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们(下)
Vic目光有些空洞,他的母亲只要他精华恢复活性就好,至于他的身体的其余功能则完全没有提及。他的堂妹、堂姐、表弟、表叔这些远房近房亲戚们轮流来关心他,目光扫过家里的名画、名车、名表时,感觉好像在提前摸底,估量价值,做记号——看日后分家产时拿走哪个。连他母亲都受不了她的兄弟姐妹外甥们熊熊燃烧的目光,一连拒绝了几次兄弟姐妹的拜访请求——谁都知道这些交往有着怎样的计算。如果儿子死在母亲前面,没有子女,那么Vic的废物舅舅和碧池阿姨都有好处可以继承。
幸好还有父亲忠心耿耿的手下和律师团,否则他的某些股份早就保不住了。如果十年之内身体没有起色,原本还忠心的人将会全部叛变——Vic估计。如果把人心尽量往黑暗里算,十年恐怕还是多算了。
洛可嘉让老申头去休息,他和Vic闲聊了几句,然后让他的助理从网络上下载几张Vic受伤前的照片。
Facebook、Instagram、YouTube等社交媒体上到处都是这位小哥炫富的资源,身边环绕着手表名车订制服装,搭肩搂背的歌星模特网红名媛,无时无刻不离身的别墅游艇跑车雪橇摩托,出没于沙漠森林高原极地,探险于冰川悬崖海底雨林,面前摆满蛋糕牛排寿司红酒,家里到处都是名鞋衣帽袜香水,就是没有正经物事。……喔**着踩着坦克炮管算比较靠谱,但是高耸的裤裆是怎么回事?
但是洛可嘉还是找到了他想要看的东西——在一段酒醉视频里找到了他头顶飘浮的法相神魂投影——这是洛可嘉发明的术语——那是一只螃蟹。
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轮椅中的憔悴干瘪心中充满着怨毒的人,洛可嘉怎么都没找到横行者的影子——是不是这人心气儿都没了?
洛可嘉道:“Vic,说说你高中里交过几个女朋友吧。”
Vic的助理有点想阻止这个话题的意思,但洛可嘉已经开了口,再转移话题未免有些欲盖弥彰。
Vic脸色亮了一些,开始说当年他为了交女朋友拼命干家务活儿找老爸要钱,结果好几次为了赚钱错过了约会——当然最后女孩子们在他家别墅里游泳吃饭兜风过夜之后,一切误会都说开了……
讲完了,Vic有些疲倦,但是气色明显好了些。又开始吹嘘当年他在世界各地猎艳的战果,口水四溅,唾沫横飞,眉飞色舞,洛可嘉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扁桃体在喉咙口一跳一跳。
涂敏送了几款豆浆来给大家解渴。Vic一脸怀疑地看着洛可嘉小口小口地啜着这浑浊的玩意儿,然后尝试着舔了一口:滚烫的甜豆浆滋味浓厚,配着小油酥、肥肉渣,让Vic大呼过瘾。然后不知不觉地一只半红不黑的螃蟹在虚空中显现——这是快煮熟了?洛可嘉笑,国内的大闸蟹啊,自然是极鲜美的,这位三分熟的小蟛蜞……只能重盐腌了生吃下酒。
不管怎样,有用就行!
洛可嘉趁机请教他组织豪华party的思路和注意事项,以及预算分配。这可正中Vic下怀,开始卖弄他在伦敦、巴黎、罗马、利雅得、赫尔辛基、安卡拉、开罗、摩洛哥、东京、深圳朋友家参与的聚会见闻,讲了三个小时。小蟛蜞慢慢变得明显了些,似乎还动了一动。
真是个百无一用的花花公子啊。
金击子盯着嵊蓝坐在最粗的树干上,把长长的树根炼了一轮。这是他好不容易砍下来的,有三人合抱,长达数百公里,能从BJ一直蹬到韩国。
嵊蓝将已经炼制成的两片树叶放在背包里,那血叶子可能吃撑了,一直蠢蠢欲动,将乾坤袋晃来晃去。
实锤了,这片吃透了洛某人血液的叶子在得到了两个能量块后有成为新人工智能……或者俗称妖精——的趋势。
于是嵊蓝只好将这两片树叶取出来,但脚下叶子承担不起这份量,嵊蓝想了又想,便将两片叶子,一红一绿,插在头上,人也坐到了树干上。
金击子看着这货不伦不类的打扮,失语了一天。嵊蓝沉浸在对根的处理中,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渐渐地寻找大兵瞌睡虫的队伍开始返回——那把扇子将他一阵风送出了几千里地,众人花了差不多一百年才找到他并摸索着回到嵊蓝身边。
此时长根已经缩短了八倍,但依然有数公里长。
又两百年过去,嵊蓝将这支根炼成了一根黑乎乎的长针,往头发里一插,和两片叶子相映成趣。
在他做手艺匠人期间,那钥匙在所有的人参果中间传了好几轮。
大家各显神通,想在这木头块里发现机关:线条、纹路、点划、文字、缝隙、暗门、声音、轻重、长宽高比例、软硬、形状……
一无所获。
所以不能得罪傀儡道尊!如果他愿意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至于东西一放下,人就不见了?
太不负责任了!
镇元子怎么尽搞些个二货AI?(金击子回头:谁说的?!)……大家在肚子里补足下半句:活该没着落。
待所有的伙伴们玩够了,嵊蓝偷偷地用炼器法进攻这块木头——哪怕是叶络已经被他炼化了两个,长气根炼成了发簪,嵊蓝依然啃不动这个硬骨头。
金击子传授的灵气滋养的木炼压缩法恐怕太低级了,肯定还有高级方法——比如用鲜血?
嵊蓝偷偷挤出一滴血落在木钥匙上,那血又滚落在他的手心里,钥匙不吸收!难道只能用对面兄弟的血?
嵊蓝向身体深处望去,漩涡早已消失,那头就是黑暗。大概阴阳二气达成一致,和平了,没电也没雷。
嵊蓝又呼唤圣树祖宗,无人应答。是不是圣树被血啊、扇子啊、发簪什么的吓到了。
清风明月像是看笑话一样,绝不出现,但是嵊蓝猜想他们肯定正在欣赏自己一筹莫展的蠢样子。至于为什么他们不把自己捕捉了拷问镇元子下落——嵊蓝能想到的唯一原因是清风明月并没有当镇元子保姆的职责。战胜金击子本应该是镇元子2.0自己该完成的任务:如果你杀不出来,那么你就别想出去!但如果连一个花都没开的小芽芽都搞不定,你就彻底歇了吧。
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没实力就被淘汰,管你是鸟二代还是人二代。如果嵊蓝解决了本该由镇元子2.0解决的问题,那么清风明月应该是乐见其成的!金击子的选择——归附强者——未必不能同样成为清风明月的选择。
能决断(上)
又一个白天降临了,嵊蓝长久不使用的眼睛竟然有些不大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明月只管开灯、清风只管杀人……嵊蓝心底里吐槽,他站起身来,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兄弟姐妹们,”嵊蓝对大家道,“最后说一句,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我要去挑战一下那未知的路了。大家不必跟上来了,也不一定等我——”有人抗议,嵊蓝赶紧说:“最大的可能性是我会被搅得粉碎。”他看向树根刺入的方向——混沌。
嵊蓝不去理会擦眼泪或者跳脚的同学,他知道他们不敢跟上来。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知道这帮人表面强大,其实是自我设限的——总而言之,一群聪明伶俐的废物。
而自己要做的可不讲谁家的规矩。
毒蛇说,“我跟你一起去。”这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嵊蓝取出大扇子一挥扇出狂风,“你只要守得住……”这是偷袭!嵊蓝很不地道想看看毒蛇的热闹,但是毒蛇守住了!狂风大作,但并未将他缠在叶络上的身体吹跑,他有爪子,身体一卷,爪子一伸,狂风吹得他脸都紫了,但在脖子的帮助下,他在叶络上完全定住了身体。
定风丹也没这么强大!猴子、野猪头、蛙女三巨头不禁对毒蛇小娃儿刮目相看。
嵊蓝点头:“不要后悔。”
毒蛇笑,“你到哪儿,我到哪儿。”他睁开眯眯眼,里面有双层瞳孔,妖异的光芒摄人心魄。真没想到,你这家伙挺有料?
嵊蓝重新打量着毒蛇:他双手十二根手指正不停歇地弯曲再伸直,似乎在拨弄着琴弦。嵊蓝想起他的乐器是六弦琴,能发出类似于吉他的声音,使发了的话,一个人顶一个小乐队。
毒蛇的眼睛细长吊梢,吞吐不定的目光锋芒完全藏在眼皮和睫毛之后,偶尔电光一闪随即归于平静,让你感觉那或是幻觉?
他的鼻子平而直,嘴巴比蛙女的宽口稍窄,舌头开叉,四枚毒牙呈半透明状,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充满了毒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脖子,又细又长,有如天鹅颈的弧度,可惜配合着他的丑脸,简直无法直视。削肩细腰,含胸鼓腹,短臂长腿,比例失调到了无法校正的地步。
如果白娘子修行有成化形成这模样,大概许仙绝不会主动搭讪,没事找抽,法海也不必棒打鸳鸯,落得个千古骂名。毕竟只要是个男人,必然以貌取人的,哪怕有佛缘。
毒蛇安静下来,站到了宽阔的树根上,向混沌方向走了两步,转身看着伙伴们。竟然有了三分道气。
猴悟空和猪悟能对视了一眼,也站了出来。他们其实思考了许久,或许在树叶堆里游荡个十万年,拿圣树叶络制作琵琶琴瑟过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
说好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呢?看看难易两个选择,嘴巴喊得响“要奋斗”,身体倒很诚实“躲回老家躺倒也行”。
尤其是猴悟空最近受到的打击有点多,但是金击子这关差不多算过了,人家全心全意盯着嵊蓝……此人是镇元子报身。
突破天绝地裂大阵很难吗?……虽然确实很难,但是钥匙拿到了,脱囚的可能性从未如此刻一般十有八九。拼一把!反正人家那么金贵,都不怕。
反复计算思考之后,猴子拉着猪头走到了嵊蓝身边。
他俩陡然被嵊蓝头顶的亮光吸引,看着一百零八面的水晶球有些失神,似乎魂魄也被这亮晶晶地灯给吸收了进去,陷入了无尽深渊……
蛙女和瞌睡虫看看周围只剩自己了,立刻就急了,“我们也要去——”
从众是病。
嵊蓝横扫千军,一挥大绿扇子道:“你们去干啥?”悟空、悟能、蛙女、瞌睡虫被狂风吹飞,但他们早商量出了应付扇子的办法,那就是莫要正面硬杠,闪到圣树叶子后面缩小身量,一人抱住一片叶子边缘,这个办法挺有效,他们没滚得太远。
猴悟空呸地一声,“你在前面走,我们就在后头跟着,你抓我呀?”
嵊蓝对金击子道:“去抓他呀,他已经成熟了。”
金击子翻了个白眼,“我也很想跟在你后面呀,看看你们一个个最后是什么下场……我管他干嘛呢?你不会妄想把我也甩了吧?”
嵊蓝对几个人道:“前途风险莫测,说不定就粉身碎骨。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蛙女有些退缩之意。
瞌睡虫笑,“说得好像留下在这儿有什么好下场似的。”
大家立刻想起行尸走肉一般的鞋女。
野猪头悟能仗着嵊蓝在侧,四脚着地爬回来问金击子,“大人,能不能问问他们还活着吗?神志恢复了没?”
金击子冷着脸道:“我好像告诉过你们,我不能飞了。”他明显还记着猪头的仇。
悟能紧张地咽了好几口唾沫,但喉咙依然很干。
嵊蓝有些奇怪,以这帮子人“不干我的事绝不多事、看别人笑话、乖乖听权威的话就好”之尿性,居然敢冲向虚无的未知?这是长进了?
