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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茶言观色全文阅读

作者:坐酌泠泠水     穿越之茶言观色txt下载     穿越之茶言观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全国连锁的蓝图

    刘青点头道:“对,我这次出游各地,便是要做这件事。我有秘方,可以制出没人能制的茶类,也能制出别人没有的多种绿茶,再配以我独有的相应茶具,然后把这些茶和它们的沏泡茶艺在我自己开的茶馆里进行销售和演示。茶既可以自销,同时茶馆也因特有的茶而超然于别的茶馆之上。”

    刘青喝了口茶,继续道:“而我准备在全国各地所开的茶馆,都采取一样的格调,一样的布局,一样的经营模式。同时在销售方式上,我打算采用会员制。”

    “何谓会员制?”李植极为认真地看着刘青。

    “试问二位仁兄,喝茶较为讲究的,是何许人也?常常喜到茶馆的,又是何等样人?”刘青的教业荒芜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这样一心向学的学生,心里极为高兴。

    陆宝成刚想回答,看了李植一眼,又把嘴闭上。

    李植想了想,道:“要说喝茶最为讲究的,便是既有钱又有闲的文人雅士们。他们既家有恒产,自身又不事生产,吟诗作画之余,聚众喝茶饮酒,就是他们最喜欢的事了。茶馆便成了他们常去的场所。”

    “说得对极。”刘青拍手喜道。她开始还担心这李植被四书五经熏染多年,眼界狭窄,思想僵化。却不想他还极有头脑,态度认真而又善于思考。跟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想不发财都难哪!

    陆宝成听了,也眉开眼笑,一付有荣与焉的样子。

    “我再问你,茶馆开门做生意,那些有钱没品却又想附庸风雅之辈来喝茶,你给进是不给进?”

    李植脸露不屑之色,傲然道:“当然不给。”

    陆宝成摇摇头,叹口气道:“林森兄,这样做人是没错,可这样做生意可不行。和气生财方是正道啊!”

    刘青看陆宝成这样说了,李植一脸的不赞同,便笑道:“李兄如何能看得到一个人有品没品?从衣着么?比如像我这般,昨日小二不让我进门,我便识不得二位仁兄了。但我是决不承认我是没品的。”

    说到这里,三人都笑了起来。陆宝成道:“刘兄要是没品,这天下有品之人怕也不多了。”

    “呃。”刘青摸摸鼻子,“陆兄这顶高帽在下受之有愧啊。”

    笑了一会儿,刘青对李植正言道:“以人品问题为理由,将人拒之门外,极为辱人,那是招祸之举,最为不智。会员制便是迂回之道。咱们只需把会员卡送给岳阳城里的些名人雅士,并告诉他,日后来此饮茶全是免费,再给他们在贴子上详细说明咱们茶馆的特色,他们必会来此看看。这时咱们再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们觉得咱们这个茶馆是岳阳城最为高雅有趣的场所,那么想不让他们成为常客都难。”

    “这个方法妙倒是极妙。”陆宝成圆圆的脸上露出又好笑又诧异的神情来,“可是,刘兄让他们免费了,那咱们赚什么钱?”

    “岳阳这种有声誉有名望的人,也不过十个吧?这十人,便是咱们的活招牌,有了他们,就不怕其他人不跟着来。而这些‘其他人’,才是咱们赚钱的对象。要知道,能成为咱们的会员,可是品味高雅的象征,是可以亲近名人雅士的机会,便是咱们的费用比外面的茶馆贵出一倍,他们也会趋之若鹜的。”

    “到时人们都会以有这会卡而为荣,争相而来;没有身份又想与名人雅士结交,必得到我们开的茶馆来。这茶馆因此而名声显赫,想不赚钱都不成。”陆宝成听了刘青描绘的美好蓝图,不禁两眼放光,兴奋地抢着说道。

    “陆兄所说正是我所想。”刘青微笑道。“这样的茶馆,我想开遍全大明。但这一切的实现,都要有人能相帮,否则我便是三头六臂,也做不了这些事。”她站起身来,拱手正容道:“这两日,刘青见二位仁兄高义,想与两位共同完成这项事业,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陆宝成和李植被刘青忽悠得也满脸红光,大喜道:“如能跟从刘兄创这一番事业,也不枉我等来这世上一遭。”

    “所以,”刘青看着李植,正言道,“李兄,万不可妄自菲薄,你只要用心学习,把这一间茶馆做好,以后全国各地的茶馆,都由你来管理经营,不知李兄可有信心?”

    “好,请刘兄放心,植一定不负所望。”李植被刘青的大饼弄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这茶馆马上开张,让他一展才华。

    “刘兄,那我呢?”陆宝成也坐不住了,急于请命。

    “陆兄要做的事,便是准备一些银子,跟我去各地买茶山制新茶,这茶园的管理和茶叶的销售,还有茶具的制作与销售,都要拜托陆兄来做。”

    当下三人把酒言欢,气氛甚是热烈。刘青顾忌自己女子的身份,早已打定主意是不沾酒的。此时便慌称有恙在身,不能喝酒,陆李两位也不好强求,只好作罢。

    以茶代酒互敬了两杯后,刘青道:“这茶艺一事,还得相应的茶具,所以这段时间便请李兄在此做些筹备事务。待我和陆兄去景德镇一趟转回,再培训人员,商议开业之事。”

    “到底何为茶艺啊?是我所想的让那些女子表演吗?”陆宝成问道。李植也一脸聚精会神地准备听刘青解释。

    刘青笑笑,道:“这玩意,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待开业那天,再为陆兄解惑如何?”

