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枕边人,心上凉
能从像江左易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眼中找到一丝震惊,我觉得我真他妈的有本事啊!
江左易一手扶着我的腰,整个人被我撞进身后那风格很后现代的沙发椅上。
我已经疯了,疯得毫无理智毫无羞耻。
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有丈夫有女儿有家庭也有事业的女人。
我会崩溃,会绝望,会在内忧外患的无情挤压下达到崩盘!
一天之内,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珍视的东西。却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左易,你不就是想要羞辱我么!我舒岚值不了四个亿,四百万总能值吧!
我的股份让给你,剩下不够的,我肉偿!
你有种就来呀!”我跨上去,双手压着他的肩膀,泪水随着咆哮几乎是喷溅在他脸上的。
“舒岚,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江左易冷笑一声:“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别把脸哭得像逼良为娼似的。”
“少废话,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滚?”江左易突然就笑了:“这里是我家唉。不过,我不介意陪你一起滚就是了——”
他一把捧住我的腰,双臂倒错九十度把我抱了起来。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与床垫接触那一瞬的弹顿,然而江左易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又无理又霸道地欺上来。
他用手臂撑在我左右耳畔,撑着饱满健硕的胸肌俯视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别过头,泪水落在床单上,冲破了脸颊上的划伤,把粉粉的血浆染上去。
他一把拧住我的腮,吐息落在我睫毛上:“这算是落红还是碰瓷?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已经生过孩子了吧?”
我咬着唇,狠狠扭过脸:“江左易,请不要再羞辱我。”
他顿了一下,唇角笑一抹自负而邪魅:“你可知s市有多少女人想爬我这张床?”
“我不稀罕。”我摆着脸,试图甩掉他钳控的手。
趁他拇指伤口负痛溜神的一瞬,我抓起他的肩膀用力一扳,竟然再一次将那毫不防备的男人压个底朝天。
我抬腿跨骑上去,一把扯开自己的工装衬衫:“江左易你是不是个男人,该做就做,废他妈的什么话!
我舒岚又不是黄花闺女,一次半次我当被鬼压!”
我可以堕落可以疯狂,但我舒岚的尊严不是被你压在身下肆意践踏的。
今天就是要发生什么,那也是我自己干的。我才不要躺在下面像条死鱼一样哭着被你**!
崩开的纽扣洒满柔软的床垫,纹绣的蕾丝黑色内衣包裹着我丰腴的上围。饶是室内开了舒适度暖溢的中央空调,我还是觉得每一寸肌肤和毛孔都发抖。
江左易仰着头看我,眼神又灰又沉。最后抬手将我的衬衫拉上肩膀,说他不喜欢上血泪交织的女人。
男欢女爱这种事,强迫来的没意思。他用膝盖一顶,毫不客气地把我踹下了床。我像条刚刚挣扎出网口的鱼,在地板上蹭了好几米才躲到墙角去放声大哭。
江左易就坐在床沿边,一边吸着烟一边平静地看着我。
等我哭完了他才开口说:“舒岚,你嚎啕起来,就像个廉价的低音炮。”
002 难搞的男人
我哭得缺氧,这会儿脑仁发胀。等揉清楚了视线以后,才看到江左易已经把一只笔记本电脑推到了我面前。
“打开桌面有我写了一半的协议文档。我去洗澡,你把剩下的协议内容补齐。”
“你同意了?”我哑了哑声音。
“废话!”江左易搭着一条毛巾往外走:“为了区区几个零钱,我可不想让你一头磕死在我这儿。”
就这样,我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对着那份文档噼里啪啦地字斟句酌。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江左易最终愿意帮我,但我明白他是一头又狡猾又嗜血的野兽。在未来越多交集也越多荆棘的合作之路上,我得随时保持战斗警惕。
钟打三下的时候,我重重地呵欠了一声,我说我得回去了。
叶子昨晚虽然被哄睡得早,尚不知我离开与否。但天亮若是看不到我这个妈妈,会伤心难过的。
此时江左易正倚在大床上,半裸着上身。从腰围到小腿,搭了一层白色空调被。他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根根立着像暴戾的刺猬,一如此人心狠手辣的个性。
“不许走。”他正盯着手机上的邮件,看我起身后生硬地吐出三个字。
我皱了下眉,说东西我都写完了,你还想干嘛?
“我带回来的女人,不到三个小时就放出去,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我说呵呵,江一夜十七次郎先生,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业伙伴,我是不是还应该为了你的面子,故意放嗓叫几声啊?
“坐过来。”他翻下去一条腿,在身侧给我留了个空。
我捏着扯掉两颗纽扣的衬衫,皱着眉挪过去。
“你一个女人,干嘛这么拼?”他语重心长的表情分分钟化身老干部,害我直接出戏。
“我妈死的早,爸又出事进了监狱。我不挺着,弱给谁看?”我回答得很随意,因为这就是事实,不争不挠不矫情的事实。
“恩,是挺着的。”江左易侧了下眼睛,目光不经意地瞄住我捏不住的衬衫开口处。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赶紧别过身坐着。
唰啦一声,江左易拉开床头丢出来个针线盒:“自己把扣子钉上。”
我惊讶万分,个大男人还能随时准备出一针线包,也太稀罕了吧?
“你还有这个——”
“恩,有些女人太聒噪了,缝嘴的。”说完他伸手调暗了灯,翻了个身转过去:“我睡了,你五点以后再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他宽厚的脊背,默数了十秒钟就听到了均匀的鼾声。
这睡得也太快了吧!
靠在沙发上不停地打盹,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低头低充血了。
后来江左易起身去洗手间,睡眼朦胧地瞅瞅我:“你也太听话了吧?真准备等到五点啊!”
我委屈地打一激灵,我说整个s市谁敢驳江总裁的面子?你要当播种机做到五点,我哪敢随便离开。
“滚出去……”
我悻悻地告别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下楼就被江左易的助手安迪拦住了。
003 是我关心不够?
“舒女士,请等一下。”安迪是个高大帅气的中意混血男,说一口超级流利的中文。
我早过了花痴的年纪,但还是不怎么敢直视眼前人那深邃精致的眼眸。
要知道,我以为我随身带着的詹毅就已经很拉风了。直到遇到江左易的安迪,才知道什么叫跑出两条街虐出翔。
“你找我?”
