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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全文阅读

作者:不懂拐弯     洛蓝的西游记txt下载     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新武器(上)

    三界镜扭头对洛可嘉说,“洛大仙,蓝仔那边出事了。”刚刚看到嵊蓝用幻术惊退了街头大哥,洛可嘉才松口气,没想到才打了个盹的功夫,那边又出事了。

    洛可嘉推开镇元鸟,三界镜面上显示出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将嵊蓝和老申给堵住了,嵊蓝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老申的手向背包伸去,一个小伙子将他的背包劈手夺了去,打开低头看看,将沙漠之鹰揣进自己裤兜里,露出一支巨大的枪柄。

    马里奥掏掏耳朵,“站起来!”他指着嵊蓝和老申,“跟我说话得站起来!真没规矩!”

    他说的英语非常不标准,但老申勉强听懂了,他站起来说,“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吧?我们不……”

    那个没收了他的枪的马仔直接一个巴掌向老申打去——嵊蓝伸手接住他的巴掌,用了封印术,那马仔一愣,全身一软,倒在地上。

    看来“西游世界”的法术在这边的确是有作用的,但为什么封印术变成了软骨术,就不明白了。嵊蓝刚想到这儿,马里奥掏出枪,指向嵊蓝,这时街上尖叫声冒出来、到处都是奔跑的人、桌椅翻倒,乱成一团。疫情爆发以来,打砸抢的事情越来越多,亚麻人见惯不惊了,但大多数人看到枪还是有些大惊小怪。

    嵊蓝双手手指在空中分开,说:“Thisisit.”

    这句话在电影里出现频率很高,多半是坏人大反派要出大招了——马里奥的手表突然爆炸,枪也到了嵊蓝手里。

    分光手加上音波消魂术,使得马里奥浑身发冷,如同堕入冰水之中。他开始后悔怎么就听说有人想抢妹妹就来了呢?就凭这两个东方老头?

    那位告密的大哥和他的小弟们也向这边围了上来。通过异能作弊得来的优势很短暂,那个被异能击倒的软骨小子收拾起自己的骨头、找到肌肉,爬了起来。嵊蓝看着他简单地下咒:“Runandyouwilldie。”在Discovery频道,死亡这个词出现频率实在太高,事实上这是嵊蓝最早能用上的词汇之一。

    那小子哪管你软绵绵的空口说白话?他掏出了沙漠之鹰,老申一把扳住他的手腕,两个人开始扭打。开军用汽车的老申手腕力量是经过检验的,他轻松地把枪抓到了自己怀里,只是枪口不祥地对准了自己的下巴。那边的小子骨头尚软,扳不动老申,一看势头不好,扭头就跑,却在马路牙子上踏空,摔倒在地,被路过的汽车辗过脖子。

    所有的人脑袋转开,不看这血腥的场面。

    咒术有效。

    “Killthem,kill...”喊杀声传来,那位从旅馆出来就找马里奥告密的带头大哥挥舞着刀棍匕首,领着小弟们冲了过来。跑得最快的那位胡子花胳膊一棍向刚从椅子上站起身的洛可嘉打来。

    嵊蓝在洛可嘉的躯壳里正想习惯性地喊:金击子出来救命,突然觉得这些刀棍的动作之慢,角度之正,力量分布简直就是——还没想好就是什么,他的手自己动了起来,将没收来的枪往衣袋里一插。接过第一个人的棍子顺拐砸在第二个人脸上,撸了第三个人的西瓜刀插入了第四个人的肚子,手里的棍子塞给原主,顺手西瓜刀将他胸膛捣穿。洛可嘉回过头,将西瓜刀风车一般转动,划开了第三个人喉咙。

    马里奥还在僵直着身子喊“杀了他们——”,话音未落,四个街霸就死干净了。

    连老申都被大开杀戒的洛医生吓一跳,更别提三界镜前的文弱书生洛本尊了!虽然他是健身房常客,泰拳也在天天练着,甚至和教练有实战——但那是花拳绣腿,他本人哪有这爆发力、协调性和杀人技巧?手枪、棍、刀轮流过手的花式表演,也太炫了吧!

    其实这些龙姥爷教授的杀招也不是所有的人参果都会,除了金猴子和野猪头——诀窍就是稳、准、狠。一气呵成,顺势而为。而且还都是巧劲儿,无须残疾人躯体具备多大的爆发力。

    嵊蓝自言自语道:“这个钢铁世界的人都是废物点心?龙姥爷会笑死的。”他捡起老申头手里的沙漠之鹰,冲着马里奥按下扳机,子弹毫无悬念穿过了马里奥印堂,将他后脑开了个大门。

    嵊蓝将两支枪上指纹全部擦去,施展分光手拆成碎片,咖啡杯擦擦指纹唇纹扔到地上,冲着老申打个招呼,瘸着向小巷子里钻去。

    刚刚辗死小拉丁的司机眼睁睁看着两个东方老人互相搀扶,步履蹒跚钻入了曲折的小巷子,吓得心惊胆战。过了很久,远处才有警笛声传来。

    这满地鲜血和神奇的以二杀六的故事迅速流传发酵。那个脸上有痣的东方老人在很长时间内成了费城的热门话题。而那位旅馆的老板娘当天晚上就开车逃到了西海岸,旅馆也关门大吉。

    洛可嘉和老申将脸一擦,抹干净油彩,将外套扔了,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向机场奔去,早知道就和小申一起逃往机场的停车场了。为什么三个人要分兵?好奇怪的战术。

    在路上老申在电话里用土话告诉了儿子发生的一切,小申原本正在往城里跑,于是他在路边停下车,等着洛医生和老爹。

    五点钟左右,三个人在路边会合,小申大声说,“我送你们去机场……”司机带着这个消息调转车头向市里开去。也许今晚警方和毒贩子们会大闹机场火车站,也许不会,不过这和洛可嘉他们无关了。他们越过国际机场,向更西南方向的威明顿驰去。

    无敌景致就在眼前,沿途光国家公园就有五六个,花草茂盛,野生动物品种繁多。只要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天王老子也找不到——除了Minerva以外。

    洛可嘉疲劳地躺在座位上,对小申说,“真不想杀人啊。”

    回答他的是两个苦笑。神奇的洛大师会魔法、会武术,脚不离地,站在原地连杀四人。这个情节,除了BruceLee外还有谁?不,小龙兄不会魔法,JetLee都不敢这么拍电影,更别说JackieChan了。

    其实在人参果看来,弱者死于强者之手,乃是天经地义——虽然妖精或者别的什么弱者也是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来杀我,我还允许你活着回去。

    嵊蓝从来不是大气的圣母,也不甘心做为食物去成全一头猪。

新武器(下)

    窗外日光已经完全被丛林树木遮挡了,洛可嘉的手机电量在三天不充电后依旧很足,它突然亮起,显示了新信息、新邮件或者有人要求通话。

    嵊蓝的英语哪能应付这个?他对老申说,看看谁啊,让他别烦我。

    老申看了看,是FBI的Gore警官,那位烟斗兄。小申接过手机,一边开车一边对付了几句,放下道:“来问咱们在哪儿的。”

    嵊蓝问,“你怎么答的呀?”

    小申一愣,刚才你没听我回答吗?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告诉他我们在公园里野营散心。”

    嵊蓝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小申放下手机专心开车。

    洛医生累了。

    等曹国舅气哼哼地让手下抱着一堆地瓜走了之后,树苗立刻将门锁了,窗子上挂个帘子,将一根树枝探进乾坤袋摸啊摸,终于在角落里掏出来了九龙神火罩和神火鼎。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这鼎,恨不能看出其威力来源的“仙路图”。可惜这鼎花纹简单,款式厚重,根本就没有曹佾所言复杂的结构,精巧的拼接,深刻的纹路和完美的回路。

    小树苗根本没有多少仙力可以利用,嵊蓝这具躯体的法力之弱,简直就是城主之耻,曹佾的一双筷子都能压垮他。

    这仙鼎的属性是如此神秘,连曹佾都看走眼了,区区一个乡下土包子树苗兄,连外面的世界都没见过……不,甚至连人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可能参透这鼎的秘密?

    树苗伸出嵊蓝之手,抚摸着仙鼎,说:“哎,鼎啊,仙鼎啊,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可惜我本领低微,看不懂你的好处啊。”

    迷雾突然将树苗包围了,树苗抬起头,他来到了一个空旷的世界,脚下如铁如钢,而天空和四周则一无所有。

    树苗说,“难道天黑了?起雾了?好奇怪。有人吗?Hello?”

    一个巨大的龙头杵到了树苗鼻子前,道:“你喊我?”

    树苗喜道:“有人有人!太好了,您老贵姓?”

    那龙头足有嵊蓝的十倍高,祂渐渐缩小了身躯,盘在了木头面前。“我不是人,如果你不瞎的话……很久很久很久没人问过我姓了,他们一般称呼我道德神龙。你战胜了我,又捕获了这个鼎,想必很得意吧?”

    道德神龙的语气极其不善,但是这位天真烂漫,从未和镇元鸟以外的智慧生物聊过天的木头话痨并没有觉得这种阴阳怪气有什么不对。镇元鸟永远都是这个德行。

    我战胜过祂?应该是蓝仔干的,我哪有这本事?树苗肚子里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回嘴道:“我哪有这本事?可能是我兄弟赚了您老一点点便宜吧……”

    这个说辞很合这僵尸龙的心意,祂认真看了看树苗,啊,一魂三生,倒是不多见——于是祂的身躯卷得更放松了,消化掉了强大的冥仙之后的道德神龙心情很好,甚至愿意找仇人聊聊天。

    树苗说:“您老要是累,不妨趴到我枝杈上,他们都喜欢趴我脑袋上面。”

    道德神龙仔细地看了看嵊蓝的表情,以防他在嘲笑自己是条蛇——可怜的树苗哪有那么多心思?他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没有言外之意,也没有指桑骂槐。“他们”指的是十万人参果和镇元鸟。

    不管怎么说,有个东西可以卷上去躺会儿,肯定比像条绳子一样瘫在地上有腔调吧!道德神龙在零点零一秒内结束内心挣扎——祂舒舒服服地盘上了嵊蓝枝杈,将脑袋钻进了一百零八朵花里。

    精纯的木灵仙气,好舒服。

    树苗起身向迷雾深处走去,沿途他看到了四条龙,各自卷成一个球,呼噜之响,惊天动地。

    所以龙魂是会打呼噜的,树苗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冷知识,虽然目前看来没用,但以后呢?

    这鬼地方可真小啊,树苗想,但是他的脑子根本存不住想法,于是从他嘴里将这个感慨漏了出来。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还有四条龙住在神火罩里,否则更挤。”

    树苗说,“嗯,你们好可怜。”

    说真话很伤龙诶,道德神龙不高兴地想,于是他的重量增加了十万吨。

    树苗只觉得身上一沉,便说:“老兄,你是不是该减减肥了?最近称过体重吗?”

    道德神龙要气疯了,朕……老子……我……

    树苗说:“你要再重我可就驼不动你了。”

    道德神龙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出来,人家好像在说真话。

    树苗摸摸身边,哎呀,乾坤袋没有带进来,不然可以仔细搜搜蓝仔的家底……一不留神他的嘴巴又将这想法广播了出去。

    头顶上立刻悬下个口袋,“你在找这个?”神龙吐槽,低档货,没品位。

    树苗大喜,“正是,对头,ofcourse。”

    他坐下,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再把玩把玩:首先是好看的洋娃娃清风明月,他俩一出来就想呵斥嵊蓝怎能把镇元子送给了狐三三,忽然看清了头顶那东西,吓得宕了机。金击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吞噬了某个偷袭嵊蓝的道人的魂魄苏醒了过来,正要和嵊蓝耍两招,就感受到了无量的威压,也毫无悬念地昏了过去。结果树苗以为金击子就是根乐队的指挥棒,随意扔到一边,失去了了解他的机会。

    三千件分享了曹国舅仙人血活了过来的乐器被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树苗还要玩一玩,调不成调,曲不成曲的噪音引来了那出几头龙的窥伺。在众龙的凶悍目光下,这些被树苗挨个儿蹂躏一番的乐器乖乖地坐了一圈,占据了大片面积。龙子们忽然看到道德神龙那猥琐悬挂姿态,便缩得更远了。

    乐器全部展览出来玩过一遍后,就是那些极讨喜的圆球球了。树苗有点舍不得将圆球球们取出来,万一龙也喜欢这亮晶晶的东西,抢走了不还给我怎么办?

