄了你体内的肝风和酒热，但体内仍有风痰，随时都有再次痫病发作的危险。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和饮食。不要动怒，也不要饮烈酒。最好有时间去找中医好好看看，开些中药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黄素其实想说暂时远离嘈杂的工作环境，但仔细一想她就是靠这份技能赚钱的，最后还是作罢了。
说完，黄素就要收拾自己的针具，回头只见刘莎莎已经将银针重新消毒，装好了。
“谢谢你，刘护士！”黄素接过刘莎莎递过来的银针盒感谢道。
黄素将银针盒装进书包，背上后，转身又对蕾哈娜道：“既然你已经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一听到几个人要走，蕾哈娜连忙从办公桌上跳下问道：“医生谢谢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在哪家医院工作。”
“我姓黄，单名一个素字。”黄素介绍完后，又扫过身边的五人道：“我们都是广安门医院的医护人员。”
蕾哈娜点了点道：“再次谢谢您，黄医生。”
黄素和张远五人走出办公室，看见店老板守在外面。
店老板热情地拉住黄素的手问道：“老乡，蕾哈娜情况怎么样了。”
黄素回答道：“基本稳定住了，想要根除就还要到中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
一听到蕾哈娜没事，店老板脸上笑开了花，握着黄素手的力道更大了：“谢谢几位医生的出手相助，要是我这里真的出了人命，以后我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店老板从手包随手拿出一沓百元的钞票，看厚度得有五千多。
“老乡！多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店老板拉着黄素的手，就往他手里塞。
黄素急忙决绝道：“遇见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帮忙，更何况我们是医生了。”
这钱黄素断然是不肯收的，见义勇为后，收钱这算什么事，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店老板见黄素坚决不肯收钱，最后道：“老乡，既然你不肯收钱，今晚你们在这里的消费我请客了，只希望几位医生吃好玩好。”
说着，店老板又从手包里拿出一张会员卡递给黄素道：“老乡，拿着这个卡以后到这里消费，一律八折。”
黄素和店老板告辞后，几人转身离开。
黄素将会员卡轻轻拍在张远的胸口道：“你以后可以打八折。”
张远乐呵呵地接过会员卡道：“哥们，你的医术我是彻底服了。”
当黄素六人走到大厅的时候，这里再次恢复开始劲爆的场面，DJ台又换了一个美女跟随着音乐继续摇摆。
0087 清闲的一日
周五的早晨，从屋外传来了一阵热闹的聊天声，吵醒了睡梦中的黄素。
缓缓地睁开眼睛，黄素的头部就传来了胀痛。
昨晚，张远五人第一次经历在医院外抢救危及患者后，显得格外的激动，又有老板请客免单，大家喝的就高兴了。作为救治的主力人员，黄素更成为了大家集体攻击灌酒的目标。
黄素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掏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心中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这里是京城，要是换成在草原市，和木图喝酒，第二天早晨你还想醒来。
黄素穿好衣服，拿起洗漱用品打开门，去小厨房洗漱。
只见四合院里的大妈们正在一边晾晒被子，一边聊天。难怪一大早院里就这么热闹。
黄素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深呼吸一口，感觉空气特别清新提神，没有平时的土腥味和沙粒感。
零零年，京城的春天，想要蓝天白云的好天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奢望。
一四年后盼望刮风，零零年时害怕刮风。
王大妈看见黄素十分热络地问道：“黄医生，今天休息？”
“今天晚上值夜班，所以起来晚一些。”黄素回答道。
“黄医生，洗完脸赶紧把被子拿出来晒晒，京城可是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这次错过了，就不知道有要等多长时间了。”王大妈出言劝说这黄素后，又道：“你放心，你安心的上班，被褥我先帮你收着。”
“谢谢大妈，我知道了。”
黄素洗漱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抱出了自己被褥。
等黄素晾晒好被子，王大妈热情地招呼道：“黄医生，还没吃饭吧，要不来我家来吃一口。”
“谢谢大妈，不用了，我去外面吃一口就行，吃完了正好逛逛。”黄素拒绝道。
上一世黄素在京城也生活了二十多年，对京城的风土人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在这里通常邀请你去家里吃饭，相当于打招呼时问你吃了么，是一个道理，这可能是京城几十年大家同住一个四合院养成的问候习惯。
黄素回屋背上书包，锁上门。
走出四合院的大门，望着湛蓝的天空，黄素久久驻足在四合院的门口，贪婪地吸收着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觉得昨夜的宿醉彻底消失了，现在的心情十分舒畅。
走出胡同，点了一碗豆腐脑，一份油条，吃过早餐后。
黄素沿着珠市口大街向大栅栏走去，边走边欣赏着马路上的自行车大军，这样风景真的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走进大栅栏街，走马观花地看了中国电影诞生地大观楼影楼，又看了瑞蚨祥老店。
望向瑞蚨祥的石门牌坊，黄素想到后世瑞蚨祥成为了寿衣代名词，谁家要是没有瑞蚨祥的寿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殡葬的，脸上不由得莞尔一笑。
穿过大栅栏街，走上前门大街，一路走到前门大街尽头。
抬头望向高高的正阳门箭楼，黄素发现在京城生活二十多年，这是自己第二次来天安门广场，回想起京城的景点自己也只是去过故宫一次。
黄素回想自己忙碌的前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挣钱，为了挣钱谁选择中医呀！
