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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全文阅读

作者:不懂拐弯     洛蓝的西游记txt下载     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求理智(上)

    大家一边强忍着不适和疲劳干活,一边议论后面会怎样。

    哪怕离市区距离不近,两部汽车的爆炸和大火雄雄燃烧很可能会引起警方注意,但是今天是万圣夜,很难说警察会不会立刻理会。

    忙到早晨四点,果然没有听到警车鸣笛——这就是亚麻国!

    警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没人报警就不问,报了警也未必管。因为警察只是一个职业,没有“为事业献身”的义务或觉悟。若接到报告有违法犯罪了,警察若感受到危险,觉得生命受到威胁,想到工资和自己家庭重任,就可以离开现场——俗称逃跑。

    缉毒警申豹感觉大开眼界!亚麻国果然是犯罪分子的天堂。实在是太自由了、太奔放了,简直是蛮荒之地!果然敢号称自由灯塔。

    最后老申头、洛妈、洛老爹、涂敏和Mandy全部加入“打着手电筒找弹壳”的有益身心的活动。申豹提着枪向路口走去,很快找到了一部大吉普——不仅车门开着,发动机还在转动,但司机死在了车外。小申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司机面色惊恐,明显是吓死的——如果你看到小奶狗化身大恐龙喊“trickortreat”的话,半夜三更的,你也得吓死。

    申豹将画着吸血鬼脸的司机拖到河边扔了,他的欣喜简直遮掩不住了:这款大切诺基在国内要七十多万,还不算改装:防弹外壳、加固底盘、新发动机、豪华装修、还有夜视功能——一百万改装费未必拿得下来,现在这部价值小二百万的车归我了。

    他跳上车,仔细地检查一下GPS定位器,拆掉,然后慢悠悠地开回来。

    车库很大,装两辆车没问题。

    每一个人都困得不行了。

    大家将弹壳数过后,一共三百六十二枚,有三枚下落不明。大家都没想到弹壳居然会被小奶狗卡卡一口吞了下去,成了祂的收藏品。

    把弹壳往河里一扔,大家倒头就睡。

    才眯了不到两个小时,早上九点,有人开着大卡车到了余烬尚热的门口草坪上——是安装玻璃的工人。他们闭着眼睛不看枪眼,血迹,爆炸物残余,板着脸将整个别墅所有的玻璃全部拆掉换新。

    躺在被窝里的洛可嘉弱弱地问,“玻璃是什么型号啊?”

    被问到的工人口气不善地说,“空军基地专用防弹玻璃,最高级别的。”然后闭嘴再不开口。

    这个Minerva根底肯定不是天朝或者饿罗斯的“程序”,必然在亚麻也有着强大的实力——军事卫星、武装无人机、空军基地内勤……

    有些事经不得详细思索,越想越不寒而栗。

    起床之后,大家开始糊弄小朋友,说昨天闹腾是鞭炮,火光是万圣节的篝火,外面汽车的残骸——我们把垃圾推到河里去好不好?

    就在装修工人眼皮底下他们把两部越野车的残骸推进大河,没人多问一个字。

    又收拾了一整天,玻璃工人还贴心地用胶水水泥堵住了弹孔和角角落落的裂缝——直到看不出太多的破绽了,他们才呼啸而去。

    Mandy问洛可嘉:“咱们花了多少钱?”这个服务水准和态度简直是闻所未闻,得花多少钱啊。

    洛可嘉说,“这个……就要问Minerva了。”但是人家还在生气中,不肯开机。

    一切才刚刚开始。

    探索圣树小队继续向下进发,猴悟空和的猪悟能最要好,似乎他们天生就该是一个团队,默契极佳。毒蛇和瞌睡虫、蛙女组成一个小团体,吃睡都在一块儿。嵊蓝有时候独自一人,有时候金击子会陪着说话,但大多数时候他沉默地跟在同学身后,脑子里空空如也,无思无虑。

    又一个百年过去了,人参果们全部变了颜色,淡绿转墨绿,灰白变深灰,只有嵊蓝依旧蓝洼洼的,一尘不染。

    沉默的队伍有一种决死般的气质,尤其是猴悟空,根本放弃了吃到老果子法相的幻想,开始认真修练嵊蓝传授的呼吸法。想要战胜金击子是痴心妄想,但是万一金击子放过了自己呢?过去百万年,金击子放过的人参果还少吗?事实上他每年只挑最厉害几个打,稍差些的根本视而不见。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蛙女和猪悟能停止了脚步,侧耳倾听,嵊蓝也听见了,随即大家都听见了——敲击声!

    寂静得如同亡灵界的地方怎么会有敲击声?蛙女感知极灵,她和毒蛇商量了一下,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众人跟在她后面。

    那是木头和木头的撞击声——以圣树一叶难拔的尿性,谁能掰断树枝?难道是花中大能?

    绕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大家觉得敲击就在耳边了,可是却不见人影。嗯?鬼?

    “分头去找。”猴悟空下令。

    大家四散开来,那声音仿佛是在和他们捉迷藏似的,忽远忽近。过了良久,瞌睡虫方向传来惊呼声。大家迅速集结,只见在树枝弯曲的回旋结构里,一条人影正举着手里的——琵琶?——正在进攻一颗雕像果子。

    学生的乐器都是老师给的,用圣树脱落的叶络制成,不算太难得,毕竟千年万年没事做也无聊的慌——但这人居然舍得?

    大家绕到正面,才发现这个暴力女居然是隔壁班同学——法相是鞋子的那位。她怎么比嵊蓝跑得更快,更远?难道是因为她比别人多一只鞋?

    看来丙卯举班逃亡后,同学们也没闲着,分头来追杀了。

    但这位擅长跪舔强者的……为什么对靠近身边的老同学不闻不问,恍若未察,专心致志地进攻着坐在花萼上的果子雕像。气跑老师的人就在眼前你不喊打喊杀,那个坐在花萼上的果子哪儿惹着你了?琵琶,多么珍贵的乐器,要定型,切割,挑出合适的弦,得用掉几百年,浪费多少张树叶之络?

    蛙女喊了她一声,不理睬。毒蛇叫了她一声,没听见。嵊蓝喊她住手,没反应。

    猴子瞅准时机劈手将她的琵琶抢夺下来,鞋子女喘息一声,抬起头来,她的目光空洞而无神,她的法相暗淡到连轮廓都断断续续、快没有细节的地步了。如果不仔细,夜晚的微光下几乎看不出她的法相存在与否。

求理智(下)

    她放下胳膊,缓缓坐下,像个婴儿般用手搂住肩膀。也许在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出了这些同学,但现在的她无能为力,只能逃避——只要我不承认眼睛里看到了东西,那么对我来说他们就不存在。

    其实许多人和这个蜷缩在自己的虚妄的壳里的姑娘没区别——对不喜欢的坏消息假装看不见听不见,不理不睬——这是“房间里的大象”。

    大家都有些可怜这个果子了,当年的她有多么多么的犀利,如今的她就有多么多么的木讷。

    嵊蓝将金击子唤醒,他一眼看到鞋子女,又看看花萼上的挨打果子,评论道:“这两个果子都坏了。法相退化,神志消失,花落之时就是毙命之时,恐怕救不回来了。”

    原来鞋子女一心想抢夺别人的花萼给自己续命。说不定还想着把别人给吃掉。

    蛙女道:“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们?”

    金击子尖刻地道:“如果你堕落到这个地步,你也会选择不认识任何人。熟人对你来说就是个负担,看一眼就是往心头扎刀子——难道要她放弃尊严跟你叙旧不成?不,她宁可去死也决不认识你。”

    嵊蓝说,“我可以留下吃的给她吗?”

    金击子依然尖刻地问:“她向你乞求帮助了吗?”大家一起摇头。

    “她最需要的难道是施舍来的残羹剩饭吗?”

    不是吗?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挑啥?

    金击子冷笑:“她要的是杀掉所有见过她这幅模样的熟人!你们还想帮助她吗?”

    所有人往后退了一步。

    瞌睡虫道:“不至于吧?”

    金击子仰首望叶,冷笑不语。

    猪悟能道:“我们走吧,瘆得慌。”

    看着这个落到尘埃里的女人,大家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猴子忽然说,“如果有朝一日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都别同情我,走开就是。自己的选择,后果自负,不需要同情。要么从泥巴里再站起来,重新做人,要么放弃,假装这世上从来没有过我。”

    沉默。鞋子女蜷缩着假寐,偶尔全身会抽一抽。

    嵊蓝说,“不,如果有朝一日我落到这个境地,我希望有人能拯救我,骂醒我也好,打醒我也好,安慰我也好,请别放弃我。”

    鞋子女“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蛙女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稍后,鞋子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毒蛇问,“要不要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说话。大家坐下等鞋子女醒来。金击子嗖地一声变回铁扳手,钻回嵊蓝的背袋。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嵊蓝以为一百年快要到了,忽然猴子低声道:“这俩都死了。”

    大家向鞋女看去,她和那个幼果全部失去了颜色,变得刹白,又一刻化作了粉末。遇木而枯。

    莫名的恐怖席卷而来,众同学抬头看了看自己:身体颜色正常,法相——还好并没有缩小或者变淡。

    “为什么会这样?”蛙女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毒蛇道:“圣树变了。在祂身上发生了可怕的事。”他的眼睛向嵊蓝看去,“自从你……爆发以来。圣树开始排斥我们。”

    所有的人瞪着毒蛇,此话怎讲?

    但是毒蛇不再说话,如今他眼睛里没有黑瞳孔,只有一片苍白。

    嵊蓝在心底呼唤道:“妈妈,祖宗?”无人应答,但是一股闻所未闻的阴寒气从脚下升起,圣树的阳气完全消失了。

    毒蛇是对的,圣树出事了。

    一阵寒意袭来,蛙女抱住了肩。

    琵琶还没砸坏,猴悟空心痛地检视了一遍,正好自己的马头琴还给老师了,那这个琵琶就归我了。似乎鞋女之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刚才的一点点感慨也已烟消云散。这个猴子可真是……通透、理智、冷漠、残忍、自私到了极致啊。

    金击子又钻了出来,今天他很忙。他瞟了嵊蓝一眼,“你的袖里乾坤也快要完整了——除了眼前几个,”他指了指毒蛇瞌睡虫猴子野猪,“乾坤袋容量也差不多跟当年一样大了。”

    “目前我们的神智好像并没有丧失?这是暂时的吗?”猪悟能挠头道。这个问题毫无疑问也是大家所关心的,他其实在问,圣树是不是快死了,我们这些没完全成熟的果子怎么办?还有救吗?

    金击子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看去,黑暗沉默的树的世界里仿佛有什么深刻难解的问题在吸引着他。野猪用力看着金击子的背影,希望能得到点安慰或警告,但是金击子始终只给了一个后脑勺。

    嵊蓝很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开个玩笑之类,但是恐怕这个玩笑太沉重,会压垮猪悟能这些人,他决定闭嘴。

    但是金击子明显感受到了野猪炙热的眼神里面还藏着怀疑蔑视,于是他转过身冷笑:“你确定自己神志果然还在?”

    嵊蓝差点去捂金击子的嘴,其实刚才自己也想说说这个逗逗野猪头。

    大家的反应果然在嵊蓝预料之中,个个脸色苍白,双腿抖成筛子——失去了意识神智,还活着做甚!不如死了。

    嵊蓝道:“别开这个玩笑,这个话太凶险,开不起。”

    金击子嘟囔了声,跳进嵊蓝的背包不说话了。——你最好还是别出来了!大家想,每次出来就没好事。

    嵊蓝安慰猪悟能道:“别担心!你意识到了这点,本身就说明神智还在。”

    吓死猪了。

    看来紧跟着蓝仔才会持久保鲜,蛙女看着鞋女的遗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嵊蓝转身就走,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反正圣树界不对外开放,没有危险,随便游荡吧,哪怕饿死了也比失去神智变成粉末好。

    当然九纪前人参果们就是昏昏噩噩漂泊在宇宙之中。没有神智,不懂思考,其实这个状态是幸福的,被人捉了去炼大药或者直接被神兽吞了也不痛苦。

    神智是一切痛苦之根源。不知道,就不会痛。

    大概计算一下,嵊蓝一行逃离母校也有三百年了,望不到头的曲折蜿蜒让大家都没了脾气。生命在于运动,生存在于探索。对于“虽然活了几千年但实际上清醒的日子根本没几天”的人参果来说,能自由活动且不耽误生长发育修行,已经远超其想像了。没有老师教授得自镇元子的书法、鸟语、绣花、数学、音乐之术,大家只专注地呼吸、炼心,行走、跳跃,气质渐渐地野蛮,形体日益粗大,头顶的法相不仅没有淡去,反而不断扩张、凝实!

