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不改非(54)
竹厌站在雪地里,正红色的中式棉袄格外显眼,正新奇的看着爆竹。
“你在干什么?”
少女清冷的声音传入竹厌的耳中,他扭头看向岁泠,赶忙将爆竹往身后藏。
“你藏什么,我又不和你抢。”岁泠笑了下,挑眉看他。
竹厌咬着唇,“你不觉得这个幼稚?”
“就算觉得幼稚,你藏我也能听见。”岁泠靠着墙,很无情的戳破事实。
竹厌:“……”
看着竹厌低头无措的盯着爆竹的模样,岁泠无奈的轻笑一声,走到他身边,说道,“不幼稚。”
一听就是骗他的……
竹厌看了一眼岁泠,没说话。
岁泠从竹厌手里拿过爆竹,点燃,看着它在远处炸裂。
“喜欢什么是你的权利。”岁泠牵着竹厌的手,“我不会认为你的喜好有任何不妥。”
“所以我不会觉得幼稚。”
竹厌握着岁泠的手,长睫柔软,“我没有过这种年。”
“能和最爱的人贴窗户,能心怀暖意的吃一顿团圆饭,能放爆竹……”这些他都没体会过。
他只有无尽的课程和厌恶冷漠的目光。
岁泠看着竹厌,伸手摸摸他的脸。
他在用半生治愈童年。
“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能如此。”
“小姑娘要陪我一辈子。”
“好。”
爆竹在雪地上炸裂,炫彩的火花张扬绽放,竹厌根本没接触过这些,对什么都感兴趣。
岁泠看着他玩,手里捏着烟花棒,手机突然在口袋里不断振动。
是秦褚,岁泠指腹划开,但传出的是楚安楠阳光少年的声音。
“小姐姐!过年了过年了!新年快乐呀!”
岁泠温和回贺,“新年快乐。”
“小姐姐来玩游戏吗?新副本我们带你躺赢!”
“稍等。”听到这句话,岁泠微微抬眸,礼貌的道。
岁泠看向竹厌,他毫不掩饰的看着她,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停留,抿着唇不说话。
“玩游戏吗?”岁泠看他这幅模样,内心无奈的叹息,语气温润清冷。
“小姑娘想要去?”
“嗯,你不让吗?”岁泠挑眉,笑着反问。
“没有。”竹厌扣住岁泠的手腕,咬着唇,别扭的应道。
竹厌指尖沾了雪意,有些凉,岁泠反手握住,莹蓝色的光缠绕在手心,驱散了寒冷。
竹厌跟着岁泠走,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心里的醋意消了些,乖巧的垂着头。
……
……
诸界里的景致一如既往的真实细致,熟悉的NPC换了一身红衣,笑容标准柔和,“亲爱的玩家,新春快乐。”
新雪纷纷,洛城覆盖了一层白,大街小巷四处张灯结彩,舞狮在长街上跳跃,硕大的红灯笼发光高悬。
楚安楠一身夸张的大红袍,连头发和眸色都换成了喜气的红色,很张扬的站在树下。
傅容尘嫌弃的瞥他一眼,“为了氪条的红眼珠子花五千,你本命年啊?”
“我才二十,哪有那么大?”楚安楠无语的斜睨傅容尘,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子,神秘的说道:“你不懂。”
傅容尘:“……”
“行了,他们来了。”秦褚看见远处黑金色浮光的称号,站直了身,回头对两人说。
“快快快!拉小姐姐进队开语音!打字太麻烦了。”队长在秦褚那,楚安楠邀不了人,只能干急切的摇晃秦褚。
秦褚:“……”
“开了。”看见岁泠和竹厌入队,秦褚没多话,淡淡提醒一句。
这个副本是洛城的春节限定,只有一个关卡,以收集碎片来改变原本关于年的悲惨故事结局。
系统开始传送,入目的便是四处张贴着对联福字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冷风不断,飘落的雪更显寂寥。
副本的提示语也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展现在眼前。
有两个词,年兽和村民。
“这一点人烟气息都没,哪有年兽和村民啊?”楚安楠环顾四周,不解的嘟囔。
傅容尘扶额,“看看地面,楚小少爷。”
楚安楠看向地面,雪地上有一个白金色的小感叹号,感叹号旁边是几串成年人的脚印,一直向远处延伸。
楚安楠赶忙跑过去踩,空气跳动几下,开始浮现剧情。
年兽名为年,相传其面容丑陋,头长犄角,每逢除夕,他便会降临人间吞食畜牲,伤害人类。
为了保佑村民万安,在除夕的前一晚将会有祭祀熬制特制的食物呈贡给年,希望它不要为人类带来祸端。
昭和三年,除夕夜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了整个村落,瘟疫随之大面积的爆发。
村民都说这是年降给人间的惩罚,他不再满于那些食物因此发怒。
看着家乡被毁,亲人在自己眼前无力的死去,愤怒的情绪填满了每一个村民的内心。
他们开始讨伐年。
村民偶然发现年惧怕爆竹声和红色,他们开始将红灯笼挂满整个街道,家家户户都贴上红对联和红窗花。
如村民所愿,年的力量越来越虚弱,瘟疫在散去,洪水吞噬过的地方又重新长起了新的生机,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高呼战胜了年。
可是第二年,大大小小的灾难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频频发生,这块失去年的土地宛如被下了诅咒。
村民无法忍受这样多灾多难的生活,纷纷开始搬家。
往日宁和的村落逐渐踏入萧瑟与衰败。
【主线任务:寻找祈福玉,改变年的结局。】
“今年终于不是打打杀杀了。”楚安楠伸手接住看完剧情给的第一块祈福玉,往上抛了抛感叹。
“这祈福玉的线索给了截然不同的两边,我们兵分两路?”
这个选择没人有异议,岁泠带着竹厌往没有脚印的方向走。
天还下着雪,周围的环境很寂静。
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金色透明的屏障,岁泠伸手,能轻松的穿过去,但腕上红绳被屏障隔绝在外。
“我们换身衣服。”
得到结论,岁泠语气淡淡的对竹厌说道。
换掉喜气的红衣,岁泠和竹厌进入屏障,一瞬间,野兽呜咽嘶吼的声音清晰入耳。
雪地上巨大的野兽脚印指引着前行的方向,远处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
氪不改非(55)
野兽的声音愈发响亮,带着不甘与委屈。
深林之内,狰狞的怪物在地上弓着腰,眼睛血红,嘴边的毛带着血。
岁泠面无表情的看着怪物,手持长戟,冰冷的气息环绕在刃上。
怪物伸出舌头,猛地朝少女奔去。
岁泠侧身,手腕一翻,浅金色的光灌入长戟,穿透怪物的颈部,惨叫骤起。
限定副本的难度通常不高,一路上碰见的怪物只有零星几只,不需要岁泠多出手。
脚印渐渐开始被雪淡化,嘶吼声从漆黑的山洞里传出,一只浑身白金色的瑞兽蜷缩在角落。
瑞兽周身发着光,驱散了那一块的黑暗,淡淡的感叹号悬浮在空中。
岁泠上前触碰,瑞兽立刻有了动作,僵硬的扭头,漆黑剔透的眼珠盯着眼前的少女。
瑞兽的血是金色的,此时它的胸口和爪子上已经染了一大片的金色。
【请玩家治愈年。】
感叹号旁浮现出一句话。
这个队伍的治愈系是竹厌和楚安楠,竹厌指尖微抬,青绿色的光芒包裹住年,不断在伤口里交织。
伤口渐渐愈合,瑞兽漆黑的眼里多了点光,开始说话:“我是年,你是谁?”
“祈.,竹厌?”瑞兽歪了下头,白金色的毛柔软,“你们的名字真好听。”
“你们不害怕我吗?”年的眼神很纯粹,善意中又有一丝悲伤,“他们都讨厌我。”
副本剧情都有一定走向,不需要岁泠自己想回答。
眼前弹出来两个选项。
【害怕。】
【不害怕。】
两人都选的是不害怕,年笑起来,莹白犄角上开始绽放剔透的花朵,“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
年从身下拿出一块浅金色的玉,塞给岁泠,白金的尾巴摇摆不停。
“谢谢你们治愈我。”
岁泠收下祈福玉,地面顿时开始震动,洪水的声音震耳欲聋,巨大的水浪自天边袭来,转瞬便能吞噬万物。
年欢快纯粹的笑容立即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严肃与郑重。
“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别去。”
时间不容耽搁,年飞快交代几句话,拔腿向外面冲去。
年前脚刚走,游戏系统便布下和年的交代截然相反的任务【请玩家跟上年。】
岁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想要通关副本,就必须走剧情,岁泠只能迈步跟上去。
阴沉的乌云混杂雷电,在上空盘旋,代表瘟疫的凶兽坐在云内,被黑色的雾气模糊了身形。
“年,何必呢?”凶兽的声音飘渺冰冷,“这注定被毁灭。”
年弓着身,金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佑其万安是我的责任,该,跂踵,是你该离开。”
“他们已经背叛你了。”
“……那也无悔。”
“顽固不化。”
黑色的雾气钻入洪水,翻涌着吞噬一切生机,阴沉的云不断撞击金色的屏障,妄图将灾难带给人间。
年咬着牙,眼里闪着生生不息的淡金光辉,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洪水。
看着年费力不讨好模样,跂踵皱了皱眉。
同为上古之兽,它并不想伤害年。
“年,失去了人的信奉,你打不过我。”跂踵看着年,蛊惑道:“投靠我吧,成为人们眼中的那个年兽,我将是你最忠诚的挚友。”
年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不可能。”
跂踵态度冷了下来,“无药可救。”
洪水已经席卷了一切,年被淹没,水中黑气缠绕着它的身体,鲜血淋漓。
【请玩家使用祈福玉救助年。】
岁泠手心里的玉开始发烫,她根据系统提示注入灵力。
刹时,强大的能力波动从玉中出现,震的世界都在颤抖,金光绽放,飞快包裹住年。
“卧槽卧槽!什么鬼?”
手中碎玉骤然发光,眼前空间扭曲,楚安楠被惊的一下跳起来,后退几步警惕看着那团巨大的光晕。
光晕渐渐散去,受伤的年气息虚弱的躺在地上,金色血液流了一地。
岁泠将祈福玉收回口袋里,拉着竹厌的手从年身后走出来。
“你们…干了什么?”看见是熟悉的人,楚安楠拍了拍胸口,不解问道。
“救年兽。”
楚安楠将目光投到年身上。
白金色的年兽已经站不稳,头埋在胸口,不停的发抖。
这是救了它了吗?
楚安楠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岁泠,表示怀疑。
岁泠:“……”
【请玩家治愈年。】
年身旁浮现几个大字。
“这我熟!”看见自己的任务来了,楚安楠立刻把其他想法抛之脑后。
“话说这是年啊,听他们说不是长相丑陋,凶恶残暴吗?”楚安楠仔仔细细看着年,“这不是挺可爱的。”
楚安楠治愈完年背上的伤口,手搭上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靠,好软!好软好软好软!让我rua一下!啊啊啊啊好软!”
刚从村民房子里出来的傅容尘:“……”
挺丢脸的。
傅容尘朝这边走来,手里拿了一块碎玉。
“这是第三块。”
“村民说他们亲眼看见年在树上刺耳的尖叫,黑色的雾气蔓延了整座山头,第二天洪水就毫无征兆的席卷了一切,随后瘟疫开始大面积扩散。”
傅容尘简单概括了从村民那里到的剧情,目光落到年身上。
“黑雾?”岁泠挑了下眉,淡淡说道,“应该是跂踵。”
“两只兽打了一架,这只被伤成这样。”
山海经傅容尘了解过,跂踵,能带来瘟疫的凶兽。
傅容尘有了推测,点点头,接着说道:“秦褚根据系统提示去了后山,等会应该就回来了。”
年周身的金光开始回归,楚安楠整个人都挂在了年的身上,不顾形象的四肢并用,“原来官方说的彩蛋在这啊,可以rua的年兽,我好爱!”