“请收下这个。”安迪掏出一个红绒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竟是一枚钻石耳钉。
只有一枚,这是何意?
“江先生的规矩,”安迪回答:“每个女人都会得到他的这一份馈赠。”
“只有一只?”我看着这枚小巧朴素的耳钉,做工精巧,但款式是最基本的。说起来,我自己也有两对儿呢,大小品质都差不多。
“是的,只有一只。”
我说呵呵,这是捡破鞋的寓意么?
安迪也许并不明白‘捡破鞋’是什么意思,英俊的脸上漠然闪过一丝无助:“舒女士,请您收下就好。”
我说我不会收的,因为我没有上他的床。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地告诉你老板说我戳穿他没有搞定我的事实,他能容忍在我面前丢人,可未必能接受在你面前打脸。”
我才不管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高级助手,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前面那句不带标点符号的话。
反正我转身就下了电梯,一直到翻包找车钥匙的时候才发现——安迪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钻石耳钉扔进了我的手提袋。
有够文艺范的了!他江左易要是真想纪念自己上过哪些女人,对着人家抬腿撒一圈尿不就行了?还钻石耳钉,搞得跟灰姑娘的水晶鞋似的!
踏着蒙蒙将亮的天色,我推开家门。
说真的,看到叶瑾凉坐在沙发里的一瞬间,我着实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他的脸色又硬又冷,就好像要冻结我们之间仅剩的一点空气。
“谈生意。”我咬了咬唇,低声回答。
“谈生意?”叶瑾凉冷笑:“是做生意吧。”
我鼻子一酸:“叶瑾凉你还有完没完?我说我没有背叛过你,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
多余的——”
跨进玄关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我的视线一下子瞥到桌上的两份雪白文件!
离婚协议书……
“叶瑾凉,婚我是不会离的。”我闭了闭眼,用力压下疲惫感。
“离不离,由不得你。”叶瑾凉冷冷地说:“只要我就孩子的事向法院起诉,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想解释,也没有立场再多解释。还是那句话,公对公私对私——
我说:“叶瑾凉,你若是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我们可以分居。但是现在,江景之都项目在即,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进程!
我除了是你叶瑾凉的妻子,还是中山建业的舒总。”
“你的项目?”叶瑾凉冷哼一声:“你是害怕我把手里的抵押股份一并抽出去吧?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害怕一无所有,害怕人财两空。
但你就从没想过今天这一切都是我帮你挣出来的么!”
“叶瑾凉我不是回来跟你吵架的!”我被气得欲哭无泪,我说我们先不谈这个可以么?公司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可以撂担子不管,但我不行!
“谁说我不管?仓储库管的莫经理是舒颜的舅舅,我不管,难道由着你对她们母女公报私仇么?”
“叶瑾凉,你——”
“爸爸,妈妈……”叶子一手拖着兔宝宝毛绒玩具,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你们……在吵架么?”
004 三个快递!
“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叶瑾凉大喝一声,登时就把叶子给吓住了。
女儿瘪了瘪小嘴儿,哇的一声哭裂我的心肺。我扑上前两步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眼泪止不住得淌进她白皙的嫩脖颈里。
我看到叶瑾凉站在原地,肩膀不停地发抖。接着他冲进洗手间里关上了门,哗啦啦的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问,爸爸为什么不要她。
“爸爸不会不要叶子的……”我一边吻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一边抚摸她的背:“爸爸只是跟妈妈生气,不关叶子的事哦。今天乖点去跟林嫂做游戏,妈妈晚上早点回来陪叶子好不好?”
“妈妈带叶子去hello-kitty乐园,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去过了……呜呜呜。”
我勾着女儿小小的指头:“好,妈妈今天就带你去。”
等林嫂把孩子哄进去后,我站在洗手间前等了十分钟。
叶瑾凉出来了。眼睛很红,刘海都被水沾湿了。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去卧室收拾东西了。
我就站在门口,看他把箱子踹开,胡乱地收拾了一堆日常衣物塞进去。在我看来,就像往刚刚捅死的尸身里塞肠子一样——只不过他捅死的,是我们感情。
“我会先住酒店,等你签好,到公司送给我。”他撞着我的肩膀出门,被我一把拉住手臂。
“你要离婚的话,至少得妈同意。”我说。
我有一个非常疼我的婆婆,从小就把我当女儿待。
尤其是我妈去世后,爸娶了莫巧棋的头半年——我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住,就躲在沈心珮那里,只跟她叫妈。
沈心珮带我逛街,买好多漂亮的衣服,带我去游乐园,出席我学校的演出。每每都是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叶瑾凉,有好吃的永远都是给我大的那一个,叶瑾凉总吃醋,说我才是亲生的,他是充话费送的。
婚礼那天,沈心珮亲手给我披嫁衣。她说她的心情好复杂,一边嫁女儿一边娶媳妇的,悲喜交加。
当时我抱着她,幸福得泪流满面。她说要我和叶瑾凉好好的,只要她活着一天,就绝对不让我们两个分开。
“你还敢提我妈?”叶瑾凉冷笑:“妈要是知道她这么多年疼下来的女儿孙女其实都是笑话——”
“至少妈是个通情达理明白是非的人,不会因为一纸不明不白的鉴定书就随便爬别人的床!”
“我懒得跟你吵。”叶瑾凉转身就下楼。站在玄关口的时候,他突然仰头对我说:“我上午要给销售部开会。莫建林的事,下午再说。”
我挑了下唇轻笑一声:“不好意思,行政内务是我的controlling范围。”
“你看着办。”叶瑾凉没有再跟我多话,摔门就出去了。
其实我还真有点纳闷,昨晚在警署发生的事我并未告诉过叶瑾凉。知道‘监守自盗’这层隐情的,掰掰手指也不过两三个。
叶瑾凉是怎么知道跟莫建林有关的?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躺了一刻钟才洗澡换衣,强灌了一杯咖啡后,打着精神出门了。
转身关门的一瞬间,我好像听到楼上窗户里传来叶子委屈的抽泣声。伴着微微咳嗽和哮喘,每一下都在切割我淌血的心。
005 眼见为实
“你——”莫建林的脸色唰一下白了,扑上来就要抢!