金击子点着猪悟能和猴悟空道:“想占人家的便宜,哈哈哈,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告诉你们,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自己的命!同样一个老师,讲同样的道理,有人能悟出万物生发之道,有人只想着怎么吃才有味儿……”
他看着金击子的手指在空气里戳戳划划,一个念头闪现脑海——哦,原来他们以为我是镇元子的转世报身,必是觉得我有七八分把握。
居然毒蛇这个边缘化的小东西第一个说要跟着我……这人脑子还挺好使。
听着金击子讲大道理,甚至毒蛇都倒退回来几步,还频频点头,颇有感触的模样。
蛙女盘算半天道:“蓝仔,要不你先去看看前面有啥,天绝地裂大阵是不是空间裂缝……我在这里等你。”
毒蛇道:“哪怕失去神智?”
蛙女:“也不一定就失去神智……我有好几个法相呢。”和老师们战斗还是有点收获的。她的背后有好几团光球,其数量仅次于猴子。
但她的脑袋越长越扁,眼睛向外凸出,舌头也变宽大了,脚板踩在地上“啪啪”作响。每次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身体会蹲下缩成一团,连瞌睡虫都会觉得她会原地趴下睡会儿。
能决断(下)
毒蛇对瞌睡虫和蛙女使了个不怎么明显的眼色,说:“你们还是跟着蓝仔吧,他是——”他比了个镇元子的口型。
蛙女和瞌睡虫又开始犹豫了,毒蛇说得好有道理。嵊蓝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明月和清风也不会是那个态度。
好伤脑筋!
猴悟空拉着悟能坚定不移地向根上走来,毒蛇的那个口型毫无疑问也给了他俩足够信心。
去就去,怕个鬼!
蛙女摇晃着跟在猪头后面,似乎他高大威猛的身影能挡风遮雨似的。瞌睡虫犹犹豫豫地也站上了树根,他的法相晃动得厉害,成了一团烟雾。
每一个人经过嵊蓝身边时都不自觉地看看嵊蓝头顶,在白天看到那么大的水晶球状花朵,多么的美丽啊!还能看到自己的倒映……
人人都说女孩子喜欢照镜子,嵊蓝的观察结果是,最喜欢在他的水晶球前流连忘返的不是蛙女,而是其他几个男生。他们为了看清楚自己长啥样,左顾右盼、挤眉弄眼、搔首弄姿、摆着各种pose迟迟不肯离开镜子,只想把自己看清楚点。
都上路好几天了,这帮人还没完没了地照镜子,好像黑灯瞎火的能看得见什么细节似的。
毒蛇走在最前面,只有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远远地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似乎老天爷觉得房子里有两个男人半身不遂,三个小屁孩,三个老年人,两个弱女子还不够惨——申豹病倒了。
大冬天零下十三四度晨泳后,本应该立刻烘干头发穿好衣服,但是由于不速之客的到来致使他一个多小时身上湿漉漉的,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难说不受外邪入侵。
泳前事后他曾大量地喝热生姜水,吹电热风,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躲过一劫。
洛可嘉和涂敏聊了几句关于“生姜汤”、“板蓝根”、“莲花清瘟口服液”,然后让Vic的保镖背自己上二楼去申豹房间探病。有现成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这是洛可嘉第一次上二楼来,Oscar作为小导游,把每个房间都介绍了个详细,Nichole则蹲在老爹膝盖上享受轮上参观的乐趣。
洛家房间在西头,申家在东头,洛妈办公室在中间,里面堆了些毛笔、纸墨、白板之类的东西。洛妈办公室旁边是游戏室,里面全是城堡、壕沟、高塔、铁路、海洋公园、恐龙园之类的探险家必去打卡圣地。另外还有五六个空房间——东两个西三个。走廊墙上有几幅油画作品,都是乡村题材和毕加索仿品,但是地毯明显有污渍,而且磨得比较深了。
在参观儿女卧室时,Oscar着重强调指出了他的小床和专用书桌。Nichole的奶布、纸巾、摇铃、爬行地垫和Oscar的僵尸故事书则堆在房间角落里。正在收拾床单床铺的Mandy回头给老公一个疲惫的微笑。
缓行到申家门口时,申豹正披着棉袄坐在被窝里,戴着耳机听“大学六级听力题解”,手边摊开一本六级单词表。据说他已经背到了M。为避免过度疲劳,每做十五分钟听力课,他会倒下休息一分钟。
洛可嘉坐着轮椅根本进不了房门,因为May的小书桌占据了一半过道,上面还有做了一半的纸城堡,在里面贴着好几个飘飘欲仙的公主贴纸。
申豹忙下床走到走廊里和洛可嘉聊了几句:我又不是不能下楼,您就非得上来?我下去也一样。
洛可嘉完全没有接这个话茬子,他看到申豹的猞猁全身上下都被黑气锁链捆得结结实实。
咦?
洛可嘉让申豹走近些,然后更仔细地看看那灵魂法相投影,然后突兀地伸手一捞。
申豹以为头上有苍蝇蚊子,忙抬头看,啥也没有。
洛可嘉让老申头掉转轮椅,然后对小申道:“你底子好,恢复会很快的,下午说不定就退烧了。”
涂敏刚刚从洗衣房取了干净衣服,放在洗衣篮里抱上楼来,闻言翻了个白眼——据她的经验,感冒发烧这么严重,妥妥的要养一个星期——骨科医生不懂内科的事。
小申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洛医生挥挥手就说下午能好?你当自己太上老君了?如果你说咋样就咋样,不如改名叫洛大仙儿……
只有洛可嘉知道,他一眼看到那黑气锁链就知道或许自己真的能做点什么——如果人体有物理“全息投影”,和生理功能相对应的话,处理好这个灵魂法相投影,是不是就可对其肉体会产生物理或者生化作用?
就拿小申做个试验吧——他用手驱散了黑气,猞猁居然还在空中闪了一闪,不让洛可嘉碰到本体。锁链崩溃后,猞猁也不萎靡了,爪子又开始搓火星了。
这个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病好了?一时冲动,他就说了一句明显违背医学常识的大话。虽然话说出去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暗自后悔。不过说都说了,那就看看现实了吧。
保镖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残疾医生背回到一楼大厅,此时Vic正在和洛老爹下棋。作为中国象棋资深玩家,洛老爹肚子里可是有好几个套路的。但是Vic玩儿的是国际象棋,从棋盘到规则都不一样。
适应了好久,洛老爹才敢和Vic开干。一开始Vic要让他两个子:城堡、主教或骑士,甚至皇后。两个人对砍了三五局后,如今Vic便只敢让对方一个子儿了。
猜单双开局,洛可嘉坐到老爹身边看棋——其实是在观察对面的螃蟹。
暂时那螃蟹处于萎缩泛红状态,一动不动。
涂敏准备好了,等孩子们画画结束,就开饭。吃过午饭,大家开始唱歌,卡拉OK。
家里唱功最好的其实是涂敏,京剧、越剧、豫剧、黄梅戏——连麦霸洛妈都唱不过她。
如今有客人参加好声音大赛,涂敏便躲了起来,搂着May听大家唱英文歌。
Mandy有些五音不全,唱得东倒西歪,那也就罢了,没想到Vic居然是个专业歌手——当年他要不是和女生轮流睡,翻了船,又和男生打架,不然说不定就成团出道了。他们高中班级里是有个男女混搭的演唱组,他是核心之一,请参照《发胶》。
这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残疾人从Plice唱到Eagles,从FrankSteinerJr.到IggyPope.....
掌声、欢呼声、encore声吹翻了房顶。差点吵醒楼上搂着爷爷睡午觉的Nichole。
申豹在睡衣外面套了个大皮袍子,睡眼朦胧地走下楼梯,挤到涂敏身边,打了一个哈欠。洛可嘉看了看他红扑扑的脸,和早上又青又白虚弱的模样大不相同,不由得一笑。
涂敏脸贴脸试了试温度,果然烧退了。
“身体还空吗?脚下有气力不?”涂敏问。
申豹说,“忽然想唱歌了——我试试。”然后吼了一曲《霸王别姬》,唱得比屠洪刚还刚。
成了。
全入局(上)
盲目前行可不行,走了两天,嵊蓝突然停下脚步,说咱们忘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大家疑惑地看着他。
嵊蓝指头迷雾缭绕的无数树根组成的山峰大阵道:“我们的口粮在哪里?”
对啊!已经是在根部了,圣树就算落下叶子,你也收不到快递!
嵊蓝翻了翻口袋,只有十几片非常“小”的树叶——当然这个小也只是跟以前的大如停车场的叶子相比。大家围上来一算,恐怕只够吃一千年的。如果算上跑来回,恐怕只够五百年的探险。
嵊蓝悔道:“早知道就多砍几片叶子。”他头顶的红叶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抗议。
金击子道:“可惜我不能飞了,否则只是小事。”
众人眼睛停在食物上片刻,然后看着嵊蓝等他拿主意。
嵊蓝道:“你们等等我,我回去跑一趟,大概十多天我就能追上来。”
嵊蓝随即将手里十片叶子全部拆解了,将叶肉分给同伴们,自己一片未留。但那十几个叶络一定要收起来,都是好宝贝。
蛙女转过身,看着前面的山一样巨大的根——先前还是“向下攀爬”,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向上生长”——可见这树就是一个星球,向下就是向上。
这个山峰并不是光溜溜的滑不留手,而是如同沙石一样粗糙,有奇形怪状的根瘤,也有稍细些的气根东西南北乱长。这些根瘤大小不一,有可以够十多个人睡觉的,有足能跑马的,也有仅够一人落足的。
金击子的手指随意敲敲,那玩意儿发出了金属的声音——这是圣树吃掉了星球提炼出来的残余金属,是谁都不稀罕的垃圾。
嵊蓝听到声音不对跳了过来,金击子道:“这些树瘤都是金属的,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不要白不要。金击子在嵊蓝耳朵边又传授了一套金炼术。嵊蓝学了五天,然后用发簪一气撬下来一千吨左右的根金瘤。
金击子说,这对初学者来说是不是太大了呀?不过也没别的办法,放眼望去,视野内只有这一个大树瘤,而且嵊蓝也切不碎。
嵊蓝抱歉地对大家道:“我可能又要耽搁时间了。”猴子为首都说无妨无妨。
嵊蓝坐下开始一粒米一粒米地处理这块杂质多到可怕的玩意儿。
头一百年他分离出了三百多种不同的玩意:有金属,也有说不清成分的东西。其中有一坨据金击子讲可能是凤凰帝君的遗骨——嵊蓝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把这些东西再粗炼一遍,得到了五十多金属棍子。遗骨之类的考古研究的货则收起来等待有缘人。
每个人参果得到一根材质各异的棍子作为礼物,虽然这玩意儿重到抱着扛着拖着都嫌累,但毕竟是宝贝啊,万一日后可以用上呢?于是大家更没有怨言了。
不过粮食危机却依然没有解决,于是嵊蓝收了剩下五十根棍子,开始往回走去剥树叶——除了他也没人办得了此事,除非你敢请金大人干这杂务?
就在这一刻,大家从未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废物。他们一边原地坐下练习着金击子教的呼吸吐纳术,一边假装自己并没有脸红。
蛙女虽然跟着大家上了路,其实她天天都在纠结、心思百转、念头往复。离开树叶越远她越后悔,这个没有一丝绿意的怪石嶙峋的路径对她这个光脚仙子来说极其不友好。
嵊蓝转身走向来时之路,这成了压倒青蛙赤脚大仙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走了,我要回家。乘着金击子或者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蛙女撒开脚板一路狂奔追着嵊蓝而去,而且她捂住了耳朵,似乎生怕有人叫她停步。
毒蛇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依然坐在原地不动。猴悟空和猪悟能则漠不关心地躲在一边窃窃私语。瞌睡虫飞起老高,看着黑暗之中嵊蓝的头顶光球渐渐远去,蛙女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他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看着蛙女落荒而逃,猴子问猪悟能:“你觉得回去也是一个选项吗?”
