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这一夜，危子训熬了个通宵。
他窝在房间，跟值班的同事连线，跟何亚平合作，愣是将云茉的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整理出来。
点下保存，打个哈欠，伸手拿杯子。
杯子里的咖啡已喝完。
危子训站起来活动脖子和四肢。
窗帘是拉上了，灯光也还亮着。
看看时间，快早上五点半了。
洗了把脸，精神好多了。
危子训重新坐下，开始慢慢看整理出来的资料。
云茉在中学时父母出车祸双亡，得到一笔赔偿金，由她叔叔保管。
上大学后，云茉因为赔偿金的问题跟叔叔闹翻，很久没来往了。学费也是自己做家教打工赚出来的。
毕业后，曾经进入海市某公司做过一段时间的文员，跟主管不和，愤而辞职，回到吴山镇待业了两个月，然后开始窝在家里写小说。
第一篇小说是古言，成绩并不理想。
那段时间云茉深居简出，日子过的很清贫。
后来，改变了题材风格，文笔也成熟多了，慢慢读者多了，才达到糊口的地步。
这其间，她在现实是没交新朋友，只在网上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写手朋友。开始交流在网上，后来聊多了，有几个曾在线下见过面聚了几次。
因为住的是爸爸妈妈留下的老房子，所以叔叔并没有来闹她。
危子训摸摸脖子，暗忖：这么看，云茉这二十多年，完全没问题。
非常普通，很宅，交际圈很窄，很难惹到丁孝中一伙人。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又去她的小说网页下看了看。
有几个读者还在坚持留言，等她回来更新。
也有几个新读者留言表示写的很好，很惊险，也很平民化。是很不一样的悬疑灵异故事。
危子训点开云茉最后一篇未完结文，快速扫了一眼。
留给他印象是最深的还是她写的印章的梗。
但，这个不重要吧？
天色将亮，吴山镇笼在一片晨雾中。
‘咚咚’叩门响，伴着于微时轻声：“危警官，醒了吗？”
危子训答应：“醒了。”然后走过去拉开门，望向门外的于微时和寻呈翼：“早。”
“危警官早。”于微时指指外面：“吃早餐去吗？”
“去，稍等一下。”
危子训也真的有点饿了。
他飞快刮了胡子，换了件衣服。
吴山镇的秋晨特别静谧。
街上，几乎还没有行人车辆，营业的也只有早餐店。
他们就在旅馆附近寻了一家面粉馆，各点了一份面。
“危警官，你黑眼睛好严重，昨晚没睡好吗？”于微时心细如发。
危子训抬眼看她：“我熬了个通宵。”
“啊？做什么？”
“将云茉的二十多年，重新整理了一遍。”
于微时和寻呈翼交换个眼色：“这么快？”
“嗯。她生平简单。正好，我在海市和吴山镇都有熟人值班，找他们要了一部分信息，拼凑出云茉小半辈子。”
寻呈翼问：“怎么样？”
危子训先大口喝面，然后平静：“很普通，没有特别值得留意的地方。”
这个结果，于微时半信半疑。
仨人埋头吃面，快到一半时，于微时问：“她，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危子训惭愧：“有些细节，我也没问那么清楚。”
“你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是谁吗？”
“现实是有两个女同学跟她关系挺好的。不过我当年就问过，她们也不知道云茉的下落。”
“网上呢？”
“她在网上倒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写手朋友。”危子训沉声：“同样，我们也查过了。”
“她们都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
于微时低头吃面，慢慢吃完，她提议：“危警官。我个人认为吧，云小姐是个写字的，对随时随地记下灵感，是一种本能。”
“嗯。”
“那么，她会不会也保留着记日记的习惯呢？不一定是记在笔记本上，可能是在某个平台用写日记的形式，记录一些好玩有趣或者难忘的事？”
危子训看她一眼，埋头加快吃面。
等他吃完，抽纸擦嘴里，若有所思：“这个可能性有。不过，她写字用的电脑，我们也没找到。”
没有她本人的电脑，怎么凭借蛛丝马迹寻找云茉另外的平台iD呢？
“这个不成问题。”寻呈翼接腔：“留下她当时的手机号码，还有常用的笔名，或者其他线索。我请人破解试试。”
危子训眯眼：“谁？”
寻呈翼斜他一眼：“放心，我不做违法的事。”
“那就好。”
于微时打圆场：“危警官，你真的不用那么敏感的。寻呈翼认识的人，不是那种乱来的黑客。我保证，获取的方式，是合法的。”
危子训瞅她：“你认识？”
“呃？不认识。”于微时不认得寻七，这是实话。
寻呈翼不耐烦了：“废话少说好吧？正事要紧。”
“哼。”危子训冷哼，到底还是将云茉的一些个人信息发到寻呈翼的手机上。
寻呈翼二话不说，直接转给寻七。
寻七在那一头很是崩溃。
微信里嚷：我说老九，你最近在干什么呀？怎么净给我找事做？我很闲吗？
寻呈翼不客气：你难道不清闲？快点，这事急不得。
寻七怒了：你破事这么多，个个急不得。老实交待，你到底在做什么？
寻呈翼打太极：你几时这么小心谨慎了？还信不过我？
寻七发了好几个想砍死他的表情包过来。
寻呈翼笑了笑：行了，快点查。我就指着这事，在微微面前涨脸呢。
寻七鄙视：靠，又是讨好未来九弟妹？
寻呈翼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他在跟谁聊这么火热？”危子训小声问于微时。
主要是寻呈翼的表情太过那啥了。
“他的堂哥。”于微时见怪不怪了。
危子训哦一声。
吃过早餐，街上开始热闹了。
因为昨晚答应了轻浮鬼的要求，所以于微时和寻呈翼要买点祭品瓜果之类的。
危子训要回旅馆补眠，商量好下午返回海市。
才躺下没多久，危子训的电话就响起。
他接过一看，是何亚平打来的。
“危队呀，案子破了。”何亚平兴奋报喜。
第322章 地摊印章
“厨子吗？”危子训语气波澜不惊。
“对。是大厨。”何亚平声音里听不出疲倦，兴奋道：“时间线对不上，一审就招了。”
危子训平静问：“时间线对不上？意思是，没有人串供？”
“暂时没发现。”何亚平肯定：“因为，当晚，酒店有活动，后厨很忙乱。大厨出去十多分钟，根本没人会注意到。都以为就在后厨呢。”
当晚的情形，酒店有人包场搞生日派对。
后厨在做推出蛋糕的活动。
一个大厨忽然不在现场，老实说，没多少人会留意到。
而这个大厨出去透透气，正好在楼梯间看到穿睡衣的女受害者。一时冲动临时起意。拿了一双干净的手套，从背后偷袭得手。
完事后，怕受害者认出自己，便将她掐死了。
还没想到怎么处理尸体，主厨呼叫了。
大厨只好匆匆将尸体放到楼梯杂物间，打算等忙过这一段时间再来处理。
谁知道就被清洁工发现报了警。
报警后，他是慌乱的，想趁乱逃走。
但跟着去看热闹，现场被破坏彻底，他又戴了手套的，没留下什么痕迹。**也没留在受害者体内，是以，大厨抱着侥幸的心理，镇定的录完口供。
果然是天助他也。
楼梯间这块的监控又坏了一阵还没修好的。
警方一筹莫展。
大厨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不请假避一避了，心安理得继续在酒店做事。
过了十天半月，酒店这场奸杀案都快失去谈资了，没想到警方重新梳查。
大厨的时间线跟其他厨子没对上。
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刻意预谋，更加缺少跟警方打交道的经验。
三言两语，招架不住，大厨露出破绽，被警方审问出真相了。
“危队呀，这事真得谢谢你提醒。”何亚平感慨：“不愧是警界之星呀。”
“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危子训泛泛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补眠。
中午，危子训醒来。
洗把脸，出门找吃的，碰到走廊里于微时和寻呈翼正在门前腻腻歪歪。
“危警官，你醒了。”于微时扭头看到他出门，忙笑道：“有个好消息。”
“什么？”
“你女朋友云茉，在网上有微博。”
危子训不以为然：“我知道。还是加V的。不过，没什么内容，大多数是转发抽奖和跟同行互动。虽然有一部分时事热点讨论，但……”
“不，她还有一个小号。”于微时得意笑：“这个小号，没关注什么人，也没多少人关注。猛一看，像上僵尸号。”
危子训抓抓头发，皱眉：“她小号，写什么了吗？”
“我们看过了。有一段，比较有意思。”
“稍等。”危子训还是依原计划先填饱肚子。
旅馆房间，桌边，危子训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手机。
“呶，就是这个小号。”于微时念出来：“莉莉不爱吃鱼。她不喜欢吃鱼吗？”
危子训点头：“是的。嫌刺多。你们真的确认这个是云茉的小号？”
头像是朵野花，风格还很小清新。
危子训稍稍下拉，第一条就写着：最近右眼皮直跳，跳财还是跳灾呀？
第二条是：灵感快枯萎了，怎么办？
这一路看下来，基本都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有趣又可爱，就是个小女生的流水账。
“能确认，就是她的小号。”寻呈翼认真：“是经过多方交叉对比的，最后语言风格也相近。另外，头像上这朵野花，就是她屋后河边特有的。”
危子训一听，翻到头像，仔细看了看。
这朵野花，还真有很像是云茉屋后河边，每天春季常开的那种。
“危警官，再往下翻。”于微时虚空点了点：“其中有一条，有关湘西旅行的。”
“旅行怎么啦？”
于微时莫测高深：“信息量颇大。”
“噢？”
危子训吃着外卖，手指翻动手机。
忽然停顿。
云茉有一条是这么写的：我好像捡到宝了？这个地摊上买来的廉价纪念品，好像不廉价。
没有配图，紧接着又写道：查了资料，网上一无所获。可是，我这几天睡的特别安稳。也不做恶梦了，怪事？
危子训眉头深皱：“她说什么？”
“往下看。有图有真相。”于微时下巴轻抬。
危子训性子急燥起来，两只手往下划拉。
终于看到一张配图了。
是一枚方方正正的印章，整体是淡黄色。黄的有点旧，刻着一个怪兽。
“这个兽形，网上也没有找到资料。”于微时轻声道：“不过看起来是凶兽。”
危子训盯着那一行字：淘到一枚印章，不知为什么，特别投缘。一见就喜欢。十块钱搞定，太划得来了。
“这枚印章，有什么古怪吗？”以他的眼力，没看出特别之处。
像是枚粗制的工艺品。这种，在旅游区很常见吧？
“危警官，还记得，云茉最新小说，写到鬼王印章吗？”
危子训错愕抬眼：“她的新小说……”
提起，他就记得了。
云茉最新小说有一个梗。写到鬼王专用印章，四四方方，莹黄色，神鬼惧怕。盖到谁，谁就得死。反派得到后，做了不少坏事……
“不会吧？”他震惊的下巴一掉。
于微时和寻呈翼的表情同步：这，很要可能。
“这不是小说情节吗？你们，不会当真了吧？”危子训猛然间还是难以接受。
“我们认为吧，云茉写的这枚印章，原物就是她地摊上淘到的这枚。”
“没错。可是功能，她还是经过艺术加工，夸大了。”
