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两个例外!
许麟宴不禁失笑了起来。
这何老爷,看着真是个老小孩。
古人升辈分时的年纪不大,何老爷如今也就四十出头,但按照明末的平均年龄,已经不算小了,更何况升级成了祖父,他的心态也跟着倒退了回去。
也许,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必经之路?
“晚辈今儿下午去了郊外一趟,偶然在山上抓捕到了野猪和鹿,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许麟宴朝众人拱手说道。
话音一落,脸色别扭的人,赫然是三藏方丈和文道长老。
他们可是正儿八经,剃了度领了出行度牒的修行僧人,荤菜这样的东西,着实不是他们该接触的。
光是听到,就满心的不自然。
当然,他们也不会在这值得庆贺的时刻阻止大家,只是暗暗琢磨着,到时候另外坐开,众僧人自行吃素。
“这最好不过,野猪和鹿肉,足够我们这些人享用了。”府尹大喜过望,抚掌而笑。
好东西!
想必吃了这些,他也能补补血,恢复一下了。
于是,大伙儿一拍即合,欢欢喜喜的朝外走去,各自坐上了马车和轿子,朝瞿府的方向嘚嘚的赶去。
在许麟宴登上轿子之前,三藏方丈叫住了他。
“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跑去郊外的原因,也清楚你想要为民除害的心思,这是好事,我并不会阻止你。只是,这样的事情太过危险,以后你得禀报我一声,我好心里有数,多少也能一起行动。”
三藏方丈声音温和的细细叮咛。
为弟子操碎了心。
一方面赞扬许麟宴的有勇有谋,果敢机智,但另一方面,又害怕噩耗骤起,损失了人才。
许麟宴无辜的眨了眨眼,执手回道:“三藏方丈放心,弟子明白的。”
“你明白最好。”三藏方丈几不可察的轻哼了一声,老眼一眯。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优秀的弟子,总是不听话的。
明明通知一声,互有照应是好事,可这些弟子却始终不明白他的苦心,老是自作主张,率性而为。
也不想想,他这个老方丈,也是会担心的。
看看,在外面说要寻找瘟疫之源的那三个毛孩子,如今还没回来呢!
可见他们是多么的不受控制。
许麟宴虽没有他们那般轻率,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瞧瞧,偷听他的话后,就自己一个人溜走,自顾自的寻找了,丝毫没考虑过,他这等三脚猫功夫,若遇上了厉害角色,该如何脱身……
当然,三藏方丈只是不清楚许麟宴的底牌,因此才格外操心。
毕竟小龙他们三个已经有了好几年的积累,实力不错,许麟宴还没到那份儿上呢……
许麟宴咧嘴一笑,打了个马虎眼,就混过去了,还顺便得到了一记三藏方丈溢于言表的嘉许。
坐上了轿子,许麟宴一身轻松。
下山的任务,完美解决!
收录的絜钩虽然没什么用,但这一只野鸭子也不可浪费了,回去就叫厨房把它的毛给拔了,炖汤。
这就是它最好的结局!
害了这么多百姓,这是它应有的命运。
许麟宴是很仁慈的……
……
到了瞿府,把小野猪和小鹿,外加死去的絜钩交给了厨房后,一行人便坐在了厅堂里,闲聊了起来。
经过了这些事,众人的关系更为密切和睦了。
本来瞿青和何老爷便是极好的朋友,但与府尹也仅是表面关系,如今倒是改善了许多,官府和商人之间,多了几分真诚。
许麟宴等小辈不便于在这儿,便和瞿镇他们去往外面的花园,溜达去了。
瞿黎并不随行,一个人走开了。
毕竟这年头的女孩子,和男孩子交流不多,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按照正常情况,有瞿镇在场,瞿黎也会欣然参与。
正如她当时送饭上山,和许麟宴与苗正天等人相处也并不过于疏离,不会有那种大家闺秀羞于见人的羞臊。
毕竟她的成长经历,和普通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她走的势必是与正常姑娘相反的路子……
在许麟宴看来,瞿黎的命运比那些普通姑娘强多了,有未来女强人的雏形。
自从扎小脚、不二嫁的劳什子规矩立下后,宋以后的姑娘家,命运从出生开始,便基本注定。
这些规矩立下之前,还会偶尔冒出一些优秀的女性人物,之后便被压抑了下来,无法出头。
这时候的瞿黎和小兰,绝对是两个例外!
这样的特例,是无比珍贵的。
有个性是好事,敢另类是正向,最怕是泯然众人。
因此,许麟宴对瞿黎还挺欣赏的,当然,若是告知他这个现实聊斋故事的走向,他会对她更为欣赏。
只是很可惜,瞿黎并不满足他的这份好奇,对他敬而远之。
许麟宴相信,瞿黎这次单独离开,婉转回绝,绝对是因为他在场的缘故。
谁让他在别人眼中,是个知之甚多的定时炸弹呢……
“阿姐怪怪的,而且她的病该怎么办呢?回头我得好好问一下。”瞿镇望着瞿黎独自走开的纤细背影,兀自嘟囔了起来。
“你阿姐什么病?”许麟宴蹙眉问道。
他感觉她挺精神的。
尤其在她误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姿态高昂如战胜的雀王,生气十足,不像是个有病之人。
瞿镇忙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先前我偷溜回家了一趟,爹和阿姐并不知晓。阿姐她得了怪病,晚上休息不好,一丝声响都睡不着觉,连下人都被打发到院外,喝了几副药都这样,可真是愁人。”
闻言,许麟宴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有些微妙。
“你确定,那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我阿姐以前从未如此。”瞿镇长吁短叹。
许麟宴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不用担心,你阿姐不会有事的。”
“大哥,你这么确定?”瞿镇纳闷不已。
许麟宴沉吟了一下,说道:“可能是你阿姐忧心瘟疫的事情,这才休息不佳,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相信我,过不了多久,肯定有所好转。”
他多少知晓瞿黎的事。
以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将问题扩大化的,这个借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她抛弃……
092 猪队友
因为一个问题持续时间久了,就会被人更加重视,吸引越来越多的注意力,对于瞿黎来说,这是十分不利的。
以她的聪明,应该会有这种危机感,想必近段时间,一定会想出另外的办法,安置横公鱼。
毕竟冰窖的借口,也就只有半年期限……
想到这里,许麟宴不禁叹息感慨了一声。
聊斋故事的主人公,也不容易啊!
为了掩人耳目,真是操碎了心……
三人来到了花园处,就着附近微暗的灯光,瞿镇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从腰间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来。
“对了,大哥,这是文道长老研制出来的神药,可有效果了,我们都服用了,这颗是给你的,你快试试看。”
瞿镇兴冲冲的蹦跶到了许麟宴跟前。
许麟宴伸手接过,望着这颗仿佛泥丸似的东西,眉头跳了又跳,心中十分怀疑。
“你确定,这东西能吃?不会是从文道长老身上搓下来的东西吧?”
虽说许麟宴深知文道长老也是有靠谱的时刻的,正常之时还会显得格外高光。
相比于其他弟子,许麟宴对文道长老更为敬重,并不抱着有色眼光去看待他。
奈何,这间歇性失忆患者不正常的时候占了大多数,不得不防。
“大哥,你也这么觉得?”苗正天双眼一亮,感动于自己和许麟宴总算有共同之感了。
和他当初一模一样。
“大哥,你放心,我们试过了,就连三藏方丈也满口夸赞呢,绝对是绝世好药,你且安心服用,没有效果算我输。”瞿镇拍着胸口,嘭嘭的替文道长老的药背书保证。
三藏方丈的名号一摆出来,许麟宴便不假思索的将药丸服下。
三藏方丈还是信得过的。
接下来的事情,显而易见。
许麟宴大吐特吐了一番,那一大坨的淤血全都吐在了一旁的花坛里。
释放过后,许麟宴凝神聚气了一番,果不其然的发现体内的真气运行极快,比以前强了许多倍。
如今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绝不在话下。
许麟宴登时挑起了剑眉,惊奇不已。
看来,这文道长老可真是不可小觑,正常起来,与别人相比,完全是一骑绝尘而去,高光十足。
这药丸,若是摆出去贩卖,价格肯定翻了又翻,被人疯抢。
尽管小老百姓体会不到这药的实际价值,但那些修炼之人,都有一定的家底,绝对令他们趋之若鹜。
同时,许麟宴也觉察到,吐出了这些杂陈淤血,就算是没有武学根基的普通人,没有严重的大病,几乎都能延年益寿。
正可谓是男女老少,全部适配。
没曾想,这样神奇的药物,居然出自文道长老之手,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以吧?用过的都说好。”瞿镇得意洋洋的咧嘴而笑。
许麟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好兄弟,有这好东西,亏你们还记得我。”
确实,许麟宴可算是感受到了这两便宜小弟的真诚。
换了普通人,这神药于自己而言,多多益善,多出来了自己还能收点好处,岂不美哉……
亲兄弟都明算账,在诱惑当前,能够记得旁人,相当不容易了。
“好说好说,虽然大哥你有什么事都不记得我,可我还是会记挂着大哥的。”瞿镇笑嘻嘻的说道。
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气息微妙。
许麟宴:“……”
“想想,上次崖石妖也就算了,我们没在场。这一次,大哥知道了关键,却一个人偷溜走了,真是不够意思,唉,我可真是命苦哟!”
说到一半,瞿镇还拿眼偷偷瞄了瞄许麟宴的脸色,继续一脸愁苦的长吁短叹。
许麟宴又是一阵沉默。
得亏没带他一起去,否则期间这嘴碎的家伙岂不是一直瞎叨叨个没停?
“你没听见吗?我是想吃野味儿了,这才一个人出去郊外打猎的,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何老爷,事关重要,这才来不及叫上你们,我可不是有意的。”
许麟宴面不改色的说道。
“可是,打猎也可以叫上我们呀,我们最喜欢凑热闹了。”瞿镇哽了一下,继续反驳道。
“我们三个一起离开,西堂就不够人手了。”许麟宴挑眉道,“而且,你没发现吗?我们三个谁都能中途离开,就你不行。”
见许麟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瞿镇顿时慌了神,同时一脸懵逼。
“为什么就我不行?”
开玩笑,不光是男人,男孩也不能说不行!
许麟宴微微一笑:“你不觉得你爹一直叫你做些粗重活儿吗?那是因为你偷溜下山的借口被你爹拆穿了,这是你的惩罚,你一旦走开,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咱们谁都走不了。”
“!”
瞿镇脑海中亮光一闪,总算悟了。
他就说,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忙,没个闲暇的机会,还总是做得比别人辛苦多了。
原来如此……
许麟宴可算是帮满脑子疑惑委屈的瞿镇解惑了。
爹也太残忍了!
尽管道理解释得通,但是——
“就算如此,我不能走,正天也能跟着去吧,你不也没叫上他……”瞿镇不服输的犟嘴道。
“留下你们两个,才不显眼。你们想想,若不是我出去打猎,咱们待会儿能吃上那些美味佳肴吗?”许麟宴不慌不忙的说道。
闻言,瞿镇还没说什么,苗正天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嘿嘿笑道:“阿镇,大哥说得在理,没他出去就逮不回来这野猪和鹿,我们就没这口福了。”
瞿镇无语了:“……”
这是什么人啊,只要提到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他难道不气结郁闷的吗?
“正天,莫非你不想跟着去吗?”瞿镇不甘心的瞪着他。
苗正天用手摩挲了几把下颚,兀自说道:“我觉得,如果我跟去了,会碍手碍脚,说不定猎物都受惊逃走了,不就没这野猪和鹿肉可以吃了吗?”
所以,苗正天庆幸自己没跟去。
有好东西品尝,心里还在偷着乐呢!
瞿镇彻底被打败了。
这是什么吃货啊?
都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以后真是做什么事都不带他们俩了。
猪队友,郁闷!
093 这是真正的裂开!
经过许麟宴不紧不慢的反驳,瞿镇被说得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孩子和这个人精讲道理,完全是说不通的,回炉再造几年都不行。
明明哪哪都不对劲儿,偏偏哪里都反驳不了,瞿镇抑郁了。
听到叫喊声,他放弃了,默默的回去吃饭了。
许麟宴也用自己的钩镰枪,在花坛挖了个坑,把淤血全部埋了起来,填平,这才将满是泥土的长枪戳进了小池塘里,晃干净了,悠哉游哉的走去用餐。
钩镰枪是好样的,一物多用,许麟宴满意极了,幸亏当初选了这个当自己的武器,绝对不亏。
用餐之时,许麟宴刚刚坐定,便意识到旁边的座位被人拖开了。
他稍稍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眉目清隽的年轻人将椅子移开,刚坐上去,原本好端端的椅子,竟然凭空截断了一根凳脚。
嘭噔一声——
年轻人轰然倒地,身子不稳,侧了一下,额头率先着地,重重的磕了一下,声音响亮得让坐在旁边的许麟宴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为他感到同情。
这得疼死了吧!
结果,事情还没完。
人先着地,凳脚断裂的椅子竟诡异般的独脚在原地旋转了好几圈,这才晃动得落地,啪嗒一下砸在了年轻人身上,使得他刚抬起的头,又被砸了下去。
然后,又是一声脆响,后脑勺也跟着嘭了一声。
许麟宴:“……”
这也太可怜了吧!
无妄之灾啊!
“哎,这椅子是怎么回事?”走在后面的文道长老,正要入座,结果看见了这一幕,惊得嘴巴大张,傻眼了。
许麟宴和旁边的人急忙扶起座椅,搀扶着年轻人缓缓起身。
“你的头没事吧?”许麟宴关切的问道。
年轻人揉了揉脑袋,露出青紫一块的额头,毫不介怀的笑道:“没事,不关这椅子的事儿,是我的问题。”
许麟宴听了,无语了。
好家伙,这还能怪自己的?
“来人,快快快,重新再拿一张椅子过来,挑结实点儿的。”瞿青吩咐一旁的丫鬟。
许麟宴确认了一下椅子是否有问题,检验无误后这才示意年轻人落座。
年轻人坐下后,满脸歉意的朝大家笑了笑:“惊扰到诸位了,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这与你何干?你也是无妄之灾。”文道长老大咧咧的挥手道。
“你的额头,确定不用抹药吗?”许麟宴看着他愈发肿大,红了一块的额头,仿佛连自己的额头都感同身受,一起痛了起来。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必,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旁边的丫鬟帮其倒了一杯热茶。
年轻人感激的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刚递到嘴边,整个茶杯竟然哐啷一声,彻底裂开了。
这是真正的裂开!
热腾腾的茶汤哗啦啦的淋了年轻人身前一大片,疼得他立即起身,快速的扯着衣衫,吸气声不止。
许麟宴惊呆了。
这是什么运气啊……
“快,我府上有些尺寸差不多的衣裳,你们赶紧带他去重换一件。”瞿青急忙叫来旁边的下人。
至于刚才倒茶水的丫鬟,已经吓懵了,忙不迭的磕头求饶:“都是奴婢的错……”
“行了行了,是杯子的问题,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害怕,起来吧!”瞿青轻揉着太阳穴,眉毛直跳的说道。
这一下,也太离谱了吧,意外一件接着一件……
年轻人吃疼的被人搀扶着,还在替丫鬟和茶杯解释:“这是我的问题,与杯子无关。”
在场的人都无语了。
原先,许麟宴只是觉得这年轻人有些面善,还没认出来,直到这一连串的倒霉事件在眼前迸发,他如果再想不通,就是人傻了。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何霉人,又会是谁?
在场的人当中,也就只有这个人会这般倒霉了!