    猴悟空的猴子法相甚至渐渐和本人肉体结合,好好的一个金发帅哥慢慢变成了一只穿得金光闪闪的猴子。连耳朵都成了圆木耳一样的猴子耳朵,鼻孔外翻,连尾巴都甩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学会了金击子传授的高级功夫的原因,还没成熟就开始形神合一,真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

有面子(上)

    除了他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原来那个帅哥,其他人都慢慢习惯并接受了猴哥就是只猴子这个事实——当年的武术老师龙姥爷不就是一条龙嘛!

    猪悟能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猪头——他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或空穴来风,事实上他的耳朵尖已经隐隐耷拉了下来,而鼻子日益变粗变长。看来他的资质就算不如猴子也差不远。

    这两个学长的情况落在其他人眼里,大家都开始计算自己日后的形象:蛙女肯定是一只青蛙(只要不是丑蛤蟆就好,蛙女寻思),毒蛇多半变成长了手脚的蜥蜴,而瞌睡虫可能变成一只类似苍蝇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回想鞋子女,如果她活下去,会变成啥?鞋子精?脸在哪儿?鞋面上?

    那么这个嵊蓝呢?变成一个水晶球?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瞌睡虫禁不住“哈”地一声笑出来。他连忙捂嘴,偷偷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大家都在想自己的心事,他的窃笑散入空气,被叶子空间吸收了。

    一片新的叶子落在大家面前,这是圣树赐予的新粮食。

    嵊蓝用双手细细地撕开叶肉,分给大家。原来不起眼的叶脉有那么多用场,得留着,有空的时候削个二胡、小提琴之类的东西出来。

    金击子在背包里待着无聊,一听见小果子们大惊小怪,立刻跑出来,抱着胸饶有兴趣地看着嵊蓝撕着肉肉。嵊蓝动作极快,不一会就得了一只网状的大叶络。

    金击子笑,“有一个炼器法则,用这个法子能压缩这个玩意儿,让它变更小,更硬,说不定能开发出个法宝来。”

    蛙女嘴快,“金大人当年就是这样成为大人的吧?”

    金击子脸色一僵,蛙女立刻知道自己闯祸了,低头缩到猴子背后。猴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将她的大脚丫露在外面。

    嵊蓝道:“洗耳恭听。”

    金击子一时还没想好如何惩罚这个敢说实话的蝼蚁,先将嘴巴凑到嵊蓝耳边,用鸟语唱出一篇口诀来。

    猪悟能和猴悟空看着嵊蓝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口水流了一地:“人家是镇元子的转世报身啊,咱们羡慕不来的。”

    嵊蓝耳朵里灌注了无数翅膀拍风之声、皮肤感受到鸟鸣喷口水的凉意,眼底有爪子摩擦火星的高温锻造,脑中突然多了一列连环画,将水火炼器之术演示得明明白白。意识到所谓的鸟鸣、喷水、火星全是遮掩天机的杂音和乱像,是防小果子们偷师学艺的。

    金击子处心积虑给自己这个西贝货讲解天下最尖端的技术,难道他是真心投靠?

    嵊蓝看了无数遍回放,手一伸掂起巨无霸叶络一角,他的法相光芒四射,模拟出火、水、石碾,将叶络一阵操作。一年以后,叶络缩小了一倍——这是分子压缩法。

    虽然耽搁了一年路程,却目睹了超凡炼器术,小果子们感觉大赚。

    嵊蓝吞了两口叶汁,空荡荡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法相光芒由红转黑,开始第二轮冶炼。

    如此两年后,叶络再缩小一半。四年后,又缩小一半,八年后又小一半,十六年后再小一半。

    到了现在,总共三十一年过去了,叶子缩小到了原来的百分之六点二五,大概相当于两个书桌那么大了。

    嵊蓝问,“下一轮可能需要三十二年,六十四年,这近一百年的时间大家等得起不?”以猪悟能为首的小果子们连连点头,这么精彩的表演人家愿意给你看全过程,你计较个啥?

    这里没有矫情人。亲眼目睹之后,大家都有心得,有机灵货开始炮制拐杖。

    如此九十六年后,叶络缩小到了原来的百分之一大小。这个尺寸还是太大,重量倒还好,九万八千斤左右吧。

    毕竟压缩了分子,其原子结构也开始不稳定了,重量呈几何级增长。但是捏在嵊蓝手里,却感觉不算太沉,可以接受,只是有些忽轻忽重,而且重量分布不均。

    嵊蓝欣赏着半张桌子大的叶子,头重脚轻,左重右轻,越看越喜欢。

    头脑陡然一阵空白,虚汗一身,前胸贴上了后背。这是饿了?好新鲜的体验。

    他掏了掏背囊,又吸干了五块肉肉,但是体内依然空荡荡的——我吃了啥?吃到哪里去了?吃掉了五块肉肉仍然饿着,甚至有点头昏,好像失血过多。

    他看着金击子道:“吸不饱怎么办?”

    金击子早就料到,叶子越压缩越小,叶络越来越紧密,花费的功夫越大,可是十块肉肉也填不饱你吗?那就多吃点儿呗。

    当年在书法老师面前几乎吃掉了整张树叶,那才是自己的饭量吧。我果然是个饭桶。

    击退了军事素质不错的毒贩子进攻,清理了战场,洛可嘉很想知道有没有残留武装分子。要找出来还真不太容易啊,洛可嘉建议小申开着缴获的车在市里转转,引蛇出洞,然后压死他们。

    小申有点惊讶于洛可嘉的赶尽杀绝的决心,但也同意了洛医生的判断,用这部车来钓钓鱼看看。

    洛可嘉本来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幸运儿,却遭受了飞来横祸,落下残疾,前途暗淡,所以他再怎样心思黑化、态度冰冷、说话残忍,喜欢折磨杀戮,都是可以理解的。对洛申两家来说,来进攻的无论是谁,有没有前科劣迹,反正是恐怖分子,杀掉就对了。

    警察又不管。

    不甘寂寞的残疾人负面情绪正在积累质变,冤情无处叙说,那么戛然而止的幸福之路尽头,就是自暴自弃,彻底黑化,报复社会!

    堕落将从冷血开始——哪怕是为了孩子,谁惹我就杀谁。不眨眼的那种。

    可惜洛可嘉没有亲自看到断手断脚的战场,自己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其实根本就是冰上壘屋。但是邪念杀意却是真的在累积,做过无数手术,砍手断腿开颅……冷漠的他看待世界的角度越来越偏激。

    心底一片荒凉。

有面子(下)

    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洛可嘉正走在邪道上,大家只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对敌人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冬雪埋枯草般无情!温情脉脉、心存幻想,只能给自己留下隐患,给家人找麻烦。所以灭掉黑帮是正当防卫,抛尸荒野后,熊狼狐鼠将会帮你打扫干净。

    只要将毒贩子的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收好就行。

    本来洛可嘉还想找Minerva重新做别墅安保设计,可惜自从玻璃换新后,人家就不理会这厢了,喊也不回复,连开机都不能成功。于是Mandy在犹豫了几分钟后,给老爹打了个电话。

    Mandy爹听女儿详细解释为什么要改造别墅之后,又通过某个渠道了解到大概情节——突然就大方了起来,亲自安排了安保公司。

    洛老爹作为山水城电子局的技术大拿,虽然知识结构老化,对新技术不甚了了,但动手能力超强,检修维护水电气基础设备运转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还负责监督Mandy老爹介绍来的安保公司施工,三个手势一打,几句话一问,对方就知道这位是个内行。

    更换了大门、后门、地库门,更新了探头、红外设备声纳设备,扩大了监控范围,升级了电脑硬件,安装了新系统……花了十万美元,Mandy老爹大笔一挥就帮着付了账。

    屠杀了十多个恐怖分子挣来的面子值十万美元?或者这笔钱是弥补岳父岳母对泼出去的水不闻不问?或者用来填补女儿女婿的心理创伤?

    在致谢电话中,洛可嘉与岳父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岳父在视频中交待,你小子虽然身体受伤了,但不许给我女儿委屈,如果她对生活不满意,随时可以回家,正好离婚律师老子手头一大把,巴拉巴拉。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洛可嘉瞪了Mandy手机中的老丈人一眼。

    结婚后你老人家见过女儿几次?见过外孙子外孙女几次?压岁钱给了几毛?现在放狠话?看把你给能的!送了十万美元,了不起啦?老子一个不高兴,我让小的不喊你们外公外婆。

    嘁!谁怕谁?

    只能说游牧民族文化生活的孤拐冷寂习气真的是远远不如农耕民族的温暖人情味儿啊……虽然天朝老百姓把别人的事全部当作是自家事儿,手伸得老老长,都是长舌头碎嘴子——讨厌归讨厌,但是真心暖热!哪像西方人,冰冷枯涩!来亚麻两个多月了,还亲人呢——不请我们吃饭,怕我们讹上你是吧?

    人情冷暖,如鱼饮水。

    Mandy爱上了天朝不肯回国,那是有原因的!

    申豹这几天一直鬼鬼祟祟的,跑进跑出,也不向洛可嘉汇报工作,差评!你们公安都是这么自说自话的吗?这次自保反击战计划还不是我做的?你们背后的饿罗斯人根本没有屁用!要不是我说服了Minerva......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在街上晃悠有没有钓到鱼呢?洛可嘉问了人家两次,小申一脸“事情没那么简单”的表情。

    FBI并没有如Minerva所警告的那样上门,肯定又有什么突发情况了,可惜洛申两家没有资源,信息也不通畅,完全处于摸黑状态。

    临近圣诞,医院那边通知洛可嘉去做常规检查。有新的专家团队前来调研。到目前为止大家依然很迷惘:这个高位截瘫的患者,创造了一个奇迹!但是这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T教授和Foxx的团队还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于是他们求助于亚麻国最好的运动康复大学——MichiganStateUniversity的课题组来帮忙。Mrs.White教授是个表面温柔体贴实则凶悍无加的女人,她的字典里没有“认命”、“放弃”、“交给上帝”之类的字眼——只要存在着,就一定能搞清楚,这才是她的信条。红尘这边是人类的,上帝那边也可以是人类的。

    自从Mrs.White团队加入之后,洛可嘉往医院跑的次数由“随机”变成了每天——哪怕是紧贴北极圈的费尔班克斯已经快极夜了,每天光照不到一小时,还刮风下雪的。

    他的一切都在电子显微镜下研究,其神经细胞的活跃度一直在高位,但机理不明,不知其所来。

    洛可嘉将手提了起来,这一次坚持了半分钟。主修运动恢复的博士兄鼓励了他几句,匆匆记录了数据,便打发老申推着洛可嘉出了实验室。

    极夜虽然美丽,极寒虽然可怕,这位师兄的心情却比天气还冷,比太阳光还黯淡——这个案子如果找到答案,那可是就发了呀。三个团队,共三十多个博士、博士后聚集在一起研究洛可嘉的医案和激素、血红蛋白、神经细胞、DNA,哪怕夹杂着中文,大家如饥似渴地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的量变到质变的因素。……但是一无所获。整个医治计划是教科书式的:安全、周详、无趣。

    洛可嘉对老师和同仁们受到的重大打击深表同情——但是玄学,或者称巫术、祈愿术、神迹,不是分子蛋白质层面的东西,不是那些光电仪器能检测的。

    那么严重的损伤,毫无神经肌肉反应,怎么才三个月脚趾就能转动,手腕能凌空,大小便能控制了呢?这些可算神迹或魔法的进展让这些业界大佬们在各个曲线图前绞尽脑汁,以至于大家一看到面色红润的洛可嘉,都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再不找到这人内分泌的秘密,等他恢复到四、五成时可能身体就会完全改变血液的化学配比,那么小师弟神奇康复的秘密就永远交给上帝了。

    尤其是洛可嘉是孤例,如果再来一个神奇患者作为对照的话就好了。

    有人提到了克隆神经细胞或者克隆他的那个……反对的声音也不是没有,有悖伦理……障碍重重啊。师兄目光闪了一闪,他像是看待羊肉泡馍一样审视了洛可嘉一眼。

    花了近百万美元的资金,连一个响都没听见,T教授和Foxx,以及新加入课题组的White夫人三个菁英团队老脸往哪儿搁?