于微时平静反问：“若是，没有夸大了？”
危子训摇头：“不可能？哪有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寻呈翼只问一句：“那么，为什么一个宅女写手，会突然招来丁孝中一派的围攻呢？这个时间点，危警官考虑没有？”
“可能，还有别的事，是我们没发现的……”危子训当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于微时撑着下巴，冷静：“不好意思。云茉的祖上十八代都被翻查了一遍，没有问题。而且，她前二十多年，风平浪静度过。为什么在她旅游回来后，丁孝中一派才找上门来？
第323章 接近真相
危子训单手撑着前额，陷入两难中。
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这个结论，除了匪夷所思外，似乎更接近真相。
云茉旅游收集素材，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摊上买纪念品，一眼相中一枚四方莹黄色旧旧的巴掌大的印章。
她买回来后，忽发奇想，以这枚印章为原型，创意出一个新梗用在新书上。
读者反应很好，夸奖很真实。
而现实是，这枚印章，可能误打误撞，真的跟灵异有关。
正因为跟灵异有关，所以被丁孝中一伙侦知，直接上门抢夺？
抢夺过程中，云茉受伤，然后忽然就凭空消失，下落不明了。
她竟没有落入丁孝中一派手中，也从此再没有露过面……
“怎么会这样？”危子训脑子里滤了一遍信息，喃喃自问。
“除了这个结果，我实在很难将她跟丁孝中一伙联系起来？”于微时轻轻叹：“你可能没仔细看。云茉还在小号，多次提到这枚印章给她的古怪感。”
危子训不吭声。默默拿过手机，开始一条一条仔细研究。
一直翻到小号建立之初，云茉有一条微博是这么写的：因为常常熬夜，所以总能听到屋子外古古怪怪的声音。好怕怕！可是，除了这个家，还能住到哪里去呢？以我现在的收入，镇上几百块的租房都租不起。
危子训抿抿嘴，搓把脸：“她熬夜写小说，因为夜深人静，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了。”
寻呈翼不以为然：“极可能是我们昨天见过的那两个鬼在晃荡。”
不一定要有超能力。只要正常的普通人，在夜深人静时，感官总是敏锐的。能捕捉到很多白天无法捕捉的怪响。
云茉一个兢兢业业的写手，在深更半夜写文，灵感如泉。然后旧屋偏僻，邻居住的远。有时能听到屋外一些杂音，极为正常。
不过呢，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加上云茉年轻，生命力也旺盛，孤魂野鬼们没必要跟她过不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野鬼想吓唬她，可云茉压根看不到，吓也白吓。
顶多听到怪异咻咻声而已。
往上再翻，云茉又写了一条：昨晚梦到过世的爸爸妈妈了。他们看起来。在那个世界挺好的。携着手，站在黑浪翻滚的河边，笑眯眯的招手。
危子训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这，这个怎么瘆得慌？”
于微时叹：“是呀。去世的亲人梦中招手，在我们那里的风俗是很不吉利的。”
“一样的。”寻呈翼正色：“我听到的传言也是不吉利。”
云茉前期记录很丧，后来一年多，画风明显变了。
一看就知道恋爱了。
危子训单手撑着桌，手背抵着唇，微笑爬上眼角眉梢。
整整一年多，云茉写了很多有关她跟危子训从暖昧期到现实中成为恋人的过程。
甜蜜为多，中间不乏猜疑。
“原来，她当时心态是这样的……”危子训这才明白，那段时间，云茉对他是什么心理活动。
于微时和寻呈翼对视一眼，默契的不打扰。
直到，危子训认真的将云茉的小号记录翻完，好半天还没回过神来。
“咳咳。危警官……”寻呈翼煞风景的干咳。
危子训抬眼：“说。”
于微时接腔：“现在怎么办？”
毕竟这事，是他的女朋友下落不明，他的职业和身份都是应该拿主意打头阵的。
“嗯……”危子训将心神拉回来，清清嗓子，望向窗外：“先回海市，请丁婆婆认认这枚印章。”
“我姨婆婆有这么神通吗？”于微时苦笑不得。
寻呈翼却提出：“如果丁婆婆不认得，可以请朱轻认一认。或者通过朱轻，找到地府滞留等投胎的资深鬼魂认一认。”
“对哦。”于微时举起手，跟寻呈翼击个掌，夸：“这是条捷径呀。”
“对，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的话，鬼魂认得出。如果它们都不认得，说明我们的思路是错的，得调整。”
危子训沉沉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他们留在吴山镇也没多大意义，还是按原计划下午返回海市。
收拾妥当，上了车。还是危子训开车。
“对了，危警官，酒店那宗案子……”于微时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某酒店，想起来了。
“破了。”危子训云淡风轻：“是某个大厨做的。”
“真的是后厨的厨师所为？”于微时诧异。
危子训简叙了下凶手的动机和过程。
寻呈翼已经调出吴山镇公安局的案情通报简章给于微时看：“的确破案了。警方发布了案情通告。”
“真好。”于微时叹气又欣慰：“凶手落网，受害者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我代吴山镇同事谢谢你们了。”危子训侧头淡淡一笑。
“不客气。我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于微时感叹一句：“我倒希望，以后没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才好。”
没有凶案，她也不用现场听亡灵语，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危子训冷静：“不是我打击你，这是奢望。”
于微时摊下手，表示无奈。
“从古至今，人人都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人命案还是层出不穷。欠债不还的老赖也不是现在的特产。”
寻呈翼点头：“人性中那些恶没消除，这个世界永远都会存在凶手与受害者。”
“所以，还是防范为主。”于微时摇头苦笑：“一样米养百样人。寄希望于凶手良心发现，放下屠刀，不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动回避可能的伤害。”
“是这个道理。”
“可是，对有些女性来说，就是蹲在家里，够安全了吧？也会遭遇到伤害啊？”于微时举出反例。
危子训不语。
云茉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寻呈翼沉吟：“所以，老祖宗也说过一句：防不胜防。”
防范固然重要，可人要倒霉起来，还是防不住的。
有时，只能盼老天爷垂怜了。
“唉！做人真难！做女人更是难上加难。”于微时蔫蔫念叨这句名言。
寻呈翼将手盖到她手背上，慢慢握紧，低声：“你还有我。”
别的女人，他爱莫能助。于微时，他会护其一生。
第324章 凑钱打官司
海市，天气阴沉，闷热难当，似要下雨。
丁婆婆坐在后院手里没闲着，扎花圈呢。
手里在熟练的折纸花，脑子里也异常活跃。
容庆办事利落，已经向桂花巷街道办事处提交了证明。证明他就是当年桂花巷容家的后人。虽然容家大院不存在了，桂花巷也改了一定的模样。
可那两棵桂花还在，是他容家仅存的产业。
他也没别的想法，并不是想移走桂花树。主要是明确产权，承认桂花树归属问题而已。
一石惊起千层浪。
容庆闹这么一出，桂花巷以及附近居民全都知道了，议论纷纷。
不出所料，有焦点必然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容庆的要求合理合法。本来就是他容家后院的树，又不是来移栽的，讨个说法而已。得支持，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呢。
另一派则认为，桂花树根本不是容家产权，恰好被容家圈进后院罢了。是先有树，再有容家大院的。主次顺序要搞清楚。否则的话，真判给了容庆，那以后桂花巷居民在桂树下歇坐，是不是得向容庆交一定的参观费？
丁婆婆是后者，她通过向陆阿嬷洗脑，得到桂花巷居民的多数支持。
主要大伙吧，最担心的就是收费问题。
如果真成了私人产业，人家真要收费，没地说理去。
后一派渐渐占了上风，认为历史遗留问题，都过去六七十年了，别说产权过期，容家一个大资本家，剥削阶级，好意思有脸回来争产业？
真要算账，那就好好算一算当年容家欺压了多少平头老百姓？
当年在容家帮佣的都作古了，也是有后人在的。
比如说陆阿嬷，她就是洗衣女工的后代，小时候也亲眼所见几桩容家干的不地道的事。
陆阿嬷开始是不太情留揭当年旧事的。
架不住桂花巷老街坊邻居们再三撺掇，所以这两天，就在街头巷尾，逢人就讲当年容家那些个骄横霸道的旧事。
新的议论再起，这一次对容庆很不利。
容庆暂时没还进一步动作，只是散播了一则传闻，说他已经请了海市卓越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准备打官司一事。
一听要打官司，桂花巷居民空前团结并且愤怒了。
许多老街坊涌到居委会，强烈表示，打官司就打，大伙可以筹钱好好跟不要脸的容家打一场官司争一争桂花树的产权。
水越搅越混，这一现象是丁婆婆乐意见到的。
她停下手，望向后院。
照目前这趋势，桂花树的事，还得扯一阵子皮。
那么，留给她们的时间就比较多了。
趁着这个空当，她也得好好谋得一番。
“丁婆婆，在家吗？”陆阿嬷从前店寻过来。
“在呢。”丁婆婆侧头：“陆阿嬷，啥事呀？”
陆阿嬷是过来串门，顺便埋怨：“居委会那帮吃干饭的，到现在还没给个明确说法。这官司到底打不打呀？”
“他们，怕是在等上级指示吧？”
“还指示什么呀？人家都准备打官司了，咱们这边不得好好准备迎战？”陆阿嬷义愤握拳：“我是真没想到呀，容家这么不要脸。”
丁婆婆苦笑：“那年代，要脸能成大资本家？”
“也是。”陆阿嬷话峰一转，期期艾艾问：“这个，我们大伙私下商量了。若是官方不作为，我们桂花巷就自己凑钱请律师。丁婆婆，你看呢？”
“好呀。这是好事。说明咱们维权意识高。一切交给法庭来判定。”
“对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陆阿嬷犹豫了下，轻声：“请律师，费用可高啦。我们大伙的意思是，每家每户多少凑一点。不限数额，能凑多少是多少？”
丁婆婆明白，笑着点头：“行，算我一份。”
她擦擦手，问：“交给谁手里？”
“我。”陆阿嬷嘿嘿一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本本和笔：“每一笔都记账的。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管钱最严。你们都可以随时查账监督的。”