做西医不是更香吗！病还没有开始治疗，各种检查的提成就到手，还有昂贵西药和手术的提成，再加上每年各大国际药企的公关费，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中草药能有几个提成。
为了治病救人，每一次从死神手里抢回一名患者，那种愉悦的成就感让黄素陶醉。
这辈子上天为了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黄素知道自己依旧会选择如同前世一样忙碌的生活，这就是一名中医的信仰。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黄素望着前面的正阳城门，眺望远方的故宫，心中决定，趁着现在还有闲暇的时光，好好放松放松。
等通过孙教授的考核后，成为她的博士生，相信自己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从魏莱的表现就能管中窥豹。
这一天黄素非常尽兴，等从神武门出来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
黄素草草吃过晚饭，打了一辆面的回到四合院，自己要抓紧睡一觉，晚上还要值夜班。
医院是分为早班、晚班和夜班的。早班早八点到下午四点，晚班是从下午四点到凌晨12点，夜班就是从凌晨12点到第二天的早八点。
走进四合院，黄素看见晾衣绳上被褥不见了，估计已经被王大妈收起来了。
当！当！
黄素走到王大妈家轻轻敲响房门。
“进！”
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应该是王大爷。
推门走进王大妈家，看见王大妈和王大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黄素礼貌地打着招呼道：“王大爷，王大妈！”
王大爷起身道：“黄医生来哦，快见屋坐。”
王大妈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黄医生回来了，这一天去哪里玩了。”
“去天安门广场和故宫逛了一圈！”黄素回答道。
王大妈点点头道：“来京城不去故宫，天安门就等于没来京城。”
“王大妈！我的被褥，您收起来的吧！”黄素询问道。
“在床上呢！”王大妈指着床上叠得板板整整的被褥道。
黄素抱过被褥感谢道：“王大妈，太谢谢您了！”
“都是邻里邻居的，搭手帮忙的事。”王大妈替黄素打开门道。
王大妈突然叫住黄素道：“瞧我这记性，差一点把正事忘了。黄医生，你晚上上夜班又没有公交车，走着去又不方便，还是骑着你大爷的自行车去吧。”
说着，王大妈回到屋里拿出一把车钥匙，放在被子上，又指着墙边二八大杠道：“这就是你大爷的自行车。”
黄素非常感动地感谢道：“王大妈，太感谢您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得这么周到。”
王大妈拍着黄素的肩膀道：“嗨，有什么谢不谢的，你一个孩子在外面怪不容易的，你又租着我的房子，能帮一把肯定会帮一把。以后再上夜班你就骑你大爷的自行车去。”
黄素再次感谢道：“谢谢你，王大妈。”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将被褥铺好。
黄素用手机设置了闹钟，脱掉衣服装进了被子里，被子上还带着淡淡的阳光味。
或许是今天一天玩的有点累，黄素很快就睡着了。
夜幕降临，每家每户都早已经关掉了灯光，四合院里没有了白日的热闹喧嚣，变得十分安静。
黄素的房间一阵手机的铃声持续响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
黄素赶紧快速穿好衣服，去小厨房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洗掉脸上的困意。
回到房间背上背包，锁上门后，黄素推着自行车悄悄地离开了四合院，就怕惊动了院里的邻居。
在无人的马路上，黄素一人骑着自行车，迎面感受着春夜的清风，没有汽车噪音、没有夏蝉鸣叫，只有独属于黄素自己的寂静。
0088 交谈（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一走进内科住院处，黄素远远地就看见张远倚靠着工作台，和两名护士小姐姐有说有笑地闲聊。
走到近前，黄素就听见张远正在和两名护士炫耀吹嘘，昨天几人在烧烤酒吧救人的事情。
张远听见有脚步声，转头就看是走过来的黄素，一把拽过黄素，向两名护士小姐姐介绍道：“这就是我刚刚和你们说的黄素，黄医生。”
两位护士小姐姐偷偷看了黄素一眼，然后低头捂嘴小声嘀咕。
黄素挣脱张远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问道：“王教授呢？”
张远答道：“去和夜班的医生做交接了，住院处好像有个病人出了点状况，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黄素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没跟着去呢？”
“内科办公室这不得有人守着吗，万一来了病人呢。”张远上下打量黄素问道：“黄素你不会还没有值过夜班吧。”
黄素默默地点了点头。
黄素说的确实是实话，自从自己重生以来，在草原市人民医院还真没有值过夜班。
张远微笑地再次伸手搭在黄素的肩膀上，以一种经验丰富过来人的口气向黄素科普道：“放轻松，不要紧张。我们内科的夜班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太大的事情，最多就是临时处理住院区的患者状况，中药你也懂得，没有西药的副作用，轻易也不会出现什么危及生命的状况。”
张远一边搂着黄素往屋里走，一边继续讲解道：“真正忙碌的是，突然接受深夜入院的患者，或者急诊科那里有急症患者处理不了，需要和我们内科一同会诊。”
黄素回到自己工位，放下背包刚刚坐下。
张远就搬着椅子凑过来坐下，神秘兮兮地问道：“黄素，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黄素看了一眼张远，见他一脸认真煞有其事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问道：“有什么事你就问呗？”
张远犹豫不决地看了黄素好几眼，最后下定决心问道：“黄素，我看你和我年龄差不多大，为什么你的辨证那么准确，你有什么秘诀没有？”
张远从黄素能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行医笔记借给自己，就觉得黄素是一名有医德的医生，说不定能解开自己困惑许久的问题。
两天接触下来，黄素觉得张远最大的问题是不自信，从在治疗严明忠时，他一直盯着王新路的眼睛犹豫不决就能看出来。
对自己的辨证结果总是疑虑重重，基本功再扎实，医术也难寸进一步。