    陆宝成看样子也是个温和性子,便笑道:“那愚兄就拭目以待。那明日钱到之后我把余款交清,便请刘兄陪我先回南昌一趟,这钱的用途需向家父交待一二,然后再一道去景德镇,刘兄意下如何?”

    “没问题。”刘青自是答应。

    “便请林森兄在这段时间请人把茶馆打扫布置妥当,再把所需的人员准备好,等我和刘兄回来。”刘青转向李植道。又问:“不知李兄在人员安排问题上准备如何做?”

    李植想了一想,犹疑道:“说书的先生我这几日到处走访打听一下,准备请上两个;而其他的则买上六个清秀小厮和四个姑娘。不知这样是否妥当?”

第七十八章 初至南昌

    刘青点点头:“暂时买上这么多也行,厨房粗使也得要些人。只有一点,这四个姑娘不用到人市上买,毕竟这是抛头露面之事,所伺者为男人,所以那些家世清白的姑娘到了这里心里必有不甘,也容易发生慢待客人之事。还不如去妓院,赎上四个清倌,容貌毋须倾国倾城,清秀即可,但气质需佳,身段需好,最好能歌擅舞。还要再请两位琴技高超的男琴师。这些人买回来后,你可教他们一些规矩,其他的一切等我回来再进行培训。”

    说完她又道:“至于茶叶,你这两日便抽空去趟君山,找一家茶叶质量好又讲诚信的人家,跟他家签定合约,由他们定期给我们供货。其他茶叶先去茶行购买,如果你对茶的品质没有研究,也可等我回来再买。”

    接下来陆宝成也教了李植一些做生意和管理上的经验。酒饱饭足,三人才结账离去,刘青自回客栈,一夜无话。

    第二天把房屋的余款交割清楚,刘青和陆宝成便启程前往南昌。临行前,陆宝成见刘青牵着的驴,问过刘青后,便让仆人给刘青挑了一匹马。于是陆宝成和刘青,加上陆宝成的仆人和护院有四个,一行一共六人,骑着马向南昌直奔而去。

    一路昼行夜宿,虽不如刘青一个人时自在,但有奴仆帮忙打点一切,行程安排也不紧,倒也舒适。不过这“舒适”二字只是对刘青而言。陆宝成家里有钱,又是独子,父母对他心肝宝贝似的,所以平时来回都是乘马车,走走停停。如今要赶时间,只好骑马疾行,到了第二天中午,陆宝成的腿就被磨得疼痛起来,却又不好意思叫唤,只能忍着。幸好南昌离岳阳并不远,也就二百公里的样子,到得下午,南昌已遥遥在望了。

    刘青看在眼里,也不点破。这人既然选择做商人,以后免不了要四处奔波,这次也算是一场磨练。这眼看南昌到了,天色还尚早,她看了看陆宝成,便提议到路旁的茶寮歇歇脚。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古代交通不便,在城外便有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供人们相送亲友或迎接亲人。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做生意的,这茶寮便摆在了十里长亭处。

    陆宝成坐定,不好意思地笑道:“刘兄,你也就十五、六岁吧?而且看样子也没吃过什么苦,没想到骑马还挺厉害,在下真是惭愧。”

    什么厉害啊!只不过是这差不多一个月来,她掌握了骑马的节奏而已。再加上她有武功在身,骑这两百里路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想到这里,刘青倒也有些得意,毕竟这大半个月一路她就这么走过来了,也没发生什么事。

    看到陆宝成脸上的愧色,刘青笑道:“我今年十六了。只是长得面嫩,哪里没吃过苦?不过每日里干活,习惯了,所以不觉得辛苦。陆兄是有福之人,在下可羡慕着呢。”

    “每日干活?怎么可能?”陆宝成诧异地抬眼打量刘青,“我看你谈吐不俗,行止有度,必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刘兄可是诓我?”

    “啥?大家出身的公子?”刘青哑然失笑,这可是赤果果的恭维啊,心里先受用一下,“我就一出身贫苦人家的山里娃,不敢诓陆兄。在下还要跟陆兄合伙作生意呢,诚信为本,不敢有一丝诓言。”

    陆宝成张嘴正要说话,忽听一阵马蹄声从南昌方向传来,震得地皮都动了,大家都伸长脖子争相去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奔驰而来。刘青眼力好,远远看到一马当先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材高大魁梧,肤色白皙,神姿秀朗,两眸乌黑漆亮而深沉,似可望见人的心底;尤其是此人由内而外透出一股贵气,这是久居人上的人才有的气质。

    只见那人一面的愤忿焦躁,纵马急驰过来。在他身后飞跑赶上来一匹马,马上是一干瘦的五旬老者,他正满脸焦急,直呼道:“王爷,王爷,您停一停,听许雍一言。”

    前面那青年面色稍霁,长叹一声,缓下马步,回头道:“长史不必多言,本王如今心意已决,定要上京一问,否则我心难安。”

    “问又如何,不问又当如何?成王败寇,王爷,您认了吧!否则,这南昌,王爷怕也回不了了。”

    那人停下马,伫立良久,终是咬牙道:“长史放心,本王定当小心。”说完,不再理那老者的急呼,飞也似的急驰而去。

    刘青似有所念,问陆宝成:“这位是谁?”