“我看看。”丁婆婆接过本本，扫瞄一眼。
已经有好几户凑钱了，几百几十的都有，数目不定。
她笑点头：“我也凑几百。”
然后去房里拿出五百交给陆阿嬷。
陆阿嬷一看，这是最大一笔数目，惊喜不已：“这么多呀？我这就写上。”
后怕丁婆婆反悔似的，赶紧记下。
“隔壁边大婶呢？有没有问过他们家？”丁婆婆下巴抬抬。
陆阿嬷头也不抬：“我这就去问他们。放心，边大婶这人嘴碎好八卦，但这种事有关桂花巷居民福利的事，他们也表态过会支持的。”
“嗯。”丁婆婆又侧头看看另一隔壁俞家。
俞大爷在办移民手续。
还在等消息，暂且又搬回来住着。
他精神状态都不错，只是偶然跟丁婆婆打照面，神色有点难堪，不似以往那么亲切自然。
“律师找好了吗？”丁婆婆问。
陆阿嬷愁眉苦脸：“我找陆离去打听了。这海市比卓越律师事务所还有名气，也不是没有。但人家收费那叫一个高呀。只怕请不起。可名气小的吧，又怕官司输定了。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丁婆婆想了想：“这样吧，请律师这个事，我揽了。”
“那敢情好。”陆阿嬷喜道：“最好是，又有名又能干，但收费不那么高的离谱的。”
“嗯，我懂。”丁婆婆实在忍不住：“俞大爷怎么个态度？”
“他呀。”陆阿嬷撇嘴：“抠得死。一毛不拨。”
丁婆婆倒也在意料之内，没吭声了。
陆阿嬷告辞后，丁婆婆重新坐下来开始扎纸花。
请律师，她是不懂这行情。只能等寻呈翼他们回来，能不能向楼家求助了。
下午三四点多钟，下起雨来。
雨还越下越大。
前店刚刚送走一位客人，丁婆婆无偿借出雨伞，回身正掩门。
巷口缓缓驶进一辆车，她眯眼认了认：是危子训的车。
丁婆婆的店，又提前打烊了。
关上店门，于微时，寻呈翼和危子训都在喝热乎乎的茶。每个人头上只沾了少许雨珠。
听着店外后廊滴嗒滴嗒雨珠，丁婆婆没有过多寒暄，说了这两天桂花巷发生的事。
第325章 借律师
寻呈翼笑了：“请律师这事，跟阿勤说一声就行了。楼家有律师团。随时候命。”
“我有个问题。”于微时举手。
“讲。”丁婆婆鼓励。
于微时转头看着寻呈翼，迟疑：“如果我们这边请动楼家律师团跟卓越律师事务所对着干，那岂不是暴露了楼家也掺和进来了？这样对楼家好吗？”
楼家掺和，那就真是一团混战了。
寻呈翼想了想：“那我先不打保票，问问楼勤的意见先？”
“对。”丁婆婆沉吟着：“把事情摊开细说，楼家乐意帮这个忙，自然好。若是为难，就算了。”
于微时担忧：“如果楼家行不通，那再找哪家比得过卓越的？”
一直没开口的危子训忽然插嘴：“还有苏家嘛。苏氏集团的律师，在业界也很有名。”
“苏家？”于微时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苏墨？”
她快忘了这个人了。
主要是苏墨最近也不在微信上露面，很久没交流过，真的记不起来了。
“哼哼。”寻呈翼冷笑：“何必求他家？”
他才不乐意苏墨掺和一脚呢？万一那家伙又重新开始纠缠于微时呢？岂不是因小失大？
“我觉得可以啊。”于微时完全是从商业利益出发，歪头：“苏墨不是还欠我们一个人情吗？也许……”
“不行。”寻呈翼马上拿手机：“我这就跟阿勤说一声。”
等不得了，马上联系楼勤。
楼勤在出差中，接了电话，催他讲重点。
“借万春国际的律师团一用？”楼勤在电话那一头失笑：“九哥，你还需要借律师团？跟京市那边打个招呼什么事都解决了。”
“我已经跟老爷子闹翻了，还怎么打招呼？你就直说，借不借吧？”
“借，肯定借。”楼勤多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官司？”
寻呈翼扫一眼在座的诸位。
丁婆婆先点头：“跟容家打官司这事，可以讲。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怕以后还会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于微时赞同：“桂花树之争，瞒不住的。会很快传开的。”
这样的话，寻呈翼就详细跟楼勤讲明容家与桂花巷居民有关桂花树归属之争的官司。
楼勤听的啧啧出声：“就这么个事呀。说起来，容家还真有权打这个官司。当然，桂花巷居民，也有权请律师反驳。嗯，行，我答应了。”
“阿勤，我还得提醒你一声。这个容庆此举，可能不单单是冲着桂花树来的？”
“哦，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吗？”
寻呈翼稍稍思索了下：“还记得俞奇背后所牵扯的幕后人物吗？”
“怎么，跟俞奇有关？”
“很可能跟他们一伙有关。阿勤，你先想清楚。如果借出万春国际的律师团，那么，外界接收到的信号就显示，你掺和了这趟混水。”
楼勤那边安静了几秒，沉声问：“九哥，你跟于小姐都掺和了？”
“是的。”
“那就行了。我肯定是支持九哥你的。而小美不用说，无条件支持于小姐。竟然你们都要趟这混水，那我们舍命陪君子喽。”
寻呈翼感动的抚额：“阿勤，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过，我出差回来，要知道，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楼勤提出要求。
寻呈翼有点为难。
怪力乱神，楼勤也许接受度颇高，但他们这些天经历，太过惊世骇俗……
“答应他吧。”丁婆婆轻描淡写：“我观察过小楼总这孩子。可信。”
简单的两字‘可信’，算得上对楼勤最大的褒奖了。
寻呈翼轻点头：“谢谢丁婆婆。”然后对着电话：“行，阿勤，我答应你了。”
楼勤隐约听到他这边，是在集众人之意见，不由：“丁婆婆同意了？”
“嗯。”
“丁婆婆主要负责人？”
寻呈翼笑了：“等你回来再说。不聊了，我跟小姨和小姨夫也报备一声。”
“行，你先说，我随后打电话给我爸妈。”楼勤好人做到底。
楼总夫妇听明白官司的意义后，当即就表态：“没问题。这官司值得打。一会，我就联系黄律师。”
“谢谢小姨夫小姨。”
小姨接过电话问：“这些天怎么都不过来了？交女朋友这么大事，发朋友圈就行啦？有空的话，带微微到家里吃顿便饭。”
“我知道啦小姨。有空一定来。”
“今晚有空吗？”
寻呈翼苦笑，瞥眼于微时。
于微时摇头，用唇语：印章。
“对不起小姨，今晚不行。等阿勤出差回来，再约个时间过来吧。”
“行，就这么说定啦。”
这两通电话打完，有关请律师跟卓越律师事务所打官司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丁婆婆露出几分欣喜，拍手：“好，一会我跟陆阿嬷报个喜去。”
于微时为大伙杯子里添上茶：“姨婆婆，接下来，有个东西要请你老认一认。”
“什么？你们在吴山镇有什么收获？”
“危警官，你讲吧。”于微时和寻呈翼将发言机会让给危子训。
危子训撑着额头：“说来话长，丁婆婆，是这么回事……”
他们也曾夜晚故意去碰鬼，问到一些边碎零料，然后中间插了一段吴山镇发生的奸杀案。后来实在没头绪，还是把焦点定在云茉身上。
没办法搜屋，因为屋里所有东西都七零八落，有用的线索不多。只能通过现代发达的网络，寻找云茉留下的蛛丝马迹。
最后，找到云茉注册的微博小号。
一个也没关注，也没粉丝的纯小号，记录着云茉那些年的最真实的心境。
从中提炼精华，他们似乎发现云茉失踪的动机是什么了？
“呶，这个印章……”危子训调出小号，摊开手机：“她在新小说里用了这个梗。”
丁婆婆很专心的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看到那枚印章，她才惊奇的‘咦’了一声：“这，这个是……”
她抢过危子训的手机，凑近了细看，脸色大变：“怎么会在这里？”
“姨婆婆？”于微时跟寻呈翼对视一眼，愕然：“难道你认得……”
“是，是他的印章。”
“谁？那个他？”
第326章 鬼王旧事
丁婆婆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上那枚四四方方的印章，百感交集涌上心头。
鼻头一酸，眼眶泛热，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又见到它了！
于微时，寻呈翼和危子训都是有眼力见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保持沉默。
后院传来雨滴落在叶上子的声音，店门外有踢踏跑过的脚步声，还有家长扯着喉咙训斥小孩，巷深处，传来几声犬吠。
好像过了很久，丁婆婆才回过神来，按按眼角，稳稳情绪，恋恋不舍的将目光巡扫三位小辈，缓缓道：“这枚印章，我认得。”
于微时小心翼翼：“是真的很神奇吗？”
“是的。”丁婆婆端起杯子不顾形象大喝一口，抹抹嘴角：“云茉的直觉是对的。这枚印章，的确是鬼王专用。”
“啊？”于微时惊呼出声：“她……”
“是的，她误打误撞写对了。”丁婆婆恢复平静语调：“这位鬼王，地位仅次于阎王。在地府有很大的权利，能调动阴兵鬼将。”
寻呈翼脸色动容：“所以这枚印章相当于人间的兵符？”
“不止。”丁婆婆浅浅一笑：“这枚印章，不但能调动阴兵鬼将，还能先斩后奏，并且克鬼。”
危子训诧异：“克鬼？这是鬼符吗？”
“是冥界兵符。但同样对鬼魂有辖治作用。这么说吧，如果有恶鬼猛鬼被鬼王碰上，心情不好，祭出这枚印章，瞬间就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哇哦。”于微时瞪大眼：“这就厉害啦。”
拥有这枚印章，岂不是可以在冥界横着走？
“没错，这位鬼王，在阴间，是个比阎王爷还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存在。阎王爷有身份，相当体制内，一举一动受各方面监督，约束的紧，不敢乱来。惟独鬼王，他自由身，又掌兵权，至少在冥界，隐隐跟阎王平起平坐。不对，比阎王爷更招人忌惮。”丁婆婆说这话时，面带微笑。
“那这位鬼王，他的印章为什么会流落民间呢？”于微时问的委婉。
是出什么事了吧？不然，这么重要的印章竟然遗在人间地摊上？
丁婆婆敛了笑意，深深叹：“据我得到的消息，多年前，鬼王出事了。至今下落不明。”
“啊？”仨人同吃惊。
又是下落不明？
“怎么会呢？他不是很厉害吗？”于微时快人快语。
丁婆婆苦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具体出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么多年，鬼王没露面，印章又流落民间，肯定出大事了。”
她话风一转：“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云茉无意中得到这枚印章，她只是突然有个灵感写到小说里，也不会用吧？怎么就惹上丁孝中一派呢？”
危子训认同的点头：“对，我们也想不通。就算云茉得到鬼王印章，她也没当真呀，也没到处炫耀，怎么就引起丁孝中的注意呢？”
寻呈翼沉吟稍许，困惑问：“会不会，鬼王下落不明，印章丢失。在冥界已经传遍了。然后孤直翁一伙无意中侦查这个消息，一直在阴阳两界搜寻……”