“好软好软好软!啊啊啊啊让我住在它身上一辈子吧!”
傅容尘:“……”
力量逐渐回归,但仍然虚弱,年睁开双眼,漆黑的眼里带着担忧,“跂踵呢?村落现在怎么样了?”
【跂踵被祈福玉隔绝在结界外。】
【村落现在没事,祈福玉加强了你的结界,抵御住了洪水和瘟疫。】
无论哪个选择,年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庆幸的脱力趴下,“那就好……”
氪不改非(56)
感受到年趴下,楚安楠立刻滑下来,噔噔两步走到它面前。
眼前骤然出现刺目的红,年瞬间防备的弓起身体,牙齿雪白锋利,一双清澈的虎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攻击戾气。
这蓄势待发的模样吓了楚安楠一跳,他后退一步,愤愤不平的抱怨,“小可爱,为什么就对我这么凶啊?!”
“看看你的五千块钱花哪个颜色上了,楚小少爷。”傅容尘扯起唇,不甚正经的嘲笑。
“新年限定,红红火火啊!”楚安楠很自然的接过话,转念一想好像哪有点毛病,“我靠!年不喜欢红色,白瞎了我的五千块钱!”
楚安楠赶紧从服饰里换了身明蓝色的衣服,揪着墨蓝的发带,撇了撇嘴。
红色从眼前消失,年重新卧在地上,气息温和。
“小可爱变脸还挺快。”
楚安楠凑上去,揉了揉年背上的毛,吐槽。
“都回来了?”秦褚抛着祈福玉,看着都聚在一起的众人,扬声道。
楚安楠:“嗯哼,就差秦哥你一个了!”
秦褚手里是最后一块祈福玉,三块合起来,刚好是年的模样。
【恭喜玩家集齐祈福玉,即将开启主线剧情。】
年本瑞兽,模样似虎。
与人类初见那日恰逢阴雨,昏暗的环境里,年庞大狰狞的影子吓坏了村民。
经过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道年是吃人的怪物。
年只有在一些特殊时间才能与人们见面,因此面对这种流言它无法解释,不过它并不在意。
村民安居乐业多年,但跂踵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方平静。
他在林间召唤瘟疫和洪水,被村民误以为是年。
村民对年的仇恨就此种下。
被污蔑被驱赶,年仍拼尽全力的在跂踵手中护住了这片宁和,
最终它也在这场人们永远不得而知的战争中消逝。
【主线任务:改变年的结局。】
祈福玉开始发光,系统的声音响在耳畔。
【正在连接时空,请玩家做好准备。】
【连接完毕,开始传送。】
强光逐渐消失,众人眼前出现几个金色的大字。
【昭和三年,除夕夜前一周。】
【击败跂踵,年即可出现在村民眼中。】
【请玩家加油。】
看到眼前熟悉的迷雾森林,楚安楠一下皱巴起脸,“还是要打打杀杀啊,我还以为能有点别的新意呢。”
秦褚按了下指骨,笑道:“副本,不刷怪有什么意思。”
“rua年兽比这有意思。”楚安楠反驳。
秦褚偏头,挑眉说道:“你的快乐我不懂。”
“没品位!”
黑色的雾气越聚越多,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岁泠面无表情的拿着长戟,没有丝毫犹豫的朝右侧划去,狰狞诡异的叫声响彻整个森林。
无数红色残破的鸟在黑雾里盘旋,不要命的朝五人冲撞。
动用武器所形成的光芒此起彼落,嘶哑的叫声久久不能停息。
直到杀完第一波,黑雾才褪去了些,隐隐约约遮掩着前路。
“这鸟叫的正难听。”楚安楠从两人的庇护下跑出来,踢了踢还没消失的红鸟,“长得也丑。”
“走了,楚小少爷,小心他跳起来咬死你。”
“别唬我,它已经挂了!”
进入迷雾森林中心的路不算难走,遇到的几波红鸟一波比一波强,但也不棘手。
迷雾森林的中心耸立着一棵黑色的参天大树,源源不断的黑雾从树根里漫出来,气息阴冷的令人不舒服。
一只庞大的黑影扭曲的挂在枝头上,猪一样的尾巴不断摇摆,叫声诡异而冰冷。
黑影将头转了三百六十度,空洞而黑暗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没有移动。
岁泠抬头,目光淡淡的看着那道黑影。
黑影不断刺耳的尖叫,狰狞疯狂,他猛然扭头,骨头咔嚓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朵里。
瞬间,黑影有了动作,猛然从树上俯冲下来,浓郁的黑气缠绕在翅膀上,眼睛灰白。
岁泠拉着竹厌跳到一边,手里长戟掷出,刺中黑影的翅膀,它的名字和血条出现在头顶。
跂踵。
“靠,血条这么厚?”楚安楠看清黑色的血条,皱眉,“你们多久能结束啊?”
他还想rua年兽呢。
“五分钟。”秦褚淡淡回答一句,蓦然看到少女的伤害,笑道:“看来三分钟就够了。”
三分钟后,跂踵血条被打空,重重的摔在地上。
【恭喜玩家击败跂踵。】
【时空任在继续,请玩家根据线索寻找到年,改变他的结局。】
迷雾森林开始褪去,渐渐化作充满年味的雪地,耀眼的红灯笼高悬,冷风揉杂着新春的气息吹落枝头的雪。
地上的雪沾染了金色的光点,一直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众人沿着这金色的路往前走,靠近便听到热闹的祈愿声。
众人围在一口巨大的锅前,家家户户的人都往里面投掷经过祭祀检查后合格的食物,双手合十微微完全,祈祷来年的平安。
锅内的食物已经煮沸,垂涎欲滴的香气被风传遍了这一片。
年手扒拉着青葱的松树,大半个身体都隐匿在石头后面,眼巴巴的瞅着大锅,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好香好香好香,好想吃。”年在树后不断嘀咕。
楚安楠看见年,眼睛亮起来,跑过去伸手摸摸它的尾巴。
啊啊啊!尾巴也好软!
触碰到年便可开启下一步剧情,年摇了摇尾巴,转身。
人…
看得见它的人,还是活生生的!
“你们看得见我?!”
“看得见。”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年。”
看得见它的,活生生的,认识它的并且不害怕它的人!
年瞬间激动的跳起来,绕着五人转悠一圈。
“那就陪我一起吃饭吧。村民精心准备的!很香!”
“不可以。”
“啊?不可以吗?”年沮丧下来,“还以为除夕夜终于能有人陪着吃饭了呢……”
“因为你要和村民他们去吃一场团圆饭。”
“可是他们看不见我。”
“他们会看见你的。”
听见玩家这样回答,年将信将疑的偏了偏头,迈步朝人群中走去。
远处放爆竹的小孩看见白金色的大老虎,新奇的跑过来,年蹭了蹭他们的脸。
村民很快发现了年,原本警惕的目光也逐渐在年亲和的态度下转变。
祥瑞的金色光芒笼罩住每个人,庇佑着他们来年平安顺逐。
【恭喜玩家通过新年副本,系统在此祝福您新春快乐,今朝岁安,新朝可期。】
氪不改非(57)
新年结束不久,竹厌便忙了起来。
暗网里风云涌动,青临行事更加乖张无人。
它看祈只是在暗网内张扬,实际对它并无伤害,也没有心思去研究怎么对付她了。
越来越多的组织开始违抗青临的指令,被它以血腥的后段压下。
岁泠翻看着近期暗网情况的信息,勾了勾唇。
快了,距离青临更换掌权人已经不远了。
岁泠关掉电脑,从桌边拿了把鸟食,慢悠悠的喂给白鸽。
春又来了,花园里的花开得格外娇艳。
《诸界之外》那边的号已经养成,岁泠只需要挑个时间打上战力榜第一,任务便能完成。
岁泠问过1087,这种全榜第一她只需要登上一次即可。
更方便她退休养老了。
岁泠躺上藤椅,刚刚闭上眸准备休息,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岁泠皱了皱眉,指腹点开,接通。
秦褚声音有些急:“你快点来看看,感觉竹厌那家伙情绪不太对劲。”
“怎么了?”岁泠立刻从藤椅上站起来,返回房内拿钥匙,不忘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查到了一些东西吧,看完就成那样了。”
秦褚回答,说完还补充吐槽几句。
“他竟然也会发怒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挺不可思议的。”
“知道了,定位发我。”岁泠听他说完,淡淡的道,挂了电话。
定位几秒便发了过来,岁泠坐上车,看了几眼,熟练的开火,驾驶的速度很快。
……
……
高耸的哥特式古堡矗立,庭院开着漂亮的百合,它的样式一眼望去同青临的很像,但又有很大不同。
秦褚单手揉了揉银发,凝重的看着古堡,踢了下地上的石子。
“秦先生,公子不会弄死他吧。”
竹厌命令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禁止进去,有人有些担心,凑上来问秦褚。
“不好说。”秦褚耸了下肩,无奈的叹息,“等一个人来,她来就没事。”
“谁啊?”
“祈。”
“她?”为什么?
那人还想问,被秦褚打发走,“别问了,将那群人看好,丢一个,你家公子可就拿你试问了。”
汽车疾驰的声音响起,守卫警惕的抬枪问道:“什么人?!”
车窗落下,是一张精致清隽的脸,少女眉眼清冷淡漠,微微侧着头,语气淡淡,“祈。”
“来这里什么……”目的?!
守卫话还没说完,枪就被秦褚按下。
“你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半天没动静了。”
岁泠推开车门,看了眼秦褚,抬步朝古堡内走去。
古堡内灯火通明,仍然演奏着古朴典雅的音乐,岁泠双手插兜,辨认着音乐掩盖的人声。
岁泠在一道精美的门停下,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岁泠伸手推开,青年背对着她站立,他的面前是一位温润儒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头发已经白了许多,端正的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金色的毯子,一只正在酣睡的猫趴在上面,掩不住的贵族气息。
竹厌听到开门的声音,冰冷的眯起眸,回头。
他不是命令过任何人都不准进吗?
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竹厌愣了下,指尖微微蜷缩。
“阿厌,朋友吧。”中年男人抚摸着猫柔软的毛,笑了声,“不介绍一下吗?”
竹厌回过神,冷冷的看了眼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少女身边,“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
岁泠收回观察中年男人的目光,平淡的道。
“小姑娘也会查勤了。”竹厌笑起来,手紧紧攥着岁泠的手指,将她拉到身后,并不想让她被中年男人看见。
“阿厌,你不介绍,我可就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叫竹庚,阿厌的父亲。”
“别听他说,他不配。”竹厌拧眉,冷声反驳。
岁泠安抚的捏捏竹厌的脸,点头没说话。
听到竹厌反驳自己的身份,竹庚也只是笑了笑,情绪没有任何变化,“看来你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不原谅我才该是对的,不过重来一回,我还是会那样选择。”
“你注定是被抛弃的,阿厌。”
竹庚的目光温润含笑,平淡的叙述出他所认为的事实。
听到这些话,竹厌不怒反笑,声线带着平静的嘲意,“是抛弃还是恐惧,你分不清吗?”