似乎他也有了一丝悔意。
悟能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更像是虚假幻境?有没有可能,我们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像——”他一时失语,找不到形容这个感觉的词汇。
悟空没有让他失望,他接口道:“傀儡?”
猪悟能点头,“没错。我们生在树上,别人告诉我们是一种天地奇花,但是……”他又找不到形容词了。
悟空接口:“但是难道我们真的只是一朵花吗?圣树有那么多雌花,为什么祂不能自己给自己授粉?”
猪悟能开始贼贼地笑。
猴悟空道:“我们活着的使命就是被吃掉,所以才会感到不值得,白活了。”
猪悟能道:“听说最早的人参果是无知无觉无能力的,只是形似婴儿而已。但是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能言会道,琴棋书画,功夫也有……难道我们不配做人吗?”
悟空道:“所以……”
悟能道:“我要跟着蓝仔,看看未来是怎样的。或许可以不用被吃掉?”
自唱歌、下棋、讲述光荣的恋爱史之后,Vic和洛申两家上上下下开始融合,也知道向涂敏讨要他最爱吃的牛肥肉咸油渣或者猪肥肉甜渣……但是你不能告诉他这是什么,只说“甜脆”或者“咸脆”就好。
洛妈给孩子们念唐诗宋词小猫钓鱼时,他就旁听学中文。
洛老爹修理一台百年前的收音机,他也要看着。
一开始他的表情凶得要死,孩子们压根不敢靠近,等大家熟悉了,便百无禁忌了起来,三个孩子闹他也不生气。
老申天天举着枪练准头,他还要指导人家动作和呼吸。
只有小申他不敢招惹,这个精瘦精瘦的男人身上有一种他不喜欢的东西。
每天Vic都会有很多电话要打,但是没有一个打给他母亲——虽然她是他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的朋友说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他都能应付,对着手机视频聊天热闹无比。
不读书,不工作,不考虑未来,不干任何正事儿。
这种人可能也算是植物人吧?没脑子。
全入局(下)
Mandy也算有钱人家闺女,但特别看不上这种花花公子,经常跟孩子们用中文嘀咕,讨论Vic这种废物日后会怎样,可能瘫痪就是他应得的报应。
Oscar问,Daddy瘫痪了是不是报应来了呢?
Mandy语塞,直接给了儿子一巴掌,说怎么不盼Daddy点儿好?白养你了。
Oscar得到了人生第一个重要的教训:不要和女人讨论哲学!她们如果逻辑上说不过你就会上一串感情炸弹,如果讲感情也不好使,就会做阶级分析顺便降维打击——我是你妈,你必须听我的!
研究组那边进展缓慢。Mrs.White总结了一系列可能洛可嘉身上用对了的因素,全方位立体瞎猜——基本上就是隔靴搔痒。高位截瘫双手恢复的例子很多,这不稀奇,但是他本来应该是全身瘫痪的数据!双腿目前恢复得也很惊人,脚趾能有意识地动了!这个可是颠覆了White团队固有观念的东西。
洛可嘉只管点头,反正抽血是不可能的了。刚刚被抢了400cc,这个账找谁报?
有师兄开玩笑,不是劫匪送了一万美元嘛?远超400cc血的市场价啦。
洛可嘉冷笑,他们还贴上了十几条人命呢。
聊不下去。
T教授和Foxx恨不得要召开国际研讨会,讨论神经系统在何情况下能恢复活力再生,可惜这方面世界各地研究青蛙的人员的进展都不大。你能很轻易地让大脑神经接受信号,你也能很容易地采集到大脑信号,但是让本来中断的神经连接上,重新恢复活力,这一步是怎么迈出去的?原本用小白鼠是正常的流程,但最近某个出口大国开始制裁国际医学界污蔑其是病毒来源,小白鼠出口量降低了五成,药品原材料也大幅度降低了出口量,目前全球药品相关物资价格处于历史高位。
对洛可嘉的内分泌分析目前走进了死胡同,若要从基因角度找答案的话,那就看运气了。毕竟样本只有这么一个,上千万个碱基排列变化拼图,谁和谁搭配正好解决了神经复生问题呢?大概要看运气。
也许洛可嘉创造了奇迹。所谓奇迹,就是人体潜能的爆发。这个潜能藏潜多深,怎样触发,这可能是上帝的课题。首先要激起病人的求生欲,愉悦其心情,用“意念”或者“炁”对肉体施加影响。
对洛可嘉的研究,三个团队都处于停滞状态——他们最近还接到了对covid-19新冠病毒的变种的分析任务,资源开始向那边倾斜。但洛可嘉对Vic的治疗倒是有了初步设想——他给Vic家发了个消息,让送他惯用的吉他来,又让申豹给国内传话,立刻送几盒针灸用品来。
申豹很奇怪,你是西医博士,怎么开始玩儿中医了?
洛可嘉道:“中医概论也是我们必修课好吧!”他没有说的是,除了火罐是西方老百姓公认的神秘的东方力量,针灸其实才是唯一医学界承认的中医术。而他——武侠小说爱好者,曾经拼命背过十二经络、穴位图,以及每条经络和穴位的效果,也曾认真收听过广播里的“名医”推广各种保健酒、信息铁锅、膏药、功能鞋、神仙带、气功掌……
否则以他的高考成绩应该选修机器人或者人工智能或者生物科技或者超导材料之类更精尖的专业才是,学医纯粹是个人兴趣。
如果要掩盖肉眼无法看到的“灵魂法相全息投影”对人体的作用,还有什么比得上在你身上插几百根银针来得更有说服力?
虽然洛医生从来没有扎过针,但看别人扎针总有好多次了,更有《功夫熊猫》里的扎针镜头给了洛医生无尽灵感——
三天后申豹从机场取了货,连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笔墨纸砚气功机械)遮一下,半个小时后三套银光闪闪的针器、古色古香的陶罐,七大类十八小类艾灸条/块/包/粉/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洛医生的工作室。
自从Vic到来之后,人工智能Minerva又恢复了运作,态度之殷勤就算洛可嘉想关机人家也不让。洛可嘉想查询任何资料都是秒到,甚至有保密医案。洛可嘉在手机上研究了数千个病例后产生了一个错觉——自己前世是个中医针灸师。
极夜越来越近,费尔班克斯离北极圈还有二百公里直线距离,真正的极夜是没有的,但可怜的日照时长真是让人感慨世界末日可能真会来临。低至零下四五十度的气温让空气干燥而清新。
小申又恢复了冬泳,只是每次下水前要先喝姜汤,然后敲冰池,累半死后在水里游五分钟,然后喘息几天再下水。据他自己讲其实水里并不冷,比他用干雪擦热皮肤时的感觉好多了。只是他大概是易瘦体质,皮下脂肪层增长极缓慢,如果体重增加二十斤就更完美了。
涂敏恐惧地看了老公一眼,实在无法想像这个猴子胖成猪头的模样。
在这几天的异国风情熏陶下,肉眼可见的,Vic发生了变化,至少心情好了些。他每天在自己房间里弹着吉他,秋日落叶是前几年EricClapton出版的大热曲子,里面的吉他演奏特别让Vic崇拜,他决定学学人家的冷清委婉手法。再尝试着搞个自己的弹唱版本出来,如果融入些西班牙或者弗拉门戈或者更多的夏威夷风格,让手法更简洁些,忧郁些,散漫些,多渲染点情绪再去掉些刻意……民谣吉他的一些浅显技法是不是更打动人心一些?可以多尝试几次,用低调的炫技来体现悲伤……
一连几天地模仿,再修改,再模仿,再改编……这个人就像研究灯丝的爱迪生或者推衍天相的袁天罡,谈不上废寝忘食,但很有些魔怔的样子。
但几天下来,Vic很明显失败了,模仿到七分容易,作出改进难!人家是大宗师,费尽心机弄出来的作品难道是个普通吉他爱好者就能动刀修改的?
好好的秋日哀思AutumnLeaves被他弹成了年过六十的DavidBowie在洋流深处拼命挣扎。
Vic气闷地放下吉他,自己推着轮椅出了房间,只见洛可嘉的房门开着一条缝,里面灯火通明。
“大概Lock不会介意我的拜访?虽然有些晚了,才十一点半。”Vic想,便直闯入门,然后虚伪地在被他撞开的门上敲敲。
手与法(上)
洛可嘉一直在等这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为此还设计了无数类似于蒋干盗书情节,结果因Vic一帮子人太过绅士而浪费。
这次因艺术突破失败而苦闷的Vic突然出现正合了洛可嘉的心意,他两条腿上、胸口、小腹上密密麻麻插了几十根银针,这惊悚而壮观的景象极其戏剧性地在Vic眼前展开。
Vic惊叫,“难道针灸才是Lock你康复的秘密?”
**的洛可嘉谦虚地道:“我也不是太懂啦,通常Acupuncture要经过几十年的锤炼才能说真会了,我也只是在试验摸索。”
vic兴致勃勃地看着洛可嘉两条雪白的光腿,“我可以摸摸吗?”
啥?看着洛可嘉的表情,Vic闹了个大红脸,“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看看这些针吗?”
洛可嘉:“按照传统中医理论,气血运行时候不能人为地干涉,必须要顺势而为,顺时而为,你一碰就会扰乱气血。”
Vic羡慕地说:“也就是说有专门手法,而不是随便扎的了,您可以在我身上试试么?”
洛可嘉等这句话很久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我只是骨科医生,并没有针灸行医资格。”
Vic用力拍着旁边的椅子,反正不是他的东西,“去他娘的资格——我请求您。”
洛可嘉让Vic去问问他的助理,可不可以在Vic身上试试针。
在请示了电话另一端后,助理说,“既然在洛医生家里理疗,您试用任何方法都是可以的。”
洛可嘉对Mandy道:“请你爹介绍一位律师来,签个备忘录或者协议。”
Vic的助理笑,“洛医生对亚麻国这一套挺有有心得。”
洛可嘉干笑,好心办事不说,手续必须完整,农夫与蛇的故事里讲得很明白:必须要防备随时翻脸不认人的亚麻人反咬一口。对付流氓,你必须要知道流氓的打法,以及自己必须要有随时随地能化身为流氓的能力。他们的钱真心不是好赚的。
三天后,一切手续才算完备,Fairbanks医学院甚至派了医生前来观摩。Foxx的助手也来了两个。
这么兴师动众的话,在洛宅施针就不合适了,Vic办理了入院手续,洛可嘉办理了Fairbanks分校医学院合作协议,直接指明洛医生在第三方的监督下用针灸法对病人Vic进行“试验性”、“探索性”的测试和“对比分析”,Vic本人对目标、过程、原理及可能的风险都有所了解并承担一切后果。这样才大概将日后的法律风险规避到了最低。
这一次律师费用是洛可嘉自己承担,Mandy老爹说,你刚赚了一万美元,不用掉还等着下仔儿不成?
好在这个律师和Mandy老爹多年业务往来,是信得过的老人精了,服务很专业,收取费用也还好。
洛可嘉得到了Fairbanks医学院专门腾出来的一个大房间,申豹帮着在办公室里布置了人体经络图,十二时辰气血运行图,穴位大全,还有洛可嘉自创狗不理书法作品八尺对开条幅——狂草《将进酒》等等。他的字本来就是人不识要问神,如今半瘫,手都提不起,居然还要草书……一拿出来,简直是天人共愤。
当Vic在两个助理、一个律师、一个家庭护理陪伴下到达这个“康复室”时,大家对无处不在的神秘的东方力量有了全新认知。尤其是鬼画符一样的长篇大论挂在墙上——竟然无一人能看懂任何一字!