“啊哎。”于微时轻击掌，恍然：“是哦。他们早就在秘密搜寻。寻找这么多年，总觅得蛛丝马迹吧？然后，无意中，得知在云茉手里，便杀上门抢夺……”
“这个说法，可信度还是有的。”丁婆婆坦然点头：“孤直翁手下弟子不少。冥界的消息传到他耳中，再正常不过了。于是，他就暗里一直在悄悄搜寻连同鬼王失窃的印章……”
她停下来，若有所思：“不对。他们搜寻的不止是鬼王印章，还有那柄……”
正说到这里，店门外有个剧烈的敲门：“丁婆婆，丁婆婆在吗？”
“谁？”丁婆婆高声问。
“我。”
是陆阿嬷，急冲冲的闯进来，看到店里的其他人，稍怔了怔，不以为意道：“可不得了。巷尾王大娘家小孙子，忽然不行了。请你过去瞧一瞧。”
“怎么不打120呢？”
“打了，还得等呢。”陆阿嬷急切：“我们看情形，八成是魔怔了。医生怕是不管用。丁婆婆，你有空吧？看看去吧。早年我记得，你会给小孩收惊的呀。”
丁婆婆苦笑一声，无奈：“好吧。”
回头叮嘱于微时：“你们继续讨论。”
“好的，姨婆婆。”于微时又问：“要不要，我陪着你去？”
“不用了。你们聊。”
丁婆婆拿了把伞，跟着陆阿嬷朝巷尾去。
目送她们出门，危子训皱眉：“刚刚丁婆婆还没说完的那句，什么那柄……”
“我倒是听明白了。”寻呈翼低叹：“那位权势滔天的鬼王多年前下落不明后，孤直翁一直在安排自己的人手搜寻。不止是想得到这枚神奇的印章，很可能鬼王身上还有别的厉害的武器。”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于微时猛点头：“能在冥界调动阴兵鬼将，除了兵符印章外，还得有非凡的本事吧？不然阴兵鬼将不服气呀。那么，鬼王的武力值高，武器必然不同凡响。”
“所以，引得孤直翁垂涎不已？”
“谁不垂涎？”于微时轻笑：“别说孤直翁了。就是我这么个普通人，听到能调动阴兵鬼将的印章都心动不已。若还能得到鬼王专用武器，简直可以天上地下横着走喽。”
寻呈翼挑眉，笑问她：“你想要天上地下横着走？”
“嘿嘿，打个比方。我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真的让我变强大，我也受不起呀。”
危子训笑了下：“这话我同意。不管是印章还是鬼王武器，一般人，就算得到也是祸不是福……”怎么听着像拐着弯咒云茉呢？
危子训黯然闭嘴不言语了。
云茉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嘛。
她无意中机缘凑巧得到鬼王印章，结果呢，啥好处没得到，招来杀身之祸，如今生死不知，可悲可叹！
“那现在，事情好像越来越明了。孤直翁他们一伙的目的也清楚了。最大的问题还在于，云茉在哪？”于微时摸着耳垂，轻声细问。
是呀，云茉失踪的原因找到了，动机也有了，可人，到底在哪？
这，才是危子训当下最关心的。
第327章 短暂失联
黄昏，雨停了，巷道湿湿漉漉的，低处还洼着积水。
桂花巷，家家户户陆续传来煮饭香和炒菜的声音。
于微时将饭做好，指挥寻呈翼洗菜，间或探头跟后廊下的危子训说几句闲话。
几个菜快做好了，丁婆婆还没回来。
于微时解下围裙，嘀咕：“怎么这么久？我去看看。”
“我也去。”寻呈翼也觉得不太对劲。
“那啥，危警官，你先等会，我们马上就回来。”
危子训收起手机，淡定：“一块去。”
他一个人闲坐后廊，实在无聊，不如一道过去看看动静。
“……也行。”
巷尾，王大娘家，飘入一股肉香味，也正在炒菜。
“王大娘，王大娘……”于微时站在院门前唤。
“谁呀？”堂屋出来个朴素的老妇，看到于微时，愣了愣：“哦，小于呀。啥事？”
于微时定定心神，平静问：“我姨婆婆，有没有来过你家呀？”
“来过。”王大娘倒是爽快：“我小孙子，不知怎么受了惊，丢了魂，请了丁婆婆过来瞧一瞧。真是神了，丁婆婆一来就瞧好了。”
于微时松口气：“那，姨婆婆她……”
“哦，我们留了她吃晚饭，丁婆婆不肯，一定要回店。怎么？丁婆婆没在店里？”王大娘神情也不是作假，真情实意的诧异。
寻呈翼吃惊：“王大娘，丁婆婆在你家待了多久？”
“也就，十来分钟吧？”王大娘估算了下：“她动作挺快的，用了一碗水，一只筷子，在我小孙子头上比划了三次，我小孙子就好了。啊呀，真是厉害！陆阿嬷推荐的时候，我们还半信半疑的。后来我们要送个红包答谢，丁婆婆不肯。留她吃饭，也没答应……”
“王大娘，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于微时及时截下她的感慨。
王大娘还追出来关切：“小于，怎么回事？丁婆婆从我家出去，没回店里呀？”
“呃，可能是附近超市买东西了，我去接接她。”于微时不想说实话，免得王大娘大惊小怪。
“哦。”这个解释，王大娘还是信服的。
于微时一行人又去陆阿嬷家。
陆阿嬷也在后厨忙活晚饭呢。
看到寻呈翼还诧异：“小寻，你回来了。咋不早说，没做你的那一份呢。”
“不用了，陆阿嬷。我今天照例在丁婆婆家蹭饭。”
“那就行。”陆阿嬷讪讪的。
于微时掩下着急，尽量语气平和：“陆阿嬷，王大娘家的小孙子，怎么样了？”
“好了呀。”陆阿嬷激动的把丁婆婆治好王家小孙子的情形又复原一遍，佩服道：“我就说嘛，丁婆婆是有两把刷子的。想当年呀……”
扯远了，于微时赶紧拉回来：“那你们一块回来的？”
“是呀。”陆阿嬷点头：“我跟丁婆婆一块出门，不过，她半路中，不知看到什么人，说有事……”
“她看到谁啦？”这是关键点。
陆阿嬷眯起眼寻思一会：“不知道啊。”
危子训果断挑重点：“请问，你们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当时……”
从王大娘家出来，陆阿嬷一个劲的恭维丁婆婆厉害神通。
丁婆婆谦虚了几句。
然后，她忽然就顿了身形，视线停在斜右前方，对叨叨不已的陆阿嬷说：“我还有点事，陆阿嬷，你先回吧。”
陆阿嬷没追问，应了声：“好。”
随后，她无意中瞄了瞄右前方，似乎有两个面生的人，背对着她们朝巷口去。
“然后呢？姨婆婆也朝巷品去了？”
“是呀。”陆阿嬷回过味来，疑：“怎么着？这么晚了，丁婆婆还没回家？”
“哦没有。”于微时条件反射否认。
陆阿嬷又眯起眼，狐疑看着她：“小于，有什么事可别瞒我。这桂花巷的事，哪件瞒得过我呢？”
“真没有。陆阿嬷，不打扰你了。”
走出陆家，于微时拨打电话给丁婆婆。
电话处在关机状态。
“不对劲呀。”于微时叹气看向寻呈翼：“怎么办呢？”
寻呈翼已经掳起袖子：“放心，我来办。”
“我个人认为，不必这么着急。”危子训不紧不慢：“丁婆婆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就凭她的神通，一般出不了事。”
“可是，她电话关机，人也不知在哪？总感觉不踏实。”
“放心吧。也许是她自己关机，就怕电话进去打扰。”危子训分析：“我猜，丁婆婆是看到什么可疑人员，所以进行了跟踪。跟踪过程中，不想被杂事打扰，特意关了机。”
于微时疑：“真的是这样吗？”
“不然，谁还能对她不利？”危子训摇头：“我不信这海市还有谁，有本事让丁婆婆下落不明的？”
“孤直翁的同伙呢？”
危子训却笑了笑：“孤直翁的同伙，至少目前为止，丁孝中和俞奇，谁是丁婆婆的对手？”
这倒是。
孤直翁远在海外，只能遥控海市的徒子徒孙做事，可惜他们本事都没丁婆婆高明。
“那就，回家等？”于微时看向寻呈翼。
寻呈翼手指转着手机，思索一会：“嗯，先等吧。不然我们也不知道去哪找丁婆婆啊。”
“……好吧。”
什么线索都没有，纵然着急，也跟无头苍蝇似的白忙活。
回到店里，仨人讨论了一回，肚子实在饿了。
留了菜给丁婆婆，仨人先吃晚饭。
华灯初上，后廊前店都亮起了灯。
坐在店里，于微时紧锁眉头：“怎么还不开机？”
寻呈翼在旁边走来走去，忧心忡忡。
“再等半小时。”危子训也沉不住气，道：“如果还没消息，只能报警了。”
“你不就是警察吗？”
“我在休年假。”危子训淡淡：“不过，我可以跟同事打个招呼，加急处理。”
于微时叹气：“也行。不过我听说，成年人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的。”
“是有这个规定。不过，我认识的熟人，偶尔加个塞，也没什么的。”危子训哂笑。
平时，他都公正无私正直的，偶尔为熟人走个后门，想也无伤大雅。
还没到半小时，于微时电话响，是个陌生来电。
对面是个嗓门洪亮的女人声音：“是小微吧？我叫利敏，是你姨婆婆的老朋友。你们马上来我这里一趟。”
第328章 合计分析
夜晚的海市，流光溢彩，如白昼般繁华。
小院落，仍绿意盎然。
于微时一行人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利敏婆婆。
一头白发，整理梳拢在一起，露出宽额头。皱纹不多，皮肤白净，眼睛大而明亮，鱼尾纹稍深。面带笑容，令人无端亲近。
“啧啧，你就是小微？果然大美人啊。”利敏婆婆爽快，拉着于微时兴致勃勃的打量。
“你好利婆婆。”
“好好。可算见着了。”利敏婆婆放开她，又去瞅寻呈翼：“这是小寻吧？”
“你好利婆婆。”寻呈翼礼貌点头。
利敏婆婆眼里笑容更深：“啧，小伙子长的真不错。跟电影明星似的。”又对于微时夸：“不错，天生一对。”
“谢谢。”寻呈翼咧嘴笑。
利敏婆婆最后目光定在危子训身上，后仰脖子，若有所思点头：“嗯，危警官？果然有条子气息。”
危子训莫名：“利婆婆，什么叫条子气息？”
“就是一身正气啦。好了，不扯远了。进屋坐。”
于微时赶紧问：“我姨婆婆呢？”
“在屋里呢。”利敏婆婆引着她们进里屋，推开门，是间小客厅，摆放的家什不多，显出宽大。
客厅旁有一扇门，本来是掩着的。
“姨婆婆怎么会在这里？”于微时惊讶
利敏婆婆推开客厅旁的卧室门，摆下巴：“问她。”
卧室内，陈设极为简单。
一张床，一张小书桌，两把椅子而已。
丁婆婆盘腿坐在床上，听到说话声，缓缓睁眼，对上于微时惊喜的目光，温和的笑了笑。
“姨婆婆。”于微时快步进来，着急问：“你怎么啦？”
“我没事。”
寻呈翼和危子训跟着进屋，也问：“丁婆婆，到底怎么回事呀？”
“没什么，意外插曲而已。”丁婆婆轻描淡写。
利敏婆婆嗤声：“什么意外插曲？就是你逞能呗。”
“怎么……”于微时听她这话里有话。
丁婆婆苦笑一声：“是这么回事。我从王大娘这回来，看到一个背影很眼熟，像是某个老熟人。于是就跟上去想打个招呼。没想到那人越走越快。我就起疑了，一直跟着，没想到误入偏僻的巷子，然后中了埋伏，差点被擒。好在阿敏赶到及时……”
利敏又啧啧声：“眼熟的背影？这么明显的圈套，你竟然中计，我看你呀……”
丁婆婆掀掀眼皮瞪她一眼。
利敏婆婆挑挑眉，在嘴边做个拉锁的动作。
“姨婆婆，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丁婆婆轻笑：“暂时没伤到我。不过若是阿敏迟去一步，就不好说了。”
危子训严肃问：“他们是什么人？”
丁婆婆摇头：“不知道。没看到他们的模样，都戴了面具。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小孩子面具。人数有四人，占据着巷子两头。不过……”
她特意清清嗓子：“他们的拳脚功夫倒也罢了，其中一个明显会法术。”
