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5 医生没有假期
“不好意思,大家!我去接个电话。”
黄素起身道歉后,走进阎冰的卧室,找到自己的衣服,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黄素接起来道:“你好!请问你找谁?”
手机里声音十分急切的声音:“请问您是中医科的黄主任吗?”
黄素道:“我是。”
手机里道:“我是神经内科的王明亮,我们科室刚刚接收了一名脑血栓患者,现在左侧肢体已经出现不完全瘫痪,黄主任你不是治疗过脑血栓吗,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西医的脑血栓、脑梗死在中医都属于中风,由于东北地区寒冷,心血管疾病成为了东北地区的常见病,春节吃饭喝酒频繁。往往一到春节,中风就成为了最频发的疾病。
“好!我马上过去。”
黄素挂断手机,穿上羽绒服就向外走。
走到客厅,黄素道歉道:“叔叔阿姨,实在是对不起了,医院来了一个中风患者,我要马上过去一趟。”
这时阎冰也不吃饭,站起来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素一边穿鞋,一边给阎冰解释。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这个时候外面哪里还有出租车,二叔把车钥匙给我。”说着阎冰伸手向她二叔要汽车钥匙。
阎冰二叔进屋来拿钥匙,阎冰也回到卧室穿衣服。
阎冰二叔将车钥匙交给阎冰后嘱咐道:“开车的时候小心点,注意安全。”
看着这匆匆离开的两个,阎母咳声叹气道:“以后这两口子都是医生,这日子该怎么过哟,连坐下来安生地吃顿饭都难。”
由于过年街道基本没人,阎冰踩着市区最高的限速,疾驰到市医院。
在车上,黄素有给那日松打了电话,黄素怕自己一个人到时候忙不过来。
汽车开进医院大院,黄素道:“先去住院处,我去取银针,中风可能要用到。”
汽车停在住院处,只见那日松手里拿着两件白大褂站在外面等着了。
那日松上车,将手里的银针盒递给黄素道:“主任,你说患者是中风,我就知道你可能用到银针,我就先把你的银针取出来了。”
阎冰直接把车开向后楼的住院处。
车刚停下,黄素和那日松开门就向住院大厅里跑,阎冰锁上车门后也快跑跟上,现在大家都是在争分夺秒。
此时大厅里有一名医生正在焦急地徘徊。
见黄素跑进来,急忙迎来道:“黄主任,我是王医生派过来接您的。”
“黄主任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要麻烦您跑一趟,以前这种脑血栓病人都是由我们科的两位主任医师治疗,今天过年都回老家过年了,只能麻烦您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治病救人要紧。”黄素一边快速向楼上跑,一边问身边的医生到:“病人是什么情况。”
医生介绍道:“患者今天吃饭饮酒量过大,引发了脑血栓,现在左侧半身已经出现麻木,无法正常活动。我们已经点滴注射了右旋糖酐,暂时控制住了病情的恶化。”
右旋糖酐,又叫低分子右旋糖酐,可提高血浆胶体渗透压,增加血容量,减低血小板黏附性并抑制红细胞凝聚,降低血液黏稠度,降低周围循环阻力,疏通微循环。可用于治疗脑血栓形成、心绞痛和心肌梗死。
黄素一边听着神经内科医生的讲解,一边将脱下来的衣服递给阎冰,穿上白大褂。
走进患者的病房,一名年纪四十多岁面脸酡红的男子躺在病床上。
黄素走近身边还能闻到浓重的酒气。
“黄主任,我就是神经内科的王明亮。”站在床边的医生握住黄素的手介绍道。
患者一听来的是主任急忙询问道:“黄主任,我这病还有治好的可能性吗?”
作为东北地区的人,都知道脑血栓意味着什么,身边多少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半身不遂的脑血栓后遗症的患者。
见患者神志依旧清醒,也没有出现舌强语謇,看来病情还在可控之内。
舌强语謇指的是舌根强硬,语言笨拙,构音障碍等症状。是中风常见的病症。
黄素坐到患者身边道:“你不要多想,这样不利于疾病的治疗。你要放宽心态,配合医生治疗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伸出舌头,我看一下舌苔。”
仔细观察,只见患者舌质偏红,带有瘀斑,舌苔白厚带黄。这是湿热,血瘀的舌象。
黄素拿过患者胳膊诊脉,三指触及脉如紧绷的琴弦,脉动如走珠,这是弦滑的脉象,也是中风常见的脉象之一。
病机是肝郁湿热,湿热化痰,痰淤气滞所致的中风,属于痰淤气滞型中风。
就在黄素给患者诊脉之时,肉眼可见看见患者的左侧的鼻唇沟开始慢慢变浅,人中沟也出现左偏斜情况,嘴巴也开始出现歪斜的迹象,这是要出现中风面瘫的迹象。
黄素放下患者的手腕急忙道:“那日松,给我银针盒。”
黄素快速不慌乱地从银针盒中取出银针,用酒精棉消毒后。
按照面瘫口眼歪斜左病右治的原理,黄素快速地从右唇角的地仓穴刺入,从右颌骨前侧的颊车穴刺出。
此法名叫地仓透颊车,是治疗面瘫的经典治疗方法。
黄素再次取针,用平刺的手法,捻转刺入瞳孔之上,眉上一寸的阳白穴半寸,阳白穴配颧髎、颊车、合谷主治面瘫。
再次取银针,黄素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盯着患者的眼眶,手法稳健地沿着眼眶下缘从外下向内上,向视神经孔方向的后球穴,刺入半寸,行针此穴要格外谨慎,稍有差池就会刺破瞳孔。
在最难的穴位行过针后,黄素在于银针用平补平泻的手法,依次取针刺入眼角直下,颧骨下缘凹陷处的颧髎人中穴,右鼻唇沟的迎**,鼻子下方的人中穴,以及右手的合谷穴,就是大家常说的虎口。
这些穴位皆是治疗口眼歪斜的要穴,在面瘫病变开始的时候针刺这些穴位可以有效地遏制面瘫的恶化。
当黄素针刺入颧髎时眼睛左偏的趋势减缓,当针刺入迎香时嘴巴左偏的趋势减缓,当银针最后刺入人中时,所有医护人员都惊奇地发现患者的脸停止了向左偏斜。
见状,黄素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算是控制住了面瘫进一步恶化。
随后,黄素用手翻开患者的上眼睑,使上眼睑结膜完全暴露出来,黄素在银针盒里取出泡有生理盐水的木棉球为患者的上眼睑消毒。
接着取出细三棱针对着睑结膜等距离点刺了七针,每针都以针尖没入眼睑板为准,起针后,针刺点流出深红色的血液。
接着黄素又按照同样的方法在下眼睑消毒点刺。
黄素又掰开患者的嘴,将嘴张到最大,用酒精棉球沿着口齿咬合线横向消毒颊粘黏膜
随后取出15厘米的三棱针,以第二磨牙所对应的颊黏膜为起点,向里侧每隔半厘米点刺一针,以破黏膜流血为准。
这种治疗方法在中医叫做针刺放血疗法,是用三棱针、粗毫针或小尖刀刺破或划破人体特定的穴位浅表脉络,放出少量血液,以外泄内蕴之热毒,有消肿止痛,祛风止痒、开窍泄热、镇吐止泻、通经活络之功效。
做完这一切后,黄素吩咐身边的护士道:“给我拿一个最小号的装酒精棉的玻璃瓶。”
在护士去拿玻璃瓶的时候。
黄素依次起出地仓、阳白、球后、迎香、人中上的银针。
等护士取来玻璃瓶,黄素用玻璃瓶代替火罐,在患病一侧耳屏前的下关穴拔罐。
下关穴具有疏风清热的功能,是治疗面瘫的重要穴位。
留罐五分钟后,黄素取出玻璃瓶。
拔罐期间,眼睛和口腔的血液也由深红变为红色,患者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慢慢恢复正常。
当患者的脸恢复如初时,惊呆了周围所有的医护人员,因为西医没有有效的方法可以单独治疗面瘫。
《素问·调经论》曰:“病在血,调之络。”
故采用针刺血可达疏通血气以祛风邪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懂一些中医知识的人,在家人突然中风的时候都会针刺耳垂和十指放血的原因。
中医针灸临床经验表明,刺血睑结膜和颊黏膜对治疗面瘫极为有效。
黄素采用刺血疗法和针后拔罐相结合,清除面部筋肉中蕴有热毒的血液,使面部经络通畅、濡润温煦。
二者协同,可以更有效地疏经通络、调和气血、以助面瘫恢复之功效。
对于刚刚病变中的面瘫患者,如果及时治疗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0066 父母来了
黄素在病房里治疗患者的时候。
阎冰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怀里抱着黄素的羽绒服。
突然,黄素羽绒服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阎冰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老妈,稍稍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接通电话。
未等阎冰开口说话,手机里传来了黄母的声音:“儿子,我和你爸还有三十分钟就到草原市了,你赶紧出门,来火车站接我们。”
听着电话里传来火车在轨道行驶的声音,和周围说话的嘈杂声。
阎冰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黄素的母亲真的要来草原市了,瞬间她的脑子短暂地出现了空白,回过神来颤巍巍地对着手机道:“阿……阿姨,您好!我是黄素的女朋友,现在黄素他正在病房里抢救病人呢……”
现在阎冰的样子和早上黄素见阎父阎母的样子一模一样,紧张地握着手机的手都不知觉地加大力度,都能瞥见手指的青白。
未等阎冰把话说完,手机里传来了黄母的惊讶声:“什么,你说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
阎冰在手机这边就听见黄母的声音:“黄爱军,你儿子有女朋友了,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不跟我说,看我见到他怎么收拾他。”
镇定后,黄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咳嗽一声道:“那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呀,在什么地方工作呀?”
“阿姨,我叫阎冰,我和黄素同岁,也在市医院工作。”阎冰回答黄母的问题时,就感觉自己脸庞发烫,如果有面镜子就能看见她白皙的脸变得通红。
“医生好!医生好!”黄母又接着问道:“小阎呀,你家有几口人呀?”
“那个……阿姨,现在黄素在急救没空,还是我过去接你们吧,要不一会儿火车就到站了。”
阎冰赶紧转移话题,在这样盘问下去自己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最后还特意交代道:“阿姨,您记住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好!好!好!”
等黄母挂掉电话后,阎冰悄悄地走进病房,看见黄素正在给病人施针急救,脚步轻轻地走到那日松身边,把黄素的羽绒服交给他。
“你们主任的父母来了,我去我车站接人。”
那日松一听主任的父母来了瞬间变得精神了,用着调侃的眼神笑看着阎冰。
阎冰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日松,转身走出病房。
黄素这边,见患者面瘫终于恢复过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可真是惊心动魄的急救。
“那日松,记方丹参20g、桃仁10g、红花10g、水蛭6g、土鳖虫6g、制半夏10g、钩藤20g、桑寄生15g、断续10g、牛膝15g、鸡血藤15g、皂刺9g。”
停顿片刻,见那日松没有回应。
黄素回头就看见那日松正在捧着自己的衣服对着门傻笑,瞬间脸色就黑了,上前一巴掌拍在那日松的后脑勺上。
“什么事这么好笑,我叫你都没有听见。”
那日松揉着后脑勺看着黄素坏笑道:“主任你父母来了,阎医生现在去接他们了。”
黄素也是一愣,随即又板着脸训斥道:“一天就弄这些有的没的,会不会抓药,煎药。”
那日松不服气道:“主任别小瞧人,我大四去中医院实习,可是在中药房抓药、煎药半年多。”
“这抓药、煎药的活就是你的了。”
黄素又将自己刚刚开的方子,叙述了一遍。
在治疗形成中的中风,要以活血通络,平肝熄风、清淤散结并重,可以在控制中风的同时,加快恢复中风引起的面瘫、偏瘫。
中药方中丹参通血脉,利窍络,化滞行淤,桃仁红花通经逐淤,利血润燥,水蛭、土鳖虫活血化瘀,通经活络,其中土鳖虫性寒可以防止血瘀久而不化,钩藤、桑寄生平肝熄风,断续、牛膝益肝肾、强筋骨、鸡血藤行血补血、舒筋络以清血中淤滞,皂刺通络搜风,消淤散结,以半夏化痰祛湿,降逆散结。
那日松拿着方子走出病房。
黄素心想:父母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就来。
可当脑海里想象阎冰见自己父母的场面,黄素不由得莞尔一笑,让你早上笑话我,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草原市火车站,出站口。
阎冰已经听到站台广播播报,齐市至草原市的火车已经到站。
没等多久,出站口大门打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出站口。
这与除夕有关,归乡的人早提前归乡。
阎冰就见一对中年夫妇,望向自己一眼,就向自己这边走来。
心想这一定就是黄素父母。
走进,黄素母亲直接款赞道:“你就是阎冰吧,长得可真漂亮,真是便宜我家的臭小子了。”
“叔叔、阿姨好!”
被未来的婆婆如此当面夸奖,阎冰还有点不好意思。
当见黄父黄母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阎冰伸手过去要帮忙拿。
“叔叔,阿姨!我帮你们拿些吧。”
“别,这些行李在火车上滚的太脏了,别弄脏你的衣服。”黄母躲开阎冰的手问道:“小阎,我们怎么回去?”