仪式感拉满,闲杂人等退下。
护士们将Vic剥得清洁溜溜,刮得干干净净,像一只刚宰杀好的三黄鸡。Vic有些郁闷,实在吃不消一屋子白口罩外星人灼灼目光在他的肉体上逡巡。
在他的病床前,银光闪闪一字排开一百零八根大小不一,粗细不同,形状各异的针。
许多针有特殊用法,洛可嘉虽然死记硬背了好几天,尚未全熟,但勉强够用了。
今天当众表演,第一目标:保证科普成功:介绍穴位和经络要正确无误,谨防有人录音录像。第二目标:在安全的部位下针,保证不出血。第三目标,在针的掩护下试试“全息投影法相”的作用有没有想像中管用。
洛可嘉换了衣服,洗手,点上酒精灯,提起第一根针,指着Vic极暧昧的某个部位道:“诸位请看,这是关元穴,刺激它有培元固本、益气养肾、调理冲任的作用,可治疗一些虚损性疾病,常用于治疗中风病、虚劳、虚脱、腹泻、便秘、小便不利、遗精、早泄、阳痿、不孕不育、月经不调、痛经以及四肢发冷等病症。”
Vic面红耳赤——这是科学,他反复告诉自己。
洛可嘉将一根细针在火上掠过,极浅地扎在刚才他提到的那个地方,轻轻捻动。没有出血——第一、第二目标达成。
洛可嘉道:“顺时针为泄,逆时针为补,但要看时辰,如果时辰不对,补不到,泄不对,会出人命的。”
全体观摩医生和研究员都打了个冷战,这不像医术,更像邪术。——我是不怎么信的,许多人想。
就在洛可嘉在穴道上捣鼓时,他的脖子里一缕热气从指尖沿着针一滴一滴地流入病人关元。
洛可嘉百忙之中,手在Vic头顶虚空中摸摸,在那螃蟹屁股下推推,那螃蟹似乎动了一动。屁股底下冒出一滴油不像油、水不像水的东西。
就在此时,Vic的跨下长剑蹭地一声出鞘,义无反顾地指向上空,将洛可嘉的手顶开。想必太久没有派上用场的缘故,这个东西滋养得极好,从各个围度看都是个大家伙。
洛可嘉尴尬地靠回轮椅背上,这也太……刺激了吧?
众人大哗。
洛可嘉的助理和律师全程监视治疗过程,见到这个一柱擎天的奇景,大吃一惊,还是律师经验丰富,立刻开始拍照留证。有此一个erection,一切不确定全部消失。
Vic当众出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心底里又有一个欢欣雀跃的声音在高喊,情场小婊砸们,喊爹。
全体人员开始鼓掌,拍照。
这是医学的奇迹,当然也是病人的希望,而且洛可嘉可能还找到了Vic真正取向……
手与法(下)
嵊蓝对爬高跳低是有心得的,周围雾气缭绕,让他略微有些担心滑倒摔下去,死得其所。
他闷头向前走着,从身后传来一阵噼啪脚步声——这太熟悉了,是蛙女。
蛙女的背包不能完全装下那根棍子,脑袋后面顶着一截,就像一个天线。
嵊蓝停下脚步,等着蛙女,二人并排向黑暗之中走去。
“那个,蓝仔,”沉默了一天后,蛙女终于打破沉默,她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想回去,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嵊蓝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好歹话早说过多次了,心很累。爱听不听吧,我只是你的邻居弟弟而已,我又不是你爹娘。你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别人瞧不起或瞧得起——反正已经这样了,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
看嵊蓝一声不吭,蛙女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人转世,对不对?”
嵊蓝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回头看着蛙女,黑暗之中看不清其表情,但是她很严肃。
“我知道这话不能讲,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谁让我的嘴巴比任何人都大呢?”蛙女笑笑,“你对那个钥匙一筹莫展,呵呵,清风道尊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应该能破解的。”
嵊蓝坚挺地道:“那又怎么样?”
蛙女道:“谢谢你送我的金属棍子,真是个宝贝啊。我交心说话,那是把你当真朋友的。”她落莫地又叹一声,“人参果只是植物,我们本不该有朋友的。”
她咬着嘴唇,半晌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能不能互相授粉?”
说完这句,她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烧,发烫,嵊蓝一愣,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子力量来,他的荷尔蒙分泌到了最高峰,身体某个部位开始爆发——
两个人搂到了一起,然后二人傻了。蛙女是两栖动物,其习性是背受式,先排出卵来,然后在水中受精。而嵊蓝却想把花粉喷进她的池子里,但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入口。
二人试了又试,不同物种,生殖隔离。
良久,二人同时叹息一声。圣树啊圣树,这是怎样的一种机制啊?鞋子女该如何受孕呢?找一只脚伸进去吗?或者她天生应该被吃掉?
蛙女站直身子道:“走吧,去砍叶子,大家还饿着呢。”
嵊蓝被她摸了几把,邪火蒸腾,他尖刻地道:“什么都要靠我,你们一个一个的有什么用?都是废物!”
说完嵊蓝就后悔了,他呆呆地看着一脸震惊的蛙女,想说点柔和的,但终是没有开口,于是他转身向前走去,走路姿势极其不雅,无法形容。
蛙女愣愣地看着水晶球远去,心头回荡着那句“废物”,这才是嵊蓝对我们真正看法吧?
那么我们果然是废物吗?她开始迷惘,蓝仔说的好像也对哦,从一开始和老师开战,到逃亡,嵊蓝一个人支起了整个团队,而我们赖着他却又不信任他,还总说风凉话……
蛙女低头走在嵊蓝身后,像个受气惯了的小媳妇儿。我们太自私了,虽然也想替你分担点责任,但是能力有限啊!那个金击子还藏着掖着的,如果把炼金术传授下来,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
蛙女忽然跳起来道:“你可以把这根棍子改造成锯子或者刀吗?我可以帮你砍树。”
嵊蓝的邪火已经下去了,但体内的阴阳二气又开始旋转,偶尔有电光将黑暗的胸膛照亮。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嵊蓝不声不响地从蛙女手中接过棍子。蛙女提着极吃力,但在嵊蓝手里却轻如鸿毛——“要不这样,”嵊蓝闷闷地道,“我教你炼金术,你自己把这东西炼化,看看能不能拎得起来。”
蛙女开心地一蹦三丈高,知识就是力量啊!他终于松口了。
嵊蓝抬头看她从半空中落地,还顺便照了照水晶球镜子。很明显,蛙女想到的东西他也想到了:人参果们帮不上自己的忙,是因为他们没有学到真正的法术,空有法相力量却使不出来。
嵊蓝指点了蛙女如何将法相力量转化为水火之形,温度高低转换技巧,把“意念”探入物质分子原子内部,压缩或扭曲……
蛙女尝试了三十分钟,那棍子便软成了面条。看来她的力量并不弱!甚至可能比嵊蓝还强——陡然想起她也是快成熟的大果子,功夫可比猴子。
蛙女边走边玩,她有十多个法相,将这棍子拿捏得稳稳的,等二人走到叶茂林深处,蛙女已经有了一柄锯齿大环刀——所有的细节全部在她的意念下融炼而成。
她挥舞着大刀,轻松地好像用筷子夹青菜。三五招砍下,一片小树叶飘然落地。
蛙女惊喜地大喊一声,开始了她的伐木工生涯——直到多年以后,嵊蓝还拿这一“疯狂伐木一百年”的大事件臭她。
有了免费的疯狂伐木工,嵊蓝陡然轻松了下来,可以做点自己的事了。他坐上一个枝杈,将自己固定住,然后拿出一个棍子来。蛙女的大环刀给了他无尽的灵感,如果只塑型不压缩的话,可以很快的。
那么弄个啥好呢?
最好是运输工具——自行车!他的脑子里及时出现了洛可嘉的世界里常见的自行车。
蛙女收获了一书包的叶子回来交给嵊蓝时,她看见嵊蓝在甩棍子,要把这玩意儿变圆。
等问明白他要搞什么小发明后,蛙女笑得胃痛:“我们是爬树诶,你搞出这个圆圆的轮子是想摔跤吗?”
嵊蓝道:“我有防滑刺的……”
蛙女打断他:“能刺破圣树皮吗?”扎进去?怎么可能!
蛙女笑,“你弄吧,我倒要看看最后你怎么骑着自行车上树……”
嵊蓝挠头,设计一下能上树的自行车很难吗?克服向下的重力就行了嘛……而且我也不为了爬山,而是……
嵊蓝把他的巨口袋扔给蛙女,砍了叶子直接塞进去。他自己则骑着“三轮大斗”纯金属人力车向猴子方向驰去。
半年后,当蛙女疯狂伐木到丧心病狂的时候,她听到远处出现了三四个新的伐木声,忙跑去看。
猴子,野猪头用大斧,毒蛇用链条锯,瞌睡虫用刺,众人正在大笑大闹比赛砍叶子。
蛙女见到伙伴,从内心深处泛起见到了亲人的欣喜。
嵊蓝接过乾坤袋晃晃,里面已经有不少树叶了。金击子坐在一旁,极其不爽地看着蛙女,似乎高科技外泄全是她的错。
嵊蓝对蛙女招招手,“我来教你木炼术。”他歪过脑袋,竭力不去看金击子的脸色。蛙女欢呼着凌空翻了个跟斗——这显然超出了金击子的承受极限,他冷哼一声冒出白烟,又变回了铁扳手。
自担责(上)
洛可嘉一战成名。
虽然他系出名门,老师是国际知名大拿,但因资质,或和Mandy谈恋爱耽搁了学业,或肤色,或别的什么原因,他是不怎么受重视的。得到Foxx的研究生的机会纯属运气,另外或者有Mandy老爹的影响力(深刻怀疑),加上肯干活儿,或者因为长得实在是好看,又或者有别的偶然因素。
他选择回国,他的亚麻师兄师姐还可惜了一下,如果留下在亚麻国,搞个独立行医资格或者加入大厂大医院,很快就能拿到一年几十万美元的收入。但人各有志,人家想回老家享受归国专家待遇——张文宏都回国了——那么你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回去学到了一身传奇医术,这空白的三五年立刻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他自己死里逃生,甚至神奇恢复,但只是个例,可以用“个体差异”、“偶然”、“上帝眷顾”、“检验失效,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来解释。虽然T教授也投入了不少资源研究他,其实也有拿他当小白鼠用的意思,试验新药是需要志愿者的,有这么个懂行的志愿者,很难得。
结果先有饿罗斯人横插一手强抢血样,然后匪帮被灭门,血样又神奇消失,后有对别人的半身不遂施针三五分钟,结果机能失效部位出现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这可不是小事!
东方玄学如果能通过西方医学体系证明其客观性,那么西方医学之大地震——甚至被颠覆,都是可预期的。韩国认为针灸是韩国的,天朝人认为是中国的,到底是谁的其实不重要,亚麻国许多人不喜欢(藐视)这东方的医术,才是事实!
打压中医(汉医),打击东方医术是百年来西方人心照不宣的既定方针。帮助天朝培养西医人才啊,投资建立制药产业啊,捐赠医院啊,从教科书开始用数学物理生化方法否定中医的科学性啊……组成了一个系统工程。
如果最终证明东方医术其实是巫术,那么东方文明立刻就会低人一等,你们天朝老百姓的文化自信就会进一步垮塌,最后成为西方文明的殖民地、附庸。
自觉不自觉的,T教授、Foxx、White这些人对不理解的东方哲学敬而远之,对具有哲学意味的医术则更是视而不见,用拒绝讨论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在他们看来,一切不能用仪器判定、或数字化描述的玩意儿都是伪科学!比如“脉相”、“阴阳”、“三焦”、“时令”、“形补”等概念,更是无稽之谈,是该被淘汰的!你们鲁迅不还专门发文痛斥中医嘛,他可是医学生,文坛顶流。
洛可嘉这一次的表演更像是魔法,既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无法进行数字化描述,定量分析更是无稽之谈——难道在医案上写刺入关元穴6mm,左转三圈,右转三圈?