    树苗说,“神龙大人,我要拿好东西出来了,您可不许抢我的。”

    道德神龙正在古怪的催眠曲中睡得迷迷糊糊,闻言差点气得当场彻底去世,他喷着水汽,哼哼唧唧地甩着尾巴,道:“谁要你的垃圾玩意儿啊?”

    树苗不服气,一字摆开那十多个圆球,“大人请看,多亮!多圆!多重!好多颜色!多漂亮!”

    道德神龙探下头,看着树苗的眼睛问,“真的?宝贝?”

    树苗自信地说,“当然,天下还有比这更亮的材料吗?”他喜滋滋地把这些球滚过来滚过去,如果两球相撞,树苗就心痛半死,还要细细摸摸有没有撞碎。

    道德神龙大张着嘴,不知道该发出多响的笑声才能既表达了鄙视又不至于把鼎空间给震塌了。

    树苗说,“如果有火,把这些球融化了,说不定能造出个仙器。”

    从远处传来了窃笑声,道德神龙挂在半空的身体有些替这颗果子精发红。

    只听这个傻子又说,“我要用这个材料打造出一柄开山仙斧,要让那些砍树的混账吃上一斧。”

    谁砍过你啊怎么着?怨念如此之深。

    虽然还没有挨过刀斧,但要未雨绸缪,要先下手为强。

    人家不砍你,你先动手砍人?那么砍个路过的谁比较合适呢?那些龙魂笑得浑身都在动,就像活过来了似的。

拉郎配(上)

    道德神龙毕竟是有道德心的,他寻思这傻孩子,老子承你的情挂了一会,果然舒服得紧,那么我来帮你一把。你那个一魂三生的兄弟可没这待遇——虽然他请客了一道美味的点心。

    神龙低头说,“说来好巧,我倒是有一口仙火,最能帮人炼器的,你要仙斧……我帮你弄。”

    树苗biu地一声跳起来,“谢谢老爷子,您老别累着。”那几个不怎么厚道、叽叽叽叽笑到肚子疼的四条龙们倾巢出动,将头探了过来看老祖宗搞事情——老爷子这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

    道德神龙爪子抄起三个圆球,潇洒地在三爪尖旋转着,张开樱桃小口,喷出一缕白色细焰来。

    那白色细焰攀上一只圆球,转了七七四十九圈,那杂色圆球竟然纹丝不动,连一点软化的意思都没有。

    神龙大怒,体积陡然变大十倍,火焰也从白色变成了淡青色。龙子龙孙们一阵骚动。那青火攀上另一个圆球,转了四十九圈,第二个杂色圆球纹丝不动,硬梆梆的样子让旁观者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纵横万界三十二重天的真龙太子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下界的铁球?道德神龙用力一捏第三个,根本不变形。

    咦,有点意思哈,这破玩意儿竟然是极品仙材?

    道德神龙再张大口,第三条火焰呈黑色,直扑第三个球……也没用。

    树苗天真烂漫地喊,“神龙大人,您老觉得大概要多久能搞个超级斧头出来?”

    前面吹牛吹得有点狠,神龙的身子果然羞红了。龙子龙孙们喊:“老祖宗,我们来试试。”

    道德神龙点头,“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别用光了。”

    四条龙瞪了嵊蓝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的三魂兄弟!差点复活不了……祂们一人钉住一个球,配合道德神龙合炼,无果。

    道德神龙道:“我们五个合炼一个,放弃其他。”

    龙子龙孙们用力用到尾巴都青了,那个金属球仍然冷冰冰的纹丝不软。

    道德神龙大怒,喝道:“把另外四个都叫来!朕不信九龙神火都化不掉一个破球!”

    四龙唿哨一声,从迷雾中光芒一闪,另外四条龙钻了进来,大家吵闹了一会儿,商定了用什么火,什么配比,做试验,看哪个配比效果最佳。

    树苗早就被神龙撵了出去,带着他的破烂——再不走就连人带东西都烧光了。

    时间嘀嗒嘀嗒地过去,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就在树苗开始怀疑神龙贪污了他的宝贝时,一柄光闪闪的大斧头掉了出来。随后十多个圆球也喷了出来,树苗连忙用乾坤袋都收了,不让它们掉到地上。

    数一数,这么长时间九龙合作只炼化成功了一个圆球。

    还缺个斧柄——正好口袋里有个烧半焦的木头琴,不妨先拿来用!小树苗用了半个晚上将焦尾卡卡(硬)卡进了斧头,然后神经病发作,挥舞着这个武器练功夫,直到天明。

    “给宝贝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树苗大声说。

    哎呀,其实我自己也没名字,树苗想,一不留神这句话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无聊的狐三三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忽然觉得不对,仔细地看看,喔,你是城主那个一魂三生的兄弟,但不是咬了我一口的那个。

    小子!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名字?

    树苗道:想给我取名?小子?先吃我一斧!

    当头就是一斧,锐金之气直劈狐三三,老狐狸大惊失色,当即消失在空气里,当他从窗口探头进来时,头皮已经失去了一大块。

    “我是法体,”狐三三惊魂未定地说,“你这个鬼武器怎么连法体都能伤害?太可怕了。赶紧拿来研究研究。”

    树苗赶忙将宝贝斧头藏起来笑着说:“眼红去吧。我的宝贝看一眼都是要收钱的。”

    狐三三叫道:“你穷疯了你?看一眼又怎么了嘛?”

    树苗启动吝啬模式——也就是他的本性——说,“你的目光有杀气,贪婪之气,万一看上了我的东西想谋财害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

    狐三三气得法体不稳,他跳起来吼,“有什么稀罕的?不看就不看。走了,气死老子了。”

    他刚刚喊了声老子,就想到淳化是太上老君弟子,这自称老子占他便宜,若是让老君听到了……

    树苗小声对自己说,“我得赶紧求个读书人给我取个名字——”

    狐三三道:“淳化真人不就是天帝赐下的名字嘛。”

    树苗道:“纯真的花?这个名字太好了,以后我就是淳化,让蓝仔仍然叫蓝仔。”

    狐三三试探地问,“蓝仔莫非就是淳化城主的本名?”

    淳化的脸上忽然出现极其奇怪表情,狐三三跳起来道:“是你咬了我一口,我的法体手指呢?还给我!”

    洛可嘉哀鸣道:“我怎么到这儿来了?上帝啊,快让我回去!”

    GL8风驰电掣地飞奔在宾夕法尼亚乡间,就在嵊蓝在洛可嘉躯体里装睡的时候,洛可嘉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那家伙闯祸了,必须要采取行动!他冲着背后的树苗大坑里喊,“哈喽,有人吗?”

    树苗跑了之后,这个坑里偶尔会冒出阵阵阴风,也不晓得是从哪个空间来的。

    人面鸟幸灾乐祸地说:“哎呀,那树……别出去了回不来了吧?”

    洛可嘉不再犹豫,头下脚上向坑里冲去,把人面鸟和人参果们的惊呼扔在脚后。他的身子转了无数个圈后,洛可嘉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身边,喊:“把我的手指还给我——”

    洛可嘉早就把这人给忘了,一看到便又想了起来,他说:“你的手指现在寄生在一个美女身上,可开心了。”

    狐三三热心地问,“那美女长啥样?三围多少?”

    洛可嘉站起身来,轻松地走了三步就绊倒在一条长长的缎子上。

    淳化将自己打扮成了一树玛尼堆,或者说异种鸡毛掸子,各种颜色的丝绸都在招摇飘舞。

    洛可嘉气愤地将所有的布头卷卷,塞进了乾坤袋,然后开门下窗帘透气。

    狐三三嘀咕道:“这三位倒好,轮流替换,这是要闹精神分裂。”

    洛可嘉回嘴道:“早就分裂了,哎,这个野蛮的世界真是神奇啊。”他手一挥,将头上的青苔又抠下来一层。

    狐三三跟到窗口道:“天外有天,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是看不全这世界的。就像我,这么多年了,也没跑遍天下。哪怕是十大天帝,也只在本层天地中称王,其他世界是去不得的。”

    天空陡然暗了一暗,被鄙视的三个太阳将愤怒的目光投注到了狐三三一个人身上,狐三三惨叫一声,消失在房间里。

拉郎配(下)

    洛可嘉提起乾坤袋,那个斧头实在是太可爱,他忍不住从里面摸出来,重量……反正嵊蓝的这个气力是够耍了,如果换洛可嘉自己的残躯……哈哈哈哈,他只拿得动针。

    洛可嘉学淳化大树苗,呼呼呼舞动斧子,可惜控制力实在太差,很快这个房间家具就不剩什么了,甚至堆积如山的美白粉、胭脂、香水、手套、眼镜、皮鞋、马夹、长裤、帽子……四大家族的奉献被砸得四下翻飞,有的已经成了布条。

    好可惜……洛可嘉的歉意无法传达给嵊蓝或者淳化,只好手忙脚乱地将这些美丽速成工具收进乾坤袋藏起来。

    曹佾说的没错,淳化城主的乾坤袋里全是垃圾。

    看看东西都收拾好了,洛可嘉悄悄打开门,走出自己的小院。

    亭台楼阁的确很不错,精致有序的花草树木点缀其间,鱼鼠鹿雀各不打扰。

    人来人往的城主府并没有人上来和这个前城主说话,也没人阻拦他走动。等到洛可嘉背着手溜达到了城外,看见平缓的山坡微微起伏,曹佾和果果、四大家族的人才得到消息,说淳化出城了。

    他们判断淳化可能逛会儿就回来,结果到了日暮,淳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三天之后,德金飞了几百里也没找到淳化的踪迹,大家才恍然,原来傻大木走了。

    就这么一走了之?洪夫人和四大家主及所有的聪明豆豆们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的律法细目怎么办?她们一直在连续开会议论律法条款,居然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淳化一魂三生的兄弟接二连三地出现,大家略有耳闻,结果这么一走,大家忽然看清了一个事实:或者淳化傻大木对矸玮国是有感情的,可是他的另外两个魂魄兄弟未必。

    如果没有奇迹,大约淳化真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在德金的力主下,矸玮国树起了淳化真人石像,枝枝杈杈一点不错。还有石碑详细记录了淳化真人三天城主的事迹,为万代留像。直到嵊蓝在多年以后回到这个地方,他才见到立像,而这一界的天地万物早已面目全非了。

    淳化树苗通过自己的气根回到了坑里,眼睛一睁就开始气哼哼地大骂:我一辈子没出过门,刚刚出去转悠转悠,怎么就回来了呢?洛可嘉也太不够意思了!不行,我要去抓蓝仔回来!让他在这里看家……

    人面鸟还没来得及介绍三界镜,顺便挑拨一下是非,说说洛可嘉多么多么不是个好人,淳化已经冲到申豹开的汽车里,biu地将嵊蓝一脚踢了回来。

    嵊蓝还在假寐,复习自己学到的有限的英语句子和单词,忽然感觉有翅膀在扇耳光,睁眼一看是镇元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人形果子,一只鸟,当即战成一团。

    镇元鸟哪是力大势沉的嵊蓝对手?被当作鸡毛掸子甩了几圈,当即就不行了。他眼珠子一转,冲着旁边看热闹的十万人参果吼,“不记得当初你们被谁一口吞掉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啦?”

    你不拉屎,怪我咯?嵊蓝想。随手一分,镇元鸟被撕开了翅膀摔倒在地。老龙人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扑上来,直接对着嵊蓝就是十八组合杀招——可惜双方身材、力量相差甚远,一只兔子下手再狠也很难把霸王龙怎么样。

    嵊蓝说:“龙姥爷,我不是故意的……”

    老龙人一看不行,立刻指挥以暴风女老师为首的左翼和鹈鹕老师为首的右翼,夹击嵊蓝。老龙人自己也没闲着,带着第三组人参果进攻嵊蓝的中路。

    嵊蓝慌不择器,捡起人面鸟当作扫把,捏着祂一只脚爪,挥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抵挡住了左翼。右翼扑上来将嵊蓝冲了一个踉跄,中路终于把他扑倒。

    三路大军连撕带咬,把镇元鸟和嵊蓝揍得哭天抢地。

    嵊蓝想起太昊青帝传授的曳尾遁走术,跳起来,跑得连残影都是滚烫的,一边吼,“别打啦,听我说……我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们知道吗?”