“叔叔,阿姨我的车就在前面。”
阎冰还是从黄父手里拿过一个行李,带着二人向停车场走去。
将行李放入后备箱,等黄父黄母上车后,阎冰发动汽车。
“叔叔,阿姨!黄素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忙,要不我先带你们去黄素的住处。”
“我就说不来,你非要来。来了一家人也吃不上一顿团圆饭。”黄父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我要来的吗,是谁天天晚上念叨,再说了吃不上团圆饭又怎么样,在医院陪儿子过年我也高兴。”黄母在副驾驶转头驳斥了黄父后,又微笑的地看向阎冰道:“再说了儿子又给我找这么一位漂亮的女朋友,我高兴着呢。”
阎冰也回以微笑道:“阿姨,您就别再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久,汽车停在黄素住处的楼下。
黄母两人进屋,放下行李,看见房子还是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屋内设施也格外的简陋,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阿姨这里只是黄素暂时的住处。”阎冰见黄父黄母面色不愉解释道:“医院专门给黄素和另一名研究生分了一间二居室的宿舍,里面冰箱,电视、跑步机应有尽有。”
听了阎冰的解释,黄母的脸才缓和道:“黄素并不是一个娇惯的孩子,只是当妈的看见这样的环境难免不舒服,等你以后当妈了就明白有现在我的心情。”
走进厨房,黄母灶台上煤气灶上面坐着一个炒勺,摆着酱油、味素、食盐等调料品。
“黄爱军这里能做饭,我们给儿子包饺子,他在医院抢救患者肯定没有时间吃饭,也让小阎尝尝我的手艺。”
黄父反驳道:“你要包饺子,我上哪里给你弄面去。”
“叔叔,黄素这有面,我去给你们拿。”阎冰跑进客厅,拿出一袋所剩不多的白面
看见白面,黄母挑衅地瞪了黄父一眼,回到玄关,在地上的大包里翻出两颗真空塑封的酸菜。
阎冰看见稀奇地问道:“现在都有卖酸菜的了。”
黄母道:“哪呀,这是我们自己家腌的,那时候怕有味道,用家里的真空塑封机封起来了。平时都是拿它塑封一些散装货。”
黄父剪开塑封袋开始洗酸菜,准备拌饺子馅。
黄母一边和面,一边和阎冰聊起黄素的事情:“我家的臭小子最喜欢吃的就是酸菜馅水饺。怪的是,他喜欢吃酸菜馅饺子,喜欢吃炒酸菜粉,但是炖酸菜、杀猪菜他就是一口不吃。”
阎冰也捂嘴笑道:“没看出来,黄素挑食还这么离谱的吗?”
黄母撇嘴一副不以为然地道:“这离谱吗,我再给你讲更离谱的,他上小学时候,一次我们镇上组织个学校呼啦圈操汇演,看没被选上小朋友不用练操可以玩,就把自己的呼啦圈卖给没有选上的小朋友,被他爸发现,当天晚上给他好顿揍。”
顶到黄素小时候竟然干过这么离谱的事情,阎冰仍不住笑出了声,但看见黄母,有害羞地捂着了嘴,但依然仍不住笑。
包饺子的时候,阎冰洗过手也帮助黄父黄母开始包饺子,一边包饺子,一边央求黄母多讲些黄素的趣事。
一顿饺子包下来,阎冰听了太多黄素的事情。
在阎冰的印象里,黄素是一个自信、自律、沉稳、医术高超有仁心的完人。
当听见黄素也挑食,还如此离谱。
当知道黄素也爬树掏过鸟窝、他也下河摸过小鱼,他也在田地里偷过玉米烤着吃,他也挨过父亲的皮带。
阎冰觉得黄素离自己更近了,不再是那个自己一直担心随时要飞走的黄素了。
黄父将煮熟的饺子端上桌子。
黄母为阎冰夹了一个饺子道:“小阎,尝尝阿姨煮的饺子好不好吃。”
阎冰轻吹几口,咬掉半个饺子放进嘴里,边吃边赞道:“好吃!阿姨做得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看着阎冰在吃,黄母露出了微笑,儿子找的这个女朋友真不错,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好。
阎冰问道:“那黄素呢?”
黄母道:“先不管他,我们先吃,吃完再给他煮。”
阎冰、黄父黄母吃完后,黄父又给黄素煮了饺子,放在大碗里,外面用一层厚衣服裹上,就怕到医院饺子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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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住院处。
患者在服下黄素开的中药后,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黄素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那日松走出病房,坐靠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
一场聚精会神的高强度抢救,让黄素消耗了太多的精神。
黄素看向身边的那日松道:“这个病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你就先回家吧。”
知道黄父黄母可能回到医院来看黄素,那日松哪里肯现在就回家,找借口道:“主任,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伯父伯母和阎医生来了我再走,反正回家我也没有什么事。”
他还要看阎冰见到黄素父母的样子呢。
两人说话之际,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黄素转头一看,黄母怀里捧着用衣服包裹的东西,后面跟着黄父和阎冰。
黄素急忙站起来,看着年轻时候的父母,哽咽道:“爸!妈!”
“这孩子,才半年多没见,激动个啥。”
黄母走到黄素面前埋怨着,心里却美滋滋的,看见儿子的那一刻起脸上的笑就没有停止过。
黄素反应过来了,自己有些失态了,强忍着对父母的思念道:“爸妈,这位是那日松,我中医科的同事。”
那日松也十分嘴甜地道:“叔叔,阿姨好!”
母亲也热情地道:“嚯,小伙子长得真高真俊呀,我儿子孤身一人在外地,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
“阿姨,一直是主任照顾我,教会我很多在学校没有学过的知识。”那日松哪敢答应,解释后告辞道:“那个,叔叔阿姨,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回家了。”
那日松走后。
黄母拉着黄素坐下,解开衣服包裹的大碗,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热腾腾的饺子,将筷子递到黄素手里。
“饿了吧,这是我和你爸还有阎冰给你包的饺子,快吃。”
打开大碗,看着里面好几年不曾见过的饺子形状,父亲包饺子喜欢多放饺子馅,喜欢捏边的时候两个大拇指用力向内挤,包出来的饺子显得肚大浑圆,母亲包饺子喜欢一点点捏边,包出来的饺子十分修长。
回想起每次一家人包饺子,父亲总会嫌弃母亲包的慢。黄素拿着筷子的手变得颤抖起来。
夹了好几次,才吃力地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嘴里,吃到了曾经只能留存在记忆中的味道,这酸菜是母亲腌制的,这饺子馅是父亲拌的馅。
黄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
看着儿子在哭,黄母埋怨道:“你这孩子,吃个饺子怎么还哭起来了。”
黄素双手紧紧捧着大碗。哽咽地哭泣道:“妈,我太想吃你包的饺子了。”
黄母将纸巾递给黄素道:“想吃你就多吃点,还哭鼻子,小心被小阎笑话。”
阎冰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态的黄素,剥开医生的身份,这一刻的黄素才是生活中的黄素,她第一次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从来没有如此地近过。
黄素压制内心激动的心情,认真地品尝着每个饺子,只有味蕾绽放出熟悉的味道,时刻提醒自己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等吃完饺子,黄素问道:“妈,这酸菜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吧。”
“废话,不是你妈从家里拿来,你上哪里吃到这么好的酸菜。”黄母白了黄素一眼,掰着手指道:“不仅带了酸菜,我还带了小笨鸡、榛蘑、木耳、松子。”
“妈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又吃不了。过几天我就要去京城了。”感动过后,黄素又习惯性地抱怨起来道。
“谁说是给你带的,这是给你老师带的,你去京城不得先去呼市看你老师呀。”黄母又白了黄素一眼,转头又看向阎冰继续道:“现在不仅是给你老师的,还有阎冰她们家的了。”
说着,黄母一拳头捶在黄素后背上,埋怨道:“你个死孩子,处对象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告诉我不就多带点了。”
“阿姨,不用,真的不用!”阎冰连忙拒绝着,随后看着黄素转移问道:“你今晚还要在这里守着吗?”
“不用,患者已经抢救过来了,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们现在就回家。”
说着黄素将吃过饭的碗和筷子递给黄母,重新有妈的感觉真好。
阎冰把黄素和黄父黄母送回家,现在车上放着黄母硬塞给自己的两只小笨鸡、四串晒干的榛蘑,还有一袋子的木耳和榛子。
黄素家。
黄素和黄父对坐,桌子上两只水杯正散发着热气。
黄素问道:“爸,你觉得阎冰怎么样?”
黄父喝口水,放下杯子回答道:“是个好孩子,大方、勤快。从包饺子也能看出,手脚麻利、干净,是一个过日子的人。不像你妈,包饺子跟绣花似的。”
“黄爱军,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会过日子了,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黄母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
再一次看见曾经熟悉的场面,黄素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这就是自己的父母,每日拌嘴是他们维持感情的方式,可拌嘴归拌嘴,二十多年两人一直没有红过脸。
“我这在说儿子对象呢,你怎么总是对号入座。”和黄母拌过嘴后,黄父又看着黄素道:“既然你认定这个姑娘,这两天找个方便的时间,把小阎的父母约出来,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再你去京城前总要给人家姑娘吃颗定心丸。咱们黄家可是本分人家,干不出来那种朝三暮四的事情,认准了你就要对人家负责。”
听了黄父的话,黄素也点头同意了。
这就是黄素的父亲,平时虽然话少,可说话总是能说到点子上。
阎冰家。
阎冰拎着黄母给的东西走进家门。
阎母一看问道:“你怎么去趟医院还拎回这么多东西。”
阎冰道:“这是黄素父母给的。”
“黄素父母来草原市了?”阎母惊讶地问道。
“可不是,黄素父母还挺有意思的,跟黄素搞起了突然袭击。”阎冰笑着将黄父黄母来草原市和自己去接站的事情说了一遍。
阎母问道:“你觉得黄素父母怎么样?”
阎冰沉思一阵道:“我觉得人挺好的。”
“阎冰,你过来一下。”客厅里传来黄父的声音。
走进客厅,见父亲和二叔、老叔一起坐在沙发上,阎冰主动拿起一个小凳子,坐在三人对面。
阎父问道:“黄素父母来了。”
阎冰点了点头。
“黄素是个稳重的好孩子,但我能看出草原市留不住他,这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阎父直奔主题地问道,然而当看见女儿的眼神,长长叹了一口气,自顾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起来,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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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父黄母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初三和阎冰父母见了一面后,初四就坐上了回往黑省的火车。
中午,医院食堂。
吃饭的时候,阎冰特意把袖子撸起来。露出小臂。每次伸到黄素面前夹菜,都会抖几下手腕,显摆她手腕上的金手镯。
手上的这对金手镯是双方家长见面时,黄母送给阎冰的,两人的亲事这就算定下来了。
相比阎父阎母送给黄素的红包,阎冰可是有实物在黄素面前炫耀。
黄素实在忍受不了阎冰得意的炫耀。
就在此时,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黄素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机,一看是院长打来的。
“院长,您找我有事。”
手机里传来布日古德的声音:“黄主任,有时间来一趟我的办公室,返聘的一位老中医到了。”
“院长,我知道了。”
黄素挂断电话,和阎冰交代一声就往食堂外走。
隔着两桌吃饭的那日松、何慧走到黄素身边问道:“主任,发生了什么事。”
黄素解释道:“没有什么事,就是院长返聘的医生来了一位,让我过去一趟。你们吃完饭直接回门诊就行。”
来到院长办公室,黄素轻轻敲门。
“进!”
办公室内传来了布日古德的声音。
“院长!”
黄素推门而入,先和院长打过招呼后,轻轻扫了医院沙发上的老中医。
这一眼就给黄素镇住了。
老人家一身对襟棉袍,虽说白发白须,可脸色红润,少有皱纹,真可谓是鹤发童颜,尤其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黄素都闪着精光,没有一点老年人的浑浊。
“姚老爷子,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中医科的小黄。”布日古德起身语气恭敬地向老爷子介绍着黄素。
黄素还是第一次见到院长对人如此恭敬。
随后,又向黄素介绍道:“黄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姚继章,姚老先生。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请来的。如果不是老先生的儿子、孙子来草原市开发人工药材生意,我可是请不动老爷子出山。”
姚继章把黄素上下打量个遍道:“刚刚听你们院长介绍你,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医术,你是家学渊源?”
黄素也十分恭敬地道:“没有什么家学,也是上大学才学了八年。”
姚继章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道:“你很有天赋,不知道你的老师是谁?”