    难道真如某些意见所言,他的康复全归功于其“求生意志”从而改变了机体……就算是这样,那么你的意志(意念)改变了机体的“哪个单元”呢?

吸血鬼(上)

    老申头俯下身子问:“洛医生,要喝点儿热水不?”小申在修理房车,洛可嘉身边只有老申在伺候着。家里洛老爹在抢救被雪压坏的风车电缆,Mandy和洛妈带着三个娃参加社区妈妈帮组织的儿童冬日交际活动去了,涂敏在烧饭打扫卫生。

    洛可嘉正好渴了,于是便点点头。老申头拧开保温瓶,转身走了几步去墙上饮水机下接热水。这时旁边一只手从背后捏住了洛可嘉喉咙,另一只手拖着轮椅向走廊边上的楼梯间走去。

    老申头背对着洛可嘉,完全没有听到或看到有何不妥。那只手又粗又大,看袖子是个护士,车轮压在地板上没有噪音。

    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洛可嘉心想,幸好对方若想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得让自己活着。

    大意了。

    男护士将轮椅推进了楼梯间,用时大约十五秒。老申头转身发现洛可嘉不见了,大惊失色,狂喊Help。这位老爷子脑子里跳出来的唯一语言要素就是Oscar和May天天打打闹闹时喊的Help,这个单词的映像是如此深刻,以至于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Help……当然等他招来医生或保安,用蹩脚的谁也听不懂的英语(词汇量可能不到二十,而且仅限于颜色和食物)沟通好情况,估计十分钟就过去了。

    洛可嘉没来由地有点想笑——看你还说“学不会英语也没关系”,“反正有你们”或者“学会也没意啥思,我又不跟他们吵架”——这下子得到教训了吧,把我给弄丢了。

    小申把房车停在医院车库,然后在检验修理电路——暖气坏掉了,而且工具也不趁手。

    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吗?还挺巧妙。洛可嘉看着正在向后移动的楼梯思忖着。多么庞大的势力才能搞出这么个局面来?为了区区百来万美元的毒资,犯得着嘛?这么大动干戈,算上万圣节的鬼怪大军的话。”

    那个护士用绳子将洛可嘉捆在自己背上,向楼下走去。

    洛可嘉终于从“谅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如果想不出自救之策,后果难以逆料,甚至可能两家人就全完了。

    这个护士居然是个大力士,顺着楼梯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下到地下车库,居然还能跑得飞快。

    他沉重的脚步和均匀的呼吸让洛可嘉感觉此人肯定是个武术高手,或者是建筑工地上搬砖的老工人了,移动又快又平稳。

    这是媳妇背八戒?

    车库里很安静平和,小申大概又被调虎离山上楼去给老申当翻译去了。他的英语水平可能跟May差不多,没有手机词典就说不明白。

    洛可嘉眼睁睁地看着那颗自家的嘻哈摇滚植物在角落里渐渐消失在其他车子后面,叹了口气。一个废人能拿这位背砖老师傅怎么样呢?咬他一口?吐他一脸?尿他一身?

    二人左拐右拐上了一辆采血车,关上了门后,搬运工才开始喘息,听着猛烈的呼吸声感觉好像他快断气了。

    另一个护士将洛可嘉绳子解开,洛可嘉立刻向地上滑去。护士二号一把将洛可嘉拎起来,好像拎起一袋地瓜。

    两个大男人扮什么护士?都丑得像鬼!宝强哥和肖苹果穿护士服比他们好看十倍,更别说……

    “所以你就是那位价值千亿美元的幸运儿?”护士二号一边开始拆血袋,一边问洛可嘉。这个口音……

    嗯?难道是饿罗斯人?跟毒贩子没关系?千亿美元又是什么梗?

    洛可嘉眼睛看向这人,脸上带着口罩,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是漂亮的淡绿色——不过这没有任何意义。

    护士一号终于喘得平衡了,开始卷洛可嘉的袖子。

    二号护士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只取400cc血,就会放你回家。据说你体质特殊,我们也想研究研究。”

    洛可嘉开口了,“其实你要采血,打电话给Foxx教授就行,何必神神叨叨的?”

    护士一号嗤地一声。

    二号道:“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但科学家却未必。想要得到你的不止我们,但是他们或者能正大光明地找亚麻人要资料,只要掏钱就好。但是我们掏钱也没用,尽管我们有钱。”

    他看了看抽血的进度,又道:“万圣节后,我们帮你料理了三拨毒贩子的进攻,不用谢。这袋子血就当保护费好了。”

    洛可嘉道:“饿罗斯人?申豹的合作方?你们敢在亚麻地头杀人?”

    两个人嗤嗤地笑,“说得好像你们天朝人是吃素的似的……听说万圣节前夜你们五个人干掉了三倍的毒贩子枪手?”

    洛可嘉说,“不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你们反而要当心,亚麻最防备的就是饿国人在这块土地上活动。”

    护士二号反驳,“饿罗斯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当年这个阿拉斯加土地本来是我们的,被WilliamSeward和AndrewJohnson给骗了去。”

    洛可嘉问,“WilliamSeward又是谁?”

    一号护士插入道:“当时的亚麻国务卿。”浓浓的口音清晰地表明其身份果然是饿罗斯人。“我们是不认这个账的,这是欺骗,不是交易,是亚麻人的阴谋。”

    其实这笔交易在当时甚至成了约翰逊总统的笑柄。饿罗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主动卖掉这块贫瘠亏本的土地,拿了720万美元去打克里米亚战争。当时饿罗斯人为赚到钱了开心不已,还有人笑亚麻这边人傻钱多……直到石油黄金和矿藏被发现,大家才知道谁赚谁亏。同样一批人开始痛心疾首,研究这笔交易是否合法……只要亚麻人稍微一软,或者欧洲和平,饿罗斯肯定杀回来了也说不定。

    公开的交易被指是骗局?你们想赖账?联想到朝鲜战争、越南、阿富汗、两伊、和对华政策翻煎饼——这个饿民族有种说翻脸就翻脸,说反悔就反悔,说不承认就不承认的性子——手还伸得特别长。

    护士二号道:“在阿拉斯加,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包括你们和毒贩子的纠葛。不要妄图干什么蠢事,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会有的。”

吸血鬼(下)

    一号护士将一袋东西挂在洛可嘉脖子上,“这里是一万美元,下两次抽血的定金,也是奖励你们的勇敢的。”还来?两次?

    二人一起嗤嗤地笑。这有什么好笑?难道这钱是假币?……为什么你们要来奖励我们的勇敢?

    二号护士用棉签给洛可嘉止血,一号将血袋装进冰盒子。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真麻利,不愧是老毛子,偷鸡摸狗的专家。洛可嘉鲜血少了400cc,非常痛苦,身体出汗,腰肾空虚,全身酸软。

    大伤元气。

    当然洛可嘉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嵊蓝也陷入了水干火熄的绝境边缘……谁也不知道,这袋血竟然成了一段传奇开始的真正滥觞。

    二号护士发动汽车,开到洛可嘉的房车前停下,一号护士跑下车,随便捅一捅拧一拧,就开了房车车门,回身将洛可嘉抱了上去,往沙发上一扔,还对着洛可嘉挥了挥手。

    二号护士等同伴回归,加大油门开着采血车扬长而去。

    你们应该是KGB。如果普通黑帮都有这水平,大概阿拉斯加已经独立了。洛可嘉很想骂人,他干躺在沙发上,怒气阵阵上涌。

    由于身体极度亏虚,脖子如及时雨般屡次三番有大量热气流入身体,浸润着每一个细胞。他胸口渐渐燥热,浑身上下要燃烧起来了,脖子深处那树伸展枝条开始散发能量。洛可嘉的愤怒之火放大化为实体,居然将身上内衣烧成了焦炭。

    果然这树不是幻觉!

    洛可嘉想停止愤怒,控制情绪,平息内息,但是已经晚了。他赤裸的身体越来越烫,五脏六腑温度更是升到了能直接点燃烧焦肉体的地步。他不知道,这是那边嵊蓝一口气吞下十条圣树叶子的原因!这么巨量的高能食物同时爆发释放的能量和活性物质有多可怕?现在后果来了。

    洛可嘉不自觉地开始急速呼吸,来自地下车库的冰凉的空气像一滴水落在旺火灶上,根本无济无事!洛可嘉将嘴巴张到最大,剧烈地吞咽空气——幸好暖气坏掉了,小申还没修好,洛可嘉百忙之中想。——其实暖气已经修好了,此时没人启动汽车,暖气从何而来?

    洛可嘉背负着两俱躯体,体内又出现了雷暴,所有的细胞加速分裂,燃烧、进攻、交换、修补……他需要的氧气越来越多,一号护士大概出于“礼貌”,留着门没关。洛可嘉身体越来越酸软,氧气根本不够消耗,他直觉一线生机就全在那窄窄的门口,他有意冲着车门方向吞下空气,向下直达小腹,就像他当年在健身房做的主动式呼吸一样。

    滚烫的热流平复了一些,但温度上涨趋势未变,内衣成了飞灰,厚皮袄也开始变形。洛可嘉暗暗焦急,自焚也是自然现象,虽然科学家也说不清机理!但已知的生理卫生知识在这关键时刻根本帮不上忙!他在迷糊中看到那树、那鸟也在不安地颤抖着、尖叫着。

    洛可嘉需要空气,大量冰冷的空气!他的眼睛向天上看去,透过层层水泥板、房顶,依稀看到了极光,星空,银河——遥远而清冽,垂下一丝,落入洛可嘉嘴巴里。这是内视,只不过在外放,属于幻视的一种。

    在极遥远的星河清洌之气的刺激下,洛可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一丝如琼浆玉液般的甜冷随着口水流下丹田,把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感觉压低了一层。

    洛可嘉大喜,忍住难受,内视着无尽的星空又大口力吸,星光垂降,落入丹田。洛可嘉松弛的小腹一紧,腹部深处一阵泪泪的水声向下腹流去,腹中又有雷鸣响起。

    脏腑的热流又平息了三分,洛可嘉不再犹豫,急促而有力地打开胸腔和小腹,开始把星雨倒灌入丹田。

    翠鸟和树也平静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存身之空间开始扩大、转动、变形。

    很久很久之后,蹬蹬蹬脚步声传来,老申小申回车检查,不由得热泪盈眶,大喊终于找到了,谁给我们开了这么大的玩笑?还把病人给剥光了?衣服烧焦了?这个玩笑太不好笑了吧?

    小申及时取毛毯被给几乎全裸的洛可嘉裹上,回头对护士、保安们解释了几句。

    洛可嘉又不动声色地大口吸入最后两口星河星光,看了一眼体内,燥热彻底平息了,身体也感受到了冰冷,四肢开始发抖,这才能够开口回答保安的问题。

    饿罗斯匪帮来抽血?电热毯短路才烧焦了衣服?什么狗屁玩意儿?没逻辑的Netflix拍的下饭连续剧吗?这个病人想是烧糊涂了?

    亏得我们还报警了。对警察难道也这么说?