我指尖一翻,笑说没用的。
“詹毅在隔壁同步监听拷贝了。”我说莫建林啊,如果这事发生在昨天之前,我兴许还能放你们一马。
从我爸进去这几年下来,她莫巧棋就没消停过。在我看来,那些跳梁小丑似的手段,我和叶瑾凉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们把我丈夫都给搞到手了,我只能一个人战斗。
“你懂一个人战斗的意义么?”我冷笑:“那就是,多一个敌人我都不能再让他留在我身边。要怪,就怪你的亲外甥女为什么要冲我的男人张开腿!”
我说你回去收拾收拾吧,警方一会儿就来传讯。
莫建林站在原地没动。
我懒得理他,一早过来邮件都堆满了,我整天要处理的事哪一件都很紧急很重要。
我打了个分机叫詹毅:“我问完了,你叫保安把他给我拖出去。”
可就在这时,莫建林突然就像中了邪的野兽一样,看着瘦的跟白条鸡似的,这一左一右一推搡,倒是没人能拦得下他!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办公室的窗户飞了出去——
很闷很闷的一声,噗!
等我意识到我的办公室是六楼的时候,再扑过窗口去看,已经是一片血红汪洋!
站在莫建林扁扁的脑袋前不足两米的人,是叶瑾凉。
他抬头看到了我,四目顿时相接。
在我们牵手走过的二十六年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可怕的眼神——
陌生,质疑,怨恨,还有绝情。
“舒总……”临上救护车前莫建林还有一点点意识,瞪着快要爆裂的眼睛抓着我说:“我做的……别难为我……姐……”
我没有惊恐也没有慌张,甚至有点冷血地放开了他的手,我只是想腾位置给医生而已。然而接踵过来的,却是叶瑾凉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舒岚!你就等不及一定要逼出人命来么!”
我被他扇倒在地,就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
人们的眼神惊讶,呆滞,不可思议。大概谁也不敢想象,那么雷厉风行果敢立断的舒总,会有天被丈夫家暴到大庭广众之下。
詹毅上来扶我,用手帕擦拭我流血的嘴角。我轻轻推开他,说先跟去医院吧。
我没想到莫建林真的会这么极端。他犯了罪自该有法律惩处,但罪不至死。他不该从我的办公室跳下去……
可是,这些都不是叶瑾凉可以对我动手的理由!
医院急救室的大门外,我立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沉默着。
莫巧棋和舒颜都来了,还带着一个已经挺了七个月肚子的孕妇。
她叫徐慧,是莫建林的妻子。呵呵,年纪还没有我大,按辈分却是我舅妈。
她们看我的眼神近乎修罗般疯狂,詹毅轻轻拉了我一下,说舒总要么先避避吧。
莫建林的事公司的确有些责任,但也仅限于公司。
他怕我留在这里吃亏,毕竟叶瑾凉刚刚的那一巴掌已经打掉了所有人对他立场的坚信。
我摇头,我说我还真不信他们敢在这里生吞活剥了我。
詹毅没说话,但是已经主动呈现出戒备的姿态,牢牢护在我身前了。
这时大夫出来,说莫建林已经确认为颈椎以下高位截瘫。就算有天能从植物人状态中苏醒,下半身也离不开床。
徐慧嗷一声就哭晕了过去,莫巧棋她们手忙脚乱地把她安顿好,接着就像是被红绸刺激到疯的西班牙斗牛般向我冲了过来!
“舒岚你这个贱人!”舒颜冲着我就扑了上来:“我就是跟瑾凉在一起了,怎么样?!你恨我怪我冲我来!凭什么害我舅舅!”
006 家花没有野花香
江左易面带笑容,用刀叉戳了一小块法兰克福香肠放进雪白的牙齿间。
然后眯着眼冲我微笑道:“个人意见而已,舒总不受听就算了。”
“意见?呵呵!”我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却挑起不甘示弱的口吻,反唇相讥道:“我还以为这是江先生的签名呢。
于是专程来提醒您——下次签名,不要用红色的笔。因为在我国文化里,那代表要砍头的犯人。”
我赢得了口舌,却赢不了口袋,说完这解恨的一句话后又有点后悔了。
估么着对这种不要脸的人来硬来损的都没用,还是认个怂吧。于是我笑笑说:“江先生,您给句痛快话行么?到底有没有合作的诚意?反反复复地为难我一个女人家,这也实在是——”
“这才对嘛。”江左易眯着笑眼摊摊手,示意我坐下:“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气场。是女人,就该拿出点女人的手段。”
我:“……”
收起脸上僵硬的笑容,我手心攥出了冷汗。下意识地把工装裙摆往膝盖附近拉了拉,我红着脸说江先生请自重,我已婚已育,不接受潜规则。
“没办法啊。”江左易轻轻站起身,绕到我身后逗留须臾。温湿又带着入侵的吐息里传递出浓重的咖啡香。
“谁叫舒总是个漂亮的女人呢?你若是长得丑一点,我兴许还会想要跟你吃吃饭聊聊天。可你这么漂亮,我就只想跟你睡觉。
我记得前两次商谈都有叶总在场,今天舒总一个人来……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我浑身一僵,跳身躲开:“够了!江左易你——”
避开他的眼睛,我浑身寒毛都快要僵立起来了。
“舒总不开心了?”江左易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丝毫不避讳那双侵略的目光。他背着双手,在身高差的逼迫下,需要弓起背才能把下颌就在我肩窝处低语:“既然无心勾引,就别用这么引人犯罪的香水。”
我真是想不通了,一个男人如果有了如同江左易这般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何必非把自己弄得这么轻浮!
压不住理智中最后的一丝怒火,我咬咬牙说:“江先生,你今天起床洗过澡了么?”
“当然。怎么?”他怔了一下:“舒总有洁癖?”
“那麻烦你再洗一个吧。”
说着,我劈手夺下了江左易的咖啡,用泡沫拉花一样的淡定姿态从他头顶浇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坐上车后,allen问我要回公司么?