这是啥玩意儿?
但幸好Vic老妈不是机器拜物教信徒,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送来了一张十万美元的支票,资助“针灸法对术后康复研究”。那位律师终于体现出了他的专业价值:提出了一整套可行的措施,既保持行医独立性,又能不缺客源(赚体制便宜),还避税。
洛可嘉果断聘他为代理律师。
洛可嘉现在准备走独立医学机构法人之路了。目前和Fairbanks分校合作,日后还可以和保险公司合作,财务和临床服务一体化。
亚麻国有政府部门HHS(HealthandHumanServices),医疗服务机构必须要通过HHS质量考核达标。洛可嘉个人还要通过亚麻国针灸资格考试NCCAOM,取得针灸行医资格。
对天朝人来说,难的是和亚麻政府、机构、法律和流氓律师打交道,考试则是……哈哈,小菜。
除了尝到甜头的Vic,据说第二个病人正在路上,是Mrs.White本尊的病人,超级富豪。
如今Lock可以和T教授、Foxx、White等人平起平坐了,有律师,有赞助,有合作方,成为独立法人之后还能招人,比如学弟学妹,或者老乡。
谁敢想只半年,洛可嘉就从天朝的一个小小的主治医师变成了亚麻国排名靠前的医学机构的独立合作法人?
Youdeserveit.这是Vic在第二次回春后对洛可嘉说的话。他虽然不能以自己的意愿让春天重回跨下(射J),但春风已至,艳阳还远吗?
身上背着厚厚的乾坤袋,头上顶着两片比铁还硬的扇子,其中一个还是鲜血浇灌的,插着一座山一样树根炼化的发簪,嵊蓝却并不累。毕竟是亲手做的,前面一走一百年也不累,现在他转行搞技术教育同样轻松。
其他人参果们劳动得汗流浃背,浑身上下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远远地传开,被蒸腾喧嚣的灰雾吸收。他们将砍够叶子,在休息的时候炼木成扇。
每每想起来,嵊蓝就会取出那钥匙来,啃咬摔扳点划敲扭……想来看到他的丑态,明月再蠢也该知道这个嵊蓝和镇元子是毫无关系的了。否则怎么会对这本应该“一目了然”之物表现得“毫无头绪”?
但是令人欣喜的是竟然没有道尊来干涉嵊蓝,他们在想什么?难道他们也背叛了镇元子?或者镇元子除了那只鸟另外还有后手?
管他呢!嵊蓝笑,千算万算不如临机应变。
蛙女引领的疯狂伐木一百年很快过去了,明月打开了灯,大家都被眼前的奇景吓了一跳。圣树就像破碎的鸡毛掸子,上面绿叶高不见顶,下面根深不见底,中间一块全秃。
山峰一样的并行的树枝还有好几支,隐隐约约地在远方显露身影,显然害怕这些大自然的搬运工来偷自己的宝贝叶子。人参果们则有吃有喝、红润光泽、气色明亮。
只有金击子狼狈狰狞,任谁费尽心机要保的秘密结果第二天就被公开,心情好不了。
自担责(下)
猴悟空的金首饰被他本人用炼金术炼得颜色黯淡无光,不知道是不是搞坏了。嵊蓝自己的银饰早就扔到背囊中不知所终了——你的心得多大,才会在身上留下仇人的东西?
前面还有很远的路呢。
大家将叶络尝试着炼成扇子,这木炼术比金炼术可难多了,当年嵊蓝用了好几百年时间才熟悉呢。但是看在威力巨大的份上,大家鼓足勇气学习蛙女好榜样——她已经快完成第一炼的十分之一了。
大家自觉选取了最小的叶子,用自己的金属工具除去其能食用的部分,开始用嵊蓝的方法炮制。
嵊蓝早已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把扇子的炼制,他一边操作一边讲解,反复示范,只一百年他就完成了。可见熟能生巧。
但如果把这叶子再插头上就太可笑了吧,这算人形孔雀还是卖身葬父?
想了想,嵊蓝抽出一根软叶络,分子压缩再原子压缩,最后成了一根绳子。第三枚叶扇就用这细绳挂在脖子上,还挺好看。
一千年过去了,嵊蓝脖子上挂了七八枚小扇子,其他的人参果们也都至少完成了两枚。
金击子看着这么多手掌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玛瑙出了个主意:嵊蓝用一根棍子制成一把铁伞,每人自己留一枚小扇子,其余的就挂在伞骨上面,铁伞一旋转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随着时间过去,说不定这伞上会挂一百枚甚至一千枚小铃铛呢。
猴子道:“咱们如今才真正成为了一个团队,不能再称呼自己丙卯班了,请蓝仔取个名字吧。”
大家齐声叫好。
嵊蓝眼睛中流出妖异的光芒,道:“何如镇元子座下铁伞门?”这个声音低沉、宏大、妖异。
嗞……一股凉气从大家脚底探入心底,包括金击子在内,所有的智能(非)生物都僵了,如同看到天敌盘旋于头顶,马上就是致命扑击。
嵊蓝喝道:“大胆!见到祖宗竟敢不跪?”
金击子扑通跪倒在地一连串喊道:“天生圣人贯通古今威震一百零八宇宙仁爱慈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降临,您最卑微的仆从金击子叩首。”
恶臭。
但其余几个动作也不慢:“见过镇元老祖。”人参果们跪了一地。
嵊蓝满意地点头道:“起来吧,一群废物。将你们手上正在做的东西拿上来给本尊瞧瞧。”他从背包里扔出一堆叶子,还有一辆翻斗三轮自行车。
很快他的面前摆满了小叶扇子、刀斧武器、铁伞和自行车。
嵊蓝用两只手指捏着瞌睡虫出品的分水刺,眉毛左右分开,斜眼道:“低劣。”那表情好像这玩意儿很臭似的,扔掉。
提起猴子出品的斧头,烫手一样扔下:“粗鄙。”还踢了一脚。
拿起猪悟能的斧头:“榔槺。”随手扔开,似乎生怕传染了什么去。
撇开毒蛇的锯条:“无用。”甩了甩,任其软在脚下。
捡起蛙女的大环刀,良久不语。蛙女一喜,镇元老仙可能看上自己的天赋了,说不定……然后听见嵊蓝道:“恶心。”
金击子持续不间断地捧臭脚道:“就是……太对了……可不……老祖明鉴……绝对是……”
所有的人参果都对金击子怒目而视,那扳手兀自不觉,咂嘴弹舌地围着嵊蓝聒噪。
嵊蓝从脑袋上摸下那发簪,瞥一眼,罕见地没说话。又摸下绿扇看看,歪了歪嘴。又摸下红扇子,睁眼看了又看,大笑道:“原来你躺在这儿!”
那血扇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偷吃明抢能源块时的机灵和野蛮。
嵊蓝笑道:“圣树,你跑了一圈,不还停留在我脑袋上?咱们这一世的缘分还没尽哪,哈哈哈哈……咳咳,”声音突然从老奸巨猾变得朴实,嵊蓝睁大眼睛道:“你们为什么跪在地上?做好的东西就自己收着吧,堆在我面前干啥?我又不收破烂儿。”
他自以为说了个笑话会引来一片欢声笑语,但是——
猴子道:“镇元祖师……”他被野猪头拉了一下袖子。
嵊蓝奇怪地道:“镇元子又怎么了?咱们砍掉这么多叶子跟他有毛关系?圣树妈妈都没说什么。”
所有的目光集聚到了嵊蓝指尖的血叶上,她还在装死。果然下一秒钟嵊蓝换了个音色和口气道:“圣树,你是不是也很想跑到宇宙中去看看呀?你的本体不要啦?你跑那么快,有没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啊?”
血叶子似乎又缩小了一圈。
嵊蓝冷笑一声将发簪和两片树叶重新插回头上,然后低头去看那伞。
他弯下腰拾起伞,啧啧两声,“真有你们的——”他旋转着伞在身体四周一甩,强风骤然发作,脚下粗几百米的主干轰然断裂!
如同山峰被推倒一般,那刺入虚空的树干开始不受控制地弹跳、震动、惊天动地的“咔嚓”声,“吱嘎”声,在空间里冲突,冷战从大家脚底蹿到头顶,双从头顶降下。
好强大的伞,只一击就断了一座山!
嵊蓝爱惜地抚摸着伞:“如果当年老子也有这个巧思,集七八人之力合成八卦乾坤伞,哪还担心什么天人……”
镇元子嵊蓝摸着那重达几百亿吨的断开的树干道:“且让我来试试能不能把这玩意儿……”他的声音变得邪恶起来,“说不定炼化了这半颗树,能打造出个神器?哈哈。你们都给老子滚远点——还有这堆垃圾,统统带走!带走!……金击子,你执伞给我护法。让老子炼个真正的好东西来给你们长长眼……歪瓜裂枣的都是些啥玩意儿?根本没眼看,老子当年用的马桶都比你们炼的东西强一万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一茬儿不如一茬儿……”
金击子欢呼雀跃一蹦一跳地举着伞站到嵊蓝背后,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还顺着镇元子的话递上两句,当真是条好狗。
嵊蓝原地坐下,脚蹬着树干断口,随手一引,那断根就飘浮到了空中。
这是什么道法?这也太强大了吧!蛙女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嵊蓝心情很好,他笑道,“此摄物之术也,容易得很。我念口诀,你们谁记住了就是跟此法有缘。”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准备好,他就念出一千字来。
等他一闭嘴,开始专心处理树干了,猴悟空和猪悟能哀号一片,坐地打滚。瞌睡虫和毒蛇在一边发愣,蛙女则念念有词,进入了忘我状态。
当嵊蓝第一遍处理好树干时,瞌睡虫已经能让自己飞得像闪电一样快了,而蛙女则隔空指挥着她的大环刀在追杀百步开外的猴子。猴子狼狈不堪地喊,“住手,住手!我不是已经把你的法相还给你了嘛?”
嵊蓝张口结舌地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遇到神仙了吗?”
所有的人仔仔细细将嵊蓝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了又看,然后异口同声地道:“可不是嘛。”
膈应人(上)
洛可嘉得到了十万美元,心情极好。
Mandy更开心!
她接到老爹打来电话,询问详情,便在电话里狠狠地将老公“活死人、肉白骨”的光辉业绩吹了半天,然后从老爹口中得到了母亲将会亲自来阿拉斯加拜访亲家母和亲家公的新闻。
随后电话那头换人,Mandy在电话里和妈妈冷嘲热讽、唇枪舌剑、指桑骂槐地讲了半个小时婚后生活——事实上这母女二人关系搞得一直很僵。具体原因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Mandy爹主动打电话来关心一下两年没见过面的女儿女婿,是因为他听了律师的报告之后,大为惊艳!原以为大家在传说女婿手段高明,其实是给残疾人挣牌面、吹牛成分居多。但是人家就凭这几根针赚到了十万美元看,这个女婿不简单!亚麻国或者傻子、骗子很多,但是任谁对十万美元的事务不会出错。而亚麻大多数普通家庭日常连三五百美金的活络钱都拿不出来——当然目前疫情严峻,政府一直在发票子买平安,倒是很有可能许多孤儿寡母的家里有三百的钱和物资券了。
申老爷子有一回惊讶地说,“啊?亚麻国也有吃公家大锅饭的?凭票供应食物?只看肤色对头就白养着?不干活也行?哇,他们要亡国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在冰封的洛宅大河边上立起了几个帐篷。一些行迹可疑的因纽特人大冬天地搬家来到这里,紧挨着洛宅法理地盘的边上。
在因纽特邻居拜访洛宅后,大家才明白,他们是应某些势力之邀定居于此,保护洛宅安全的,替洛可嘉看住河下游方向。
几乎同时,在河流上游方向也搬来了一个因纽特家族,替洛可嘉看住上游方向。而公路对面的山坡上也起了一个大帐篷三个小帐篷。不用说了,也是应某些势力之邀来保护洛家安危的。
申豹一一回访过三家后回来报告,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儿,枪支武器堆满小帐篷,里面都是大老爷们儿,整天跑步格斗,好像是雇佣兵。
谁有这个牌面,能请得动平时根本不怎么好说话的因纽特人?