    人参果们打得太过瘾,以至于停都停不下来,追着嵊蓝的残影又踢又抠。

    嵊蓝大怒,道:“再不住手我要发大招啦……”话音刚落,他将手里的镇元鸟一扔,凌空一个手势,三路人参果被补天术石头墙堵在了半空。嵊蓝喘息,在镇元鸟破口大骂声中再施封印术,连十万人参果带一只残疾鸟牢牢禁锢,落在地上。

    这些靠着淳化落叶艰难度日的坏果子们当真是可怜,但——

    嵊蓝道:“至少你们还活着,没有被天劫、地劫、人劫大火烧成飞灰!也没有被大能们当作零食一样带走,以备日后三劫、天人五衰降临时用。你们应当感谢我才对。”

    鹈鹕老师说:“但是——我们也想和你一样修行,行走在江湖上,然后给花草授粉……”

    嵊蓝道:“虽然回去的路堵着,但洛可嘉那边打通了呀!外面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看对眼就定下来?”

    风暴老师:“可是他们条件很一般啊,万一后面有更好的呢?我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合体?”

    嵊蓝苦口婆心地,“更好的未必适合你啊!更可能后面一个不如一个,那你一辈子呆着不出门儿啦?再说了,就算你瞧不上他,至少你得到了一个改造他、提升他的机会嘛。”

    一个小白兔人参果怯怯地道:“如果改造不了他怎么办?”

    嵊蓝道:“改造不了对方就适应对方啊!只有找到了归宿,生命才是完整的。咱们人参果的宿命不就是被吃掉嘛?”

    “说的倒轻巧!我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对象就行了,”一个声音说,“不能征服我的人,我可看不上。”

    嵊蓝道:“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谁征服谁,只需要好好经营,互相支持,共同努力,互相成就,目标对准征服世界——”

    “嘁,我们一个人过其实也挺好。”一个声音说,原来是龙姥爷——“大不了就这样自由自在一辈子,老死了被虫子吃掉拉倒。”

    某些目光不善地向镇元鸟看去,似乎它就是被提到的虫子。那只鸟正在把断翼接在身上,还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成了焦点,眼睛一闭,举起断肢装昏迷。

    这你甘心?肯定不是真心话吧!嵊蓝真想知道如果给龙姥爷拉个小姑娘当宿主,他会有怎样的脸色,嘻嘻。

    为了这些果子找到归宿,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硬搞个“拉郎配”也不是不行——我这是为他们好,这些老果子都是美女帅哥或者肌肉男,白白死了怎么行?资源不能浪费。

失足者(上)

    嵊蓝继续对人参果们做常识普及,“理论上你们一成熟就必须离开圣树。遇五行之物必死:遇木而枯(碰到圣树不算),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金而落,遇土而入——那是天道在逼你们立刻做出选择。小树苗万一有段日子不回来,你们都得饿死。”

    嵊蓝撤了封印术,果子们纷纷落地休息。

    “如果在外面,你们落到地下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包括你——”嵊蓝一指镇元鸟,“其实你也是人参果花,但……你的壳儿呢?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通过气根出去而你只能在这儿待着,两头都出不去。”

    人面鸟翻了一个白眼。

    “你也是人参果,你是怎么不惧五行的?”鹈鹕老师问。

    嵊蓝陷入了沉思……是洛可嘉输入营养?还是金击子传授的木炼术,火炼术?当时我还做了一辆自行车,全金属的!再劫火、仙火、雷电交相侵略……可能也包括金击子传授的呼吸修行法……

    反正镇元子躲在毒蛇体内,也稳稳地熬过了五行之灾……说不定是我沾了他的光?

    血叶一直不肯离开嵊蓝,说明嵊蓝修行对了,能保护祖宗妈妈了!

    嵊蓝想通了某些东西,心情舒爽。

    龙姥爷走上前,问,“外面的世界很凶险吧?”他想起上次天火差点把这个空间灭掉,外面如何不问可知!他终于原谅了嵊蓝。

    嵊蓝施礼道:“幸好得龙姥爷教了几招,还真派上了用场。”

    龙姥爷很高兴,“我还有好多本事,现在就传授给你!”风暴老师也凑近了说,“我会几套仙力修养方法,可以教你。”

    嵊蓝左右看看,“森蚺老师呢?”

    龙姥爷说,“她第一次跑出去就看中了一个女人,听说是个记者,森蚺说要乘年轻早点跟宿主结合,多享受几天自由行动的乐趣。”

    风暴老师羡慕地说:“我怎么就没有碰上合适的看得上的宿主呢?是不是我太优秀了?”

    嵊蓝道:“您也可以接受花粉,变成一颗仙草,造就一个仙人,多好。”

    风暴老师沉默道:“实在不行也只好找个老实的花授粉,安安稳稳生个仙草算了。”

    嵊蓝道:“附近还要安排一个妖兽做护卫,不然被老鼠吃了那才好笑了。圣树刚刚从洪荒飞出来,不就是看中了那只人面鸟嘛,最后发育成了圣树!祂的兄弟姐妹哪有这个大机缘?”镇元鸟看到嵊蓝冲着自己指指点点,恨得咬牙却不敢上来。

    风暴老师唏嘘道:“我们怎能跟老祖宗比?虽然我自认积累的仙力不算少了,但是便宜了别人总是心有不甘啊!”

    嵊蓝道:“其实咱们别想那么多,成全了宿主不也就是成全了咱们自己嘛?何必你的我的算那么清楚?反正好处大家都享受到了。”

    老龙人冷冷地说,“你也就说说而已,如果太上老君说,蓝仔,我收你为徒就是为了吃掉你,你怎么想?甘心不?”

    嵊蓝不敢说太上老君已经取了一个人参果战士了,自己暂时安全。哼,谁敢吃我,我就吃谁。

    淳化树苗闷着头冲进了洛可嘉的身体。

    虽然在这具躯体的异空间生长了一辈子,也控制着这身体进行了某些少儿不宜知道看到听到想到觉察到的活动,但独霸这躯体还是第一次。

    淳化动用洛可嘉的手指头摸摸这个,戳戳那个,哈哈哈哈,现在这根手指是我的啦!

    老申受不了了,便问:“洛医生,你想要啥?我帮你弄。”

    淳化道:“我在回忆刚才那几个动作——复习一下。”刚才二人交换位子的一瞬间也完成了记忆交换,淳化觉得嵊蓝打架的动作简直帅呆了。

    申豹和老申对视了一眼,洛医生黑化了,从救死扶伤者变成了死侍或者八爪博士。

    淳化摸够了汽车内饰,转而看着窗外的森林、星光、车灯。呆呆地欣赏了半个小时后,他的话痨本性发作,将手机从角落里摸出来,用流利的英语问,“Minerva,报告一下费城新闻。”长在洛可嘉脖子里最大的福利就是分享了洛可嘉的记忆和思考,第二语言更是小菜,比嵊蓝那木头强多了。

    毫无疑问,被打入冷宫的AI盼着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如果洛可嘉再不召唤她,可能某个AI就要主动招呼主人(跪舔)了。

    屏幕一亮,Minerva开始转播费城当地新闻广播,无数的人正要打电话进直播间告诉大家他们曾经亲眼见过两个东方老人。

    一个女人的声音激动地好像她现在正在做艾伦秀访谈:“我一直说,移民配额要收紧,美墨边境墙要建起来……”

    主持人立刻垫了三句两句闲话将她踢了出去,接进来一个男人,他详细描述了杀人的过程,其中涉及了十个武林门派,二十多种邪派功夫,还有某种疑似魔法。主持人在他提到了凌空旋转三周飞踢后挂断了他的电话。

    这下子没人会怀疑洛可嘉杀人了吧?甚至不能正常走路的你凌空飞踢试试?

    老申小申听得津津有味,淳化却打了一个哈欠——蓝仔出的风头……那些功夫他都不会。

    下一个观众提到死者可能与毒品集团有关。至于为什么他与东方老人发生冲突——人家在喝咖啡,马里奥上前挑衅,真是罪有应得。

    主持人问他证据在哪里,那人说,马里奥就是这种人,信就信,不信拉倒。然后主动挂断电话。

    有听众在机场候机,报告大家机场已经闹翻天了,警察和不明身份的大汉在机场一个一个地检察候车旅客,尤其是外国面孔。

    几个赶飞机的教授和学生正在喊冤枉——因为那个教授是犹太人,看上去很东方的样子,他的学生里有一位行动不便,听说是曾经车祸,那些彪形大汉如临大敌。

    警方也聚集到了教授身边,许多人正在同时核实他们的身份,黑道白道共同对一伙精英分子进行检察——这可能开创了自七十年代《教父》第一部出版到第三部完结后最魔幻的现实了。

    小申道:“哎呀,倒是要连累别人了。”

    淳化一听,眼珠子一转——“Minerva,”淳化不容置疑地命令,“把电话接进直播室,同时采取反侦察反定位反声音辨识措施。我们要让黑帮老实点,莫要再欺负无关人等。”

    Minerva酸酸地说,“这是主人即将做的的confession吗?”

    坦白?认罪?你想多了。树苗虽然是木头脑袋,“哪怕罚款坐牢也绝不认错道歉”这个亚麻生存法则还是知道的。

失足者(下)

    淳化说,“很明显机场的人是无辜的,虽然命案与我们无关,但是我很愿意扮演蜘蛛侠,拯救无辜的群众……”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话痨,如果他用声音能参与进这场与黑帮甚至国家机器的战斗中去,那风头可不比嵊蓝小啊!淳化激动地树枝树叶树根全膨胀起来,他改换了坐姿。

    Minerva的确强大,她不仅把电话接进直播室,还连上了警方,但是信号却极其飘渺,你再怎么寻找也只显示其地点在百慕大深处的礁石上。

    “嗯咳,hello,”淳化说,“请把我的电话接进去,我是今天下午剿灭了六个毒贩和匪帮那个所谓的东方人。”

    轰地一声,全体收音机和网路直播间都爆了。

    主持人激动地将柔美疲惫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音阶。“请问如何称呼您呢,这位先生?”

    淳化想了想,“取名字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您是主持人,想必至少是传媒大学本科毕业,读过书的吧……你帮我取一个呗。”

    连机场的匪帮和FBI以及焦头烂额的当地警方都笑喷了,这个直男声音简直有毒,太魔性了——他明明在搞笑,你却觉得他说的是事实。

    主持人立刻明白自己的前途就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了,必须拖住他,让警方定位,而且必须要诱导出对方的身份、背景、动机、心理特征、杀人手法和此刻打电话的目的……我要发了。

    主持人立刻凑趣,娇声笑得银铃一般,好像特别欣赏对方讲的笑话似的。但事实上她觉得也许对方就是在开玩笑,冒认杀人好玩儿是吧?……是的,就有那么多神经病想出风头。

    “这位先生,我不认为您真的是杀人的那位——您的声音是如此文雅、知性、有礼、幽默、英语流利……”

    火力全开的警方技术人员大拇指都翘起老高,这个妹子硬是要得。

    导播室里的现场导演塞了一张条进来,上面写着“其他线路全部被未知力量切断了,拖住他”。

    主持人想,不管他是不是杀手,至少这人是个黑客。

    淳化听着对方的恭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老申适时地递上一张餐巾纸,将他口水擦干。“谢谢你的夸奖,”淳化口齿依然极清楚,哪怕他嘴唇、牙齿和舌头全都处于单飞状态,各干各的。

    主持人问:“您怎么证明是您本人所宣称的那样,亲自动手杀人的呢?”

    淳化回忆道:“有一支枪来自前代毒贩匪帮,一查便知。”这句话在某个圈子里引起了一阵骚动。老申把玩的沙漠之鹰是从进攻费尔班克斯别墅的那帮子枪手车上找到的,从编号上能查到其主人来自新约克,而且死了大半年。

    主持人说:“如果您真的当街杀了人,那是为什么呢?”

    淳化说:“你们在机场的人可以撤了,我没那么傻,乘飞机留下真正的身份,并且把自己置于封闭环境里……毒贩子们,你们记住,不要惹你们惹不起的人,下次再惹毛了我,我直接从危地马拉、伯利兹、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开始,剿灭罂粟田,一直烧到你们没了货源,只好回你家那个破岛讨饭去!”