我说你下去吧,我自己开。
我需要把司机支走,因为我想哭了。
四年多前,我父亲因公司重大责任事故而入狱,判了暗无天日的六年。
二十五岁的黄毛丫头在一群狼虫虎豹的觊觎下硬生生扛起了中山建业,个中辛酸我从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像江左易这样的男人我见的多了——
这个局长那个副处,左一个‘税’前不谈,右一个‘日’后再说。
但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有叶瑾凉。
是他力排众议助我击溃了无数的反声,在一片质疑和别有用心中稳住了我公司正董的地位。他陪我虐渣打怪,替我挡掉一切危难。
对外他毫不介意奉我为光彩照人的小女神,在家只让我做他一个人的小女人。
我曾以为我很强大,却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没有叶瑾凉的庇护我压根就是一个可以被任何人吃干抹净的小羊羔……
只是,骑士也会受伤,也会疲累吧?叶瑾凉明明就有心事,这么多年下来却是第一次不愿对我敞开心扉。我想……难道是我对他关心不够么?
压了压泛酸的鼻翼,我打我丈夫的电话。
关机。
我想他大概还在休息吧,于是拨家里的宅电座机,想问问林嫂。
可就在这时,林嫂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
007 清白
“姐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怎么?蜜月了三天,还没舒服够?”
“少废话,你难道不想我么?”叶瑾凉的声音什么时候可以变得这么无耻又轻佻?我……我认错人了么?
“讨厌啦。好好的在宾馆不行嘛,非得跑这里来,你是不是觉得在我姐的房子里搞特别刺激啊?”
叶瑾凉身下压着的女人正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舒颜,她的哼吟很夸张:
“用力点嘛!难道昨晚回去又被我姐榨了一次?呵呵,就她那一脸禁欲的死菜皮样,也难为你立得起来。”
“闭嘴!”叶瑾凉一手拧着她的下颌,施虐一般给了她一记不疼不痒的巴掌,逼得那女人阵阵讨饶。
我红着眼,攥着拳,像石化一样站在门口。
直到……舒颜瞪着惊讶的眼睛,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以为叶瑾凉会无地自容,会张皇无措,会说‘岚岚,你听我解释’!
可是他当他转头看到我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地又转了回去!
然后他抱稳了舒颜的腰,用力撞了最后几下才下地着衣。脸上的表情,一如中邪般让我无限陌生!
“瑾凉……你……”当时我的脑袋就混沌了,我甚至想问你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欲火焚身’毒药,如果在几分钟内找不到人泻火就会全身爆炸而死云云的!
但是叶瑾凉却坐回到床边,从西装外套里抽了根烟点上。
舒颜眯着眼披上睡衣,双臂从后面伸上来环住叶瑾凉的脖颈:“姐夫,我就说我姐聪明吧。
早晚自己找上门来,还不如赶紧摊牌呢!”
我用力呼吸了几口气,说:“你们,就是我看到的这样?”
“废话。”叶瑾凉吐了一口烟圈,然后把烟侧递过去:“你看了多久了,还有我解释么?”
我看到舒颜轻启那张诱人的樱桃小口,凑上去啜了一下。面带挑衅的笑容吃吃地说:“姐,姐夫跟我好了,他说他不要你了——”
“滚。”我冷目冲她吼了一声:“这里是我的房子,叶瑾凉现在还是我的丈夫——”
“很快就不是了。”叶瑾凉将烟蒂狠狠掐灭在床单上,蚕丝被灼出的一缕青烟就好像在我心上烧了一个大洞!
“叶瑾凉你什么意思!你……你爱上她了?”我的泪水不争气地充盈了眼眶,这感觉真的是——就好像我刚刚接到电话说我丈夫车祸死了一样绝望!
我一直都是那么那么地相信,我的叶瑾凉就是死都不会背叛我的!
“姐,想想开吧。你也知道我喜欢姐夫好多年了,你们就算认识得再早,感情再好,唯有一点你永远也赢不了我。”舒颜踩着地板跳下床,故意拿情般抚了抚那头娇媚的长发:“我比你年轻那么多,比你漂亮有资本。瑾凉早就厌倦你了——
整天板着张死人脸,搞得自己好像很清高。其实骨子里不知道有多下贱!”
“你说谁下贱?舒颜你别在这血口喷人!”我被气得浑身颤抖,但更多的是绝望和伤心。那些年共同走过的风风雨雨难道都是假的?我的叶瑾凉,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侮辱我的!
“你若是真的知道廉耻怎么写,今天瑾凉就不会投到我的怀抱里了。”舒颜翘起以上大白腿,悠悠然点了一支修长的女士烟。
我真想不通,我舒岚出身良好教养一流,向来行得正坐得直。
跟舒颜那种三流明星素养的**胚子,压根就不该有一丁点相近的血统。
叶瑾凉,难道你真的要向我诠释——男人只要觉得家常菜腻歪了,就连外面的屎都要捡着吃么?
008 谁的孩子?
当叶瑾凉说出‘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就像雨点飘上去那般,稍微有那么一点痒痒的涟漪。
我家和叶家是世交,我与他同岁。小时候连尿布都没分开过,从有记忆那天起牵手也就没曾放开过。
因为时光很早,缘分恰好。从懂爱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在相爱。
那些年玩过的芭比娃娃上都有bb弹的枪孔,那些年洗的发白的百褶裙总和蓝领带纠缠不休。
我妈去世的时候他陪着我哭,爸要娶后妈的时候他陪着我闹。婚礼上他许下的承诺比这世上任何一首旋律都动听,生叶子难产的时候他守在我床前两天两夜没合眼……
一所小学一所高校一所大学,一同出国一同毕业一同撑起中山建业。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以为死都不会离开我的男人,刚刚从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床上爬下来,说要跟我离婚!
“叶瑾凉,你就真的……宁愿相信舒颜的兴风作浪,也不愿相信我么?”
我将这份亲子鉴定揉烂了摔在他身上:“我知道她爱你,你也知道她爱你。
可是又能怎么样?你曾亲口告诉我,你叶瑾凉从认识我舒岚的那天起,就不再具备爱别人与被别人爱的能力!