毕竟,先前的何霉人一副惨相,满脸泥灰,仿佛从泥坑里滚了一趟似的,乍一看与乞丐无异。
如今收拾妥当了,出来一看,妥妥的就是个乖乖少年,眉清目秀的,十分顺眼。
相差太多,一时认不出来,是正常的。
只是,这些霉事接连而来,不说一个字,都完全诠释了“霉人”的含金量。
许麟宴哪里还会不知……
都倒霉到这份上,如家常便饭了,反正出了意外,和旁物无关,根本就是自己的问题,这就是何霉人的认知。
当然,若是经历了十几年这样的事情,有这种认知也不奇怪。
可能还真是倒霉的体质引发了一切……
如果换成自己有着如此可悲的命运,许麟宴恐怕要疯了,人生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为此,许麟宴对何霉人更为同情了。
后世有个猪坚强,许麟宴觉得何霉人是“人坚强”,能够忍着不抑郁,已经是非人哉了,得有何等乐观的心态才能忍到现在,活了十几年。
大霉不常来,丢不了性命,小霉不断,折磨值拉满了!
许麟宴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初见何霉人时,他是那般落魄的姿态了。
能够活着,已然是幸运……
“唉,闻之这运气从小到大就这样,都见怪不怪了,打扰了诸位用餐,真是不好意思,只是他也不容易,大家多多见谅。”何老爷起身叹道。
何霉人的大名,就是何闻之。
家族中有这等神奇境遇的子弟,何老爷也甚是头疼。
求神拜佛,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祛除霉运,他们也都认命了。
或许,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对于何闻之的遭遇,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只是,头一回见识到“霉人”这个身份的体现,许麟宴和苗正天表示涨见识了。
满心的同情已经溢于言表,大伙儿哪里还能硬下心肠来责备何闻之耽误了他们用餐呢!
都在思考着这十多年来,他这人是怎么坚强活过来的了。
等下人带着换了一身衣裳,简单上了些药的何闻之回来时,大家脸上都挂着友善的笑容,谁也板不起脸来。
众人已经检查再三,确保了何闻之的全部用具一切正常后,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等何闻之回来后,便再也没出过事了。
接下来的晚餐,进行得十分平静顺利,如果不是稍微动作,撕扯到了伤口,何闻之偶发吸气之声,相信场面会更加温馨自在。
094 空间结阵
既然瘟疫的问题彻底解决了,整个开封重回平静,到处都洋溢着大灾迈过的喜悦之意。
许麟宴等少林中人,开始琢磨着回程的问题了。
毕竟大势已定,西堂都开始拆除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开封府自己的人手已经足够了。
这次的支援任务,完成!
最重要的是,从下山到回去,此行也就几天的功夫,就结束了一切,效率可谓杠杠滴。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谁让这罪魁祸首阴差阳错的被人抓了呢,说出去都让人啼笑皆非。
许麟宴没什么可收拾的,正在等待启程的时候,瞿府忽然来客人了。
“许公子,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你们呀!”
一道朗叫声从外而来,许麟宴本在院子里的小亭子下放空心思,静静的欣赏池内的锦鲤,闻言回过神来,扭头往小路看去。
只见蜿蜒的青石板路上,很快便出现了一个衣着光鲜,手持折扇的男人。
一见这招牌的折扇,许麟宴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孔,就知晓此人是谁了。
都是中年男人了,还能如此闷骚,展现自己风度翩翩气质的人,自然是昨天刚见过面的张老爷了。
“张老爷,晚辈有礼了。”许麟宴起身微微执手见礼。
张老爷连连快步而来,双手虚托,“许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张老爷叫我麟宴即可。”许麟宴微微笑道。
“好的呢,许公子。”张老爷呵呵一笑。
许麟宴木然:“……”
不愧是何老爷的老友,真是有着太多的共同点了。
“许公子啊,你们走得也太着急了,也不多留一阵子,幸好我及时赶来了,否则真就白跑一趟了。”张老爷合起折扇,哎哎叫道。
许麟宴拱了拱手,“不知张老爷找晚辈有什么事呢?”
张老爷轻轻抬手一挥,后方的随从便双手捧着一块托盘上前,上方放置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许公子你的帮忙,我略微备了点儿薄礼,送给许公子,以示对许公子的感激之意,还望不要嫌弃。”
许麟宴并不意外,脸上的表情却是大惊失色,急忙推辞再三。
少林弟子不求私利的伟光正形象,必须摆正。
因小失大可不值得!
互相推托了好一会儿,张老爷佯怒的板起脸来,气闷不已的拧眉道:“许公子,你莫不是瞧不起张某?”
许麟宴连忙说道:“张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晚辈岂敢?”
变脸大师张老爷闻之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推辞了,你若是不接受,我晚上睡觉都难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麟宴琢磨了一下,婉拒的戏码已经摆得足够了,如果再继续推辞下去,那就真的双方都要不耐烦了。
本来的谦虚不敢受礼,便会变成不识好歹。
凡事都得注意个度……
于是,许麟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只好说道:“张老爷这么说,晚辈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
闻言,张老爷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忙将礼品盒的盖子打开,介绍了起来。
“这也并不是些值钱的玩意儿,只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许公子你瞧——”
盒子中,放置着两块截然不同的玉佩,一青一白。
上面雕花衔鸟,图纹精致细腻,不必触碰,一眼望去,便觉得温润无比,灵气十足,绝对是两块珍奇好玉。
张老爷率先拈起了青色的那面玉佩,对许麟宴说道:“这是我父辈那时候偶然得之,在我张家已经五十多年了,一直都用不上。”
“据我父亲所说,这是一块能进入空间结阵的玉佩,上面雕镌的,正是结阵符文,只是我张家世代都是生意人,没有一个学武之人,这东西放在我们这儿,也只是浪费,还不如给了有缘人。”
“许公子你是少林优秀子弟,潜力非凡,又时常与那种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打交道,想必得有些趁手的东西,这玉佩正好与你十分相配,今儿你不收下,于你于玉佩而言,都是一种损失啊!”
霎时间,许麟宴双眸熠熠生辉。
听张老爷所言,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虽然少林寺的藏书阁经常是许麟宴的借口工具物,但是,他还真去那儿了解过一些这世界的相关知识。
毕竟这是个鬼神世界,神秘非凡,不了解多一点,许麟宴担心自己哪天着了道,死了都一脸懵逼,这得有多憋屈……
空间结阵,是某些修炼大能才能使用的神奇手法。
能够将一些东西禁锢在里面,除非结阵松动,或是施法者撤销结阵,否则绝不会打开。
同时,极少数的高手也能用空间结阵将自己隐藏在里面,只要不出来,就像是拥有一个隐藏府邸,绝对是偷袭的最佳工具。
其保护能力也是拉满。
毕竟遇到危险,往空间结阵里一躲,谁也奈何不了这人。
只是,据传,禁锢空间结阵的方法还有少数精髓流传了下来,但是能够容纳自身的空间结阵手法,却已然消失在了历史洪流之中。
断档了!
许麟宴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刚上少林寺,收录的第一头异兽——獓狠!
这家伙就是被人用上古空间阵法禁锢了起来,那时候意外被小龙小虎和小兰三人放了出来,一头莽进了少林寺。
也就意味着,刚重获的自由,立刻又被夺走了。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三藏方丈也会简单的空间结阵手法。
上次在开封府制服了崖石妖后,由于处置崖石妖的诸多方法都有各种问题,放在人世间属实不是最优选。
好比如八百年前,崖石妖被扔进了无底深潭下,都历经沧海桑田,冒上头来,兴风作浪了。
这些办法并不绝对安全。
于是乎,三藏方丈便把崖石妖带回了少林寺,以空间结阵禁锢了起来。
只不过,这结阵以他一人之力都难以做到。
因此,许麟宴后来知晓,那个空间结阵,是聚齐了少林寺所有长老之力,一同凝聚而成的,坚固无比。
095 一青一白两玉佩
强如三藏方丈都无法以一人之力做到,更别说其他人了。
正是如此,这世上,精通空间结阵的高手,才会这么稀少。
所幸,许麟宴觉察到,容纳自身的空间结阵手法,果真是断档失传了。
否则,以黑狐王的为人,他怎么可能不以这种鬼魅的能力来霍霍全天下所有与他为敌的人……
不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他也不懂这种神奇的结阵手法!
如若不然,这人世间,那才叫真正的天下大乱了,现在这样和那种情况相比,都算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不过,少林方丈、最大的反派黑狐王,他们都不懂这种空间结阵,可见也不会有其他漏网的扫地僧存在了……
许麟宴琢磨着,有了这块玉佩,若是以后知道哪个地方的空间结阵里禁锢着一头异兽或者妖怪,他就能硬闯进去,收录起来了。
这岂不美哉?
思绪流转万千,许麟宴脸上一笑,恭敬地双手接过这枚青玉佩,说道:“张老爷的好意,晚辈感激不尽。”
见此,张老爷心中畅意十足,不禁朗声大笑了起来:“看许公子的样子,是满意得很呐!这样就好,可见我这份礼,送得还是挺对的。”
许麟宴感受了一下手心的温暖润滑,轻轻一握,那种暖意直透心扉,仿佛心意相通,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玉佩散发的欣喜之意。
张老爷的胡须打理得十分整齐,他微微轻抚着笑道:“这枚玉佩冬暖夏凉,瞿府这儿略微有点凉,它就会比较暖和,到了外面,就会清凉起来,若是配挂在身上,一年四季,都十分相宜。”
许麟宴不由得轻轻摩挲了几下温暖的玉佩,将其收好,点头道:“确实如张老爷您所说的。”
随后,张老爷又拈起了剩余的那一枚清亮的白玉佩。
“这一枚,其实并不如刚才的那枚玉佩奇特,认真算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许麟宴微微挑眉。
他不信!
没有一点分量,都不值得这位富豪作为谢礼相赠。
有了刚才的青玉佩珠玉在前,后面怎么也不会落下太多才是。
不用多想,这一定又是惯用的谦虚之语罢了……
“其实这是我张家内部的玉佩。许公子你也知道,我张家是开钱庄的,天下不定,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父亲料想了王朝式微,必将大乱,于是就想尽办法稳住自家的钱庄和族人,于是资助了一些高手,开办了几家镖局。”
“开封境内,有三家镖局都是我张家一手构建的,只是在外并不明着打张家的招牌,不过大多数人都知晓。”
“这三家镖局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就勉强看得下去,这是统御镖局的玉佩,此番赠给许公子,请你千万不要嫌弃。”
张老爷说罢,立即将玉佩硬塞到了许麟宴手中,一副毫不眷恋的姿态。
但是,这玉佩牵扯到张家的那三家镖局,哪里是什么小玩意儿……
许麟宴这次是真的心惊了。
首先第一点,张老爷便说错了,他还真不知道张家是开钱庄的。
难怪有这么多的闲钱置办花鸟阁,为了一己兴趣,就到处搜刮珍稀玩物。
因为别人真的是不差钱的主儿!
瞧张老爷每天都穿得这么光鲜亮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壕爵”气息,那是因为他是真有这个资本。
作为钱庄大老爷,不收拾妥当一些,都生怕那些好事百姓胡言乱语,传谣言说他家钱庄要倒闭了……
也难怪许麟宴昨天听见何老爷偶发感叹,张家可比他何家有钱多了。
坐拥金山银山,还配备镖局,就问你服不服……
况且,这枚玉佩牵扯到镖局,性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让外面人知晓了,都得过来疯抢。
如果说之前那枚青玉佩,许麟宴是假意推托,那这一枚,他是万万不敢受领的。
他这点小恩小德,算得了什么。
事关张家三家镖局的统领权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许麟宴觉得自己的功劳,还没大到这份上。
“张老爷,这……”
不过,许麟宴的推托之词还没道来,张老爷便硬是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把玉佩还回来。
“许公子,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仅是一个象征意义,你如果有需要,大可去镖局找帮手,平时不需要的时候,他们该干嘛干嘛,不会烦着你的。”
如果是玄幻大家世族,这玉佩就相当于客卿之位。
有事过来晃一圈,没事就当没你的位置……
拥有这枚玉佩的人,也不仅仅只有许麟宴一人,张家德高望重的长辈,更是手持更为重要的权利……
按照正常情况,张老爷是断然不会轻易授予这枚玉佩出去的。
但是他想了又想,意识到好友老何说的话是对的,此子未来必不同寻常,龙游浅水,有朝一日必定一飞冲天。
这枚玉佩,不仅表示感激之意,另一方面,也是张老爷的示好。
提前和许麟宴拉好关系,日后双方关系密切,总不会是坏事。
作为一家掌舵人,张老爷看的目光比较深远,思虑周全。
不管未来是不是这样,反正保一手,赌中赚大发了,赌错了没差……
毕竟,如果许麟宴要求镖局为他做些什么腌臜事,他们肯定能得到第一手消息,情况不对,会立即出手制止,出不了大乱子。
这就是卖个人情罢了……
只是,许麟宴总觉得这玩意儿重如千斤,这次无论张老爷说什么话,他都坚辞不受。
那枚青玉佩,他料想张家人估计是用不上了,这才收下。
但是这枚白玉佩,牵扯甚多,把自己和一个家族都绑定了起来,细想一层,有些微妙。
许麟宴并不觉得镖局里的普通武者在后面的日子中,能起到什么大作用。
毕竟那些奇人异事,并不是这些普通武者能够抗衡的。
可以说,他接受了这枚玉佩,在张老爷这儿反而落了下乘,以后张家有什么问题,牵扯到镖局时,自己该不该出手,这都是个问题。
慎重,推辞,这是必要的!
许麟宴脑袋十分清醒。
096 有了!
主要是,他也实在看不上那些镖局的镖师。
都不是什么正经武学中人,会点基本的拳脚功夫就算是练家子了,实则遇上真正的修炼中人,就算全加在一起,也就是盘任人拿捏的菜。
接受了这一帮基本没什么用的人,相反却受了别人那么大的人情,太不划算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情债最难还……
一开始最好不要欠下。
于是,看着许麟宴态度极为坚决,张老爷皱眉紧皱道:“这也是我的一番好意,算不得什么,真的。”
许麟宴唯有说道:“张老爷,晚辈也不是不领你的情,只是收了你这份厚礼,我晚上也睡不安稳了,你忍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确实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老爷琢磨着,万一再坚持下去,恐怕就要冷面收场了。
这样一来,与自己和许麟宴打好关系的初衷,就完全变了样儿。
于是,张老爷也只好幽幽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只是可惜了。”
闻言,许麟宴立刻把白玉佩还到了张老爷的手中,和他闲聊了几句,把稍微冷掉的气氛圆满了回来。
过没多久,瞿镇跑过来通知许麟宴,回少林寺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该是时候启程了。
许麟宴便朝张老爷告辞离去。
张老爷也示意随从收好玉佩,说道:“我也该走了,还得找上何家的小子,他也帮了我这一大忙。”
“张伯伯慢走。”瞿镇在一侧微微躬身执手。
少林寺的队伍,也就准备了一辆马车,由三藏方丈和许麟宴等三个最小的师兄弟乘坐,其余弟子们,全部骑马回去。
此行下山的一列弟子,不在少数,一行人踏踏的回去,外面骑马的全是光头的武僧,还挺壮观的。
出县城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不少百姓出来观看。
一些小孩子还笑嘻嘻的,从没见过这场面,直嚷嚷着自己也要剃光头,这样看起来好像很威武,十分了不起。
话一出,就被身边的长辈们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
等少林寺的人马都走了,后来才收到消息的府尹这才匆忙赶到了城门,只能远远的看到前方的路上,那队伍越来越渺小模糊,逐渐远去。
“唉,三藏方丈他们要走,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府尹拍着大腿,失望不已的说道。
他们少林寺如今帮了开封府这么大的一个忙,还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他感激都来不及。
原本打算事后好好招待一番,再行对许麟宴这孩子进行感谢。
岂料,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他们就忽然走了,根本没找人通知他一声,府尹后知后觉,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懵逼着呢!