黄素没有直接回答张远的问题，而是问道：“张远你今年研几了？”
张远回答道：“刚刚研二。”
“那你很了不起，才刚上研二，脉诊就如此娴熟，想想我在草原市人民医院带的两个医生，都已经跟我看病半年了，现在依旧不会把脉。”
黄素能看出张远确实是个可造之才，既然张远主动找自己，自己也好为人师一次。
首先就是要先帮助张远找回自信心，不重新建立自信心，说再多，他也会疑虑重重，最后还会慢慢地自我否定掉所有的一切。
被黄素这么一说，张远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都说把脉难，我就在大学的时候，特意在诊脉上下苦功夫，你看我现在辨证都辨不明白。”
“张远，张医生，过度谦虚就是骄傲了。你看现在有多少学中医的博士都不会诊脉。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是中医的基础，只要地基打牢固了，行医经验就是砖头，随着时间的积累，你这栋楼房会越盖越高。”黄素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张远看了一眼黄素辩解道：“你也刚刚毕业，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黄素心想我可是有二十多年的行医经验了，但嘴上却说：“你和王教授坐诊多长时间了。”
张远回到道：“我在研一下半学期，才正式开始跟随导师坐诊了。”
“张同学，我发现你很贪心喲，你才坐诊半年，就想和我一样，我大四的时候就开始和老师坐诊，已经和老师坐诊四年了。”黄素拍了拍张远的肩膀道：“我们都是地基牢固的人，你只要多增加经验，总有一天也会像我这样。”
听了黄素的话，张远多了些自信，但依旧迟疑地道：“我也知道，我没有经验，所以我开始到处搜集案例，反复观看。就是想弥补自己经验少的缺点。”
黄素其实昨天就想和张远说抄方的事情了，但因为不熟，就怕交浅言深，今晚既然张远先开口，正好借此机会和他好好说说。
“抄方、抄医案确实是一个增加经验的方法，中医初学者绝大多数都是从这一步走起的。”黄素说道。
张远点头附和道：“我导师也是这么说的，你的行医笔记我也看了，一本笔记绝大多数都是你老师的行医记录。”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从抄方、抄医案开始的。”黄素略作停顿继续道：“但是，我们不能为了记医案而记医案，要学会看医案。”
“黄素，你说如何才是会看医案，告诉我，哥们儿连请你十天烧烤酒吧。”张远急切地追问，最后拍着胸脯保证道。
黄素连忙拒绝道：“那种环境我真的不习惯，你也是学中医的，肝最不喜欢什么样的环境，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远沉思一阵，点了点头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看来我以后也要少去酒吧夜店了。”
随后，接着追问道：“说说，怎么样才叫会看医案！。”
黄素道：“这看医案分正看和反看，这正看就是正常看医案，就是看患者的病史、症状、舌苔、舌质、脉象，然后看辩证，看治疗方法，最后看处方，然后根据医案里的处方分析为什么要这么用药。”
张远点头道：“大家不都是这么看医案的吗？”
“所以我说除了正着看医案，还有反着看医案。”黄素卖关子道。
张远催促道：“黄素，那你快说说什么叫做反着看。”
“反着看就是先根据舌苔、舌质，脉象，结合患者的症状，在脑海里具象化还原患者的身体情况，面部是什么样的，舌头具体每个反射区都是什么样的，六部脉象都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比对问诊时患者的情况，哪里对了，哪里错了，错又错在哪里。然后根据脑海里具象的患者，自己辨证开方，最后再比对医案上的辨证、治法和处方。”黄素看着陷入沉思的张远又道：“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谈。”
张远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妙呀，实在是太妙了，导师诊断的患者，我看医案的时候，相当于自己又复盘诊断了一遍。”
张远高兴地站了起来，拉着黄素就往外走：“哥们，今晚上请你喝饮料。”
就在二人向外走的时候，突然与一名护士撞了个满怀。
0089 夜班急诊（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护士小姐姐来不及理会被撞得疼痛，急忙问道：“王医生在吗？”
“王医生手里面有患者，现在在住院处给患者诊治呢。”张远看了一眼护士道：“你是哪个科室的，找王医生有什么事。”
“这可怎么办？”护士小姐姐急得直跺脚，最后问道：“我是急诊科的护士，我们接收了一名乙脑患者，现在依然高烧不退。你们内科现在还有其他的医生吗？”
张远将黄素拉倒身边道：“你看他行不行。”
护士小姐姐看着黄素年轻的脸庞，退后两步，撇嘴审视着黄素迟疑道：“这么年轻，他能行吗，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
张远拍着胸口保证道：“护士，你别看黄医生是过来进修的，他的医术可是经过我们科室主任和王医生认可的。”
听见得到了内科主任的认可，护士小姐姐才放下心来道：“那我们赶快走吧！”
急诊楼。
护士小姐姐在前面领路道：“这边。”
“王护士，王医生怎么没来。”
走到患者的急诊床位，一名急诊医生看见护士小姐姐身后没有王新路问道。
王护士解释道：“胡医生，王医生有患者，内科的黄医生来了。”
胡医生见到年轻陌生的黄素问道：“内科没听说有个黄医生，你是新来的。”
内科经常和急诊科打交道，张远也认识胡医生，急忙解释道：“黄素是来进修的。”
一听到是来进修的医生，胡医生眼里露出了怀疑不信任的神色。
大城市的医院里的医生，对边远或者是小城市的医院的医生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见到胡医生的脸色，张远又把与王护士说的话又与胡医生说了一遍。
胡医生这才脸色缓和，淡淡地道：“那就麻烦黄医生帮忙看看了。”
黄素走进隔帘，就看见床上一名六岁的小女孩上半身悬空在床外，不停地呕吐。
患者的父亲面色阴郁，拿着痰盂接着小女孩的呕吐物，呕吐物里带着喝下去的中药。
患者的母亲坐在病床上，满脸的心疼，一只手扶着小女孩，一只手轻轻捋着她的背部，嘴里不停地念道：“这药都和进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见效呀。”
黄素细心地观察着小女孩的情况，患者整个身体无力地靠在母亲的怀里，四肢有轻微抽搐的现象，右腮红肿胀大，精神萎靡。
黄素先询问胡医生：“患者体温多少度。说说你们辩证，又开的什么药。”