    大夫们对洛可嘉进行了全身检查,除了体温稍低,其他正常。终于在半夜来临之际,在Mandy的皮卡和洛老爹开来的大切护卫下众人回到家中。

    到家之后刚给洛可嘉穿好衣服,Oscar就来告状,说小卡卡还没回来。

    一只狗而已,跑了就跑了吧,今天没心情管它。Mandy好声好气地安慰伤心欲绝的儿子,喊来May带Oscar上床睡觉了。

    就在洛可嘉第十次地叙述今天的遭遇时,他眼睛忽然瞄到卡卡以一道闪电的速度跑进屋,绕场一圈,然后舒舒服服回到卧室门口祂的领地趴着不动了。

    等洛可嘉说完,老申头连声道歉,都是自己不小心。洛可嘉立刻打断他的话,指出这是对方的阴谋,老申帮自己倒热水,何错之有?

    申豹眼光中始终冒着血光和火光,洛可嘉发现小申头顶出现了一只大型猫科动物,猞猁山猫之类。

    那猞猁在虚空中磨着爪子,火星四射。

    洛可嘉道:“原来你们缉毒公安的合作方居然是本地的饿国匪帮?”

    小申的眼睛眯了眯,里面阴冷的光芒快流出来了。这个匪帮背景来头很大,有管道直通KGB前大统领,如今的国家元首,实力雄厚,可惜我不能告诉你详情。

    洛可嘉道:“他们自称帮我们挡了三次毒贩子袭击。”

    申豹闭了闭眼睛,“我把上次缴获的手机等物品交给他们去发财了,他们肯定是吃掉了那个毒帮,赚了不少,这一万块是堵我们的嘴的。”

    洛可嘉不再说话,所以在人家眼睛里,你申豹就值一万,还要算上我的血。

    匪帮和毒贩,很难说哪个更流氓——基本上就是有钱就办事,没钱就反咬一嘴的货,养不熟的狼仔子。

    洛可嘉问:“他们有武装无人机在手,实力算得上强悍。”

    小申冷冷地说,“Minerva是另一条线上的,是邵局交待要我送到你手上的,说级别很高,但不要滥用权限。”

    邵局不是缉毒的人!他是谁?给了洛可嘉超高权限,邵局的目的何在?

    小申说,“万圣节那天,饿罗斯人去干私活去了,他们管着一家私人搏击俱乐部和三家夜总会,去镇场子了。过年过节的没空搭理我们。”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老申冷冷地说,“和饿、亚麻两方打交道要冷静,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咱们全部力量还不如人家一个小队。”

    洛可嘉点头:“这口气恐怕只能先忍一忍……”他刚才吃了些面条,肚子里饱了,血糖含量升高,情绪不再极端。

    这时门铃大作,申家父子同时举枪要去应门,外面喊,“洛博士开门,FBI!”

好身段(上)

    半夜三更上门者皆恶客也!

    Mandy立刻把浑身带刺的申家父子推到一边,开门一看,五六个便衣散在门口,腰后别着枪,四盏大灯照亮了前院草坪。幸好把战斗残余早就清理过了,又重新下过雪,大河虽然没完全冻上,但就算FBI掀个天翻地覆也不怕。

    半夜不让人进来总不是待客之道,Mandy拿出最柔弱的身段,完全看不出她曾用手枪崩了一个天灵盖——“请问警官……”

    当先一人打断她,“洛博士睡了吗?我想跟他说一句(haveaword)。”这个word可能是一个单词,也可能是一句话,或者吵一架。

    Mandy略一犹豫,洛老爹走出来,用手挡住刺目的强光,低声对Mandy说,“请客人进屋,来者不善。”

    后面四个字最近出现的频率很高,Mandy的词汇表里也收录了这个逼格不错的成语,她听懂了,点点头。

    洛老爹伸手延客,六个FBI进来了四个。

    他们参观了奄奄一息的洛可嘉,感觉很满意,然后仔细打量着申家父子。

    这二位一副老实巴交模样,不过越看越假。大家都是军人,能嗅出同类的味道来。

    当先那位长官头顶上飘着一根烟斗,甚至洛可嘉看到有青烟袅袅升起。

    注意到洛可嘉在端详他,警官咳嗽一声说:“刚才郊区的一家仓库发生了动物袭击人的惨案。”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家只有一只挑食的小奶狗。烟斗长官机警地看着众人的莫名其妙的表情,他的头顶也不冒烟了。

    “死了十多个饿罗斯黑帮犯罪分子。”他的同事们一人盯一人,将申家父子、洛家父子表情吞了下去细细分析。

    洛老爹等大男人全靠Mandy翻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为奇怪。

    申豹等人嘲弄的表情似乎在说,什么?饿罗斯黑帮?太惊悚了吧?治安良好、家家乐业的阿拉斯加居然有黑帮?你们FBI是怎么混的?难道是官匪一家亲?

    这几个人的丰富表情落在FBI眼里,让他们产生了不怎么令人愉悦的联想——烟斗开始冒气,本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一小时前各位在哪里?”

    Mandy回答:“我们在医院了解情况,我的先生……”巴拉巴拉一阵喷,烟斗警官的表情和缓了些。一个多小时前有人报警,说病人被绑架,然后又找到了,称被饿罗斯人偷偷抽了血……这些天朝人的背景刚刚被调查过,算是清白。不过这位长官思路比较清奇,一般人不大跟得上——他淡淡地问,“去了三部车三个司机,你们都有驾照吗?”

    洛老爹练得差不多了,但是却还没考drivinglicense,老申的在国内开军车,并没有民用照,而且他有语言障碍,所以也是无照驾驶——因此总共只有小申和Mandy两个人有驾照,但他们却开了三部车。

    警官得意洋洋,“我是罚你们的款呢,还是带回警局询问呢?”这就尴尬了。

    洛可嘉躺在床上,弱弱地道:“所以现在的FBI主要任务就是维持交通安全,保证马路顺畅,检查违章停车,是吧?”

    烟斗开始冒火星。

    Mandy情商极高,她突然想起来,道:“喁,我记错了,我们是开了两部车去接我先生回家的……”

    烟斗警官狠狠地瞪了洛可嘉一眼,洛可嘉从被窝里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烟斗问,“最近你家附近有没有再次出现野生动物聚集事件?”

    大家一起摇头。动物二次聚集?难道狮子王辛巴出生在我家了?

    Mandy一指卡卡:“这是我家唯一野生动物。”卡卡将脑袋歪了歪,愤怒地看着女主人,一副“你才野生,你们全家都野生”的表情。

    烟斗警官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扔下一句“没事儿别乱蹿”,就要撤走。

    这些东方人肯定不是教训匪帮的凶手。如果要正面强攻全副武装的黑帮——里面还有特种兵高手——不堆上大量的人命是不可能的。这些天朝人如果有本事干掉黑帮就不会差点被毒枭一窝端了。——虽然警察在万圣夜对这边的枪战无动于衷,但并不意味着FBI对这些事一无所知。Mandy的大嘴巴报告其父,安保公司大张旗鼓升级系统,小申串联饿罗斯匪帮,千里之外的毒枭大本营小别墅被饿罗斯匪帮打得全军覆没,今天匪帮反水抢洛可嘉的血……这一系列大事如果官方一无所知,亚麻地头还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和犹太资本家的天下吗?

    只有无人机的事外界知者寥寥。

    申豹突然冒出来一句,“洛先生的鲜血呢?有400cc呢。”

    烟斗警官说,“现场没有发现。’”

    洛可嘉和申豹同时道:“还有其他势力参与此事,不是动物干的。”

    FBI们明显早就得到了这个结论,他们耸耸肩,告辞离开。

    死的是饿罗斯黑帮,我们查过有关嫌疑人了,可以向上交待了……这是个悬案,收工,写报告,结案。

    大冬天的,凭什么要我们为匪帮去奔走?伸张正义吗?

    笑死,杀掉他们才是替天行道!说不定是绿巨人浩克、蜘蛛侠彼特帕克或者猫女、神奇四侠、毒液、死侍出手干的。他们都是人形畜牲或者变种人……

    等FBI的车辆离去,将大门一关,所有的人,包括涂敏和洛妈都围拢到了洛可嘉床头。

    到底咋了?绑架洛可嘉的饿罗斯人被全部端了?据说是动物干的?

    饿国匪帮的火力可以想像、但从两个护士的行动力之强看,恐怕得让军队来打,普通警察三倍人手恐怕未必干得过。

    哪路神仙出手惩治坏人?还抢走了洛可嘉400毫升血!这个世界怎么如此混乱可笑?

    野生动物怎么敢去亮着灯火的仓库攻击有枪有炮的匪帮?那你仓库里是有绛珠仙草呢还是有帝流浆?

    说到帝流浆时,卡卡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了说话的老申头一眼,挺有学问哈,这么专业的词汇都知道。玄幻小说看多了你?然后打了个哈欠。

    洛可嘉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懒洋洋的卡卡。小奶狗将屁股调转过来,背对着洛可嘉。祂头顶的黄纸上红字连成了一片。

    越来越复杂了。

好身段(下)

    Mandy说,“Darling,既然你的鲜血这么值钱,要不咱们拍卖吧?”

    大家笑,这个财迷媳妇简直了。话说回来,如果亚麻国最先进的医生也不能发掘出洛可嘉神奇恢复的秘密,难道其他国家就能做到了?亚麻的生物医药实力远比欧洲远东强,难道饿罗斯人是帮其他什么人抢夺血液?然后被黑吃黑了?

    众说纷纭,没有人向小奶狗看上一眼,倘若小卡卡忽然开口告诉他们,杀光了匪帮那些人的是祂,会有人信吗?

    如果小奶狗告诉大家,祂亲眼目睹血液消失在密封袋里,大家又要笑了——这不符合物理原理啊!难道空气里长了个漏洞?

    倘若小奶狗告诉大家,祂在洛可嘉的血液里嗅到了人参果花香,大家还是会笑喷:西游记难道不是虚构的?人参果?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岁……你咋不提太上老君呢?

    如果小奶狗告诉大家,祁年幼时曾经吃了半个人参果,并且在镇元子怀里躺了半天,大家可能会笑昏过去——不仅人有幻想症,狗也有啊。

    如果小奶狗告诉大家,祂的仙灵气口粮被洛可嘉偷吃了一点,气得半死,大家又会骂我是小气狗吗?他们会问,对了,仙灵气是什么?吃了能够降血压血糖血脂吗?

    卡卡有气无力地躺在离洛可嘉不足两米的地方,嗅着洛可嘉的味道,找着他身上的秘密——祂已经确定将自己从沉睡中唤醒的就是人参果花的香味。

    镇元子在呼唤自己吗?当初祂说和我这个最弱小的乌龟有最深的缘分……

    是不是缘分到了?

    嵊蓝虽然虚弱,却依然爱不释手地研究着手里的大叶脉网。现在它还有半张桌子大小,如果能再缩小点就好了。就在他思忖之时,脑子里一阵恍惚,无穷星光、无穷银河水从阴阳鱼中心虚空中倒灌而来,这阴凉的仙灵气卷起体内游走的残留电流,形成巨大浪头,扑面涌来。

    嵊蓝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膨胀了三倍,仙灵气从未知空间疯狂涌入,身体再承受不起压力,像气泡般急速膨胀,长高了一尺——但他又没弹性,皮肤崩裂绽开,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难道一次性吸入十条肉肉就是这个下场报应?全场人参果大吃一惊,齐声喊,蓝仔你怎么了,金大人快来救命。

    金击子从背囊中跳出来,大惊失色。来自“那边”的能量实在太过汹涌澎湃,小芽芽毕竟容量小,根本容纳不下,是不是马上嵊蓝要炸成爆米花了?

    不仅金击子慌了手脚,闻声而至的清风明月他们也都吓傻了,浑身喷血的小巨人你见过?镇元老祖又在闹啥子了?

    在洛可嘉的脖子里,那颗树也陷入了混乱。从银河传入的仙灵气无情地刮过,一半树叶被吹落,老果子们哭爹喊娘地抱住了小树枝。

    那翠鸟欢欣鼓舞地沐浴在仙灵气之中,体型似乎也增加了一点。

    仙灵气以神奇的速度被军供站壁垒吸收,将打算想办法溜“回去”的翠鸟气得不行。合着什么都能过去,就只我过不去是吧!