“大人,三藏方丈他们刚参加完无遮大会就忙着过来这边,估计心里挂念着少林寺,这才急着回去的。”副统领康适在一旁说道。
闻言,府尹顿时恍然大悟。
“确实,这忙起来都顾不上事儿了,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他们就没怎么休息过,唉,真是麻烦他们了……”
本不是他们的责任,可他们却不顾疲累,毅然决然的扛起这一切。
府尹为这种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出家人感动不已。
虽然感动,但如果下次还有麻烦事发生,府尹还是会找上三藏方丈和少林寺的。
有这么庞大、实力这么强、又不求回报的势力存在,不好好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其他地方官,不知道有多羡慕他们这里有一座无私奉献的少林寺……
直到少林寺队伍完全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府尹这才挥手,带领着大家转头回去了。
他想想,回府衙后还得主持灾后恢复的问题,又得忙着写折子,向陛下禀报这里发生的一切,还得让属下把絜钩的尸体以古法保存好,让其尽量减缓腐败,送上京师呈给陛下。
真的好忙……
没错,絜钩被府尹保了下来,在厨子即将烧水烫毛之时,他急忙截住了。
绝不能让他们煲成野鸭汤,暴殄天物。
这东西,自然是他上传捷报的最关键证据,得妥善保存。
府尹觉得,这次立下的功劳,应该会让陛下大加嘉奖,很可能从此露脸了,平步青云。
想到就开心……
结果,等了大半个月,京城前来的钦差大臣千里迢迢过来下达上谕——
陛下对府尹的作为十分赞赏,觉得他在任上做出了这等贡献,着实难得,见其忠勇可嘉,开封百姓对其又非常的爱戴,为了不让百姓们失望,陛下决定让他留在开封府内,继续发光发热,百姓们也会因为有这样爱民如子的父母官而开心……
府尹心心念念的升迁美梦,轰然碎裂。
此乃后话。
……
回到少林寺后,许麟宴的生活又重归平静。
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许麟宴在当晚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
从启程前往福龙寺参加无遮大会,刚回来,行李都没放下,就又匆匆跑去开封县城治疗瘟疫去了,好像一连串好些日子都没休息好,总是风尘仆仆的。
如今能舒舒服服的在寺里睡上一觉,简直就是享受。
这天,许麟宴带着瞿镇和苗正天,三人跑到后山捕猎去了,收获了猎物后,他让两人留在原地布置简单的灶头,瞿镇用他的刀把猎物收拾干净了。
许麟宴看到自己带的食盐不够了,于是回去寺里的伙房偷拿一点出来。
刚去到伙房,拿完了食盐,许麟宴发现一名弟子正背对着自己,蹲在一边,拿着刀使劲儿的在石磨上磨着,发出异常刺耳尖锐的声响。
许麟宴最听不得这样的声音,双手的鸡皮疙瘩立刻冒了出来。
正要快步离开,脑海中忽然亮光一掠而过。
许麟宴刚迈开的脚步倏然一顿,浑身定在了原地,双眼却愈发明亮。
有了!
他有了!
别问几个月了,而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许麟宴匆匆把食盐扔了回去,立刻调转方向,朝藏书阁飞奔而去。
按照惯例,三藏方丈这时候,应该在那里才对。
至于后山的瞿镇和苗正天,都把猎物收拾妥当了,等了许久,愣是不见许麟宴的踪影。
他们望穿秋水。
“大哥究竟上哪儿去了?回去拿盐也会迷路吗?”
097 建议!
伙房里的弟子亦是疑惑不解的回头看去,只见整个伙房如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其他人影,不禁满脑子问号。
“刚才好像有其他声音,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发现端倪,弟子便以为自己磨刀把耳朵都给磨出幻听来了,便甩了甩头,继续埋头磨刀。
“三藏方丈。”
这厢,许麟宴来到了藏书阁,果然在这儿看到了正在安静看书的三藏方丈,于是上前见礼。
“哦,麟宴来了,来看书的吗?”三藏方丈微微抬眸,见其便和蔼一笑。
毕竟许麟宴的最佳借口就是来藏书阁看书,三藏方丈在这儿看见许麟宴也并不觉得意外。
反而深感欣慰。
巴不得其余弟子也有这等好学之心。
前阵子随同队伍,一起前去福龙寺参加无遮大会的弟子们,当时还在那儿下定决心,说要跟许麟宴学习,回来便用功看书,做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优秀弟子。
结果,转头回来了,就当没这回事了。
三藏方丈看透了,说比做永远容易得多,实践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还是许麟宴靠谱。
“三藏方丈,弟子有一事请求。”许麟宴抬步向前,恭敬的执手道。
“哦?什么事?”三藏方丈的注意力这才从书上转移开来,认真的看向了许麟宴。
许麟宴立即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话音一落,三藏方丈刹那间脸色大变。
“你想要把崖石妖放出来?”
他可是好不容易把这块坚硬的大石头给困进空间结阵里的,为了达到最好的禁锢效果,全寺长老因为消耗过度,还将息了三天左右,才恢复了过来。
这岂能说放就放……
许麟宴不慌不忙的说道:“三藏方丈别急,弟子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或许对崖石妖有效。若是成功了,以后崖石妖便在这天地间销声匿迹,不复存在,这样就不必再使用禁锢之术了。”
闻言,三藏方丈老眼一眯,心中甚是怀疑。
“你有什么办法,有如此良效?”
从八百年前的少林先贤,到八百年后的众少林寺长老,大伙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最彻底的解决办法,这岂有那么简单。
但是许麟宴和普通弟子不一样,三藏方丈尽管怀疑,但还是怀着一念期待的。
或许,这孩子聪明过人,能把他们这两代少林长辈们的烦恼一并解决了。
毕竟,命格不同!
诚如宛顺大人所言,此子断然不简单。
许麟宴悠悠道来:“或许是我们一直想得太复杂了,其实就像磨刀一样,把崖石妖这块大石头一点一点的磨掉不就行了吗?打不破,但磨得了,水滴尚且能石穿。”
闻言,三藏方丈:“!”
好家伙!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主意就这么简单?
听起来是不是太儿戏了?
“三藏方丈,反正崖石妖如今被制服了,没有初生女婴之血,亦或是成百上千年的积累,它是断然不会死灰复燃的。既然如此,何不尝试一下?成功了那就是造福天下,失败了便再次禁锢起来,损失不了什么。”
许麟宴的这个说法,一下子戳中了三藏方丈的心窝。
有一说一,确实。
最重要的是,空间结阵一旦完成,就算事后打开再关闭,也耗费不了什么心力。
毕竟阵仗最庞大,消耗能量最多的,就是在构建结阵框架的时候。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三藏方丈的全身筋脉,经过文道长老药丸的洗礼,已经蜕变了许多。
如今真气运行速度极快,事后再度关闭结阵,于三藏方丈一人而言,也属轻而易举。
根本不需要旁人帮忙。
在思来想去之下,三藏方丈颇为认同,最终拍板决定按照许麟宴的建议去实施。
……
于是乎,在后山等待已久的瞿镇和苗正天,横竖都等不来许麟宴和他要拿回来的盐,便彻底郁闷了。
这会儿,许麟宴没回来,他们猎物都没心思吃了,随便收拾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处理好的猎物偷偷存放起来后,两人回到寺里,到处寻找许麟宴的踪迹。
“我才不信大哥在少林寺都会迷路,难不成又因为什么事,撇下我们跑出去了?”
瞿镇顶着自己的火眼金睛,到处搜寻,说到这里时,还有些郁郁不平。
太气人了,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说他会迷路的人是你,如今说不是的又是你……”
苗正天在一旁无语的嘟哝了起来。
随后,他双手一拍,双眼发亮的说道:“对了,万一许大哥真下山了,我们那些猎物也不能浪费了,找不到他后,我们就赶紧拿一些食盐过去烧制了吧!”
虽然手艺比不上许麟宴,但食材上佳,制作粗糙点也不会难吃的。
瞿镇立即用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命的瞪着苗正天,痛心疾首道:“正天,你能不能别老是想着吃吃吃?到那时,我们当然是赶去找到大哥,还管那些猎物做什么呀!”
猎物,有跟着大哥去斩妖除魔、惩恶扬善重要吗?
这家伙,真是轻重不分……
其实,对于吃货而言,吃才是最重要的。
苗正天正是轻重分得太清,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吃的重要性和优先性。
“啊?可我觉得我们帮不上大哥什么忙呀,赶过去不是拖后腿吗?更何况,长辈们都说,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必须受到惩罚的。”苗正天无辜的眨了眨眼。
瞿镇:“……”
算了,志不同道不合,鸡同鸭讲,完全说不通。
这家伙,怎么也不说点好的呢,难不成他就是这么看低他们俩的?
正当他们忙着比较跟过去和吃哪个重要时,忽然看到前方挤着一大堆的弟子,围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瞿镇好奇的踮起脚尖努力张望。
可惜,他们俩人都太矮了,在这群成年师兄面前,真是小布丁两个。
一眼望去,上方全是密密匝匝的人头,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光秃秃,在太阳的照耀下,异常耀眼。
098 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各位师兄,你们在看什么?”
他们两人走上前去,无奈前面一大堆人挤着,他们人小身板瘦,武力又及不上师兄们,只好戳戳一名弟子问道。
那名师兄回过头来,一脸看戏的表情笑道:“你们是没看见,麟宴忽然在这儿磨一块大石头,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让他去伙房帮忙磨刀,他却不去。”
“就是,无缘无故在这儿磨石头,都磨了大半个时辰了,还别说,看他磨了那么久,才掉出了一点点石屑,还挺搞笑的。”
旁边的师兄们顿时笑呵呵了起来,看别人做傻事,其实还挺有乐趣的。
“???”瞿镇和苗正天顿时懵逼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起来,实在想不通,明明大伙儿说好的要在后山大吃一顿,莫名其妙跑回来磨什么石头呀?
难不成大哥神经错乱了?
他们实在不懂。
这时候,玄风长老轰隆隆打雷似的响亮声音蓦地乍响,朝着这边一阵疯狂输出:
“你们一大群人在这儿干什么呢?都到了训练的时辰了,赶紧给我滚去训练,乱叨叨个什么劲儿?”
玄风长老的大嗓门一出,谁与争锋。
众弟子心里颤悠悠的,生怕被当成典型祭了旗,谁不知道玄风长老最爱惩罚人了,大家立即一哄而散。
刚才还乱哄哄的,如今场面上,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许麟宴他们三个小辈,外加一个震慑力十足的玄风长老。
“嘿嘿,玄风长老好!”瞿镇和苗正天咧着嘴干巴巴一笑。
尽管现在是他们俗家弟子的休息时间,但谁知道这位玄风长老会不会莫名其妙发疯……
众师兄们被吼着走了,他们心里莫名心虚起来了。
玄风长老看了看他们俩人,随即转头盯着许麟宴,越看,眉头愈发紧皱,满脸都写着“不赞同”三个字,脸色青黑一片。
瞿镇和苗正天都开始担心起许麟宴的安危问题,会不会被痛斥一顿了,明显现在玄风长老看他特别不顺眼啊!
岂料,玄风长老黑着脸瞪了许麟宴好一会儿,最终默默的憋着气,双手负于身后,转头便走了。
见此,瞿镇和苗正天都傻眼了。
这不像是玄风长老的为人啊!
性子暴躁的他,还有如此克制的一面?
许麟宴抬眸看了看玄风长老浑身散发着低压气息的壮硕身影,弯唇笑了笑,继续埋头一下一下的磨着手下的大石块。
不用多想,玄风长老肯定是被三藏方丈告知了,心里不满着呢!
以他的为人,应该觉得这办法丝毫不靠谱,看他十分不爽,奈何三藏方丈发话了,他不敢不从。
因此才百般克制,看见了他都嫌晦气……
尽管磨石头这件事情十分枯燥,时间久了还很难受,但看着被磨下来薄薄的一层石屑,许麟宴心情愈发美妙了。
这样看来,磨石头这种办法,还是相当靠谱的。
许麟宴忽然总结出了一个不是真理的规律——凡是玄风长老看不顺眼,不看好的事情,几乎都能圆满成功。
这样看来,得继续坚持这个磨石的方针不动摇。
毕竟玄风长老眼光的局限性,那是注定了的。
“大哥,你忽然在这儿磨什么石头呀?”瞿镇上前,无奈的问道。
不过,他还有些庆幸。
还好许麟宴不是又丢下他们俩跑路了,万一真是自己一个人跑去斩妖除魔了,他得郁闷死……
虽然磨石头很奇怪,甚至有点神经,但好歹人还在这少林寺内。
相比于瞿镇,苗正天则幽怨多了:“大哥呀,咱们食材都处理好了,为什么跑了?第一时间吃才新鲜呀!”
许麟宴顿住了动作。
持续大半个时辰的磨石,有点累了。
他抬起双手,尤其是必须用力抓握摩擦的右手,手心一阵红通通的,要不是有修炼的底子,估计都要酸软无力了。
许麟宴抬起头来,看见这两个凑过来的小兄弟,忽然双眼一亮,唇角一抹淡笑跃然其上。
“阿镇,你快来。”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吗?”瞿镇立即殷勤十足,兴奋的凑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只要许麟宴搭理他,他就会非常开心。
但——管他的,大哥是他的人生知己,他乐意。
许麟宴声音诱惑力十足,幽幽说道:“你不是懊恼当时没有领教到崖石妖的真招吗?这个,便是崖石妖本体,你感觉如何?”
看着许麟宴手中示意的动作,瞿镇瞪着底下这块黑溜溜的大石头,瞠目结舌,心中又惊又喜。
“这……这是崖石妖?”
他左右观察着这块大石头,“可为什么这么平平无奇?”
看上去,没特别到哪儿去啊!
“谁说的,你抬起来扔一下试试。”许麟宴挑眉道。
瞿镇还真依言尝试了起来。
虽然石块很重,但他还不至于抬不起来。
咬牙将石块抬到头顶上,高高举起,瞿镇将其用力往前一扔。
轰隆一阵乍响,这石块竟然将大广场的地面都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瞿镇看直了眼,赶紧跑上前去一看,发现这个坑洞,深度居然和他的高度差不多。
他自认不算太矮,属于同年龄的正常身高。
但这石头也太离谱了,正常情况,就算砸破了地面,也不至于将坑洞砸得这么恐怖呀!
毕竟,这土地又不是豆腐做的,上次刚刚入寺,他们目睹了那头像蛮牛似的大怪物,重重的砸出去,也没这么夸张。
“崖石妖坚硬无比,它的硬度,连三藏方丈都奈何不了,因此才有这样的威力,你总该相信了吧?”许麟宴款步而来,慢悠悠的说道。
“我信,大哥,这回你说什么我都信。”
瞿镇立即激动无比,忙不迭的凑近许麟宴,攥着他的衣角一个劲儿的拉扯着。
“上回你没机会发挥,这次消灭崖石妖,就看你的了。”许麟宴拍拍瞿镇的肩膀。
瞿镇深呼吸了一口,严肃的眯眼道:“要我做什么?大哥尽管开口。”
许麟宴微微一笑:“三藏方丈力求一举消灭崖石妖,将其慢慢磨掉,就是最好且最简单的方法,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099 身先士卒了!
瞿镇,那可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帮手啊,而且还是心甘情愿、无比积极的那种……
光是许麟宴一个人,他觉得这日子有些难熬。
可是,三藏方丈明说了,崖石妖的事情,少林寺里知道的人不多,他生怕泄露出去,弟子得知少林寺存在这么个恐怖玩意儿,寺内会引起恐慌。
因而,不便透露。
刚开始,便让许麟宴尝试一下,是否真的能够磨掉石头,如果真有这个迹象,三藏方丈再行吩咐人去做……
一开始,就不要大声张扬了。
如今,许麟宴刚有些累了,正打算去通知三藏方丈方法奏效的时候,瞿镇就来了,这是睡觉送枕头。
果不其然,一听到事关崖石妖,自己有机会斩妖除魔、惩恶扬善,瞿镇几乎高兴得手舞足蹈,跳进坑里抱回了石头,便抓着它一个劲儿的磨着。
“大哥,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便是,我一定会将这东西磨得一点不剩。”
瞿镇一边埋头磨石,一边头也不抬的兴奋叫道。
“我们都会一起帮忙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忙活的。”许麟宴淡笑道,眼神瞟了瞟苗正天,“是吧,正天!”