你只是一时糊涂对不对?你被人骗了,你被虚假的事实蒙蔽了,你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爱上舒颜!”
我扯着叶瑾凉的手臂,一次次被他推开,却一次次疯了一样扑上去。直到他红着眼睛用力把我推倒在床头柜边缘!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伴随着麻木而来,我蹭着手心的猩红,泪眼摩挲地看着他。
“叶瑾凉……你为什么不信我……”
“舒岚,别再演戏了。我带着叶子去了三家医疗机构做检验,结果一模一样。”叶瑾凉俯身蹲到我面前,眸子里装满了我的绝望和狼狈:“我们结束了。”
我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不知过了多久,当意识再次回归到现实中,才发现叶瑾凉和舒颜早已离开了。
我揉了揉压麻的腿,扑倒他们刚刚媾和过的大床上,疯狂地把床单撕碎!
撕得天昏地暗,撕得指甲鲜血淋漓……
叶瑾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没有,我以我的人格我的未来我死去的母亲,甚至敢以我的女儿叶子来发誓!
——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上过床。
如果叶子不是你的女儿,呵呵,要么就是耶稣的吧。
手机一响,我整个人都哆嗦。
接起来便是李冬夜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哎呦你这妈怎么当的啊,说好开完会就回来!我和叶子等你的鸡蛋仔都等成木乃伊了!”
我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我简单把自己梳洗了一下,拖着一身狼狈回家。红肿的眼睛遮不住,脸上的伤疤也很刺目。
我阻止了李冬夜的大惊小怪。问了句:“叶子呢?”
“已经睡了,林嫂看着呢。”李冬夜一把将我拉到主卧里:“怎么了岚岚!发生什么事了!”
我忍不住抱着姐妹的肩膀哭,又不敢放生影响到了隔壁的女儿。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把我那日过狗一样的悲惨经历叙述了一遍!
结果李冬夜当场就拍腿跳了起来:“他叶瑾凉是傻逼么!就因为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认定你出了轨?!”
我说没办法啊,他说他去了好几家做检测,叶子跟他就是没有血缘关系。
我拉着李冬夜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抽着疯:“冬夜,你是大夫你用医学角度跟我说说。难道真有可能——挤个地铁商场的都能怀孕么!”
“别胡说!”李冬夜皱着眉想了想,突然脸色凝重了起来:“岚岚,你们就没想过另一种情况么?”
009 另一种情况
“抱歉江先生。”我硬着头皮摇下车窗:“刚才谢谢你帮我,但我要回家照顾先生和女儿,不顺路不方便。”
“如果你的先生真在家,他会照顾你女儿的。”江左易单手轻压在我的车窗上,笑容里带着三分挑衅七分嘲讽,让我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疼得昏天暗地。
“我先生在不在家不关你的事!”我用力按下开关,嗖一声合上车窗。我以为江左易会躲得很快,没想到他迟钝起来就跟故意的似的。
一个能任由我缓缓把咖啡浇到他脑袋上的男人,大概也能任由我一关窗硬生生夹断他一片指甲吧!
看着玻璃上一道刺目的殷红血迹,我有点慌了。
江左易把拇指含在口中吮了一下,对我说:“我是碰瓷的,你看着办吧。”
趁我犹豫的一瞬间,江左易一松手转身就从我车前翻跨到了副驾驶门的位置!衣衫不皱发型不乱的,够犀利够帅气!
呵,我差点忘了江左易以前是混什么的了。
此时他二话不说拉开我的车门,直接坐进来:“谢谢!环贸中心的江源大厦。”
哦?去公司?
我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好不是去他家。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
江左易早就将自家公司大楼的最顶层专门装潢设计成他的私人住处了!
而说起那四面玻璃带透明苍穹的奢华吊顶,堪称s市最奇葩建筑,没有之一。我觉得他本质就是一暴露癖变态狂!
大多数时候他就是直接住在里面的——工作时间为上午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就比如今早,我不就是硬生生地把他堵在睡衣里面么!
在s市,只要是圈内人都知道。上午十一点前上门的男人会被江左易打出门去,晚上十二点后上门的女人会被江左易拖到床上去。
想到这,我咔嚓一声熄了火。一手压在门上,一手警惕地按在安全带上。
“舒总还真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啊。”江左易搭了半个手肘在副驾驶的车窗上,不进不退尽显轻浮之意。
我说江先生您适可而止好么?
“我有体弱多病的三岁女儿,有还在监狱服刑的年迈父亲,有虎视眈眈的继母和妹妹,还有一个岌岌可危的公司。
我舒岚的生活就是这么一塌糊涂,没有新鲜也没有很神秘,请你——不要再把我当成能够引起你兴趣的某种玩物一样对待!”
“你以为我要泡你?”江左易冷笑一声,抽了张纸巾压着流血的手指。
我说难道不明显么!
“no,no,泡是要花本钱和精力的。我只是想上你。”
“你——”
这会儿江左易伸手拧开我车前的音响,调了一首诡异的歌剧。然后一脸平静满足地靠着头闭目养神。我懒得理他,一路沿着宽敞的高架,把车开了出去。
半敞的窗呼进徐徐的夜风,而我脑子里始终无法将刚才的那场意外挥散出去。
我早知道我爸进去以后,莫巧棋和舒颜母女两个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任由我全权接管公司,这明里暗里的绊子也不晓得下了多少。
可我着实没想到她们胆子大到可以这么夸张,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对公司出手!
仓库没锁,有人接应,监守自盗——
负责仓管的物流经理莫建林,不正是莫巧棋她弟弟么!
010 奇怪的盗窃案
江左易拧下我的钥匙,就这么夸张无赖地把车停在了广场边。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捏着的纸巾,摘下一片浸透的殷红色,立刻又涌出新鲜的——
“上去帮我包扎一下。舒总也算是女中豪杰了,这点担当总该有吧。”
下车,绕身,开门,拖拉。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给人拒绝的缝隙:“另外,如果你们中山建业真的有这个诚意要我融资,今晚你就按我要求的细节条款,重新写这份企划书。
怎样?舒总自己就能做主,还是要找你那个不知道现在躺在谁身边的丈夫一块商量?”