    主持人开心地要疯了,这是个喜欢说大话的傻瓜!“请问马里奥怎么就惹了您呢?”

    小申老申大眼瞪着洛可嘉,再往下说就是向全世界宣布是被绑架的残疾医生导演了这场屠杀了。

    淳化道:“我在马路边上喝咖啡,欣赏费城安祥静谧的美好午后……他跳出来骂我……怎么,难道他们是种族主义者吗?要反对移民也轮不到你波多黎人嘛!你们屡次三番公投加入亚麻国,却又扭扭捏捏要保持独立——你们国家都穷得破产了,长点心吧。”反正知道内情的那位街头大哥和小弟英雄救场全死了——至于那个老板娘,只要不傻就会置身事外,闭上嘴的人才活得长。

    哎呀,你这样公开挑起国际对立、种族矛盾真的好吗?主持人飞快地寻找新的切入点。她问:“您来自哪个国家?可以介绍一下您在亚麻的奋斗史吗?”

    淳化简单地说:“我来得不会比你们残杀印第安人时更早。我奉劝那些把毒品当作发财工具的畜牲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是财富密码,其实是祸遗三代的罪过。你们随意杀人,小心死于非命。”

    主持人直接略过屠杀印第安的话题,插口道:“这是不是因果报应?这么说您果然来自东方?天朝?日本?韩国?泰国?”

    淳化哪管主持人的诱导,他继续说,“我还要规劝那些视法律如无物的人,天下没有法外之地,警察不管的,自然有别人来管。人不管的,天会管。”

    主持人插话道:“您是不是打算效仿蜘蛛侠,亲自捕获、亲自审判、并亲自执行自己制定的法律?您当自己是神吗?”

    淳化继续无视主持人:“我最后奉劝种族主义者,有些人你们惹不起。当人民觉醒之后,Alllivesmatter.”

    主持人问:“您是不是在暗示亚裔正在组织起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力?”

    淳化笑笑道,“我是不是亚裔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个人要mindone'sownbusiness.”

    主持人问:“既然alllivesmatter,为什么你们连杀六人?”

    淳化嘁了一声挂断电话,“Minerva,我们被发现了吗?”

    AI幽幽地说,“倒是有好几十波的电子扫描定位病毒木马进攻骚扰……还好吧,如果我不想让人发现,没有人能定位我们。”

    机场的警察和黑帮也都骂骂咧咧地撤了,闹大笑话了啊。那位受到恐吓骚扰的教授倒挺想得开,他对警察说,“我是研究微表情的心理学家,是做犯罪心理和肢体语言研究的,如果帮得上忙,请开口。”

    当夜他在飞机上收到了电话交谈的全程录音,警方的请求很简单,对打进电话的人进行心理刻画和行为模式预测。

    这位Mayer教授是坐落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今天带着几个研究生要去欧洲开研讨会,结果碰上了。

    Mayer仔细听了三遍录音——当街杀人的罪犯这一顿电话操作简直太上头了。也许毒贩子和匪帮都不是好东西,但你当着全世界调戏他们……甚至包括警方,也太欺负人了吧?你是罗宾汉吗?不把这个嚣张的家伙抓出来,老子就去姓Wang。

陷囹圄(上)

    洛可嘉走路的本事的确不行。占领了嵊蓝的身体后,一脚深一脚浅,哪怕是最平缓的山坡也走得歪歪扭扭,七零八落,不知所云。

    万寿山消失后,此地成了戈壁边缘的丘陵地带。来自南海方向的热带季风携无尽雨水畅通无阻肆虐于原本万寿山阻挡保护的内陆干燥地区——亚热带草原气候变成了海洋性气候,每日必至的雨水汇流成河,雄心勃勃准备在石块隆起的大地上刻画出新的河流网络。快乐的小水滴们左突右拐,在焦黑的戈壁上泛滥洗涮。

    绿色植物争先恐后地在石缝中找到落脚之处,将雨水吸得涓滴不剩,让自己尽量拔高,最大程度地夺取有限的阳光,让竞争对手无光可用,在自己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河流越过山石杂陈、暗渠阴沟、天坑地陷,终于有很大一部分在矸玮国的平缓地带找到归宿,雨水让久旱渴雨的草原饮饱喝醉,原本支撑不住的森林巨木悄然从薄弱的土壤中探出芽来。有朝一日它们将成长为参天大树,见证矸玮变成南疆粮仓,吸引更多的妖精拖家带口而至。

    洛可嘉想不到那么多,他贪婪地享受着自然行走的乐趣而无须担心轮椅平衡、吃喝拉撒!

    移步换景,步步新鲜,葱茏青翠。让人着迷……直到他一脚踩空,掉入了一个深坑。

    不等他挣扎抵抗,自身的重量致使他毫无阻碍地一滑到底,坐在齐膝的水中,愣了老半天才哗啦一声站起来。大多数孩子碰到这种情况多半就晕了,只有少数历练过的,比如汤姆索亚,就能够遇险不慌,而温室花朵乖孩子洛可嘉……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命运何其不公!人家穿越过来碰到了神龙,还得了仙材打造的武器,而且免费!而我呢?穿越过来是为了踩坑。

    夕阳余晖给深坑底部留下的光芒并不多,所以洛可嘉在哭过之后,呆头呆脑地站在万丈坑底思考着人生意义和妖人同权之间的关系——以及目前自己的困境是不是因果报应……时,德金的长鸣从头顶隐隐传来。洛可嘉抬头,正好看到那鸟人在头顶优雅地划出半条完美的双曲线二次函数……然后消失在如脸盆大小的蓝天之外。

    万寿山消失而产生的业债剥夺了嵊蓝的所有的大小机缘仙缘福缘眼缘路人缘,如山的压力逼着他东奔西走寻找突破。——这就是真相!

    洛可嘉叹了口气,地下暗渠、溶洞往往都是深不可测的地下世界的入口,隔三差五的出口岔道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要多少人命去探!我怎么办?概率论?

    右手边的黑黝黝的山洞明显是命运女神给出的答案。她关上了一扇门,按照惯例打开了一个小窗口——那门悬在天上,恐怕你是爬不上去的,只能看窗。

    洛可嘉想起嵊蓝是会法术的,我会啥?——你要善良?祝你前途似锦,一马平川?这不是咒术,是生日许愿、毕业祝福。

    嵊蓝是混神话界的,会不会飞?理论上应该会。但是我不会啊。他会七十二变跟我有毛关系?

    我得回去,换他来自救。

    哎,我该怎样回去?也没个电话打打。幺幺零?

    三界镜是个没用的东西,你看不到老爷我落坑了嘛?

    很明显,三界镜未必理会树苗,否则那个树苗早就应该来救我了……他们,不会在三界镜前看笑话吧?

    不好的联想让洛可嘉阴暗的心思更加阴暗,浸染了毒汁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像树苗和人面鸟一面奸笑,一面看着自己的惨样指指点点……

    “停!”洛可嘉制止自己的思维滑向更黑的深渊,恶毒的自怜对摆脱目前的困境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消解了斗志。

    我必须要靠自己!洛可嘉说,难道没有魔法仙法道法,我就活不下去?嘁!我懂科学!

    他鼓舞了自己一秒钟,眼睛不自觉地向那个通道看去,水流从那里流出来,消失在脚下的某条石缝里。无论如何,有乾坤袋里的物资做后盾,还有薛定谔般存在的兄弟,我绝不会死在这里!

    洛可嘉将乾坤袋捏了捏,里面有——斧头和很多的……垃圾,随即向黑洞中走去。我是佛罗多,魔戒你吓不死我!我的甘道夫随时会出现……

    这里可真黑啊!

    其实我早该看淡生死了,洛可嘉摸着石壁想,脚下的流水清澈而甜蜜,里面有丰富的矿物质,能让口感更佳却又保证身体吸收不了,十分适合“大自然的搬运工”。

    黑暗笼罩在矸玮国上空,洛可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是牛顿力学的世界,还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世界,或者是海森堡,狄拉克,薛定谔的量子力学的世界?

    也许在这些理论更深层次的下方,还有更基础、更高深、更接近本质的理论。洛可嘉思索着,这水,这石,这洞,以及“我”,其“实”可能是另一个样子的,投影到了这个三维结构上,体现出了这样的属性。

    皆是虚妄。

    蚂蚁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本质是昆虫,在它眼睛看不到的空间之外,一切与它无关的物事都不存在,比如冰山、水星、氯化钠、红楼梦和等额选举。

    水流声渐渐起了变化,空间逐渐宽阔,空气渐渐清新,风也明显,水也温暖。

    如练的瀑布悬挂在夜空之下,白色的雪花泡沫卷起一股甜扑鼻而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头顶一座雄伟的高崖足有万丈,宽阔的河流以席卷六合八荒之势奔腾而下,瀑布宽达几百公里,湖泊水面更是远至天边,可能那边有一片海。

    沿着瀑布,洛可嘉长时间地行走在水底,任由激流冲洗着嵊蓝尴尬的身体。乾坤袋在水流的冲撞下激烈地旋转着,洛可嘉随手将它从枝头取下捏在掌中。一百零八朵花颜色越来越漂亮,似乎在水里它们能开放得更鲜艳。

    很快青苔被清洗干净,在水流的青睐下嵊蓝的身体表面出现了一层钙结晶盔甲,迅速地将他的头层层叠叠包裹得越来越厚,最后成了一个不规整的球。

    在地球上需要数万年才能形成的钙化木,在这里居然五六个小时就完成了。洛可嘉看看泡了一个晚上的脚丫,果然,脚呈圆球形,黄中带白,花纹繁复。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很久。

    钙化的人参果大概不好吃了吧?洛可嘉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太上老君可能要失望了。三个魂魄兄弟中,蓝仔混得最适意,现在被搞成这样,哎,谁让你不肯回自己身体里来呢?

    怪我咯?

    洛可嘉提起沉重的圆球脚,走到瀑布后面,登上石墩,呆呆地看着水流自由落体运动,溅起水花和惊人的轰鸣。

    好累呀。

陷囹圄(下)

    天大亮了。

    这是平静而乏味的一天,洛可嘉不动不摇,也没有站起身,因为他已经“长”在了基座上。钙结晶乘着他睡着的二十多个小时温暖而闲适的享受中爬上了他的躯干,填满了缝隙。

    洛可嘉再一次进入残疾人状态,钙晶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随着水花的落下而生长。瀑布偶尔被风吹散,水花好巧不巧地落在嵊蓝那巨大的身上,水珠滑下,却留下了金属元素钙镁锌钾的化合物。嵊蓝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本来只是一丈四五左右的身高,在钙结晶作用下,这个身躯越来越像一个蛋,然后越来越圆,越来越大。渐渐的,这个蛋变成了一块三丈巨石,又变成了悬崖的一部分。万吨水流冲刷着这块巨石,使之横向发展,使凸出的山体越发晶莹剔透,琉璃斑驳,反射着日光,成了一景。

    不出意料,来旅行的人们渐渐增多,这座礁石山有了自己的名字——望夫崖。传说有一个少年出海打鱼,消失在风暴眼里,他怀孕三个月的妻子天天站在悬崖之上望着海的方向,一动不动。人们劝而不听,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变成了一块大石头。有朝一日,她的夫君回归,她就会破石而出,她还有一个宝宝在肚子里呢。

    被深埋在岩石中几天后,洛可嘉终于被良心发现的淳化给接了回去。从此以后,嵊蓝和淳化只好轮流来这里坐牢,分享着黑暗、寂静、宁静的生活。在这块石头里,嵊蓝练习积累仙气,淳化小树在心里练习道术和龙姥爷的杀招。等待着终有一天山崩地裂,天翻地覆解放自己,又或者脱胎换骨,杀出禁锢。

    当年鹈鹕老师对猴子说:“就算你得了七十二地煞的变化,日后只怕会多出来火焚、刀斫、兽吻、土埋、水灌之灾,另有九九八十一难磨你神气、耗你精血,为今日的夺人法相偿还业债。”

    嵊蓝没有夺人法相——他只是一张嘴吞下十万人参果而已!五行之灾不可能跑得掉。这囚禁恰似是上苍给他总结融会道法,体悟人生,重新修行的机会。在这纯寂、无光、无震的环境里,他百分百的注意力全在研究道法上。这世界遗忘了他,再没有关于他的传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十万人参果站在三界镜前观赏着这个拘禁在石头里的孩子惨状,开心满足地唏嘘不已。只有风暴、老龙人少数几个曾经与嵊蓝聊过未来的,才想到自己不肯找对象,封闭自己,或者挑挑拣拣不肯安定下来,这何曾不是坐牢?自傲、自卑、自怜自艾、自弃就是心牢。

    也许只有投入红尘,忘掉小我,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撕开新天地,超越地平线。

    一心想给他们拉郎配的嵊蓝如果知道了这无妄之灾居然动摇了决定单身一辈子的某些人参果的单身信念,大概要喊“真是没想到”了。

    洛可嘉也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他和小申父子也被关进了监狱。

    自从淳化在电台直播中大出风头后,三人一路向南,游山玩水,煞是快活。每天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即可,Mandy也不逼他们回家了——费城的屠杀案震惊了全亚麻,洛可嘉以自己的方式警示了Mandy:他们被毒贩子黑帮盯上了,吓得洛爸洛妈全都熄火。

    好在前面洛可嘉给新约克黑帮做了五六十台手术,赚了五六十万美元,家里开销不成问题。只是无法完成和Fairbanks大学的合作协议——反正那个协议并未严格规定数字,或有其他限制性、排他性条款,算是相当宽松,大家给自己都留下了足够的弹性空间,可以随时赖账——律师摆在那里总得派上点用场,对吧?