胡医生回答道：“脑CT显示患者出现了脑萎缩的迹象，加之舌红干燥，脉数有力，伴有，头疼、恶心、呕吐、四肢抽搐，双目无神，我们判断是乙脑，以银翘散加白虎汤治疗。又静脉注射了醒脑静注射液。”
一听胡医生开口第一句先说脑CT的结果，黄素微微皱眉，脸上一闪而逝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广安门医院的急诊科与其他医院的急诊科不同，她是立足中医为主，采取中西合作的急救治疗方式。
从什么时候开始广安门医院也先以西医检查为第一判断依据了。
胡医生没有观察到黄素的异样，继续说道：“患者来时高烧40.5摄氏度，现在降到39摄氏度。”
黄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如果患者真的是乙脑，结合舌象脉象，卫气同病型乙脑，胡医生开的方子确实没错，银翘散是治疗暑温的良药，白虎汤更是治疗流行性乙脑的重要方剂，现在退烧这么慢，看来肯定是在辩证上哪里出现了错误。
中国在五四年曾经在石门、京城先后爆发了严重的乙脑疫情，当时中医就是主要用白虎汤，治愈了大规模的感染人群。
而五六年再次爆发的乙脑瘟疫，则属于湿热阻三焦，用的则是三仁汤和杏仁石滑汤。
黄素怀疑胡医生可能辩证错误，毕竟乙脑的病机有很多种。
等待女孩呕吐过后，患者的母亲看见一群医生走过来，起身询问道：“医生你看我女儿药已经喝下去两个多小时了，这体温怎么才退下去这么一点点。”
胡医生安慰道：“家属您别急，我们这请来内科医生一起过来复诊。”
旁边的患者重重地将痰盂墩在地上，语气不善的地道：“不着急，你说得到轻巧。换成你的女儿看看你着不着急。”
有看了一眼年轻的黄素，语气质问道：“这就是你们请来的内科医生。”
胡医生也不敢保证什么，自己对黄素也不了解，只能含糊其辞地道：“家属，黄医生虽然年纪轻轻，他可是内科骨干。”
心里却自我安慰着，医术既然是被内科主任都认同，应该不会很差的。
患者父亲冷哼一声，扭头坐在凳子上。
患者母亲脸上带着歉意对黄素几人道：“几位医生，你们千万不要和他生气，他就是这个牛脾气。”
黄素并没有当回事，坐在了小女孩的病床边上。
前世黄素什么样的患者没有见过，治好了背后捅刀子，转身就骂中医啥也不是的都有，像患者父亲这样还算是好的了，只是嘴上发发牢骚，没有什么坏心思。
就像明明我的药是可以治疗疾病的，非给我子虚乌有地按一个预防性药物的名头，不能预防，你的药在有疗效，也是不行，还得看洋大人的药。
勾结西方药企，让中国人花着高昂的费用给洋大人做三期实验的小白鼠，打压中医中药，想当免费小白鼠，你有资格吗，我大买办们不恰钱吗！
一百多年了，买办们狗腿子本性重来没有变过，对洋大人是狗摇尾巴，对国人就是疯狗呲牙。
然而时代变了，信息资讯发达的今天，老百姓自己又辨别是非的能力，不再是你们说国外的月亮比中国圆的时代了。
黄素语气轻柔地道：“小朋友，能把你的胳膊递给医生哥哥吗？”
小女孩微闭着双眼，缓慢地伸过来胳膊，黄素三指按在三部上，手指感到脉搏跳动急速有力，确实脉数有力，可以确定患者是实热之证。
黄素一边诊脉，一边向患者母亲询问道：“患者的右腮肿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患者母亲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周五孩子幼儿园放学早，她就和胡同小朋友出去玩，回来脸就肿起来了，还说右脸疼，头疼。我开始以为是被马蜂蜇了，就拿食醋帮她清洗右脸，让她好好睡一觉。九点多就突然发起了高烧，我们赶紧就送来医院了。”
黄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放下小女孩的手臂，有细语道：“伸出舌头。”
小女孩或许被折腾的有些烦了，再加身体难受。一脸不高兴地转过头去不理会黄素。
患者母亲见状，凑近小女孩耳边轻声道：“小玲乖，只有听医生的话才能治好病。”
然而，小玲母亲如何相劝，小玲就是不肯转过头来。
黄素见小玲母亲相劝没有效果道：“家属，让我来试试吧！”
小玲妈妈怀疑地看了一眼黄素，最后还是让开了位置。
黄素坐在病床上有向里面挪了挪位置，挨着小玲更近一些问道：“小玲，你想不想回家呀？”
小玲语气里带着哭腔和委屈地道：“想！”
黄素继续问道：“小玲回家后最想吃什么呀？”
小玲缓缓地睁开眼睛，弱弱地道：“我想是棒棒糖，彩虹色可漂亮了呢，妈妈就是不给我买。”
黄素继续道：“如果你听医生大哥哥的话，病好了，大哥哥给你买。”
小玲浑浊无神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问道：“真哒？”
黄素道：“大哥哥从来不会骗人的，不如我们拉钩？”
黄素趁着小玲转过来靠近自己，仔细观察她面相，双眼赤红，这是肝火旺盛所致。
小玲缓慢地举起微微抽动的右手伸出小拇指和黄素的小拇指钩在了一起。
黄素大声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黄素将小玲的手放下胳膊道：“我们都拉钩了，小玲现在是不是要说话算数了。”
小玲有力地点了点头道：“骗人会变成小狗的！”
黄素继续语气温和道：“那小玲伸出舌头，让医生大哥哥好好看看，我们争取早日把病治好，大哥哥给你买棒棒糖。”
小玲这次十分乖巧地伸出舌头。
小玲的父亲见到黄素如此有耐心地对待自己女儿，觉得或许自己真是以貌取人，错怪了对方，就这熟练地哄孩子的经验，绝对是经验丰富的医生。
他脸上的阴郁也慢慢地舒展开来了。
0090 急惊风
小玲缓缓地伸出舌头，只见舌质红而干燥，舌头两侧鼓胀，舌苔黄厚，尤其是舌苔中部和舌根非常严重。
见黄素看过舌苔，小玲的母亲焦急地询问道：“黄医生，我女儿到底是什么病呀？”
黄素道：“患者是急惊风。”
一听到是急惊风，胡医生先质疑道：“怎么可能是急惊风？”
惊风是小儿时期常见的一种急重病症，以临床出现抽搐、昏迷为主要症状。又称“惊厥”，俗名“抽风”。任何季节均可发生，一般以1～5岁的小儿为多见，来势凶猛，变化迅速，甚至可威胁小儿生命。所以，古代医家认为惊风是一种恶候。
《东医宝鉴·小儿》云：“小儿疾之最危者，无越惊风之证”。
《幼科释谜·惊风》：“小儿之病，最重惟惊”。
惊风分为急惊风和慢惊风。
“怎么就不可能是急惊风！”黄素看了一眼胡医生，指着小玲的舌头道：“你看舌象，舌头红而干，舌苔黄厚，脉象数而有力，是典型的气血两燔证型的急惊风。”
急惊风可分为风热动风、气血两燔、邪陷心肝、温热疫毒、惊恐惊风五种证型。
气血两燔是指热邪侵入气分和血分，气和血里面都有热。症状表现为，起病急骤，高热烦躁，皮肤发疹发斑，神昏惊厥；或见持续昏迷，壮热无汗、呼吸不利，二便俱闭，舌质红或绛，苔黄，脉数有力。
胡医生被黄素驳得哑口无言，最后诺诺道：“可是颅脑CT显示可是急性脑萎缩，这明显是乙型脑炎呀。”
一听到胡医生还咬着颅脑CT的检查结果不放。