“恩师陈静山。”
黄素心想自己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有了二十多年的行医经验罢了。
姚继章点了点头道:“哦!是小陈的弟子呀,小陈不错,也算得到了张先生的真传了。”
听说话的口气,一听就是和自己师祖一辈的人物,黄素态度恭敬地问道:“姚老先生,您今年贵庚了。”
姚继章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今年八十有一了,也活不了几年了。”
黄素心里一惊,就比自己的师公小两岁,开始还以为姚老先生不过六十出头的人呢。
“姚老先生,您看也到上班的时间了,要不我们先去中医科看看。”布日古德小心翼翼地插话道。
只见姚继章点了点头。
中医科。
那日松、何慧见院长亲自陪同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进来,心中不由得猜测这老头是什么来历,有这么大的排场。
布日古德恭敬地请姚继章坐下道:“姚老先生,要不您今天就开始坐诊,让这些后辈也开开眼。”
姚继章向黄素招了招手道:“黄素,坐我旁边来。”
黄素急忙搬着一把凳子坐在姚继章身边,知道这是老爷子要考效自己一番。
黄素瞬间紧张起来,这可是第一次看见和自己师祖一个级别的人物诊病,是难得学习的机会。
“那日松,出去叫第一个病人进来。”
那日松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进来。
男子进屋刚走两步,黄素和姚继章觉得男子脚步轻浮。
男子坐下见医生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望向黄素问道:“黄主任,这病到底是谁给看呀。”
黄素解释道:“这位是我们返聘回来的姚老中医,今天由他坐诊。”
男子见姚继章鹤发童颜的样子,心中大定,就看这养生有功,就是一名厉害的中医。
姚继章仔细观察患者的脸部,脸色微黄、双眼无神,眼眶发暗。
“孩子,你哪里不舒服?”
男子羞赧地回答道:“我有经常梦遗的毛病,每次做梦第二天内裤都黏糊糊的。”
姚继章问道:“结婚了吗?”
男子回答道:“结婚了,已经结婚十年了。”
姚继章继续问道:“梦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子回答道:“从五年前就开始了,近两年变得特别严重,尤其是今年已经不分昼夜,有时候走路都会流出来。”
“我也去去找西医看过,西医做了前列腺液化验,说我是前列腺炎,吃了好多西药,可是一直都没有治好,这不听说黄主任医术特别高,就过来了吗。”
姚继章说道:“来,把胳膊伸出来。”
男子伸出胳膊,姚继章把了一会儿脉后,一边把脉,一边问道:“平时做梦频繁吗?”
男子道:“做梦特别频繁,尤其是心中有事的时候,基本是一天一梦。”
姚继章继续问道:“平时是不是小便少,还是小便困难。”
男子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有时感觉有尿都尿不出来,就像下面被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似的。”
姚继章继续问道:“有没有胸闷心烦、腰膝酸软的情况。”
男子连忙点头。
姚继章松开男子的手腕道:“来,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男子伸出舌头,黄素凑过来和姚继章一起检查。
只见男子舌质淡红,舌苔浅中白薄,舌根厚腻,这是下焦湿热的舌象。
男子收起舌头急忙问道:“老先生,我这到底什么毛病。”
姚继章将男子的胳膊推到黄素面前道:“等小黄诊过脉,让他和你说。”
黄素三指搭在脉搏上,初碰无脉,三指下沉脉象越清晰,脉细无力略有块,这是沉细稍数的脉象,是湿热之证。
四诊合参,黄素说道:“你这是下焦湿热蕴结,肾虚精关不固之证。要清利下焦湿热,益肾固精活血。”
三焦,上焦就是心肺,中焦就是脾胃,下焦就是肝肾、膀胱和大小肠。
下焦湿热表现在舌苔上就是舌根苔厚或厚腻,颜色呈现白色或白黄。
男子患病五年,下焦湿热久蕴,则会导致气血淤滞,脾肾受戕,精关不固。就会出现梦遗、遗精的情况,久蕴不治,血瘀愈甚,则肾气越厉,精关越松,最后出现遗精不分昼夜时间,遗精越多,肾越亏损,导致恶性循环。
0069 脾胃派中医下(新书试水推期,求收藏、求各种票票呀)
男子急忙问道:“医生,那我要吃点什么药呢。”
黄素望向姚继章。
姚继章说道:“你先开药,我看看。”
黄素这次自己拿过处方,一边写,一边念道:“菟丝子10g、枸杞10g、车前子10g、五味子10g、金樱子10g、女贞子10g、旱莲草15g、芡实15g、桃仁10g、赤芍10g、白黄10g、蒲公英15g、败酱草30g。”
姚继章一边听着黄素念药名,一边点头。
黄素写完方子,递给姚继章道:“还请姚老先生斧正。”
姚继章接过方子道:“不错,功力非常扎实。以五子衍中丸为主,补而不燥,辅以清热利湿、活血化瘀,确实是标本兼治的好方。”
“谢谢老先生斧正。”黄素谦虚地道:“还请老先生赐教。”
姚继章捋着自己胡子道:“黄小子记方吧。”
这回轮到黄素在旁边乖乖地开始记方。
姚继章念道:“苍术6g、白术6g、柴胡3g、黄柏4.5g、陈皮4.5g、茯苓10g、法半夏6g、升麻3g。”
当姚继章将方子念完,黄素就觉得自己记录的方子,有一种轻巧灵敏,四两拨千斤之感。
黄素拿起方子看了一阵,才看明白,连连叫好道:“妙呀!真是太妙了。”
姚继章捋着胡须点头道:“看明白了!”
黄素起身道:“多谢老先生指点!”。
见黄素和姚继章的样子,患者已经犯糊涂了,看来这位老中医的方子和黄主任的方子都能治疗自己的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选择。
黄素的药方中药种类多,剂量大。老爷子虽然药少量少,但就冲着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更让人信服。
患者看着黄素问道:“黄主任,你看我到底用哪个方子?”
黄素将姚继章开的方子递给患者道:“用姚老先生的方,这个效果更好。”
患者走出门诊,黄素见那日松、何慧依旧满脸的迷茫,讲解道:“此方去掉升麻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健脾养胃,清利湿热的方子,然而升麻就是这个方子的点睛之笔,升麻有升阳陷举之功,以升麻之升平衡遗精之降。”
姚继章微微一下夸奖道:“小黄,功力却是扎实,不用点拨就能悟透。”
黄素再次感谢道:“姚老先生的药方就是最好的点拨。”
“年轻人有本事而不骄狂,却是个好苗子,那我再多说两句。”姚继章捋着胡须道:“你只看到了本方表面升麻平衡升降之功,却不知本方的深意。”
《灵枢·本神》有云:“怵惕思虑者则伤神,神伤则恐惧流淫而不止。”
姚继章引用灵枢的一段话后,继续说道:“思虑伤脾,脾则不能统领四脏。以健脾之法,使脾气健旺,则生化之源充足,后天补先天,不治遗则遗自止。”
听了姚继章的讲解,黄素发现自己在第二层,而姚继章却是在第十层,此方表面看似用升麻平衡升降,待湿热清利后,遗精自愈。
实则以健脾补脾胃后天,再以后天补先天之肾,最终达到脾肾同补之功,脾健则湿气自除。
黄素终于知道姚继章的身份了,这是一位脾胃派的中医。
脾胃派,又叫补土派,提倡脾胃在疾病中的重要作用,他们治疗的方式就是利用脾统四脏之力和脾胃升降来平衡人体。
脾胃派的中医认为脾胃是水谷气血之海,后天之本,虚则百病丛生,元气依赖水谷精微之养,水谷精微必赖脾胃功能的健全,胃气充实则血脉润流,筋脉完实,身体健康,主张疾病由补脾胃,从脾胃着手论治。
这也难怪为什么姚继章八十多看起来像六十岁的原因。
脾胃派都是养生长寿的高手,他们提倡调理脾胃,老年当先。
脾胃派认为调理脾胃应“先补其虚而后化其伤”。补其所虚,生化续存,生机不息。
而现代大量临床研究也证明,老年病人只要胃纳好、消化功能不衰,获得药效更容易,相反,即令病症较轻亦难达到预期的治疗效果。长寿的老人纳食排便良好,脾胃康健。
黄素继续谦卑的道:“谢谢姚老先生的指点。”
这就是中医的魅力,也是哲学的魅力,虽思想理论不同,但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那日松,何慧见到他们认为无所不能的主任,对待这名老先生如此谦恭都惊呆了,看向姚继章眼睛也都散发出崇拜的目光。
布日古德看见眼前的一切也心里美滋滋的,能让黄素如此推崇备至,也不枉自己废了这么大力气。
有了这位大神级中医坐镇,黄素走了以后,也能让中医科稳稳压住中蒙医院,对明年评级是大好事。
“姚老爷子,那您就先忙吧,我就先回办公室了。”布日古德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告辞道。
整整一下午,黄素就如同第一次和恩师临床实践一样,乖乖做起了学生,整理病历,帮助姚继章记方。
那日松、何慧只能在旁边傻傻看着,如同木头人一样。
一下午,也让黄素受益匪浅,姚继章开方讲究少用药、少用量,每每开出的方子初看是那么的平庸,但总有一两味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平庸的方子化为神奇。
姚继章用药上,以轻、巧、灵见长,倒有点孟河医派的味道。
孟河医派也是中医的重要医派,以葛洪医家思想为基础发扬起来的学派。
这也是民间医派和学院派的不同,民间医派都有非常明显的用药风格,学院派学得就宽泛而庞杂,百家都学,却百家不精,很难形成自己的风格,黄素前世行医二十多年也没有悟出自己的施药风格。
当然,中西医结合专业除外,人家的风格是别具一格,乃是集中华五千年博大医术和西方二百年现代医学于一身,真是学贯古今,学遍中西。
下班后,姚继章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走出门诊,就这轻快的脚步,不愧是脾胃派的人,脾胃康健,身形轻便。
等老先生走后,那日松、何慧急忙询问这位姚继章的来历。
黄素就将自己的猜测和两人说一遍,又提点道:“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俩要好好珍惜,无论老先生出什么方子,你们都要记录下来,现在看不明白没关系,等你们日后医术精进了,回头再看老先生的方子,会让你们受益终身的。”
随后两人也感谢了黄素,并表示二人知道了。
而就在黄素准备去BJ的前两天,布日古德在下面县城返聘过来的老中医也到了。
这位老先生是因为儿子工作调动到了草原市,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又闲不住,才答应布日古德。
黄素也看了老先生的医术,辩证开方倒也四平八稳,是一名良医。
只能说五六十年代这批成长起来的中医却是手上功夫都十分扎实,哪像二十年后,也只能说呵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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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0 离别
黄素松开刘敏的手腕道:“你身体里的寒痰血瘀已经基本消失了,我再给你开个扶正固本,以善其后的方子。”
“何慧记方,枸杞子15g、防风15g、炒白术12g、女贞子12g、何首乌12g、仙灵脾12、蛤蚧1对(去头)。”
黄素将方子递给刘敏叮嘱道:“这服方剂喝一个月,服用完后,你们就可以考虑要孩子了。”
过年那天听到小两口因为刘敏的病情,一直都没有要孩子。
黄素就一直记在心中,这剂药就是给刘敏补肾气,调养备孕用的。
听见能要孩子了,刘敏抱着丈夫的腰,头埋在丈夫的肚子上一阵痛哭。
痛哭一阵,刘敏和丈夫一起鞠躬向黄素感谢道:“谢谢您,黄主任。”
送走刘敏,望着墙上的挂钟,黄素在中医科的时间还剩下三十分钟了。明天就要去京城进修了,这一离开就是半年,真有点舍不得。
半年的时间,不知不觉黄素对中医科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感情。
那日松来到黄素身边道:“主任,我们明天送你吧。”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黄素拒绝了那日松的提议,又叮嘱道:“我走这半年,你们也不要放松心态,姚老爷子那是臻至化境的人物,现在看不懂他配伍不要紧,记下来,以后慢慢悟。钟医生也是一位有能力的良医,多看多学。”
见黄素临走前,依然耐心地叮嘱自己二人,那日松、何慧内心感动地齐声答应道:“主任,我们知道了。”
下班后,黄素只身一人回到医院宿舍。
离别前,今天本应该是黄素与阎冰独处互诉衷肠的。
不巧的是,今天阎冰手上的两名孕妇都有临产的迹象,作为经治医生的阎冰是不可能离开岗位,这就是医生。
第二天。
黄素和木图的宿舍。
黄素、阎冰、何慧、木图、那日松五人一同挤在客厅里。
“黄素,再想想还有什么忘记的带的。”阎冰看着地上的三个行李箱问道。
三个行李箱,一个装着黄素春夏要穿的的衣服,要在京城待上半年,要经历春夏秋冬三个季节,衣服一定要带全。一个装着黄素平时看的书籍和自己的行医笔记,最后一个装着黄母带给黄素老师的老家特产了。
黄素回想一阵道:“该带都带了,忘记什么东西,到了京城我再买。”
那日松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道:“主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黄素、那日松、木图三人一人拎着一个行李箱,走出宿舍楼。
路过的医生都和黄素热情地打招呼道别。
半年的时间,黄素用自己的医术和医德改变了全院大多数人对中医的偏见。
走到医院大门外,黄素道:“你们都回去吧,马上要到上班的时间了,我打出租车就去火车站了。”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黄素面前。
“没晚,还好赶上了。”张诚和卢燕走下面包车道:“黄主任,我们来送你去火车站。”
黄素感谢道:“那就谢谢你们了。”
张诚道:“黄主任,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送你去趟火车站还不是应该的。”
张诚现在与半年前仿佛是两个人,满面红光,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春节前,张诚的儿子也出院了,一改出生时的黑瘦小,变得白白胖胖的,黄素也去看过,确实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黄素点了点头,看向那日松三人道:“既然张诚送我,你们就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
张诚将行李装进车里,等到黄素和何慧都上车后,发动汽车。
黄素拉开车窗对站在医院门口的那日松三人道:“都回去吧!”