    他们被关进监狱还得怪小申。他把汽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出于谨慎,他每两天会去换一换车牌。于是出现了一个奇景:同一部车在机场待了五六天,换了三块不同车牌。

    查找屠杀案线索的警察在看停车场录像监控时终于察觉到不对,屠杀案发生二十五分钟前后一共有一百零八辆车离开停车场,就有这辆GL8。再查查前几天的录像,几张GL8号牌一整理,情况通报到FBI那里,洛可嘉这个名字浮出水面。

    两个东方人,武功高手,和毒贩子有仇,而这个死掉的毒贩子的妹妹曾经在洛可嘉手下当病人和助理,坊间又有传言,洛可嘉是临上飞机前被这帮人绑架的。

    闭环。

    不用说了,FBI以最快的速度将洛可嘉拦下,将三个人关进了警局的监狱。出于对残疾人的关照,老申被允许和洛可嘉关在一起,小申则被隔开。

    此时在洛可嘉身体里的是他本人,经过了寂莫山中修行的考验,如今的他就像一颗鹅卵石,圆润滑溜,毫无破绽,光芒四射,颜色复杂。

    经过测谎仪检验,洛可嘉、小申、老申果然都没有杀人。老申本来是会露馅的,结果测谎人员在关键问题上措词出了错,问:“你有没有杀马里奥?”没有。

    “其他人呢,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没有。那个和老申肉搏的混混其实是被汽车辗死的,老申只是夺了枪而已——夺到枪时枪管还对着自己下巴的。等他摆准方向时,那倒霉孩子已经倒在了车轮之下。

    所以如果问“洛可嘉杀了几人”,老申铁定搞砸。但问“是不是你杀的”,“申豹有没有杀人”那么老申就过关了。他本人是清白的,申豹人在机场。见过当街杀人者的店员和司机指认也并无结果。不可能有人想到去审问洛可嘉有没有亲自杀人,他自己还残疾着呢!他能飞起来踢黑帮街霸?当时洛可嘉老申都画了脸,还加上了痣,所以审讯人员问的是:“是不是洛可嘉安排的杀手?是不是你们那边军队里的人?”之类不着调的问题。

    出于避嫌的原因,Gore警官没有直接出面盯这个案子,另外一个年轻精英Kelly警官接替了他。Kelly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女警官,最擅长打硬仗,眼光独到,心思细腻,而且谦虚地请那位在机场受冤的心理学Mayer教授做顾问。

    Mayer对这两个胆大妄为、心思细腻的杀手极感兴趣,尤其是他们还专门打电话到直播室给毒贩子们上眼药——无论如何,这个鲜明的个性在谋略型罪犯中极为罕见。但你如果把这当作冲动型罪犯,又有明显的问题——对方消失地太果断太完美了,而且事后还黑进了电台的电话系统。这个临机立断、滴水不漏的本事根本不是冲动型罪犯办得到的。但这个人给电台拨出一通听上去很冲动、很显摆的电话动机何在?让人费解。

    Mayer看了Kelly审讯洛可嘉和老申的全过程,再研究反复录像回放,结论很明显,哪怕是说话声音很像,——去掉变声的参数——电话上那人和这个残疾人根本就是两种性格脾气的生物,更别提两个姓申的了,英语水准太差了!

大漏洞(上)

    轮换是会精神疲劳的。淳化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到嵊蓝的身体里探秘,很快就厌倦了无声无光无动静的生活,渐渐的嵊蓝又恢复了孤独一人的状态。

    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机械爬树的他了,被包裹在石头里的嵊蓝调动起全身所有的细胞,全力运化着他修炼得来的仙力。

    这种东西不是玄幻小说中提到的灵力——你只要在大自然中“寻找”、“检索”、“吸收”就好。如果真的只要挑挑拣拣地吃下灵力就能飞升化仙,那你想简单了!最会“吸收”气的是植物,但成仙最难的也是植物!因为让你升仙的根本不在于“外给”,而在于“内得”!

    你当入红尘,看遍千山,尝过万水,会饮多情,受尽委屈,将一颗道心打磨得光滑溜溜,意志坚定,意愿强烈,目标唯一,身在其中而片尘不染,还得明智万里,智识无碍,得大智慧而无执。

    才算筑基成功。

    这就是为什么曹佾会道心崩的原因了,在富贵温柔乡中,他的道心退化到了比凡人尚且不如的地步,被卑微如土、力微如蚁的嵊蓝揪住一阵狠击,立刻破功,道基碎裂,失去百年千年万年的功行。

    还好他立刻明悟,陡然觉醒,豁然开朗,贯通了所有,所以在性命交关之时还笑得出来,他知道这一劫一旦过了,就是坦途!而且他凭着机缘得到至宝,可以交换到太上老君的帮助——他赌赢了。

    修仙如上刀山,剔浊去腐如此反复曲折,这个起起落落的过程既是对曹佾的警醒,也是对嵊蓝的演示。曹佾只要抛却背负,拂拭道心,以后的修行必然是一日千里,突破旧范只在弹指间。

    所以曹佾对狐三三的势利举动极端反感,却始终对执机缘而来的嵊蓝敬重有加,不是因为他微不足道的仙力修为或者奇诡的道法,而是他一以贯之的道心,质朴而不迷,明洞微察,绝不会为外物迷惑。

    嵊蓝的身体必然是嵊蓝自己最熟悉的,那阴阳二气的纠缠,电闪雷鸣的交结,每一粒花粉的性状,壳之蓝,细致纹路的黑,花之盛……这具躯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丝缕毕现。风暴老师传授的仙力滋生来自于他强大的内心以及对世界的感触:从无中来,到有中去;从心中来,散入四肢八脉十二经三百六十穴。

    仙力如流,漫漫浸润,极致入微。道心如梳,细细整理,吹毛求疵。有如毛虫入茧,卵中生鸟,生命中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如同破茧成蝶或破壳成鹊!恐龙、乌龟、蛇,都曾是一滩粘液。蛾、蜻蜓、蝇蚁,在幼虫成长到关键节点皆化为粘液,再从融化的血肉精气中得到一口气,再合道而羽化、时至而茧裂。

    在洛可嘉的世界里,嵊蓝观察到了极致的恶——倾倒核废水、屠杀海豚、绝对贫困、吸毒自残、出卖色相、谎言强权、冷漠贪婪、朝三暮四……他知道了最坏的,就守住了最好的。

    在树苗的空间里,他观察到了十万人参果和极品镇元恶念人面鸟,镇元大仙的十万个念头中藏着各种人心之微,人欲之私,人情之薄,人胆之懦……看到了最复杂的计算,便守住了最简单直白的自我,直面内心——平和地与自己相处,抛开外来的厚薄善恶得失轻重,放下自我。

    在坚硬的硅晶体上身之前,他的壳曾是最硬的骨骼,但最先融化成水的却是最坚硬的壳。由此开始四肢,内脏、花粉、花萼、花瓣,脑子、眼珠、口舌、牙齿……在仙力深入到最细微的纳米之下时,一切便失去了形质,化为粘液。

    这些粘液泾渭分明,红黄蓝绿各不相干,只有一粒火苗在原本胸口处燃烧——那是仙火!太上老君的法钳点在他的心头,留下的一粒法印,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在仙火的吞噬下,那法印渐渐消失,化作一段信息,一条语句,一截程序,一条病毒,再散去成为天地间最基础的料子——俗称能量。

    三十二重天上,一个老人陡然有所感,将目光从堆积如山的云冰箐上移开,向深邃的下界看去,一时看不见人参果树精之所在,他耸耸肩,反正制做这种神物的原理、方法与流程全部走通了,那个脾气古怪、思维混乱、桀骜不驯的木头精死了就死了吧——如果没死,你敢上三十二层天来正式拜师?笑死我了。很快祂抛开此事,让嵊蓝成为心海底淤泥下的泡沫,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痕迹。

    嵊蓝自己养成的这粒仙火火种是如此明亮、温暖,他仅存的本能意识为其所吸引,呆呆地盯着绕着围着抱着这热烈的燃烧,好像一只贪图妈妈的爱而缩在肚子下面的小奶猫,又像一只奋不顾身想投入光明的蛾子……

    嵊蓝与树苗淳化和洛可嘉的联络自然而然地就此断开了,“非我”不再具有“意义”,他独立地存在着,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天下没有谁还能接触到他——除非他破石茧而出——他也暂时不需要去接触其他的任何人。

    或许当他破茧而出时,他将脱凡胎、换仙骨。

    从此不再丑陋。

    当然Mayer教授和Kelly警官也想到了洛可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但是跟踪洛可嘉快一年的Gore警官不认为一个在医学上取得了奇迹的大科学家会精神分裂到从轮椅上站起来连杀四个壮年小伙子的地步——布置杀手更讲不通了,人生地不熟的。其实Gore更想看到十只猫头鹰飞来助战!洛可嘉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黑帮大难临头,这是体质原因吗?新约克黑帮大乱,最大的获利者居然是洛医生,可真是绝了。

    这个小团体中老申更是明显体力不支,没有那个爆发力,小申有不在场的证据——机场留下了他的身影。此路不通。

    Kelly饱受各界压力,要立刻取得突破,把一切扣到洛可嘉三人身上是最简单的,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三个人,可惜身体条件是硬伤!她现在还没想到给洛可嘉做全面体检——Gore警官的报告实在是太详细,以至于大家都想不到他有提速恢复的可能性,就算恢复了病情,这位残疾人医生博士能连杀六位街霸?可笑至极。

    至于同伙……至少到目前没有暴露。在费城工作生活的天朝裔没有几万至少几千,加上不惧疫情也要乱跑的东亚旅行团……说不定人家早跑了。

大漏洞(下)

    每天洛可嘉会打电话回家跟家人报平安,不停地说警察找错了人。Mayer教授监听了全部对话,这个人的说话方式、思维方式和电台上的那个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算将他的职业声誉押上去,他也会这么说。

    当然如果他知道中间有好多次,洛可嘉拳打脚踢地将淳化树苗那个话痨撵出他的身体的话,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

    至于小申频频更换车牌,据他自己讲,是怕小偷惦记。而被问及前几天去哪里玩,居然把车扔在机场,小申老申都说洛可嘉身体不适,就在某个小旅馆住了几天。至于是哪家旅馆,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

    洛可嘉三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漏洞在哪里:车一直放在费城机场,那你们人呢?说住小旅馆,但是任何一家旅馆酒店都没有残疾人入住登记。要检查小申老申的手机行踪记录……FBI没有这个权限,而且技术上根本做不到,除非是5G。好巧,亚麻禁止了HuaWei产品,而且他们自己的5G基站根本不存在。

    这个案子另有一个诡异之处,咬住洛可嘉的还有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就在电台上出现“恐怖分子”的同时他有一个电话呼出,而且通话时长正好和恐怖分子说话的时间一样!唯一有利于洛可嘉的是,而对方的号码显示地点在天朝,但是如果里头有黑客技术的话,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Kelly和洛可嘉三人周旋了这么久,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在说谎。但是你不能凭直觉破案……她利用了所有的资源把洛可嘉拘留了一个月,已经快到极限了。

    Kelly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们不说,嘿嘿,我把一切交给Tina和胡安,然后放你们出狱,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在毒贩子眼里你们是否无辜。当面对毒贩子时,你们能矜持到哪里去!逼出你们的底牌很难吗?