    陆宝成小声道:“这是宁王,刚被新帝分封到南昌。”

    宁王朱权?果然!刘青恍悟。后世学茶的人,没有不知道朱权的。

    史载,朱权,朱元璋第十七子,庶出,靖难之役中被迫胁助朱棣出兵。朱棣许诺,夺南京后,与他分天下而治。然朱棣登基后,绝口不提此事,还将朱权迁至南昌,尽夺其兵权。朱权后沉浸道学,并提倡饮茶从简,“崇新改易”,改革茶具和茶艺,并著有《茶谱》一书。

    此时正是1402年,朱棣刚登基毕。她能在南昌遇上朱权,也不是罕事。历史名人啊!还是位帅哥!刘青想到这里,兴奋了一把。

    不过想想这些与她的生活并无交集,当下她也不甚在意,跟着陆宝成进了城。

    南昌历来是江西的省府,更在南唐时做过国都,其繁花自是岳阳不能比的。刘青看着路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心里很是哈皮。而最让她高兴的是,陆宝成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并未对她有丝毫的待慢,还跟原来一样客气有礼。其实在这社会,“士农工商”,士的地位最高,农稍次,商的地位最为低下。所以说起来,刘青的出身倒在陆宝成的出身之上。只不过陆宝成现在是童生,要比她强上一点。

    “刘兄,前面便是敝府了,从这条巷子进去便到。”过街窜巷之后,陆宝成指着前面,笑着道。

    看着陆宝成一脸的高兴,离家差不多有一个月的刘青,开始想家了——穿过繁华的街道,跟着一个刚认识的人,走向一个陌生的家。想想这些,她刚才的高兴就一扫而空,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漂泊的伤感。

第七十九章 陆府

    陆府似乎占地颇广,在高墙之外的巷子里走了大约十分钟,这才到了一间饰有浮雕图案的大门前,早有陆家的仆人快马传递消息,一个看似管家的人带着几个仆人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刘兄,请。”陆宝成在前面笑着引路前行。陆管家见自家少爷对一穿短褐的少年礼遇甚厚,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刘青瞥见,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任哪个社会,都是衣冠取人,更何况是这种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呢。当初她在山里,见到的除了周达明和周子冽,其他人全是穿短褐,所以她做男装的时候就没想那么多,制的都是短褐。后来出山行走在路上,还是觉得短褐方便,又很安全,任谁也不会抢劫一个下层劳动人民,一看就是那种没油水的,这一路平安无事估计拜这衣服所赐。只是现在……似乎不太方便。

    进了大门,转过写了个大大“福”字的影壁,穿过回廊,陆府雕梁画栋飞檐的精美建筑便呈现在刘青眼前。刘青恍然——难怪这陆宝成拿着两三千两银子开茶馆连想都不用想,却原来这陆家是个大富人家。来到正厅,陆宝成的父母得到通传,也正急匆匆过来,一见之下,陆宝成的母亲便一把抱住儿子,流着眼泪叫道:“宝儿,你可回来了。”

    陆宝成的父亲长得比较胖,圆圆的脸上也似有泪光闪烁,他看了刘青一眼,偷偷抹了一把泪,咳嗽一声道:“好了,儿子平安回来便好。现在还有客人呢,夫人你还是坐下吧。”

    陆宝成扶他母亲坐下,等两位老人坐定,便“咚”的一声跪下,给父母连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爹爹。”门外冲进来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直扑到陆宝成身上。

    “琛儿。”陆宝成看到这孩子,圆圆的脸上笑得像一朵花,眼里全是宠溺。

    “琛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给爹爹请安。”那琛儿在陆宝成怀里蹭了两下后,听到陆老爷的咳嗽声,忙整衣正容向陆老爷、陆夫人及陆宝成一本正经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到祖母这儿来。”陆夫人满脸慈爱的招手让琛儿过去。

    “这位是……”还是陆老爷混迹商界日久,最早从亲人相见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看着刘青问。

    “这位是孩儿在岳阳认识的一位好友,刘青刘公子。刘公子于茶之一道最为精通,在经商方面也是奇才,孩儿有缘与刘兄相识,准备与他和林森兄一起在岳阳开个茶馆。”

    刘青一听陆宝成这话,忙上前行礼道:“刘青拜见陆老爷、陆夫人。陆兄刚才谬赞,刘青愧不敢当。”

    “刘公子不必多礼。我儿虽然性子随和,却不是肯随便夸人之人,刘公子不必过谦。”陆老爷笑眯眯道,“既然刘公子与犬子是好友,老夫便倚老卖老,刘公子称老夫一声伯父便可。”

    “是,陆伯父、陆伯母。”刘青改口道。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两株灵芝来:“小子身无长物,只有这两株自采于高山上的灵芝,孝敬给伯父伯母,愿伯父伯母永远福寿康宁。”

    灵芝自古以来就被认为是吉祥、富贵、美好、长寿的象征,有“仙草”、“瑞草”之称,中华传统医学长期以来一直视为滋补强壮、固本扶正的珍贵中草药,民间传说灵芝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功效。所以刘青这两株灵芝,甚是得陆宝成父母的心意,他们示意丫环接下,欢喜地直说:“太贵重了,愧不敢当。”