“你需要的是一个容易掌控的继承人,你无法桎梏我,甚至恐惧我,所以我从来不在你们任何人的计划内。”
“你们不需要变数。”
眼前的青年早已不是那个眉眼温润矜贵,却面无表情的小少爷,竹庚并没有反驳竹厌的话,指尖抚摸着猫的毛发。
竹庚:“你不需要爱……”
“那也不代表我不想要。”竹厌打断竹庚的话,指尖发凉,“你眼里只有青临和你自己。”
岁泠摩挲着竹厌的腕骨,莹蓝色的光芒包裹住他冰凉的手,安静的等待他与过往对话。
“我并非不爱你,但你只是利益的产物,我说过,你注定是被抛弃的。”竹庚目光淡淡的,有些累了。
“和过去告别吧,阿厌,我对不起你,但现在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属了,不是吗?”
过往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竹厌深陷的,他生性冰冷,没有奢求过,所以不存在失望,更不会在童年的阴影中兀自挣扎。
有了小姑娘,他不屑于追求这所谓的亲情。
以往的那些真相,竹厌其实已经问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在这里停留。
眼前的男人依旧在儒雅的笑,像儿时一样,竹厌忽然问道:“杀害了他,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竹庚的笑容僵在脸上,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尝试说话,一道稚嫩的童音传入所有人的耳里。
“竹爷爷,我想喝牛奶。”
小女孩大抵两岁多一点,穿着漂亮的春装,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想来刚从花园里回来,此时正歪着脑袋看向众人。
竹庚没有回她话,深深叹了口气。
小女孩的注意力很快被岁泠吸引,她噔噔几步跑到岁泠身边,眼珠圆溜溜的。
“姐姐的头发好长啊,好漂亮。”
岁泠微微挑眉,垂眸看着小姑娘。
竹庚:“竹曦,过来。”
氪不改非(58)
竹厌看着女孩的眉眼,突然就笑了,“你也心怀愧疚了?”
“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竹庚大大方方的承认,不忘将口袋里的糖果递给竹曦,揉揉她的头,“等会给你热牛奶,乖。”
竹厌看着眼前这一幕,扯了扯嘴角,没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拉着少女离开。
当年的事情,复杂程度其实远不止青临那天演绎的那样。
那位伯爵,也就是竹厌的父亲竹庚,他从来没有葬身火海。
当初竹厌的母亲锋芒过盛,竹庚若留下,结局只有死命一条。
为了活命,他只能假死脱身。
但青临不可能流落到外人的手中,竹庚得确保无论竹厌的母亲选择哪一个孩子,最终都是竹家的血脉。
竹庚在假死之前,亲手杀死了竹厌母亲与她情人的孩子,并将它栽赃到竹厌身上。
时隔五年,竹庚再将自己的私生子送回青临,并使了些手段让竹厌的母亲相信这就是她的知更鸟。
那位私生子,便是魏渊,不,他不该叫魏渊,他该叫竹渊。
“小姑娘,你知道那个小女孩像谁吗?”竹厌靠在岁泠身上,语气闷闷的。
“像那只小知更鸟?”
“嗯,她的眉眼真的很像,为什么会收养她呢?是因为愧疚吗?”竹厌问道,又自顾自的回答,“是因为愧疚吧。”
“那个孩子做了什么我其实记不清了,对他的情感也所剩无几,我只记得他很温暖。”
那是当时竹厌唯一能感觉到的温度与爱。
那个孩子干净的善意在当年冰冷利益的纠纷中太过耀眼,所以竹厌才会执着他的生死,才想从竹庚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你有没有愧疚过。
“以后我都在。”岁泠并不怎么会安慰人,看了竹厌一会,摸摸他的脸。
“过往的一切我都不在意,我有你。”竹厌抱住岁泠,笑起来,眼尾染着温柔的红,“有你就够了。”
……
……
或许是因为不在意,竹厌对待竹庚甚至连仇恨的很少。
过往的一切,唯一能进入他眼中的只有那位同母异父的孩子。
竹厌在与竹庚聊完后,岁泠关于他身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往后的日子他没心去找竹庚的麻烦,知道岁泠似乎想要他拿回青临的位置,竹厌的注意力也就都放在了夺位上。
岁泠也没过的很清闲,每天想方设法赚钱,给竹厌花钱。
毕竟有1087在,没钱养不起竹厌。
岁泠的钱不仅只花在玩乐上,大部分都在背后为竹厌巩固他在暗网的地位。
秦褚在与竹厌合作的第一年开始彻底接手秦氏,掌管秦氏全部事宜。
秦褚本就不支持青临的行为处事,接管秦氏后与它的矛盾愈演愈烈。
秦氏是暗网第二把交椅,论实力不输青临,同竹厌合作第二年,秦褚选择彻底与青临割裂。
青临行事张扬,得罪的人比秦氏多得多,祈亲自放言站队,暗网不少人见此都选择帮助秦氏。
青临势力渐微。
竹厌从小在暗网长大,以他的心智所布下的人脉并非简简单单就可以清除。
即使过了多年,竹厌若想用,花些手段自然让那些人重新为他所用。
两年的时间,足够竹厌将暗网的这场戏备足人马。
而最近,便是他对青临收网的日子。
1087没动静,岁泠注意力都在升战力上,也就不太关心这场行动。
岁泠刚摘下特制眼镜,门被礼貌的敲响。
岁泠打开门,管家推了下眼镜,将信封递给她,疑惑道:“这是给小姐的信,但是没有发现送信人。”
信封上的字迹工整遒劲,写着“祈小姐亲启”几个字,信封边角印着精致的竹子,和青临的徽标很像,但细节有许多不同。
岁泠伸手接过信封,面无表情的打开。
信件的字数并不多,岁泠扫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三天后在家照顾一下孩子。”
“孩子?”管家抬眸,不敢相信的反问。
岁泠皱眉,解释一句:“不是我的。”
“好的,大小姐。”管家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自己不该问太多,应了一声就拿着信件下楼。
岁泠依靠在门框上,眸色淡淡,放空好一会才返回房间里。
信件是竹庚寄来的,大抵意思便是希望她收养竹曦,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由竹厌继承。
三天后竹庚将会亲自送竹曦过来,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岁泠觉得自己拒绝也没用。
反正不是她养,岁泠对于家里多个孩子没什么意见,当然,主要是竹庚名下的那笔遗产,很多。
不过最终竹曦最终的去留还是要看竹厌。
晚上六点,门口准时响起车声。
竹厌看见岁泠,弯唇抱了抱她。
岁泠将竹庚送来的信件递给他,没多说什么。
竹厌不明所以的接过信件,读完后他笑意渐渐淡了。
“不想要?”岁泠将竹厌的表情尽收眼底,声音平淡。
竹厌摇了下头,忽然抬眸,神色认真,含着些许紧张,“有了她,我们能不能不要孩子了。”
很多人都喜欢孩子,但竹厌不喜欢。
他想要小姑娘是他的,只是他的。
即使是自己的骨肉,他也不想小姑娘的目光因此转移。
可若是小姑娘喜欢孩子,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
岁泠笑了下,撑着脸,语气淡淡,“你不想要孩子?”
“嗯…”
小孩子,麻烦。
刚好。
“好。”岁泠回答的很干脆,语气温和平缓。
竹厌眸色微亮,眼尾上扬,满意的拥住少女,滚烫的爱意交织在肺腑间,他弯腰吻了下岁泠的唇。
他与小姑娘的爱意不需要孩子证明。
晚饭后,岁泠靠在竹厌怀里,懒洋洋的闭着眼。
“小姑娘。”
“嗯?”岁泠懒洋洋的抬了下眸。
“小姑娘对暗网的事情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暗网,麻烦。
竹厌笑了下,把玩着岁泠的发,“小姑娘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不想。”她要想,早登上那个位置了。
“别人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小姑娘倒是嫌弃。”竹厌调笑了声,看着黑色的长发在指尖缠绕。
“等暗网的事情结束,小姑娘嫁给我吧。”
岁泠翻了个身,应道:“嗯。”
竹厌看岁泠困了,没再烦她,抬眸环顾了眼房子,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他入赘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氪不改非(59)
竹厌安静的坐在高台之上,垂眸抿了一口茶水,随即扬手丢弃。
瓷白的杯盏应声而碎,碎片划破了魏渊的手背,他被桎梏着跪在地上,不甘的死死盯着青年。
“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竹厌扬眉,淡淡的笑了笑,语态温和散漫。
“怎么会是你?”
魏渊从来没有想过他找了大半辈子的人竟然会离自己如此的近。
在母亲的形容下,他一直都认为那个所谓的哥哥同自己是一类人,阴翳而冷血。
而非眼前青年的模样——眉眼温良干净,唇角含笑。
“看来我在你心中是另一幅模样,不过我不在意。”竹厌轻笑一声,从高台上走下。
“不过现在你要做的,是想好自己的结局。”
魏渊阴冷的眯起眸,看了看周围。
四周的各个角落都站了竹厌的人,他毫无逃生的可能。
这次博弈的结局,他注定走向失败。
魏渊嘲讽的勾了下唇,瞬间有了动作,桎梏他的人被掀翻在地,腰间的手枪也落到了魏渊手里。
周围的人瞬间抬起枪械,准备扣下扳机,出乎意料,魏渊没有任何想要反杀的动作。
“胜者为王。”魏渊抬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里一如既往的冷漠,“我虽为败者,但不屑于苟活。”
魏渊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对生命与世俗的留恋。
想来也对,能被养成这般性格,注定不是在爱意中长大。
眼前的人倒地,竹厌沉默的看着一切,良久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原想你比我幸运,看来都是利益的牺牲品。”
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竹厌其实觉得魏渊很幸运。
他的母亲在生命的尽头选择扶持魏渊,甚至动用一切力量扼杀自己。
而他的父亲,即便不是出于爱,但利益权衡下最终选择的也是魏渊。
这两个人都放弃了自己,让魏渊活在光明之下。
不过现在看来,魏渊的人生也过得冷漠可笑。
他们二人,还有那个年幼的孩子,并无什么不同。
但自己遇到了小姑娘,所以他的人生,最终没有走向毁灭。
竹厌想到岁泠,忍不住温柔的弯了下眸,深深呼吸一口气,释然的放松了眉眼。
“收拾一下吧。”
竹厌绕过魏渊的尸体,朝门口走去,感受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自己的手下。
他盯着手心里阳光顿了顿,随后彻底从黑暗里迈出。
阳光亲吻着他的一切,从此他的前路,被光芒和爱意簇拥,直至生命的尽头。
……
……
魏渊死亡,青临换水,竹厌登上那个位置,岁泠的任务也如期完成。
对付魏渊可没那么容易,秦褚没时间登陆游戏,岁泠也借着这段时间打上全榜第一。
主线任务完成。
现在岁泠只剩下【救赎竹厌】里的副线——给他花钱。
这个问题不大,有用的没用的,凡是贵,岁泠都给竹厌买回家了。
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是自己买的,竹厌哭笑不得,“小姑娘,我现在有钱。”
“所以?”岁泠随意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扔给竹厌,不甚在意的反问。
竹厌接过项链,这是暗网拍卖会上的压轴品,最终确定的价钱是7000万。
小姑娘买的啊……
她还真的一点都不心疼钱。
“不需要小姑娘如此破费。”
岁泠淡淡瞥他一眼,像初见那般语气没有起伏的回答:“不是我想买的。”
竹厌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拥住少女,“好吧。”
送就送吧,他每月往小姑娘卡里打钱就好。
……
……
魏渊死后不久,也相继传来竹庚自杀的消息。
岁泠看了眼窗外,管家正陪着竹曦在花园里放风筝。
竹厌靠在躺椅上休憩,岁泠将消息告诉他,他顿了下动作,而后只淡淡的“嗯”了一句。
岁泠见状也不再提,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
竹曦初到时,只长着大眼睛问了句,以后是不是不能见到竹爷爷了。
没人给她答案,她像是已知晓,自己沉默的低下头,安静的被管家抱着。
竹曦的性格很乖,鲜少哭闹。
她的模样干净俏皮,待人却不是很亲近,更多的是自己一个人玩耍。
竹曦刚来的第一天,竹厌盯着她的眉眼放空,良久后朝岁泠笑了笑,“眉眼很像,性格不像。”
“也好,没人想当替身,她就是她自己。”
竹庚将竹曦当做那个孩子看待,但竹厌做不到。
同意抚养竹曦,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岁泠拥有孩子来分走自己的偏爱。
这个想法很自私。
但他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在爱里,没有人不自私。
小姑娘的世界,主人公只需要他一人就好。
养了一两年,岁泠倒是发现竹曦的智商极高,情商却有些堪忧。
见状,岁泠给竹曦找了几个同龄的玩伴,男女皆有,但全部都被小女孩气哭。
岁泠回来时便看见管家头疼的顾着一群孩子哭闹。
竹曦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盯着几个小朋友哭的稀里哗啦,眼里带着嫌弃。
岁泠总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她那个甩不掉的麻烦精也像这样难以共情。
她养的孩子情商都高不上来?