黄素望向窗外。
半年前,自己在火车站就是坐着医院的依维柯从这条马路来到市医院的,现在又沿着这条马路离开了市医院。
在汽车跨上中心大桥的时候,望向穿城而过结冰的伊敏河,来的时候,伊敏河宛如献给城市的蓝色哈达,现在却已经白雪皑皑。
时间过得真快,半年的时间,自己在这里有了真心的朋友、有了融洽的同事、最关键是有了挚爱的伴侣。
思绪流转间,汽车已经停在火车站的停车场。
“黄主任,火车站到了。”张诚提醒后,望向副驾驶的卢燕叮嘱道:“外面太冷,你身子骨弱,就在车里等我,我去送黄主任就行了。”
张诚跳下车,拉来后车门,搬出三个行李箱,自己拎着两个行李箱,带着黄素、阎冰就向进站口赶。
月台上,张诚把行李安顿好后,对黄素和阎冰道:“黄主任、阎医生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回去了。”
黄素、阎冰一起感谢道:“张诚太谢谢你了。”
见张诚走后,阎冰双手紧紧地搂着黄素的腰,整个身体都依偎进黄素的怀里,语气落寞地道:“你这一去就是半年,你会想我吗。”
“我会的,每天八万六千四百秒我会每一秒都想着你,有时间我就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黄素紧紧地将阎冰搂住,恨不得将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黄素知道,阎冰现在是最伤心、最失落、最患得患失的时候,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没有用,自己只能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
趴在黄素怀里的阎冰问道:“你会留在京城不回来了吗?”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父母都见过面了,这辈子我注定赖上你了。”说着黄素将阎冰搂得更紧了,安慰道:“你要是想我了,得你拿下主治医师后,向医院请几天假,来京城我陪你玩几天。”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之时,列车员吹响了哨子。
黄素松开阎冰,望着她眼圈乌黑、眼带很重的双眼,双手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道:“火车要开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昨天又是一夜未睡,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还击掌为誓,一起去草原巡诊呢,我不会忘记的。”
阎冰轻轻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掌。
黄素会意地再次与阎冰击掌。
击掌后,阎冰轻轻地翘起脚尖,仰起头重重地吻在了黄素的嘴唇上。
黄素带着阎冰的吻登上了火车。
随着火车鸣笛,车门关上,黄素站在车门处,透过火车窗户挥手示意阎冰回去。
月台上,阎冰隔着车门望着火车里的黄素,不停地向他挥手。
随着火车开动,阎冰奔跑地追赶着火车,只想再多看黄素一眼,直到再也追不上火车,她痴痴地站在月台上,看着黄素乘坐的火车成为一个黑点,痴痴地站了许久,才失落地转身离开了火车站。
0071 火车上的急救(求收藏,求各种票票)
黄素走出软卧的房间,掰开软卧过道的折叠凳,望着外面草原的景色。
现在火车还没有经历第三次提速,草原市到京城的还需要将近三天时间。
眺望一望无际草原,赛过骑马放羊的蒙族牧民,掠过如同草原花朵的蒙古包,黄素开始怀念后世的高铁,呼市到京城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看久了风景,黄素觉得久坐有些腰酸,起身打算回上铺躺一会儿。
列车的广播突然传来紧急求救的声音。
“硬座十三车厢有旅客晕倒,是医生的旅客请快速前往硬座十三车厢。”
黄素急忙拎起自己的背包,背包里面有自己针灸工具,也有自己的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证,如果真是有人找茬,也可有备无患。
快速跑到本车厢的列车员休息室,正好看见列车员和乘警正在里面休息聊天。
黄素敲门问道:“列车员同志,我是医生请问硬座十三车厢怎么走。”
乘警听见急忙站立起来道:“你跟我来。”
有着乘警在前面开路,黄素没有一点阻碍地快速来到硬座十三车厢。
只见走廊过道正躺着一名中年男子,衣服的领口已经被解开,周围的人已经被疏散,只有一名年轻女子焦急地陪在身边,看来应该有医生先到了,已经对患者进行了简单的救治。
黄素走到病人前问道:“我是医生,病人是未处理的,说一下病人的情况。”
一名比黄素还年轻的小伙子站出来略带拘谨地道:“我是蒙医科大的学生,是我处理的病人,我怀疑他是脑动脉硬化,下一站应该及时送往医院。”
黄素又问向年轻女子道:“你是病人的家属,说一下病人是怎么晕倒的。”
年轻女子道:“我父亲要上厕所,突然站立起来有点急,他刚说头有点晕,脚下没有站稳,摔倒后就昏迷过去了。”
黄素点了点头,蹲下拿起病人的手腕开始诊脉,触及脉如琴弦,乃是弦脉之象。
那名医大的学生见黄素竟然在诊脉,刚刚的拘谨消失殆尽,用身体挡在黄素和病人中间用质问道:“你中医懂得什么是急救吗,别在这里瞎逞能,到时病人有个闪失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这就是西医把握话语权的结果,只要学点西医,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敢质疑中医。
黄素没想到还真让自己遇到了为了中西之别罔顾患者性命的准西医从医人员。
对于西医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前世今生早已经习惯。
尤其是中西都有的医科大,西医系的学生入学那刻起就觉得自命不凡,看中医系的学生都是鼻孔朝上。
一听是中医,周围看热闹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我也是蒙医科大毕业的,作为蒙医科大的学生,学校就是这么教你和学长说话的吗?”黄素推开这名医学生,一边调整呼吸给病人把脉反驳道:“能不能治,只有治过才知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又开始议论起这名医学生不懂规矩。
医学生张红着脸瞪着黄素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治好他。”
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黄素把过脉,掰开病人的嘴,见舌苔黄厚,舌体两侧边缘鼓胀色红。
看着干净的口腔,虽然不耻这名医学生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但还是要赞叹此人学得还是很扎实,病人口腔里的黏液,污秽处理得还是非常干净的。
舌苔黄厚乃是痰热、食积或湿热内蕴,舌头两侧主肝胆,舌体肿胀色红,说明患者的肝郁有热,加之弦脉主肝胆病,黄素初步判断患者是肝火阳亢的中风先兆。
黄素向女子问道:“你父亲最近是不是出现了头晕、恶心,情绪不定、脾气暴躁的现象。”
女子问道:“医生你怎么知道的,最近我父亲脾气总是喜怒无常,所以我趁着中学放假,领着我爸爸去BJ散散心,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地在火车上晕倒了。”
“医生,我爸他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头晕、恶心乃是痰湿中阻,清阳不升所致。而情绪起伏不定、脾气暴躁乃是肝火旺盛所致。
黄素道:“病人晕倒正是因为肝火上亢,火热生风,痰因风动,痰阻清窍所致,此乃中风先兆。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有中风的危险。”
“我先用针灸将你父亲救醒。等到BJ了,你还是先带着你父亲找个中医看看。”
听了一堆不明含义的四字词语,旁边那名医学生撇嘴嘟囔道:“中医也就靠一些云山雾罩的东西装神弄鬼了。”
没用理会那名医学生吗,黄素对着一起来的乘警道:“乘警同志搭把手,我们先把病人扶坐起来,背部不要靠着座椅的靠背,我要给病人施针。”
乘警和几名乘客合力将病人扶起来,侧坐在座位上。黄素则从背包里拿出银针盒,用酒精棉给银针消毒。
黄素走到病人面前,拿出一根银针用平补平泻的手法,将银针插入病人的百会穴。
平补平泻是中医针灸的手法,与大补大泻手法相对应的,是以提插捻转手法为基础,是一种平和中正的施针手法。
百会穴为督脉穴,位于头顶中央,入络脑乃百脉所朝之处,有升提青阳,宣通气血的作用。
见针已得气,提插捻转间银针慢慢深入。
得气也称针感,是指将针刺入腧穴后所产生的经气感应。
《标幽赋》中说:“气之至也,如鱼吞钩饵之浮沉;气未至也,如闲处幽堂之深。”
当针刺入体内一寸之时,病人眼皮微微地跳动了一下。
黄素立刻停针,又用同样的刺入凤池穴和太阳穴。
凤池穴位于头额后面大筋的两旁与耳垂平行处,凤池穴佐以太阳穴,可以潜清窍之扶阳。
施针之后,黄素蹲下撸起病人的裤管,又在足三里、三阴交、丰隆三穴相继施针,三穴可以健运脾胃,加强运化,化其痰浊。
三穴施针后,黄素站起来吐了一口浊气,下面三针才是关键,自己将用泻法针刺合谷、太冲、阳陵泉三穴以清肝火,病人是否能苏醒过来就看这泻火之功了,合谷就是老百姓平时口中常说的虎口。
而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黄素一手扶住男子的手掌,施针手中指、无名指、小拇指轻轻按压在合谷穴的周围,针刺得气后,在得气处小幅度上下提插,反复轻插重提慢慢深入。
这是黄素使用最熟练的提插泻法,补法手法则与泻法相反,重插轻提。
黄素再次蹲下,在左右小腿外侧的两处阳陵泉穴用同样的提插泻法施针。
最后黄素脱掉病人的鞋子和袜子,在病人足背,第一、第一跖骨间,跖骨结合部前方凹陷处的太冲穴再次施针。
没等黄素给另一只脚的太冲穴施针,病人已经慢慢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见到中年人苏醒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鼓掌欢呼起来。唯独刚刚用语言讽刺黄素的医学生此时已经面色涨红。
年轻女子见黄素救醒了父亲,急忙上前鞠躬感谢道:“医生,谢谢你,太谢谢你了,谢谢你救醒了我爸爸。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女子激动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地重复。
黄素安慰道:“好好照顾你父亲,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
说着就开始给病人取针。
等黄素给针消毒装入针灸盒后,年轻女子扭捏走到黄素身边欲言欲止道:“医生既然你能救醒我父亲,您的医术一定很高明,你能不能给我父亲开个方子。”
“这没有问题。”
黄素稍微沉思一阵,便坐下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钢笔,伏在案子上写起药方。
钩藤12g、野菊花12g、龙胆草6g、夏枯草12g、黄芩6g、生石决30g、珍珠母30g、陈皮10g、茯苓10g。
生石决和珍珠母先煎煮三十分钟后,再下其他药材,待在煮二十分钟后,下入钩藤、生川军再煮十分钟。
钩藤可以柔肝熄风;石决明、珍珠母平肝潜阳;陈皮、茯苓理气化痰,龙胆草、黄芩、夏枯草以苦寒之药泻肝胆之火。
就在黄素伏案药方的时候,那名医学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穿到黄素面前道:“我看你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你有行医执照吗,就在这里开药,要是没有执照,信不信我举报你非法行医。”
黄素斜眼看了一眼如跳梁小丑般的医学生,从背包里拿出医师资格证书和医师执业证书拍在桌子上,这种告发的事情他们做得出来。
黄素语气冰冷道:“我是草原市人民医院中医科的医生,你用不用检查一下我的工作证呀。”
前世这种事情黄素见多了,但凡有中医治病出名了,就会有西医院出来举报你非法行医,多少无法获得行医资格证的中医被送进了监狱或收到重金处罚,民间中医可以考证行医是从二零一七年才开始。
九八年中医施行资格证管理,二零一七年才开放民间中医考试,相隔整整二十年,懂得都懂。
如果你有医师资格证书和医师持业证书,他们就会举报你非法制药,可大多数中医世家和医术高明的中医几乎都有几手秘制的药丸膏药,一个是祖传、一个是多年临床经验的总结而来。他们是一告一个准,屡试不爽。
从本子上撕下药方,黄素走到女子身边嘱咐道:“如果你父亲治疗的效果不理想,可以试试我这方子。”
黄素回到座位上一边收拾自己的物品,一边对那名医学生道:“作为学长我劝告你一句,为医者,必绝鹜利名之心,专搏施救援之志。别被门户之见蒙蔽了你双眼,医者要坚持治病救人为本,中西医各展所长,才是病人之福音。”
听了黄素的话,周围的看热闹的人开始集体叫好。
黄素不再理睬脸色再次成为猪肝色的医学生,静静地在周围人叫好声中,向自己车厢走去。
0072 陈静山的想法
两天多的时间,火车终于抵达呼市。
黄素拖着酸痛的身体,费力将三个行李箱推进了老师的家里。
看着黄素费力的样子,师母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去京城买多好,也不嫌弃麻烦。”
黄素一边换拖鞋一边道:“师母您可别说我,要说您去说阎冰,什么都想往里装,恨不得让我被褥都带上。”
一提到阎冰,师母立刻换了衣服面孔,十分关心地问道:“阎冰怎么样,有没有带照片让我看看。”
黄素掏出自己的钱包,将阎冰的照片递给师母道:“师母,您慢慢看,我要先去卫生间洗漱一下。”
师母乐呵呵地接过阎冰的照片端详,黄素则翻出装着洗漱用品的袋子,直奔卫生间,感觉就在自己家一样。
黄素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周六、周天经常被老师叫到家里吃饭,一来二去,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家。
黄素刚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就听到师母的声音。
“老头子,在哪里装什么深沉呢,你过来看看,小素找的对象多漂亮。”
不一会,黄素擦拭着湿漉的头发走出卫生间,指着一行李箱箱道:“师母,这是我妈来草原市过年时,让我给您带的特产。”
“你这孩子,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嫌麻烦。”
师母一边埋怨着黄素,一边解开行李箱,拿出里面的东西。
黄素见小笨鸡还冻着,总算放下心来。
一直怕小笨鸡解冻坏掉,黄素一直将这个行李箱放在列车门口。
这时陈静山也走了过来,开口要道:“我让你带的肖先生的书带来了吗?”