    这个空间依附在洛可嘉脖子里,根深深扎在屁股眼上,能运输营养给嵊蓝,将圣树的阳气渡给洛可嘉,能把几万人参果和翠鸟抓进来,却不能把果子和鸟再塞回去,真是令人费解啊。

    嵊蓝手中的半成品叶子飞到半空,舒展开叶络,将嵊蓝卷成春卷,把他皮肤里迸射出来的血液和仙灵气一滴不剩地吸入。

    这叶子成精了?大家都傻了,尤其是金击子,他花了几千个万年时间才得到神智,这狗屁叶络才被炮制了几年?压缩到了夸张地步的叶子怎么还有能力吸血?血被叶子喝掉后会怎样?

    嵊蓝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忽大忽小,血液无穷无尽地从身体里喷涌而出,头顶的水晶球不暗反亮,发出光芒,照亮了方圆几里的叶与枝。他的血液没有腥气,也没有花香,只有类似于荷尔蒙的气息,呛得众人退开了几步。

    这是要发育了?真会挑时候,一边崩血一边长大。

    猴悟空和猪悟能面色阴晴不定,这个情况不是他们可怜的见识能解的。

    蛙女突然喊,“蓝仔似乎要突破了。他的气势不对!”其实大家早就发现了,此时蛙女吼出来更增加了观众心理预期。

    似乎嵊蓝血流得越多,气势就越盛,鲜红的血液像开了自来水龙头似的,各个方向飙飞。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根据瞌睡虫计算,嵊蓝已经流了三倍于身体重量的鲜血了,怎么还没死,反而气势增涨得比风暴老师或者森蚺老师还强?

    银白色的来自外太空的星光、星河、星雨冲刷着嵊蓝积累的圣树阳气,最终落入四肢百脉,裹挟着鲜血喷出,又被贪得无厌的叶子吸收。就在大家眼前那叶子颜色越来越红,体形也越来越小,最后定格在手掌那么大。

    嵊蓝渐渐不再喷血,他的巨人身体开始稳固安定,现在嵊蓝的脑袋和猪悟能的大头一样大,身高也和金击子相差仿佛,比猴子还高三分之一,胳膊粗得可比毒蛇的大腿,眼睛虽然闭着,估计也有增长。如果他的小眯眯眼变成浓眉大眼的话,那得多么惊悚?

    世界安静了,大家看着膨胀的嵊蓝,静静地等,血红叶子就在嵊蓝手里。看着很软很脆弱,金击子试着摸摸,掂量掂量,却根本提不动,怕不要百万斤重?猴悟空和猪悟能不信邪,想至少能推动一点点吧……结果打脸,两个人合作,用上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动其一毫。

    清风明月看了看对方,消失在空气里。

    嵊蓝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睡了一百年,当他最终醒来,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眼睛依然细长,鼻子隆起,嘴巴变大,眉目变得丑陋了不少——幸好眼睛亮亮的,闪烁着智慧之芒。这样保住了他的颜值没彻底坍塌,但从整体看,灵魂、肉体都不一样了。

    他留下了洛可嘉血液里的某些有用的东西,喷出的无用的东西,便宜了树叶。

    他坐起身来,把血红的叶子随便提起来。这片叶子通体赤红,晶莹剔透,如玉如琥珀,在微光世界里显得毫不起眼。嵊蓝挥动一扇,立刻狂风大作,吹得猪悟能和毒蛇飞出去十多里地,周围的树叶被吹得天翻地覆、东倒西歪。

    金击子眼睛一亮。这不是法器,可算法宝了。

    嵊蓝伸了舌头,悄悄把叶子收到乾坤袋中,假装啥事没有。

    蛙女憋不住问,“蓝仔,你长得好高,吃啥了,怎么喷了那么多血也没事儿?”

    嵊蓝道:“也没,一次性吃了十条圣叶肉肉。”这血也不全是俺的……

    蛙女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大头鬼!一口气吃十条?怎么没撑死你?”

祂她他(上)

    我的名字——最近有人叫我卡卡,看上去像条狗,其实……我并不太知道我现在到底算什么。因为我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这个我出生、长大、修炼的星球同样变化很大,所处的空间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当年这里并没有那么多会说话的猴子——甚至根本没有猴子,只有四脚兽——现在的人叫做恐龙的。

    我和那些鸟兽根本谈不上有来往,他们老想吃掉我,又抓不到我,真是又蠢又笨。

    唉,都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恍如隔世一梦。

    我一直都以为,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模糊了,就扔到脑后,定是再也不会想起的,因为回忆毫无意义,那是衰老的标志。

    但是我错了。有一个人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前几日冥冥之中,我在沉睡中再一次闻到了人参果的香味,于是我再一次听到了祂的声音。我的灵魂再也不能安稳,心绪在不停起伏,心结打开又缠上。

    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当年许多琐琐碎碎的小事——原以为早已遗忘的,无聊的,痛恨的,却让我感激的东西。

    这千万年算白修行了!思念没有淡去,恩怨总在心头。这是业债。

    原本以为放逐自己到深深的海底,让冰海做隔绝世俗的壁垒,会很安全,可以细细地修行。没有谁敢潜入这个深度,来打搅我的孤独。孤独让我高贵而美丽……但这样的生活是苦的,没有回味,也没有余味,只是寂灭。

    但是我……还年轻。

    虽然只有避世离群让我平静,但我为什么偶尔会后悔青春虚抛,光阴虚度?距离上一次醒来,可能已有百万年了吧。我没有进益哪怕一分。

    是不是静修其实错了?或者混迹于红尘才是真正的修心?对啊,从修行、修心到修神修魂,躲起来恐怕也不是个事吧。至少仙人最需要的“德”,就赚不到。听说没有德,在修仙界寸步难行。

    可能修到了一定阶段,你就会变……比如最近,我变得喜欢热闹,渐渐喜欢被打扰,接近人就觉得舒服,还老爱多管闲事……

    天啊!我成了个大妈!或许有一天我会去跳广场舞?可是我还是个女孩子欸。

    我意识到自己变得琐碎了。我开始留心周围的一切,看着万物发呆——于“镜观”处惹尘埃,毕竟我不是石头。虾或浮游物,曾是如此的不值得一提,渺小而滑稽——现在再观之,也具有了意义。看它们执着地做一件事,心无旁骛,简单,无我,无他,无二的神态让人感动,让我震撼,也深有所得!

    所以躲避红尘根本不是静虚生明之道、无二之简!不经红白,哪能知黑?不识荣,何可知枯?见过高,方知其下。识得雌,方知有雄。必要过淤泥,方知何为“不染”。必须食苦饮甜,方知“真味恬淡”。必要经俨涣敦旷,方能“有识不殆”。

    修行就是逆天,而修行之士尽殁的原因大概是——他们允许自己被身体带着走。而修行之精进就是磨去“本我”,寻找“超我”,最后“无我”。

    也就是最近,我才真正明白了,为何我拥有无尽的寿命,强悍的法力,但道行如此低微的道理……原来是走错了方向!这是上苍对我拥有无尽生命的惩罚吗?

    你不会相信,我是洪荒灭世前留下的古老物种,现世里再没有第二个同类了。早已没人听说过我们这个物种,也没有人见过我们,当然,我深潜海底避世时,也不想去见谁。

    原以为修行当远,莫要为凡俗所打扰,现在看来是我狭隘粗浅了。

    万事万物都有道与理,这个世界最深的规律就在这一鱼一虾,一草一木之中。知其所来,当规避其所止。察其所以然,当更改其所之。得大者于天地间,当再还于天地,独立于天地,跳出来结束因果。

    因果有毒,是以不敢。

    接触红尘,只能让人心死——他们终究是要离开消亡的,我却不会。最后一定又只留下我一个,拼命去遗忘那些快乐悲伤。

    不死非福报,而是诅咒。

    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未努力去争取过什么,两手空空:不聚财,不积德,不行善,不为恶。所以只得豁达——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增不减,不垢不净。

    可是命运却依然放不过我,刚刚登陆,人劫就来了!我闻到了心痛的味道——我喜欢上了那个叫Oscar的小孩。

    那天晚上,我独自游荡在荒原,身后留下一串串水渍,就像大海的泪花,迅速地被大地吸收,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无数的野兽,无知无识的野兽,忽然纷纷向西奔跑而去,似乎有什么在召唤他们。

    自从有了灵智之后,我的本能在消退,我的感知渐渐被智识蒙弊。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全赖本能行事的小东西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触发了万兽朝元。

    我缀了上去,发现唯一的答案——有人打通了两个宇宙,找到了人参果树,形成了通道,开始了修炼并且以某种方式召告天下。

    这个小孩向我走来,带着爱,全心全意地想对我好。我的心开始狂跳,某种久远的本能悸动占据了我的身心,我腿软了,完全迈不开步子。他的手温柔地摸上我的头,我又期盼又害怕,我想逃,却感觉逃也逃不掉,而且我也不敢——似乎若是逃走了,我将失去一件极重要的,生命攸关的东西。

    我感觉到了全身心的渴望——我需要被爱。如果爱是毒,恐怕我已经沾染上瘾了。如果爱是因果,恐怕我已经躲不过了——这种压迫而吸引人的感觉很陌生。刺刺的,痒痒的,毛毛的,软软的,甜甜的,涩涩的,酸酸的,凉凉的。

    第一次Oscar贴近我,紧紧地抱着我的时候,我差点哭了。我的尾巴开始甩,想停也停不下来,我的身体失控了,我只想溶解在他的怀里。真太羞耻了,做狗只是玩玩的,结果就变成了真狗。

    回想当年祂也曾那样捧着我,抱着我,爱着我……彼时我只是普通的小海龟而已,尾巴甩得很蠢的样子。游到祂的脚下,和其他的十万八千个物种一起朝拜祂。

    在祂面前,我曾看着成千上万的强大的恐龙、蜥蜴、鲨鱼、飞龙、鱼龙扑向祂,朝拜祂,乞求垂怜。

祂她他(下)

    祂说,这个世界将会让位于新生的神祉和妖魔,他们将会因贪婪、懒惰、恐惧、色欲、掌控欲而改造世界,入侵他界,吞噬万物。

    祂还说,人劫即将到来,这个世界将步入毁灭,但是在必死的宿命之下却又存在着最大的生机。他说他走遍天下一百零八界,只有在这里发现了未来——被杀戮、掠夺、破坏、侵袭、剥夺而毁灭之下的新生。

    听不懂,好可怕的样子。

    祂说祂想留下,却又不敢。这个星球终将堕入迷雾,离开原来的仙魔妖界。过去的已过去,未来的尚未来,他只想找到确定无疑,而非碰运气。

    他说他要去更高的仙界纬度寻找永恒。

    我置疑,“你在吹牛吧?强大的仙人。”

    但是祂冷笑,“我镇元子说的话,再没有不应验的。小海龟,你竟然敢置疑我?你知不知道我一捏你就爆了?”原来他叫镇元子。

    我知道祂很强大,但是我的本能告诉我,说实话能得到天大的好处,于是我说:“只有敢于置疑,才会勇于相信。”

    镇元子大笑,说我是天下第一有福之灵兽。

    在那一刻,那么多强大智慧的动物没有得到祂的青睐,但是我——最没用的海龟——却让祂看到了一丝未来。

    祂说,或许手里这一颗果子将是绝版了,天地间最后一个了,就赏给这个时代最懦弱、也是最坚强的物种吧,希望能收获惊喜。当时我还不知道祂说的是我。

    祂还说,万仙之祖圣树将会消失在天地间,躲藏起来,等待属于祂的下一个亿万年的来临。

    祂把我抱在怀里,捏爆了最后一个人参果,喂给我。空气中有花粉在飘洒,好香好香的粉末,随风而去。

    我感觉到了有妈妈、爹爹照顾的幸福……

    强大的妖兽们、巨鸟们、大蜥蜴们、鲨鱼们、鱼龙们争先恐后地跃起来、扑上去,想把我吞进肚子,镇元子一挥手,漫山遍野的强大兽类就化成血雨洒向大海和大地。

    镇元老祖哈哈哈大笑,那声音真魔性啊,能轻易地钻进你的骨髓,浸染你的灵魂,灭杀你的骄傲……这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了几千几万年。

    从此,这个世界受到至少半个人参果花粉的滋养,开始了新生命,新物种的暴发与飞跃。

    那个男人,永远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就有人参果的味道!也就是说,他拥有通向神奇世界的秘密通道!在那里有镇元老祖,有神祉,有花粉,有异兽,有化形之术!地球脱离了仙界已经太久,是不是该回归了?