“江左易!”这一天下来,我已经被他翻伤疤翻到麻木。刚想发作却压了压理智,把怒喝吞进肺腑。
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就要向主招方确认到位资金。这一刻,我能得到江左易的松口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真的?你愿意帮我们融资?但我……但我……”我下意识地收紧衣襟,眼里有警惕有防备。
“但你不会跟我睡?”江左易冷笑一声:“舒总,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值四个亿吧?”
他绕到我身后,口吻戏谑中带着严厉:“我是商人,从来不会给女人定太高的价。因为她们会非常……非常地,得寸进尺。”
跟着江左易上了第二十八层,超重的电梯搞得我阵阵耳鸣。
推开我们白天刚刚彼此羞辱过的办公室大门,我随着江左易的脚步从办公桌后的旋转楼梯跟上去。
——他的私人空间就在上面。
别用洞天的后现代装潢风格,大概就是——像马桶的椅子和像冰箱的马桶还有像外星生物的冰箱。
所以当他对我说除了床随便坐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什么东西上!
于是我绕到阳台前,看着s市斑斓迷醉的夜景,一时间半心开拓半心涟漪。江左易却不管我,抽出一个药箱把拇指随便贴上了一块创可贴后,便径自在那屏风后的半开放式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恍惚间,我有种错觉,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是来作客的一样。
只二十分钟,江左易就端出来两碗热腾腾的海鲜面,并招呼我过来吃。
我还是无法完全放松警惕,扶着桌边呈一脸戒备姿态。
“江先生不用客气了,我……我们不是要谈协议么?请借我笔记本电脑,您有什么想法我当场写。”
咕噜——咕!妈的这不争气的肚子真给我丢人。我尴尬地别过头去。
“既然是谈公事,就当我商务宴请咯。总不能让舒总空着肚子做生意吧?”
江左易把一双质感高端的筷子递给我,然后低头在面碗里捣了捣。挑出窝在底层的水煮荷包蛋,把蛋黄麻利地剔出来丢掉。
真是个矫情的男人。我想。
但也许恰恰是这样矫情的男人,才可煮出如此看似平常但功底非凡的海鲜面吧。
劲道的鱿鱼卷恰到好处地在舌尖弹开,滑嫩的鱼丸不生不老,鲜美的蟹**入口即化。我着实有些饿了,也不顾脸颊上的伤,甩了腮帮子就吃。
011 翻手云雨
我哭得缺氧,这会儿脑仁发胀。等揉清楚了视线以后,才看到江左易已经把一只笔记本电脑推到了我面前。
“打开桌面有我写了一半的协议文档。我去洗澡,你把剩下的协议内容补齐。”
“你同意了?”我哑了哑声音。
“废话!”江左易搭着一条毛巾往外走:“为了区区几个零钱,我可不想让你一头磕死在我这儿。”
就这样,我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对着那份文档噼里啪啦地字斟句酌。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江左易最终愿意帮我,但我明白他是一头又狡猾又嗜血的野兽。在未来越多交集也越多荆棘的合作之路上,我得随时保持战斗警惕。
钟打三下的时候,我重重地呵欠了一声,我说我得回去了。
叶子昨晚虽然被哄睡得早,尚不知我离开与否。但天亮若是看不到我这个妈妈,会伤心难过的。
此时江左易正倚在大床上,半裸着上身。从腰围到小腿,搭了一层白色空调被。他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根根立着像暴戾的刺猬,一如此人心狠手辣的个性。
“不许走。”他正盯着手机上的邮件,看我起身后生硬地吐出三个字。
我皱了下眉,说东西我都写完了,你还想干嘛?
“我带回来的女人,不到三个小时就放出去,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我说呵呵,江一夜十七次郎先生,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业伙伴,我是不是还应该为了你的面子,故意放嗓叫几声啊?
“坐过来。”他翻下去一条腿,在身侧给我留了个空。
我捏着扯掉两颗纽扣的衬衫,皱着眉挪过去。
“你一个女人,干嘛这么拼?”他语重心长的表情分分钟化身老干部,害我直接出戏。
“我妈死的早,爸又出事进了监狱。我不挺着,弱给谁看?”我回答得很随意,因为这就是事实,不争不挠不矫情的事实。
“恩,是挺着的。”江左易侧了下眼睛,目光不经意地瞄住我捏不住的衬衫开口处。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赶紧别过身坐着。
唰啦一声,江左易拉开床头丢出来个针线盒:“自己把扣子钉上。”
我惊讶万分,个大男人还能随时准备出一针线包,也太稀罕了吧?
“你还有这个——”
“恩,有些女人太聒噪了,缝嘴的。”说完他伸手调暗了灯,翻了个身转过去:“我睡了,你五点以后再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他宽厚的脊背,默数了十秒钟就听到了均匀的鼾声。
这睡得也太快了吧!
靠在沙发上不停地打盹,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低头低充血了。
后来江左易起身去洗手间,睡眼朦胧地瞅瞅我:“你也太听话了吧?真准备等到五点啊!”
我委屈地打一激灵,我说整个s市谁敢驳江总裁的面子?你要当播种机做到五点,我哪敢随便离开。
“滚出去……”
我悻悻地告别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下楼就被江左易的助手安迪拦住了。
012 喂! 送我一程
“舒女士,请等一下。”安迪是个高大帅气的中意混血男,说一口超级流利的中文。
我早过了花痴的年纪,但还是不怎么敢直视眼前人那深邃精致的眼眸。
要知道,我以为我随身带着的詹毅就已经很拉风了。直到遇到江左易的安迪,才知道什么叫跑出两条街虐出翔。
“你找我?”
“请收下这个。”安迪掏出一个红绒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竟是一枚钻石耳钉。
只有一枚,这是何意?
“江先生的规矩,”安迪回答:“每个女人都会得到他的这一份馈赠。”
“只有一只?”我看着这枚小巧朴素的耳钉,做工精巧,但款式是最基本的。说起来,我自己也有两对儿呢,大小品质都差不多。
“是的,只有一只。”
我说呵呵,这是捡破鞋的寓意么?