不愧是方痴,心里永远想的是中医方剂。
“带来了。”
黄素蹲下身子,从装着书籍的行李箱中拿出一个黑皮日记本。
陈静山迫不及待地拿过日记本翻看起来,一边走,一边对黄素道:“你跟我进书房一趟。”
黄素走进书房,就见陈静山已经伏在桌案上,仔细翻看着手抄本,一边看,一边不断点头。
见黄素进入书房,陈静山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抄本道:“你搬把椅子,坐过来。”
黄素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陈静山对面问道:“老师,您有事情?”
陈静山问道:“你读完博士以后,有什么打算?”
黄素心里想起阎冰,语气含糊地道:“老师,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黄素知道老师要说什么,上一世黄素被京城的繁华迷失的双眼,再加上毕业后就成家,拒绝了老师邀请,最后落了个爱情事业双失败的下场。
黄素重生这半年,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最终也想明白了,京城是繁华,也是西方制药制械集团和买办集团必须死守的版图。
你研发的中药在BJ发布和在其他城市发布的影响力绝对是天壤之别,砸了人家的饭碗,他们自然会对你出手,俗话说得好,毁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他们每年在北上广深一年花着数以亿计的公关费,处理掉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黄素这半年在草原市,虽然时刻都有离开的想法,却一直没有行动。
果不其然,陈静山直接挑明话题道:“那你就准备一直在草原市了,你一个人又能救多少人,我希望你能到学院过来帮我。”
黄素迟疑地道:“老师我只想治病救人,教书育人我心里真没有底气,我怕误人子弟,耽误孩子们的前程。”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教书的,我不也是一点点学过来的吗,再说谁说教书就不能治病救人,我也要对中医系进行改革,所有的中医系教师必须都要在医院坐诊,不能看病的医生必须全部清理掉。”
“你看看这几年,中医系被这些不会治病的老师弄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的,一个个说起理论头头是道,真到了手底下功夫的时候,一个个就变成哑巴了,老师都不会治病还能指望他们能教出治病的学生吗!”
陈静山越说情绪越激动,黄素急忙起身为老师抚平胸口,劝慰道:“老师您不要生气,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才叫不值当。”
这时黄素才看见,自己才走了半年,陈静山的头发竟然多出了三分之一的白发,老师当上中医系的主任才半年呀。
陈静山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语气缓和地说:“黄素这件事情你可以慢慢想,我也不是让你立刻就过来帮我,怎么也要等我把中医系独立出来。”
黄素皱着眉头问道:“老师何必如此呢?”
黄素前世也知道蒙疆医科大中医系和蒙医系,在零四年分别独立成中医学院和蒙医学院,只是自己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陈静山脸上面带愁容地道:“他们现在做事越来越过分,借着九二年中西医结合成立一级学科的风潮,大肆插手中医系的教育,先是把西医学从选修变成必修,后来又缩短中医课时,增加西医课时,现在更过分要把中医课时缩短到总课时的三分之一,这样教出来的中医还能是中医吗。要不把中医系直接也并入中西医结合算了,干嘛还要费力气设立中医系。”
“中西结合系他们他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管不着。但我绝不允许他们再祸害中医系了,中医系已经是我们的最后阵地了,不能在退缩了。”
黄素终于想起来第一次对那日松、何慧发火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反驳,而是低着头沉默了,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学过。
前世也总在网上听说大学的中医教学是多么混乱,自己一直是一线工作的医生,对这方面感受并不深刻。
其实黄素才是那个年代真正的幸运儿,他高考正好赶上了九十年代中医改革前的尾巴,再加上恩师陈静山把他当关门弟子培养,读研究时,接受到了最传统的中医教育。
黄素就一直以为其他中医也和自己接受一样的中医教育,其实他才是那个年代学院派的另类中医。
黄素也想起了火车上那名医学生傲慢高高在上的态度。
现在黄素真的理解了恩师,为什么一直在努力让中医系独立成院,就是让学中医的学生不受西医学生的影响,在心里产生中医不如西医的错误潜意识。
客厅传来的师母的声音:“别聊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黄素和陈静山结束的了谈话,走出了书房。
黄素只在老师家住了两天,就坐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
0073 京城到了
走出京城火车站,天空颜色是橙色的,太阳在黄沙的遮挡下变得昏黄。
突然从蓝天白云的草原市过来,黄素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沙粒感。
黄素放下手上的行李箱,掏出口袋里的口罩,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先备着口罩。
京城的百姓今后可是和口罩结下了不解之缘,前有沙尘暴、后有雾霾。
二零零零年,京城深受沙尘暴的危害,尤其是春天来临的时候,经常不见太阳成为了常态。
空气得到改善,要到申奥成功以后。
戴上口罩后,黄素拖着行李箱迎着西北风向车站广场天桥走去。
走出车站广场,街道两侧停满了黄色的面包车,在京城被叫做“面的”,黄素依稀记得就是今年七月份,京城的出租车公司引进三千辆捷达后,“面的”逐步成为了京城的历史。
刚下车站前广场,一名大哥热情地招揽:“哥们,准备去哪儿呀?”
黄素道:“去广安门医院多少钱。”
的哥不假思索地道:“50!”
“50!从火车站到广安门医院没有十公里,你跟我要50。”
黄素前世在京城也做过“面的”,还记得“面的”价格,一公里就一块钱。
“面的”司机依旧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你看看你拎的两个大行李箱,就相当于三个人,我要您五十真不多。”
“那算了,你这也太贵了。”说着黄素拉着行李箱就准备离开。
“面的”司机急忙拦住黄素道:“那你说给多少钱?”
黄素也觉得自己的行李箱确实占地方,就道:“要不,我给你20怎么样?”
“面的”司机讨价还价哭穷:“20也太少了,怎么也得给40”
黄素和“面的”司机又来回讨教还价几次后,敲定到了二十五元。
“要不是看在差一个人就走的份上,25我才不拉你能,看看你这行礼。”司机提起一个行李箱往车里用力一推,对着里面的乘客道:“哥们儿、姐妹儿收收腿,放下行礼我们就走。”
黄素上车后,司机拉上车门,走进驾驶位。
随着“面的”启动,黄素望向窗外的景色。
现在的京城街道上还能随处看到大量的人骑自行车,街道两旁还没有后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但建筑工地却是随处可见,整个京城就宛如一个巨大的工地,中国人正用勤劳的双手,创造世界城市发展史的新奇迹。
不久,就到了广安门医院。
黄素拎着两个行李箱下车,站在广安门医院前,望着前世工作将近十年的地方。
现在广安门医院的大楼,在附近算是为数不多的高楼了。
黄素没有急着报到,转身拎着行李箱离开广安门医院,自己先要在附近找个住处安顿下来。
走了许久,黄素在看见了一个房屋中介的门市。
走进去,屋子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里面坐着四名穿着各异的员工,没有电脑,没有统一的西服白衬衫。
一名穿着皮夹克的中介小哥走上前,看了一眼黄素的行李箱询问道:“哥们儿,你是要租房?”
黄素道:“我是来广安门医院进修的医生,我想在广安门医院附近租间房。”
一听是医生,中介小哥热情地将黄素向屋里拉,伸手还帮忙提着一个行李箱。
黄素坐下后,中介小哥递过来一杯水问道:“哥们儿,你想租什么样的房子,是要合租还是单租?”
黄素道:“我是医生,上下班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还是单租,以免影响别人的生活。都有什么样的房子?”
“有楼房、也有四合院,就看你需要什么样子的。”中介小哥问道。
沉思片刻,黄素觉得楼房更方便,水电下水都有,不想四合院上厕所还要去外面的旱厕,就是不知道这价格如何。
黄素问道:“楼房一个月租金多少钱。”
中介小哥热情地仔细讲解道:“你一个人住,一居室就够了,根据装修的高低,一千九百元到两千五元不等。”
听到这个价格,黄素皱了皱眉头,这些太贵了,相当于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年前下来就得一万多。
黄素继续问道:“那四合院呢。”
中介小哥回答道:“四百元到六百元不等。”
“那我们看看四合院。”黄素说道。
“行,那我们走。”
中介小哥拎起黄素的一个行李箱,放到三轮摩托的后斗上。
“哥们儿,你坐上来,我们就坐三轮摩托去。”
等黄素坐上三轮车,中介小哥骑上三轮车直奔珠市口,嘴上介绍道:“要找四合院,还是要去珠市口找,那边多,而且你以后上班也方便,做公交车两三站就到了,要是像走着锻炼身体,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说着,中介小哥开着三轮车拐进一个胡同,停在一座四合院面前,下车介绍道:“哥们儿,到了。这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要出租的是一间耳房,我也不玩那些虚的,一个月三百五。”
说着,中介小哥带着黄素走进四合院,这是一个典型的大杂院,里面住着很多家人。
穿过垂花门,来到后院,中介小哥掏出腰间的一串钥匙,打开房间的锁,推开门道:“就是这件了。”
黄素走进去一看,房间不大,不到二十平米左右,里面就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简单的衣柜,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太简陋了。
黄素皱了眉头,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了?”
“有!”
随后,中介小哥带着黄素看了好几处,黄素都没有看中。
中介小哥停下三轮车道:“哥们儿,这是我手上最好的一个房子了,如果你看不中,我劝你还是找楼房吧。”
带着黄素走进四合院,中介小哥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是一间正房隔成了两间房,还带自己搭建的小厨房,你可以自己做饭。”
这间房在前院,中介小哥刚掏钥匙准备开门。
房间另一侧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问道:“东子,带你来看房子呀!”
“王大妈,就是这位兄弟要租房子。”打过招呼后,中介小哥对黄素道:“这位就是房东,也住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房东。”
王大妈见黄素长得高高大大,白净耐看,问道:“好俊的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黄素回答道:“大妈,我是名医生,来京城医院进修的。”
王大妈一听是医生,脸上多了一层笑容道:“医生好,医生好!”
房东最怕的就是把房子租给不三不四的人,给自己惹来麻烦。
中介小哥打开锁头推开门介绍道:“这间房子,以前是王大妈儿子住。现在大哥住进楼房了。房子空了就打算租出去。”
黄素走进房间仔细观察,只见房间有三十多平左右,靠墙一侧摆着一套老式家具,里面是一张双人实木床。难得的的是还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和老式冰箱。
整个房间中间打了一堵半墙,隔出来了卧室和客厅。
黄素点了点头,对这个房子还是非常满意的。
见黄素对这个房子有意思,男子又带着黄素走到房子右侧自建的一个房间。
推开门,是一个四五平米的小房子,有水池、有自来水、有煤气罐和煤气灶。
“你以后要是打算在这里做饭,煤气就自己买。”随后,中介小哥指着水表到:“以后用了多少水,直接把钱交给房东就行了。”
黄素对这里还是非常满意,怎么说也是一个正经住人的地方。
“兄弟,这个房子租金多少钱。”
中介小哥道:“哥们儿,我也不说谎,一个月六百十五元。”
黄素问道:“能不能便宜点?”
中介小哥为难道:“哥们我怎么和你扯谎,这价格就是房东定,我就是中间挣个中介费,房东就在这里你可以自己问。”
这时,房东王大妈出来到:“东子,出了什么事?”