苗正天微微一愣,有些犹疑的说道:“这是自然,毕竟这家伙如此可恨,人人得而诛之。只是……”
“只是什么?”许麟宴蹙了蹙眉。
瞿镇咯吱咯吱的磨着大石块,直嚷嚷道:“还能是什么,这家伙肯定挂念着那些猎物呗,他这个人啊,人生除了吃就没别的了。”
苗正天顿时脸都憋红了,异常羞臊的说道:“民以食为天,人生在世哪儿能不吃饭,我这是遵循阴阳法则。”
“你不是少林寺弟子嘛,你还管道教?”瞿镇阴阳怪气的挤眉弄眼。
苗正天犟着脖子反驳道:“我哪管什么教,反正我又不是必须得吃斋念佛。”
闻言,瞿镇撇了撇嘴,不再言语了。
毕竟,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没有信奉任何教义的。
如果进入少林就得遵循佛法,那他宁愿回家继承家业去……
“行了行了,反正我们本就饿了,你在这儿继续磨,我们去后山把猎物烧好,到时候通知你。”许麟宴没好气的说道。
磨了那么久的石头,连吃饭的正事都忘了。
要不是他们提醒,许麟宴还没反应过来,肚子早已咕咕作响。
闻言,苗正天异常兴奋,腾地跳了起来,双手一拍,激动不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虐待他,将他饿了好些天没用餐……
瞿镇自己也饿得慌,见此也不便取笑苗正天夸张的举动和他嘴馋的吃货本质,默认了这一安排,就等着到时候吃大餐。
……
将藏好的猎物重新拿了出来,许麟宴来到后山,发现他们原先整理好的灶口已经被填平了。
“我们要去找你,可不能让人发现我们偷偷在这儿开伙,所以处理了一下。”苗正天忙着解释道。
许麟宴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钩镰枪交给了他。
“你用我这长枪把洞再挖出来,我去伙房拿食盐。”
闻言,苗正天刚伸出的手微微一僵,立刻抬头看向许麟宴,着急的说道:“大哥,你该不会又要一去不返了吧?”
这拿盐的事情,着实有前科了,信不得。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不饿吗?谁让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没提醒我一声,否则哪用得着再跑一趟……”许麟宴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苗正天:“……”
真是冤枉!
缺盐的事情,你不也忘记了么……
如此安排好了,苗正天只好乖乖接过钩镰枪,再三叮嘱许麟宴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仿佛许麟宴这一趟,是要出远门,生死未卜似的。
许麟宴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了树丛之间,苗正天抬起手中的钩镰枪,左右打量了一下,不禁连连摇头。
“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太可怜了吧,好好一个武器,居然沦落到要叉鱼、挖坑、填泥、做扁担,也太惨了,武器的尊严都荡然无存了。”
苗正天对这支钩镰枪怀着深深的同情。
他觉得,他们三人当中,就数他的武器最为幸运,完美维持着武器该有的脸面。
瞧瞧他们俩人,一副双刀大多时候都是用来当屠宰刀使用;另一个更离谱,一支长枪一举多用,性价比直接拉满……
好吧,其实是苗正天的武器太过不正经,平时日常生活,就没什么机会派得上用场。
一条结实的铁链,拴着一个厚重的大圆锤,一抡起来,被砸中的人,半条命都没了。
实战方面不错,奈何日常发挥不足……
所以,不是他对武器很珍惜,纯粹是在这日常方面,他的武器太“没用”……
有模有样的耍枪弄棍了好一会儿,苗正天这才抚摸着长枪的杆子,说道:“你放心,这次我待你温柔一点。”
说罢,便抡起钩镰枪,对着地面就是一阵拼命狂挖。
想起即将到来的美食,苗正天舌头舔舔,动力十足,更为期待了,手上的劲儿也重了起来。
等许麟宴拿着盐回来的时候,灶坑已经挖好了,甚至连瓦锅都放了上去。
一阵袅袅的长烟顺风而去,苗正天甚至积极得已经生起火来了。
万事俱备,就待许麟宴归来,由他掌厨。
谁让他手艺了得……
他们三个吃外食,就靠许麟宴出马了。
“这么快?有你的啊!”许麟宴笑着大步向前。
“大……大哥,你回来啦!”苗正天抬头看到了许麟宴,扯了扯唇角,眼神不自觉的飘忽到了一边。
见此,许麟宴眼眸一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你怎么回事?快从实招来。”
闻言,苗正天不禁缩了缩脖子,但男子汉大丈夫,兄弟一场,他也不会不认账就是了。
于是,鼓起勇气,他将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送到了许麟宴面前。
“大哥,挖洞的时候,出了那一点小小的意外……”
“!”
许麟宴瞪着眼前断成了两节的钩镰枪,太阳穴不自觉的胀痛了起来。
“我叫你挖坑,你不会把我的钩镰枪给弄成两节,拿来烧火吧?”
他的钩镰枪,身先士卒了!
没得好冤枉……
100 小龙小虎小兰现身了!(上架大章)
许麟宴自己拿这支长枪用了那么多次,都结实如一,不见损毁,他是万万没想到,只不过稍微交给了苗正天一小会儿,钩镰枪便落得全尸都没有了。
断成两节……
“你是怎么用的?”许麟宴把那两节断裂的钩镰枪夺到了手中,瞪起了苗正天。
苗正天喉咙滚动了几下,讷讷的用手指比划着,大拇指点在食指上,露出一丁点的指头。
“我就稍微加大了一点点力气,往下撬土的时候,它莫名其妙就断了,我也很意外……”
许麟宴:“……”
这家伙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得有多大吧!
老实说,尽管在三人当中,许麟宴的修炼进度最为上佳,实力强上一些,但他的力气,远远不及苗正天。
苗正天身板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浓缩的却都是精华。
他的身体素质,绝对是他们三个当中,最优秀的那个……
他是农家子弟出身,从小跟着长辈们下田,锻炼出来了一身力气,虽然浑身瘦邦邦的,但肌肉的爆发力不低。
当初他挑水锻炼之所以前期好几次不及格,纯粹是因为他平衡能力不够,讲究速度和力气还有稳定性,他却不能同时兼顾,所以洒落的水,总是不少。
但论起挑水,所有弟子都没有他这般熟能生巧。
更重要的是,他后来选择了那个奇葩的专属武器,这武器力量一般的人可承受不了。
所以,他的专属修炼方法,不少也是有关力量的增长。
本来他的力气就较为突出,经过专精修炼,就更加非同一般了。
先不说他口中的这“一点点”的水分有多少,他的一点点,那是正常人能比的吗?
他还用力撬来撬去,也难怪许麟宴的这支钩镰枪小寸板禁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大哥,我觉得是这支长枪太不靠谱了,我只不过稍微用了点力气,它就变成这样子了。万一哪一天,大哥正在杀敌,战斗火热之时,它忽然断了,那真叫一个冤枉。”
苗正天偷瞄着许麟宴复杂的脸色,好一会儿后,眼见有平静的好转之态,忙不迭的说道。
“所以我这次也算功过相抵,起码你认清楚了这支长枪的本质,那种情况就可以避免了。”
许麟宴微微眯起眼眸,闻言不禁挑起了眉梢。
“哦?怎么的,还得感谢你了是吧?”
苗正天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腼腆的嘿嘿一笑:“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的,都是为了大哥好嘛!”
“……”
许麟宴彻底无语了。
好家伙!
真不知道他这叫脸皮厚还是傻乎乎会不了意,居然能把他的话曲解成这样。
但转念想了想苗正天的为人,他显然是他们三个当中,最憨实的那个人,说起来,还是后面那种可能性最高。
他是真傻,而不是脸皮厚……
不过,细想起来,苗正天的话虽然像足了歪理,特意给自己开脱,但也并非毫无道理。
许麟宴是真没想过这支钩镰枪如此脆皮,万一真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都不知道向谁哭去……
“算了,还缺木柴吗?把枪头取下来,把棍子烧了吧!”
许麟宴把两根断节塞到了苗正天的手中,转身到一边准备烹制了。
“得嘞!”
苗正天狗腿的喊了一声,殷勤十足的照着许麟宴的各种吩咐办事。
期间,许麟宴的烹制,竟然仅是动动嘴皮子,实践方面,全是苗正天跟随他的话,而笨拙无比的操作着。
一个人忙着烧烤、闷炖、添柴,苗正天差点儿转晕了头,真心累啊!
只是,由于有过在身,他什么怨言也不敢说,相反因为许麟宴如此轻易便不再责怪自己了,苗正天还对他异常感激。
心想这位大哥真是没的说,若不是自己运气好,平时上哪儿找去……
换了他爹,一准把他吊在树上抽!
工具人烹煮起来,自然没有许麟宴平时那么高效,还一度差点儿烧坏,还是由许麟宴出马亲自解决的。
不过,好事多磨。
最终,这一顿好不容易才得成的午餐,总算是有惊无险、坎坷十足的完成了。
而后,许麟宴又打发了苗正天回去通知瞿镇,三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享用起了这顿迟来的午餐。
吃饱喝足了,毁尸灭迹。
歇息过后,他们方才悠哉游哉的回到少林寺内。
瞿镇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继续磨石头了。
娇生惯养的他,平时看见粗重活,都是第一时间躲避的。
尤其刚从开封府回来,在那里时,他已经被瞿青折腾够了,可以说是心有余悸。
没曾想,一句“斩妖除魔”,重重的责任压在肩膀上,完成后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激发着他的动力,使得他对这种所谓的劳什子活都如此积极投入。
走到半路,瞿镇倏然回过头来,拧起眉心,一个劲儿的盯着许麟宴猛瞧。
“你看什么?”许麟宴还没被看得不自在,反而苗正天好奇的问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难怪一直觉得不顺眼。”瞿镇忽然恍然大悟,“大哥,你的枪怎么不见了?总觉得你身上少了点什么,原来是缺了根棍子。”
许麟宴听着,怎么感觉这话里话外,那么不对劲呢?
他又不是太监!
也许是他网络浸染多时,思想污秽了,把人单纯的一句话都给想歪成这样了……
“这个问题,我想你问问他比较好。”许麟宴自我检讨后,便将目光凉凉的转向了苗正天。
随即,抬步就走,率先离开。
“呃,这个,那个……”苗正天停在原地,不由得抓耳挠腮起来了,异常尴尬。
“到底怎么了?”
许麟宴朝前走的时候,还能清晰的听到后面幽幽传来的对话。
“我能说,它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回归本质了吗?”
“……说人话!”
“被我不小心弄断,烧了。”
“……”
……
走向大广场时,瞿镇还在一个劲儿的挤兑着苗正天。
“你行啊你,大哥的枪你也敢烧,吃熊心豹子胆了,以后还想不想吃大餐了?”
苗正天被噎了一下。
“我只是弄断了,是大哥叫我烧的。”
“敢情不是你先弄断,没用了,大哥才让烧的吗?”瞿镇哼哼一声,小眼神瞥了过去,满满都是幸灾乐祸之意。
此话一出,彻底给苗正天给憋无语了,偏偏却无话反驳。
许麟宴也没管后面两人怎么互相交火,说到底,他和他们两个都有年代差。
先不说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区别,光是几百年时光的穿梭,那不是代沟了,那是银河的差距。
关于钩镰枪毁坏的问题,他除了一开始的惊讶无语过后,就没别的反应了。
甚至如苗正天所言,还挺庆幸它坏在这个无所谓的时候,而不是在决战之际。
原本他们准备第一时间前往刚才磨石的地方。
毕竟那里有一个颇大的广场花坛石雕,那里的石头正好可以充当磨刀石,许麟宴当时才会选择在那儿行动的。
但是,瞿镇觉得堂堂崖石妖随便放在那些乱石雕里,万一被人当成是普通破石头,拿走了怎么办?
因此,他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的将其藏得严严实实的,还拿到角落挖了个洞,暂时埋在了土下。
如今,他们绕了个圈,去取了崖石妖本体回来,才慢悠悠的走去磨石的地点。
刚走到附近,还没靠近,便看到那里正杵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个人,身形还异常壮硕。
一见这熟悉的身影,他们三人顿时挑起了眉梢,不用看清面目,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正当此时,前方的那个壮硕男人恰好看见了他们,不由得挥手高喊了起来:
“你们三个,赶紧过来,叫你们呢!”
瞿镇和苗正天顿时吞了口唾沫,心慌意乱极了。
眼见许麟宴应了一声,脚步从容的朝前而去,他们俩这才手忙脚乱的跟上前去,抚着心口,心下不安。
刚走到面前,玄风长老便眯眼打量着他们三人,眼神充满怀疑,脸色盈满严肃之态。
“你们老实交代,知不知道这个大坑是谁弄的?”
看着玄风长老指着的大坑洞,瞿镇喉咙连连滚动,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从鬓角滑落。
这……他能坦白说,这是他扔石头扔出来的吗?
感觉知道真相,玄风长老会把他的皮都给剥了!
一直光顾着磨石头,结果他把这个关键大坑都给忘了。
为什么当初试验真伪,偏偏要在这里尝试啊?
他真是脑子抽筋……
“玄风长老,这个,弟子……”瞿镇感觉犹豫了两秒,玄风长老的厉眸都更加锋利了许多,便急忙开口。
但是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代价降到最低,他心里没谱。
说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此时,一道声音缓缓升起,还伴随着一丝轻笑:“行了行了,玄风,我看他们也不知情,被你这样子吓着了。”
许麟宴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三藏方丈说得极是。”
玄风长老瞪着身旁的那个大坑洞,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碍眼极了。
他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那到底是谁弄的?岂有此理,胆敢在广场破坏到这种程度,还有没有寺规了?被我知道是谁捣乱,我一定要严惩他,不罚他清理一个月的下水道,就算我玄风输。”
闻言,瞿镇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爬得满满当当的。
脸上不显,心里害怕极了。
这玄风长老,果然是魔鬼。
他也不是戒律院的住持,为什么这么喜欢施加各种惩罚啊?
“好了,组织一下弟子,将这个洞填回来便是,弟子们平时在这儿习武对练,一不小心失手打到了,也不奇怪。万一因此而惩罚,以后他们修炼就不敢如此拼尽全力了。”
三藏方丈抬手虚压着,不紧不慢的降着玄风长老满腔的火气。
话音一落,玄风长老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尽管脾性急躁,经常看人不顺眼,老是挑骨头,可也是十分遵守尊卑的。
住持方丈的话,就算再不情愿,他也一定会听,绝不含糊。
只是,玄风长老此时还是拧着眉心,叹了口气,嘟哝了起来:“三藏方丈,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话虽如此,他却不再纠结了。
多看了坑洞好几眼,玄风长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走了十来步,还回头瞄上一眼,又是一阵叹息。
摇头,继续走去,准备叫些弟子来填坑了。
玄风长老一走,瞿镇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凑到三藏方丈跟前,嘿嘿直笑。
“三藏方丈英明,这都被您瞧出来了。”
三藏方丈冷不丁的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
“我是瞧出来了,罪魁祸首肯定就是你了,只是没拆穿罢了。”
本来,三藏方丈只是觉得他们三人的嫌疑是最大的,但不好确定是哪一个。
如今瞿镇主动上前,态度如此殷切,说不是心虚都没人信。
三藏方丈是何许人也,身为一寺之长,又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精了,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那他也别当这个住持了……
“呃……”瞿镇顿时噎住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太积极,此地无银了。
“看来麟宴把事情告诉你们了,这个方法如何?奏效吗?”随后,三藏方丈看了一眼瞿镇抱着的大石块,淡笑着问道。
说到这里,瞿镇就不累了,更没心思忙着心虚了。
不等许麟宴开口,他便忙不迭的点头,“那肯定有效啊,大哥和我都多多少少磨了层灰下来,只要给我点时间,把它消灭完全不在话下。”
三藏方丈满意的微微颔首。
“既然确实有效,那以后便让弟子们轮流磨石,就当是增加的训练,培养大家的定力和耐心。”
闻言,瞿镇不禁有些失落。
毕竟,他还想靠着他们三个的力量,一起完成这个伟大的任务。
这样一来,他们对苍生的功劳,就是无比的巨大。
结果,还得分给那么多人,自己的贡献又小了许多……
比起辛不辛苦的问题,瞿镇明显更注重的是荣誉方面。
但他想了一下,仅凭他们三人,解决这个崖石妖,得要老长的时间,期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最稳妥且快捷的方法,就是聚众人之力。
大局为重,别无他法……
幽幽叹了口气,瞿镇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醒醒,你没那么伟大。”忽然,苗正天在一旁冷不丁的开口,打破了瞿镇悲情的幻想。
原来,瞿镇自己呢喃出声,尽管声音低哑,可苗正天就杵在他旁边,正好听全了。
想起刚才瞿镇对自己的挤兑,苗正天觉得自己也是在说实话罢了。
“……”
瞿镇狠狠的瞪了苗正天一眼,向三藏方丈告罪一声后,便抱着大石头走去磨石了。
三藏方丈笑看了他们一眼,交代了几声后,便转身离去了。
老人家一边走,一边抬头仰望着天,长眉随着眯起的眼眸微微扬起,线纹也跟着如清波般轻松的舒展开来。
“这天气可真好,雨过天晴,太阳也格外暖和了。”
“这天气很好吗?最近有下过雨吗?我怎么不知道?”后头的苗正天一脸懵逼的看着碧蓝无垠的天际。
他还觉得太阳有点毒辣了,对人不友善,不算作“好”!