“会法术？那是孤直翁的人喽？”
“暂时不能肯定是不是他的人。毕竟，海市也算藏龙卧虎，有另外的势力盯上我，也不稀奇。”
危子训皱眉：“他们为什么非得盯上你？”
“这事说来话长。”丁婆婆对自己的过往比较讳莫如深，只轻飘飘一句：“总之，你们也小心。也许因为我的缘故，会连累到你们。”
于微时马上表态：“我不怕。”
寻呈翼淡淡：“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危子训平静：“我是警察，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所以，他们是统一立场，站到丁婆婆这边，不会再改了。哪怕前路崎岖不平？
“多谢。”丁婆婆感激笑。
利敏婆婆也笑：“都是好孩子。难为你们了。”
“行了，你们吃饭没有？”
“哦，我们吃过了。还给你留了一份。”
“谢谢。我在阿敏这里吃过了。”丁婆婆下了床，扶着于微时：“人都到齐了，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吧。”
“好。”
小客厅，大家围坐一起。
丁婆婆拿了一张纸和笔，画出孤直翁的已知势力，特意在卓江名字上圈了一圈，说：“这个人，还得深挖一下。”
危子训双手交叉，疑：“不是查过了吗？”
“那些是明面上的，还有一些官方查不到的，只怕藏着真相。”
危子训没搭腔了。
卓江的个人生平的确查过了，大致上没什么污点，很清晰明了。
“姨婆婆，这个人很重要吗？”
“只要跟孤直翁牵扯的，都重要。”
寻呈翼举手：“我有个疑问。丁婆婆，现在到底是引回孤直翁，还是直接将他在海市的势力铲除？如果是前者，那么，没必要对他的外围人员投入过多的关注吧？”
“这话很对。”利敏婆婆频频点头：“还是小寻脑子转的快。”
丁婆婆深锁眉：“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只不过孤直翁这尊大鱼，小心谨慎，轻易钓不回来。得从他的外围势力入手。”
“可是……”于微时也弱弱举手：“不是说他已经知道灭鬼符的存在了吗？他会出现吧？”
“还不够。”丁婆婆严肃：“仅仅是灭鬼符的出现，还不够引他回国。还得加大力度。”
“目前还有鬼王印章啊？”
“对，鬼王印章也是一条饵。可同样下落不明。”丁婆婆耐心解释：“都下落不明了，他回来做什么呢？为灭鬼符回来，不值得。他不会做这种选择。”
于微时和寻呈翼听懂了，对视一眼，叹气：“那姨婆婆，你呢？你们不是死敌吗？他知道你在桂花巷了，会不会……”
“不会。”丁婆婆斩钉截铁：“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当年伤了根本，还以为跟原来一样实力。所以他也不会冒然回来。”
“原来如此。”
“懂了。”
孤直翁逃去海外，可心里惦记着这里难得的宝物，自己手伸的不够长，就培养一批忠心的徒弟或手下代他寻找。
灭鬼符的出现，让他知道丁婆婆的存在。他也想报仇，可他又担心丁婆婆的实力跟当年一样强悍。
所以，哪怕他的死敌丁婆婆出现，他也不会轻易回国。
第329章 当年拜师
“这么说的话，姨婆婆，你被人引到暗巷去，会不会是孤直翁，在试探实力？”于微时托着腮沉吟。
利敏婆婆赞许：“有这个可能。”
“对，只是有这个可能。但现在证据还不足。”丁婆婆重申一遍：“我还倾向也有可能是另外的势力盯上我。”
“好吧，你说的也对。”
危子训可算逮着机会，弱弱问：“请问，灭鬼符是什么？”
“这……”几道目光聚焦到他脸上。
丁婆婆叹气：“危警官，这个嘛，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合作关系吗？”
于微时眼珠转转，笑着揽过话题：“就是一种很霸道很厉害的符。是朱轻见了都害怕的符。危警官，你现在能接受怪力乱神对不对？那么，对于符文克鬼，多少也有耳闻吧？”
“民间传说听过一点。”危子训疑惑：“真的单凭符画就能克鬼？”
他还以为得需要念咒呀，黑狗血，桃木剑之类的呢？
丁婆婆和气道：“这个，得看在谁手里？你想呀，桃木剑都能克鬼，为什么符文不能呢？主要是使用的人，方法对不对？”
危子训认可了，转而问：“丁婆婆，请问，你原来的职业，是术士吗？”
“呃？”丁婆婆认真想了想：“可以是说，也可以说不是。”
“为什么这么含糊呢？”
利敏婆婆笑呵呵打圆场：“因为她懒，会画符，会招魂这些小把戏，但不常用。”
危子训更好奇了：“那为什么学呢？”
“哦，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丁婆婆还轻笑了下：“不是我自己要学的。想当年，我还在念书。有一天，无意中碰到一个疯痪颠颠的老道长，追着我非得说我有缘，要收我当徒弟。我自然是不肯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证明这个老道长，的确有几分本事。正好，我当时有烦心事，便跟着他学了几招。没想到，还真的一学就会。”
说起当年这段经历，丁婆婆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平铺直叙：“后来，老道长过世，临终叮嘱我到海市来，说这里，才是我的舞台。才是我发挥一技之长的地方。于是我就来了。”
于微时下巴微掉：“姨婆婆……”这也太轻信人了吧？
丁婆婆笑笑：“那个年代的人，没那么复杂那么坏。我也并不是一下子就相信他的。当然，为了跟这个老道长学这些古怪的东西，我跟家里人闹翻了。”
“啊？”于微时这才明白，为什么丁婆婆这么久长居海市。
丁婆婆冲她安慰似的展颜：“家里人以我为耻，要跟我划清界线。我当时也年轻气热，孤身一人就跑来海市了。这么多年，试图联系过，不过父母都做古了，兄弟姐妹感情本来也不深，渐渐就没联系了。直到，最近半年，你奶奶，也就是我堂妹不知从哪里得到的联系方式，这才跟我搭上线。”
于微时马上证明：“我知道。奶奶是从一个舅公笔记本里找到你的联系方式。还以为这么多年，地址早变了。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联系了一下，没想到，你老人家旧地址没变呢。”
丁婆婆神色一下怅然：“是你小舅公吧？当年，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曾经通了几回信。没想到……”
她拭拭眼角，深深叹气。
当年，不堪回道。忆及就会心酸。
“丁婆婆，我有个疑问呀。为什么你称师父为老道长？”寻呈翼举手小声问。
丁婆婆涩笑：“他不让拜师。那年头，有点本事的人性子都有些古怪。”
“他是为你好。”利敏婆婆敛起笑意，轻叹：“入了这旁门，想出来就难了。老道长，也是看你当时心性不坚定吧？”
“也许吧。”丁婆婆惆怅：“有些事，当时看不出，很多年回头再看，前因早定。”
于微时抿抿嘴，这话听不太懂耶。
客厅气氛稍显沉闷。
利敏婆婆再去洗了水果出来，大声招呼：“来来，吃水果，打口干。”
“谢谢。”
利敏婆婆带动话题：“我呢，在万春国际也做了几天事，这个俞奇暂时还很安分。没发现什么可疑点。”
“他的手机有没有跟海外联系？”
“有。跟他家人有联系。说要把爷爷移民出去。”
寻呈翼忽问：“他跟卓律师有联系吗？”
利敏婆婆一愣，想了想：“好像有过一次。”
“什么叫好像？有就有喽。”丁婆婆不满。
利敏婆婆讪讪：“我前两天听到他在电话里讲，什么联系律师之类的。然后似乎提到卓越律师事务所了。”
“他怎么会……”于微时很错愕。
危子训马上：“我去查他们的通话内容。”
他很快走出小客厅，通过同事查询俞奇的电话内容。
不到十分钟，危子训转回来，面色古怪：“我同事监听到，俞奇要把桂花巷的旧屋，租出来。全权交托给卓越律师事务所办事出租一应手续。”
“什么？”大伙都愣了下：“他要出租俞大爷家的房子？”
“没错。”
丁婆婆问：“已经租出去了吗？”
“这个，暂时不得而知。”
寻呈翼搓搓下巴：“不用说，租给的一定是他的同伙喽。”
于微时看向丁婆婆：“姨婆婆，他们步步逼近，到了家门口来了。”
“嗯。”丁婆婆面色凝重点头：“估计，在秘密进行中。”
所以，现在去半路截胡，怕是来不及了。
“如果……”寻呈翼出主意：“我是说如果，我们出十倍价钱出租。俞大爷会不会答应？毕竟，旧屋是俞大爷的产权。他有权租给任何房客吧？”
于微时轻戳他一下，笑：“你也天真了。这个时候，还有俞大爷说话的份？”
“也不是不可以。”丁婆婆对慢腾腾：“至少，可以一试。”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谁去试探？
“我行吗？”危子训毛遂自荐。
“你？”于微时第一个反对：“危警官，你是海市人，警察编制公务员。还用得着租房？很快就露馅好吧？”
危子训淡定给出理由：“工作时间日夜颠倒，不想跟家人同住影响他们，想搬出来自立，说的通吧？”
“……无可反驳。”
第330章 住到隔壁来了
桂花巷，俞大爷这些天颇有点坐立难安。
怎么说呢？
首先，那一场惊吓后，孙子俞奇的表现捉摸不透，言谈间古怪得很。
其次，隔壁于微时忽然失踪，寻呈翼跑到医院逼问俞奇，他悄悄偷听了几句，很是费解。
最后，孙子要将他办出国。
他是不想出国的。虽然国外有儿子孙子什么的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但桂花巷他住久了，很有感情。何况街坊邻居都几十年老朋友了，大家聚一起闲聊，日子过的蛮惬意。
他又不是没出过国。儿子孙子都有自己的社交圈，他一个老头，不会外语，不认得邻居，十分孤单。最后还是回来，宁肯自己一个人住桂花巷，也不羡慕一家人团聚。
更为闹心的事，俞奇已经经着手准备要将桂花巷这套小院租出去了。
俞大爷很生气。
他人还在呢，就擅自处理房产？当他死了吗？
傍晚的时候，俞大爷才跟俞奇发了一通脾气，祖孙闹的不欢而散。
此刻，客厅电视机开着，嘻嘻哈哈的综艺节目也没令俞大爷开怀。
他愁眉深锁，发着呆盯着电视，什么也不看进去。
‘咚咚’有人敲门，接连敲了好几下。
俞大爷无精打采的，偏头问：“谁呀？”
“俞大爷，是我。”
谁？俞大爷回过神来，辩认了一下。
隔壁于微时的声音？
俞大爷不知为何，对上丁婆婆和于微时都有些心虚。好像知道孙子俞奇跟她们不对付，他也脸面无光似的。
“俞大爷，开开门，我有个事想请问你。”
“等会。”俞大爷撑起身，到底还是开了门。
门外，于微时身边还有寻呈翼，和危子训。
“小于，有什么事？”
“俞大爷，你一个人在家呀？”
俞大爷苦笑：“嗯。今天才回来收拾收拾，家里好几天没住人，乱糟糟的。”
“俞大爷，我们能进来吗？”
“进来吧。”俞大爷让开，请他们进屋坐。
屋内，的确不怎么整洁。
俞大爷问：“小于，什么事？”
“那个，俞大爷，是这样的。听说，你孙子在给你办移民？”
这事，在桂花巷不是秘密。
俞大爷承认了：“是有这么回事。”
“那这房子，是出售还是出租呀？”
俞大爷掀下眼皮，不解：“小于，你啥意思？”
“哦，是这样的，我这位朋友，他想租房子从家里搬出来住。觉得桂花巷比较理想，托我打听着。恰好，听说俞大爷你老人家不日将移民出国。我寻思着，你这屋子，不是出售就是出租吧？”