岁泠微微皱眉,朝竹曦走去。
竹曦看见岁泠,终于露出了点笑,“姐姐好。”
“他们怎么哭了?”
岁泠与竹曦平视,问道。
“她,把我的蛋糕撞掉了,想赔我一个,被我拒绝了三次,然后就哭了。”
竹曦指了下其中一个小女孩,皱着眉,似乎不太理解的回答说,而后又换了个方向,指了个小男孩。
“他,把我的玩具熊撞进湖里了,所以我把他堆的城堡推倒了,他哭了。”
接下来还有几个,竹曦一个个给岁泠解释,最后很认真的得出结论,“他们都很烦。”
确实玩不到一块。
岁泠看着那群孩子在管家的招呼下去厨房拿饼干,摸摸竹曦的头。
“明天我能一个人玩吗?他们很吵。”竹曦拉了拉岁泠的衣角,眨巴着眼睛问。
岁泠点了下头,竹曦很高兴的笑起来,独自跑回房间。
管家在孩子们吃完饼干后就按岁泠的命令将他们送了回去。
岁泠看了看独自一个人反而更愉快的竹曦,抿唇敲了敲指骨。
顺其自然吧,她高兴就好。
神殿长梦(1)
暗网在竹厌和秦褚的管辖下逐渐有了底线。
如少年所希望的那样,暗网不再是如往日般的黑暗混乱,一道无形的秩序由秦褚亲手建立。
竹曦足够聪慧,成年那天,岁泠和竹厌将席氏与暗网的权利全都给了她。
此后,二人便云游四海。
他们登临雪山感受朝辉亲吻肌肤,在黄昏下的玫瑰园里肆意奔跑,去民风淳朴的小镇内品尝醇厚的葡萄酒,感受羚羊在广阔的草原里飞奔。
他们一起览尽天下景致,不被权利囚禁,不被利益桎梏。自由而热烈的走完生命的余生。
……
……
金色的枷锁符文不断纷飞,强大的能力波动将雪白的衣袍掀动,007压了压额前的发,笑容古韵优雅。
看来他的朋友成功了呢。
让无情无欲的神明动心,还真是难。
封锁外界的空间开始碎裂,海水从四面八方开始涌来,金色的光点被莹蓝光芒吞噬。
世间被看不清一切的白光包裹,寂冷的海水奔波翻涌,无数的符文一寸寸碎裂。
强烈的能量不知碰撞多久,又逐渐归于平静,封锁的空间不复存在,原地已没有007的身影。
渊海深处,冰棺破碎。
岁泠眸色冷淡,看着熟悉的海内,思绪有些放空。
她抬手,莹蓝色光芒破开海水,逐渐形成一道高耸的大门。
少女踏进门内,眼前的画面顿时变化。
-滴
-滴
-滴
广塔上的电子钟每走一步便发出沉重的声响,幽蓝色的飞行器在高耸的建筑里穿行。
人们对此习以为常,霓虹灯将雪白的衣袍照亮,他们踩着长剑与机械一同飞行。
岁泠站在钟楼之下,抬手遮了下眼睛,血红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平静的光,科技的建筑倒映在其中。
变化真大。
岁泠内心感叹一句,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垂眸靠在冰冷的机械建筑上。
潮浪从远方奔涌袭来,科幻感街道上的人们只简单瞥了一眼,淡定的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偶尔有几句关于它的谈话。
“那家伙又来了。”
“诸天百年一度的祈福快到了吧,它来也正常。”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被它吓到了呢。”
“习惯就好了。”
潮浪铺天盖地的翻涌,却没破坏任何东西,街道上的一切皆被透明的屏障护住。
祸兮从浪尖滑下,气势磅礴的在岁泠面前摆了个pose,街道上一同响起热血的背景音乐。
岁泠:“……”
不是很想和它相认。
“主人,本宝宝酷吧!”祸兮甩了下尾巴,自信的仰头。
祸兮的出场声势浩大,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岁泠面无表情的瞅它一眼,冷漠走开。
祸兮已经习惯岁泠的冷漠,自信冷艳的摇着头,紧跟在岁泠身后。
“那小姑娘什么人啊,不回应它的动作竟然没有被一尾巴拍飞。”
“这小姑娘一看本事就很大。”
“还没见过那家伙性格这么好的时候。”
祸兮在诸天内那可谓凶名远扬,别说给普通人面子,对天道也不见多恭敬。
住着诸天主城里的居民都知晓祸兮的性格,它这般热脸贴冷屁股的模样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不免好奇的讨论。
“人在哪?”岁泠低头看了眼祸兮,言简意赅。
祸兮用尾巴画了个阵法,潮浪包裹住岁泠,转瞬消失在街角。
天宫内的建筑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岁泠记了下来时的路,迈步朝天道所处的位置走去。
天道一身月白长袍,手里端了杯红酒,正眯着眼睛看着全息影片。
瞥见有人来了,他抬了下眼,看见是岁泠,笑道:“稀客啊。”
“时空管理局管理者。”岁泠忽略掉眼前违和的一幕,直奔自己的目的,“资料。”
“你醒了他没来见你?”天道立即坐起来,朝岁泠问道。
“资料。”岁泠不想和天道废话。
“那就没见。”天道转了下眼珠,笑眯眯的摸着胡须,将资料递给岁泠。
岁泠觉得天道有些奇怪,皱眉打量他几眼,没看出什么毛病,运阵离开。
岁泠一走,天道顿时送了口气,卸下淡定的伪装,拍拍胸口,举起杯子喝酒压惊。
“啧,越来越凶了。”
“惹不起惹不起。”
……
……
一望无垠的栀子花在渊海的边缘绽放,雪白花海中只有一座简单的木房子。
房子古朴,但没染上一点灰尘。
岁泠推开门,木门吱呀吱呀的响了几声。
木房子不大,里面的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角落摆了两个箱子。
岁泠坐回椅子上,没第一时间打开资料卷轴,而是看向无垠的花海若有所思。
和竹厌那个世界结束,岁泠便直接回到了现实里。
不见1087,也不见007。
岁泠并不在意他们,但现在她得找到他。
她所经历的每一个世界所要救赎的都是同一个人,岁泠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但他是谁,想必也只有007一个人知道。
岁泠翻开卷轴,关于007的介绍只有寥寥数语。
时空管理局管理者,谢庭舟,代号007,天道之子。
卷轴的右下角印了一个二维码,岁泠指尖点了点,从口袋里摸出刚刚买的手机。
“天道权限已开通。”
扫完二维码,手机响起冰冷的机械提示声。
初始界面开始转变,屏幕上弹出窗口。
“是否开启全息投影?”
岁泠点了是,虚空中顿时出现一面巨大的全息屏幕,随即开始拨打电话。
此时屏幕上显示了三个字。
谢庭舟。
屏幕的通话界面显示了几秒后就转变为了熟悉的人影。
“007。”岁泠背靠着木椅,眉眼冷淡的看着屏幕上的人。
谢庭舟眼里露出意外,只一瞬就收敛起来,笑容不变,打招呼道:“又见面了。”
“不解释一下。”岁泠指尖搭在腕骨上,轻缓的敲了敲。
“等会就来。”谢庭舟一看就知道拖不下去,摸摸鼻子,模糊不清的回答。
“三分钟。”岁泠面无表情的限制时间,没让谢庭舟继续说,伸手关掉通话。
谢庭舟:“???”
谢庭舟叹息一口气,强欢颜笑。
神殿长梦(2)
岁泠在位面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时空管理局以灵力为主,科技为辅所编织的一场梦。
神明不该偏爱任何一位世人,这是诸天自诞生起便有的规则。
维护诸天运行,抹除世界法则之外的错误是天道的职责。
而岁泠是其中唯一的变数,她与天道平起平坐,其它错误天道可以直接抹除,唯她不可。
做不到,因此不可能。
所以天道以血画符桎梏岁泠的情感,让神明只属于世人。
不过天道的力量无法真正限制岁泠,只要她能突破禁锢爱上一个人,此符就能解。
可惜岁泠生性凉薄冷漠,符咒便禁锢了她上亿年。
因故人相托,谢庭舟同天道下了一场赌注。
他们赌岁泠是否会动心。
成,天道便必须放岁泠自由。
她无需怜悯世人,无需被神明的身份囚禁,她可以爱的肆意而热烈。
败,任何人则再也不准插手关于岁泠情的问题。
断情绝欲,庇佑苍生,岁泠亦需在无形中被天道法则束缚。
谢庭舟交代完让岁泠去做任务的缘由,低头尽力微笑的抿了口茶。
岁泠敲着桌子,眸色淡淡,面无表情的说道:“天道凭什么觉得我无情便能被天道法则束缚?”
“这你得问他,我也不知道。”谢庭舟实话实说,将麻烦抛给天道。
岁泠淡漠的看着谢庭舟,没有说话。
半响,岁泠才继续开口:“他,是谁?”
这个他指的是位面的那位,谢庭舟自然知道。
“他是谁,我也不知道。”谢庭舟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笑眯眯的回答。
岁泠敲了下桌角,力道不大,桌子却瞬间粉碎。
少女面无表情的偏了下头,目光冷漠平静。
谢庭舟:“……”
“我告诉你他在哪。”谢庭舟立即改口,“但他具体是谁,他不让我告诉你。”
“你爱他,会尊重他的意愿的,对吧?”
还玩道德绑架。
真不要脸。
岁泠面容冷漠,谢庭舟身下的椅子顿时粉碎。
谢庭舟:“……”这小姑娘怎么这样,信不信他连那人在哪都不告诉的啊!!!
谢庭舟失去支撑点,狼狈踉跄几步才站稳,忍了几秒重新扬起笑。
钱钱钱,做这些有很多钱。
不能和钱过不去。
忍住。
不和她计较。
“他叫时溟,沉睡在大夏华泷的汉河深处。”
谢庭舟交代完这句就直接遁走,毕竟打不过,留下来也是气自己。
打工人也有尊严!
岁泠懒得去追谢庭舟,眯眸沉思,“时溟?”