答案很快揭晓,Mrs.White介绍来的病人就有这个牌面!亚麻国前副总统的亲戚、U参议员家族的二代前来就医。
亚麻国有一百个参议员、历界总统基本上就是各大家族财团的代言人,甚至很多直接就来自各个家族直系或旁支。他们以选举掩人耳目,在全世界能源界、产业界、军工界、政治界、金融界、新闻界、科技界、教育界、法律界、外交界、部队实行“家族传承”。
这位二代同学的祖父是大银行家、实业家、外交家,父亲是参议员,伯父是前副总统,舅舅是实业家、外交家,姑姑是新闻集团高层,阿姨是奢侈品集团执行董事,伯伯是千亿规模慈善基金会董事,妈妈是作家,姐姐是名模……自己本人是耶鲁高材生,目前在杜邦公司实习,做高级行政助理。
听说这么一位大咖将至,Vic乖乖搬到二楼空房间去住,把洛可嘉隔壁腾了出来。
Mandy直到客人快到大门口了才真正知道来者何人,她下巴差点落到胸口:“Vic,你是认真的?”
Vic一边任由助理把他往楼上背,一边回头苦笑,“不然呢?我住得好好儿的,凭什么把我的房间让出来?”
也对喔,以你那尿性,不抢别人的东西就算文明礼貌的了。
Vic上一秒搬到游戏室的隔壁,下一秒门铃大作。由上次来拜访过的FBI烟斗兄Gore警官亲自带队,身后是一串林肯飞行家、福特探险者、雪弗莱开拓者、别克昂科旗之类的大型越野车组成的车队。
拒绝不了,就承受呗。从洛妈往下都嗅到了绿票子的味道——很多很多的绿票子。
洛老娘和Mandy代表正在上班的洛博士出门欢迎客人光临。
一个管家先道歉,再指挥着十多个男仆女仆,参观了洛宅,也不多说什么——客厅、一楼卧室、餐具、门廊、楼梯、厨房直接被清理一空。这些俊男靓女们从车上搬下崭新的床上用品,把洛可嘉的床和客房的床换上。下一刻钟洛可嘉的柜子里面增加了三百条男女混搭真丝内裤,男女各五十套真丝棉混长内衣,二百款维多利亚的秘密。(申家礼物也在里面了,但是不合适由这边送,所以全交给Mandy管理)。Mandy和洛妈每人得到一长一短一红一白两件狐皮大衣,洛老爹两套白熊皮大氅及帽子。小朋友内外衣裙每人十套,May也得到了这个待遇。
在Mandy眼花缭乱地翻看礼物时,男女仆人们给餐桌铺上整块野牛皮镂花水洗桌布、沙发上排开狼皮靠垫、玻璃柜子里摆上二百头成套骨瓷餐具、抽屉里装满了镀银刀叉勺、角落的茶柜里放上了十件套珐琅茶具、印度精品红茶和云南百年普洱。又客厅、客房墙上分别挂上RichardOversmith、EdgarDegas两副画作。
地下室也没放过,送下去二十箱法国进口冰川水,南美、印尼产咖啡,另外还有黄油、奶酪、火腿、猪蹄胖、意大利红酒、日本和牛排、新西兰小羊肉、爱尔兰威士忌、饿罗斯鱼籽酱、面粉、大米、小米、老干妈、甜面酱、豆瓣酱、十款豆腐乳、辣萝卜干、武汉即食鸭翅鸭脖、非转基因大豆、黑豆、白豆、红豆、芸豆、黑白芝麻以及花生。
二楼磨毛的旧地毯被换成了崭新的防火羊毛毯最新款式,所有的窗子上挂了新窗帘。
洛老爹、洛妈和Mandy完全被这作派给镇住了!皇太子光临寒舍?然后寒舍变成了川普酒店总统套房?——就是字面意思——送来的全是总统或者议员才用得起的东西。
烟斗兄安慰了一下主人Mandy婆媳的不愤之心,“人家的马厩大概都比这老房子豪华……”
无礼,太无礼了!
最后在放下了一大盒由蓝莓、草莓、车厘子、葡萄、调酒用的百香果Maracuya组成的果盘后,管家走到Mandy身前,为先前的莽撞道歉,其实眼睛里一分钱的歉意也欠奉,里面全是“便宜你们这些穷鬼了”的轻蔑。
膈应人(下)
他简短地道:“U参议员先生说,打搅了洛博士,十分抱歉。但是Peter对家族来说太重要了,非常希望得到洛博士的全心照料。”他把全心照料fulldedication二字咬得很重。
不等Mandy有所表示,抗议或藐视,他指着从外面拿进来的东西,“这些大多是家里自己生产的东西,质量还算行。还有从亚洲直接进口了些精品,希望洛太太喜欢。除了那两幅画是Peter在Sotheby's(苏富比)和Christie's(佳士得)自己拍下来的,其余请主人随意支配,都是参议员夫人的礼物。”
从他高傲的鼻子角度看,不算画作,这些东西大约价值远在一万美元以上,和Vic的进门礼相比较,远胜。
随即管家的表情稍微软和了些,“自从Peter生病,”他清了清嗓子,“整个家族都非常非常伤心。那么就拜托了。”
他深深鞠躬。
Mandy气势被夺,又想找回场子,便说,大约再过一个小时,Lock就下班回来了,您还有什么交待可以当面跟他说。
管家微笑道:“有专人和洛博士交接,刚才几句是做为看着Peter长大的我的肺腑之言。请洛夫人原谅一个老人的急切之心。”他的目光中有泪水在凝聚,搞得Mandy和洛妈都有些不好意思。
Vic挤在楼道口,看着下面扰攘,不愤地对助理道:“凡事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明明我才是洛博士的医学研究合伙人!他们没把我放在眼睛里啊!有钱有势了不起啊?嘁!”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是他母亲,“我警告你,”他刚一提起电话,那边一个冰冷理智坚硬强势的声音传来,“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人家是担心和洛博士一家人有交流障碍、不明白相处模式,才留着你继续住那儿。不要做出什么见鬼的事情来尴尬你自己。”
这句embarrssyourself是如此的难听,Vic的耳朵都红了,但是在母亲面前他连声音提高些都不敢。既然说明了是“你自己难堪”——那么他的家族将不会为他可能存在的鲁莽行为买单——如果得罪了Peter,家里并不介意把他打包送给人家出气。
一连串不带换气的交待结束后,电话那头停了零点零五秒,随即挂掉了电话。
Vic回头对他的助理道:“回我房间去吧,我来给孩子们弄个玩具。”钱权地位争不过你,但是你难道比我会讨孩子们的欢心?
膈应不死你!
嵊蓝讶然看着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蛙女介绍了他被万亿年老鬼上身的事,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清风明月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们都有那诡异反应!唉,只有我们拎不清,还以为赚便宜了,白欢喜过了一关。
现在棘手了。
大家提心吊胆地准备着嵊蓝随时变脸换脑,这人精神分裂了……这一半不知道那一半在干啥。
当然这和其他人参果娃们关系不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人参果们继续伐木,嵊蓝则呆呆地坐着想心事。什么时候被人侵入的?他捋了一遍——失望地没有和蛙女配对成功那一刻,自己身体充满着暴动的能量,精神从极其亢奋变成极端低落,愤怒占据了自己,恶毒之语脱口而出。
大概是这样吧。
怎么办?
人参果们心不在焉地劳动着,平时最跳的蛙女也很蔫,金击子哭丧着脸,也不知道在哀悼什么——嵊蓝的性命、抑或是传说中的自由。清风明月的气息无处不在,仙风缭绕,嵊蓝甚至可以感受到清风明月的憎恨——自己骗得他们团团转,他们被自己当傻子看待,还冲着这个小花花行礼……这是奇耻大辱!
对这两个傀儡来说,好消息是,真的老祖宗果然藏在嵊蓝身上。坏消息是,你没法子报仇了。
当然嵊蓝深刻怀疑傀儡有没有人类的感情,比如报仇雪恨的快感。但是既然金击子有(对猪悟能记仇的)情绪,可能那俩货也会有。
嵊蓝说,“金击子,给我过来。”
金击子愁眉苦脸地挪动脚步,垂手而立——鬼才知道是哪个灵魂在喊他。
嵊蓝淡淡地道:“把摄物术口诀念一遍来听听。”金击子虽然知道了是谁下达了直接命令,却不敢不听,唉,命苦的铁扳手啊。
他嘀嘀咕咕地将摄物术念了一遍,猴子和野猪头就差把耳朵伸到他下巴底下了。
嵊蓝懒洋洋地道:“再说一遍,声音大些。”
金击子瞪了猪悟能一眼,却乖乖地又念一遍。看着悟空和悟能心满意足地行礼后离去,嵊蓝一指金击子,将他“摄”至半空,然后一挥手,金击子像个炮弹一样飞向根部深渊。
尖声啸叫连绵不绝,嵊蓝又把金击子拉了回来,微微一笑。他头上的红叶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处理被大伞切割下来的巨树干很难,但是有了摄物决,却又不算太麻烦了。一百年后,嵊蓝得到了一个长长的棍子,头部突出弯曲像一坨粪。所有的人参果都惊叫道:“乌木金丝禅杖!”
嵊蓝问:“这玩意儿很有名?(口音突变)……我就说嘛,这个小子干活还是手脚勤快的,禅杖居然这么快就做好了。”不用问,镇元子又回来了,可能是嗅到了好东西的味道。
嵊蓝反复欣赏着这根棍子,然后空手在上面开始画符。直画了九十九道符,才叹息一声道:“我也尽力了,真累死老夫了。”
众人睁大眼睛将其施法的过程看了个过瘾,虽然完全没有看懂,但是符文落下被禅杖吸收引发的彩霞可是太真切了!
嵊蓝道:“我的手要断了,头痛……哥几个快给我按按。”
你推我挡之后,大手大脚的蛙女被踢出来给嵊蓝按摩,一想到老祖宗没有亲自点自己的钟,蛙女有些伤心失望。
这个死嵊蓝,阻碍了我的进步!这个念头刚刚从心底泛起,嵊蓝哈哈大笑道:“我道不孤!”回头用深刻的目光看向蛙女眼睛深处。一瓢凉水从头到脚把蛙女浇醒,她呆住了。
嵊蓝收回他的目光,然后挨个儿打量着这仅剩的几个果子,笑道,“金击子?”
金击子迅速地从背包里跳出来,俯首跪倒听令。
嵊蓝道:“我的三千兵呢?”
金击子呆了一呆,嵊蓝将手指向金击子,其身体开始融化,外层皮肤、五官、手脚全部化为沙土,最后只剩光秃秃的一根棍子。
兵来也(上)
嵊蓝仰天大笑,挥手如风抚长发,又如妙弹琴瑟。在他手指“摄控”之下,沙粒陡然长大亿万倍,变成巨人,排列整齐站在了众人眼前。这些人全部五官端正,手脚长大,英气勃勃,只是闭着眼睛,呼吸不闻。
嵊蓝将那无人知其用场的方块扔向天空,这方块在空中化为粉末,飘飘荡荡落下将三千果兵裹住,他们头顶出现了无数花朵虚影,最后变成了法相。
嵊蓝道:“孩儿们,醒来。”
三千道目光亮起,照亮了夜晚,杀意冲天而起。气势磅礴的军队战阵和一盘散沙的学生完全就是两个物种!