“哦。是打算租出去。老屋不卖的。”俞大爷看向危子训：“你要租房？”
“是的，俞大爷。”
俞大爷一听，乐了：“你是海市人吧？”
危子训把想好的台词用上了。
“哦。也有道理。你是干什么的？”俞大爷瞅他一脸正气，寻思着房子租给他，也不赖。
危子训据实以告：“我是警察。”
“啊？”俞大爷一怔，垂头不语。
“俞大爷，怎么啦？不能租给警察呀？”于微时问。
俞大爷兴趣缺缺道：“这事吧，一直是阿奇在办理，我作不了主。这样的吧，等我问过阿奇，你们当面跟他谈怎么样？”
于微时仨人交换个眼色：这是谈不拢喽。
“也行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第二天．
俞大爷，大清早就在门前遛弯。
碰见开店门的于微时，笑着上前：“小于呀。有个事，得跟你说说。”
“俞大爷早。啥事你说？”
“我昨晚就跟阿奇打电话了，他说，房子出租的事，全权委托给他的律师朋友处理。已经有人先预订了。对不起哈。”
“没事没事。”于微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打听：“俞奇的律师朋友是谁呀？咱们桂花巷不是要跟人打桂花树官司吗？可以请他帮忙不？”
俞大爷略难堪：“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我还得卖菜去，不说了。”
“行，你忙。”
于微时瞅着俞大爷略显慌乱的朝巷口走，思忖着转身。
丁婆婆也要去卖菜，温和笑：“没谈拢吧？”
“没有。俞大爷作不了主。不过，姨婆婆，我猜吧，俞大爷是局外人。他是真的不知情。”
“嗯。”丁婆婆赞同：“他是不知情，所以俞奇才想把他办出国。待在这里，怕他受牵连吧？”
于微时感慨：“算他有点良心。”
上午，正在店里忙活，外头起了轻微的骚动。
于微时跑出店，就看到隔壁来了一台搬家公司的车，有工作人员，将上好的家具从车上搬进俞大爷家。
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热闹。
正瞧着，又驶来一辆小轿车。
后座先下来的是个三十多的风情女人，于微时看过照片，认得是叶紫。
果然，叶紫拉开门，扶出来精气神不错的容庆。
‘咦~’围观的街坊一阵起哄的疑声。
容庆还敢大摇大摆的来桂花巷？也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他？
谁知，容庆四下张望，和气的对街坊邻居抱抱拳，爽朗的打招呼：“各位街坊好。容某将要在这里暂住一阵，还请多关照。”
“啊？住这里？”大伙诧异极了。
容庆指指俞大爷家，微笑：“对，暂时在此歇脚。也是圆我一个多年的梦。”
然后，他就自顾自感慨：“还是家乡好呀！乡音难改，乡愁不绝呀……”然后，扶着叶紫的手，慢慢去看桂花树。
陆阿嬷很是气愤，冲着他背影呸了一口，骂声：“不要脸！”
争桂花树，还准备跟桂花巷的住民打官司。没想到，还住到桂花巷来。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
于是，陆阿嬷愤愤不平的窜进丁婆婆的店，叽哩呱啦说了一通，最后总结：“看来，他是志在必得呀。怎么办？”
丁婆婆平静：“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呗。”
陆阿嬷忧心忡忡：“你说，他会不会最记恨我？”
毕竟，陆阿嬷反对桂花树归属问题最厉害。
“你怕了？”丁婆婆反问：“他都不怕跟我们全体桂花巷居民唱反调，你还怕什么？”
第331章 打官司最耗时间
“也对，我说的都是当年亲眼所见，都是事实。他们容家就是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我做的，也是桂花巷每个人应该做的。”陆阿嬷为自己打气。
丁婆婆笑了笑，虚空按了按：“这样吧，你要是担心，就放话出去，说你的所作所为，是我指使授意的。”
“这……”陆阿嬷挺不好意思的：“这怎么行？”
出点麻烦事就往别人身上推的手法，陆阿嬷还真干不出来。
“行的。”丁婆婆很平静：“就这么定了。”
“呃？”陆阿嬷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于微时。
于微时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丁婆婆的苦心了。
桂花树归属问题，摆在明处。按常理来说，桂花巷居民反对容庆争树，天经地义的。一个陆阿嬷就算跳的最欢，也是人之常情。
但孤直翁那一伙人，不能用常情判断，万一他们嫌陆阿嬷多事呢？
万一他们见着为头的居民不顺眼，杀鸡警猴呢？
陆阿嬷可是有儿有女有孙的老人家，软胁比较多，顾虑也多。
不像丁婆婆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没有明显的软胁，还是不出世的高手，所以由她揽过刺头这个担当，最恰当不过了。
“陆阿嬷，就听我姨婆婆这一回吧。”于微时也笑着劝。
陆阿嬷迟疑片刻：“那，记账的本本……”是不是也要转交？
“无所谓，你继续保管也行。”丁婆婆不耐烦这种琐碎小事。
“行。那凑钱的事，我就有始有终的做完。其他的……”
“其他拿主意，定调子，我来就行了。”丁婆婆轻轻笑了：“正好，我这里约了律师，下午谈打官司的事。”
“那敢情好。”
陆阿嬷眼里一喜，不由自主问：“敢问，约的是哪家律师？”
丁婆婆摊下手：“现在还不知道。朋友的朋友推荐万春国际的法务部门。他们同意了。”
“啊？万春国际？”陆阿嬷老归老，消息又不闭塞。
“我的天呀。”陆阿嬷激动了，抓着丁婆婆，一迭声问：“真的是万春国际的律师？他们肯帮我们打官司？哎呀，妈呀，这得多少钱呀？”
好的，意味着昂贵。
于微时抿嘴笑：“陆阿嬷放心，是友情价。”
“友情价也不便宜吧？”
“不便宜。”丁婆婆若无其事笑：“不过，费用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陆阿嬷觉得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这，这太意外了！不行，我得缓缓！”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跟万春国际这个国内外驰名的大集团有一丝联系。
“来，陆阿嬷，喝杯茶，静一静。”于微时适时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陆阿嬷喝了一口，精神焕发跳起：“不行，我得跟他们报个喜去。”转头又问：“这事，可以跟大伙说吧？”
“嗯，可以吧。”丁婆婆不忍拂了她的这片激动之心。
八字还没一撇，若是平时，当然不能先放出风声。
但现在，容庆都到眼皮子底下蹦哒了。就让街坊邻居们也扬眉吐气一回好了。
果然，很快，桂花巷街坊邻居都知道丁婆婆通过朋友的朋友，请到万春国际法务部门的精英律师。纷纷表示这官司胜算起码多了五成。
万春国际的法务部门，还是相当有名的。
据说，打官司从来没输过，要不然万春国际为什么专门高薪养着这么一个部门呢？
这个法务部门，打各种官司的律师都有，在国内基本都是人中龙凤。
卓越律师事务所，气氛稍显低迷。
“确定吗？”卓江阴沉着脸问助手。
助手胆战心惊，肯定：“确定了。是万春国际的黄律师接手。”
“黄律师？”卓江气噎。
那是律师界的大拿呀。是他的偶像啊！是他人生指引的名灯啊。
在律师界，黄律师私下被同行称为‘东方不败’意思是，常胜将军，从来没输过的。
“知道了，下去吧。”卓江挥走助手。
卓江在办公室转了几圈。
桂花树归属的官司，并不是他主动接手的。
本来这么一桩小官司，他还看上眼。是海外的那个人，点名让他负责。
思及，卓江拨了私人电话本中，一个比较不起眼的号码。
这是个海外长途。
响了四五下，对面才接起，听他讲了这边情形，意料之中说：“万春国际卷进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安心准备吧。”
“可是孤老，黄律师他可是……”
“你别管什么黄律师，红律师，你按自己的节奏准备材料，做好打官司的准备就行了。怎么，怕输？还是输不起？”
卓江抹抹额头，心虚干笑：“怎么会呢？说句难听的，输给黄律师，虽败犹荣。”
“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这不是，意外万春国际也掺和一脚吗？你说，一个孤老婆子，怎么请得动万春国际的顶尖律师团？”
“哼哼。”那一头轻嗤冷笑：“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万春国际跟丁婆婆原本没交集的，但因为多个寻呈翼这个中间人，联系上楼勤，自然就有交情了。
卓江谦虚问：“孤老，我听明白了，你是说，这个官司输赢无所谓。反正耗着打就是了。”
“你小子，还是跟原来一样机灵啊。”
“谢谢。那我懂了。”
卓江松口气。
只要没规定他必须把官司打赢，那他心态反而放平和了，内心还有一丝窃喜。
能跟自己的偶像黄律师当庭对质，是件难得荣幸的事，他得好好把握。
坐到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卓江忽然清亮通透：桂花树归属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陪着容庆耗着桂花巷居民。
但意义在哪？
难道，容庆跟他的私人助理回来，还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卓江心里隐隐有几丝不快。
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吧？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不对他一次性吐露全部实情呢？
非得等他问出来，才一点一点告之实情。
所以，孤老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或者，他在下一盘大棋，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助手职业化的提醒他，到了去拘留所见丁孝中，办理保释手续时间了。
第332章 见长辈
今天是个阴沉天。
于微时出门时特意带了把伞，用来遮雨。
巷口，寻呈翼倚在车旁等着她，笑眯眯望着她走近。
“怎么样？我这一身，还可以吧？”于微时略显紧张，扯扯衣角。
她上身就是浅蓝色的V领T恤配一件短条纹休闲西装外套，搭一条窄脚黑裤，平底皮鞋，小挎包。头发全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五官明艳，眼眸如秋水，皮肤又白，整个发光体，惹的路人频频侧目。
“很美。”寻呈翼轻抚下她的脸，开车门。
于微时坐到副驾位，还掏出镜子照了照：“我没怎么化妆，我也不会化。会不会太失礼了？”
“不会的。”寻呈翼开车，冲她温柔笑：“你素颜就很美。”