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岁泠记不起来,想了片刻还是放弃,将注意力集中到地址上来。
诸天分五洲,以天道居住的主城为核心运行,其它四洲便是帝骨,欧行,大夏,废土。
岁泠所拥有的渊海便是欧行大夏以及废土中间的一块无垠海域。
四方的实力相当,每一洲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风格。
但照主城的模样,想来都在不断向科技建筑发展。
毕竟诸天运行自有其法则,任何非科学的能力都会有耗尽的时刻。
……
……
淳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在长街上,红色的灯笼伴随锣鼓声不断飘扬。
“让一下!让一下!”穿着黄色道袍的少年踩着飞行器穿梭在机械与人群间,不断大声喊道。
惊恐的僵尸抱着怀里的包狂奔,连路都来不及看。
岁泠刚从小巷里走出来,僵尸看见人,却来不及停,狰狞着脸想要将少女扔出去。
岁泠:“……”
真晦气。
大夏发展极为迅速,虽是岁泠的诞生地,但她现在也识不得路,绕了几圈,正烦着呢。
眼前的僵尸想要动手,岁泠冷漠的攥住他想将自己扔出去的手,刺骨的凉意瞬间蔓延到了僵尸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他还来不及想更多,头便已着地狠狠砸到地上,身上的灵力尽褪。
黄色道袍的少年停下飞行器,将僵尸拽起来,将他手里的包夺回来。
“偷东西偷东西!让你偷东西!”少年生气的一拳头暴扣在僵尸脑门上。
僵尸早就昏了,要死不活的挂在少年的手上。
岁泠瞅他们一两眼,冷漠的绕开离开。
少年看见岁泠要走,立刻按下报警按钮,四面八方的机械巡检顿时涌来。
他忙将僵尸和包推给巡检,朝少女的方向跑去。
“姑娘。”少年收起飞行器,跟上岁泠的脚步,“多谢。”
岁泠淡漠的偏头瞥他一眼。
“不用谢。”他不撞上自己,她也不会动手。
“姑娘看着眼生,是刚来华泷吗?”
见义勇为的人,少年表示很想结交。
“嗯。”
“姑娘是要去哪啊?说不定我们顺路呢。”
闻言,岁泠停下来,上下打量一眼少年。
这家伙看着像个麻烦,不能带,“不顺路。”
少年:“……”都没说呢,怎么就不顺路了!
“这华泷的每条路我都认识,姑娘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以给你带路!”
少年此时正巧没事,为了结交见义勇为者,他不介意浪费一下休息时间。
“你知道路?”看来这人有点用。
“当然,这华泷就没有我司观棋不知道的路!”
“汉河,知道吗?”岁泠脚步慢下来,声线淡淡。
“知道啊!”司观棋皱皱眉,好奇的问,“那可是华泷禁地,姑娘去那做什么?”
汉河寸草不生,河水黑的深不见底,科技靠近便会失灵,又找不出缘由,因此被称为禁地。
“你不会想寻死吧?!”司观棋想到一种可能,顿时睁大眼睛,“姑娘这就不必啊,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的。”
岁泠:“……”这人怎么想那么多,她一句话都没说呢。
“没有。”岁泠冷淡反驳。
“那姑娘要去干嘛?”
“找人。”
“什么人在汉河里?活的死的啊?”
“活的。”死的也得是活的。
“活的,在汉河里……”司观棋啧啧两声,由衷感叹,“姑娘要找的人很厉害啊。”
按位面世界看,时溟能力忽上忽下的,岁泠不置可否。
“姑娘没有飞行器吗?”司观棋不喜欢走路,出行都用的飞行器,“走过去多累啊。”
飞行器,岁泠在主城看到过,暂且没钱买。
但这种丢面子的事情岁泠肯定不会说。
她是大佬。
岁泠语气平淡,说道:“你用飞行器吧。”
“啊?那姑娘跟得上吗?”
神殿长梦(3)
莹蓝色的光点在岁泠手中化为实质,剔透的水流不断交织,最终形成一柄长剑的模样。
岁泠很淡定的踩上去,回头扫了眼司观棋,“走吧。”
司观棋张大嘴巴,愣了片刻忙点头。
看来是个很厉害的姑娘啊!
年纪看着不大竟然也能同那些年长者一样运用灵气出行。
更得结交了!
出行有了帮助,岁泠很快便抵达了汉河。
与其说是河,这更像是一片海。
深到泛黑的水一片平静,看不到任何波澜,小草在岸边肆意生长,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里没有任何灵力的气息,潮湿冰冷的空气一遍遍朝两人吹来。
好冷。
司观棋摸摸自己的胳膊,身体不住的泛凉。
华泷因科技与灵力的庇护常年如春,司观棋直出生起鲜少体验这般不适的感觉。
“姑娘,我感觉我走不下去了。”再走就要冻死了!
那种刺骨的冷意连灵力都无法祛除,司观棋看了眼岁泠。
她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啊?!
岁泠偏头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但司观棋觉得她在说自己弱。
司观棋:“……”看不起谁啊!
“你要继续往前走?”好歹是带自己来的,岁泠尊重他的想法。
司观棋本想说继续,手腕上的机械表却不断鸣起,少年慌忙的接通。
“司观棋!”
机械表上投影出一道和少年眉眼很像的男人影像,他很明显生气了,咆哮出声。
“你去哪了?!”
司观棋怂的不敢说话,在原地站的笔直,严肃着脸。
男人一看司观棋的模样就确定了事实,气的脑门青筋暴起,“司观棋!你去汉河做什么?!不要命了!”
“父亲,你又监视我!”
飞行器上肯定有定位追踪器,司观棋不满的嘟囔。
“你没能力还一天都晚乱跑,我怎么放心的了?”男人无情反驳,“快回来!汉河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司观棋知道父亲是为他好,撇了下嘴应道。
挂了通话,司观棋重新看向岁泠。
少女双手插兜,神色淡淡,瞥见他的目光,挑了下眉。
“我得回去了。”
她知道。
岁泠淡漠着脸抬手,“再见。”
司观棋:“……”都不伤感一下的吗,他好伤心。
司观棋一步三回头,走了很远还是忍不住返回问道:“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岁泠若无其事的收回要迈步离开的脚,嗯了一声。
“那下次来华泷,姑娘要来找我玩啊!华泷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我带姑娘去。”
岁泠知道现在拒绝肯定得被司观棋缠上,因此他说什么都答应,“嗯。”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岁泠。”
得到了名字,司观棋很明显高兴起来,踩上飞行器。
待飞出一段距离,司观棋才意识到不对。
岁泠?
这不是古书上神明的名字吗?
司观棋朝汉河的方向望去,那位姑娘不会骗自己的吧。
司观棋想了一瞬,赶忙摇摇头。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肯定是同名!
司观棋自我洗脑的能力很强,三两下就将自己说服,踩着飞行器继续赶路。
踏上发着白光的小草,才算正在进入汉河的领域,此时阴森的凉意连岁泠都感知几分。
时溟在这?
别不是谢庭舟恩将仇报唬她的。
岁泠眯眸,考虑良久还是继续往前走。
骗她的话就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岁泠走到岸边,半蹲下来,手伸入汉河水中。
水中除了刺骨的凉意没有任何异动,岁泠拧了拧眉。
她也没感知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真的骗她的?
狗东西挺能啊。
岁泠面无表情的揪秃手边发光的草。
但转瞬,岁泠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时溟并不是活的。
岁泠:“……”
司观棋那个乌鸦嘴。
真晦气。
岁泠叹息一口气,拨了拨汉河的水,眼眸里晦暗不明。
死的也得是活的。
动用一切代价也必须是活的。
莹蓝色的光芒进入汉河水,深不见底的长河顿时朝两边破开,渐渐形成一条通道。
河地仿佛是一道深渊,破开水域也依旧深不见底,岁泠扫了几眼,什么也看不到。
岁泠:“……”
还是老实往下走吧。
岁泠走向汉河,每走一步,空中便自动凝结出透明的水流当做支撑点。
莹蓝色的光芒照亮黑暗的水域,岁泠站在河底,感知着水内的一切。
有水,岁泠便能知晓一切。
水域的深处有自己微弱的气息,岁泠若有所思的抿了下唇。
时溟和她有关系?
但她不记得。
她的记忆果然有问题。
肯定天道那个狗东西做的。
岁泠按了下腕骨,打算找到时溟以后就去天宫算账。
跟随自己的气息,岁泠想找到人很容易。
同自己沉睡时如出一辙的冰棺静悄悄的躺在角落,地上微弱的莹蓝色法阵还在运行。
自己的法阵,岁泠自然认识,这是吸收天地灵气,维护尸身不腐滋养灵魂的法阵。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汉河没有任何的灵气的缘由。
因为所有的灵气都聚集在了法阵里。
对于布下这个法阵,岁泠没有任何印象。
岁泠上前,朝冰棺走去。
冰棺内躺着一位少年,闭着眼,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岁泠的心微凉。
她指尖搭上冰棺,冰棺顿时消弭在空中。
岁泠伸手接住少年,没有冰棺遮挡,少年露出他原有的模样。
时溟骨相清贵优越,干净的气息宛如深秋的月,不见任何冰冷的戾气,清雅绝尘,风华绝代。
他此时闭着眼,眼尾微微上扬,仿若在笑,唇瓣上没有血色,肌肤也苍白到可以看清青色经脉,显得人有种病贵的美感。
墨色的长发铺了一地,些微细碎的挡住了他的额头,岁泠轻轻替他拨开。
被人抱着怀里,时溟没有任何反应。
熟悉的草木香瞬间让岁泠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岁泠觉得他很熟悉。
不止气息熟悉,眉眼也很熟悉。
但岁泠就是不记得。
除了位面里的相处,岁泠不记得任何关于时溟的一切。
岁泠按了指骨,将时溟抱起来,莹蓝色的光点在空中汇聚,逐渐形成一道门的形状。
岁泠神色不明的踏进去,没有波澜的眸底叫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神殿长梦(4)
时溟躺在皎洁的白玉台上,浓郁的灵气在空中交织缠绕,滋养着他冰冷的身躯。
岁泠坐在不远处的玉椅上,冷漠的血色在眼底流转,寒霜般气息彰显着其并不良和的心情。
“何至如此,好歹亿万年的交情了。”天道捻了下胡须,尝试拿感情说事。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岁泠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无端让人恐惧。
“神明诞生,每一位天道都会以血封印祂们的情感。”见岁泠这般模样,天道的神色严肃了些,“你也不例外。”
“我知道。”天道对她下了咒这件事,岁泠一直都知道。
“这种符咒不仅仅只是让你很难亲近一个人。”
“若你待一个人有了情感,它会不断的抹除你与那个人的记忆,斩断这其中的情丝,直到你重归为无欲无求的神明。”
“所以你会不记得他。”
天道瞥了眼无声躺在白玉灵台上的时溟,淡淡解释。
“别怨我。”天道对上岁泠冰冷的目光,立刻为自己辩解,“世间运行皆有其法则,我不过执法者罢了,亦要遵循其中规则。”
岁泠盯着他没有说话,须臾收回视线,问道:“现在符咒呢?”
岁泠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里现在没有了任何桎梏。
“破了。五劫已过,你爱上他,符咒自然碎裂。”
岁泠:“他为什么会死?”
听到这个问题,天道的笑容顿时僵在唇角,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已经报仇了,别再追究他为什么会死了。”
现在的诸天风调雨顺,居民和乐,天道不想让浩劫再一次席卷而来。
“因为四洲执法者?”