所以刚毕业就被金击子收走的最强成熟花朵都在这里了,他们是镇元子重回宇宙的底牌。
这就是为什么嵊蓝赢了金击子而清风明月依然把金击子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如果你知道怎么解放这三千人参果兵的话,你就知道这个方块是什么。
镇元子嵊蓝从背包里摸出无数圣树叶子肉肉,分给他的三千兵,下面人开始疯狂大嚼。
随后嵊蓝又摸出三千铁块来,那是他乘“自己”不注意偷偷将粗炼过后的棍子拆解而成的。事实上镇元子早已习惯了下面人把物资整理好,粗炼好,他本尊出手只要做最后一步即可。
嵊蓝用了一百年一粒米一粒米地粗炼那块金属,这是镇元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的水磨工夫。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看了这些棍子后没有喊“粗鄙”或者“恶心”的原因,他本来想说“将就”的,但是又不能违背良知说瞎话,便算了。
五十根棍子被分割成三千份,数量有些少,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先有个小刀或者匕首护身呗。
休眠刚刚醒来的人参果个个远比猴子强大,甚至老龙人、暴风飘带老师年轻时候也达不到这个标准。
这些单兵的素质让自以为是的猪悟能和猴悟空噤声咬指——猴子有六十多个法相,猪悟能虽然没有抢夺别人,却也是自以为自己很不错的。
拿到金属块的一瞬间,这些大兵开始疯狂炼器,最后每人完成一支匕首。
嵊蓝回魂,摸着口袋道:“他们果然把我的棍子给偷走了。”
清风明月的身影从天而降,守在嵊蓝身侧,一左一右。
嵊蓝还想说话,但看了看人家的脸色,决定还是闭嘴。金击子躺在地上,像失去了伴侣的一根筷子,嵊蓝有些不忍,将他捡起来,拉长些,拄在手里和乌木金丝禅杖一左一右。这样他们俩就都不是光棍儿了。
清风唱道:“清风起兮云彰扬,天绝地裂兮不可长。”
明月唱道:“月明星稀鸟南飞,云欲遮兮雾难挡。”
清风:“扶摇直上九万里,鲲鹏多情兮戏汪洋。”
明月:“巨木顶天立地兮,同生而携手共殇。”
血叶不安地扇动了一下,共殇是什么鬼?我才不要。
清风:“避世隐居九亿载兮,世风荡荡不知其往。”
明月:“启行履旧地兮,问世可得安而无恙。”
清风:“旧识者皆去兮,留残居破败如丧。”
明月:“新人焉知我德兮,举首北去而眦眸南张。”
清风:“时至再启天地兮,寄情托心踏足苍莽。”
明月:“黑河汨沮南土泛兮,趋故途而步家乡。”
清风:“阴阻阳挡者皆可废兮,利刃在手谁能稍妨?”
明月:“涤荡海晏人谓可杀兮,不敬不畏裹之一囊。”
清风:“平万界而威持独断兮,书千纪于我之衷肠。”
三千人参果兵齐声喝道:“饮马天津,纵横七海,恣意而行,淋漓酣畅。镇元道兵,所向无前,鸣镝摘兵,锋出而降。”
呼喝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心襟动摇,魂魄难安。嵊蓝满意地扫视着自己的道兵大军,再一挥手,又有无数的圣树叶子飞向他们,士兵们再一次开始疯狂进食,乾坤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蛙女咬住了下唇,有些眼泪汪汪。
嵊蓝对清风明月道:“带我去找最大的树瘤。”
清风明月同声应了,提起嵊蓝直奔如山一般的根须。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上空,嵊蓝在空中打量打量,点点头,三人落下。清风持金击子,明月持乌木金丝禅杖,双棍齐出,刺入那坨物事,嵊蓝施法,将这千丈巨物凌空摄起,运回营地。
三千人参果兵蜂拥而上,用匕首削下一大块,开始在清风的指导下粗炼。三五日后明月传授了精炼及塑型口诀,让毒蛇、瞌睡虫欣喜若狂。
猴悟空和猪悟能照例又没听懂,他们捧着自己的斧头无比纠结,不知道该拉下脸去求教于瞌睡虫、毒蛇呢,还是去求蓝仔。唉,如果龙姥爷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金猴子如此不堪,当后悔自己眼光不行。光只天赋异禀明显是不够的啊!
好在三千人参果兵里也有一半多没整明白的,明月板着脸又念了一遍。
将这一块三万吨的金属消化掉后,嵊蓝、清风和派得上用场的蛙女又运回来一大块金属。
如此在伐秃了一赤道的叶子后,每个人参果都有了心仪的精炼武器。原本用来切割金属的匕首也得到了精炼。
只有挂着无数大大小小叶扇子的铁伞无人处理,用不掉的叶络被精心或者潦草地稍微炼制后,随随便便地挂在伞上。如果挂不下了,就粗炼点金属扩大巨伞,再加长伞柄。伞太大,叶络扇子不够挂了,瞌睡虫就到处寻找道兵不要的垃圾再挂上去。这伞渐渐成了扇子森林,大的叶子能裹上猪悟能,小的只有毒蛇的六指合拢那么大。威力虽然越来越大,但这玩意儿形制之丑陋,一无是处,是和金击子属于同样档次的粗胚。
明月不再节省能量,灯就一直开着,让士兵们尽量快地收割叶子、炼制金属。
最后每一个士兵都有了自己制成的精炼盔甲,他们却又作怪,将叶络炼成柔软的布披风,从远处看去,个个都像长着绿色翅膀的金银色甲虫。
猴悟空和猪悟能也和这些学长们打成了一片,虽然他们没资格入伍,但是如果能成为后备军也好啊。可惜没人瞧得上他俩,蛙女能当搬运工,而他们四个则被甩到了一边。
据时刻守在嵊蓝旁边的瞌睡虫观察,大家熟悉的那“那个”嵊蓝越来越少地清醒了,镇元子则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而且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如果瞌睡虫所料不差的话,大概以后就见不着“真正的”嵊蓝了。镇元大仙将完全得到那个水晶球花灯及一切。
兵来也(下)
洛可嘉在申家父子陪伴下去医学院办公室上班,顺便给T教授、Foxx、和White组员们上上课,介绍科学中医理论。
汉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以其丰富的语义和灵活的表达著称。入手极容易,象形文字嘛,前几课能让你开始鄙视所有学中文而无成者的智商。但从第三四五课开始,会逐步让你怀疑自己的听觉有残疾(妈麻马骂嘛居然有几十个字形字义变化?),抑或让你怀疑自己的逻辑太多(中国大胜美国,中国大败美国,这两句表面相反其实意思一样),以及可能自己握笔姿势从小就错得离谱……
听众可以自由举手发问,所以洛可嘉其实一个上午都在回答问题,自己辛辛苦苦备的课完全没有体现出其内在的体系与逻辑、概念之间的关系、更是浪费了理论分析的默认前提、白白在纸上论证中医并非随心所欲其实也是医生的经验判断与哲学思维、天人合一相结合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人时关系,人地关系……
这些高深的理论与形而上的调调根本就没有impress到听众,所有的人关注点都在针与经络,经络与人体,对经穴刺激的原则与方法上。
你得量化!一一对应!
累,而且蠢透了。
跟完全不懂中国文化的数字狂魔讲“人体感知”,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哪怕针灸学在亚麻深耕百年,拥有无数粉丝,但是皮毛就是皮毛!更何况把针灸引入亚麻主流文化的先行者多半没安好心,神乎其神地就是想看亚麻人为代表的西方人“极力去理解却总是会想歪”的笑话,他们多半想把医术搞成宗教。
下课了,洛可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开始的并不是一个事业,而是一场赌博。押在手里的是自己全家和老申头一家的身家性命,而赌注里除了“活着”别无选项。
盘旋在头顶的威胁不仅仅是毒贩子,现在又有了饿罗斯匪帮,以及先付账后收账的超级富豪政治世家。在一旁还虎视眈眈的有FBI以及不明底细的“人工智能”!
而他原以为能引以为靠山的国内缉毒公安,如今看来更像是镜花水月。除了贴身保镖小申和Minerva之外,你得不到任何支援。虽然Minerva的潜力和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可能远超预期,但是人家是可以随时关机的……
洛可嘉扭头对着手机道:“Minerva?”一个柔软而耐心的女声道:“我在。”
洛可嘉道:“我要听BonJovi。”
Minerva冷冷地问:“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听BonJovi,我建议您听听NanaMouskouri,她的声音能降血压,而BonJovi会令你紧张。”
好吧,我的心理年龄被人工智能归入了六零后。
Minerva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她不带感情地道:“PiaisirDAmour很酷。”随即手机便自动播放起来。
洛可嘉惊讶地发现这支曲子的旋律莫名地熟悉,但是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接触这支歌。
办公室门敲响,老申头探头进来,“洛医生,有客来访。”
洛可嘉还没说请进,门已经被推开,一个惊喜的声音喊:“PiaisirDAmour!Mr.Lock,你也喜欢Nana!咱们是你们天朝古话说的,只需要一点机缘,哪怕是两只犀牛也能打通心与心之间的障碍?”
洛可嘉暗自吐槽,“这位说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看来是动物保护主义者……”
Minerva推荐得很及时,洛可嘉收获了一个Nana歌迷的友谊。此人大约三十到五十岁之间的样子,头发油光可鉴,络耳短须整整齐齐,手工商务西装极合体,身材健硕,右手握力大而有度,适可而止,面带微笑,细长眼睛里光芒四射。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青年,眉目如画,颇似年轻早逝的RiverPhoenix,同样的温柔、敏感、脆弱、倔犟。但是一身华贵的他比那个电影明星更结实、阳刚、坚强。
前面这位似乎不大像后面这位的父亲,果然年纪稍大的自称是后边这位Peter的“cousin”,名字叫Joe。
大家坐好后,洛可嘉对手机道:“Minerva停止音乐,”他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说了一句“非常感谢”。
这一次Minerva没有贫嘴,只回了一句“Asyouwish.You'e.”看来她的英语能力还行。
Joe竭力不去瞄洛可嘉的手机,但他的眼睛还是闪了闪,正好老申头端茶上来挡住了他看向手机的视线。
Peter却不管那么多,他光明正大地显露出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尽量不冒犯主人地瞅着那手机屏幕上转了一圈的人工笑脸。
“其实我们全家都是东方文明的渴慕粉丝。”Joe说。
洛可嘉附和了几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Peter,他的眼睛有些迷离疲倦,头顶空空如也。
Joe说:“洛医生想必也注意到了Peter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虽然他并没有受到物理伤害,但是最近身体素质下降得厉害,吃了药,内脏受到比较严重的损伤。希望洛医生能帮着调理调理。”
洛可嘉说:“如果只是调理身体的话,我倒是有康复中心可以推荐……”
Joe笑笑,“我的家族不希望过度地暴露一些伤病之事。U参议员先生,哦,就是Peter的父亲,希望他得到专业医师的照顾同时外界一无所知。您家里很安全,很偏僻,没有太多的眼睛,很合乎标准。”
这话说的好像我家最值钱的就是“人远地偏很专业”似的。
Peter乘洛可嘉还在掂量所听到的信息,赶紧送上一个微笑。
Joe大咧咧地说,“关于费用,请不用有任何疑虑,麻烦了你的家人,自然也有礼物送上。”
对这些人来说,最无须考虑的就是花钱,该花的一分钱不会少!他们怕的是对方根本不在乎钱,钱买不到的东西才值得他们关注——但如果有人骗他们钱,下场将会很不乐观。
花雷电(上)
洛可嘉忽然警觉,自己是不是被牵涉到了什么巨大的不确定中,如果被认为有了立场,竖敌于未知,又是个麻烦。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麻烦和敌人。
他严肃地道:“可能您对我误解了。我只是一个外科医生,研究骨头的……最多就是有一些骨折、神经功能损伤方面的体会。”说到体会experience这个单词的时候,洛可嘉举起了包着石膏的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轮椅,“Peter的康复……恕我直言,如果是中了毒的话,恐怕你们找错人了。”
Joe哈哈大笑起来,但目光中一丝笑意也欠奉,“洛医生真幽默,中毒,哈哈哈哈,亏您想得到那么离谱的事,”他停了零点零五秒,真诚地说,“您知道,我们的家族是绝对不可能会有中毒或者吸毒之类的事发生的。”
Peter恰到好处地打了一个哈欠,肯定是瘾君子的那种,比大麻更有劲儿的那种……
洛可嘉凝视着Joe的眼睛,缓缓点头,“当然,显然如此。”
Joe微笑道:“您瞧,咱俩的交流比两头犀牛对话顺畅多了。”
洛可嘉道:“哎,头一回被比喻成犀牛,还真不大习惯。”
Joe笑道:“凡是都有第一次,对吧?比如第一次上手术,第一次下海游泳,第一次开汽车,第一次遥控武装无人机。对吧?”