    寒喧之后,陆父便叫传饭,陆父和陆宝成陪着刘青喝酒。刘青还是以病为借口,推辞不饮。其实古代的酒度数比较低,喝两杯倒也无妨。但刘青是个谨慎之人,知道一旦开了头,别人劝你喝,你便不得不喝,一旦喝多了,那她女子的身份和自身的安全便得不到保障。不如一开始就拒绝为好。

    饭罢,陆宝成又带刘青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安置,道:“刘兄,一路劳顿,早些歇息。如有所要,尽管告诉奴仆,直管当成自己家一样。”

    刘青应下,见陆宝成还不走,踌躇着似有话要说,便奇道:“陆兄,有话尽管直说。”

    陆宝成犹豫着还是把话说了:“刘兄,不如等会儿我遣仆妇给你做几身深衣如何?”又怕刘青误会,急急解释,“我不是说你穿这身不好,只是出门与人谈生意,总得身份相当才好。”

    刘青自不是矫情的人,当下笑着答应了。陆宝成看刘青并不在意,方松了口气,告辞去了。

    “刘公子可要沐浴更衣?”一个清秀小厮过来问道。

    “呃。”刘青摸摸鼻子,皱着眉想了一下,道,“不用了。”话说,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还真是不便的说。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所以这屋里屋外的奴仆全是老老小小的男人,真够囧的。

    “刘公子,我家少爷叫老奴来给公子量身做几套深衣。”一个婆子在外面叫道。

    “进来吧。”刘青低头打量了自己两眼,自觉并无不妥,这才放心让人进来。

    那婆子提了个大大的包袱进来,许是得了主人的嘱咐,也不多话,恭敬地行了个礼,手脚麻利地给刘青量了尺寸。又打开包袱道:“这是一些布料,公子看看可有喜欢的?如没有,待老奴再让人取来给公子挑选。”

    能有得穿就行了,刘青也不愿做那挑三拣四、让人讨厌的客人。布料都是质量上乘的绸缎,她翻了翻,挑了一块墨绿色、一块深蓝色的布料。行走在外,还是穿些耐脏的颜色才好。

    “衣领做得像我这件衣服一样高;再有,用同色的布做两块束发的头巾吧。”刘青道。

    “是。如公子没再有什么吩咐,老奴告退。”

    待那婆子告辞而去,刘青这才松了一口气。近身量体,她还真怕那婆子看出些什么来。她的衣服,全是高高的领子,以便挡住脖子,不让人发现她没有喉结;当初为了两个耳洞,她也费了不少心思,后来还是在周子冽的药柜里发现了几种可以涂抹的膏状物。其中一种肉色,抹在耳洞处,不仔细看竟然看不出痕迹;还有一种抹上后可使皮肤显出自然的黝黑来,上次她装扮后去骗刘大春时便用了那种药。不过现在她行走江湖时日较长,没问过周子冽,怕那药大面积长时间用,对皮肤健康有害,洗脸、下雨的时候也不方便,所以只用了那一次,她就再也没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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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盖碗

    “给我打盆热水来吧。”刘青对一直伺立在一旁的小厮道。

    “是,公子请稍候。”小厮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儿,他打了水来。刘青对他和一直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小厮道:“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少爷吩咐了,要小的们经心伺候公子。公子没有休息,哪有小的们去休息的道理?”打水的小厮微笑着答道。

    让他们去休息本来就是客气的说法,却不料被驳回了。这下刘青没奈何,只好道:“你们下去吧。我长期一个人生活惯了,不习惯有人在旁边。”

    “是。”俩小厮这才退出外面。

    刘青也不管他们还是不是守在院子里,径自关了门,从芥子里掏出牙刷和一瓢清水,刷牙洗脸又烫了个脚,这才开门出去,却见那两人还站在外面,便叫他们倒了水,关门上床练功。

    在南昌呆了两日,刘青便与陆宝成启程,前往景德镇。出发前的夜里,量身的婆子送来了做好的两套深衣。第二天陆宝成见到身着深衣的刘青,脸上呆了一呆,眼中竟有惊艳的神色。刘青穿上深衣,头上学周子冽的样子,用同色的头巾束了发。长衣宽袂之下,整个人竟多出了一股飘逸出尘的味道来;她又长得白净,深色的衣服更衬得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竟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翩翩美少年。

    一行人还是骑马前往景德镇。说起景德镇,二十一世纪的人都知道,那是有名的瓷都,中国的英文名称“CHINA”的小写就是“瓷器”的意思,甚至“CHINA”的英文发音,就源自于景德镇的历史名称“昌南”,可见景德镇瓷器在世界上的影响和地位。所以,当刘青在1402年11月的深秋跨进这座名声远播的大镇时,内心的激动自不待言。

    那一天,深秋的天空湛蓝湛蓝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刘青牵着马,与陆宝成等人走过繁华的大街,再走进幽静的小巷,在透明的阳光中,飞檐翘壁反射着阳光,彩色的雕梁画栋与秋日高远的蓝天白云相互映衬,光与影无尽的变化迷乱了她的眼,刘青竟不知用什么颜色来描绘心中的那份感动——这是一个用辛劳和智慧,创造了美,宏扬了美的地方!还过三年,郑和就会带着这里生产出来的瑰宝,走向大西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什么是“CHINA”!