能让天道沉默的只有诸天的安危,岁泠瞬间有了猜测,平静的问。
天道安静的看向灵台上的少年,“若我告诉你,你别让诸天因你而起浩劫。”
看见少女面无表情的不吭声,天道重复,“你报过仇了。”
“你说。”岁泠按了下腕骨,语气冷冷。
四洲的执法者谁来都可以当,她该报的仇,不可能不报。
不过是背着天道暗戳戳搞事,岁泠有把握让一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间。
亿万年前,诸天分为两界。
一界为天道掌管的法则运行,一界则是不甘于终生被法则束缚的怨生者。
怨生者行事没有任何的道德与良知,他们所处的那一界由混沌与繁芜组成,但不乏活的肆意而自由的人。
法则运行下,天道这一界除了生活略微辛苦,居民倒是过的安稳而太平。
岁泠在法则运行下的大夏诞生,虽不归属法则,但所接触人多为法则庇佑下的居民,因此与怨生者鲜少有交流。
两界相处和平,但总有些脑子不正常的蠢货在背地里妄图挑起两界战火。
而身为诸天执法者,天道便要消灭这群扰乱法则的已知错误。
除去诸天,这世间也还有其他由诸天衍生的无数小世界,天道同样也得掌管其运行。
错误太多,天道没法每一个都亲自解决,于是就得托付他人。
这就由此任命了其他四洲的执法者。
有些棘手的任务,天道便会拜托岁泠去完成。
岁泠嫌麻烦。
但天道威逼利诱。
威逼不重要,毕竟天道也打不过她,主要是利诱。
天道给钱。
在诸天法则运行下的一界,没钱,生活便很难过下去。
因此神明也得打工。
岁泠过去也不需要多干什么,主要是抓人。
活的死的不重要,抓到就成。
而岁泠便在两界边缘,捡到的时溟。
他是天下唯一一个的灵族血脉。
天道不允许任何一个种族彻底消弭,因此时溟便有天道庇佑。
但他身处怨生者一界,天道也没办法多插手。
只能让他不至于死亡,活的有多艰难,这不是天道该管的。
一次抓捕逃匿怨生者的过程中,岁泠便发现了时溟。
他彼时尚且年幼,模样却漂亮的宛如清贵的瓷娃娃。
不过抬手的事情,出于颜控,岁泠救了被群殴的时溟。
怨生者没有管理者,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
他们可以自愿选择是否成为怨生者,亦可随时抛弃这个身份,成为法则运行下的一员。
岁泠救了时溟,所以他想跟着她。
小屁孩在岁泠眼里就是麻烦精。
即使长的漂亮,但在岁泠这里依旧不会有很大的特权。
带小屁孩,不可能。
因为天道的桎梏,岁泠伤不了时溟。
这家伙也精,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岁泠甩不掉他。
没办法,岁泠只能将他带回去——丢给天道。
带小屁孩,不可能!
天道当然不会让岁泠那么好过,又将时溟送了回来,并承诺他们所有的吃穿住食,天道承包七万年。
岁泠:“……”为了生活。
七万年不用打工,养个小屁孩而已,岁泠表示自己可以。
时溟也算好养活,虽然烦了点,但也没那么麻烦。
灵族的天赋极佳,有岁泠庇佑长大,时溟的实力足以毁灭一座洲,成为人人忌惮又仰慕的对象。
时溟刚从上古秘境中结束历练,怨生者便又突发暴动,规模还不小。
见状,天道便托岁泠前去镇压。
经过查看,得知是怨生者一界的主要阵法出现异常。
怨生者开始大规模的失去理智,频繁危害法则运行。
诸天是万物主干,绝不能发生法则损坏的事情,迫不得已,天道便只能将两界融合。
万物没有其绝对的自由,法则亦能突破其桎梏。
这便是亿万年后的诸天法则。
融合两界,近乎耗尽天道的灵力,他被迫进入休眠状态,出行都只能靠科技辅助。
岁泠虽没什么大碍,但注意力亦在怨生者这里,也就无暇顾及五洲内的情况。
时溟进入上古秘境历练,伤尚未恢复,实力也难以施展。
四洲执法者忌惮他的一切,于是设计引时溟入局。
时溟并非没有城府,而是遇到岁泠的事情便慌了神。
他没办法理智的面对一切关于岁泠安危的事情。
四洲执法者便是依靠这条弱点,成功将时溟囚禁在阵法中。
让阵法一寸寸吞噬他的性命灵魂,直至他们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神殿长梦(5)
岁泠性情冷漠,万年来唯一能近她身的只有时溟。
可笑的是她费力庇护的诸天,亲手杀死了她最重要的人。
没人为少年感到悲伤,他们觉得无罪的少年就该落得这个下场。
岁泠除了时溟不在意一切,得知他死亡,诸天迎来了一场来自神明的浩劫。
凡是参加了对时溟下手计划的人无一不死在岁泠手下,刹那间,诸天横尸遍野。
天道丧失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想要劝阻岁泠,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天道知晓那群人痛下杀手的原因不过是忌惮时溟实力太强,会危害他们的利益和地位罢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死有余辜,血淋淋的尸体陈述他贪婪的罪行。
天道丧尽灵力,四洲执法者死亡,诸天由此陷入低谷。
仇人全部死亡,冷寂又重新弥漫渊海。
岁泠忽然对世间失去了兴致,因为体内符咒未消,不明的情愫也在日复一日中褪去,无趣感让她选择在渊海内沉睡。
符咒不仅消除情愫,更会抹去岁泠任何泛起情绪的记忆。
因此亿万年后,谢庭舟唤醒岁泠,她不记得关于时溟的一切。
神明生性淡漠无情,当初时溟为了让岁泠动心费尽周折,亿万年的陪伴才勉强让她泛起波澜。
但他的死亡让他们间发生的所有事于岁泠而言都犹如一场梦。
梦醒,即忘。
天道的话里故事处处充满自己的身影,但自己显然没有印象。
岁泠虽然不记得,但面色没有显露,平静的听着。
“对于这些,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天道打量着岁泠,尝试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毕竟以往还没有神明解除桎梏的例子,岁泠现在能记得什么,天道也不太清楚。
“没有。”岁泠淡淡回答,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怎么复活他?”
复活这件事神明办不到,天道可以,只不过代价有点大罢了,但要付出什么代价岁泠不在意。
看着岁泠面无表情的模样,天道大抵也能猜到她不会对诸天动手,放心了些。
听到岁泠的问题,他又恢复不太正经的模样,得意道:“他没死。”
岁泠挑了下眉。
她感知过时溟,确确实实失去了任何生命特征,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活气。
现在告诉她,时溟没死,怎么听都像哄她的。
“我庇佑万物,他身为灵族唯一的血脉,自然不能在我这绝迹。”
天道将身体往后一靠,笑意吟吟的,身后仿佛有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我当年庇佑他的灵力护住了他唯一的残魂。”
天道说完,岁泠刚想开口,一道古韵优雅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父亲,功劳也不是这样您独揽的。”
能刷他人好感度的事情谢庭舟当然不会放过,
毕竟有好感度才有骗钱…啊不是合作的基础。
面前这位神明有没有钱谢庭舟不清楚,但是时溟有钱。
提前铺垫。
天道显然没料到谢庭舟会突然来,摸摸自己的鼻子,对刚刚的话心虚的做了一点补充,“对,他帮了点小忙。”
两人相处的模式并不像父子,谢庭舟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躯体是我救回来的,一丝残魂也是我费力滋养庇护它不消散的。”
“可不是帮一点小忙呢。”
天道:“……”臭小子就知道拆他台。
和时溟那家伙是故交,救他不是一个朋友该做的吗?!
两人都争着自己的功劳,岁泠内心泛起古怪。
他们这幅模样,仿佛在向自己邀功……
岁泠摩挲了下指骨,面无表情的挑破他们的意图,“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祸兮。”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听到祸兮的名字,岁泠眸底情绪没什么起伏,意味不明的看着两人,片刻缓慢的回答:“不可能。”
祸兮诞生于怨生者领域的九渊之海,生性恣意,不被万物束缚。
岁泠初见祸兮时,它浑身剔透,得意的站在万骨之上,血液浸红了九渊,他看起来乖张又冷血。
或许是那身乖戾的气质,岁泠结交了它。
靠武力。
诸天内谁都拿祸兮没有办法,唯有岁泠,因此祸兮也只臣服于岁泠。
后来两界融合,祸兮是唯一没有被法则洗净的怨生者产物。
岁泠鲜少桎梏祸兮,它依旧恣意乖戾,嚣张得意的不被法则限制而活。
天道因此对祸兮万分感兴趣,但抓不住它,它也只听岁泠的话。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它?”天道双手环胸,反问道。
“诸天百年祈福,届时法则的光芒会覆盖一切,其中主城最甚。”
岁泠眼眸平静,没有半分波澜的情绪仿佛在说这还用问。
“怨生者厌恶其光辉,你想要的,不就是让祸兮待在主城,驱散它身上与法则相驳的气息。”
天道撇撇嘴,没趣的坐回椅子上。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岁泠这人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但是被她规划为她的东西,别人碰不得半分。
谢庭舟气质古韵,笑意吟吟的,“你不问问我是因为什么?”
岁泠瞥他一眼,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和你沾边的没什么好事。”
谢庭舟:“……”
“想要祸兮也并非不可。”岁泠淡漠的抚平衣衫褶皱,“它要是同意你的要求,你就可以带它走。”
谢庭舟:“……”
就祸兮那个顽劣模样,去找它不被它整一顿都算好的了,还想让它同意?
岁泠看着面前两人沉默,挑眉笑道:“怎么,办不到?”
“那我也没办法,毕竟它要不同意,我也不能强迫它。”
闻言,谢庭舟只得作罢,坐到天道身边,郁闷的喝了口茶,心里不断泛嘀咕。
还以为能捞一笔。
祸兮那家伙可值钱的很。
失去了重大的财富。
心痛……
岁泠看了看两人,目光转到时溟身上,态度平和了些,缓缓道:“不过你们护了时溟,我自然会付些答谢。”
“今年的祈福,我来主持。”
听到这句话,天道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激动道:“你说真的?!”
神殿长梦(6)
祈福主持以力庇佑万物,驱动辉光。
辉光不仅可以驱散怨念,更能治愈并滋养每一个生灵,促使诸天未艾方兴。
往年祈福,都是天道主持,以法则为辅,灵力为主。
但其实最适合祈福的乃为最纯净的神力,可惜诸天之内,皆为灵力。
掌握神力者唯有岁泠一人。
天道不是没求过岁泠去主持,但毫无意外的被她拒绝。
麻烦。
祈福需举办一周,届时主持者会十分忙碌,凭这一点,岁泠就不会同意。
吃了闭门羹几次,天道就懒得再去问。
此时岁泠主动同意,天道自然高兴。
“说好了啊!别反悔!”天道站起来走两圈,严肃激动的道。
“自然。”
“那我赶紧去准备准备!”天道生怕岁泠变脸,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含笑的声音散在空中。
天道离开,谢庭舟挑了下眉,举杯喝了口茶,仍坐在原位。
岁泠目光淡淡的看他,“大夏江武的秘境深处埋藏着宝藏,你直接去就可。”
谢庭舟眸色微动,敲了敲杯盏,“天道和你说的?”