“笨蛋,三藏方丈说的‘雨过天晴’,是那个‘雨过天晴’。”瞿镇咯吱咯吱的磨着石头,撇了撇嘴道。
“你在绕口令吗?那是哪一个‘雨过天晴’?”苗正天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大字也不认识多少个,也太欺负人了……
正当他们又要吵吵闹闹的时候,许麟宴在花坛边儿上,挑了一个被石雕遮挡住,阴凉的地方,坐了下去。
正在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忽然在石雕后面传来,许麟宴刚坐下,便登时站起身来。
脚尖一点,整个人一跃上了石雕之上。
“什么人?”
冷喝之下,映入眼帘的,是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见此,许麟宴微微一愣,有些状况外的顿住了。
眼前三人并不陌生。
一个乌发束起,身着素面袍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眼镜,腰间配着长剑,一副文质彬彬,气质却略显高傲的模样;
一个发型古怪,头顶两撮短发呈中线往两边分开,在微风中轻扬,其余地方,头发剃得干干净净,此人浓眉大眼,衣着朴素简单,一眼过去,便是憨实的种田娃子,大大咧咧,十分容易相处;
剩下的那人,是个姑娘家,在少林弟子当中,她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她最为奇特的是,拥有一头亮紫的长发,两条长长的辫子高高在两边飞扬,穿着时髦的露脐装,一根软鞭圈起来,置于身侧,眼神锐利,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所谓大家闺秀……
这便是中华小子故事里的三位小主人公!
重生之前,从小到大的记忆,许麟宴便对他们非常熟悉。
更别说重生之后,虽然不是同一批弟子,他们训练并不在一块儿,很少交集,但也见过不少面,不过勉强算是点头之交,见了面也不会特意多打招呼的那种淡漠如水的关系。
但好歹,也陌生不到哪儿去。
许麟宴相信,他们应该都对自己有着初步的印象才是……
许麟宴此时意外,倒不是第一次真实的碰见他们而惊讶,纯粹是发觉了他们看到自己后,那副不自在的迟疑,还有刚才那鬼鬼祟祟的举动……
嗯……
行迹诡异,有古怪!
更何况,许麟宴也有一阵子没见他们三人了。
从去福龙寺开始,他们就不见人影了,不知道天高地阔跑哪儿浪去了,总觉得他们为了打击黑狐帮,异常忙碌,终日不见人影。
连无遮大会都没参加,为此少林寺还丢了俗家弟子比试的头名。
他们若是参与了,优胜者必是他们!
普通弟子哪儿比得了他们三个,毕竟他们是一千年前三位少林英雄的转世,自带天赋buff,天生就比别人快跑了许多步,羡慕不来……
“三位师兄师姐,麟宴有礼了。”
许麟宴不动声色的双手合十,见了一礼。
“有礼有礼……”小龙小虎和小兰赶紧抬手回礼,显得格外猝不及防,手忙脚乱。
见礼过后,许麟宴这才微笑着说道:“师兄师姐真是好兴致,来这儿乘凉,不过外面也有阴凉处,在里面坐着太硌人了,不如随我在外面一起坐?反正也有地方。”
闻言,他们三人相视一眼,立即点头应下。
许麟宴跃了下去,回到地面,苗正天正要开口问他刚才跟谁说话,结果刚站起身来,几道人影便唰唰唰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差点儿没把苗正天挤歪了去。
虽然没摔倒,但吓了他一跳……
“师兄师姐,这边坐。”许麟宴在阴凉处招呼着他们三人。
小龙小虎和小兰赶紧走了过去,刚刚坐定,他们忽然看到了旁边磨着大石头的瞿镇,不禁满脸疑惑。
“他……这是干什么?”小兰指了指瞿镇,神色怪异。
瞿镇头也不抬的大声回道:“我这是在做拯救苍生的大事,这个光荣的任务,我必将也必定完成。”
“……”
小兰默了。
如果她知道“中二”这个词,她就会发现,如今瞿镇的状态,和中二患者没什么区别了。
完全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师兄师姐莫见怪,他人就是这样,提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神神经经的。”许麟宴微微一笑。
小虎连连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确实很神经。”
小兰立即用手肘撞了他一把,小虎瞪大眼睛,反问道:“干嘛?我说得不对吗?”
小兰噙着一抹僵笑,凑近了小虎,从牙缝里挤出细微的一道声音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哦哦哦……”
小虎恍然醒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正要说点什么,忽然鼻翼一动,他眼神左右逡巡,很快便飘忽到了许麟宴身上。
于是,身子毫不犹豫的朝前一倾,凑到许麟宴跟前一个劲儿的嗅着。
“你身上有肉的味道,很香很诱人……”
许麟宴:“……”
差点儿忘了。
这小虎,和苗正天一样,也是一个妥妥的吃货啊!
101 小龙的谢礼
“闷炖、烧烤绝对少不了,还有点辣辣的味道,很过瘾……”小虎的鼻子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嗅着,越说眸光越是闪亮。
发现美食,这是一个吃货的快乐。
可要是不能享用,就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如今的小虎就是这种状态。
“你们可真有口福啊,吃的都是好东西。”小虎复杂的目光看着许麟宴,幽幽言道。
许麟宴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陈小虎的鼻子,比狗鼻子都要灵,没有骂人的意思。
也许,这就是吃货们的天赋技能?
回头得问问苗正天才是。
“小虎,你胡说什么,你也刚吃了不少。”小兰无可奈何的瞪着小虎。
这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吗?
“小龙……”
紧接着,小兰又瞥了瞥小龙,用眼神示意着他。
许麟宴挑起眉梢,默默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里越发肯定他们就是冲着他来的,目的明确。
但没关系,石头有瞿镇拼命的磨着,吃饱喝足了,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看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小龙浑身稍微震了一下,原本犹疑的双眼,忽然坚定了起来,腾地起身,走到许麟宴面前,弯下腰便是一个虔诚的鞠躬。
“许师弟,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爹那里很可能就凶多吉少了,你就是我唐小龙的恩人。”
话语掷地有声,铿将有力。
以唐小龙的高傲,他极少服别人,除非对方能在某方面优秀得让他心悦诚服,但即便这样,他也未曾如此虔诚的鞠过躬。
这可能是坚持科学理念的读书人的高傲吧!
不令人觉得反感,但第一印象好不到哪儿去,需要长时间相处才能发现他的魅力。
此人喜欢与讨厌,十分鲜明,并不会模糊不清。
他喜欢一个人,会积极的表达出来,如果犯了错,也会清楚的认知到,并且加以悔改。
比如当初的他,错以为朝廷上的王道森统领是个阴阳人,背叛了朝廷,其实是女儿惨遭黑狐王劫掠了,后来事情圆满结束,小龙便当面向王统领告罪,称自己误会了他……
后来,一心崇拜的宛顺大人被黑狐王掠走,小龙看到宛顺大人那胆小怯懦的样子,便一直接受不了,原来喜欢向往的偶像,竟是这样的不堪。
结果,事后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朝廷的算计,目的就是为了趁机打倒黑狐帮的实力。
为此,宛顺大人一介文人,甘愿以身犯险。
所谓舍不得鞋(hai)子套不着狼,这个鞋(hai)子,显然是宛顺本人,可他却毅然决然不顾危险,挺身而出,这便是担当与大义。
虽然他是个胖子,但无疑是个人格高尚的胖子。
小龙事后也果断承认了自己的误会,并向宛顺大人道歉。
道歉说来容易,可低头关乎自己的尊严人格问题,实际做起来却太难,很少人能够坦然面对。
高傲的小龙能有此觉悟,可见他此时为了自己爹的事情,鼓起勇气来向许麟宴鞠躬道谢,也断然不会是因为府尹所迫,一定是他自发而为。
这样,才最为难得!
受了如此大礼,许麟宴心中不惊讶,那是假的。
意外过后,想通了一切,一抹淡笑便在许麟宴唇边绽开,方才准备看戏的心态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别人挚诚以对,自己也不能以儿戏待之。
许麟宴伸出手,虚抬起了小龙,说道:“师兄不必如此,只是侥幸罢了,那件事也并非是我一人的功劳,府尹身系整个开封,他安然无恙,自然再好不过。”
行礼道谢过后,小龙这才挺直了腰身。
闻言,他剑眉一挑,说道:“许师弟这一次不光是救了我爹,全城百姓,甚至天下苍生,都有赖于你的帮忙,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小功劳。”
“就是,”小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一块肉饼,一边咂巴咂巴的啃着,一边捣蒜般点着头附和,“这可不兴侥幸,我们仨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关键所在,哪有那么容易。”
饼屑沙沙的掉落下来,小虎连忙用另一只手托着,不让它掉在地上,吃完了肉饼后,直接将手里的饼屑一口吞下,绝不浪费分毫。
“对的,我家邻居有好几个都生了病,万一继续下去,我奶奶很可能就会被传染上,幸好及时掐断了源头,否则就大事不妙了。”小兰连连颔首说道。
“总而言之,这都是许师弟你的功劳,我们都打听清楚了,要不是你,大家谁也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事情哪会这么及时的解决……”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附和,许麟宴只好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不好多说什么。
“据说我爹和三藏方丈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龙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虽然他和爹的关系比较微妙,渴望靠近却在相处时总是十分淡漠。
但好歹父子一场,他还是十分敬爱自己的老爹的……
更何况,这几年来,自从他上了少林寺,和爹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可不希望看见他受到什么伤害。
正如爹所说,他也担心着他上山后的安危,自然不会积极赞许他冒险所得到的一切荣誉。
因为这相当于鼓励,做爹的,情愿儿子平庸而活,绝不乐意看到儿子以命犯险……
正是想到瘟疫身死的那悲恸场面,小龙一回到少林寺,就到处寻找许麟宴的下落,就是想要当面感谢一番。
不然,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爹说你们匆匆忙忙的就走了,招呼也没打一声,也没让他表示表示。”
小龙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框,一抹亮光在镜片上快速掠过。
“当然,我知道三藏方丈的为人,他肯定不愿意在那里逗留太久,但是你的如此大恩,我们父子不能不有所表示。”
“对啊,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反正小龙家里有的,他们肯定舍得。”小虎嘴里塞着包子,因为开口说话,直接喷了不少碎屑出来。
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哪里藏了那么多吃的,还不止一个种类。
关键他好吃也就罢了,还总是吃不饱,也许他不该是“小虎”,应该叫“小餮”才是,饕餮转世,于他最为适合……
小兰见此,不禁稍稍移开了一些距离,免得一不小心中了招。
“这个,倒也不必了吧,你也知道,乐于助人,斩妖除魔,也是少林寺的传统,感谢可以,谢礼就没必要了。”许麟宴眉毛一跳,连忙说道。
收张老爷的谢礼便也算了,毕竟他和这位张老爷丝毫不熟,而且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张老爷心下过意不去,执意要感激,他也拦不住。
小龙他们家的谢礼,许麟宴着实不愿意接受。
向来接受的是外人的道谢,全了对方感激的心理,自己人倒不必计较得那么清楚了。
这不是双标,这是关系的认同……
虽然没想着特意和小龙他们三人关系打得火热,但分得那么清,也实在没必要……
“这怎么没必要?你救了我爹的一条命,我只有一个爹,不表示表示,我怎么安心得了?”小龙二话不说便摇头反对。
许麟宴此刻,倒是反问了一句:“你们从前也救了不少人,难不成你们都接受了别人的谢礼吗?”
“……”
三人一阵沉默。
这话倒是把他们给噎住了。
小龙的眼镜更是恰巧滑溜了下来,模样略显滑稽。
他连忙抬回原位,却无法反驳这句话,显得格外纠结。
“更何况,如果我为了这点事就收受重礼,传出去了,三藏方丈恐怕也饶不了我,你们忍心我因此受罚?”许麟宴挑眉,继续加大力度。
“……”又是一阵默然。
此时,一旁听了冉久的苗正天也适时插了一嘴:“在少林寺,小规矩可以犯,原则性问题可不能乱碰,说不准这事传出去了,我大哥就会被赶出少林寺了。”
话了,他还不禁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吸了吸鼻子。
“我大哥人这么好,他父母早亡,身世坎坷,好不容易上了少林寺,有了安身之地,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被赶走……”
见此,许麟宴心中默默的为苗正天点了个赞。
好家伙!
真不知道,这个单蠢的大吃货还有如此表现。
演员的诞生?
装得有模有样的,而且他插话的时机,恰到好处。
可以啊!
殊不知道,苗正天想到这里,是真的伤心。
明明是真情实感,奈何被误认为是演员的诞生……
有个这么好的大哥,苗正天是真心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许大哥连他弄坏了钩镰枪都没发飙,轻而易举便放过了他,比他亲爹待他态度好多了,起码不会一顿抽骂,做饭还贼好吃,在这两方面,苗正天巴不得许麟宴是他亲爹。
不得不说,苗正天也是真真的大孝子一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他们的话还不无道理,顿时让小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仿佛他们执意要感谢,送上厚礼,就是他们的不是,是毁坏许麟宴人生的恶人,罪大恶极。
若是坚持下去,他们便是让许麟宴两面不是人,处处为难。
于是乎,小龙也只好叹了口气,正了正眼镜道:“既然如此,谢礼什么的,那就作罢了,总不能陷你于不义不是?”
“心意收到了,你们不用太客气。”许麟宴微微笑道。
“但是,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以后尽管开口,拒绝就算我们输。”小虎掏出一个葱油饼,身子微微前倾说道。
许麟宴:“……”
他是怎么做到能一直吃的?
貌似是自己刚才身上萦绕的肉味,一下子激活了他的吃货本性?被动触发了,嘴上一直就没停过。
“以后再说,我目前没什么需要的。”
“谁说的……”
忽然,一旁沉默的苗正天又冷不丁的开口了。
“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小虎拍着胸口,大咧咧的说道。
手上的油渍都沾上衣服了,但显然为了吃的,他无所畏惧。
许麟宴也疑惑不解的看向了苗正天。
他有事需要帮忙,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苗正天察觉到了许麟宴的目光,不由得解释道:“大哥,你忘了你的枪了?没了……”
“枪?什么枪?”小兰柳眉轻扬。
“我大哥的武器是一支钩镰长枪,可厉害可威风了,可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断开了,这会儿还没找到新的长枪呢,你们知道哪里有吗?我们这就去买。”
苗正天说话的同时,眼神还几次瞄了瞄小虎手上香喷喷的葱油饼,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见此,小虎伸出手来,“你要吃吗?分你一点。”
“谢谢谢谢,我要一点点就可以了。”苗正天兴高采烈的用拇指比划着食指,笑容绚烂无比。
正常人都会谦虚一下,可谁让苗正天是个吃货呢!