安迪也许并不明白‘捡破鞋’是什么意思,英俊的脸上漠然闪过一丝无助:“舒女士,请您收下就好。”
我说我不会收的,因为我没有上他的床。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地告诉你老板说我戳穿他没有搞定我的事实,他能容忍在我面前丢人,可未必能接受在你面前打脸。”
我才不管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高级助手,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前面那句不带标点符号的话。
反正我转身就下了电梯,一直到翻包找车钥匙的时候才发现——安迪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钻石耳钉扔进了我的手提袋。
有够文艺范的了!他江左易要是真想纪念自己上过哪些女人,对着人家抬腿撒一圈尿不就行了?还钻石耳钉,搞得跟灰姑娘的水晶鞋似的!
踏着蒙蒙将亮的天色,我推开家门。
说真的,看到叶瑾凉坐在沙发里的一瞬间,我着实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他的脸色又硬又冷,就好像要冻结我们之间仅剩的一点空气。
“谈生意。”我咬了咬唇,低声回答。
“谈生意?”叶瑾凉冷笑:“是做生意吧。”
我鼻子一酸:“叶瑾凉你还有完没完?我说我没有背叛过你,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
多余的——”
跨进玄关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我的视线一下子瞥到桌上的两份雪白文件!
离婚协议书……
“叶瑾凉,婚我是不会离的。”我闭了闭眼,用力压下疲惫感。
“离不离,由不得你。”叶瑾凉冷冷地说:“只要我就孩子的事向法院起诉,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想解释,也没有立场再多解释。还是那句话,公对公私对私——
我说:“叶瑾凉,你若是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我们可以分居。但是现在,江景之都项目在即,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进程!
我除了是你叶瑾凉的妻子,还是中山建业的舒总。”
“你的项目?”叶瑾凉冷哼一声:“你是害怕我把手里的抵押股份一并抽出去吧?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害怕一无所有,害怕人财两空。
但你就从没想过今天这一切都是我帮你挣出来的么!”
“叶瑾凉我不是回来跟你吵架的!”我被气得欲哭无泪,我说我们先不谈这个可以么?公司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可以撂担子不管,但我不行!
“谁说我不管?仓储库管的莫经理是舒颜的舅舅,我不管,难道由着你对她们母女公报私仇么?”
“叶瑾凉,你——”
“爸爸,妈妈……”叶子一手拖着兔宝宝毛绒玩具,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你们……在吵架么?”
013 泡妞要成本的
“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叶瑾凉大喝一声,登时就把叶子给吓住了。
女儿瘪了瘪小嘴儿,哇的一声哭裂我的心肺。我扑上前两步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眼泪止不住得淌进她白皙的嫩脖颈里。
我看到叶瑾凉站在原地,肩膀不停地发抖。接着他冲进洗手间里关上了门,哗啦啦的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问,爸爸为什么不要她。
“爸爸不会不要叶子的……”我一边吻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一边抚摸她的背:“爸爸只是跟妈妈生气,不关叶子的事哦。今天乖点去跟林嫂做游戏,妈妈晚上早点回来陪叶子好不好?”
“妈妈带叶子去hello-kitty乐园,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去过了……呜呜呜。”
我勾着女儿小小的指头:“好,妈妈今天就带你去。”
等林嫂把孩子哄进去后,我站在洗手间前等了十分钟。
叶瑾凉出来了。眼睛很红,刘海都被水沾湿了。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去卧室收拾东西了。
我就站在门口,看他把箱子踹开,胡乱地收拾了一堆日常衣物塞进去。在我看来,就像往刚刚捅死的尸身里塞肠子一样——只不过他捅死的,是我们感情。
“我会先住酒店,等你签好,到公司送给我。”他撞着我的肩膀出门,被我一把拉住手臂。
“你要离婚的话,至少得妈同意。”我说。
我有一个非常疼我的婆婆,从小就把我当女儿待。
尤其是我妈去世后,爸娶了莫巧棋的头半年——我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住,就躲在沈心珮那里,只跟她叫妈。
沈心珮带我逛街,买好多漂亮的衣服,带我去游乐园,出席我学校的演出。每每都是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叶瑾凉,有好吃的永远都是给我大的那一个,叶瑾凉总吃醋,说我才是亲生的,他是充话费送的。
婚礼那天,沈心珮亲手给我披嫁衣。她说她的心情好复杂,一边嫁女儿一边娶媳妇的,悲喜交加。
当时我抱着她,幸福得泪流满面。她说要我和叶瑾凉好好的,只要她活着一天,就绝对不让我们两个分开。
“你还敢提我妈?”叶瑾凉冷笑:“妈要是知道她这么多年疼下来的女儿孙女其实都是笑话——”
“至少妈是个通情达理明白是非的人,不会因为一纸不明不白的鉴定书就随便爬别人的床!”
“我懒得跟你吵。”叶瑾凉转身就下楼。站在玄关口的时候,他突然仰头对我说:“我上午要给销售部开会。莫建林的事,下午再说。”
我挑了下唇轻笑一声:“不好意思,行政内务是我的controlling范围。”
“你看着办。”叶瑾凉没有再跟我多话,摔门就出去了。
其实我还真有点纳闷,昨晚在警署发生的事我并未告诉过叶瑾凉。知道‘监守自盗’这层隐情的,掰掰手指也不过两三个。
叶瑾凉是怎么知道跟莫建林有关的?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躺了一刻钟才洗澡换衣,强灌了一杯咖啡后,打着精神出门了。
转身关门的一瞬间,我好像听到楼上窗户里传来叶子委屈的抽泣声。伴着微微咳嗽和哮喘,每一下都在切割我淌血的心。
014 十二点的女人
我看到他从盒子里取出来一个洋娃娃,做工很粗滥的。
两边脸都不对称,眼睛一睁一闭。身上的连衣裙也很老土,跟上世纪的花袜子似的。然而胸口上插了一根大头钉,按着一张便笺纸。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拧着眉,抿紧了唇。想起上周开除掉的一个渎职女员工,心想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故意搞的恶作剧吧。
接着詹毅又拆第二个。里面是一张我和叶瑾凉的婚纱照。
我的脸被用小刀划的一塌糊涂,并涂抹了血淋淋的红墨水!