黄素瞬间心中生火，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地道：“你既然这么相信西医检查，不相信自己所有的中医辨证，为什么要留在中医院。”
张远急忙拉着黄素的胳膊，插话道：“黄素你赶快开方吧，还是治病救人要紧。”
“黄素你不像脾气不好的人，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张远凑近黄素耳边小声说完以后，又故作大声道：“黄素，你打算怎么治疗患者。”
黄素看了张远，没有说话。黄素发火不仅是因为广安门医院是自己前世的老单位，更是自己心目中的精神图腾。
她是中国中医研究院，未来中国中医科学院的直属医院，是中国最顶级的中医医院之一，使用西医仪器检测没问题，像B超这类可以清晰看见病变内容的仪器，确实对中医有帮助，但是绝对不能把西医检测凌驾于中医辩证之上。
如果胡医生今天使用中医辩证诊断成乙脑，黄素都不会生气。
因为乙脑和惊风的病症太像了，其发病的机理，不外乎是痰、热、风三者之间的演变与转化，其实乙脑本身就是慢惊风的一种。
可是胡医生张口颅脑CT、闭口颅脑CT，全部以西医检查判断作准绳。
最可恨的是他精通望闻问切，却长着一个西医的脑袋。
黄素不知道如果他遇见其他证型的乙脑是否也会开白虎汤，然而这就不得而知了。
抛开脑中的思绪，黄素一边拿出笔和处方单，一边道：“我准备用清瘟败毒饮加大承气汤加味治疗。”
黄素开始在处方上写道：生石膏20g、生地15g、黄连6g、黄芩10g、竹叶15g、连翘10g、赤芍10g、丹皮10g、甘草10g、大黄10g、芒硝6g、栀子5g、僵蚕10g、全虫5g、蜈蚣一条。
清瘟败毒饮，为清热剂，有气血两清，清热解毒，凉血泻火之功效，还可以滋阴生津，治疗大热伤津。
大承气汤，为泻下剂，有峻下热结之功效。僵蚕平肝熄风、治疗双目赤红，蜈蚣、蝎子攻毒散结、治疗右腮红肿胀大。
黄素将方子交给护士嘱咐道：“这个方子，每六小时服用一剂，一剂分成两份，一份采用直肠纳药，一份药分六次服用完。”
一份药分六次服用完，是为了防止小玲再次出现呕吐，将药吐出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护士端着已经凉温的药液回到急诊科。
一名护士负责给小玲做直肠纳药，一名护士负责喂小玲喝药，每十分钟喂一次，一小时喂完。
小玲刚刚喝下一口药，笑脸已经皱成了包子，望着黄素道：“医生大哥哥，药好苦呀。”
黄素走到小玲的身边劝道：“小玲只有把药喝了，病才会好，到时候大哥哥才能给你买你想要的彩虹棒棒糖，你想着彩虹棒棒糖的样子，再喝药试试。”
小玲眼珠上翻，一副努力地在脑海想象棒棒糖的样子，最后鼓起勇气再喝了一口。
随后，小玲对着黄素笑着脸道：“医生大哥哥真的没有那么苦了，大哥哥好厉害，以后再吃药我也要想着棒棒糖。”
果不其然，小玲在喝下第二次药的时候，再一次出现呕吐。
其实不是黄素不想全部用直肠纳药服药，只是药中毒物太多，容易伤害到小孩子的肠道。
一个小时后，小玲服下最后一次药没多久，腹中开始出现频繁的肠鸣声。
小玲在床上扭动道：“妈妈！妈妈！我想拉屎！”
小玲父母齐齐望向黄素。
黄素解释道：“大承气汤有峻下热结之功效，排泄说明中药已经起作用，只有排泄才能排除体内的热邪。”
小玲母亲急忙抱着小玲去卫生间。
不多久，小玲母亲抱着小玲回来。
黄素问道：“孩子的大面的形状是什么样子的？”
小玲母亲不好意思地道：“黄医生，真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拉出的大便实在是太臭了，我就没有闻过如此臭的大便，所以我直接就冲掉了。”
听着小玲母亲的讲述，黄素点点头道：“臭是好事，这些都是热毒。”
没过十分钟，小玲捂着肚子喊道：“妈妈！妈妈！我想拉屎！”
见自己孩子没过多久又想大便，小玲的母亲不由得疑惑地望向黄素。
黄素解释道：“小玲今天晚上要经历多次大便，只有这样才能泻出体内的热，放心这都是正常现象。”
等小玲母亲抱着孩子走后，黄素对身边的护士吩咐道：“等一会儿给孩子静脉注射10%的葡萄糖溶液。”
终究是孩子，身体比不过大人。注射葡萄糖溶液是为了补充能量和防止脱水。
两小时的时间，小玲先后泻了四次。最后在静脉滴注葡萄糖溶液中睡去，体温也已经降到了38摄氏度。
看见女儿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夫妻二人终于放下心来。
看着安然入睡的小玲，黄素和夫妻二人道别：“小玲的父母，那我就先回内科了，如果有事及时让护士来叫我。明天六点我再过来看小玲。”
“黄医生，我不该以貌取人，谢谢您救了我女儿。”小玲的父亲握住黄素的手，道歉的语气十分诚恳。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医生该做的！”黄素随后开玩笑道：“至于道歉就不必了，这都怪我太年轻了，太有迷惑性了，我都习惯了。”
听着黄素的自我调侃，刚刚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0091 夜班的结束
工位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动感音乐的响起，黄素的手机开始在桌子上跳起舞来。
趴在桌子上小憩的黄素伸出手，摸到了震动的手机，关掉设置好的闹钟。
黄素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强忍着熬夜的头疼，望向手里的手机。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了。
黄素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酸痛的身体，然后拿着毛巾、香皂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了一下脸，让自己的精神清醒一些。
卫生间的隔间里哗啦啦响起一阵冲水声。
王新路从厕所出来见到黄素在洗脸打招呼问道：“黄素你醒了，听说你昨天诊治了一名急诊科的患者？”
黄素擦干脸道：“是的，急诊科那边把急惊风误诊为乙脑，用银翘散加白虎汤，清热不足。我用清瘟败毒饮加大承气汤清热峻下，双管齐下。”
黄素和王新路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将昨天患者的病情详细地和王新路介绍了一遍，毕竟王新路是带自己的医生，对于自己治疗的患者有知情权。
走进办公室。
刚刚醒来的张远。脸上还带着压痕和唾液的残留物，见黄素二人进来问道：“导师、黄素你们去哪里了？”
黄素道：“我去卫生间洗了一下脸，准备去急诊科，你去不去？”
“我去！稍等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着，张远抓起自己工位的洗漱包，以百米的速度跑向厕所。