吃货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分了一半的葱油饼,苗正天拿在手里,心里满足极了。
这时候,瞿镇的声音倏然响起:“确实是一点小小的意外,大哥的钩镰枪就是被他给弄断的。”
看了许久热闹的瞿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过来呵呵笑道。
自古兄弟都是戳心窝子的人,这是基本操作。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苗正天顿时瑟缩了一下,心虚极了。
可回头一想,连大哥都没责怪自己,他又立即理直气壮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啃着白来的葱油饼,鲜香扑鼻,满嘴流油。
“话说回来,我也有印象,记得你确实经常拿着一根棍子。”小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
“笨蛋,那叫钩镰枪,不是棍子,你的才是棍子。”小龙白了小虎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这货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吃下去了……
“胡说八道,我的叫三节棍,不是什么普通棍子,你别诋毁我的宝贝。”小虎反驳出声,一口也不能停的又咬了一口葱油饼。
“所以,现在你的长枪没有了,需要再找一支好的是吗?”
小兰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吵吵闹闹,总是不做正事,继而转头认真的问起了许麟宴。
“我们知道哪里有!”
“包在我们身上……”
102 商量准备行动
闻言,许麟宴双目一睁,喜上心头。
原本还以为苗正天说出来的都是废话,他对小龙他们拥有上好钩镰长枪并不抱希望,哪能作为报酬相赠,没曾想,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想也是,他们走南闯北,时不时才回来少林寺安分一小会儿,见多识广也不奇怪……
三年前的他们尚且守守规矩,就算出寺也只是暗地偷溜,三年后的他们,已经浪成了习惯,光明正大出寺,连方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知道的事情,可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知道的还多……
“当真?在哪儿?”许麟宴立即问道。
小龙得意的挑起唇角,如智者般微微抬了抬眼镜,神秘范儿十足。
“就在开封府管辖下的陈留县当中,拥有者,就是陈留县第一人刘老爷。”
他们在这段时间的瘟疫事件当中,也不是没有做事的。
稍微打听到点儿奇怪的消息,就会马不停蹄的赶往那里,探查清楚,别说是异兽了,就连女人家的八卦事都了解了不少。
“第一人,刘老爷?有这样的人吗?”瞿镇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虽然没什么能力,可作为瞿家的公子,也曾跟随瞿青和瞿黎前往附属的各个县城,相当于医术的探讨和支援,而他只不过是凑热闹贪玩的。
陈留县他去过不少次,但这第一人,他却是从来没听说过……
陈留县也不算是富庶的县城,在诸多开封府下的县城当中,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以瞿镇混迹人群打探消息的超然天赋,第一人这么高大上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的……
“说是第一人,其实就是个假男人,真太监,娘里娘气的,三个月前偶然见过一面,可真是遭不住,眼睛都快要瞎了。”
作为一个走硬汉路线的小虎,对这样的人是非常唾弃的。
许麟宴瞥了小虎一眼,若有所思。
以小虎的为人,他不会是因为对方是太监的身份就对其异常反感,看来,应该是这个假男人的为人太令人诟病了。
想想也是,“第一人”这样的称呼,评价往往都是两极分化。
这一次,应该是满满的嘲讽味儿……
“听说这位刘公公是三朝太监总管,如今年老退休了,陈留县是他的老家,刚回来三个月左右。”小兰有理有据的说道。
相比于小龙和小虎刻意的嘲讽,她的话倒是显得理性多了。
“难怪我没听过,才回来三个月呀,我上次去陈留县,已经是半年前了。”瞿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还好,看来不是自己的情报出错……
“现在这位刘公公可比陈留县令威风多了,说一不二,县令就差把衙门的位置让给他坐了。”小龙笑道。
“这不就是实际上的‘第一人’了嘛!”小虎吃完了葱油饼,舔了舔自个儿的手指说道。
闻言,许麟宴眉心轻皱。
得了,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虽然这刘公公手持钩镰长枪,可奈何对方虽然没有品级,但地位超然,别说是小小的陈留县令,就算是开封府尹到了他面前,恐怕都诚惶诚恐。
毕竟,哪个官儿都不愿意看到这位位高权重的退休老公公背地里参自己一笔。
朝廷上更是有不少刘公公的党羽,身为服侍过三位皇帝的老公公,又不是因故被陛下贬走,因着这样的情分,陛下也不会不给他面子的。
偏偏长枪的主人是这样的身份,就算知道钩镰枪在他手上,许麟宴也没法子弄到手啊!
别说许麟宴没多少钱,压箱底的存款只是上次何老爷赠予的,就算有钱,这位刘公公什么没有,需要用钩镰枪换钱?
难、难、难……
“这刘公公也是修炼之人?”好一会儿后,许麟宴这才问道。
毕竟影视中的武侠剧里,那些大内总管,往往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没两下子都坐不上这个位置。
更何况,这朝代最出名的东厂,都是由这些真太监把持,这里还是个鬼神修炼世界,就更有可能了。
普通手无寸铁的太监,应该很少有这样上好的武器吧,毕竟于他们而言没多大用处……
“错错错,这娘娘腔还真什么都不懂,就剩一张嘴耀武扬威,身子还孱弱,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娘娘腔。”小虎伸出泛着油光的手指左右摆动了几下。
“我怀疑,这家伙的长枪是收受了别人的贿赂得来的,这样的宝贝,他存库里还有不少呢!”小龙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神色,微微挑起了眉梢。
“身为陛下红人,那些贪官找他贿赂美言几句,实在是太正常了,这些人都该治罪砍头才是。”小虎义愤填膺的哼道。
作为一个农家娃,他对这些为富不仁的狗东西十分痛恨。
把小老百姓的钱财都贪了过去,简直不是东西……
“可是这样的情况,就算知道他有这支钩镰枪,他也不可能会给我大哥呀!”苗正天用衣裳擦干净了手上的油渍,幽幽说道。
许麟宴的担忧正是这一点。
“这个你们放心,若是没希望,我们会告诉你们吗?岂不是徒增晦气?”小虎嘿嘿一笑。
“说来也真是幸运,这刘公公身患重病,一病不起,找了许多大夫都没能治好,先前还以为是瘟疫,结果瘟疫全好了,他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后来张贴了告示,只要能治好他的病,他的宝库当中,对方可以任选一个宝贝。”
小龙悠悠道来。
“那个时候,他还公告出来了他宝库当中的某些宝贝,其中就有写钩镰长枪。”小兰抿唇说道。
“你们说,能让这假男人写出来给救命恩人报酬的东西,能是便宜货?”小虎大咧咧的说道。
许麟宴微微颔首。
确实不可能!
“那他所患的,究竟是什么病?”许麟宴问道。
“说不上来,反正我们也不会治病,只是听说不止当地,许多地方的大夫都闻风赶去看病,结果没有一个奏效的,听说那刘公公浑身黄溜溜的,离死期也不远了。”小虎声音敞亮的说道。
浑身黄色?
许麟宴轻轻拧眉,想不通问题所在。
很多疾病,换了现代科学治疗,也无能为力。
更别说,这年头连拍片都做不到,身体内部出了什么状况,压根儿一无所知。
病源都弄不清楚,更别提着手治疗了。
说不定,经过这些大夫们乱七八糟的医治一通,病情没得到改善,反而更加要命了……
“这可以啊,我叫我爹去看看,不就行了吗?到时候治好了,我就让我爹选钩镰枪作为报酬,以我爹在开封的威望,那个刘公公想必不会赖账吧!”
听到这里,瞿镇忽然兴高采烈的一蹦而起,急冲冲的说道。
能够帮到许大哥,做什么都好!
反正他觉得,以许麟宴对开封的功劳,他爹也是义不容辞的。
小龙也认识瞿镇。
都是开封县城的老熟人了,早在上少林寺之前就见过面了,对于瞿青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也对,瞿老爷那时候也是忙于治疗瘟疫病患,这才抽不出身去,想必现在有时间了。”小龙轻轻摩挲着下巴说道。
“对啊!”瞿镇双手一拍,笑容满面,“我爹最喜欢研究病症了,尤其是陌生的棘手病症,他听到了肯定想要去了解一番,这件事妥了。”
“大哥,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咱们待会儿就走,赶回去叫上我爹,一起前往陈留县。”
瞿镇拍了拍许麟宴的肩膀,朗声叫道。
许麟宴默了默,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刘公公开出的条件那么优厚,任选一件宝物,诱惑力极大,各地知名大夫都赶去一试了,总不会所有大夫都是草包,没有一个有能力治好吧?
难保这些大夫当中,没有与瞿青医术相当的人物。
只是,连他们都全军覆没了,又怎么能保证瞿青就能马到成功……
不过,瞿镇也是好意,更何况,他们认识的大夫当中,还有谁比瞿青更有这个资格吗?
为此,许麟宴也只好轻轻颔首,说道:“那就麻烦瞿老爷了。”
“大哥,说什么麻烦啊……”瞿镇大手一挥,满脸的不赞同,“你这就是跟我客气了不是?咱俩谁跟谁啊,还能计较这些?都是兄弟嘛,我爹就相当于你爹……”
许麟宴默了:“……”
那你姐也相当于我姐吗?
据说,瞿黎好像还比他小了四个月左右……
“就这么说定了,这石头还是交给三藏方丈先处理了吧!”瞿镇嚷嚷道。
“你要死啊,这么大声,通知全寺我们要偷溜了吗?”苗正天连忙一巴掌拍向了瞿镇的后背,嘘嘘作声。
“这都要偷溜的吗?大哥的长枪都断了,我们这不是名正言顺的出寺?”瞿镇郁闷的眨了眨眼。
苗正天重重摇头,沉声说道:“不,三藏方丈只会再交给大哥一支普通的钩镰枪,打消我们的念头。”
听到这里,瞿镇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连连点头。
“确实啊,就算三藏方丈同意了,那个玄风长老也会神神叨叨的,觉得我们做的事不靠谱,回头还会想尽办法来罚我们。”
思及此,瞿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手上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肯定啊,你再想想,大哥需要武器,关我们两个什么事?就算三藏方丈同意了,说不定只准许大哥一个人离开,我们俩就只能被关在寺里,哪儿都不能去。”苗正天凝重的说道。
闻言,瞿镇的神色也异常严肃。
“你说得不错,而且由于我们打草惊蛇了,接下来肯定会被严加看管,一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想要溜去后山逍遥都没法子了。”
都不用别人说什么,这两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预判到了所有情况。
并且气氛越说越凝滞,脸色越来越严肃。
八字还没一撇,他们不仅把一捺都画好了,还画蛇添足的多加了一横。
然后,两人一致决定,这次出行以偷溜为主,反正出去了,天高地阔,任鸟飞。
“那这块石头,我就先藏在刚才的那个地方,回来了再挖出来。”瞿镇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崖石妖本体。
“……不用这么麻烦,临走前把它放在三藏方丈的门前就行了,你以为我们偷走以后,就没人发现我们不见了吗?”
许麟宴无语凝噎,听得眼皮子直抽。
这两人也不想想,每日训练总得继续吧!
所有弟子都集合了,就他们不在,长老们不会发现?
还掩耳盗铃,把石头埋起来,万一耽误了崖石妖的问题,结果反而更糟。
许麟宴就没打算偷溜,反正仗着三藏方丈的偏爱,他颇有些有恃无恐。
为了避免这两人多想,回头他就背着他们,向三藏方丈说明一切。
不过,前几次他都一个人行动,多少令他们积埋了不少怨念。
这次,得向三藏方丈争取一下,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免得回来了,他还得遭他们的白眼和碎碎念。
苗正天还好说,只要备上美味佳肴,什么事情都会忘记。
瞿镇这厮,心心念念的就是外出行动,斩妖除魔,若是这次又忽略了他,他能直接抓狂……
“你们决定了就好,到时候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跟着一起去,肯定对你们有所帮助的。要知道,我们可是逛遍了许多地方,周围有什么东西,我们都多少知道一些。”
小虎拍着胸膛大声保证,嘴一咧,露出两排大白牙,憨气十足。
好吧,其实另一方面,他也习惯了浪,有机会就想出去闯荡。
这是一个男子汉的向往……
“对,这件事情关乎你对我爹的恩情,我多少也要出把力。”
小龙赞同的点了点头,顺手把滑落的眼镜再顶回去。
“好比如杞县附近的那一座翼山,有一种跟野猫似的野兽,声音古古怪怪的,像这类的东西,我就觉得不简单。”
“这段时间还发现了不止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你们放心,就算路上遇见了这些东西,我都会带领你们,闯出来的。”
小龙信心满满的勾唇而笑。
他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103 正式出发,夺取长枪!
要不是因为当时忙着着急寻找到瘟疫之源,他们也不会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
只是看见这些东西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并未为祸人间,他们方才作罢。
更何况,不是所有古怪的东西都是坏东西。
只要它们没有坏心肠,就可以和平相处。
但是,一旦它们有所异动,小龙不介意手刃祸端!
“小龙,你忘了,三藏方丈叮嘱过,万一我们这期间又偷偷溜走了,他就要找上我们的家人,投诉我们。”
小兰忽然叫住了小龙,下一刻,小龙的志得意满戛然而止。
这件事情,还得回溯到出发参加无遮大会之前……
那时候,三藏方丈就思量着要带他们三人一同前去,以他们的能力,想必在俗家弟子的比试上,能够一举夺魁。
岂料,找遍了少林寺周边都没发现他们的踪影,这才作罢。
结果,瘟疫发生后,这三个弟子居然还不顾危险,一意孤行的跑去到处犯险,这立即犯了众怒。
三藏方丈为人和蔼,没有架子,但并不代表他威严不足。
他们三人几次三番无视少林寺规,连三藏方丈的话都多次阳奉阴违,几年来就没变过,佛都有火了,更何况三藏方丈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脾气好,不等于可以骑在他头上放肆,这是规矩。
不仅三藏方丈,连府尹都狠狠责骂了悻悻归来的小龙一顿,责令他再发现他肆意妄为,他就要去小龙娘坟前哭去。
小龙亲娘早亡,他只剩一个亲爹,这可是小龙心中永远的痛。
府尹此话一出,小龙再多的膨胀都烟消云散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也生怕对不起亲娘的期望。
不得不说,最了解儿子的始终是亲爹。
府尹知道拿其他事情威胁,儿子都不会当回事,拿亲娘的嘱托要求,他不敢不从。
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迟早都会再犯,但起码,小龙也会顾及这一点,而安分好一阵子……
府尹拿捏住了!
先是三藏方丈,后是亲爹的严词要求,小龙听到小兰的提醒,顿时沉默了。
刚才太得意忘形,全然忘记了这些。
计划好了一切,哦,原来不关自己的事,那没事了……
不止小龙忌惮着偷溜后的代价,小兰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的亲人就只剩一个亲奶奶,奶奶已经年老体衰,尽管身子尚且还算硬朗,但年纪到了,多少得小心一些。
万一真被投诉到了奶奶面前,气坏了奶奶的身子可怎么办……
于是乎,小兰也被治了。
“对啊,你们都不能去,那我去吧,让我来带路,期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解决,许师弟不用客气,这是师兄应该做的。”
小虎咧开嘴巴,嘻嘻一笑。
他的包袱可要小多了。
虽然被发现了,一样会被投诉到家人跟前。
可小虎家庭成员庞大,不仅爹娘聚在,而且三辈同堂,上有哥哥陈鑫和嫂嫂梅丽,下有调皮捣蛋精灵古怪的妹妹隽秀,陈家村经历了那么多的灾厄,什么事都能坦然面对了。
小虎觉得,就算听见了他偷溜,家人们应该也不会大惊小怪,多加苛责的。
毕竟,农家娃向来放养,能够无视寺规闯荡世间,他妹妹还指不定有多崇拜他呢,回到家,他可是陈家村的骄傲……
因此,小虎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虱多不怕痒,反正家人都习惯了……
“小虎,你敢撇下我们,你就试试。”小兰的手放在腰间卷起的软鞭之上,目光锐利的瞪着小虎。
“哼!”