    仙界啊,多么让人着迷的地方!据说那里有数不清的妖,无尽的仙草,强大的仙人……我在那里可能就是垫底的存在吧?可怜我连化形都不会……

    虽然我可以继续做狗,陪着Oscar走完他的人生,但也许他会更喜欢会说话的同类朋友。如果一只狗问他今天开心不,他可能会疯……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问呢?

    我一定要提升我的修为,找到化为人形的办法,哪怕是走遍仙界——但愿在Oscar走完他的人生之路前我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没有遗憾了呀。

    但这种“有所求”的心情很要不得!这是心毒,或许会拖累我的修行的……这也是业啊。

    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这样想……或许Oscar的父亲日后修行有成,能让儿女长寿万年?他是个有仙缘的人。他召告天下的样子真帅啊!传说中的三花聚顶具像!

    待他修成天仙,他的智慧将提升亿万倍,天下没有他感知不到的因果,天下没有他应付不了的两难和两全,天下没有能压制住他的暴力与牵绊,天下没有他看不透的迷局与陷阱。就像镇元子,甚至更强大!

    他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这个力量让我颤抖,臣服。当他从极北星空摘下仙灵气吞下去时,我愤怒了——那是我的口粮啊!可是我不敢打扰他,不敢阻止他,甚至不敢接近他。

    我只干看着,幸好他底子太薄,只咽下去微不足道的一丝一毫。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但惟其怯懦,我活到了现在。那些比我强大百倍、万倍的奢遮人物如今安在哉?

    我能活过千纪浩劫,全在胆小。

    可笑那些小蠢物居然会绑架他,抽他的血,真大胆!

    我倒要去看看他的血里面有没有镇元老祖留下的秘密或者还剩下人参果花粉不?蠢物们居然拿手枪来对付我……笑死。

    可惜那血一经抽出立刻开始消失在空气里,而那两个笨蛋居然一无所知。等我追到他们的仓库想抢夺那鲜血时,居然已经差不多都消失不见了。

    这说明空间出现了松动,甚至有断裂!

    这是大事!

    上一次空间断裂是镇元老祖大驾光临,祂最终灭绝了恐龙,也害得地球跌落空间。更早一次空间断裂,传说中的那一位则灭绝了地球上半数物种……

    其实原本我不该杀光他们的,但是对洛可嘉一家人来说这却是最佳选择——现在我是他们的一份子,吃了他家的牛排,自然要为他们尽心做点啥。

    至少在最后一秒钟我看明白了鲜血去了哪儿——三花垂下的花芯将血吸走了,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机会合适,我也能化成液体,钻进空间裂缝到“那边”去。或者能找到镇元老祖,让他再看我一眼,把我捧在手心,允许我喊他一声爹爹……

    不是我痴心妄想,镇元子赐予我亿万年的寿命,我要怎样才能还上这个恩情呢?这是个大因果啊!

    因果是这世上最大的学问,我还没参透。不过我杀人了,造成的因果可能会落在洛可嘉身上,通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能探究出天道之因果真正秘密……

    我杀的生,造的业,会引来什么?是地劫、人劫还是天劫?

    好可怕啊,也许我应该袖手旁观的……乱出手杀人,简直太不像一贯的我了——当时有点上头。

    刚才假装无事回家,那个躺着的男人一直在盯着我,似乎他知道了些什么。

    洛可嘉,你目前还太弱小啦!知道了点儿什么又怎样?你没我杀人的证据!而且你拿我没办法!谁想得到杀了黑帮的是一只小奶狗?

    想撵我走?Oscar舍得?

    但如果Oscar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他会害怕我的。万一他不肯亲近我了怎么办?

    我需要他们的爱。

    ……但愿Oscar对所发生的事永远一无所知。

鸟合树(上)

    时间是啥?

    没有人比我更懂时间。

    很久很久以前的当年,我还是个给地主打长工的粘着老爷的小屁孩儿,要在沙漠里打枣儿交给老爷。

    这是个偏僻的地方,一年四季不是冷就是热,没有人把目光投注到这里,甚至凤凰帝君。

    沙漠里不说干旱到彻底草木不生的地步吧,但也从上到下灰扑扑的,丑陋而无趣。

    直到有一天,一颗奇怪的绿植从石缝中探出头来,柔弱而娇艳,色彩斑斓前所未见,给我平凡乏味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和美好的新味道。

    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幼弱的美丽植物,两片叶子如同舞女长袖,迎风招展,随风蹁跹,香香的味道让人闻一下就如同升天了一样。我的灵魂被这草夺了去,从此再也不能与它分开。

    我的羊也喜欢这颗小苗苗,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天下唯一的圣树苗就要被一头注定年底前要杀掉的羊吃掉了——当然这只羊也可能成为万年不遇的羊妖。不,这个机缘注定是我的!

    我堆起了石块,给这苗苗做了三层围墙,把羊、狐、牛、鼠的目光隔绝在外。地主老爷只要我收到足够的枣,看好他的三百头羊就好,哪来心情去管我。我时刻守着圣树,沐浴在祂散发的香味之中,每天与妖兽战斗,不让其骚扰圣苗!

    可是香味实在遮掩不住,我只好飞舞在空中,爪子拿着石头棍子整天盘旋在上面。但是石头、树枝的杀伤力太差,我就用圣树的根从地下提炼的金属,偷偷用地主家的炉子打造了一个手杖。终于有武器了,妖兽们哪里打得过金属?

    从来仙草之侧有妖兽护卫,既然圣树选择了我,自然有祂的道理。那时的我还只是一只干杂活的人面鸟。离老祖宗禺虢、禺强、句芒这些强大的存在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我却看到了自己站在成山之巅,仙魔顿首的场景!祖宗们哪能比得上我?

    圣树很好!祂吸收了整个星球的仙灵气,同时不忘记让我进步,成为更强大的护卫。

    前一千年间,我用喙、爪子、翅膀打败了整个国家所有强大的鸟、兽、人。后一千年,我用金击子杀掉了无数觊觎圣树的妖、仙、和神兽。

    整个星球为之震颤、胆寒。

    强大的尸体被我连骨头带肉全部吃干净了,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我的魂魄深处——于是我和圣树成了全天下谁也惹不起的一对儿。圣树成了膜拜对象,祂的花粉飘浮于整个宇宙,催生出了强大的生灵,为宇宙万仙所哄抢。

    圣树越长越大,祂占领了沙漠,占领了草原,侵吞了森林,吸干了大海。最后祂需要整个星球作为栖身之所,于是我屠灭了整个星球的生灵,让圣树吸干了那个星球的一切。

    而我,则是这颗树的主人。祂开出的花必须经我的手才能飞遍宇宙开枝散叶。祂的香味只有我一人能享用。人参果们一成熟就离开母树在宇宙中飘浮,致使万界异兽奇花仙果仙草层出不穷,得到了强大植物花粉的雌花更是满世界扎根,渐渐的有人称呼圣树称为万仙之祖。圣树渐渐帮我赚到无数的宝物,甚至于人、鬼、妖、魔所有的传承,我于睡梦中化形,得到了上等道胎。

    以我之聪慧博学,历经十万年,我利用换来的控五行大术,开发出天下独一无二的五行逆转相生大术,这是我渡劫的倚仗了……女娲娘娘都没顶住天劫和天人五衰,希望我能用层层手段过关……

    凤凰帝君被我撕成三片后制成了乾坤袋,龙族三圣也被我吃掉了,于是渐渐有不少妖仙兽鬼来投奔我,换取人参果。我不是个小器的人,只要卖命给我……最终我手下有了十万妖将,百万妖兵!车辇所至,万妖辟易,天仙亦不敢掠其锋芒,我之身份与天地平齐,号称地仙之祖。那些个日子真是快乐啊。直到有一天,一个说书人出现在我身边,她有一千零一个美丽的故事,让我欲罢不能。

    生活实在是无聊,漫长的岁月充满了无趣,于是我开始研究琴棋书画,笔墨纸砚,金银玉器,绣花唱戏……我将人类与神仙创造的诗歌音乐绘画雕塑学了个遍,甚至假扮凡人在某星球上当了五十年游吟诗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易》和奇门遁甲之术,这能帮我看到未来,如此提前测知三灾五劫的到来,就能及早应对。

    最夸张的时候,不仅我能一眼看穿对方的命数和气运,如果我愿意,我还可以言出法随,改变别人的命运走向,甚至整个星球的前途……可惜这样会背上无尽业债,行事不敢过分啊。

    在我游历其间,还有不少上门求果的,我的十万妖将虽然拦不住大能,但是圣树终究还是只信任我。大能们只要用五行之物碰圣树一碰,人参果就会干枯、融化、烧焦、落地消失。他们只能知难而退。

    我决定携圣树一起出游,祂坐于龙辇,以凤娱目,驱虎御龙,纵横一百零八宇宙,让圣树把根留下,日后这一百零八个宇宙都将是圣树的食邑。

    虽然我算无遗策,但天人五衰依然来临——渐渐我疲弱到了已经无力替圣树承担天劫地劫人劫的地步。

    我遣散了随从,躲到了荒山野岭,随后我利用打磨了万年的奇门遁甲术,开始建造天绝地裂大阵。为了把树藏起来,一百零八界的天材地宝被我搜罗一空,龙族宝库也被我打劫了好几个。我将圣树空间扭曲到再无人能发觉端倪的地步,吸干净了方圆十万里的仙灵气……

    最后,我已经无法现于人前,甚至某个仙界边缘蛮荒星球上的小蜥蜴也敢当着我的面抢吸人参果花粉。

    没办法,我只好用金击子灭杀了这一星球上所有恐龙,给小海龟留一条生路……我感觉这只海龟和我有缘,很深很深的缘份,它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鸟合树(下)

    显然我的力量剩余不多了,那个仙界边缘的星球开始向低纬度坠落,陷入了另一个空间——我算算,大概我自己也回不去了,那个小海龟……唉,一时心血来潮浪费了最后一个人参果,算了。

    我的身体开始崩溃,灭杀一星的生灵带来的业力看来是承担不起了。尽管我吞噬了积累亿万年的法宝,身体在天劫面前还是不堪一击!最后一搏吧——在身体彻底粉碎前,我开启了天绝地裂大阵,隔离了圣树,身与根合,神与芯合,魂魄转生。

    法宝尽殁,唯金击子最没用,杂质太多,熔炼水平低下,技术粗糙,唯一长处是耐操,用不坏——那就留下守着圣树吧。反正清风明月也需要个武器。

    袖里乾坤袋里则装了些实在是舍不得吞噬的真正的好东西,留给我返生后用吧。

    至于我的本体……哈哈,有谁知道圣树结出来的十万人参果其实都是我的报身?我想用哪具身体,就用哪个!

    如果天道要找圣树的麻烦——圣树是我!天道若要找我的麻烦——我是圣树!

    天道规则有大漏洞啊!你看,我是那么那么的聪明!

    唯一令人不爽的是,前几日有奇特的阴寒气从某个渠道灌入圣树,雷电交加激得我浑身难受,当我醒来之时,我还以为是天劫来了……我的恶念人面鸟不见了!而且圣树居然有了自己的魂魄……她还偷偷摸摸地和幼果联系,想将我这个外来之魂排斥出去!

    金击子!清风!明月!你们干的好事!你们搞丢了老子的渡劫筏子,罪该无赦!

    圣树老妹儿,你长能耐啦?想吃掉我还是甩掉我?门儿都没有!

    要知道,我不发令,谁来开启大阵?