王新路听着两人的对话，望向黄素道：“没想到你才来两天，张远和你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黄素只当王新路再找话和自己聊天，随便回答道：“或许我们都是年轻人，脾气相同，自然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王新路说道：“黄素谢谢你，张远把你们昨天的谈话已经和我说了，有些话我做老师的不方便说，却也希望他早点能悟透。”
黄素十分谦虚地道：“王医生，您不用放在心上。张远自己本来功底就扎实，真要是因为我的几句话，又能成就一名好中医，也算我对中医事业做出一点应尽的绵薄之力了。”
“难得！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想得如此透彻。”
王新路对黄素是越来越欣赏了，如果不是黄素打算报考孙教授的博士生，自己都有把他收为弟子的冲动了。
心中不由得猜想，孙教授这是在哪里淘到如此一块宝玉，医术、人品双全。
正因如此，当听说黄素对胡医生态度不好，王新路也有些纳闷，不由得问道：“听说你和胡医生闹得有点不愉快？”
一提胡医生黄素就火大，说话也没有的顾忌道：“既然他们喜欢以西医检查为准，为什么要来中医院，不去西医院。这里是哪，这里是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
这种中医比歧视中医的西医和中不中西不西的医生更可恨，一身的中医本事却长着一个西医脑子，用西医的思维治病，砸的确是中医的招牌。
听了黄素的话，王新路也一声长叹，也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张远走进办公室道：“黄素，我这边好了，我们走吧。”
黄素和王新路告别道：“那王教授，我们先去急诊科了，回头再聊。”
王新路道：“行，你们先去忙，交流的时间还长着呢。”
急诊楼。
黄素走到小玲的床位前，小姑娘还在睡觉，右腮的红肿已经消去的大半，只有些许的红肿，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牙疼引起的右腮肿大呢。
黄素向小玲的父母问道：“我走之后，孩子有没有出现别的情况。”
小玲母亲道：“黄医生，您走后，孩子三点多醒来又上了三次厕所，这回拉出来没有之前的恶臭了。”
“看来体热的热邪已经清楚的差不多了。”黄素继续问道：“有没有给孩子量体温。”
小玲母亲高兴地答道：“睡前测量了，体温已经降到37.3摄氏度了。”
黄素继续问道：“孩子还有没有呕吐的情况。”
小玲的妈妈：“没有了，这三小时睡得十分安稳。”
黄素走进病床前仔细观察小玲，或许是动静有点大，吵醒了小玲。
小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黄素，脸上露出了笑脸道：“医生大哥哥，早上好。”
“小玲，早上好！”黄素抚摸着小玲的头发问道：“告诉医生大哥哥你的头还疼不疼了。”
小玲摇了摇头道：“不疼了，医生大哥哥我是不是好了，那我的棒棒糖呢，医生大哥哥我们可是拉过勾的，你不能当小狗哟！”
见自己女儿向医生索要东西，小玲的妈妈急忙训斥道：“小玲不准没有礼貌，怎么能跟医生要东西呢。”
听见妈妈的训斥，小玲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望着黄素憋着嘴就想哭。
“小玲妈妈，小玲没有错，这是我们的约定怎么能不准守呢。”说着黄素轻柔地摸着小玲的小脑袋道：“不是的，我们小玲今天还要在医院住上一天，明天医生哥哥一定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彩虹棒棒糖。”
听见黄素答应给自己买棒棒糖，小玲破涕为笑，对着母亲做了鬼脸道：“就是这事我和医生大哥哥的约定，我们可都不想当小狗。”
其实孩子的世界哪有成人的世界那么复杂，在他们心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答应发誓过的事情就要做到。
黄素先检查了小玲的四肢，见已经没有抽搐的情况，又检查了小玲的脉象和舌象。
脉象变成了稍数，舌象黄厚的舌苔已经变得薄黄，舌质依旧发干。
黄素将值班的护士叫过来嘱咐道：“十二号的第二服药改一下方子。”
说着黄素拿出处方单重新写了一张方子。
黄素将原方中的黄连、黄芩、大黄、芒硝、全蝎、蜈蚣去掉，将生石膏增加到了30g，又增加元参15g、银花15g。
去掉了寒性大的黄连、黄芩和峻下的大黄、芒硝，增加了滋阴清热的元参和银花，同时把有毒的全蝎和蜈蚣去掉，只留下治疗小儿惊风和痄腮的僵蚕。
痄腮，中医病名。是指因感受风温邪毒引起的时行疾病。以发热、耳下腮部漫肿疼痛为临床主要特征。
小玲红肿的右腮就是痄腮。
将方子递给护士后，黄素对小玲母亲嘱咐道：“你们办理下转科住院手续，今天在内科住院观察一天。”
小玲的母亲紧紧握住黄素地手道：“黄医生太感谢您了。”
黄素安慰道：“不用谢，治病救人医者本分。”
小玲的母亲目送黄素和张远走出急诊楼。
走出门诊楼，黄素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马上到了交班的时间，两人赶紧向住院楼跑去。
做过交接后，黄素蹬着从王大妈那里借来的自行车，驶向出租房，中途还买了豆浆、包子做早餐。
帮人推小说，第一次遇见有找我这个扑街写手推小说的，书名《重生之家有青梅双子》有兴趣可以看看。
0092 王大妈的烦恼
黄素推着自行车走进四合院，车把上挂着今天的早餐。
将自行车推到王大妈家的墙底下，黄素正打算敲门准备道谢。
屋里传出来王大妈的声音。
“你这是又去哪个医院开了这么多的药？”
屋里同样传来另一名女子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地道：“不吃药，我脸上的痘能好吗？”
王大妈道：“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没见你好，每次都是吃药就好，停药就犯，你说你来来回回花的多少的冤枉钱。”
女子话中带有火气，语气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叫又花冤枉钱，那次没治好。”
王大妈反驳道：“那次药一停不是又犯，早就让你去看看中医，你就是不听。”
女子语气十分不耐烦地道：“收起你那老思想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中医不放，西医都治不好的病，中医能治好。你以后少管我的事儿，我自己的脸我自己负责。”