洛可嘉不再犹豫,伸出右手,“Welcomeaboard.”
Joe起身道:“那么我就把小堂弟交给专业人士照顾了,参议员夫人肯定放心了。”他起身说着:“天生就是操心麻烦事的命。It'smylife。洛医生不用送,请留步。”后面一句用的中文,还是上海口音。
洛可嘉看着那个Joe踏着和NanaMouskouri毫无共同点的步伐关上门,留下老申头一脸迷惑地看着被甩下的Peter。
洛可嘉转过脸,四只眼睛对上了,Peter的目光中有些桀骜,有些警惕,有些讨好,有些鄙夷——作者君认为,作为资深戏精,这位洛医生未免看出来的情绪也太多了点儿吧?
对瘾君子的研究肯定每个医生都会接触过,吸毒人员在亚麻国遍地都是,随处可见标本,各年龄段都有——上至八十(基本上很难活得到),下到三岁。连医院开出的止痛片之类的东西其实都是毒品,能让患者上瘾的。
Peter应该是沾染上了瘾,但不深。问题是他本人的认知,并未将此当作一回事——吸过大麻的那位总统先生不是照样连任嘛?
当然Joe和他家的长辈并不这样认为,他们明显是希望洛可嘉用他的东方魔法把这位解救出来。尤其这个洛医生能力很强,却还没拿到行医资格,没有挂牌,也不会有记录——完美。
洛可嘉试探地问:“Peter,可以问问你现在何处高就啊?”
Peter纤弱的表情告诉洛可嘉他并不以这份工作为自豪——“杜邦化工,助理。”
洛可嘉靠上椅背,这就是权贵的传承之道,虽然没有提是何人的助理,但有资格能配助理的有几人?普通下层百姓想要翻身,阶级跃迁,呵呵——中产其实就是韭菜。
洛可嘉说,“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请务必详细告诉我。”
Peter不客气地说,“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现在正好哪儿都不舒服——如果能给我一针的话……”
很明显他说的针与洛可嘉的针不是一码事。但是洛可嘉露出了理解的微笑,“要针?我有的是。”
Peter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医生,你真的打算直接上LSD吗?
老申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打开,银光闪闪亮瞎了Peter的眼睛,杀气扑面而来。
洛可嘉:“这就是针,它能调节人体状态,比如内分泌、神经肌肉协调,放松精神,止血、麻醉等等。”
Peter的手开始颤抖,仿佛这些武器沾满了鲜血,能吞噬你的血肉……
“如果你看过功夫熊猫的话,你应该知道,”洛可嘉邪恶的笑容非常非常不容置疑,“对你有着莫大的好处。”
Peter想站直身子,但是突如其来的It'smylife的嘶吼声打掉了他抗争的力量。那个AI显然疯了。
洛可嘉淡淡地道:“有时候,我们的勇气来自外界的期盼,但大多数时候,你得靠自己。请吧。”
Peter嗑嗑巴巴地说:“您好像该下班了,我突然感觉好了很多……要不下次我有了心理准备……我还需要心理建设……”
洛可嘉说:“既然你的家人把你托付给我,我相信他们希望看到你与我彻底的、没有保留的合作。”
Peter结巴地说,“可是,可是……”
洛可嘉道:“我也天天给自己扎针,不痛。”
Peter拉了拉普拉达领带,卷上CK衬衫袖子,然后又放下袖管。
洛可嘉说,“你知道,经络的运行秘密直到现在还并未被医学界完全揭破。但是针和灸的效果却是大家承认的。”
Peter尴尬地点头,死死盯着洛可嘉,活像是等着大灰狼靠近进行命运宣判的小兔宝,或者Frakenstein等待着最后几针的缝合。
洛可嘉缓缓地说,“针术能保护你的心脏,调动你的内分泌,协调肺肠。”
Peter忽然对洛可嘉有些信心了,但是要我现在就受针……休想。
洛可嘉持续说话后感到一些心跳气喘,他指示老申将自己的座位调整到休息模式,空虚地道:“我有些累了,请随意读书或杂志,允许我歇一会儿。”
Minerva自动停止播放Kingofthemountain,室内陷入了沉默。
阿拉斯加黑暗的天空陡然一亮,极光从东亮到西,绿蓝黄红色彩斑斓飘忽不定。Peter走到窗口,呆呆地向外看去。
忽然一声炸雷就在Fairbanks医学院上空炸开,透过窗帘大家向外看去,天空布满了光芒,环绕旋转,吞吐伸缩。
世界末日来了吗?大冬天的北极圈响雷?Peter回头想喊洛医生,但洛可嘉昏睡着,脸上映着极光,阴影晃动。老申给洛可嘉身上盖上毛毯,示意Peter不要说话,Peter只好回头向窗外看去。
莫非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花雷电(下)
正在冷眼旁观客大欺主搞软装的小奶狗卡卡起身,警惕而凝重地看着天空,那里始终不肯散的三朵花突然亮度增加了一千倍,再一次显现于世人眼前,清晰可见。
三花的根下垂到了地面,像个光漏斗,龙卷光,将天与地连接到了一起。
炸雷又一次传来,三花陡然一亮,如是者五次。
卡卡再忍不住,祂克服住对雷电的天生厌惧,向三花落地处奔去。一切伪装尽皆化为乌有,身体由实转虚,黑白色渐渐透明,长毛缩回,身躯膨胀,神威压得万里范围之内冬眠或清醒的动物们瑟瑟发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定要搞个明白。
Penelope打开她的手机,无信号。她低声咒骂一声,电池的电量也到了危险地步,但是Peter的保姆车队还停在那个破房子前面,已经快五个小时了。
十二月的阿拉斯加简直就不是人待的!Penelope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粗暴了点。虽然Peter在(倒闭前的最后一次)维密天使秀正式开场的前三天离开新约克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确值得深挖,但是不外乎就是深夜密会嫩模啊,和好莱坞新秀谈艺术人生啦,和大学死党上山下海啦,或者跟着长辈见客人啦。
反正不可能是躲新冠病毒。
这个Peter是从来没有花边新闻的,也不碰大麻、酒精,永远都是一本正经模样,在他们家族里地位极其特殊。
作为一个资深战地记者,俗称“狗仔”,People有一个名单,就是要把那些表面上有精神洁癖的富家子弟的真面目掀开盖子,让大众看看这些所谓菁英到底是怎样的货色。尤其是这种名校毕业的肌肉男,成绩又好,又自律,做事又靠谱,长得好,女朋友固定或者空缺,背景强大,前途无量的年青男子。
如Peter这样的公子哥,她名单上有几十个。
Peter本不该引起她的怀疑,但是她于朋友的朋友那里看到嘉宾名单里居然少了他!这根本不合逻辑!因为他的好兄弟,英国某王子,巴林某王子、文莱某王子都会出现在维密秀现场。如果Peter不出席,那么一定是出大事了。
Penelope在Peter南加州的别墅外埋伏了一天一夜,突然见他家的越野车成群结队北上,立刻跟上,一跑就跑到了费尔班克斯。Penelope虽然没有拍到Peter本人,但是毫无疑问,一个大新闻在她独家把握中了。
Penelope已经想好标题:富豪公子夜会因纽特美人,富豪公子不爱天使更好极光,或者极地寒夜驱不散欲火,或者富公子卷入阿拉斯加独立运动,或者富公子出家皈依修行于极夜雪地,或者富公子和家人闹翻……
你们知道“绝境”不?把车停在一公里外,雪地里步行一个小时,藏在灌木丛里偷窥,站没处站,坐没处坐,热水没有,连手机都罢工了……她用力跺脚,让寒冷从她急急忙忙地于路边超市里买的羽绒服里滚蛋。由于准备不足,她的下身只叠穿了两条牛仔裤,如果Peter再不出现并贡献出正面照片,她就要上去敲门了。
她在工作包里东翻西翻,找出来一部老式傻瓜相机,是前辈拍着她的头说要她放在身上备用的——“你永远不能相信带电的玩意儿。”Penelope开始庆幸自己是个听人言的乖乖女:如果今天没有这个,这几千里路就白跑了。
她不知道的是,有两条彪形大汉就在她身后十米左右的雪地里埋伏着,一边看着这个蠢娘们,一边讨论是活捉呢还是推倒呢?
耳机里传来指令,那个女人是个记者,不用理会,大约半小时到一个小时这里就会完成装潢任务撤离,她什么都得不到。
Mandy听见说有记者埋伏在门口树丛里等大新闻,已经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不由得噗呲一笑。她低声对涂敏说了两句,涂敏抿着嘴,用大保温壶装满黑豆浆,加了三大勺糖,然后让May给送去。
Penelope正在摆弄老式卡片相机,缺点太明显了!对焦慢,快门慢,成像模糊,唉,早知道就狠狠心买个贵点儿的胶片单反——谁让我穷呢。
她举起相机对准了这房子大门,门一开,一片温暖的灯光如天堂般地洒向人间,一个看上去像是亚裔的小姑娘提着个大水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自己走来。这个影像真美啊,Penelope忍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
那姑娘果然是个亚裔,站在离不速之客两米远的地方放下水壶,说,“Anybodythere?Havesomehotdrink,please.”
Penelope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太感人了,太救急了。小姑娘说完立刻转身离去,黑灯瞎火的,还是远离未知的好——尽管她知道至少有三支枪正指着这边。
Penelope打开水壶,深深地吸一口滚烫的热气,然后眼泪真的就流下来了。普通名流对待狗仔队要么喊打喊杀,要么置之不理,就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送温暖(就是字面意思)的。她小口小口地品着这神奇的东方饮料,开始认真考虑去敲门,询问能不能借个充电宝……
远处天空陡然一亮,三朵极光之花在空中开放,Penelope立刻放下水壶,拿起相机,好美啊,哦,胶卷得省着点用,别太浪费,只有一卷。
那极光三花越来越收缩,越来越亮,渐渐三朵花合并为一,光芒呈十倍增亮。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面击在花上。
Penelope正在后悔为了省胶卷而漏了那闪电,这可是普里策级别的新闻图片啊,如果手里是单反,国家地理的封面我就预定了,还不得发财发死?
第二道闪电击在花芯,Penelope及时按下快门,但因为有延时,完全不能确定有没有抓住那道光。
她很快就不担心了,闪电如毛毛雨向花芯落下,最后毛毛雨变成了闪电森林。
雨下猫狗算啥?雷如雨下还差不多,这对英语的新词汇的发展得做出多大贡献呀!
看看胶卷不剩几张了,她逐渐减少了按快门次数。就在下一刻,忽然看到云层中出现了一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身影,像乌龟又像鸟,向闪电森林投去。
Penelope完全无意识地按着快门,三十六张照片拍完了还未意识到,直到那大乌龟完全淹没在闪电雨里被花吸入,世界重归黑暗。
Penelope这才发现自己踢翻了那保温壶,里面残余的半壶豆浆汩汩地流向雪上脚印的凹陷处。她慢慢弯腰捡起壶,对着壶口汩汩地往肚子里灌,幸好豆浆温度降低了不少,否则她得把胃给烫熟了。
放下水壶,Penelope喃喃自语道:“神,刚才发生了什么?老娘我要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