    刘青停在了一座有着沉重雕花木门的宅院前,跟着陆宝成拜见了他的堂伯父,那是一个跟陆父相像的老人,只脸上留下了更多的岁月沧桑。

    当下见礼、寒喧,陆宝成说明了来意,陆伯父有生意可做,当然欣然同意明日带他们去窑场。

    第二天,大家一起来到了镇外的窑场。等穿过一道石砖砌成的拱门后,刘青惊喜地发现,这地方真是名副其实的“瓷都”,各种瓷器处处可见,青花瓷的花瓶,甜白瓷的杯具,各种日常生活瓷器用品,流光溢彩,令人赞叹。其中有一只青花釉瓶,孤标秀逸的莲荷,釉色与青色底釉隐约互动,幻化出缤纷诡异,神奇美妙的色彩,更显出了不一般的韵致。刘青看了,爱不释手。无奈囊中羞涩,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

    进到一间制瓷的露天场所,几位师傅正在制作陶瓷。他们每个人都在忙碌着。高速转动的石盘里的一块块陶土,随着石盘的转动和制瓷师傅手指的移动,原本丑陋的陶土在他们的手下变成了碗、杯、花瓶。看了制陶,再过去是上釉和绘瓷间,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在干透了的陶瓷上面,熟练地施粉绘彩。在他们灵巧的手中,瓷器慢慢披上外衣,呈现出它的魅惑之美来。

    陆伯父带他们到会客处,上茶后,笑呵呵地看着刘青:“不知刘公子要特制什么样的瓷器?”

    刘青拿出几张图纸,递给陆伯父,笑道:“上面这张的瓷器制作五十套,下面这几张是一套的,制作十套。”

    最上面那张是盖碗及水盂的制作图纸,下面几张则是现代功夫茶艺的茶具:闻香杯、品茗杯、茶海、茶荷、茶托等。

    陆老伯叫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进来,刘青再仔细讲了制作时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茶具颜色的要求,老师傅便领命而去。

    这些茶具的形状陆伯父从未见过,但他作瓷器这一行几十年,经历的多了,有些客人的要求常常稀奇古怪的,也很正常为。当下他也不问这瓷器的用途。一行人又回到陆伯父家休息。

    这种碗杯等物的制作非常简单。第二天,订制的茶具成品就送到了陆府刘青的手上。刘青看了甚是满意——这景德镇的瓷器,果真是“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名不虚传。

    五十套盖碗,青花瓷的作了十五套,甜白瓷作了十五套,还有二十套,则在甜白瓷的基础上,只用写意的手法,在杯身和杯盖上,各简单绘制了几笔,梅、兰、竹、菊、荷五种花样各四套,看上去甚是雅致。本来一个茶馆这点茶具是不够的,怎么奈刘青现在并不富裕,实在不敢多做。

    “刘公子,按你的要求,在这上面这么简单地绘了几笔,没想到竟然有这等效果,甚是雅致啊。”陆伯父过来拿起一套荷花图案的盖碗,仔细端详后笑呵呵地道。

    这种客套话刘青自然没有当真,她笑着回赞道:“伯父窑里出产的瓷器,果真是瓷之精品。”

    “刘兄,你这是茶具?”陆宝成却不像陆伯父一样只当它们作瓷器,拿起几种茶具来摆弄半天,一脸疑惑地问刘青。

    刘青则正等着陆宝成这一问呢。接下来岳阳茶馆在开业前这段时间,陆宝成是不回去的了,她得让陆宝成对她的茶艺有信心,毕竟陆续的投入还得陆宝成拿钱出来。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笔生意要跟陆伯父谈,谈成了这几十套茶具的现钱不但现在可以不给,后面的财源还会滚滚而来。而这谈生意嘛,当然得讲究策略——自己上竿子去求人,还不如让人来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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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如果哪位亲觉得泠水的文文写得好,不如给泠水打赏吧。(*^﹏^*)′捂脸,遁走……

第八十一章 营销策略

    她从荷兰竹里分别拿出一套盖碗来,跟水盂一起,让仆人洗净,再备茶、备沸水。然后把三套盖碗依次排好,把水盂放到自己的右手边,开始泡茶。温杯、投茶、闷茶、冲水,盖上杯盖后,刘青把茶一一端至陆伯父和陆宝成面前,笑道:“请用茶。”

    陆伯父和陆宝成看着刘青泡茶,行动如玉指分花,如行云流水,动作似舞蹈般轻盈而优雅,富于韵律美,两人具是满眼惊奇和赞叹。直到刘青把茶端至他们眼前,两人才仿若如梦初醒。

    刘青微微笑道:“请陆伯父与陆兄跟着在下的动作饮茶。”

    两人瞅瞅刘青的动作,照着刘青的样子,用左手端起杯托上的茶,右手掀起茶杯,只见茶叶碧绿地在杯中慢慢绽放,茶汤明绿清亮,映着白瓷,令人赏心悦目;再用盖子拔一拔浮茶,举起盖子放到鼻前,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盖上盖子,只留一条缝,举到唇边轻轻一啜,茶汤清爽回甘,直沁心底。

    “刘兄,这是……”陆宝成满脸惊喜。他是个爱茶人,又出身商贾,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茶具的妙处和商机。