这时，王大妈的脾气也上来了，反驳道：“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你都二十六了，连个对象都没谈过，还不是因为你这张脸，谁见了愿意和你谈恋爱。再不结婚你都成老姑娘了。看看你哥，再过两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黄素心想别再让母女两人再吵下去了。
一手拎着早点，黄素敲门问道：“王大妈在家吗？”
“来了！”
屋里传来了王大妈的回应声。
没多久，王大妈笑呵呵地打开门，看见黄素手里拎着早餐道：“哟！黄医生，才下班呀！”
黄素道：“刚下班，谢谢您，王大妈，这是自行车的钥匙，自行车我已经停在墙底下了。”
王大妈上下打量一遍黄素问道：“黄医生，您是广安门医院的中医大夫吧？”
“是呀，王大妈，您不是知道吗，今天怎么还特别问起这个？”
黄素估计王大妈是想让自己帮着看看或者是推荐一个好点的中医。
果不其然，王大妈开口道：“我女儿脸上的青春痘已经长了十多年了，黄医生，我想请你帮忙看看，她脸上的痘痘中医能治吗？”
黄素点了点头道：“那行，我先看看再说。”
王大妈听见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领着黄素走进屋内。
黄素就看见一名女子正在侧身大口喝着凉水。
仔细打量王大妈的女儿，一米七三的身高看上去比自己都高，凹凸有致的身材，笔直修长的两腿，如果遗传了王大妈的容貌，在后世绝对是女神级的人物，追求者肯定是蜂拥而至。
然而半张脸却毁掉了所有的美感，仅仅半张脸，黄素就看到了王大妈女儿脸上丘疹的严重。
半张脸上，新旧的丘疹交叠融合，整个面颊凹凸不平，颜色呈褐色，丘疹大如豌豆。
王大妈女儿听见母亲在和人说话，转头一看陌生的黄素问道：“妈！这是谁呀？”
王大妈道：“这是租我们家房子的黄医生，是广安门医院的中医，我今天请他过来帮你看看。”
随后王大妈又向黄素介绍道：“黄医生，这就是我女儿王珍珍，在大学做辅导员，平时不回来，都是住学校宿舍，只有周六、周日回来。”
黄素这才看见王珍珍的全貌，整张脸基本上找不到光滑的地方，前额不均匀地分布着圆锥形的丘疹，右侧脸颊和左侧脸颊一样，重叠分布着大如豌豆的丘疹，很多尖头都带着白色的脓包，整张脸呈现暗褐色。
王珍珍一听说是给自己找的中医，脾气就上来了：“我都说了，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王大妈带着埋怨道：“你这孩子回回都是这样，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就发脾气，我看你这脾气是一天大过一天。”
黄素见两人都没有达成共识，举起手中的早餐道：“王大妈，你看我还没有吃早餐呢，还有这熬了一夜，现在非常的困，这样的状态也不利于看病，等我休息好了，再过来。”
王大妈看见黄素神色困乏疲惫，十分不好意思地道：“黄医生，是大妈考虑不周了。行！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你醒了，大妈再找你。”
黄素走出房间，还能听见王大妈母女二人的争吵声。
“妈，你即使要给我找中医也要找个靠谱点的，你看看他年纪轻轻，也就和我差不多大，他能看什么病。”
王大妈道：“你小声点，别让黄医生听见，即使黄医生治不好你的病，我们可以请他帮忙在广安门医院找一个靠谱点的医生。”
随后，王大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听妈这一次，如果中医治不好你的病，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自己爱怎么治怎么治。”
王珍珍只好无奈地答应道：“行，我就听你这一次。”
黄素回到自己的房屋，先吃过早饭，又端着洗脸盆去厨房仔细地洗漱一下。
回到房间后，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不久屋里传来了黄素的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睡了多久，黄素被尿给憋醒了，掏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黄素下床穿上衣服，开门走出房间。就见王大妈坐在小板凳上摘菜呢。
摘菜的王大妈见黄素出来，急忙起身道：“黄医生，你醒了。”
见王大妈如此急切，黄素急忙解释道：“王大妈，等我去趟厕所，回来洗把脸，就给您女儿看看。”
王大妈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道：“黄医生不急、不急，你先忙。”
黄素走出四合院，向前走了一百米，走进旱厕，冲鼻的味道，顺着鼻孔直冲天灵盖。
这种旱厕黄素实在是受不了，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在医院解决完问题再回来，再也不来旱厕了。
四合院的租金虽然便宜，但是上厕所却是最大的问题。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公厕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排队等待上厕所就是一件难熬的事情。
还有就是，现在京城还没有对全市公厕改造升级，公厕真的是夏天是臭气熏天，冬天是冰冷冻臀。
回到四合院，黄素看见院子里没有了王大妈的身影，估计是已经回屋里了。
黄素回屋再次拿着洗脸盆，到厨房洗了把脸。
收拾妥当，黄素来到王大妈家敲响房门问道：“王大妈在家吗？”
王大妈打开房门，脸上堆满了笑容道：“黄医生你来了，快请进。”
黄素跟着王大妈走进房间，王大妈更是热情地招呼道：“黄医生，今天你就不要出去吃饭了，今天就在大妈这里吃。”
王大妈给黄素倒了一杯水道：“黄医生，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卧室把我女儿叫出来。”
没过多久，王大妈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王珍珍走出卧室。
看见王珍珍的这副样子，黄素心想：今天看来是要秀一把技术了，让这个对中医一无所知的丫头，好好感受一下中医的伟力。
如果今天不震慑住王珍珍，以她抗拒的心理，肯定不会乖乖地配合自己的治疗。
0093 龙雷之火上冲
见到王珍珍不情愿地坐在自己对面，黄素故意先晾晾她，转头问向王大妈：“您女儿这痤疮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少年了。”
王大妈回答道：“从十岁后两个脸颊就开始长了，最开始我们就以为是青春期正常的青春痘，谁还没有长过痘痘的时候，可是青春期都过了，她脸上的痘痘却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从针尖大，变成米粒，后来又变成绿豆大，这几年越发严重了，你看着脸上的痘痘都长和豌豆一样了。”