小龙也将宝剑拔出剑鞘,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剑身。
闪亮的光芒经由穿破碎叶细碎的太阳光折射出来,异常灼目,似乎还伴随着一股锋刃的凌厉。
见此,小虎立即:“……”
这两个家伙,以多欺少,不讲武德!
最终的结果,小龙小虎和小兰他们三人还是不能随同前往。
按照往日他们的习性,必然到处浪,无所畏惧。
可特殊时刻得特殊行事,他们属于被严打时期,被人盯得紧紧的,除非想气死方丈和家人,否则大可一走了之……
然而,他们又岂会如此。
因此只能憋着蠢蠢欲动的心,满脸郁卒的接受自己无法随行的痛苦事实,目送许麟宴三人离开……
“大哥,我们一起去找三藏方丈吧!”瞿镇捧着大石头说道。
许麟宴摇了摇头,伸出手来,“石头给我,我一个人去找他就好了,你们在场,说不定三藏方丈就不许你们一起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太过稚嫩。
如果不在场还好,在场一见到他们这不着调的样子,一个吃货,一个吊儿郎当的中二少年,视觉冲击毁了一切,三藏方丈能同意就有鬼了。
他们去不去无所谓,许麟宴生怕他们把自己出行的机会都给浪费掉了……
毕竟,少林寺内还是收藏有不少钩镰枪的,可是许麟宴认为,这些都不够精良,也就和自己先前那支钩镰枪半斤八两。
到时候三藏方丈见了他们不同意,重新给了他一支普通长枪,那许麟宴也只好顶着风险再度违反寺规了。
自己的武器,只要上品!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些次货,那他还不如不要武器得了……
总之,许麟宴可由不得他们破坏。
“诶……”瞿镇有些犹豫。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想一同进退。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许麟宴对他们不上心,三藏方丈不允许,而许麟宴不会据理力争。
瞿镇想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努力争取,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应该能够劝服三藏方丈。
然而,瞿镇也不想想,当初瘟疫事件,他想要下山,不被三藏方丈同意,还是许麟宴想办法把他带走的。
如果许麟宴不管用,瞿镇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麟宴一记锐眸看了过去,“你不想下山,大可跟我一起去见三藏方丈。”
话音一落,瞿镇立马蔫了。
他乖乖将石头交给许麟宴,弱弱的扯着许麟宴的袖子,说道:“大哥,那你可得为我们美言几句,我们也想历练。”
“行了!”许麟宴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刚才,他想到了一句经典的话——“你在教我做事?”
这么欠扁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打发掉瞿镇和苗正天两个跟屁虫后,许麟宴这才抱着大石头来到了三藏方丈的寮房。
没错,他已经大致上摸清楚三藏方丈什么时间会去哪个地方了。
每天都很少变动,一找一个准。
许麟宴扣响房门,果然听到了三藏方丈请进的声音,这才推门而入。
“哦?麟宴?有什么事吗?”三藏方丈原本在专心修炼,刚起身便看到了许麟宴,微微一怔。
问完话,他的眼神在许麟宴怀中的石头上逡巡了一番。
“是这崖石妖有什么变故?”
“不是这样的,三藏方丈……”许麟宴摇了摇头,将石头放在了地上。
毕竟放在桌子上,木桌会被这块破石头给压垮掉……
许麟宴将自己的来意简单的说了一遍,三藏方丈听得白眉深皱。
“你的武器坏了?寺里还有不少钩镰枪,你大可随便选一支。”
对于这样的言论,许麟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意外。
“弟子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少林寺精品不少,随便一支便可使用。只是,我听闻陈留县当中,有上品钩镰枪出现,我武器正好坏了,因此才想要去了解一番,毕竟有关自己武器的消息,多少也会关注一二。”
许麟宴不慌不忙的拱手说道。
三藏方丈白须之下,嘴角不禁微微牵起。
他摇了摇头,失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绝不阻拦你,你想去便去吧,如果得到了上品武器,也是一件好事。”
许麟宴话里话外,虽然赞扬了少林寺武器的品质。
可三藏方丈哪里听不出来,他也深知少林寺大多武器质量实属一般,都是大批量赶制,与普通武器无异。
如果是正常弟子,使用这些普通武器,并不奇怪。
但是许麟宴的未来,少林寺必将困不住他,这样普通的武器,对于他而言,其实是一种束缚。
“到底是我当初考虑不周了,早该亲自为他弄来一支绝品武器的。”三藏方丈兀自心想。
只是,如今许麟宴自己已经有了目标,三藏方丈便不想过多干预了。
他用自己的力量得到心仪的武器,比起直接将上品武器赠给许麟宴,三藏方丈更乐于见到前者……
“多谢三藏方丈体恤,那这崖石妖便只能麻烦方丈交给其他师兄帮忙了。”许麟宴双手合十道。
“这有什么帮不帮忙的,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相反,这还得多亏你能想到这个办法。”三藏方丈眉眼舒展,呵呵一笑,捋了捋长髯。
许麟宴执手躬身退去。
“那弟子就遵从方丈的意思,带着瞿镇和苗正天他们一起去了。”
话音一落,人已经迅速的消失在了寮房门口。
三藏方丈微微一愣。
他只听许麟宴说治病需要瞿老爷帮忙,因此请求瞿镇一同前去,他是首肯了。
但最后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苗正天?
喂喂,他什么时候允许了?
三藏方丈默然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门,好一会儿后才无奈的摇头,失笑不已。
“这孩子,这是钻空子呢!”
不过,孩子们关系融洽,到哪儿都喜欢在一起,这一点,三藏方丈还是很欣慰的。
少林弟子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内斗。
内部自己都不和谐,遇到危险时,谈何协同合作,一致对外……
而且,三藏方丈也不希望许麟宴一心只顾着修炼,不经营身边的人际关系。
再厉害的人物,都不可能终身孤单一人,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
行走江湖,势必需要人脉……
三藏方丈低头看着地面上黑不溜秋的大石头,忽然喃喃了一声:“对了,反正那三个孩子也闲着没事干,免得他们又想捣乱,不如把这崖石妖交给他们去磨。”
与此同时,正在郁闷的托腮看着外面无垠的天际,悠悠飘弥的白云的小龙小虎和小兰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打了一记喷嚏。
还好三人同时对窗而望,因着自己无法出寺而抑郁不已,不然面对面,肯定喷对方一身……
“难道是有人在想我?”小龙微笑的抬了抬眼镜,一副翩翩君子的派头。
“我觉得是我爹娘想要叫我回去干农活了……”小虎大喇喇的用手指抹了抹鼻头。
“说不定是三藏方丈觉得我们太可怜了,后悔这样处罚我们了,相信我,等会儿三藏方丈肯定会来找我们的。”小兰斩钉截铁,信心十足的说道。
……
许麟宴回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叫上瞿镇和苗正天,三人一同光明正大的出发了。
“大哥威武!”瞿镇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高叫道。
“我们带的干粮够不够?需不需要去后山再宰几只野鸡什么的?”苗正天满脸愁苦的看了看自己背着的小包袱。
替换衣服只带了一件,全被他塞满了口粮。
“得了吧你,去开封找到我爹,顶天了也是半天的时间,还能饿死你了?到了开封,你想吃什么不能买?”
瞿镇没好气的拍了一下苗正天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
都这时候了,不因为自己能够出门而高兴,居然纠结吃的,这人没救了……
反正他有的是钱,饿了不能在路上买?
比起帮大哥争取钩镰枪,这点小钱算什么……
许麟宴朝寺门口走去,一边幽幽说道:“反正三藏方丈也没明说可以带你走,正天,既然你担心口粮不够,不如你就留下?”
“对啊,我们俩去就行了。”瞿镇笑嘻嘻的连连点头。
没办法,有爹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在这件事情上,他有瞿青这个爹,就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离开……
“你们想得美,反正三藏方丈也没反对,沉默就是默认了。”
苗正天忙不迭的摇头,快步追上了许麟宴的脚步,生怕他把自己给抛下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三人,算是正式出发了!
104 选我!我可以的!
因为得到了三藏方丈的首肯,许麟宴三人得以顺利出寺,并没有被多加阻拦。
还三言两语便让看门师兄弄来了一匹骏马,三人一同坐上马去,吆喝着顺着山路奔腾而去。
由于是骑行,速度较快,三人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开封县城。
距离上一次,他们时隔一周左右,重回开封。
经过了好些天的整治,百姓们已然安居乐业,重归太平,山间田野,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再也看不到不久前,沉沉郁色的百姓,还有仿佛全然阴霾的苍天大地……
“还没到时辰,我爹现在肯定在慈乐斋里,还没回家。”瞿镇瞧了瞧天色,说得十分确定。
“……我们要不要去吃顿饭再去找瞿老爷?我有些饿了。”苗正天窝在马背的最后面,探出头来嘿嘿一笑。
瞿镇立即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哼道:“如今已近黄昏,等找上我爹,就该回去用膳了,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
“大哥,我们别管他,咱们走。”
瞿镇没好气的说完,便自顾自的牵着缰绳,让马儿驮着他们三人朝慈乐斋的方向悠悠而去。
因为在市区当中,人流熙来攘往,骑快马是不被允许的。
这样一步一步慢慢踏着去,于人于己才是最方便的。
许麟宴也不心急。
他早就算好了时辰,快要到晚上了,今天是不可能启程的。
目前看来,只能在瞿府借住一宿,明天一早大伙儿就出发……
所以,马儿脚程的快慢,如今并不影响计划。
苗正天呜呜了一声,抱着脑袋没脸插嘴了。
他单知道自己饿了,一时没想到待会儿大伙儿是不用赶路的,自然可以轻轻松松的享用一顿美味佳肴。
如果自己提前吃了,到了瞿府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享受美食,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差点儿失策……”苗正天捂着脸庞,没脸见人了。
少顷,三人便来到了慈乐斋的正门。
此时的慈乐斋,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出入医庐的人都井然有序的,并没有了当初挤成一团的乱相。
淡淡的闻之苦涩但又回甘的药香味儿从医庐大门缭缭绕绕,弥漫散开。
深吸一口气,颇有种提神醒脑的功效。
许麟宴三人下了马,还没走近慈乐斋,大门口送客的伙计忽然看到了他们,顿时双手一拍,殷勤的叫出声来。
“少爷,许公子苗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这就去通传给老爷知晓。”
“啊……”苗正天倏地沉醉般的闭上了双眼,赞叹无比的喟叹出声。
“你又怎么了?”瞿镇绷着脸问道。
苗正天回过神来,嘴角依旧含着散不去的笑意。
“每次他见到我都会叫我‘苗公子’,这个称呼可真好,阿镇,你家的伙计可真机灵,是个干大事的人。”苗正天连连竖起大拇指,看着伙计麻溜的跑回去通知瞿青。
瞿镇:“……”
许麟宴:“……”
这个原因,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以为他又因为吃的而发神经了。
奈何,现在这个神经,貌似更严重……
“你至于吗你……”瞿镇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赶紧带着两人一起走进慈乐斋大门。
“怎么不至于……”苗正天一边走一边反驳,“我这辈子就没人这么叫过我,那么尊敬,那么动听,我爹娘只会叫我……”
话说到这里,他便闭上了嘴,不再言语了。
显然,那并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呼。
不过,他的这番话,许麟宴和苗正天并未在意,走进医庐后,便一眼看到了正在和伙计对话,站在柜台边儿上的瞿青。
“爹!”
“瞿老爷!”
三人拜见了瞿青,来到了柜台前方。
“你们怎么会来?三藏方丈准许的?”瞿青轻轻挥手,打发掉伙计,转而向他们问道。
他最关心的一点,就是瞿镇是不是再度耍小心机,找借口偷跑出来了……
这小子有前科,还不止一次,不得不防。
因此,看到了瞿镇,瞿青并未觉得高兴,还有种破坏兽下山回巢,为祸众生的感觉……
才分开短短七天,他并不挂念瞿镇。
除非他七个月未曾回来,可能瞿青还会偶尔想念一二。
一看到瞿镇又莫名其妙回来了,瞿青只想把他立刻踹回少林寺去,不要出现激怒自己。
这种心态,就像是后世学生的家长。
巴不得假期结束,将神兽赶回笼子里去,别再折腾自己了……
“爹,你这是什么话,没三藏方丈同意,我能回来?”瞿镇瞪大双眼,无辜的叫道。
瞿青:“……”
叫也没用,信用破产了。
“麟宴,正天,你们好哇!”瞿青转头看向了许麟宴和苗正天,脸色一变,笑容跃了上来,态度和善慈祥,语气端和。
瞿镇见此,顿时郁闷了。
到底谁是亲儿子,跟换脸了似的,态度相差这么大……
“瞿老爷,麟宴有一事相求。”许麟宴微微拱手道。
瞿青连忙伸手说道:“不必如此,有事但说无妨,你上次拯救了苍生,尚且不求回报,你如果有事需要瞿某帮忙,我必定当仁不让,绝不推辞。”
瞿青是真的欣赏许麟宴的为人。
他觉得,许麟宴和自己是同路人。
他救济百姓,是本着行医救世的善念,而许麟宴三番两次为百姓解决祸端,不图名利,性质相符……
因此,瞿青看许麟宴越看越顺眼,要不是许麟宴是少林弟子,家规也不允许传授外人,瞿青就差把许麟宴收为入室弟子,继承自己的医药事业了。
反正,他上次看许麟宴上手得很快,颇有天赋。
绝对差不了……
奈何,可惜了……
还没等许麟宴开口,紧接着,瞿镇便按捺不住的将来龙去脉一一相告,弄清楚了一切,瞿青便点了点头。
“你们放心,事关麟宴你的武器,我必定全力以赴。”
说罢,瞿青脸色不禁有些黑沉凝重,眸光忽闪了几下。
见此,许麟宴有所感悟,挑眉问道:“瞿老爷,有难处但说无妨。”
他本就觉得这病恐怕并不简单,看遍那么多大夫,尚且不能奏效,他对瞿青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可能性罢了……
“爹,你不会想要反悔吧?你答应了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说话不算数。”瞿镇急忙嚷嚷道。
生怕瞿青临阵反口,自己有愧于许麟宴。
掷下了海口,他可不乐意被自家老爹打脸……
“你胡说什么?”瞿青登时一记锐眸瞪向了瞿镇,气得牙痒痒的。
早就知道,这小子一下山,就是本着要把他气死而来的……
见此,知道自己想歪了的瞿镇非但没有因为瞿青的黑脸而害怕,反而嘿嘿一笑。
没有反悔就好!
反正他虱多不怕痒,瞿青发火归发火,他脸皮厚,没差……
瞿青用眼神剜了瞿镇一眼,方才眉心紧拧,沉声说道:“此人浑身发黄,听上去似乎是黄疸之症,引起黄疸的病源有很多,我生怕他内部已经不堪重负了,到时候神仙难治。”
“黄疸?”瞿镇纳闷的眨了眨眼,“黄疸不是小婴孩才会有的吗?”
“谁说的……”瞿青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平时叫你多读医书你不肯,现在什么都不懂,满口胡言。黄疸只是多发于婴孩,但不限于婴孩。”
“如果瞿老爷为难,其实可以不必勉强前去的。”许麟宴说道。
到时候先混迹进去查探清楚情况,之后的事情可慢慢商议。
瞿青摇了摇头,“不,我也很想看看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究竟是什么样的,这只是一个医者的挑战,如果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麟宴你说,我自己也会主动前去一看究竟。”
“那就有劳瞿老爷了。”许麟宴执手道。
“行了,反正病人暂时没有,这里有其他人看着就好,我们就先回去吧,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好吃的,今晚替你们接风洗尘,明早正式上路。”
瞿青大手一挥道。
“好耶!”苗正天率先蹦跶起来,鼓起掌来。
等瞿青简单收拾好了行囊,一起往外走的时候,瞿镇刚走没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
“你又怎么了?”瞿青面无表情的眯眼问道。
如果这小子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瞿青指不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教训他。
多年来的涵养与修身养性,在这个儿子面前,全破功了……
养儿,真是来讨债的!