打工人需要钱。
他需要钱。
天道一直知道。
岁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谢庭舟也不求这个答案,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笑道:“这个回礼我很满意。”
谢庭舟本来就缺钱,他可不会觉得钱肤浅。
“相信他不久后就能醒了,多带他出去转转。”谢庭舟迈步离开,不忘回头嘱咐。
“嗯。”
房间重新恢复寂寥,岁泠走到时溟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莹蓝色的光点渐渐包裹时溟的全身,温暖的神力洗涤着骨髓,顺着筋络护住心脉,滋养着他残缺的灵魂。
灵魂未灭,时溟便不算死。
当年在华泷布下的法阵滋养了时溟亿万年,现今岁泠需要做的,只是用神力尝试唤醒他即可。
待到时溟苏醒,他便能自动感知灵魂碎片散落的地方,亲自去找寻,最终筑灵魂完整,达到真正的涅磐重生。
……
……
栀子花的香气依旧馥郁,淡蓝色的海浪冲刷着潮湿松软的土地,轻柔的光透过雾气,笼罩着白皙花瓣。
强烈的法阵在木屋下运行,肉眼可见的灵力环绕在周身。
祸兮惬意的窝在木屋旁的草垛上,剔透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地面,感受灵力和神力穿透自己的身体。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搭在古旧沧桑的木制门上是一双修长分明的手。
手的主人一身雪白长衫,衣服的花纹微光闪烁,莹蓝色的光脉顺着白皙的脖颈向下蔓延,浸润着残缺的灵魂。
他的脸色仍透着病态的苍白,微微蹙着眉,怔愣的目光落到无垠如雪的栀子花中。
熟悉的气息一寸寸冲刷着他的记忆,时溟颤了下眼睫,垂眸时看到了草垛上的祸兮。
祸兮注意到时溟看向自己,扭了下身形,剔透的水流化作一个诡异的大大笑脸,显得激动又兴奋,三两下窜到时溟的身边。
“给我泡茶喝!给我泡茶喝!给我泡茶喝!”
“祸兮?”时溟盯着祸兮片刻,缓缓问道,语气有些轻。
“是我是我是我!给我泡茶喝!给我泡茶喝!”祸兮缠上时溟的腿,不断叫嚣。
“祸兮。”清冷淡漠的声线从不远处的传来,没什么情绪,却顿时让祸兮怂的把尾巴蜷缩起来。
“主人。”祸兮讨好的朝岁泠游去,不要钱的笑容灿烂又盛大。
岁泠目光淡淡,“我让你做什么?”
“别烦他,不准在他身上找乐子。”祸兮抱着尾巴,委屈怏怏的回答,“他醒了,通知主人。”
岁泠看见祸兮这幅模样,放过了它,“下不为例。”
“不会有下次了!”祸兮顿时欢快起来,匿的飞快。
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目光依旧淡漠又平静。
时溟说不上来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措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岁泠挑了下眉,上前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温暖的光芒融入四肢百骸,少年脖颈处的光脉更加明亮,“不记得我了?”
时溟刚想摇头否认,唇瓣上蓦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猛然睁大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岁泠的眼睛。
少女的眼里依旧淡淡,血色漠然,却混杂着他当初最想看到的情愫,明明没多少情绪,却烫的他心口发热。
“现在认识了吗?”
“那些…不是我一人幻想吗……”
时溟并非没有位面的记忆,只是觉得那些美好的让他不太相信。
“也相当于一场梦。”岁泠拉着时溟朝木屋里走去,“不过由我们共同撰写。”
手腕上的温度清晰的传入身体,时溟忍不住的弯起唇,“你很早就也喜欢我,对吗?”
位面的一开始,岁泠就对自己万分纵容。
当年时溟为了让她动心费尽了周折,自然知晓岁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和人如此亲近。
即使她没有记忆,但她仍会下意识的纵容自己。
这是他独一份的偏爱。
“可能吧。”她不记得。
岁泠让时溟坐下,松了松繁杂古老的祭祀服,转身朝角落里的堆着的两个箱子走去。
箱子看上去和木屋一样老旧,边角的木皮已经脱落,存留着许多历史的痕迹。
岁泠点了点木箱子,一道全息投影开始缓慢的投放在墙壁上。
[正在启动,请等待……]
投影中显示着灰暗色的进度条,冰冷的机械音在空中响起。
[启动完毕,请输入密码。]
岁泠只按了个标点符号,随即点击确认。
[密码正确,欢迎使用时空管理局旗下产品,祝用户体验愉快。]
这个箱子是当年天道送的,岁泠许久未用过了,此时听到时空管理局几个字,岁泠微微挑了下眉。
她还在想当初为什么觉得时空管理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原来是在这里听过。
[距离你上次登陆已经过去……
,时间太久,运算失败……]
[您并未充值任何金额,暂无贵族经验,很遗憾呢,您的登陆时间和贵族等级,已落后100%的用户。]
[想来您一定是对我们的产品有诸多意见,时空管理局很用户欢迎提出噢~]
岁泠目光落到这一大段文字后的表情上面。
那是一个巨大的微笑。
感觉在内涵,但没有证据。
岁泠面无表情的划到下一面。
神殿长梦(7)
[已检测用户存储空间,剩余70%闲置,愿用户使用愉快。]
这个木箱相当于一个空间,什么都可以存储,梦境记忆甚至是寿命。
随着冰冷机械音的播报,全息屏幕上逐渐显示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
岁泠瞅了两眼,什么时候存的,不记得,跳过。
屏幕不断被翻动,直至视线里出现一张素白色的长明灯,岁泠才停下来。
[正在取物,请用户稍等……]
空气里泛起波痕,长明灯化为实质,悬浮在上空,轻灵的薄雾绕着柔软的白绸,没有任何精致的花纹,却如月清冷。
长明灯落到岁泠手中,素白的光称得少女指尖愈发修长白皙,一双血色的眼眸里映着淡淡的光芒,平静而温和。
时溟先将视线落到长明灯上,而后才看向岁泠,微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岁泠音质平和,“你的灯。”
“嗯,我送给你了。”时溟弯了弯唇,笑容温柔。
时溟送与了岁泠很多东西,但只有这一盏灯她收下了。
岁泠走向时溟,长明灯上柔软的清雾顿时亲昵的飞到时溟指尖,细致的缠绕。
“但你的灵魂仍属于你。”岁泠看着那段白雾逐渐被时溟融合,淡淡开口。
“不。”时溟站起来,轻轻吻了下岁泠的唇角,“我属于你,我的灵魂也属于你。”
这种话显然对岁泠十分受用,她弯起唇,两人的气息更近了一步,互相交融,缠绵而温柔。
少女清冷的气息不断引人沉沦,时溟背部靠上柔软的床垫,绯色的红染上脸颊,连意识都变得灼烫昏沉。
……
……
时溟苏醒后便一直待在渊海,岁泠并不是很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谢庭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根本不在意岁泠到底欢不欢迎他,立马直奔渊海。
彼时岁泠正靠在躺椅上陪时溟晒太阳,摇曳的栀子花散着淡香,在空中弥漫。
谢庭舟闯入结界,岁泠眯了下眸,目光落到正乖巧笑着看她的少年,敲了敲腕骨,终是没有将谢庭舟驱逐出去。
“都不忙?”古韵的身影从栀子花海里走出,他依旧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模样,“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啊。”
岁泠眸色冷淡的看他。
真不要脸。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的朋友醒了。”
闻言,岁泠眼里带了些冷,“你监视渊海?”
“我也不想知道啊。”谢庭舟反驳,无辜的道。
身为时空管理局掌管者,万事万物他皆可知。
岁泠面无表情的加固了渊海结界,“现在呢?”
谢庭舟:“……”那还用问吗,当然知道不了啊!
他本事再大,也无法窥探神明全盛时的结界啊!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算友善,时溟看了看二人,很乖巧的保持沉默。
时溟重色轻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谢庭舟表示已经习惯,也不自讨没趣的去控诉,自若的坐到两人身边,微笑优雅。
“好久不见。”时溟弯唇朝谢庭舟说道,语态温和。
“好久不见,时溟。”谢庭舟微笑着上下扫视几眼时溟,抬手,玉盏凭空出现在少年面前,“喝茶。”
“你没第一时间要我还钱,倒是有些不习惯。”
时溟抿了口茶,氤氲的茶气朦胧了他病恹苍白的眉眼,眼尾弧度上扬,唇色深红,病而不娇。
谢庭舟挑眉,“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不是吗?”时溟轻笑,眼眸弯弯。
谢庭舟看出时溟是在调笑,并不因此恼怒,语调古韵含笑,“再怎么样,也得先是朋友,再是债务人。”
“念在朋友,今天不谈这个。”谢庭舟挥手,金色的光芒闪烁在空中,汇聚成一副全息地图,几处红光显眼的标记在五洲之中。
“你当初,手下留情了吧。”谢庭舟看向岁泠,优雅的说道。
“临近祈福,怨生者的气息便会浓郁躁动,虽说往年也如此,不过今年这几位……”谢庭舟停顿片刻,笑着意味深长道,“和你们有些渊源呢。”
岁泠并不在意,眸色冷淡,“不过蜉蝣撼树。”
“轻敌可不是好习惯。”
岁泠瞥了眼谢庭舟,摸上腕骨,没有说话,垂眸若有所思。
“与我们有渊源?”
灵魂残缺,时溟的记忆并不连贯,微微蹙眉问道。
“当年杀你的那群人,至于为什么和你身边这位有关系,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她。”
谢庭舟将问题抛给岁泠,指尖点了点椅子的扶手,全息地图化作一朵淡金色的繁复花朵,花瓣层层叠叠,中间的花蕊似血般殷红。
这是时空管理局的徽标。
花朵落到时溟的手中,谢庭舟道:“重逢礼。”
时溟收下花朵,挑眉淡笑,“倒是我失礼了。”
时溟抬手,轻柔的薄雾飘在少年两手间,剔透的玉灵石渐渐凝聚,品质上好。
还是这么有钱,倒是颇叫人嫉妒啊。
谢庭舟收下礼物,内心对自己的贫穷长叹,面上依旧亲和的微笑,优雅的朝两人挥了挥手,“我走了。”
“下次再见。”时溟招手回道,漆黑的眼眸里染着淡淡的笑。
谢庭舟离开,渊海再次回归平静,淡蓝色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土地,松软泥土的芬芳随着栀子花香在空中蔓延,一切宁静而闲适。
岁泠低垂着眸,血色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
时溟坐起身,眸光一瞬不眨的盯着岁泠看,妄图引起她的关注。
但岁泠半分注意都没分给时溟,摩挲着指骨,若有所思。
时溟抿了抿唇,乖巧的起来,伸手勾住岁泠的指,轻轻划过少女的掌心。
手心划过轻柔的痒意,岁泠偏头,淡淡的看他。
“你都不理我。”时溟眼眸里沾染些许委屈。
“没有。”岁泠淡漠反驳。
“你刚刚都不看我。”
“我说没有就没有。”岁泠面无表情。
时溟:“……”
好吧,她说什么是什么。
“当年杀我的人,和你有什么渊源?”时溟顺从着岁泠不再多说,换了个话题。
岁泠平静的看他,“想知道?”
时溟点点头。
“不告诉你。”
杀人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时溟:“……”
神殿长梦(8)
时溟不甘心,从自己的藤椅上折腾到岁泠那边。
藤椅只能容纳一个人,岁泠怕时溟掉下去,伸手扶着他的腰,眸色淡淡的看他。
“告诉我嘛。”时溟弯着笑,眼眸很亮,声线乖巧仿若在撒娇。
岁泠不为所动。
大佬说不开口就不会开口。
身为大佬要说到做到。
时溟贴上岁泠的唇,少女身上并没有多少温度,唇瓣上的凉意清晰的传入身体的各个角落,绯红攀上耳尖。
虽说岁泠现在不会说,但时溟要真按这样折腾下去,岁泠未必不会心软。
所以得先下手为强。
岁泠微微侧身发力,两人的位置顿时换了,时溟张大眸,少女的气息不断缠绕着他,两人碰在一起的肌肤宛如燎原般开始灼烫起来。
少女的任何动作都仿佛醉人的酒香,缠绵悱恻的爱意拉他坠入欲望的深渊,沉沦的欲意让时溟早就忘了自己的目的。
渊海依旧宁和而平静,栀子摇曳,笼罩着缠绵暧昧的气息。
等时溟醒来时,渊海早已没了岁泠的身影。
时溟扶着床头坐起来,揉揉眉心,不免懊恼。
还是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
时溟下床,祸兮正蜷缩在桌边懒洋洋的休憩,不时有泡泡从它身上冒出,这是它睡着时呼吸引起的。
时溟动作放轻了些,小心的绕过它,朝门外走去。
今日渊海并无太阳,雾气蒙蒙,笼罩着无垠的天。
时溟走到栀子花海前,轻轻抬手,毫无意外的触碰到一层柔软的透明结界。
结界亲昵的碰碰他的指,却不允许他踏出渊海半步。
灵魂残缺,他自是无法使用灵力。
时溟收回手,回头时看见不知何时醒了的祸兮,正抱着自己的尾巴盯着他。
时溟:“……”这是怕他跑了不成?