王大妈说着指着王珍珍的脸，王珍珍不耐烦地拍开母亲指着自己的手。
黄素问道：“那您就没有领她去找中医看看吗？”
王大妈答道：“怎么没有领着她看过，大学毕业的时候就领着她看过了，医生给开的什么五什么毒饮和桃红什么汤的。年头太多了有点记不住了。”
黄素说道：“五味消毒饮和桃红四物汤。”
这两个方剂经常用于湿热淤阻证型的痤疮。
王大妈连忙道：“对！对！对，就是五味消毒饮和桃红四物汤。时间长了都有点忘了，可是喝了之后并没有治好，她还经常肚子疼，又影响了月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从此她也不相信中医了。”
一听中医，王珍珍哼了一声，挑衅地看了看黄素。
黄素不理会她的挑衅，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语气平淡地道：“伸出手握我把一下脉。”
王珍珍不耐烦地将左手放在桌子上，黄素三指搭在脉上，微微皱眉，心想：年纪轻轻脉象好复杂呀。
左寸跳动有力乃是实证之脉，左关弦而有力，左尺脉象虚弱，尺部如同短了一截，脉象也是有来无回，这是短弱的脉象。
《黄帝内经素问篇·脉要精微论》曾言：“短则气病。”
可见短脉主气病：脉短有力为气郁、气滞。脉短无力为肺气虚、中气不足。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王珍珍火气如此之大，就是因为肝郁气滞。
王珍珍见黄素在自己手腕上如同弹钢琴一样，以为黄素是在调戏自己，不悦地道：“黄医生，有你这么诊脉的吗？”
黄素也不跟病人一般见识，尤其是不跟肝郁气滞的人一般见识，语气平静地道：“我用的可是更加高深的比脉法，这样把脉更准确，一般人我都不给用，也看在你是王大妈的女儿，我才给你这么用心的把脉。”
王珍珍哼地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会黄素。
王大妈向黄素道歉道：“黄医生，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几年她就是这脾气，见谁都想跟人家吵架，我估计也是因为她自己这张脸闹的。”
黄素看了一眼王大妈心想：王大妈，您还真圣明，这病机还真让您给猜对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正是风华最盛的时候，却被满脸的痤疮困扰多年，屡次治疗，屡屡挫败，能不烦闷吗？
烦闷则伤肝，肝伤脾气就会变得不好，脾气不好又会加重伤肝，也就陷入了不断的恶性循环，左关脉弦就不足为奇了。
“王大妈没关系，像这种肝郁气滞脾气大的人我见多了。”说着黄素又对王珍珍道：“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王珍珍又伸出右胳膊，黄素三指按在三部处，心想：这右手的脉象的复杂与左手脉象也是不遑多让。
右寸同样跳动有力，右关脉细，右尺脉短近似无脉。
见黄素松开手腕，王大妈迫不及待地问道：“黄医生，珍珍她到底是什么毛病？”
“王大妈，您先别急等我诊断完再说。”黄素又看向王珍珍道：“伸出舌头我看下舌苔。”
王珍珍伸出舌头，黄素仔细观察，只见王珍珍的舌体肥大，舌质暗红、舌苔白薄而根部稍厚。
结合王珍珍的面相、脉象、舌象，黄素已经基本判断她的病情。
为了做最后的确定，黄素对王大妈道：“王大妈，让您女儿躺下我检查一下腹部的情况。”
王珍珍十分警惕地问道：“让你给我治疗脸上的痤疮，你检查我腹部做什么？”
没等黄素说话，王大妈先开口道：“黄医生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得了。”
说着拉着王珍珍一起走入了卧室，看来王大妈自己也是存有疑虑的，这很正常。
黄素走进卧室，见王珍珍躺在床上警惕地望向自己。
不理会王珍珍，黄素走到床边道：“撩起衣服，露出肚脐即可。”
王珍珍一手按在裤腰带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卷起衣服，露出圆润的肚脐。
黄素右手曲起食指、中指轻轻敲击王珍珍肚脐的周围，听见有明显的筑动声，仿佛如同敲在空心的竹筒上。
王大妈也听出了女儿腹部的异样，正常敲击腹部都是实的，而女儿的腹部竟然是空的。
王大妈不由地多看了黄素两眼。
黄素检查完王珍珍，也不留念转身离开了卧室。
王珍珍出来依然用着警惕的眼神看着黄素，等坐下后，挑衅地看黄素问道：“黄医生，你这又是把脉，又是看舌头地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便宜也让你占了，到底看出来什么了。”
黄素既然要震慑住这个王珍珍，开口直接将她的症状说出来：“我看出你心烦气躁、夜晚多梦、腰困腿软、夜尿频多、下肢怕冷、两肋胀痛、胃疼泛酸、大便溏稀。”
王珍珍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问道：“你是不是会点什么？”
黄素与王珍珍对视道：“我什么都不会，要说会的也只有中医医术了，不过是依靠中医医术的脉象、舌象推断出病情应当如此。”
王大妈听到黄素如此精准的说出女儿的病情，知道黄素是有真本事的，对能治好女儿的痤疮多了一份信心。
同时，王大妈也生出了好奇之心，询问道：“黄医生为什么，我女儿的肚子的声音空的。”
黄素回答道：“这是因为肾阴不足，龙雷之火上冲，上热下寒所致。”
《黄帝内经·素问篇·天元纪大论》：“君火以明，相火以位”
君火，也叫做“少阴君火”，它指的是心中阳气。因为心在脏腑里位属上焦，所以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势能；其次，因为心的生理特点有“主神志”。
因为命门相火寄藏于肾水之中，就像一条深潜水下的“龙”，也像蛰伏于地的“雷”，所以相火又叫“龙雷之火”。
正常情况下，“君火以明，相火以位”，也就是说，两者各司其职。君火在上焦在心，相火在下焦在肾与命门。
但是，两者也并非孤立存在的，它们又是相互充养的一种关系。心火和包络的相火以及肝胆的相火，一起下交到肾，组成了命门相火。相火对人体而言，是一种“充养”性质的，特点是“引而不发”，也就是说相火性静，不能随意发动。
可是这时龙雷之火上冲，导致君火、相火相遇，使王珍珍内体出现了上实下虚的情况，反应在脉象上就是两寸有力，两尺短弱。
黄素用王大明能听懂的话解释道：“从舌象上来说舌质暗红乃是体内阴虚所致，结合两尺短弱的脉象，说明王珍珍的病根在肾阴不足、无法敛阳，导致肾阳离位，上冲面门，火聚生疮。”
而左尺的弦脉的肝郁气滞和右尺的细脉脾虚也都是因为肾阴不足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