    清风、明月两个傀儡都是一根筋,不懂拐弯的货——只有像他们这么傻的傀儡才勉强符合看管圣树、封闭空间的任务!稍微机灵点儿的,我也不能放心啊:万一偷偷打开大阵,引狼入室,自己当圣树之主怎么办?只要他们机灵点儿,用二十个人参果就能买通半个宇宙……有的是大能甘愿为了一个两个人参果为你前驱!

    嘿嘿。

    那个叫嵊蓝的小家伙哪儿来的?是不是你吃掉了我的人面鸟真身?是不是你吃掉了我用来储存仙灵气的十万枚人参果?是不是你唤醒了圣树的灵智?是不是你骗清风明月说你是我的分身?你体内的秘密通道,你的特殊能力,迟早都是我的!

    我定将你的魂魄碎尸万段!能占我便宜的人或仙、鬼、妖还没出生呢!幸好我还有金击子,他肯定已经收藏了最强大的精品人参果供我享用!

    至于悟空、悟能、九头虫、瞌睡虫、和赤脚大仙几个最后的人参果子——不怨我当年费尽心机偷盗十万八千个强者的全息数据,模拟出这几个人的镜相——等到天绝地裂大阵打开,就从这几个人当中选一个附身上去!哈哈,然后把嵊蓝吃掉!

    但是圣树,啊,圣树,你的灵智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好找,不要再躲啦,快来受死……好好的当一颗树不好吗?何必一定要做人?做人有什么好处?

    还有一个大问题:我该怎样取得清风明月的信任,重新成为他们的主人呢?总不能随随便便附身上猴子说我就是你主子,快点参拜……人工智能不会接受这个逻辑的。

    这根本就没逻辑!

    我该怎样证明我是我?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嵊蓝嘎然从梦中醒来——他和伙伴们一直在向下行走,然后他又进入了混沌状态,直到有人在耳边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突然苏醒。

    毒蛇一直观察着他,此时笑着点点头,问他累不累。嵊蓝摇头,眼睛扫视着同伴。

    蛙女脚丫子已经很大了,脑袋也越来越扁,眼睛向外凸出,嘴巴横着生长。嵊蓝不太敢看她,巧的是,她也不怎么敢看嵊蓝。

    瞌睡虫变得圆滚滚的,鼻子眼睛挤在一块儿,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毒蛇依然是个腼腆的小男孩,几百年时光没有在他身上流下太多的痕迹,脖子似乎更长了一点。

    猴悟空果然是天才,几百年走过了普通老师几万年才能达到的魂体合一境界!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猴子,他身边的猪头兄人高马大,彰显得他越发缩小了一圈。

    嵊蓝忽然想起,直到现在,还没看到过自己的脸。他取出金击子,想看看本尊影子,金击子明显拒绝干这种事,他暗金色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光的意思,——当然此刻是夜晚,除了嵊蓝头顶的水晶球偶尔电光一闪,像个路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光。

    前方的树枝越来越粗壮,叶子越来越小,无数光溜溜的气根张牙舞爪地伸向无尽虚空,如同山鬼抓鱼,秃鹫噙腐,最后在遥远的未来变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大家已经看到了粗如山峰的**变成虚无的盛景,谁也不敢亲自走向虚无——万一血肉融化在未知的深渊,成为深渊的一部分,怎么办?

    这就是圣树的全貌。

    路到了尽头,我们怎么办?回头?向前?或者拼死冲向虚无看看最终的命运?

    最后一片树叶飘落下来,这是圣树的慷慨。嵊蓝将其撕成碎片让大家分了,然后熟门熟路地开始冶炼叶络。

    经过上次的血叶子冶炼试手,这一次速度快了不少——大家茫然地看着嵊蓝搓揉压卷,假装很感兴趣……

    其实他们也悄悄地试验过“炼器术”,可惜没有心法也没有口诀,更没有流程要点,所以他们的拐杖就依然是个拐杖。

    只过了三百年,这第二个叶络就缩小到了手掌那么大。嵊蓝举着本色的叶子在空气中挥舞一下,卷起狂风。猴子和野猪头躲躲闪闪,不敢正面相迎,唯有瞌睡虫自以为能驭风,凭他会飞的本事勉力挑战了一招“迎风招展”……然后他就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嵊蓝看着大家大喊“莫慌”,手忙脚乱跟着风的方向追出去,大喊着“敲木头定方向”,“吹拉弹拨联系”……他心里有些浮躁,将这扇成品往地上一扔。地面只是薄薄的一片细嫩树叶,哪支撑得住这压缩了分子和原子的“中子星”超级浓缩兵器?扇子连续击穿了十几片叶络后钉在气根上,嵊蓝才把宝贝捡回来扔进袖里乾坤背包。

    嘿嘿,好像这法宝是个很好用的伐木神器呢。嵊蓝想,要不要我把这根山峰砍下来?

    乘着这里没有其他同学在身边,金击子冒出头,他也很想知道嵊蓝的计划。

    嵊蓝道:“我大概知道如何才能出去了。金击子,现在我向你挑战……”

    金击子张大嘴巴,半天才合上,“可是你还没熟呢!”

    嵊蓝:“倘若击败你是唯一的办法,我现在挑战你岂不是最佳档口?你没能源块了。”

    对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金击子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好像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打包票(上)

    嵊蓝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血扇和原木扇卷起狂风向金击子吹去。可能是金击子的错觉,他听见从风声中传来兴奋的大笑声——似乎是个小女孩儿,嗝儿嗝儿的笑声有如刚出壳的凤凰。当年的金击子是见过凤凰帝君的——其实镇元子还砸了凤凰一扳手,让金击子喝了一口凤凰血。

    这狂风旋转着把巨大的气根上的小叶子们吹得倒卷,向后指向混沌灰雾。

    金击子勉强坚持了两个呼吸,倒飞而出。清风明月及时出现,他们同声道:“能源块在此。”嵊蓝冲着他俩也是一挥,巨风刮向两个傀儡。可惜这风强是强,那得看对着谁。在清风明月面前是神散形也散,就像另一个世界里的网文穿越小说。清风伸出一根手指就将风切开,气流一左一右落入混沌。

    明月手中一道光,那是能量块,向金击子打来。

    嵊蓝手中的血叶扇突然暴涨百倍,只一卷,将能源块拦截住,然后这个肥皂一样的东西就被给血叶子给吃了。

    好大的胆子!明月大怒。

    嵊蓝做的了个鬼脸,“战斗第一回合,我胜!”这也行?

    清风又取出一个能源块来,同时他一伸手提起金击子就要亲手将能源块塞进他的屁眼儿……如果任由清风把能源块塞进金击子的菊花,估计这辈子金帅哥也抬不起头做人了……嵊蓝眼睛瞪得如同铃铛一样,注视着金击子灰朴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然后金击子用尽力气一扭一弹,像一条刚捞出水面的鳊鱼。清风一楞,破口大骂——

    嵊蓝手中的血扇“啪”地一声飞出来铎在清风手上,清风一巴掌扇出去,没防备住叶子像蛇一样狡猾,绸带般甩动将他另一只手里的能源块夺取吞吃了。

    清风手一松,金击子啪地掉在地上哭喊道:“我的能源块呀——”

    清风一个大脚将那个矫情的铁扳手给开出了几千里远:活该,现在知道能源块是你的啦?早干嘛去了?……

    嵊蓝又做了个鬼脸,“第二回合,我胜!”……这血红叶子想吃能源块,那就随意吧——最好把清风明月也给吃了。

    明月怒道:“金击子还没跟你好好打呢!胜之不武。”他手一伸,将千里之外一脸懵逼的金击子揪住,向嵊蓝投去,“没用的东西!去打来!”

    金击子在空中一拳向嵊蓝打来,嘴里发一声喊:“虽然我没有能源块,照样把你……”

    嵊蓝甩起扇子,像大毯子似的将金击子一卷,逼其停顿了一瞬,然后抓住机会扔进袖里乾坤袋。

    嵊蓝拍拍手:“我赢了。”

    金击子从背袋里跳出来,大喊,“你耍诈!”

    嵊蓝道:“我哪里耍诈了?真是个笑话!帮你算算,第一回合……第二回合……第三回合……”

    还没说完,金击子脑袋上白烟蒸腾而起,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清风明月瞠目结舌——他们偷看偷听了几次,知道金击子会被稍微复杂点的逻辑绕晕——当年他们初得智慧时也有经历过这个阶段,但这么简单的过程总结也能绕死你?也太恰到好处了吧?

    嵊蓝将白烟袅袅的金击子提在手中,一上一下颠着,眼睛去看清风明月。

    两个傀儡哑口无言,明月面色冷硬,扬手扔来一把钥匙,“这是您要的东西……您尚未成熟就击败金击子,想必解锁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然后他和清风隐身而去。

    很明显,明月出了一道题:钥匙给你了,找不到锁可不关我事。想出大阵,您有那本事吗?

    嵊蓝微笑,他勾结金击子演戏的计划终于成功了!未曾预演、没有剧本、全凭临场发挥,临时起意,所以并未引起怀疑!

    当年清风明月取走了能源块时,金击子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会飞了”,而且是当着清风明月的面讲的——嵊蓝立刻就知道这是金击子故意在泄露天机。但是嵊蓝手头没有工具或者武器,谁也打不过,你不会飞我也……不会。没办法。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嵊蓝终于确认金击子果然是叛变了镇元子——否则他只要说一句这个人连炼器术都不会,或者清风明月立即就要拿下嵊蓝拷问镇元老祖去向了。

    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嵊蓝捧着明月扔过来的小方块,假装在研究,其实是出了一身冷汗的……明月看到自己现在拿这玩意儿一筹莫展的模样也已经在怀疑了吧?

    如果是真的是镇元老祖赢了金击子,他应该理所当然毫不费力地……干什么呢?

    我又不是镇元子,我怎么知道?那只绿鸟早不知道被吸到哪里去了!

    嵊蓝将小木块往背后的乾坤袋里一扔,怒道:“这个玩意儿会要了老子一条命去……不搞了!”

    左近有人极轻微的咦地一声,世界才真正清静了。明月和清风大概跃上了空中,这次大概真正地离开了。

    好险!

    差点露陷。

    脚下升起一阵白雾,金击子站直身子。他现在和嵊蓝差不多高,二人面面相觑着,嵊蓝低声道:“谢谢啊。”

    金击子低声道:“老子下了这么大本儿,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什么时候泄露了,让他们觉察你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那你性命就堪忧了。”

    嵊蓝无奈地道:“恐怕瞒不住几天了,这个钥匙我根本……”

    金击子抬头看着天,咳嗽道:“我要去跟他们讨能量块。”,说着跑到根上空旷处又跳又叫,呼唤明月。半晌无人应答,他又跑了回来道:“恐怕你身份已经暴露了。”

    为什么?

    “如果你战胜了我,那么我也就自由了,有权取回我自己的东西。但是他们依然禁锢我,那么其实说明他们认为我的任务根本没有完成——”也就是说……金击子严肃地问:“你什么地方露的馅?”

    嵊蓝道:“我哪能知道?也说不定是你走漏了消息。”

    金击子忽然说,“我知道了!”他传授“冶炼叶络”之木炼术正好补足了嵊蓝的短板,但是……真正的镇元子哪需要金击子传授炼金术?

    金击子仰天栽倒,长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嘿嘿,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后悔了。”

    嵊蓝问:“金击子,你为什么背叛他?你不是他最最忠诚的奴仆嘛?”

    金击子郁郁寡欢地道:“如果不这样说,我哪能活得到现在?但凡有点想法的强大法宝都被镇元子吞噬去了。”

打包票(下)

    洛可嘉做了个梦。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一双巨大的如同月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珠子偶尔会转动一点,以便将愤怒或热切的眼光投注过来。洛可嘉拼命地奔跑,波涛在脚下仿佛是坚实的地面,你可以又蹦又跳。

    洛可嘉侧对着那双眼睛,向不知名的方向奔去,那眼睛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洛可嘉忽然开始怀疑为什么脚下踏波而行却如履平地,难道自己成仙了?