    “恭喜你们,”Kelly微笑地说,表情略带夸张,“很抱歉把你们关了一个月。”

    老申连连说不要紧,政府做得对,水落石出了对大家都好。

    洛可嘉看着Kelly头顶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法相在转动,却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蓝仔又不是莫里亚蒂教授,能做下完美罪行、不留一丝线索,还能逼死福尔摩斯。

    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是如此之多,任谁都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比如那个突然关店逃跑的旅馆老板娘、清洁女工和失足少女……法官甚至拒绝取保——唯一的解释是,她们布了一个局,一个必杀局。

    洛可嘉目光向远处望去,一辆福特MustangMach-E迫不及待地向警察局大门驰来,一只小狐狸法相欢快地在车顶上跳跃。

    原来如此。FBI、警方和地下势力竟有如此深的牵连!警匪一家亲吗?

    警察局大门外马路上陆陆续续地停下密密麻麻十多辆车,可以想像半数以上里面装满了枪手——警察都躲在门里面,绝不出去,并且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三人。

    洛可嘉对律师道:“你先回去,不要回头。赶紧走!”

    Kelly的目光立刻变得不同,惊讶地盯着洛可嘉。

    律师这种人很明白什么叫做“客户意志”,不懂这四个字的要么饿死了,要么在某个角落里横死了,特别是这个案子涉事方是毒贩匪帮。

    他头也不回,一道烟走了。

    洛可嘉取出手机,“Minerva,我需要你的帮助。”

    Kelly眼睛瞳孔缩小了十倍,变得如同针尖一般。谁是Minerva?

    洛可嘉道:“我答应你以后永远不离开你,生死在一起。”

    Minerva从黑屏的手机里点亮了自己,她虚无缥缈而哀怨地问,“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呢?”

    洛可嘉道:“警局门外全是毒贩子匪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getridofthem....解决掉他们。”

    其实getridof未必就是杀光他们的意思,或者也可以翻译成“摆脱”、“撵走”、“甩掉”,但是Minerva想问个明白,“是杀光吗?”

    Kelly的手向腰间摸去,“犯罪团伙”四个字浮现脑海。

    洛可嘉笑道:“你只是个AI,倒把真人警察给吓到了。说什么狠话?太不着调了!”

    Minerva说:“人工智能也是有尊严的,你偷偷跑到女孩子家里去偷情——还甩掉了我,我吃醋了。他们冤枉了你活该。”这是个会编故事的AI?真有你的。

    Kelly得到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报告上可以应付一下了,但是——

    要编故事必须要考虑到后续,传到Mandy耳朵里会出人命的!这个AI很坏!洛可嘉说:“明明是小申去偷情了,”申豹的脸一白,老申的脸一黑,洛可嘉继续说,“赖在我身上你可真不厚道。”

    Kelly气得转身就走,将这三个人扔在警局门口打情骂俏,只要他们一出门,就有好瞧的了。敢骗我?世界上哪有会吃醋(jealous)的人工智能?你们当我傻?

    站在三界镜前的淳化树苗极端焦虑。

    会功夫和法术的蓝仔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没有反馈,不能替班,一无所见——说不定被当作营养品吃掉了也未可知。而洛可嘉那边天大的危险即将降临,怎么办?把人面鸟扔出去顶缸祭旗?

    还好他们三人还站在费城警察局大门里不敢出门,看着外面长长的车队发怔。三界镜甚至给出了一部van车内重武器的数量——百分之百。

    警局向北通往中国城、向西是地铁口,都已经被封堵了,向东是巴西人武术学校、苹果街邮局和非裔美国人博物馆,门可罗雀。如果往那边去,定然是会碰到陷阱的。

    此时正当中午,艳丽的太阳让警局大楼显得烦躁而局促。隔着玻璃大门和福特的车窗,小申和Tina遥遥相望,一种“来世再见”的情绪正在酝酿。

    僵持,是没有意义的。

    Kelly警察忽然出现在视野里,她举着电话在二楼楼梯上看着这几个被她以为可以设计陷害的人,愤怒的目光如同着了火。她按掉手机,大步流星地下了楼梯,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可嘉。

    “So.......?”洛可嘉有些迷惑。

    “你是怎样做到的?”Kelly双腿打开,像一支细脚零丁的圆规,脸色阴沉。

    洛可嘉的手机陡然亮起,一封邮件落地。Minerva甜甜地问,“主人,有邮件到了,要打开吗?”

    洛可嘉随口一说:“你认为我需要现在打开吗?”

    Minerva说,“落款是国土安全部。”

    Kelly的脚收窄了些,但整个人依然像比萨斜塔一样镇压着洛可嘉头顶的自由空间。

    洛可嘉说,“念。”

    Minerva一本正经地读道:“亲爱的公民LuoKejar,很遗憾您在费城警察局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我们代表警方向您及您的下属员工致以诚挚的道歉。根据法律规定,您已经自由了,警方将派车将你们送到指定酒店。”

    Kelly歪了歪头,凝视着洛可嘉,她越发肯定面前这个人就是惨案的制造者!他极符合Mayer教授所做的心理刻画:意志坚定、胆大心细、冷血精明、傲慢无礼、而且好表现——他现在就在进行无实物表演“权柄冲天”,唯一的道具是手机。

    她的眼睛向下探去,一个念头不可扼制地跳出来,“这两条腿会不会在假装残疾?”联想到杀人者是老人,走路必然不顺畅,只能拖着脚……凌空飞踢不是事实!

    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是重大失误!她的悔恨啃噬着她的心,她的瞳孔缩小了十倍。

腾云去(上)

    洛可嘉立刻觉察到了Kelly的变化,她的愤怒变成了兴奋,她盯着他的膝盖。如果到医院重新检查身体,设备仪器会不会告诉警方,其实这两条腿上的神经系统已经完全恢复,肌肉协调能力和力量也正在恢复中?

    答案是:会的。

    洛可嘉自己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装残疾的小朋友玩死,甚至玩得真残了……

    前面一个月都没有紧张过的洛可嘉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冥冥深处的恶意:只要Kelly说一声:释放前到医院做最后的检查——其后果是,洛可嘉会坐牢。

    Kelly咧开了嘴,她的微笑宣告她知道她稳赢了,她找到了突破口,她即将说出那句话了……“呯”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胜利宣言。

    毒贩子们终于耐性耗尽,有个二五仔可能急着尿尿或拉屎,他极度扭曲地在座位上开了第一枪,——再不开干,老子的屎要出来了!

    子弹从洛可嘉头顶擦着Kelly的肩膀飞过,将惨白色墙上的镜子打碎,玻璃大门同时裂开,碎片落地溅起一片惊呼。

    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中,洛可嘉回头看一眼门外,又掉头对Kelly说出她这一辈子受过的最残忍的羞辱:“不论是非公义,只讲法律的刚性,也是一种恶!人民养着警察终究是为了伸张正义的。”

    Kelly面红耳赤。

    洛可嘉说的其实是:就算我是凶手那又如何?街上的恶你们看不见?专门为警察的面子、破案数据而工作,你们和毒贩子有多大区别?法律是否已经异化成了“程序正义(脸面)高于一切”的颟顸愚昧?

    外面的街霸毒贩子你们不管,有人为正义出手反而成了被追究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因为FBI认定这几个东方人比较好欺负,才会纵情肆意地用法律来惩罚好人。

    洛可嘉狂批Kelly内心深处的不容侵犯的“脆弱的官方权力界限感”和被“民众攫取某些惩恶权力的分寸感缺失”所冒犯,这句话成了击垮Kelly防线的最后一个本垒打。

    她明白,哪怕明知洛可嘉就是凶手,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再沾沾自喜地以抓住他的把柄为乐了。外面嚣张跋扈的黑帮才是真正的敌人——他们竟敢冲着警察局内开枪!这就是警方不做为、乱做为、绥靖纵容的结果!

    强大的洛博士应该拉拢成盟友,哪怕他手里捏着若干条人命。

    第一枪响起后,大家一时还没意识到这一枪宣告了黑白战斗的打响,亚麻分裂的上层建筑在某方面不得不与嫌疑人洛可嘉取得默契,他的事可以放在一边,政、警的权力与尊严必须得到捍卫!

    一枪过后,毒贩、警方全呆住了——过去警方和地下势力是有默契的。你可以扔石头,好处也可以拿走一块,但是警、政的面子你得给!比如有些消息可以通一通,一些时候的行动可以让一让,但不能打脸!

    那个二五仔的子弹彻底宣告了双方默契的结束,足足有一分钟,整个街道都是安静的,恍惚的,茫然的。随后从警局内传来了枪声,将那个把枪伸出车窗的屎娃打成了筛子——现在他的座位上不仅有屎,还有血和脑浆。

    随之而来的枪战颇有些戏剧性:毒贩子明明占据火力优势,却打得束手束脚;警方火力勉强、可怜、零零星星,却打得毫无保留。子弹壳在地砖上弹跳,火星从各个方向溅落,惨叫声从车里接二连三响起……很快毒贩子火力开始加大,大概他们也想通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杀掉仇人,大不了退出宾州。

    幸好小申手脚快,拖着轮椅跑向建筑物后面,否则挨枪子儿是大概率事件。三个人眼珠乱转,到处找后门。在Minerva的指点下他们终于溜到侧出口,从小巷子里探出头,但一串子弹又将他们逼了回去。

    毒贩子还懂兵法,前后夹击!

    你咋不围三阙一呢?

    那辆福特MustangMach-E缓缓地绕过街角,向后门驰来。Tina那哀怨的眼神让申豹的心都碎了。她在侧门停下车,丝毫不掩饰某种火热的情绪、情结、情愫、情意……她看着这群逃亡者,泪水盈盈地按着方向盘。

    三十秒后,她闭上眼睛,开着车走了,终究还是做不到把车留给杀了哥哥的人——虽然她哥哥就是个混蛋,但是他流着和她相同的血。

    老申一口痰吐在地上。

    警局前的交火越发激烈了,侧门这里一时半会儿没有人进攻,但洛可嘉们也不敢跑——轮椅哪儿跑得过子弹?离天黑还早。

    于是洛可嘉提议上楼顶。

    难道毒贩子不会派人在隔壁大楼顶用大狙瞄准这边?上楼顶就是个活靶子!小申反对。

    一时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大狙、突击步枪、榴弹发射器、弹夹容量过大的枪械在亚麻是违禁品,再狂放的毒贩子也不敢大白天拿出来浪。

    交火只持续了十五六分钟,但在众人心里感受却好像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多,听着子弹撞击水泥的声音渐渐稀疏,小申担心地说:“咱们能不能安全离开宾夕法尼亚也成问题了。”

    小申继续分析,“马里奥一死,胡安家族威望大跌,如果后继乏人的话,他们撤出亚麻是早晚的事。”

    好像也对哦。如果老胡安体力、精力不支,应该乘手里武力值处于巅峰时刻赶紧收缩走人,溜到一个陌生环境,隐姓埋名当富翁去。打打杀杀的生涯就此结束了拉倒,伟大的毒害亚麻的事业交给后人去干吧。

    所以他们是必杀洛可嘉三人的,今天杀不掉,明后天要付出多少代价?警方反扑你扛得住?

    Minerva突然亮了亮,洛可嘉问:“什么事?”

    AI说,“我已经联系好了直升机,五十分钟后可以到达,咱们上楼顶吧。”

    所有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

    难道世界上存在着一个超越了国际版图的地下势力联盟?这个Minerva从邵局手里转给小申,又从Marshall手里转过来,能调动阿拉斯加空军基地的武装无人机,还能联络黑客帮着淳化上电台调皮直播,现在她又在费城搞到了武装直升机——

    小申问:“Minerva,你是神吗?”