中介小哥说道:“这位兄弟想便宜点。”
房东王大妈看了看黄素道:“那行,就六百吧。这也是最低价格了,你可以去附近转转,四合院就没有我这么好的条件了,我也是看在你是做正经工作的才给你便宜的,换成别人一分钱都不能少。”
中介小哥插话道:“得!大妈您这一大方,我就少赚了五十元。”
接下来,黄素取钱交房租,换来一张简陋的手写租房合同,现在的中介还真不正规。
下午。黄素又去买了日用品和被褥,看着双人床上,换上了自己从草原市带来的被罩和床单,睡觉落脚的地方总算安顿好了。
忙完杂事,黄素拿起手机给孙桂芝教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明天去医院报到。
0074 孙桂芝教授(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第二天,清晨。
黄素吃过早餐,一路步行走到广安门医院,正如中介小哥说的,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远不近,正好当作锻炼。
站在广安门医院门前,黄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再次和这所医院产生瓜葛。
看着门诊楼上的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黄素发誓今生绝不会在同一条河流跌倒两次。
深呼吸,黄素昂首挺胸走进门诊楼,走到咨询台,找到护士小姐姐问道:“护士同志,我是前来进修的医生,请问肿瘤科的孙桂芝孙教授的门诊怎么走。”
护士小姐见到黄素白净俊俏的面容,露出微笑回答道:“在四楼,左转第三个诊室。”
黄素乘坐电梯来到四楼,医生还没有来上班,四楼走廊里已经坐满了问诊求药的患者,广安门医院不愧是广安门医院,一直是最值得信赖的中医院之一。
黄素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周围的气场瞬间让黄素感觉到各种不适应,每个人的脸上全是麻木和绝望。
来这里看病的患者或是被西医宣判死刑,或是付不起西医高昂的化疗费用,中医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黄素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二十年后,大多数人依然抱着西医无法治疗后,才找中医碰碰运气,尤其是癌症,在中医人的眼里每次化疗就会伤一份元气,如果没有中药调理,人又能有多少元气被如此消耗,癌症患者很多时候其实不是被肿瘤杀死的,而是被化疗杀死的。
身边一名老人家听到黄素的叹息声,主动搭讪问道:“小伙子,你哪里的了癌症呀?”
黄素处于职业习惯,先是仔细观察老人外貌,身形消瘦,面色萎黄、嘴唇苍白,一看老人就是气血双虚、贫血严重。
观察过老人的面相后,黄素刚要解释。
老人家微笑地轻轻拍着黄素的肩膀,鼓励道:“小伙子,不要灰心,听说孙大夫医术非常高明的,你还年轻千万不要放弃自己,你看我都被西医宣告死刑了,我依然没有放弃自己。”
黄素虽说没有患上肿瘤,但是也被老人家乐观求生的态度感染了。
可听到周围的患者都在讨论自己如此年轻就得了癌症,还投来了怜悯的眼神。
黄素这下子更解释不清楚了,只能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装起了鸵鸟。
这时,一名看上去五十出头的女医生,身后跟着一名年轻二十多岁的男医生向这边走来。
“孙大夫!孙大夫!”
周围的患者见女医生过来都问候道。
黄素转头看见女医生,一张国字脸,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头发带着自然卷,显得头发非常蓬松,和自己前世在广安门医院看见的照片一模一样,这就是孙桂芝教授。
黄素急忙起身,走到孙桂芝教授面前道:“孙教授您好,我是前来进修的黄素。”
孙桂芝上下打量了一遍黄素,点了点头道:“来的还挺早,先跟我进来吧。”
说着孙桂芝带着黄素走进诊室,诊室外所有的患者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来是自己这些人想错了。
诊室内。
孙桂芝换上白大褂坐下后,抬头看着黄素道:“老陈已经将你的情况和我说过,想必老陈也跟你说了我收学生的标准。”
黄素站在孙桂芝面前,拘谨地点了点头道:“老师和我介绍过您,说您找博士生非常严谨,宁缺毋滥。”
孙桂芝表情严肃继续道:“你来我们医院进修的时间是半年。前三个月,你先去内科做住院医,老陈最擅长的就是内科,我看你学到了他几层功利,如果通过我的考验,你再跟我在肿瘤科三个月,我亲自带在身边观察。”
孙桂芝话中的意思就是,如果三个月没有通过考察,那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们就算没有这场师徒的缘分。
黄素重重点头道:“孙教授,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和老师失望的。”
“我希望你能通过前三个月的考察,我也想看看,天天被老陈挂在嘴边的弟子是什么样的。”话落,孙桂芝看向男医生道:“魏莱,去叫第一位患者。”
趁着魏莱叫患者的工夫,孙桂芝又继续问道:“独立接诊过患者吗。”
(这里的魏莱是化名,孙桂芝教授的传人现在依然是广安门医院治疗肿瘤的专家,不好用人家的名讳。)
“我在草原市人民医院中医科已经坐诊半年了。”黄素谦逊地解释道:“草原市的中医科就是为了应付三甲评级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我是哪里学历最高,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好在幸运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披露,罔顾患者病情。”
“你是真的幸运,还是有真才实学,我会慢慢判断。”
就在黄素和孙桂芝对话之际,魏莱带着一老一少走了进来。
黄素回头一看,来得患者正是刚才鼓励自己的那位老人。
老人家见到黄素也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医生,刚才是我老头子误会了。”
黄素上前扶着老头坐下道:“老人家,没关系。我觉得您说得对,只要不放弃一定能战胜病魔的。”
等黄素和老人聊完天,孙桂芝问道:“姓名、年龄。”
陪同老人来的年轻人说道:“邹文治,六十五岁。”
孙桂芝继续问道:“肿瘤在什么位置,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年轻人拿出老人的病历和胃镜的片子放在桌子上,继续介绍道:“胃癌四期,西医说已经不再手术了。”
孙桂芝拿过片子看了一阵递给黄素问道:“会看片子吗,老陈是一个传统中医,但是如果你想跟我学,必须要学会看片子。我们要根据癌症的不断变化调整治疗方案。还会经常用到化疗,必须学会看片子,才能制定化疗方案。”
陈静山虽然把黄素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但孙桂芝还是要自己量一量黄素的功底。
“会看片子。”黄素接过片子道。
黄素在治疗卢燕病情中,深深体会到了,B超对中医的辅助作用,这半年里,黄素跟着阎冰狠狠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
黄素接过片子,就见邹文治胃窦小弯侧分布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肿瘤,绝对让密集恐惧证患者不敢直视。
胃窦小弯侧就是胃前、后两壁相接的上缘,就是胃的内侧圆弧。
黄素拿着片子解释道:“胃窦小弯侧有肿瘤,并伴有肿瘤表面溃烂流血的情况。”
孙桂芝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了解患者病情,这个病人就先由你来看。”
孙桂芝的话一出,不仅是黄素愣住了。
就连魏莱也愣住了,随即转头看向黄素。
自己跟随导师读了快三年的研究生,也没有独立诊治病人的机会,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有什么本事让老师如此看重,自己可是知道孙教授对学生的严苛。
见黄素呆愣在那里,孙桂芝让开自己位置说道:“你就当这是我临时对你的第一次考验,诊对诊错都没关系。”
黄素诚惶诚恐地坐在了孙桂芝教授的位置上,准备给患者诊脉。
0075 首诊肿瘤(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见到黄素坐在位置上依旧紧张,孙桂芝出声提醒道:“抛开你脑子里的肿瘤、癌症。中医自古就没有肿瘤、癌症这种疾病。积聚者,由阴阳不和,脏腑虚弱,受之风邪,搏与脏腑之气所为也。”
孙桂芝这句话出自《诸病源候论·聚集候》,意思是将积聚的产生归之于脏腑虚弱,阴阳不和、感受外邪,内外合邪所致。
这里积聚多指的就是西医所说的结节和肿瘤。
中医认为形成结节的原因正是痰淤互结,寒滞血瘀。
痰淤互结,寒滞血瘀的病机所在就是脏腑虚弱,阴阳不和、感受外邪,内外合邪。
听了孙桂芝的话,黄素仿佛拨开迷雾,醍醐灌顶,瞬间抛开脑袋里关于肿瘤、癌症前世今生存在脑子里的繁杂信息。
黄素两世行医,这还是第一次接诊癌症患者,要说未来广安门医院治疗肿瘤的专家,则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魏莱。
黄素最擅长的是治疗糖尿病,说起糖尿病,也是广安门医院最早开展研究糖尿病中医治疗的。
巧的是肿瘤和糖尿病都是广安门医院的重点学科。自己两世为人和这所医院却是有缘。
黄素摒弃杂念,对邹文治道:“老爷子,伸出手来,我给您把下脉。”
黄素三指重按触骨方感受到邹文治的脉象,可脉依旧细如丝线而无力,脉搏跳动稍快。
看见黄素熟练的把脉手法,孙桂芝再战黄素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现在只能说陈静山的弟子手上功夫扎实,不是那种理论一大套,手上没本事的。
黄素诊过脉后,孙桂芝和魏莱依次为邹文治诊脉。
孙桂芝放下老人的手腕道:“说说患者的脉象。”
黄素回答道:“患者脉象沉细稍数,是气虚双虚,脏腑虚弱的里虚证,虚久而生热邪。”
孙桂芝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孙桂芝满意自己的回答,黄素最后的一点紧张也消失了,对邹文治道:“老爷子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邹文治伸出舌头,黄素、孙桂芝、魏莱仔细观察,只见舌体肥胖,舌尖平而无尖,舌中塌陷,舌质淡无血色近似透明,舌苔白薄。
未等孙桂芝询问,黄素直接回答道:“舌质淡胖,苔白,舌无尖舌中塌陷,这是心脾两虚的舌象。”
随后,黄素问道:“平时可有胃部胀满的感觉?”
“有,胃部一直发胀,尤其是吃饭以后,胃里就好像充满了空气一样,胀得憋闷难受,通不过气来。”邹文治说着连打了几个嗝。
黄素闻见邹文治胃里上反的嗳气,带着食物陈腐的味道,接着问道:“大便如何,次数多吗。”
邹文治答道:“一天两到三次,大便色黑不成型。”
黄素又继续问道:“睡眠如何。”
邹文治答道:“没晚都是胸闷气短的睡不着觉。”
给邹文治诊断后,黄素根据四诊参合,在脑海里快速梳理后,对孙桂芝道:“结合患者的脉象、舌象以及心悸气短、纳差便溏、夜寐不宁,患者是气血双虚、心脾两虚、正虚邪实之证,我的思路是以人参归脾汤加味治疗。”
人参归脾汤,益气补血,健脾养心。用于气血不足,心悸,失眠,食少乏力,面色萎黄,也可治疗妇女月经量少,色淡。
孙桂芝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把你的药方写下来,我看看。”
黄素拿起笔筒中的笔,在处方单上写道:人参10g、白术10g、黄芪30g、志远10g、茯苓10g、当归10g、炒枣仁15g、大枣5枚、龙眼肉10g、仙鹤草30g、白芷10g、香木6g、血余炭10g、侧柏炭10g。
写到这里黄素的笔突然一顿,觉得药方中只有仙鹤草一味药主治痈肿疮毒,软坚散结,显得药力单薄。
突然想起后世网络评价第一难喝的崂山白花蛇草水,白花蛇舌草主治疖肿疮疡,具有抗癌的功效,用在这里正好对证,与仙鹤草共同消痈散疖,削弱胃部肿瘤,可谓是相得益彰。
中医临床证明,仙鹤草、白花蛇舌草都是抗癌的良药。
黄素在处方最后写上白花蛇舌草15g,递给孙桂芝后,讲述自己的治疗思路。
“孙教授,我以人参,茯苓、白术、黄芪、大枣补脾益气,以志远、枣仁、龙眼、当归的甘温酸苦,养血补心安神,以木香理气醒脾,补而不滞,三者合力扶正祛邪,又以仙鹤草、白花蛇舌草清热散瘀、消痈解毒,以白芷、血余炭、侧柏炭止血功效,防止肿瘤表面溃烂出血。”
孙桂芝看着处方单,听着黄素的解释后,说道:“你治疗思路没有问题,但是患者已经是胃癌四期,单单是仙鹤草、白花蛇舌草还是显得药力单薄。”
说着,孙桂芝拿起笔在处方上又添加了露蜂房10g、全蝎1只。
露蜂房、全蝎具有治疗痈疽恶疮、功毒散结的功效。都是抗癌的良药。
孙桂芝将方子递给邹文治的家属嘱咐道:“你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吧,按照这个药方先喝七天。等身体元气恢复过来,我们在讨论化疗的方案。”
邹文治走出诊室后,黄素让开位置。
孙桂芝坐下后,抬头欣慰地看看黄素道:“你开的方子非常不错,辨证思路是对的,只是还缺少治疗肿瘤疾病的经验,这个可以用时间积累,陈老头真是好福气。”
孙桂芝望向黄素,脸上露出了进入诊室的第一个笑容道“我对你的第一关考验算过了。但是你依然要去内科报道,我依然要考验你对不同疾病的处理能力,还有既然这位患者是你诊治的,后续病情的跟踪我就交给你了。”
听了孙桂芝对黄素说的话,对面的魏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心想这还是自己印象中,对学生要求严格的导师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转头望向黄素,眼神里全是思索,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开出的方子老师都没有大改,只是填了几味药。
孙桂芝看见魏莱发呆,提请道:“魏莱去叫下一位患者。”
接下来的一上午,孙桂芝再也没有让黄素插手问诊的事情。
黄素只是乖乖地站在孙桂芝的身后,看着孙桂芝诊断病人。
心想:看中第一位患者还真是对自己的考验,索性自己靠着二十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过关了。
一上午的时间,孙桂芝诊断十多位患者。
也让黄素打开眼界了,肺癌、胃癌、胰腺癌,肝癌、肠癌、乳腺癌,这上午接触的癌症患者,比自己上辈子二十多年接触的都多都全。
黄素在观摩学习孙桂芝诊断病人的时候,也在琢磨自己该如何诊治。
随后,望向魏莱,准备把今天上午的病历抄一份,准备回去慢慢学习。
0076 内科报道
忙起来,时间过的飞快。
送走最后一名问诊患者,已经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
“魏莱,黄素第一次来京城,中午你带他找个地方吃点,晚上下班后,我们在一起吃个饭。”孙桂芝望向魏莱嘱咐后,又望向黄素道:“吃过午饭你来门诊一趟,我带你去见内科的科室主任。”
自己则拿出保温饭盒,里面是孙桂芝自己配的健脾胃的营养粥。
“知道了,导师!”