    低头一看,哪有什么波?脚步所至之处,尽是鳄鱼,大口张开,牙尖泛起冷光。

    洛可嘉惊醒,擦掉额头的冷汗。

    那狗用眼角瞟了洛可嘉的手一眼,嘴角笑笑。洛可嘉一时没有理解这一眼的含义,只觉得这个家伙今天很奇怪——普通的狗舌头总是荡在外面流口水,而这个家伙……我都没见过它的舌头。

    Many命令Oscar把Daddy每天要喝的苦咖啡送来床头,Oscar抱着爹爹的身子腻歪了一会打算喂咖啡到爹爹嘴里,洛可嘉摸了摸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Oscar蹶着屁股,惊天动地地喊,“Daddy的手恢复啦——”

    卡卡在角落里翻了个白眼,后知后觉的小胖子,快来抱我。

    Mr.White的团队今天当值,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刻有人过来检查、记录。

    Thomas的学生也赶来了俩,Foxx的团队回去了,没人留在阿拉斯加。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小圈子,转发消息的人多,评论的没有。

    不敢评论。

    洛可嘉的400cc血液引起的轩然大波震动了亚麻某些圈层,且余波未尽。十多条人命啊!虽然可能未必是洛可嘉的血引起的战斗……但是好像也没别的解释。如果正如Thomas说的洛可嘉背后有千亿美元的市场,那么还会有更多的大鳄闻风而至。因此这些匪帮啊,毒贩啊……随便拎出一个关键词来就是大流量的事件。出于某未知原因,这些事并未见诸社交媒体或专业媒体。连医学和警方圈子内部都没有公开谈论的。

    第二天,清晨六点的星光伴随着极地特有的长夜电磁光将阿拉斯加的山与水渲染出一层神秘的冷绿色,一阵急促的汽车轰鸣唤醒了赖在地底的鼹鼠和兔子们。

    申家父子,一个在河里冬泳折磨自己的肉体想恢复青春;另一个在瞄枪,看能不能打下三百英尺外树梢头上一颗残留的松果。警报器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大门,小申听到汽车引擎,便从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探出头来,开始迅速地上岸,穿裤子,身上微微冒出白烟;老申则提着枪绕到前院。

    三部凯迪拉克凯雷德ESV一字排开,堵得大门瑟瑟发抖,将本可以停一部武装直升机的草坪盖满铺平。老申上前几步,还没待他开口,一条彪形大汉跨步上前将他拦住。

    老申大怒,那大汗一指老申手里的步枪,老申将枪口向下扳了扳。

    “What'sup?”老申质问道,这句话是他学会的第一个特殊疑问句,可以乱用于一切场合,针对一切对象。可惜那大汉机灵地堵着他,多情地紧贴着老申头的鼻子,寸步不离且居高临下,叽叽咕咕说了一串,除了一句“takeiteasy”算是常用口语——Mandy一直在用这句安慰所有的记一句忘一句的人们——其余一个字都没听懂。

    看到主人家有人拎着枪,面色不善,车上人不敢大意,几条大汉下车散开,稳稳地将车护在核心,其中一个上前来按门铃。

    Mandy和洛妈早就起床了,一个去伺候洛可嘉洗漱,另一个去和涂敏一块儿安排早饭。她们从窗外看出去,炉子上煎着蛋,嗞嗞作响。

    申豹从后门溜进来,他摸摸屁股后面,湿漉漉地挤到前门口,隔着玻璃看了看,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问“哪位?”

    自从医院绑架案发,申家父子和May就再没开口说过老家话——哪怕是电子词典不离手,也必坚持用英语交流。他们耳朵里全是Fox,CNN,甚至BBC,大人小孩一有空就一块儿跟着Mandy读绘本。

    语言困难不解决,现在只是寸步难行,而未来可能生死攸关。

    申豹的语言基础比老申头好些,毕竟上过高中,考过口语听力,他进步飞快,甚至能应门。

    洛老爹正在给孩子们穿衣服,时不时地向门外搁枪的壁龛瞄一眼。

    门外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道:“我们是洛克菲勒基金会工作人员,有个病人想请Lock博士看看。”

    Mandy说,“洛博士自己还在病中没恢复……”一边让小申把门完全打开。

    站在大门外的是个三十多四十岁的帅哥,电影明星的派头也没他大,肩圆腰细,下巴有形,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个子更是比小申还高一头。他对Mandy和申豹点头道:“洛太太,申先生,博士的情况我们知道的不算少。听说洛博士有秘方,恢复得极快,只是请洛博士看一看病人,提些建议。”他从胸前掏出一张支票,“洛太太的父亲也是我们基金会的股东,在董事会也是有影响力的……这是一万美元,不成敬意。”

    Mandy自然知道自己老爹有这个身份,所以才会放心让申豹开门。她对一万美金这个数字有点儿惊着了——只是提个建议吗?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洛妈虽然是语文老师,但是她对数字的敏感性比儿媳妇那个傻女人强十倍,一听到十个一千美元,她马上在厨房门口用中文插口道:“Mandy,怎么不请客人进屋说话?外面够冷的,有病人的话赶紧让进来。”心里迅速盘算出十个一千美元大概相当于多少软妹子。她的煎蛋锅也得到了涂敏的拯救,一堆黑糊糊的东西被扔到垃圾袋里。

    门口这位立刻用发酵过的普通话接口道,谢谢大姐,外面真的好冷。

    这是有备而来!连普通话都准备好了。

    申豹一边让客人进来,一边说,“咱们可不敢保证什么。There'snoinsurance.”——这句话可圈可点,证明其英语能力大有进步。俗话说得好,丑话得说在前头,钱我们肯定要收的,但是疗效要看天意——俗称上帝的旨意。

    对方淡淡地笑笑,没有接口,对后面做了一个手势。

    门口等候的大汉们行云流水般把中间车内一抬轮椅搬下车,推入大门。

废物们(上)

    安排好客人先吃早饭——幸好每天准备的早饭量大品种全——Mandy正要去找洛可嘉讲钱和客人的事,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暗骂,谁啊,太不识趣了,早上六点打电话来,这边还忙着呢。低头一看,她立刻对着手机道:“爹啊,嘛事儿?一大早的。忙。”

    她老爹呸了她一声,我这边已经九点多了,早什么早?

    好吧,亚麻国内要倒时差,忘了。

    Mandy爹道:“这位上门的病人很重要,让你男人无论如何要治好他的病。一旦让人家满意了,你们在亚麻上层圈子里立刻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Mandy冷笑道:“我以为作为你的闺女,我一直是亚麻社交界最受欢迎的人。”

    那边老爹讪讪地笑,当年他曾保证Mandy成为名媛,在亚麻社交界左右逢源、风生水起、门当户对、金光大道直通人生巅峰……可惜因为某种原因全部落空。甚至到了允许女儿嫁到亚洲随鸡随狗的地步,幸好她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如果女婿没残疾就更好了。

    Mandy知道自己肯定在老“朋友”眼中变成了笑柄……但是那有什么办法?爹娘生意上起落就是全家当渡的劫——甚至包括弟弟那个废物点心。

    过去的就算过去了,失去的青春和放荡生活也回不来了……但你现在又拿一个莫名其妙的病人来保证我去上层社会了——你知道自己信誉破产了吗?

    Mandy挂了电话,一抬头看见那个帅哥正望着自己,见Mandy视线扫到自己便微微躬身,礼仪之到位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唉,怎么办?

    洛可嘉看了看一万块钱支票,这个钱不好拿!岳父大人专门掐着点打电话来,里面的意思傻子都知道:治不好没法子收场!这个钱相当于大学教授一个月薪水,你不能拿得不明不白!一个像样的交待一定要说得过去——虽然很明显这就是强买强卖,是他们把病人硬塞来的;而且这里也并非医院——洛可嘉就算立刻申请行医执照,也不是三五天就能拿得下来的。

    至于洛克菲勒基金会,只要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里面聚集着怎样的一群大鳄——倒是从来不知道岳父居然在最顶尖的一群资本家中还插着一腿……为什么老子没有沾上一点点光?这个岳父真是不地道啊!

    嘁!谁稀罕。

    吃过饭,洛可嘉让Mandy把自己推到客厅旁边的空房间去。这个空房间原本是棋牌室——为了接待病人,刚刚腾空。在亚麻国和欧洲,麻将是最有影响力的东方文化侵略。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里曾经描写过欧洲中上层社会对麻将的痴迷——你要说“恰”才是正宗的上海口音,如果说“chi”表明你不地道。但最近的洛氏麻将大战里只有Mandy一直赢,其他人输得光咂嘴,没招儿。这是主场权益,没办法。

    洛可嘉的手不能举得时间太长,所以这个小伙子的病历和医案都由“不通英文的秘书”老申头帮着翻页。

    这个病人叫Vic,前一年在亚麻军队服役,从阿富汗撤退时运气不好,被流弹打中了脊椎,下半身瘫痪了。这半年一直在做康复,效果不甚明显。

    “Vic,”洛可嘉问,“给你做理疗的时候,你能感知冷热吗?”

    Vic摇头。他是个瘦削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深眼眶,不算好看,但也不丑。他的家族对他是不是半身不遂并不介意,反正坐轮椅的总统都有过——但他还没有生儿育女就挨了枪子儿,这个就尴尬了。他的家族是在Vic爷爷和老爹手里兴旺发达起来的,其他的亲戚都只会吃喝拉撒。而他老爹只有他一个男孩,如果他不能恢复生殖能力,以后家产支配大权就会旁落到他姑姑家。

    人工授“粉”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下半身气血干枯了,无“粉”可授,活力勉强,成功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不管怎样,洛可嘉必须要拿出个办法来,管他有用没用。

    洛可嘉转过头对Vic的助理说,“先住下吧,我想想办法。”这也是应有之意,一万美元见面礼扔下了,得听个响吧。

    家里空房间还有不少,Vic方面留下一人陪住。Vic本人则住在洛可嘉隔壁。

    三部SUV扬长而去后,申豹才敢去换干衣,涂敏听到他连打了二十多个喷嚏。

    洛可嘉自从躺倒之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读专业书,跟踪最新前沿技术——哪怕是一肚皮的生不逢时、天不假年,也不能彻底放弃学术研究。现在手上有了病患案子,哪怕是明确知道自己没什么办法,但也精神陡然一振——就像一个糖尿病患者读菜谱一样的兴奋。

    所以说人就是贱皮子,累的时候想倒着,倒下时间一长,就要恨不得九九六再出发了。

    按照常规医学结论,这孩子肯定是完了,气血枯萎,脊髓神经损伤,注射了蛋白介素三款,也未见效果!

    洛可嘉帮他算了算,这本病历背后上百万美元用掉了,真壕。才拿一万美元来咨询……怎么,瞧不起我?

    不得不说,黑化的洛医生有些敌视世界了,心里充斥着某种滴着剧毒的念头,并且全身上下因此而激动地发抖。

    一面计算怎样从Vic家搞钱,洛可嘉一面想治疗方案——黑武士阿纳金是怎么恢复残躯的?靠原力保佑?所以我只要抚摸着他的脊髓喊:MaytheForcebewithyou....

    他的目光忍不住笑意向面前这个年轻人看去。此人眉毛粗且直乱,眼露凶光,这杀气和塔利班的那种气势又十分不同,有点楞头楞脑的。眼白多过眼绿,鼻梁不自然地起伏着,嘴唇没有血色。脸型狭长,瘦削,耳朵支楞着似乎时刻在倾听警报。

    这个面相……简直了。

    所以这个丑萌丑萌的家伙就是战斗英雄?

    其实Vic没杀过几个人,他的服役更像是演戏的工具人:出现在正确的地点、穿着正确的盔甲、握着正确的武器,摆姿势,拍酷照,然后随大部队前进或撤退。挨了一枪纯粹是天灾,否则按照他的家族安排,拿个勋章全身而退是大概率事件。

    现在勋章是有了,性福没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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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介绍:
一个人畜无害的归国医生无端被袭击,他的一块灵魂碎片转生到了异界人参果树上。他发现了镇元子的终极秘密,而这颗树为了摆脱镇元子的控制,决定拼了……洛蓝的西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洛蓝的西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