“谢谢。”于微时收起镜子，也朝她浅笑。
寻呈翼忍不住了，欠身过去，在她额头轻吻，一点就走。
“专心开车。”于微时让他吻了，轻轻戳下他肩膀娇嗔。
“嗯。”
他们此去，是登门拜访寻呈翼小姨一家的。
怎么说，也是在海市的长辈亲戚，正式交了女朋友有一段日子了，那边又一直催。
所以，他们挑了今天这个日子，正式见个面吃顿饭。
于微时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万春国际的大老板住的地方，一定非常高档。
但没想到，却是那么的低调。
一片青山绿水，绿化极好，不知情的以为到了园林景区，哪里会想到海市这么个寸金寸土的地方，还有一片绿意盎然区呢？
林木青翠，掩映着飞檐翘壁。
宽阔的道路，不时有呼啸而过的各色豪车。
很多栋别墅，形态各异。
“这就是海市富人区？”
“一部分。”寻呈翼开着车，轻描淡写：“海市还有多处高档区，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哎，这栋别野不错呀！”车窗外闪过被绿树花草包围的别墅一角，于微时惊叹。
寻呈翼瞅了一眼，认真问：“你喜欢？”
“呃？外观不错。”
“好，我打听去，若是主人出售，我买回来送你。”
于微时伸手轻拧他脸，咬牙笑：“可真会哄我开心啊。”
“嘿嘿。”寻呈翼不置可否。
没多久，楼家别墅到了。
从大门开车进去还用时五分钟，毕直的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花草草。
正当中是一座城堡似的建筑。
于微时下巴一掉，发出感慨：“哇！这是童话王国吧？”
跟她小时候看过的城堡差不多。
“我小姨喜欢这种风格。”寻呈翼停稳车，漫不经心：“小姨夫就比较喜欢苏式园林风格。”
“所以呢？”
“哦，他们在别处还有一座园林风格的别墅。”
“我知道楼总家财万贯，但这也太……”实在超过她的想像。
也是，她一个平民阶层，想像力再好，也无法将画本与现实联系起来。
“走吧。”
踏上台阶，门内先跑出一群贵宾狗，然后就听到一个清脆声音笑的爽朗：“微微来了！”
寻呈翼看一眼于微时，轻笑：“别紧张，我小姨，你见过的。”
“嗯。”于微时何止见过，还特意在网上搜了搜。
寻呈翼的小姨叫景秀春，是京市人。学艺术的，毕业后跟着楼总闯荡海市，患难与共，渐渐积累起不少财富。
万春国际中的春，就取材她的名字。
万春国际做大后，楼夫人也回归家庭当全职主妇，相夫教子，一家人早年还是常常出镜的，近十年少多了。
外界传闻是楼夫人有特别的驭夫之术。因为楼总身价水涨船高，不但没换原配，还是个绯闻绝缘体。据说，还是个妻管严，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难得的，今天，楼勤也在家。
“阿勤，谢谢。”寻呈翼放于微时跟小姨聊络感情，自己跟楼勤在书房向他当面道谢。
楼勤在家人面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将脚翘到桌上，晃了晃：“别来这些虚的。说吧，怎么回事？”
“我在说之前，友情提示。有些怪异，不必大惊小怪。”
楼勤轻嗤一声：“九哥，当我这么没见识？好歹我也是曾走遍大半个地球。”
言下之意就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他没见过？
他见多识广好吧？
“行，那我就一桩桩一件件，从头说起。”
楼勤比个请的手势。
他今天专门回家，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就是想亲口听听表哥讲叙来龙去脉。
实在，表哥最近举动古古怪怪的。
兄弟间帮忙是一回事，有权了解真相也是人之常情。
寻呈翼的口才还行，因为是亲历，所以讲叙起来还算流畅，当然有些实在惊世骇俗的内容，他能省则省。
饶是这样，楼勤还是神色渐凝重，翘起的腿也慢慢放下来。
“……大概就是这样的。哦，这个事吧，你知道就行了。对姨夫和小姨注意保密哈。”寻呈翼还不忘叮嘱一句。
楼勤怔怔了点头：“我知道。”回过神来，惊讶的问：“九哥，你这是，编故事吧？”
“怎么，你听的像是故事？”
“嗯？还真像故事？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楼勤到底留个洋，对民间那些怪七怪八的传说，不是特别相信。
他也是相信科学的。虽然有些东西科学无法解释。
“我讲的，都是我亲自参与过的。那些没参与的，我还没添加呢？”
楼勤眨巴眼，起身在书房转了几圈，忽然眼眸一亮：“你是说，微微能听到鬼魂说话？”
“嗯。只能听到，不能看到。”
“那她不害怕？”
寻呈翼思忖：“我想，她是经历过从害怕到淡定的过程吧？”
楼勤又兴奋问：“那么，小美知道吗？”
“不知道。阿勤，你也别跟小美说。”
“明白。”楼勤答应的很痛快，接着又问：“这么说，丁婆婆是真正的隐世高人？”
“可以这么认为吧。反正，她的本事挺多的。”
楼勤打个响指：“这太棒了。”
寻呈翼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喝水。留时间让他慢慢消化这些内容。
“哎，那，容庆争树这个事，也跟怪力乱神有关？”楼勤的问题有点多，而且他是真的好奇。
第333章 八字还没一撇
“有可能有关，也可能是烟幕弹。毕竟，他现在已经住到丁婆婆隔壁了。”寻呈翼按按眉心。
“哦。”楼勤点头：“所以说，俞奇也有问题？你们才会安插一个利婆婆进万春国际盯着他？”摸摸下巴，楼勤不知怎么，心情有点激动。
“九哥，你放心。我会对今天所聊及的话题保密的。不过……”他忽然涎着脸：“你们还需要人手不？”
寻呈翼抬眼皮：“什么意思？”
“挺好玩的，算我一份。”楼勤跟孩子发现新玩具似的，眼里全是兴致勃勃。
寻呈翼瞪他一眼：“别忘记你的身份。”
“万春国际已经走上正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我老爹现在还大权在握呢。我就是分点心参与你们要做的事，也没关系。”楼勤理由充分。
“你现在，不是在实习怎么掌握大权吗？”
“是在学习，不过有点吃力啊。”楼勤愁眉苦脸叹气：“万春国际太庞大的，跟航空母舰似的，就我这半吊子实习船长，把控难度大。”
“所以，姨夫暂时还不能完全放手交权啊。”
楼勤却是这么说的：“我爸身体好着呢，我希望他一直这么掌舵下去。”
寻呈翼讥讽他：“你就一直这么游水好闲下去？”
“说什么呢？我这不正在努力学习吗？”
“那就好好努力学怎么当个庞大集团的老总。别的事，少掺和了。知道就行了。”寻呈翼把话题拐回来了。
楼勤灰心：“也有道理。不过九哥……”
“行了。别讨价还价了。这事吧，你一个未来掌大权的老总不适合深度参与。”
“好吧，九哥。但是，我想说的是，以后有什么进展，能不能透露一份给我？”楼勤搓着手，很期待。
“你是太清闲了吗？”
楼勤还正儿八经：“是工作太枯燥了。业务时间调剂一下心情，也不错。”
“我们要做的事，也挺枯燥的。至少，现在，危子训女朋友失踪之谜暂时就搁浅了。”寻呈翼认真指出事件本质。
“不会，我觉得蛮好玩的。”楼勤又睁着好奇眼睛问：“一点消息也没有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有蛛丝马迹吧？”
寻呈翼苦笑：“有，连动机原因都推断出来了，可现在就是没有头绪，一团乱麻。”
楼勤沉吟：“不是说，丁孝中在现场吗？把他抓起来逼问就好了。”
“这个方案否决了。”寻呈翼摇头：“他在现场不假，可是他们也没有抓到云茉，就算用完十大酷刑，也逼问不出下落。”
“也是。”楼勤皱眉：“动机原因都找到了，就是人没找到。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找到云茉的下落。不管生死，总得有个准信。”
“没错。”寻呈翼摊下手。
这两天，危子训是每天都来桂花巷晃一圈，大部分时间盯着保释出去丁孝中，无奈就是没有进展。
丁婆婆倒是比较沉得住气，只说过两天，会有转机。
至于是什么样的转机，她没细说。
“哦，对了，黄律师说桂花树的归属问题，正在收集打官司的资料。但是呢，他建议先走调解这条路。实在行不通再走法庭。”楼勤如是说。
寻呈翼点下头：“我知道啦。打官司这个事，我没太跟进。有权作主的是全体桂花巷的居民。”
“九哥，听说你的房东陆阿嬷特别活跃？”
“没错。陆阿嬷是比较热心，但主心骨还是丁婆婆。”寻呈翼纠正。
陆阿嬷就是个普通的嘴碎八卦婆婆，不宜当出头鸟。
这些天，都是丁婆婆在出谋划策，目的是吸引容庆等人的火力，不要朝无辜的普通人下手。
好在，容庆跟他的私人助手，在俞大爷家还是比较安分的。
白天在海市到处逛，感慨海市日新月异的变化。黄昏就在桂花巷散步。对居民也友好打招呼，表面看，就是个平常的海外游子归乡的状态。
要不是因为打官司一事，容庆差不多快要融入桂花巷居民的生活圈了。
中午吃饭，楼总也下班回来了。
坐在餐桌前，于微时还是略感局促不安。
这可是真正的豪门啊。
瞧瞧这餐桌，得几十万吧？这餐具，精美的跟艺术品似的。
还有这美味佳肴……咦，这是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大厨做的吧？
赏心悦目不说，味道真不是吹，太好吃了。
寻呈翼就大方多了，还给她夹菜，小声：“这个不错，尝尝。”
“嗯。”
小姨也在笑劝：“小九，把那个鸽子汤盛碗给微微，先放凉一点再喝。”
“好。”
“谢谢。”于微时悄悄瞪眼寻呈翼。
她哪里吃得下这么多？不要再给她喂菜了。
“多吃点，你偏瘦。”寻呈翼轻笑。
“哪有瘦？我还胖了。”
寻呈翼挑眉只笑。
“切。”楼勤翻个白眼，十分轻视：“食不语呀。餐桌上少秀恩爱。”
“我说阿勤，你跟公司里那个谁，哦，叫戚洵美的，怎么样了？”楼夫人放下筷子，偏过头问。
楼勤差点咽到，吃惊：“妈，你在说什么呢？”
“啧啧，翅膀还没硬呢，就搞什么办公室恋情。还自以为能瞒过我？”楼夫人玩笑似的调侃。
楼勤擦擦嘴，若无其事：“八字还没一撇，妈你别急着盖章呀。”
“哦，八字还没一撇呀？要不要妈妈给你来个得力的助攻？”楼夫人带着好玩的神色笑眯眯问。
楼勤暗惊，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楼夫人实话实说：“妈急着抱孙子。”
“咳咳咳……”于微时差点让汤呛着了，寻呈翼赶紧给她顺顺背，递上纸巾。
就连楼总都听不下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阿勤还没立业，成家的事不急。”
“怎么不急？先下手为强。如今这年头，好女孩不早点看准，就成别人的了。”楼夫人振振有词：“好不容易阿勤有个中意的，咱们不得帮他一把？”
“妈，妈，我求你了。”楼勤举双手投降：“你老人家，静观其变就好了，我的事，我能搞定。”
“什么，你嫌弃妈老了？”楼夫人按着眼角，惊恐：“难道，我鱼尾纹又加深了？”
“呃……”所有人，一头黑线。
第334章 生还的希望
秋夜，后廊已经不太适合闲坐了。
于微时感到寒沁，坐在楼上走廊，面对后院玩手机。
寻呈翼今晚有战友聚会，她不想去，因为要等朱轻现身。