瞿镇环顾四周,疑惑的问道:“爹,我阿姐呢?她今天怎么不在这儿?还是在后院?咱们回家不叫上她吗?”
瞿青哦了一声,说道:“你阿姐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到了一种疑难杂症,决定前去一看究竟,这会儿没在家。”
“就让我阿姐自己一个人去?这得多危险啊!”瞿镇立刻皱起眉头,心下忐忑不安。
恨不得立刻飞到瞿黎身边,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她。
“你阿姐身边带了人,比你厉害多了,你少操心。”瞿青不冷不热的扫了瞿镇一眼,凉凉说道。
瞿镇:“……”
这真是扎心了。
虽然是事实,但是可以不必说出来的。
“我估计阿黎就是听说了那个刘公公的病,这才向我辞行的。”瞿青想起这个来,方才恍然。
追比华佗,这是每一个医者的梦想。
遇到疑难杂症不去一探究竟,就像是抓了把蚂蚁放在心窝上,心痒难耐。
就是对这种心理感同身受,瞿青才会同意瞿黎远走其他县城。
好歹也是瞿家未来的当家人,没点魄力这可如何使得……
瞿镇悻悻的应了一声。
回家没看到亲爱的阿姐,不开心了……
出了慈乐斋大门,瞿青坐上了准备好的轿子,许麟宴三人,自然是相继骑上了马背,跟随在轿子一侧慢条斯理的蹦悠着……
“阿镇,你爹都说了你阿姐身边带了高手,比我们强多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苗正天的头从许麟宴的肩膀后探了出来,大咧咧的说道。
“不会是听到对方比你强,心里不平衡了吧?”他嘻嘻一笑。
瞿镇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知道我阿姐带的是谁,只是想起阿姐,就开始担忧她的未来罢了。”
“你阿姐的未来?不就是承继瞿家,做慈乐斋的当家吗?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苗正天纳闷的问道。
他要是有这样丰厚的家底,天天顿顿都要大鱼大肉,在房里挂上十年火腿,闻着香味儿入睡。
中途睡醒,饿了还能用刀子割一片下来尝尝滋味,岂不美哉……
苗正天早就听说,上好的火腿肉,腌制时间够长的话,是可以直接生吃的。
是绝顶美味!
“我阿姐总得成婚吧,要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呢?她每天忙着跑来跑去,到处行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瞿镇长吁短叹的,为自家阿姐操碎了心。
这次虽是带人出行,可那人是暗地里保护的,明面上就只有阿姐一人行走。
万一被某些见色心起的臭流氓见了,心生歹念怎么办?
人的精力总有疏忽,如果恰好保护者一时不察,酿成大祸了呢?
越想越难安,就算这次平安无恙,瞿镇也忧愁未来的姐夫问题……
“对了!”忽然,瞿镇振奋的扭头看向了许麟宴,露出两排显眼的大白牙来,“大哥,你可有婚配?”
话虽如此,但瞿镇已然断定了许麟宴必定孤身一人。
毕竟,连父母都早亡了,又怎么可能会留下婚配未婚妻呢……
“你想到了什么?”察觉到这道诡异的目光和骤起寒意的笑容,许麟宴眼眸一眯,沉声问道。
“没什么,”瞿镇嘻嘻一笑,“只是问一问大哥你,觉得我阿姐怎么样?要姿色有姿色,要内涵有内涵,要能力有能力,还很有钱,怎么样,做我姐夫如何?”
“!”
靠啊!
在许麟宴肩膀后方露出头来的苗正天刹那间瞪大了双眼,嘴巴一张,差点儿爆出雷来。
这等好事,怎么不叫他呢?
虽然他这人比瞿姑娘小了五岁,不,是小了四岁三个月,还没到五岁呢,但他也不介意的。
选我!
选我苗正天!
我可以的!
105 瞿青的计划,有阴谋!
许麟宴也愣住了。
卧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与此同时,瞿镇又继续说道:“其实我爹原本想着要招赘的,毕竟我阿姐未来是当家,总不能嫁出去,但要是大哥你,我可以劝我爹的,只要你们未来生了孩子,住我家,挑一个姓瞿的就行了。”
苗正天内心在呐喊。
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他家里上头有两个亲哥哥,苗家已经不需要他传宗接代了。
他完全可以入赘,用不着这么妥协,真的……
“……”
许麟宴顿了好几秒后,这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还真替我着想啊!”
瞿镇挥了挥手,嗐了一声:“谁让咱们是兄弟呢,这样的事情,不想着大哥,还能便宜谁……”
许麟宴默了。
我可没在称赞你!
你阿姐要是知道有你这个好弟弟,估计现在在外头,都能直接飞回来揍你了,连那个病都不想去见识了……
许麟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瞿镇了,万没想到,他卖自己的阿姐,还能卖得如此顺手……
你考虑瞿黎的未来婚姻问题的时候,就不打算去了解清楚,你阿姐究竟有没有意中人吗?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许麟宴心想,若是瞿黎知道了这个,第一个竭力反对的人,必然是她了。
难道瞿镇就没看透,是他阿姐抗拒他比较多吗……
“大哥,如何?我这想法不错吧?”瞿镇嘻嘻哈哈的回过头来问道。
一副想要表扬的模样,看得许麟宴都想一个耳光子扇过去了。
表情本就欠扁,还说这种话,欠扁中的欠扁……
苗正天赶紧舔着脸笑道:“阿镇,其实吧,我也可以的……”
瞿镇刚打算回过头去看路,结果一听到这话,刚刚侧头又立即扳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盯着苗正天说道:“不,你不可以!”
“看路,不要乱回头。”许麟宴黑着脸道。
瞿镇连忙拉了拉缰绳,又继续头也不回的问道:“大哥,你说说你的看法呗,我觉得我阿姐这么出色,不会有人不喜欢我阿姐吧!”
“……”
银两都会有傻子不喜欢,更何况你阿姐。
许麟宴腹诽的同时,开口说道:“在此之前,你难道不应该问问你阿姐的主意?”
“这么说,只要我阿姐答应了,大哥你也无所谓?”
瞿镇立马欣喜若狂,大声叫道。
许麟宴:“……”
他彻底无语了。
这是什么脑回路,逻辑大师了属于是……
“我其实一心钻研武学,并没想那么多,这种事情,你还是听听你阿姐的想法吧,别纠结太多了,免得到时候徒增烦恼。”许麟宴声音凉凉。
如果横公鱼的事情败露了,到时候瞿镇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然,瞿镇知晓了,也就证明横公鱼好不到哪儿去了……
肯定会被他狂揍一顿的。
面对小舅子,横公鱼能还手吗?
瞿镇点了点头:“大哥说的是,回头我见着了我阿姐,我就问问她的想法,如果她没意见,咱们瞿家很快就能办喜事了,反正你们年纪相当,可以婚配了。”
许麟宴挑了挑眉梢,懒得反驳沉醉于自己美好幻想当中的瞿镇了。
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完全说不通……
“你们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我到时候要好好查查辞典才行。”瞿镇摇头晃脑的说道。
许麟宴眼皮子抽了抽。
恐怕再说下去,连生几个都想好了吧!
更何况,无论你阿姐跟谁成亲,起名字这个活儿,有你的份儿?
“其实我觉得我也挺喜欢瞿姑娘的……”苗正天又凑了个脸来说道。
瞿镇头也不回,精准的用手拍了他一巴掌。
“我阿姐是找对象,不是照顾个孩子,你一边儿去……”
许麟宴想说:“不,你阿姐并不想找对象,这只是你的臆想罢了,她早就有了对象……”
苗正天捂着红了一边的脸颊,委屈的缩在了最后头,呜呜作声。
癞蛤蟆果真不能吃天鹅肉吗?
旁边的轿子里,透过纱薄的轿帘,清晰响亮的谈话声声入耳。
瞿青托着腮枕在边儿上,闻言若有所思的用食指轻轻点在了鬓角。
还别说,瞿镇这小子虽然吊儿郎当的不着调,但是这会儿说的话,倒是正中瞿青的心窝。
瞿青本就对许麟宴另眼相看,这时候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脑子都通风、清醒了!
对啊!
这么完美的方法,他怎么先前就一直没想到呢?
妙哉妙哉……
方才他还烦恼着没有名目将许麟宴收为自家人,传授医术,若是成了自己的女婿,那就是半子,妥妥的一家人啊!
阿镇说得不错。
让许麟宴入赘,似乎是委屈他了。
换一种方法,阿黎明面上是嫁出去了,但是和许麟宴成婚后,依旧住在瞿家,未来的孩子也会跟着许麟宴姓,只要分一个男孩回来就行了。
瞿青要求不高的。
这不算完全的入赘,也不算特别委屈了许麟宴。
许麟宴虽是学武之人,但分出一点儿时间,兼顾着医学,于他而言,也并非难事。
毕竟,许麟宴又不是自己那不长进的儿子,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未来他们成婚了,夫妻俩一起经营慈乐斋,还能发扬光大,他也用不着担心女儿威严不足,节制不住下面的人了。
要知道,许麟宴将来绝对是个高手,能文能武,成亲了又是姑爷身份,绝对有能力控制场面……
把阿黎不足的一面全给弥补了!
完美啊!
“这小子,以前净是些小聪明,这会儿倒说得明明白白的,养了十年总算有点用了。”瞿青兀自呢喃出声。
瞿青缓缓将脸转向了轿帘的方向,仿佛已经透过了薄薄的帘子,看到了马背上的许麟宴。
黑深的眸子随着自己的幻想,逐渐晶亮……
半晌,一行人很快回到了瞿府。
几人进去了之后,瞿青便吩咐下人去准备膳食了,然后热情的邀请许麟宴去厅堂饮茶一叙。
“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做好,先去喝喝茶,聊聊天,消磨消磨时间。”
闻言,许麟宴也只好点头应是。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他把苗正天也拉上了。
不知怎么的,苗正天总觉得瞿老爷看过来的眼神不太对劲,似乎不怎么希望被旁人打扰,但眨了一下眼睛,瞿青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招呼着他们。
“……我看错了吗?”苗正天挠着后脑勺,一脸疑惑的跟了过去。
几人进了厅堂,瞿青让丫鬟看茶过后,很快便端上了饭前小点心。
苗正天登时双眼发光,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块桂花糕,十分满足的大口啃着。
一块简单的桂花糕,被他吃成了仿佛是绝顶龙肉,天上人间。
瞿青笑呵呵的和许麟宴说起了瘟疫之后,开封府内发生的事情,主要交代了一下后续的处理方式,顺便赞扬了一番府尹处事的高效。
许麟宴总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瞿镇说的话使得他想太多了,但他觉得瞿青的眼神,异常古怪,态度也仿佛有种过甚的热情和亲切……
话说到一半,瞿青忽然默默的瞥了一眼兀自啃着糕点的苗正天,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若不是苗正天在场,连带着儿子也跟来了,他也不会找这些无聊的话来消磨时间。
如果只有许麟宴一人在场,他就可以趁机暗中打探一下许麟宴的态度,再稍微说上几句委婉的话,循序渐进的拉近关系了……
只可惜,许麟宴估计和他们俩关系确实不错,都不愿意分开的,使得他想要用借口打发瞿镇带着苗正天去后花园逛一逛都不行。
许麟宴硬是要和他们俩一起行动,没法子……
话题越说越干,气氛仿佛都开始隐约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麟宴啊,你觉得我这瞿府怎么样?”忽然,瞿青话锋一转,如是问道。
许麟宴微微一顿,缓了一下才不动声色的回道:“有瞿老爷您掌管着瞿家,肯定欣欣向荣,差不到哪儿去。”
瞿青听了,心中那叫一个美妙。
虽然这只是客套话,但也许是“未来女婿”的滤镜加持,听了就是舒爽。
而且,此话滴水不漏,换了他家这儿子,马屁都能拍歪来……
想到这里,瞿青又一声不响的暗暗瞪了嬉皮笑脸的瞿镇一眼。
瞿镇眨了眨眼,很无辜。
感觉又被针对了……
“麟宴,感觉你和阿镇的关系挺好的啊!”瞿青又微微笑了笑。
许麟宴黑眸一眯,淡淡回道:“其实我和他们俩关系都好,阿镇和正天都是好兄弟。”
“关系好就成,希望你们能一直好下去,未来互相扶持,有兄弟就不孤单了,出门在外也有帮手。”瞿青抚了抚髭须道。
姐夫和小舅子关系好,以后成了婚,就不怕他们争权夺利了。
他们俩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这又是许麟宴的一大优势啊!
这样越想下去,瞿青就越是觉得招许麟宴为婿,真是再好不过的决定了。
“麟宴,你觉得学医这个决定如何?”瞿青又问道。
“学医者治病救人,当然是好事。”许麟宴说道。
开始愈发摸不透瞿青葫芦里的药了……
难道——瞿青和瞿镇父子俩已经通过气了?
刚才的话并不是瞿镇一时心起,而是有意为之?
如此一想,许麟宴逐渐觉得这次见到瞿青之后,他的态度总有些奇奇怪怪的。
或许就是如此……
瞿镇只不过是一个传声筒罢了,最终的决定者,其实是瞿青!
“幸好刚才拉上了正天,不然可能一进来就要开门见山了。”许麟宴默默心想。
“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感觉问的话莫名其妙的。”瞿镇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由得开口问道。
“……”瞿青立即瞪了他一眼,完全被他打岔了。
之前才夸他干得漂亮,现在看来,真是搅屎棍一个……
“有吗?”苗正天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大伙儿,兀自吃着糕点。
他是最状况外的一个!
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美味香甜的糕点给吸引了……
“老爷,可以开饭了!”
正当此时,下人总算在许麟宴的企盼当中,姗姗来迟的通报了。
瞿青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全都咽了回去,只好挥了挥手道:“那我们就去用膳吧,闲话就不多说了。”
反正说了都会被瞿镇打岔,还不如不要浪费口舌了。
回头他找个空档,单独和许麟宴聊聊,说不定这门亲事就成了……
大伙儿用完晚膳后,还没等瞿青开口留人,许麟宴便站起身来,虚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瞿老爷,昨晚一直没睡好,又赶了许久的路过来,晚辈觉得,我可能是困了,不知客房在哪儿?我想先去补一觉,明日好有精神赶路。”
许麟宴拱手说道。
闻言,瞿青连忙叫来旁边的一个下人,吩咐道:“你带许公子去客房,着人备好洗澡水。”
“是!”
下人小步趋来,伸手迎请着许麟宴随自己而去。
瞿青对许麟宴笑道:“就是上次你在我这儿住的那间客房,如今还空着。”
“多谢瞿老爷照顾周到。”许麟宴谢过后,便连忙随着下人离开了。
“爹,那我也去休息了。”瞿镇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等等……”
瞿青立即把他抓了过来。
“我有话问你,你别急着走。”
苗正天见此,吃饱喝足了,便急忙匆匆告辞离开,同样让下人把自己带去了上次暂住的客房。
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知晓的,快溜快溜……
“爹,什么事?”
瞿镇被瞿青拉到了后堂。
周边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看着瞿青的态度如此神秘,他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开始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让爹抓住痛脚,来教训他了……
该不会要请出家法了吧?
岂料,瞿青却露出一副莫名的神色,低声问道:“你觉得麟宴对你阿姐的态度如何?”
闻言,瞿镇的眸光逐渐发光发亮……
翌日一早,几人走出房门,许麟宴随着下人的脚步,来到了饭厅用早膳,一下子便看到了瞿镇顶着热情无比的笑脸迎面而来。
殷勤十足。
许麟宴脑海中一抹明亮掠过,顿时觉察到——
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