“我知道了,孙教授!”
“兄弟,你是何方神圣呀,开出来的方子,导师都没有大改,我研究生跟老师两年了,现在都没有独立诊治过病人。”走出诊室,魏莱自来熟地热情地问道。
黄素又将自己的情况简单地与魏莱介绍了一遍。
“哥们,你真牛,硕士刚刚毕业就干坐诊看病。”听着黄素堪称传奇的经历,魏莱举起大拇指,随后又叹气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独立坐诊看病。”
黄素安慰道:“孙教授是中医治疗肿瘤的专家,只要和孙教授学习,独立坐诊并不是难事,说不定哪一天你也成为了广安门医院的肿瘤专家了。”
这话黄素没有忽悠人,魏莱后来确实成为了广安门医院的肿瘤专家。
“专家我可不敢想,能独立坐诊我就心满意足了。”听了黄素的话,魏莱心里非常高兴,脸上的微笑藏都藏不住,又继续道:“听说你想考老师的博士生,老师收博士生要求十分严格,这么多年了,老师就收了一个博士生。”
黄素说道:“我也是我老师推荐的,也知道孙教授的博士生很难考,但总要努力一把。”
说到考博士,魏莱仿佛身体卸掉了所有的力气,长叹口气道:“哎!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导师的博士生。”
“孙教授坐诊既然能把你带在身边,就说明孙教授对你非常满意。”
看见魏莱一副颓废的样子,黄素只能客气地安慰道,总不能说,你就是孙教授收的最后一个博士生。
心中却想,孙教授到底是多严厉,把一个人逼到如此没有信心。
聊天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广安门医院。
站在广安门医院门口,魏莱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问道:“这附近有卤煮炒肝、有兰州牛肉拉面,有陕西的肉夹馍,黄素你想吃点什么?”
黄素道:“随便吃点就行,最好是快些的,不要让孙教授久等了。”
魏莱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去吃肉夹馍,再来两碗小米粥,这个快。”
黄素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向一家名叫陕味居的小饭馆走去。
在等肉夹馍的时候,黄素欲言欲止非常不好意思地道:“魏莱,拜托你一件事行不?”
看见黄素扭捏的做派。魏莱模棱两可地道:“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帮忙。”
黄素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孙教授上午的病历你整理完后,能不能让我抄一份,我也听了一上午,想看看孙教授的治疗方案,对比一下自己想的。”
魏莱爽快地答应道:“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你刚才的样子吓我一跳。行,等明天导师检查过病历后,你就过来取吧。”
这时服务员也将肉夹馍和小米粥端了上来。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门诊。
孙桂芝见两人回来的这么早,问道:“你们两人吃的什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魏莱道:“黄素怕您久等了,我们就去旁边的陕西饭馆随便吃了点快的。”
“行,既然回来了,现在我就带你去内科报道。”孙桂芝站起来叮嘱魏莱:“既然回来的早,抓紧时间把上午的病历整理出来,不要每次都拖沓到晚上。”
广安门医院住院部,内科。
孙桂芝敲响了内科主任的办公室。
“进!”
办公室内传来了一声男子的声音。
孙桂芝推门而入打招呼道:“李主任吃了没有!”
内科李主任起身热情地招呼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孙大主任吹来到我这座小庙来了。”
“都多大的岁数了,嘴上还没有一个把门的。”孙桂芝也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回归正题道:“我三天前说的事还记得不?”
李主任拍着脑门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后,带着浓厚的好奇之色道:“你孙大主任在收博士生可是我们研究院的头条新闻,我要仔细看看是什么样的年轻俊杰,又让我们孙主任动了收徒的心。”
“嗨,这也是故人的弟子,收不收还不一定呢,这不先让你李大主任帮我把把关,有什么难活都让他做。”孙桂芝将黄素从身后拉到身前:“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黄素,陈静山的关门弟子。”
孙桂芝为黄素介绍道:“李培兴,李教授,内科科室主任。这三个月你就先在这里工作。”
“李主任好!”黄素急忙打招呼道。
“原来是陈静山的关门弟子,难怪了!”李主任上下打量了一边黄素嘴里念叨着:“黄素,黄帝内经的黄、素问的素。倒是一个好名字,从名字看就该学中医。”
“既然你觉得满意,你准备让谁带他?”孙桂芝追问道。
“孙大主任,你等一下,我安排的人绝对让您满意。”
说着,李主任回到座位前,打了一个电话。
未等多久,一名四十岁出头的男医生推门而入问道:“主任,您找我。”
李主任将男医生带到孙桂芝身边。
男医生见到孙桂芝道:“孙主任,您好!”
“王新路,内科的头号骨干人员,孙大主任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吧。”李主任指着王新路,一副邀功的样子道。
黄素对王新路可是印象深刻,这是未来的内科科室主任,曾经是自己的直属领导。
“算你识趣”孙桂芝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黄素叮嘱道:“这三个月在内科你要好好干,我随时都会关注你的表现。还有我交给你患者你做好跟进,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算我给你的两个考验。”
孙桂芝嘱咐完后,留下黄素就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看着孙教授离开的背影。虽然第一天见面,孙教授一直对自己表面并不热情,但是黄素能够感觉到,孙教授对自己的关心。
见办公室就剩下三人,王新路望向李主任问道:“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李主任解释道:“这是孙主任带过来的进修医生,你先帮忙带三个月。”
一听要带进修医生,王新路一脸哀怨地抱怨道:“不是吧,主任。我刚带过一个进修医生,还没有缓过来劲呢,你又让我再带一个。我不带,您还是让别人带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个进修医生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把脉把脉把不熟练、舌诊舌诊看不明白,带他比让我看一百个患者还累,您现在又折腾我,我那还一群患者呢,真没时间。”
这一通撒泼耍赖加抱怨,让黄素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己印象中那个不苟言笑的主任吗。
李主任耐心地解释道:“黄素和前面那个能一样吗!这可是孙主任要招的博士生,你想啊!能让孙主任招为博士,手底下的功夫还能差了。”
这一听,王新路不由得多看了黄素几眼,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0077 考效
虽说又李主任保证,王新路还是不情愿地带着黄素走出李主任的办公室。
黄素见王新路心情不佳,也没有主动上前触霉头的想法,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你是哪里毕业的,在哪里工作?”王新路走在前面问道。
虽说不情愿,但既然接下了工作,王新路还是要做到认真负责的。
黄素回答道:“我毕业于蒙疆医科大学,现在在草原市人民医院中医科工作。”
走进内科的办公室,王新路没有坐下,继续问道:“办理进修入职手续了吗?”
“还没有办理呢,上午来了直接就找孙教授了。”黄素回答道。
王新路继续问道:“进修通知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黄素点头道。
王新路指着工位上的一名年轻医生道:“张远,带黄素去人事科办理一下进修入职手续,再带他到采购处领一下白大褂和办公用品。”
不久,黄素拿着崭新的白大褂和办公用品走进内科的办公室。
这一路,黄素也和张远熟悉了,王新路是张远的研究生导师。
“黄素你就坐那里,那里是你的工位。”王新路站起来指着空出来的工位道。
黄素将身上的背包和新领的办公用品放在工位上,心想:这个工位会不会就是王新路吐槽的那位医生的工位。
王新路又继续说道:“黄素,赶紧换上衣服,跟我去趟住院处,刚刚接收了一名新患者。”
黄素脱下外套塞进背包里,换上白大褂,别上工作牌,将笔插进胸口的口袋里。
这笔可要保护好,在医院里,没有一支笔可以在原主人手里用完。
黄素同张远一同跟在王新路的身后,走进内科的病房。
王新路走向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边。
只见患者两个鼻孔塞着两团医用棉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王新路拿起患者的一只胳膊一边诊脉,一边问道:“鼻子经常出血吗?”
患者回答道:“经常出血,每天最少一次,有时一天两三次。”
王新路继续问道:“经常出鼻血多长时间了?”
“一个……”
话没有说完,患者就从嘴里咳出一块大大的血块,接着连续吐了好几口唾液,里面掺杂着大量的血液。
可见鼻子出血还没有止住,已经由鼻腔流进口腔了。
王新路将痰盂拿到患者嘴边,方便他吐嘴里的血。
“黄素,你独立诊治过病人吗?”王新路看似不经意地询问。
“我在草原市医院做了半年的门诊,也治疗了很多患者。”黄素一改在孙桂英面前的谦虚,如实回答道。
黄素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谦虚低调的时候,如果藏拙的话,这三个月很有可能和新医生一起抄病历,整理病历。
如果自己真的是来进修的医生,一边学习医生的辨证思路,一边抄病历加强记忆学习,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可自己不是真正来进修的,来内科是接受孙桂芝教授考察的,怎么才能通过考核,只有多诊治患者,诊治不同病证的患者。
听见黄素的话,王新路不由地皱起眉头望向黄素,身边的张远也目惊口呆地看着黄素。
王新路无意间的一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他想通过这名患者探探黄素的医术功底,好制定培训的方向,没有想到黄素竟然口出狂言。
黄素仿佛没有看见两个人的眼神,不卑不亢的将自己在草原市人民医院的坐诊的原因简单讲述了一遍。
王新路也带着好奇道:“那这个病人就交给你诊治了,我看看你的实力。”
等患者口腔不再从鼻腔流血后,王新路将位置让给黄素。
黄素继续问道:“平时鼻子出血量多吗。”
“平时出血量并不多,只是偶尔有出血量大的时候。”患者回答道:“今天量就特别多,好在我路过你们医院,在急诊门诊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止住了鼻血,但我能感觉到鼻子里仍然在流血。最后,急诊将我转到内科来了。”
黄素又接着问道:“不流血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鼻腔里非常干燥。”
患者回答道:“对,平时就觉得鼻子非常地干,有时候抠鼻子,手指上就会沾满血痂。”
“平时有没有口干咳痰的情况。”黄素继续询问道。
患者答道:“咳痰没有,但是嘴巴很干。”
从询问中,黄素基本上对患者鼻子出血的类型有了基本的判断道:“伸出手,我把一下脉。”
黄素三指搭在患者的脉搏上,脉搏跳动非常快,尤其是左寸,这是数脉,主里热之证。
黄素放下患者的手腕继续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患者伸出舌头,只见舌头舌质正常,唯有舌尖明显色红,舌苔黄薄。
流鼻血,中医称之为鼻衄,是血证的一种,主要是肺、胃、肝火旺盛导致的,尤其是冬春之交、阴阳交替的时候,人体极容易上火。
鼻衄中医辨证有肺经热盛型,鼻中出血,点滴而出,色鲜红量少,鼻腔干燥或有咳嗽痰少,口干身热,舌尖边红,苔白脉数。可饮桑菊饮治疗。
有胃热炽盛型,鼻中出血,量大而舌红,鼻内干燥,口干口臭,大便燥结,舌红苔黄脉洪大。可饮牛角地黄汤治疗。
有肝肾阴虚型,鼻衄色红,时作时止,量少,口干口渴,头晕眼花,心悸失眠,五心烦热,舌红绛,舌苔少,脉细数。可服知柏地黄丸治疗。
黄素起身对王新路道:“患者脉数,左寸尤甚,舌象舌尖色红,这是热邪犯肺之证,然舌苔薄黄,说明脏腑皆有热邪,导致热盛迫血所致出血。我准备开一剂清热凉血止血的方子。”
说着黄素胸口口袋掏出新领的笔,在处方单上写道:银黄藤15g、连翘15g、黄芩15g、桑叶12g、大蓟15g、小蓟15g、茜草12g、白茅根12g、槐花12g、仙鹤草15g、甘草9g。6剂。
黄素将方子递给王新路道:“还请王教授斧正!”
王新路扫了处方道:“方子开得没问题,银花藤、连翘、黄芩、桑叶清宣肺热,大蓟、小蓟、茜草、白茅草、槐花清热凉血,仙鹤草止血、甘草调和诸药。”
黄素被王新路身边的张远吸引了目光。
张远正一手托着塑料档案夹,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什么,恨不得把钢笔写出火星子来。
黄素心想:这哥们当医生有些屈才了,应该去当速记员。
王新路将方子递给患者道:“就按照这个方子,按照上面方子喝六剂,如果还有流鼻血的情况再来复查。”
患者问道:“医生,我不需要住院吗?”