    “这叫盖碗,又名三才杯。”刘青微笑着闲闲而坐,缓缓说道,“‘茶滋于水,水籍乎器’。凡深谙茶道的人都知道,品茗特别讲究‘察色、嗅香、品味、观形’。而杯、壶泡茶,并不利于察色、观形,亦不利于茶汤浓淡之调节。杯形茶具呈直桶状,茶泡在杯中,嫩叶细芽全被滚烫的沸水焖熟了,何来品茗之雅趣?还有,大壶泡茶,茶温易冷却,香气易失散,不耐喝且失却趣味。此外,茶泡久了,品质会下降,色败香散。所以,下在愚见,无论从品茗鉴赏,或是从养生保健角度而论,杯、壶泡茶的不足都显而易见。”

    “而这盖碗则可弥补刚才我所说的不足。请看,这盖碗有碗,有盖,有船。茶碗上大下小,盖可入碗内,茶船做底承托。喝茶时盖不易滑落,有茶船为托又免烫手之苦。且只需端着茶船就可稳定重心,喝茶时又不必揭盖,只需半张半合,茶叶既不入口,茶汤又可徐徐沁出,甚是惬意,避免了壶堵杯吐之烦。盖碗茶的茶盖放在碗内,若要茶汤浓些,可用茶盖在水面轻轻刮一刮,使整碗茶水上下翻转,轻刮则淡,重刮则浓,是其妙也。”

    “陆伯父、陆兄,我们平时都喜欢喝茶,茶是天地的精华,是‘天涵之、地载之、人育之’的灵物。那么请看,这盖碗是否可以这样比喻:杯盖代表‘天’,杯托代表‘地’,而中间的茶杯则代表‘人’,这泡茶的过程,则象征着天、地、人三才合一,茶同化育出茶的精华。所以,这盖碗又可叫‘三才杯’。”

    “啪”的一声,只见陆宝成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大声道:“妙啊,妙哉!”

    陆伯父则盯着手里的盖碗,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半晌,他用抖动的手摸摸胡子,问道:“刘公子,这三才杯的用法老朽我懂了,那其他那些瓷器呢?是否也是茶具?”

    “是的,也是茶具。不过,请陆伯伯允许在下卖个关子,下次来时,再演示给伯父看。”刘青笑了笑,话题一转道,“陆伯父,陆兄,你们看,这三才杯可有市场价值?”

    “市场价值?”陆伯父对这现代用词面露疑惑,转而一悟,笑道:“这个词用的好。嗯,市场价值,那肯定是有的,不但有,而且很大。”大到他老人家都控制不住激动了。要是这事做好得,陆家的瓷器事业,在景德镇这块地方怕是要出类拔萃了。

    “是啊,用具简单,却能最好的激发出茶叶的滋味。这样的茶具,一定会大受茶馆的欢迎。”陆宝成一想到这里,不禁咧嘴笑起来。

    “何止茶馆,连老朽我都想做它十几套放在家里用呢。”陆伯父抚着胡子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如此,那我们就把这生意做起来?”刘青虽早已知这清朝流行的盖碗肯定是好的,只是怕茶发展的时期不同,这茶具接受的程度也会不同,现在看陆伯父和陆宝成两人都充分首肯,顿时信心大增。

    最后商定,由陆伯父管制作茶具,陆宝成管销售。收益陆家与刘青六四分成。

    刘青盗了后世的东西作专利,一文不出地占了四成股份,觉得不好意思,刚要推辞,陆伯父道:“刘公子不必再说,如果再说伯伯还一件事就不好意思求你了呢。”

    “何事?伯父请说。”

    “呵呵,是这样,你另外制那十套茶具,如果要投放市场,是否也能让我们陆家经手?”

    “那是当然,开始我把图纸给陆伯伯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决定了。”说到这里刘青暗自庆幸。她也就是遇上了好人。否则陆家一文钱也不给她,自己关起门来把盖碗制作出来,她也无可奈何。这时代,又没有专利权,可以先注个册再来跟人谈生意。

    想到这里,刘青对陆宝成道:“这茶具制作简单,容易被仿制,所以在销售方面不能像平时的瓷器那样慢慢地来,要广撒网,争取在短时间内占领最大的市场份额。”

    “如何争取?”陆宝成对刘青这满嘴新鲜词有些挠头,不过大致意思他还是听得懂,便抓住重点提问。事到如今,他对刘青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信服。能与这种茶之高手合伙做茶的生意,不怕陆家不在他手上大创辉煌。他不禁连呼好运——刚一从书院退学回家,就遇上了刘青,有了这个能施展才能的机会,而且这种机会还跟他喜欢的茶有关,着实是让他欢喜万分。

    “我的建议是,我们要在每一套盖碗的底部印上咱们的品名,让大家只认咱们这个牌子来买茶具。然后在每一个城镇都与当地一个代理商合作,咱们把茶具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他,由他在当地雇请一些人,到茶馆和大户去上门推销,茶具的市场价由我们统一规定,在全国实行统一价。如果有贵卖或贱卖的,就取消他的代销资格。这种销售网络,作用很大,第一是以后还可以给我们代销很多茶具和茶叶;第二是形成市场信息网,可以很快得知当地各种东西的销售情况,反馈给我们,以便我们做出最快的市场应对措施。第三,为我们以后开茶馆理好人脉,要知道,我们的茶馆是打算开遍全国各地的。”刘青不知道应该怎样用明朝的语言来说这些内容,干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些现代词汇他们听不懂的,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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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朋友的文文——《春梦有痕》,作者:画江

    简介:“如果命定的缘分只是让她伤心,为何我不能给她一份幸福?!”成事在天,可谋事,在人!