我有点不安了,因为如果只是个心怀怨恨的女员工,有什么必要拿我的婚姻做文章呢?
这时詹毅问我要不要报警,我极力压抑着镇定,摇了摇头。我说最后一个我来拆!
事实证明我的运气比詹毅差多了,他拆两个都不痛不痒,而我拆一个就是大招。
盒子里放着一只死猫,死很久了,身子都硬了。
下意识地惊叫一声,詹毅扶住我几乎要瘫倒的身子:“舒总!”
我怕猫怕得要死,可能是因为自己属老鼠吧。所以我猜,这个寄东西来的人应该是跟我很熟的身边人。
“詹毅你快把东西扔出去,我开窗透透气。”我惨白着脸色去倒水,叮一声,手机里却传来了一条短信。
【舒岚,你想知道叶瑾凉在哪么?想开点自己提离婚吧,他早就不爱你了。】
一看到短信,我顿时头皮发炸!
不可能,绝不可能!
然而短信下面附带了一张正在载入的照片,进度条冲进100%的一瞬间,我整个人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画面上有朦朦胧胧的水汽,貌似是在浴室里拍的。叶瑾凉的侧脸还是那么忧郁又迷人。只是那搭在他健硕胸肌上的鲜红指甲,他妈的明显就不是我的。
照片色调还专门美图软件秀了一番,秀得都能拍香水广告了!
我看不到那女人的脸,但我认得她手腕上的一块黑痣。
一时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伸手去扶老板椅,却险些被旋转的椅背甩了个跟头!
“舒总你没事吧!”詹毅过来给我送文件,下意识地伸手扶了我一下。
我说我没事,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我并没有回家,也没有记得帮姐妹带什么蛋什么饼。而是一路把车开到了s市东南角的玉华别墅区,我在这里有一套房产。
这别墅是我爸早几年买给我的,作为我的陪嫁,名字写了我和叶瑾凉两人的。
因为有点偏离市中心,这几年一直是空着的。我本打算以后做投资或者干脆留给女儿,平日里也只有钟点工上门来轻扫,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叶瑾凉会把这里,作为……
我用钥匙开了门,一男一女两双鞋就跟用过的套子似的,很讽刺地乱丢在玄关口。
我认得出叶瑾凉的衣物,因为他从西装到内裤没有一样不是我亲手置办的!
屏着呼吸和怒火,我爬上二楼。站在楼梯口的一瞬间,我就听到里面的卧房传出女人格格嗒嗒的娇笑声,像失控的打印机一样切割着我的心。
015 我从不给女人定价
“好一个行得正坐得直,”舒颜捅着叶瑾凉:“瑾凉,你听听看吧!我就说她这种人肯定虚伪到死的。”
我恼火了。我讨厌舒颜,就像她也讨厌我一样。所以我并不特别擅长在讨厌的人面前也要控制情绪——
“舒颜今天你给我红口白牙地说清楚!我做什么下贱的事儿了,也配你来指手画脚?
你在这里兴风作浪,搬弄是非。不就是惦记着爸手里那些股份么!
告诉你,我才是舒家的长女,中山建业的一切早晚是我的。你们一分一毛都别想得到!”
我扑了上去,什么修养什么气度统统去他妈的,我抓着舒颜的头发就跟她厮打在一起。
当时我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看看你叶瑾凉到底是要帮我捶死她,还是要帮她捏死我!
可是叶瑾凉竟是无动于衷地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就跟重症肌无力似的吊着。
偶尔抽出一丝冷笑,但始终不肯踏上前来半步。就像在茶余饭后看一场精彩的木偶剧一样随性而满足!
我想不通,也没有精力去想。因为我在做这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做的事——动手打人!
舒颜比我小七岁,但力气一点也不小。只不过她拼名份我拼命,所以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此时我把她按到在地,手里攥着她的半缕头发。然后冷笑着抬眼看叶瑾凉,我说你还不打算解释么?
难不成,真的准备等我们死一个再决定选活的那个?!
叶瑾凉终于站起身来,他粗暴地把我拎起来,然后扶起哭哭啼啼的舒颜。像哄小孩子一样摸摸她的脸,低语安抚了几声。
可是我已经分辨不清,他的眼神里到底有没有真实的疼惜。
“舒岚你这个贱人!”舒颜一边哭着一边乱踢乱骂:“你有种生野种,却没种承认,没种离婚!
你对不起瑾凉在先,凭什么不许我跟他在一起!”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石化一样站在原地。
“你在说什么?舒颜你说谁是野种!”
“废话!我说你干嘛给小丫头起名叫叶子,原来是因为绿啊!”舒颜一通大骂,骂得我抄起高跟鞋就冲了上去!
这一下砸过去,估计当场就能出人命,但我已经失控了!
“舒岚你够了!”叶瑾凉呼地冲过来,一把挡下了我的手臂:“你做过什么…还需要我们撕破了脸说么!
叶子到底是谁的女儿,你心里清楚!!!”
还没等我反过神来,叶瑾凉刷一声,甩手就将一份报告书丢我脸上!
“舒岚我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让我当龟当了这么多年!”叶瑾凉红着眼睛,冲我大声吼出。
亲子鉴定书?
我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我说不可能的!
“叶瑾凉,这绝对不可能!”我张皇无措地看着叶瑾凉的双眼,一手**着报告单一手紧紧攥着他尚未扣好的衣襟:“我们在一起二十几年,我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一定是弄错了!是医院弄错了!!要么……”我把目光转向眼神恶毒的舒颜:“是你搞得鬼是不是!你买通的医院,买通的大夫!
瑾凉你相信我啊!”
“是我亲自带着叶子去检验的。舒岚,谁陷害得了你?”叶瑾凉的眼睛越来越红,嗓音因激动而破功。
我百口莫辩,却泪流满面。这白纸黑字鉴定结果,倒是没有一点破绽。
“叶瑾凉,我真的从来没有过别的男人!”我大叫:“你要是不信我,我们三个一起去查,当面查!”
“舒岚,你走吧。”叶瑾凉走到我面前,冷眼睥睨:“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