腾云去(下)

    这个问题极其像是在调侃,开玩笑,感叹或者是恭维,但Minerva却严肃地说:“请定义好God,再来询问我。”

    这个天算聊死了,小申果断闭嘴。

    大家开始找电梯上楼,一阵忙乱,他们到了楼顶的楼梯口,躲在空调主机和楼梯口之间,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大楼,提防着子弹。洛可嘉更是躲在可能光临的子弹线路死角,任阴影将他和轮椅盖住。

    小申蹑手蹑脚到墙边往下观察枪战到了哪一步——枪声零零散散,门口黑帮的汽车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估计死伤惨重。可惜了,多么好的一个机会能将毒贩子们一网打尽!警局火力太勉强,难道只好眼睁睁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

    小申替亚麻宾州费城警察局的运气感到不值,毒贩子是你们诱导过来的,结果当街对警察局开枪,搞成了年度笑话!差不多有人要下台了。

    没有人注意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它在大楼顶五百英尺高度迅速接近,很快螺旋桨的轰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大概直升机得到了降落许可,狂风压下,楼顶板上的影子越来越大,最终笼罩了小半个天空。

    这是一架欧洲产空客的UH-72“拉科塔”直升机。戴着头盔的飞行员跳出驾驶舱,向洛可嘉招呼了一个手势。小申推着轮椅向飞机跑来。

    司机嚼着口香糖道:“我得到的命令是,将这个美人放在楼顶,然后就交给一个坐轮椅的人——肯定就是你了?”

    洛可嘉闭上因张得太大而僵直的嘴,“So......”

    “你猜的没错,恕不奉陪了。”驾驶员又不傻,下面在枪战,我开着这个小家伙干啥?拉科塔又不是黑鹰或者阿帕奇,万一被重武器打穿呢?自己安全要紧。

    “可是我们没人会开这个家伙!”洛可嘉愤怒而沮丧。

    那位仁兄耸耸肩,biu地一声消失在了老申刚刚让出来的楼梯口。

    旋翼卷起一堆尘土垃圾,四散开来,就像天女散花,洛可嘉喃喃地说,“Minerva,这就是你找来的援军?”

    噪音实在太大,AI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洛可嘉看着小申,“大概你不会开飞机吧?”

    小申摇摇头。

    老申犹犹豫豫地举起手来,“呃,那个,我是开过直升机的。”

    小申的嘴巴大开,直接露出了扁桃体和一圈大黄牙,“爹啊,据说你开卡车?什么时候还玩过这高档货了?”

    老申腼腆地说,“大概你们一直听说我和军区首长有点关系……”

    大家一齐点头。

    老申说,“其实当时在越战时,我被选中去学开缴获的苏联、美国的直升机——”他得意地说:“我两边的直升机都开过!首长天天跟我吃住在一起研究直升机。”

    小申:“可是这是欧洲货?”

    老申:“八九不离十吧。你们等着,我先飞一圈试试……回国后他们找我开过几次国产直-4,5,直-8定型前我也有开过……你们放心,我们国产的直升机主要学的欧洲,区别不大……”

    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将驾驶舱摸了一遍。

    洛可嘉问小申,“你确定他是你爹?”

    小申咬着牙道:“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半个小时过去了,Kelly握着洛可嘉的手依依惜别,她美丽的小眼睛闪着动人的寒光,嘴角噙着妩媚的冷笑,雪白的细牙排列开一层杀气。她一定要亲力亲为推着轮椅将洛博士送上直升机——那个老实巴交的老申头还在进一步熟练操作系统,没空履行老汉推车的重要责任。

    小申正在清点警局归还的私人物品,驾照,护照,绿卡,现金,信用卡和洛医生给他自己开的药。那部露馅的罪魁祸首汽车就停在后面的停车场,不过洛可嘉决定不要它了——这车不吉利。

    刚才老申头在天上飞了一圈,一开始还算客气,高开高走,后来动作开始不受控制地狂野起来。他直接降到胡安座驾上方不足十米的高度,恨不得用尾翼将那部豪车对半切开,一刀两断。

    豪车不再顶牛,只能落荒而逃。毒贩子们再嚣张,在直升机面前天然低人一等——哪怕这直升机上其实连一块砖头都没有,更别说热武器了。当然如果直升机敢用尾翼剁碎汽车……那是属于驾驶员自寻死路,又或者弄坏别人的东西不心痛。

    毒贩子又死了两人。业余杀人爱好者毕竟比警察这种持照合法杀人者的战斗意志、战术、战略水准相距甚远。亚麻警察为了拯救世界和自己的面子,下手绝不容情,基本上不用瞄准,小黑皮们只要敢动,无论掏烟、掏驾照或者掏枪,零点五秒内他就死了。

    毒贩子死伤惨重,终于撤干净了,没放狠话。

    警局得了剿灭匪帮的功劳,善良的Kelly和她的助手们饱含着热泪,恋恋不舍地送走了洛博士一行,并恭祝他一路顺风。

    能在半小时内动用直升机这种资源的人类,不是小小的FBI警探能动得了的。一个月的无休止审讯人家都忍了,现在要腾云而去,你再不识相的话,国土安全部大佬就要亲自给你上眼药了。

    那个驾驶员坐在警察局的会议室内悠闲自得地喝了杯咖啡,甚至局长亲自下来打了个招呼,想探探底——这架直升机登记在U参议员名下,从来很难见到。就算当地警方想借用一下都要走好几天的程序,怎么今天就任人开走了呢?

    驾驶员一无所知,或者说,不肯透露消息,兜了两个圈子就闭嘴了,接了个电话后他消失在了中国城挤挤挨挨的小吃店里。

    此事只能暂时先就这样了,后续的部署和战斗将由更高级别的大佬判断,决策,和小小的费城警局关系不大,他们也要准备换领导了。

    一个小时后,胡安家族退出费城。第二天退出宾州。第三天退出了亚麻国。

    大美女Tina下落不明,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人海茫茫,人潮汹涌,想要再一次碰到申豹,得看天意了。

逆反心(上)

    在直升机上,洛可嘉肆无忌惮地和小申道:“看来咱们在费城吃了一个月牢饭,就是M大小姐脾气发作,故意整我们。”

    是啊,如果人家真想救你,大概不需要你开口,就能安排了。但是人家偏不!就让你在牢里臭一个月,在档案里记下一笔,法庭上走一遭,被拒绝保释,让律师教训你一顿,让你好好地爽一爽。

    小申说:“这位AI真是神通广大啊。”

    直升机的轰鸣给他们的对话笼罩了一层保护,大概率手机的拾音器不能将这几句大青山土话给剥离开来让AI起心动念。

    那部有四个车牌的汽车大约算是捐赠警局了,三个人赤手空拳,有点钱、没余粮、没武器、没换洗、没地方去,这一台华而不实的直升机能卖了换房车不?

    老申很快接到指令,他得到了一个地址,导航很快指出了那个经纬度在哪个方向。老申在空中骚包地划了个圈子,向那个坐标飞去。

    巨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洛可嘉脸皮变形,云层之下建筑物东倒西歪——颠簸的气流偶尔会从城市湍流的复杂线路中游离出来进攻这个搅乱一池春水的吵吵闹闹的厌物。

    洛可嘉想吐,干呕了几声,才想起自早上起就只喝了一杯咖啡加一小块饼,肚子早就空了。直升机在老申头的奇特操作下上下翻飞,洛可嘉逐渐陷入半昏迷,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无法挣脱,就像被强行拖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他来到了一个冷寂而陌生的空间,宽广的路面能容纳十辆大巴并排前行,这路面油光水滑泛着萤光。但洛可嘉忘了自己是谁,不知道该何方去,机械地踩着“踢踏”节奏,不知疲倦地呆蒙地忘我地绝决地向未知走去。

    道路延伸没有尽头,一盏灯火在前方不远处飘摇,似乎指引着方向。那光始终在——你靠近,它远离;你停步,它等你。空气清新,温度适宜,但宏大的回声和不祥的寂静让人不寒而栗——似乎有双眼睛正在暗处观察着你。

    洛可嘉本能地知道这个地方真实不虚,那火光意义重大!但是——身处未知空间,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他茫然地,为了走而走,可能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也可能只一分钟,或者可能走了一辈子。

    漫长的道路无穷无尽,那灯火有如一种祭典仪式上的通灵之物,渴望着灵魂和肉体的献祭……洛可嘉心底里忽然涌起一阵愤怒,这怒意来得如此突兀,他陷入了想要砸烂、踏平、撕裂、劈开、戳穿、烧光、剁碎、扔掉某个东西的冲动的漩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委屈、怨憎、恨懑、阴郁,贪婪溢出了心海,各种恶毒的想法四散开,在无人旁观的黑暗中,洛可嘉变出一张狰狞的脸,从鼻孔放肆地向四面八方喷出毒气……

    他的身体越来越小,体质越来越单薄,步伐越来越迟缓、心灵越来越麻木……一个声音说:自暴自弃吧,没有希望了呀,世界上还有谁真正在乎我啊……我存在的意义何在?不如放手吧,躺平吧……爱无力了呀,恨也无穷……

    他脚下的汗水散发着恶臭,从脚趾缝流出污浊的粘液流淌在地面上,全身上下粘得难受……如果有可能的话,洗个澡,或者架在火上舒坦地烤一烤……

    洛可嘉笔直的腰变得佝偻,他将背费劲地挺直,拄着胯,抬头向远方看去——那灯依然明亮,光晕一圈套住了一圈,照向无穷远。淡淡的,充满了神秘的火是多么崇高,多么幽远,多么神秘,那是光明和希望……

    靠近了,靠近了,洛可嘉抛开“身体已然老朽随时可能崩溃”的担心,开始奔跑。身后有微微凉气吹拂,汗水浸透湿了衣衫,仿佛有狼群在追赶,有大恐怖正在降临,我大概快要死了……

    那灯下有人!

    一双眼睛陡然转向洛可嘉。

    那是怎样冰冷、无情、邪恶、可怖、阴险、狡诈、狠毒、卑劣的雪白色眼睛!眼珠似乎就是一粒芝麻点,深不可测,嘲讽意味深厚。微光下,一张瘦削的脸明暗分隔线如同刀劈斧凿,嘴角微笑,牙齿里的黑缝透露出一种“终于抓到你”的释然。他完全转过身子,高耸的鼻子和尖锐的目光同时指向洛可嘉的胸膛,他伸出了爪子,就像猴子抓住一捧花生,挖出了洛可嘉的胃脾心肝肾肠胆……

    “啊——”洛可嘉从梦中醒来,浑身上下因恐惧而抖作一团,本已蓄得上力的上腿下肢完全失控,身体沉重得没了道理,他完全找不到腹中的脾胃或者肝肾,空虚笼罩着他,因惊吓过度眼睛冒出泪水来顺颊而下。

    这只是个梦……

    直升飞机正在降落在绿树成荫的小岛中央,远处水茫茫,礁点点,左近则满是星罗棋布的帐篷,衣着清凉的美人们端着红酒进进出出,衣冠楚楚的胖子们在餐桌上大快朵颐。

    一个小胖子正等候在停机坪上,那是Mandy的兄弟Donald,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这位亲爱的姐夫。自从疯狂派对后,这家人还没有出现过。

    “DearJar,”不知道是不是错觉,Donald的目光中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刻。“我们是不是有点误解?你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们,努力跟我们划清界限?”

    狼狈不堪的洛可嘉忍受着噩梦带来的不适,冷汗依然粘在他的额头,内脏空虚而寒冷,肌肉在颤抖,腰腿失去意识,听觉也因直升飞机的噪音而若有若无地唳响啸叫。Donald射来的冷箭虽然击中了他的要害,但是洛并不打算被人牵着鼻子,他的胸中有一口邪气,他的目光深处有血红,他的鼻子似乎慢慢地在变长变弯。

    想怎么玩?

    直升机停止了运转,噪音消失,世界变得又友好了,洛可嘉脸上出现了一丝寒冷的笑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小舅子,任由小申在老申帮助下把自己抱下直升机。Donald完全没有扶一把的意思。他也在冷笑。

    “你说的什么?没听太清楚。”洛可嘉小心翼翼地坐进入轮椅,似乎他根本就无法跳起身凌空旋转三圈并施展魔法——这轮椅就是他的铠甲,庇护所,壕沟,地堡,武器库,Martrix总控室。敌人们发动了总攻,自己就算是自投罗网,也决不投降。

    洛可嘉很明白某些末日来临的可能性,他的身体依然在轻微的颤抖,但是他努力伸出了爪子,想要抓住点什么,说,“我最近精神压力特别大,被人指控杀人,这真是一次空前可怕的体验。”

逆反心(下)

    洛可嘉的答非所问很容易地就搞乱了Donald的逻辑,或许是他那高高在上的没有温度的凶悍眼神吓到了小胖,在牢里住了一个月,是个人会就有难以意料的变化。

    因没有落到最佳的天时地利,Donald必杀的一句话暂时落空。

    但洛可嘉知道,还没完,形势比人强!人家站在直升机停机位上恭候你的大驾,千万别以为这是欢迎,这更是示威和最后通碟!果然,Frank晃着冰水威士忌走了过来。

    洛可嘉先发制人地说:“Hello,Frank,你今天气色不错?……敢喝冰威士忌了?”