祸兮:他要丢了,主人得弄死我。
“我不走。”时溟弯着唇,肤色还是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温柔而清冷。
能让她爱上自己,已是万世之幸,他怎么可能走呢。
祸兮:不信。
祸兮摇了下尾巴,又重新抱着,屁颠屁颠的跟在时溟后面,姿态依旧嚣张而高贵。
“她去干什么了?”时溟摸摸祸兮的头。
以往的她鲜少踏出渊海,更多的是躺在荒芜之地里晒太阳。
那时的渊海,什么都没有。
没有栀子花海,没有木房子。
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地,萧瑟而荒芜。
她就一个人躺在水流环绕的长椅上,白色的衣袍随着风没有规律的飘动。
至少在他看来,她无趣而孤独。
不过近些日子,她每天都会出去,时溟不免有些好奇。
“不知道。”祸兮摇头。
祸兮确实不知道,岁泠并不过问它的行踪,所以它也不关注岁泠会去做什么。
再说,主人的事情,它能多打听吗?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
接下来时溟的问题,祸兮都秉承着“一问三不知”的原则,通通回答不知道。
时溟:“……”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主人的事情,它去过问干什么?!
祸兮委屈的鼓起脸,扭头不理时溟。
时溟看见祸兮生气了,无奈的笑了笑,拍拍它的脑袋,画饼,“别生气,等有时间给你泡茶喝,可以吗?”
祸兮眼神一亮,扭头看时溟,“真的吗?”
“真的。”
得到保证,祸兮顿时激动的扬起尾巴,再次化成一张诡异而兴奋的笑脸。
时溟显然对它表示高兴的方式习以为常,温和的笑了笑,站直身体往藤椅走去。
既然出不去,那感受下她当年过的生活也可。
藤椅在时溟坐上后自动摇起来,幅度不大,微风轻轻的拂面,潮水拍打着细软的土。
时溟深呼吸了口气,眉眼放松,笑意一如既往的温良柔和,似透过古城温暖的光。
结界被触碰,岁泠自然能感知得到,她摸摸指骨,目光落到由玉砌成的祥云台阶上,心不在焉的。
麻烦。
她想离开。
天道仍在上方夸夸其谈,满心都在为了举办一个比往年更加盛大的祈福的愿望上。
天道眼神微微一瞥,刚巧发现岁泠在发呆,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你你你…我我,岁泠!”
岁泠:“……”吼什么。
岁泠抬头,脸上没什么情绪。
“你可是祈福最重要的一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
“你刚刚在发呆!”天道显然已经料到岁泠接下来要说什么,先发制人,“你否认也没用!我有证人,余桁在你旁边肯定也看见了!”
岁泠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余桁,眸色平静疏离。
余桁:“……”他妈扯我做什么啊?!
“我…我好像大概可能应该…没有看见哈……”他保证,下次再也不站在这个神明旁边了!
天道再次不可置信,瞪向余桁。
你竟然背叛我?!
余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天道气的一屁股坐回龙椅上,磨磨牙。
“那你说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幼稚。
岁泠面无表情。
说不出来了吧。
天道忍住扳回一局的猖狂笑意。
“以矩为基,完筑其身,厚德载物,取则行远,务实清廉,自由明志……”
即使不主持这个祈福,这些话天道也讲述了至少千万遍,别说正着背,倒着背岁泠都完全没问题。
天道听到这些,撇了撇嘴,看见少女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挺严肃的,心情好转些,再次站起来。
“以矩为基,非矩为囚,樊囚之禁,长离难挣……”
又开始了。
不过也念不了几句了。
岁泠盯着天道几秒,继续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勉强分些耐性听他讲完接下来的话。
祈福的大体流程与往年一样,不过因为主持人变了,因此细节上做了些许改动。
祈福关乎诸天百年的庇佑,即使再三确认,天道也仍忧虑不止,每日都要召集众人反复交代。
岁泠对此表示很烦。
有些已经倒背如流的事情,天天浪费时间念叨,仍谁也受不了。
但答应人家的事情,岁泠只能勉强遵守。
天道看众人勤恳,叨叨了几日也渐渐安静下来,将心思放在祈福布置上。
众人得以解脱。
神殿长梦(9)
每逢祈福,诸天便要提前百日准备。
让天道折磨了一个月,岁泠总算不用再每日前往天宫。
下次再需去,便是临近祈福的前一晚。
没有了任何人的要求,岁泠再次宅在渊海里不打算迈出半步。
但时溟被关了一个月,可就闲不下去了。
“我想出去。”
时溟乖乖巧巧的坐着地上,手里攥着祸兮的尾巴,眼神清透微亮。
“你病还没好。”岁泠背对着他躺着,冷淡道。
“你可以带我出去。”
“不可能。”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一会都不可以吗?”
“一秒都不可能。”
时溟:“……”拒绝的那么快,不怕他生气吗?
祸兮蜷缩着身体,瞥了眼自己的尾巴,幸灾乐祸的朝时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贱嗖嗖的嘚瑟。
我可以出去,你不可以吧。
时溟:“……”
时溟顿时甩开祸兮的尾巴,抚平身上的褶皱,坐在地上发呆。
“祸兮。”岁泠翻了个身,懒懒掀了下眸,“去灵昆山上要两株云鹤草。”
祸兮很快窜出渊海,岁泠目光瞥见坐着地上的时溟,皱了下眉。
至于吗?还坐地上。
岁泠起身,散漫的靠在床头,抬手,凭空的水流缠绕住时溟,将他拽到岁泠这边。
“很想出去?”麻烦精变了样还是麻烦精。
时溟忙不迭点头,细软的发丝慵懒的遮住干净的眸,模样温良而乖巧。
岁泠懒懒的看他一会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发力。
时溟被拖着扑到少女身边,清冷的淡香让他迟钝的眨了下眸。
“下次再说。”岁泠摸摸时溟的脸,声线清淡温润。
时溟:“……”
“好吧。”时溟抱住岁泠,亲了亲少女的脸颊,乖乖的应道。
……
……
云鹤草被取来,岁泠毫无意外的接到了来着灵昆山的告状。
时溟还未醒,因身体尚没有痊愈,他一天里醒着的时间其实算不得多。
岁泠坐在花海边,全息投影映出一道狰狞的身影。
身影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发丝花白,眼神却清明,脊梁挺拔,不似出尘的隐士仙人,更像满身儒雅大道风骨的文人忠臣。
此时他咬着牙,吹胡子瞪眼,满眼的忠贞正义,“行窃之事,你可知耻?!”
岁泠蹙了下眉,目光落到全息投影后的祸兮身上。
祸兮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愤愤高傲的双手叉腰。
“他发屁,本宝宝给了报酬!”
“它说它给了报酬。”岁泠收回视线,平静的说道。
“哪?”王从松灰白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摸着自己的胡须。
“云鹤草的峭壁上!本宝宝怎么可能做偷窃之事,要有想要的东西,本宝宝那都是直接抢的!”
祸兮游到全息屏幕前,气的不断叫嚣。
岁泠:“……”抢你也好意思啊。
岁泠面无表情的睨祸兮一眼。
祸兮收了音,委屈的不断戳着自己的尾巴。
“未经老夫允许,仍叫偷!”
王从松气的深深呼吸一口气,皱眉看着少女面色清冷,颇有些严肃,终是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老夫大人有大量,不同一只灵兽计较。”
“本宝宝是九渊之主,不是区区灵兽!”祸兮立刻反驳。
王从松:“……”
“管什么兽,什么主,万不可行违背道德之事!”王从松一身文人风骨,语气铿锵儒雅,“诸天神明,你可知?”
岁泠知道王从松就是这个性格,没有任何被教育的不耐,淡淡的嗯了一声。
“还有你这个什么主,你可知?”
本宝宝做什么关你这老头子什么事?
怨生产物,本心便会排斥法则道义。
“嗯。”在岁泠的注视下,祸兮不情不愿的应道,满身憋屈劲。
“云鹤草虽说珍贵,但也不值你们所付的这个价,下次见面,老夫自会将这差价补回。”
王从松说完,挂了电话。
祸兮盯着渐渐消失的全息屏幕,浑身不爽,走路都扭曲了身体。
“你做什么我不管。”岁泠冷淡的瞥它一眼,“但我嫌麻烦。”
打算上灵昆山捣乱的祸兮身体一顿,缠上岁泠的大腿,哭声震耳欲聋。
岁泠:“……”
岁泠面无表情的提起祸兮的后领,扯开。
主人也不爱本宝宝,气哭。
岁泠扔它两颗被神力浸透的玉石,“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祸兮抱住玉石,眼神顿时亮起来,忙不迭点头,“不哭了不哭了!”
变脸真快。
岁泠面色不变的内心吐槽一句,收回视线,朝屋内走去。
时溟呼吸平稳,法阵无休止的运转,聚集的灵气在少年身上不断穿梭,滋养着他的一切。
木桌上正煮着一壶沸腾的水,莹蓝色的火焰并未灼伤与它相贴的桌面。
岁泠拂袖,火焰消失,茶壶不断冒着热气。
岁泠拿出云鹤草,扔进茶盏里,草叶自动开始溶解,清透的水顿时变得青绿,散着淡淡的光。
岁泠倒了一杯,走到时溟身旁,给他灌下。
浓烈令人反胃的苦味一瞬间进入口腔,时溟意识还未回笼,下意识的便吐了出来,半撑在床边咳嗽,苍白的脸都因此泛红。
干什么呢?怎么还吐了?
药很贵的知不知道。
岁泠端着药,站在一旁。
“阿泠是想谋杀我吗?”时溟看见是岁泠,身体放松下来,唇角笑意温润,开玩笑道。
“我要想杀你还需要用药?”
她不用动手都可以碾杀他。
时溟:“……”
聊不下去的话题时溟选择换,瞥了眼药,朝岁泠眨了眨眸,语调微软,“好苦。”
“那也得喝。”
“你喂我。”
“我是在喂你。”
时溟:“……”他要的又不是这种喂。
“你喝不喝?”岁泠将玉盏递到时溟面前。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时溟很怀疑他要说不喝,少女会立刻给他硬灌下去。
时溟接过玉盏,清隽矜贵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讨厌苦味。
在岁泠的注视下,时溟只得一口气闷下去,翻腾的苦味让他脸都憋红了。
“糖。”
唇瓣上被清透的糖果抵住,时溟顿时咬住。
糖果的味道和少女身上的很像,想来是她常年吃的那种。
时溟忍不住弯了下唇,抬手让岁泠半弯下身。
岁泠挑了下眉,弯腰靠近他时,时溟便吻上她的唇,动作很轻。
时溟温声问道,声线含笑,“甜吗?”
云鹤草的苦意很浓,糖果那点甜味根本压不住。
“苦。”岁泠实话实说。
时溟:“……”
“但你是甜的。”岁泠摸摸时溟的脸,说出来的话让时溟心间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