第八十二章 你是什么人

    陆宝成细细思索了一阵,然后抬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刘青,良久方道:“刘兄,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你倒底是什么人?”

    “我?也就一般人。”刘青想起前世流行的这句话,开玩笑道。

    陆宝成看着她,摇摇头,却是不信她先前所说关于她出身的话。

    初见时,刘青也似刚才这般,目光清澈地静静地坐在氤氲茶气之后,俊秀的脸上,微笑如荷花绽放般静谧安宁。沏茶时她动作轻柔婉转,仿若世间的精灵不断地跳动于她的手指之上,茶叶在她的召唤下,慢慢绽放出自己的清香和甘美。那一刹,她与茶,茶与她,好像本是一体,难以分离。

    再见时,她彳亍徘徊于茶园之间,伫立在洞庭湖那叶孤舟之上,神情落寞而沧桑,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踽踽独行,孤独而忧伤;继而拍舷而嘨,他至今还记得她当时脸上的神情,如暴雨骤停,晴空万里无云。这是怎样心怀坦荡心胸开阔的人才会有的释怀!

    后来合伙开茶馆,她侃侃而谈,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如今,她又创造出这盖碗。如果不是像懂得自己一般懂得茶,又怎能知道这茶在壶杯中的仄逼和密闷?又怎能创造出“三才杯”这样意蕴深厚大气的茶具来?

    刘青,她倒底是怎样一个人?

    陆宝成要留下来进行盖碗的销售,为此第二天,刘青就一个人骑着马带着茶具直奔岳阳而去。这茶具的钱陆伯父当然是死活都不肯收,倒让刘青松了一口气,否则就她那几十两银子,至少要付一半出去。剩下那点便会让她心里不安了,要知道,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啊!

    本来陆宝成一定要刘青带他的护院一起走,以保她的安全。刘青哪里肯,她看了看那两个护院,可能还不够在她手下走十招的;况且男女同行,终归不方便,原来跟陆宝成一起走实在是没办法,现在,还是让她刘青自由“飞翔”吧。

    一口气跑出景德镇十几里,然后看看左右没人,把挂在马屁股后面的装茶具的篓子收进芥子里,再把包袱打开,只留一件衣服在包袱里装样子,其余也收进芥子。这才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

    又回到了最初的一个人的旅行,刘青却不觉得寂寞,倒觉得周身自在。她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即便在热闹的人群之中,也总觉得“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再说了,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小懒呢。小懒在芥子里怕也憋得久了,她得让它出来透透气。

    骑了一天马,晚上刘青特意找了个僻静的荒野露宿。因懒得做饭,而且这段时间一直跟人在一起,芥子里的水放久了,她也不想用。便从前面那镇上买了饭食,现在拿出来热热就行了。吃了饭,小懒还不见出来,她也不管水是不是放久了,拿出来泡了两杯茶,这才见小懒伸着懒腰从芥子里懒洋洋地出来。这小懒也是个挑嘴的,有了峡谷里那棵茶树上的茶,外面的这些人们公认的名茶,它还真不放在眼里。不要说小懒,便是刘青也是凑合着喝。芥子里存的茶其实不少,峡谷里四季如春,所以那棵茶树也是常年可采,刘青和小懒基本喝不完,要不是小懒长年以此为食,定会暴殄天物,把它们放成老年陈茶。但出山后刘青却不敢拿出来喝,怕招来怀璧之罪。

    小懒出来后,对着刘青“吱吱”叫了两声,算是打个招呼,然后直奔它的那杯茶而去。看到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闻到这久违的香气,它惬意地眯了眯眼。不过这家伙学乖了,也学着刘青的样子,吹了吹茶,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试着尝尝,看温度合适不合适。

    原来小懒就有一个专用的杯子,比较小,正好可以让它捧起来畅快牛饮。不过那是刘青出山时在一家瓷器店买的,质量不算好,式样也不太合用。而今天小懒用的杯子,却是景德镇陆家师傅做的青花瓷,是刘青夹杂在闻香杯、品茗杯里一起做的,跟现代的品茗杯差不多大,只是两边加了细细的小耳,方便小懒用它的小爪子提起来。薄薄的细白胎质上,绘着青花图案,很是典雅高贵。

    小懒对它的茶杯极为满意,喝完茶,它还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冲着刘青“吱吱”叫了两声,又用它的大尾巴蹭了蹭刘青,以表示亲昵的感谢。看到它满意,刘青也很高兴。摸摸那油光顺滑的小脑袋,把东西收拾好,一人一兽安然睡下。

    第二天一早起来,刘青还是找了个树林,换回了短褐。她觉得还是这种式样的衣服方便,跟现代的服装似的,上身短装,腰间有腰带扎住,下身是裤子,还有绑腿,上下马时干脆利落。而且这衣服她有很多套,光鲜的衣服还是留到关键时刻用吧。

    这次刘青没有再绕道南昌,而是走近路直奔岳阳。那天晚上赶到岳阳时,天色还早。

    进了城,刘青直接纵马奔到新茶馆门口,却见大门紧闭。她拍了两下门。过了一会儿,门才“呀”的一声开了,门里伸出个脑袋。刘青定睛一看,那人倒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子,看来李植已把人买好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刘青一会儿,问道:“你找谁?”

    这话问的,这么没礼貌。刘青皱皱眉,道:“李植李公子。”

    “你是哪位?”