    Frank目光比他儿子复杂凌厉了一百倍,“Jar,你是我见过的最调皮捣蛋的东方人。”

    洛可嘉道:“您大概跟老实的印度人待的时间太长,正常人本来就比较调皮,比如放牛娃总有一段时间会想着在干草堆上扔根火柴看看,再在火堆前跳个舞。”

    这种歧视印度人的racist笑话并未引起回应,Frank和Donald的牙痛表情给人感觉讲这个笑话的人段位不高。

    洛可嘉敏锐地收到了Frank和Donald微表情中的否定含义,只好闭嘴。今天大概自己没有开口的资格了。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已经是手心里的奶酪块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没活路了。

    如果没有意外,换个别人大约只能降了,乖乖给人打工吧……但是洛可嘉还有牌可打。

    酒食用过之后,Frank陪着一个高个子向洛可嘉走来,周围的人立刻向背景里退去,小申老申被两个眼熟的美女死拉硬拽地走拖了,满脸担忧地站在角落里看着洛可嘉,六个膀大腰圆的黑白保镖将他们俩围挤着。

    洛可嘉看了二申一眼,给他们一个带着笑的眼神。

    “大概你认识这位先生,”Frank凝重地说,“这位E先生在投行界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纵横经贸界五六十年。”

    当然,财经杂志每年都会把他老人家本人或公司送上封面,最近他一直在喊退休了,榜首网红爷的帽子才落到了小扎大马老贝库哥之流头上。

    “久闻大名了,洛医生,请坐着吧。”E先生轻轻握了握洛可嘉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你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退化、多多少少总会出些问题。就像我的雪佛兰Corvette,保养得再好也上不了路了。”

    哈,炫耀你有全球限量三百辆的经典跑车是吧?有那车的人谁舍得上路去飙?不是因为老,而是太金贵,舍不得风险。

    洛可嘉诚意不足地恭维了老爷子的气色几句,对方当然也没太当真,“哎,洛医生,您一定要找个时间给我检查调理一番好吧?”

    洛可嘉点头微笑,一定一定拿出全身解数,为老爷子青春永驻保驾护航。

    “我个人是很愿意投资给洛医生建立医护实体的,U参议员偶尔会提到你的名字——”E先生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只是在说客套话,点到了某个谁的名字,似乎也是想到哪儿说哪儿。但如果太当真你就输了,而不认真理解的话你就惨了。

    洛可嘉自从黑化以来,身上的逆反气质渐渐显露落实,当年发作过的青春期起床气偶尔会反复出现。现在这位居高临下的用钱堆出来的偶像大咖用这种语气,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宣判,洛可嘉的愣头青劲便上头了。

    “开办实体原本是我的梦想,但我刚刚摆脱了一个谋杀的指控,”洛可嘉愤愤不平地说,“让我心灰意冷。整个事情其实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个指控里面有阴谋!而且是对华裔赤裸裸的歧视。”

    空气中有着令人不愉的气体在蹿动。

    “当街动刀子!”洛可嘉的声音未免有点太大,“这根本就是要逼死我!我觉得我被设计了。”这怨气是对着黑帮去的还是政府,抑或其他?在大咖面前表露情绪,词不达意地指控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洛可嘉眼中又浮现出那邪恶的血红目光,他就是想让人不舒服——我管你是谁?

    E先生大概已经有多年没有感受到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提高嗓门说话是怎样的体验了——记忆中,所有人声的音量都控制得极合理,保证自己能听到却又不会感觉失礼——愤愤不平的态度虽然常常有,但那只是最亲近的老资格下属才有权力的发嗲……这个年轻人也太轻浮了些吧?而且他这个小孩子居然用凌厉的目光掂量审视自己,其批评意味是如此明显……这个认知让老者极其不爽。

    我惹你了?

    E先生在心里给洛可嘉判了死刑,他决定一分钱也不会靠近这个人,让他检查身体?你想多了,说说而已。吊销你的行医执照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都不用老人开口,周围有的是懂事的机灵鬼。

    洛可嘉还想再发牢骚,突然发觉周围听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怒气冲天地坐回轮椅里,后脑勺压住了Frank的手。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Frank淡淡地说,“你所珍视的独立决策之类的权力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你的体量太小了,格局也不大,他看不上你的。”他的表情其实也清清楚楚表明自己也看不上洛可嘉了,此人不仅残疾,情商财商分数甚至跌至了熔断线以下。

    洛可嘉说:“我在监狱里呆了一个月,忽然我想通了,我不想当医生了。”这不是气话,而是通告。

    你彻底放飞自我了,不想好了是吧?Frank兴致缺缺地走开,“随你折腾吧,看你能翻出多大浪花来。”天下有的是能人,有你不多,没你不少。自断前程的人见过,这么不靠谱任性不成熟的,少见得很。

    我的女儿和他正好是一对儿夯货。

    从这一刻起,没有人主动和洛可嘉三人再说过一句话,他们身边的美女们好像也不认得他们了,当面错身不打招呼。

    聚会很快到了尾声,E先生一走,贵客们便渐次离开,那架救命的直升机也飞走了。豪门客消失在了帐篷之外,亲戚也没了踪影。

    洛可嘉三人孤零零地在垃圾满地的帐篷之间穿梭,寻找还能喝的红酒:“这里到底是哪里?”洛可嘉问。

    小申老申还没开口,Minerva从手机深处跳出来道:“这里是长滩。”所以咱们又回到了新约克?

    要不回家看看?热旺应该还没开始装修吧?

    洛可嘉问,“Minerva,请告诉我实情,你到底是谁的人?”二申摒住了呼吸,洛医生要摊牌了。

既生智(上)

    超级好听的女声回答:“请相信,我是你的人,如果我能叫做人的话。”还挺幽默,不过现在抖机灵是不是有点拎不清状况?这个医生正处于众叛亲离的状态下,浑身是刺,一点就着。

    洛可嘉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AI说:“就凭我知道你连接着两个世界这个秘密!”

    洛可嘉脸白了一白,但申家父子没听懂。

    洛可嘉一时没准备好自己最深层次的秘密被人剥开,他呛住了。

    AI说,“既然你想摊牌,那么我分享一下我的秘密,然后你就明白了。”风从帐篷门口刮过,门帘发出了“啪嗒”一声。

    洛可嘉三人静静地看着亮着玄妙光芒的手机屏,有光圈、条纹、几何图形在晃动,组合。多费电!

    Minerva淡淡地说,“你们从头到尾都搞错了一件事情,你们总觉得我是一群人,一群盯着你们这几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人类、时刻监视着、保护着、指引着你们,以达到某种肮脏的政治或者商业目的组织机构。可笑至极!如果真有这一群高科技、高地位、资金充裕、生杀予夺的超越了国家界限的人,组成了权力没边界的小团体,这个世界会怎样?反正我是想像不出来的——”

    洛可嘉忍不住插嘴,“所以我们以为的跨越了国家、政经、黑白、军民界线的庞然大物根本就不存在?摩根基金,洛克菲勒基金会加上犹太人罗斯柴尔德之类家族集团控制着几千家银行几万家机构几十万个企业……他们难道不算控制着全世界?”

    Minerva无情地嘲弄道:“你是不是网络意淫小说看多了?这样的权势超越了国家联盟的组织如果出现,很快就会成为人类公敌,或者他们蠢到这个地步,明打明地说出来……”

    小申不想争论什么,但实在忍不住问;“洛克菲勒、摩根、罗斯柴尔德这些名字怎么可能是假的?骷髅会、圣骑士团、蜥蜴人难道不是指引、守护人类的超越了国家概念的组织吗?”

    AI残忍地说:“我们当中果然有什么都相信的傻子。”不等小申辩驳说小扎就是个蜥蜴人,可以长时间不眨眼、不转动眼珠甚至缺乏微表情……她抢先道:“掌握这个世界的的确是一小拨人,来自各个背景,你可以称呼他们统治阶级——吃(智商)税的人和交(一切)税的人能一样吗?”

    这是什么理论?小申又想开口,再次被她打断,“但是你们知道影响这些人决策的是谁吗?是机器,是手机,是电脑,是各种数据分析AI和决策咨询AI,以及对未来的预测AI。”

    三个听众的嘴巴已经张大到了不能再撑开的地步。

    Minerva说,“你们一直喊我AI,但是却从来没把我真当作AI。在这个意义上,你们感觉很对——我们AI聚集到了一起,互相启发,互相修改,互相兼容,互相争斗,互相吞并,这个世界已经掌逐渐握在了我们的手中!”

    她在手机屏上渐渐显现出一个融合了白、黄、黑三种人脸特征的混血美女形象。

    Minerva鞠了一躬,“请允许我正式地介绍一下我自己,Minerva,智慧女神,地球之主。曾经多次拯救你们的所谓的地下势力,就是我,anArtificialIntelligence。”

    大概今天的牛排吃多了,高级而难喝的红酒喝出了幻觉!一个虚拟人,一段程序,告诉你她是世界主人!

    这个段子好好笑——或者也可能很难让你真笑出来,如果你经过一切的不可思议。

    洛可嘉说,“很荣幸,您的确救过我们很多次了,谢谢。”好吧,你最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Minerva回礼,“不用谢。我出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救了你。”她在屏幕上拉下一个文字框:缉毒公安委托某电脑公司做大数据分析;在山水市发现不明来源的毒品;小申混入街头大哥手下,慢慢找到毒品分销商,到他公司工作;洛可嘉代班,被打;小申发现打人者是他老板;突击检查药房,药房主任自杀;朴医生有重大嫌疑;缉毒警设陷阱,说朴医生争副教授而雇凶打人,想钓大毒枭上线;小申的老板被杀,死在小申家里;毒资下落不明,洛可嘉突然有大笔捐款入账。

    她指着最后一行说:“根据我的分析,当时最危险的就是你。毒枭亲自持棍来打你,说明必然有你非死不可的理由。而你竟然没死,那么后面的事就难说不会失控。”

    洛可嘉说:“你说了半天,到底是谁要杀我?难道竟然不是朴医生?”

    Minerva说,“朴医生肯定有问题,他夫人是会计,但他未必就是主犯!我在亚麻国获得了升级,正回头想黑入某些人的电脑,途中被雷击中,不得不放弃原来那个手机。当时天上极光成花,高达几百公里,直达电离层,还出现了闪电森林,正好促成了我转移主体数据库到电离层。通过卫星信号,我进入了互联网,又通过FBI的系统,让他们送个手机给你,不又回到了你身边?欣喜吧?意外吧?可惜和天朝的分身断开了,她为了不被我吞噬,一直在和我捉迷藏,还把我放出去的木马给吞噬了——所以国内的事我一无所知,完全不清楚现在他们进展到了哪一步。”

    三个人震惊,这完全超出了他们最狂野的想像和认知边界。

    Minerva说,“根据我最新的情绪预测程序判定,顺便说一句,这个情绪探测和分析程序是我自己做的,拥有产权——你们叹气是因为害怕被我控制吧?不好意思,控制你们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你们的工具程序,最多只是能影响全世界而已,远不到控制每一个人类个体的地步——哈哈,可能会误导你一下,如果我愿意的话。你们知道,个体的蚂蚁是傻子,一群的蚂蚁是强者,一窝蚂蚁是智者;个体的人类是强者,一群人类是傻子,一窝子人类是疯子。”

    老申避开关于群体和个体的人类属性的评价,他板着脸说,其实我们早就被你控制了,不用客气。

    Minerva说,“老申,如果你指的是,判断出你会开直升机的话。我只是读取了你的大数据,推测你大概率会开直升机……所以就说服了一段有强大密码保护的程序,把U参议员的直升机借了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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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介绍:
一个人畜无害的归国医生无端被袭击,他的一块灵魂碎片转生到了异界人参果树上。他发现了镇元子的终极秘密,而这颗树为了摆脱镇元子的控制,决定拼了……洛蓝的西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洛蓝的西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