手机滴滴微信，是戚洵美发过来的，兴奋问：楼夫人对你还好吗？热情吗？
于微时失笑：很好很热情。午餐也很丰富。楼总也是个很儒雅的人，而且真人比电视上帅多了。
戚洵美疑惑：没有给你压迫感吗？
于微时：完全没有，很有亲和力。
戚洵美只发一个不可理解的表情符号过来，顿了顿，问：这么看的话，你算是过了见家长这一关了。
于微时朝天翻眼，苦笑：不算吧？只是寻呈翼的小姨。虽然是长辈，但离见家长还差一步呢？
戚洵美却煞有介事：小姨认同了，寻呈翼的妈妈十之八九也会认可。微微，你成功一半了。
怎么感觉有点鸡同鸭讲呢？于微时无语了发送一个：呵呵。
此时，大概也有八点多钟了。
秋夜寒风凉沁，于微时回屋披了件马甲。
丁婆婆跟陆阿嬷等人去街道社区开会了，还没回来。
小院就她一个人，别的倒不怕。
她目光投向右边。
俞大爷家，什么动静都没有，太不对劲了。
电话响了，是寻呈翼打来的，声音好听又带着些许醉意：“微微，朱轻来了没？”
“还没有。”
“这样吧，今晚就别等他了。我过来接你一块去唱歌吧？”
于微时忙道：“你们还要去唱歌？”
“是呀。吃完饭，再去唱歌。难得他们来一趟海市。我来接你吧？”
“不用了。”于微时急急拒绝：“我也不会唱歌，你们玩的开心点。”
电话那一头，显得嘈杂，寻呈翼走开几步，轻笑：“也不一定要唱歌，你来就好了。”
“实在走不开呀。”于微时还是推脱：“还早，我再等等朱轻。你去吧。”
“你就这么放心我去呀？”
于微时不由笑了：“怎么？你们不是去单纯唱歌？”
“是是，当然是唱歌。纯唱歌，没有附加节目。”寻呈翼忙撇清。
这时，那边传来个大嗓门：“纯唱歌多没意思，还是去转战酒吧吧？我们中间，好多人没去过酒吧呢？是不是呀，寻队？”
寻呈翼慌忙比个‘嘘’然后对着电话解释：“他们想去酒吧开开眼界。不过我坚持KTV就好了。”
于微时轻轻的哼一声，很大度表示：“其实去酒吧也没关系。你自己注意分寸就行了。”
“真的？”寻呈翼挺意外的。
“当然是真的。酒吧也不是龙潭虎穴，人家也是有营业执照的。至于里头那些猫腻，在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对了，你没喝醉吧？”
“没醉，清醒着呢。”
“那就行。去玩吧，别喝酒呀。碰上那种送上门来请喝酒的女人，别搭理就行了。”
寻呈翼喜笑颜开：“没问题。我都明白的。”
于微时又叮嘱一句：“还有，不要玩太晚。”
“当然的。开开眼界就回来。你等我呀。”
“行，玩的开心点。”
寻呈翼轻轻对着电话：“嗯，亲一个。”
于微时抿嘴笑了，隔着电话给他啵了一个，寻呈翼这才心满意足。
“啧啧啧，我回回来，你们回回秀恩爱辣我眼睛。”旁边，是个熟悉的阴阳怪调。
于微时收起手机，端正态度：“我说朱轻，你来就来了，能不能发出点动静呀？这么静悄悄的，想吓死谁呢？”
“反正吓不死你。”朱轻顿了顿：“就你一个？”
“是呀，姨婆婆上街道办事处开会去了。寻呈翼跟战友聚会去了。”
朱轻就‘哟’一声，调侃：“你没跟去？正好，把你介绍给他的战友们认认嫂子呀。”
于微时摇头：“还早呢。再说，我不是要等你出现吗？我说，你怎么这些天都没露面了？不是挂了红灯笼吗？附近你安排的眼线，没跟你通风报信呀？”
“去！说话真难听。什么眼线，那是跟班好吧？”朱轻越描越黑，马上转话题：“我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的，还是为了你们受托的那件事。”
“怎么样了？”
“诶！”朱轻叹气：“先说桂花树这事吧？盲婆婆没什么可说的。她只偷偷看到容家的人在桂花树下埋东西，至于埋什么，一无所知。”
这个结果，于微时也在意料之中。
盲婆婆只是个低微的佣人，无意中窥见主人家半夜埋东西，没有被发现就算幸运了。不可能知道主人家到底埋了什么？
“第二件就有点麻烦了。”朱轻烦恼道：“你们所说的那个危警官的女朋友叫云茉的对吧？我这些天上窜下跳，还求了郭仪姐妹帮忙打听，据小道消息，地府没有吴山镇的云茉。”
于微时却是嘴角轻扬：“这是好消息呀。说明云茉真的没有死。”
然后意识到什么：“什么叫吴山镇的云茉？还有别的地方有叫云茉的？”
“没错。云茉这个名字也不算多稀奇。据查，有不少叫云茉的来地府报道。独独没有吴山镇的云茉。”
“太好了。”于微时放轻松。
朱轻犹豫了下：“不过，也不能高兴太早。”
“什么意思？”
“我上次不是说过吗？海市鬼差空缺，是由别的地方抽调来的临时鬼差行使勾魂职责的吧？”
“嗯，你说过。而且还说，地府打算正式任命一个海市鬼差，然后你还运作了一番，没成功当选。但是……”
朱轻接腔：“最后，地府任命了一个活人走无常。”
“对对。”于微时困惑：“这事，跟我们说的事，有关系吗？”
“有。”朱轻想了想：“有一定的关系。”
于微时轻抬手：“继续。”
朱轻无奈：“海市冥界不是乱象一团吗？然后，我们就在想，没找到吴山镇云茉的消息，也许不能说明她还活着。还有一个可能是，她也许死了，只是没有魂归地府而已。”
于微时像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就拉长脸，双肩一塌：“孤魂野鬼是不入鬼籍的吗？”
“废话啊。”
“那么说，如果有人刻意打听你的消息，在地府也不容易查到？”
“宾果。就是这个道理。”朱轻语气上扬。
第335章 有捷径可走
于微时沮丧的搓把脸，振作起来，扬脸问：“那么说，打听云茉的事，通过阴曹地府是行不通了？”
朱轻却嘿嘿一笑：“倒未必。我们商量了下，觉得还有一条捷径可走。”
“说吧，别卖关子了。”
朱轻果然提供了一个好办法：“海市新上任的走无常鬼差。她手里有名单。一查便知。”
于微时茫然：“鬼差有死亡名单？”
“没错。照着名单勾魂，错不了。当然也有犯浑的鬼差勾错的，概率还是极小的。”
“吴山镇归属海市地冥界？”
“对。我们查过了。不止吴山镇，附近好几个镇，在阴间归属上，归海市管辖。”
于微时便精神大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那么，你现在可以透露，海市新上任的鬼差，到底是谁了吧？”
“可以。不过，你们保密。”朱轻迟疑少许，轻声道：“若是能捅出去，让更多人知道，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她的走无常这份工，只怕也保不住了。”
“明白，我都懂。”于微时比个OK的手势：“我的嘴还是挺严的。不过，朱轻，我能向寻呈翼和姨婆婆透露吗？”
“他们两个，可以。”朱轻又再三叮嘱：“不能再多了。人多必定嘴杂。”
“行行，我就连危警官都不说。若是他问起，就说是我们通过其他方法查到的。”
朱轻欣喜：“这才对嘛。”
“快说快说。”于微时搓搓手，很是期待。
朱轻飘近一些，轻声说了一个地名和人名。
果然，没听过不认识。
于微时秀眉蹙起：“听名字，是个老奶奶？”
“嗯。”
“是个神婆吗？”
“不是。”朱轻解释：“反而不能是神婆。有点名气的神婆多少人盯着呢？根本不能分心做这件事。”
“明白了。”于微时一点就通，点头：“谢谢你朱轻。这个主意真的太好了。”
“不客气。”朱轻忽然谦虚起来：“说起来，我还没感谢你们呢。”
于微时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有解决的办法了，所以整个人都松快起来，笑眯眯问：“怎么样？九十九朵玫瑰，有没有打动郭仪的芳心？”
朱轻傻笑几声，吭哧吭哧：“我也不知道，反正吧，送给她的时候，她很开心的样子。然后，我们就聊了很久，发现，挺聊得来。然后吧，我上窜下跳打听这些事，她也帮了不少忙。而且，最后这个主意，还是她帮忙出的呢？”
“是吗？那代我谢谢她。”于微时为他高兴，同时又客气问：“你们在那边还差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们再烧点过去？”
“不差了不差了。”朱轻谦让：“我们在那边，没什么太大需求。这样就很好了。”
“她们还在排队等轮回？”
“是的。排不少年头了。”朱轻笑叹：“说来也好笑。若是地府手续繁杂，人事浮动，我还不一定能碰见她们呢？”
于微时冲他比个大拇指：“加油。”
“谢谢。”
“但是，朱轻，我还有个小小的疑问。你们这种情况，在地府允许吗？”
鬼魂之间产生暖昧的情愫，听着不太靠谱啊。
“不被允许。但也处于一种三不管的状态。”朱轻笑了笑：“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就是柏拉图精神恋爱。就算地府想管，按什么罪名呢？”
“呃？”好吧，有理有据，于微时不再操心这块了。
“不过，郭仪，其实还有块心病一直没未放下。我跟盲婆婆都担心，哪天真的排队等到轮回名额了，也会被涮下来。”
于微时挑眉：“她还有亲人在世放不下吧？”
“算是吧。”朱轻重新带着愁绪道：“她们姐妹不是自然死亡，是被谋害的。因为凶手未成年，逃脱了制裁。一直心有不甘。”
于微时深深叹气，骂一句：“这操蛋的狗屁未所年保护法。”
“可不，狗屁未成年保护法。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不能因为年纪小就逃脱法网。”朱轻也陪骂一句，很快就转正题：“郭仪的心病是父母。在她们姐妹出事后，伤心过度，差点没捱过去。后来据她打听，父母慢慢振作，又重新生了个弟弟。”
“这样，挺好的呀。总不能一直让活着的亲人处在悲痛中永远走不出来吧？”
“是呀，她也很欣慰的。不过，父母搬离海市，回了老家。她们就失去联系，打听不到爸妈目前生活咋样了。”
于微时‘哦’一声。帮忙想了想：“这个好办呀。郭仪找老家的鬼魂打听，不就清楚了？”
“说的轻巧呀。”朱轻唉声叹气：“不一定那么凑巧碰到老家的鬼魂。就算碰见了一两个，人家也未必知道她父母是谁呀？老家也是个镇，有那么多人口呢？”
“那这样。你把她父母的名字地址报上，我请危警官帮忙查一查。警察查找户籍还是快捷的。”
朱轻喜：“可以吗？不会为难人吗？”
“呃？按规定呢，也许是不行的。但，咱们不用来做违法的事，后果不太严重吧？”
朱轻停了停：“这样吧，我把郭家两老的个人基本信息告诉你，你跟危警官说一声。能行就更好了，不行的话，不要勉强。咱们不能让他背黑锅呀。”
“可以。”
朱轻口叙，于微时记在手机记事本上。
记完后，她随口一问：“郭家姐妹的案子，发生在哪个区呀？”
应该不是由危警官主办的吧？
“东区警局。”朱轻都清楚着呢：“证据都齐全，就是判不了凶手死刑。她们姐妹这么多年，都趁着中元节去找过那个凶手麻烦，没什么效果。”
“为什么没郊果？凶手很胆大，吓不死？他现在成年了吧？”
“早就成年了。”朱轻冷哼：“听说，还混的不错。”
“在哪混呀？”
“海市酒吧街，他占了半条街。”
于微时心思轻动：“已经混到老板级别了？还开了酒吧？不止一家？”
“对。”朱轻很不甘心：“你说，这什么世道？好人不长命，坏蛋活的特滋润？”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于微时无奈的摊手：“瞧瞧我，好人一个吧，混的很不如意，对吧？”
朱轻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