王新路道:“你这小毛病不需要住院,记着回去没事多喝点菊花茶。”
“不错!”王新路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黄素道:“以后每周三,你就和我一同坐诊,这回主任总算给我分配了一个像样的进修医生。”
说完,王新路背着手走出了病房。
看着王新路的背影,黄素心想:和王主任共事十多年,没看出来他还有吹牛皮的习惯。
“王教授可是很少夸人,能让王教授说声不错。哥们,你是这个!”见导师离开,张远凑近黄素身边说道,最后还给黄素竖起大拇指。
0077 考校
虽说有李主任保证,王新路还是不情愿地带着黄素走出李主任的办公室。
黄素见王新路心情不佳,也没有主动上前触霉头的想法,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你是哪里毕业的,在哪里工作?”王新路走在前面问道。
虽说不情愿,但既然接下了工作,王新路还是要做到认真负责的。
黄素回答道:“我毕业于蒙疆医科大学,现在在草原市人民医院中医科工作。”
走进内科的办公室,王新路没有坐下,继续问道:“办理进修入职手续了吗?”
“还没有办理呢,上午来了直接就找孙教授了。”黄素回答道。
王新路继续问道:“进修通知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黄素点头道。
王新路指着工位上的一名年轻医生道:“张远,带黄素去人事科办理一下进修入职手续,再带他到采购处领一下白大褂和办公用品。”
不久,黄素拿着崭新的白大褂和办公用品走进内科的办公室。
这一路,黄素也和张远熟悉了,王新路是张远的研究生导师。
“黄素你就坐那里,那里是你的工位。”王新路站起来指着空出来的工位道。
黄素将身上的背包和新领的办公用品放在工位上,心想:这个工位会不会就是王新路吐槽的那位医生的工位。
王新路又继续说道:“黄素,赶紧换上衣服,跟我去趟住院处,刚刚接收了一名新患者。”
黄素脱下外套塞进背包里,换上白大褂,别上工作牌,将笔插进胸口的口袋里。
这笔可要保护好,在医院里,没有一支笔可以在原主人手里用完。
黄素同张远一同跟在王新路的身后,走进内科的病房。
王新路走向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边。
只见患者两个鼻孔塞着两团医用棉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王新路拿起患者的一只胳膊一边诊脉,一边问道:“鼻子经常出血吗?”
患者回答道:“经常出血,每天最少一次,有时一天两三次。”
王新路继续问道:“经常出鼻血多长时间了?”
“一个……”
话没有说完,患者就从嘴里咳出一块大大的血块,接着连续吐了好几口唾液,里面掺杂着大量的血液。
可见鼻子出血还没有止住,已经由鼻腔流进口腔了。
王新路将痰盂拿到患者嘴边,方便他吐嘴里的血。
“黄素,你独立诊治过病人吗?”王新路看似不经意地询问。
“我在草原市医院做了半年的门诊,也治疗了很多患者。”黄素一改在孙桂英面前的谦虚,如实回答道。
黄素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谦虚低调的时候,如果藏拙的话,这三个月很有可能和新医生一起抄病历,整理病历。
如果自己真的是来进修的医生,一边学习医生的辨证思路,一边抄病历加强记忆学习,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可自己不是真正来进修的,来内科是接受孙桂芝教授考察的,怎么才能通过考核,只有多诊治患者,诊治不同病证的患者。
听见黄素的话,王新路不由地皱起眉头望向黄素,身边的张远也目惊口呆地看着黄素。
王新路无意间的一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他想通过这名患者探探黄素的医术功底,好制定培训的方向,没有想到黄素竟然口出狂言。
黄素仿佛没有看见两个人的眼神,不卑不亢的将自己在草原市人民医院的坐诊的原因简单讲述了一遍。
王新路也带着好奇道:“那这个病人就交给你诊治了,我看看你的实力。”
等患者口腔不再从鼻腔流血后,王新路将位置让给黄素。
黄素继续问道:“平时鼻子出血量多吗。”
“平时出血量并不多,只是偶尔有出血量大的时候。”患者回答道:“今天量就特别多,好在我路过你们医院,在急诊门诊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止住了鼻血,但我能感觉到鼻子里仍然在流血。最后,急诊将我转到内科来了。”
黄素又接着问道:“不流血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鼻腔里非常干燥。”
患者回答道:“对,平时就觉得鼻子非常的干,有时候抠鼻子,手指上就会沾满血痂。”
“平时有没有口干咳痰的情况。”黄素继续询问道。
患者答道:“咳痰没有,但是嘴巴很干。”
从询问中,黄素基本上对患者鼻子出血的类型有了基本的判断道:“伸出手,我把一下脉。”
黄素三指搭在患者的脉搏上,脉搏跳动非常快,尤其是左寸,这是数脉,主里热之证。
黄素放下患者的手腕继续道:“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患者伸出舌头,只见舌头舌质正常,唯有舌尖明显色红,舌苔黄薄。
流鼻血,中医称之为鼻衄,是血证的一种,主要是肺、胃、肝火旺盛导致的,尤其是冬春之交、阴阳交替的时候,人体极容易上火。
鼻衄中医辨证有肺经热盛型,鼻中出血,点滴而出,色鲜红量少,鼻腔干燥或有咳嗽痰少,口干身热,舌尖边红,苔白脉数。可饮桑菊饮治疗。
有胃热炽盛型,鼻中出血,量大而舌红,鼻内干燥,口干口臭,大便燥结,舌红苔黄脉洪大。可饮牛角地黄汤治疗。
有肝肾阴虚型,鼻衄色红,时作时止,量少,口干口渴,头晕眼花,心悸失眠,五心烦热,舌红绛,舌苔少,脉细数。可服知柏地黄丸治疗。
黄素起身对王新路道:“患者脉数,左寸尤甚,舌象舌尖色红,这是热邪犯肺之证,然舌苔薄黄,说明脏腑皆有热邪,导致热盛迫血所致出血。我准备开一剂清热凉血止血的方子。”
说着黄素胸口口袋掏出新领的笔,在处方单上写道:银黄藤15g、连翘15g、黄芩15g、桑叶12g、大蓟15g、小蓟15g、茜草12g、白茅根12g、槐花12g、仙鹤草15g、甘草9g。6剂。
黄素将方子递给王新路道:“还请王教授斧正!”
王新路扫了处方道:“方子开得没问题,银花藤、连翘、黄芩、桑叶清宣肺热,大蓟、小蓟、茜草、白茅草、槐花清热凉血,仙鹤草止血、甘草调和诸药。”
黄素被王新路身边的张远吸引了目光。
张远正一手托着塑料档案夹,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什么,恨不得把钢笔写出火星子来。
黄素心想:这哥们当医生有些屈才了,应该去当速记员。
王新路将方子递给患者道:“就按照这个方子,按照上面方子喝六剂,如果还有流鼻血的情况再来复查。”
患者问道:“医生,我不需要住院吗?”
王新路道:“你这小毛病不需要住院,记着回去没事多喝点菊花茶。”
“不错!”王新路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黄素道:“以后每周三,你就和我一同坐诊,这回主任总算给我分配了一个像样的进修医生。”
说完,王新路背着手走出了病房。
看着王新路的背影,黄素心想:和王主任共事十多年,没看出来他还有吹牛皮的习惯。
“王教授可是很少夸人,能让王教授说声不错。哥们,你是这个!”见导师离开,张远凑近黄素身边说道,最后还给黄素竖起大拇指。
0078 大医院就是忙
今天不是王新路坐诊的日子,黄素只需要坐在住院处的办公室里,随时准备处理住院区的突发状况即可。
刚刚走得匆忙,黄素随意地将背包扔在了工位上,重新将背包跨在椅子的后背,走到张远面前道:“张医生,有抹布吗,先借我用一下。”
张远拿起桌子上的抹布递给黄素。
“谢谢!”
黄素拿着抹布走出办公室,走到卫生间,在洗手池打湿抹布。
回到自己工位开始打扫工位的卫生。
现在的工位还是非常简单的,没有电脑、没有打印机,只有一个文件架,只要把桌子上的浮灰擦干净就行。
在黄素收拾工位卫生的时候,一名护士急匆匆跑进办公室,焦急地道:“王医生,急诊科刚刚转过来一名叫严明忠的患者,全身抽搐的病人,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张远、黄素跟我来。”
王新路叫了二人一声,直接跟着护士向外走。
黄素扔下手里的抹布,和张远一同小跑追上王新路。
四人加快步伐走进病房,就见病床上的严明忠头颈和四肢用力向后伸展,身体如同一张反张的角弓,嘴巴大大张开,唾液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病床的被褥已经多处被唾液打湿。
严明忠的家属见到王新路进来,走过来拉住王新路的手,哭泣地哀求道:“医生,求求您,快点救救我丈夫吧!”
“家属,您先别急!”王新路一边安抚严明忠的家属,一边向护士问道:“叫了针灸科的医生吗?”
护士道:“小张已经去请针灸科的医生了。”
听了护士的回答,不愧是广安门医院,护士都知道什么样的病人找哪几个科室联合诊治。
这就是专业中医医院的好处,想要哪方面的大夫都能找到,不像草原市人民医院的中医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黄素一人大包大揽。
王新路刚要开口询问严明忠的病情,从病房外又走进了两名医生和一名护士。
男医生走到王新路面前问道:“王医生,患者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新路回答道:“陈医生,我也是刚到,也不了解病人的情况。”
陈医生走到病床前问道:“严明忠,你还有意识吗,有事就转转眼球。”
陈医生扫过年轻的几位医生道:“你们几个过来,控制住患者,把患者侧躺摆好,不要让他乱动。”
要想控制住一名抽搐的患者,还不让他乱动,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你要时刻不停地与他角力,由于患者处于肢体僵直,他并不要费力气,控制的人却要耗尽身体的力气。
黄素、张远与陈医生带来的年轻医生,三人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控制住严明忠。
陈医生先是看了严明忠的脉象和舌象,随后又摸了摸严明忠四肢后,就开始给银针消毒。
真正的针灸医生也要掌握脉诊、舌诊,四诊合参辨证后,才可以对证行针,不会四诊合参的针灸师,不能叫做针灸医生,他们行针只能说是起到保健的作用。
陈医生拿起银针,走到严明忠身后,对与他同理医生嘱咐道:“把住头,千万不要让患者动。”
随后,陈医生开始在严明忠头颈交汇处的两处风池穴行针,两处行针后,陈医生又对黄素道:“千万不能让患者动。”
陈医生又分别在严明忠的肘关节内侧的曲池穴,接着又针刺严明忠手部的合谷穴。
黄素正好压在严明忠的躯干和胳膊上,目光紧紧盯着陈医生在曲池穴上的行针手法。
只见陈医生在得气后,持针的手指小幅度捻转,拇指向后右转时,黄素明显能感觉到陈医生手指用力重,指力浮起向上;而拇指向前左转还原时用力却很轻。
这种手法是黄素一直不曾掌握的捻转泻法。
陈医生又在背后的大椎穴行针。
当结束大椎穴的行针后,黄素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下严明忠的僵直的躯干突然柔软下来,角弓反张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陈医生最后用艾条艾灸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三十分钟。
艾灸结束后,陈医生开始起针,此时严明忠的抽搐已经停止了,身体已经彻底松弛下来。
陈医生收拾好针具,走到王新路面前道:“王医生,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见丈夫好转,严明忠的妻子握住陈医生的手连连道谢。
等陈医生走后,王新路走到黄素身边问道:“我刚刚一直看你在观察陈医生的行针,你也懂针灸。”
“老师教过,惭愧的是只学到了老师的皮毛。”黄素谦虚地回答道。
“哦!”
王新路现在对黄素更加感兴趣了,继续问道:“那你跟我说说陈医生的行针。”
“从陈医生行针,我猜测患者应该是寒邪外中,深入经隧、经脉痹阻,筋脉失养所致的身体抽搐。”
黄素根据陈医生行针推断严明忠的病情后,开始讲解陈医生的行针:“陈医生用泻法针刺凤池、曲池、合谷。风池为胆经与督脉交会穴,取之既可祛风散寒又可治项背强直;曲池配合谷可发汗解表,祛风散寒;本证邪滞督脉,督脉阻则脊强反折,故取大椎疏散督脉邪气,解抽搐之标。”
听了黄素解答,王新路发现黄素还真是一个宝藏男孩,这才刚刚接触多久,就给了自己这么多惊喜。
王新路道:“既然你已经对严明忠的病证做出了判断,这个病人就由你来诊治,这也算我对你的考验。”
考验又见考验,黄素觉得自己来广安门医院还没有一天的时间,一直在接受考验。
黄素没有根据自己的刚刚的判断,就直接开药,而是走向严明忠病床前,准备重新四诊参合辨证严明忠的病机。
黄素坐在凳子上,对严明忠道:“伸出手,我把一下脉。”
严明忠的家属见不是专家给自己的丈夫治病,而是一名年轻的医生,心存疑虑地向王新路问道:“医生,他这么年轻能行吗?”
“患者家属您放心!”王新路轻轻点头,给家属一个安心的眼神,安抚道:“别看黄医生年轻,医术水平还是很高的,在其他省份是非常优秀的医生,是来我们医院进修的。”
家属这才将信将疑地看着病床边上为严明忠诊脉的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