    “我叫刘青。”刘青有些无奈。

    “你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这家伙锲而不舍,大有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刘青诧异了,这个问题好像不是门僮能问的吧?当下也不客气道:“你直接说刘青来了就行。”

    那门僮又打量了一下刘青,说:“你要不说清楚,我们公子要怪罪我怎么办?”

    刘青这下要抚额了。看来这都是衣服惹的祸,难怪现代有钱人都要穿名牌坐奔驰呢。否则,好多地方都是“狗可以入内,穷人不得入内”,你总不能老掏存折给人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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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归园茶居

    “我是你另一个东家,你快快去通传,否则一会儿你就不是关心我来干什么,而是要关心你是什么下场了。”好脾气的刘青终于咬牙道。

    那小门僮一听,顿时有些慌了。这话要是真的,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这一慌,二话不说就连忙飞奔而去,门也忘了关。

    刘青摇摇头,很老实地在原地等候。这帮家伙都没经过培训,而她自己却穿成这样。这要是直接进去,怕还没见到李植,就有可能被人赶出来了。她实在懒得跟人做口舌之争。

    一会儿功夫,刘青听到有脚步声从里面跑出来。这脚步声开始甚急,待差不多到门口时忽然顿住了,停了一会儿这才大踏步走出来,步伐比起之前沉稳了很多。几步之后,门口出现了李植轮廓分明的脸。刘青看得出来,尽管他极力抑制,眼里还是透露了他心中的惊喜。

    李植看到刘青牵着马,微笑着站在门口,忽然觉得心里一松。刘青和陆宝林一走大半个月。这段时间来,他一个人做着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总是生怕会出纰漏,心理压力很大。现在刘青回来了,他看着她年纪轻轻、瘦瘦弱弱的样子,却不知怎么的,竟然有放下了肩上重担的感觉。

    那门僮看到李植一听“刘青”二字,便飞也似的跑着亲自迎出去,顿时呆在了原处:“完了,这真是另一个东家。我又不知会被卖到哪里去了。”呆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也跟在了李植后面飞奔出来。这时看到两位东家相见,他便老实地垂着手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在伺立一旁,等候发落。

    “刘兄,你回来了?一路可辛苦?又安兄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李植拱手笑道。

    “不辛苦。陆兄要销售一些茶具,到茶馆开业时他会来的。”刘青说完,把马缰绳丢给那门僮,“好好把马牵到马厩里,喂一下。”便与李植进了院子。

    门僮愣了半天:“这事就算完了?连句责骂都没有?”想起他以前非打即骂的主人,眼里不禁见了泪光。

    刘青进得门来,顿时一愣。原来那影壁原是写了个大大的“福”字,现在已用白泥抹了,用漂亮的行楷写着元稹的一首宝塔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如醉前岂堪夸。

    元稹的这首诗概话了茶的品质、功效,还有饮茶的意境,烹茶、赏茶的过程,是茶诗中难得的精品。用在这茶馆的门口,迎接前来饮茶的文人雅士,确是再好不过。

    “好!这诗写在这里,最是合适。”刘青赞道,转头看向李植,“这字你写的?深得赵孟頫之神韵啊。”

    李植听到刘青赞“好”,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不知为何,能得到这位相识未久、年不过弱冠的朋友的赞赏,于他来说,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绕过影壁,再往里走,原是一片残荷的池塘,建了一座小桥,桥尽处有亭榭直出水中;岸边原来那幢小楼旁边移植了许多青竹,青竹后隐隐有白色的矮墙隔断了原来的空旷,透过矮墙上的雕花漏窗,依稀可见红枫飘落。

    沿着原来的青石板走进半圆拱门,只见小山上,一座小亭凌空而起,与山下树林中的小楼高低差落,遥相呼应。

    “好,太好了。这一改,形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运用添景、隔景来增加园中的幽深感,使人行走于其间,感觉这园子比以前大了许多,而且景色更见雅致。李兄,你真是个大才。”刘青大加赞叹。

    李植线条明晰的脸上似有几分得意,又有些不意思,半晌才涨红了脸道:“你说要让名人雅士喜欢这园子,我便想着整理一个。修这园子,也没花几个钱。”

    “哈哈,李兄,这钱花得值!而且,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你这一改,便让这园子增值了不少,如果不做茶馆,而是转手一卖,怕是要赚上不少钱。”

    “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李植口里喃喃品味这句话,似有所悟。

    待至进到楼里,只见屋内窗明几净,其中一桌一椅一字一画一草一木,无不见其匠心独具。刘青此刻看李植眼神已然不同——这可是极有才华的园林建造高手啊,在此做茶馆掌柜,岂不浪费?

    当下便问:“李兄,我见你于园林一道颇有大才,如愿于此道发展,必有大成。蜗居于此,实是浪费。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刘兄赏识在下,才有这么一说。植怎当得刘兄如此夸赞?”李植笑笑道,“而且即便李植愿意,又能怎样发展?别人建房屋时毛遂自荐?”

    “那倒也是。”刘青颇为惋惜。她忘了这是大明了,建筑园林设计师可没有现代那么吃香。再说,李植现在没有名气,谁会请他去造园呢?

    李植自己倒不是很在意,道:“现在我倒喜欢上了管理这茶馆的事。刘兄不是要把这茶馆开遍全国吗?予人造园不如给自己造园,各地的园子也够我造的了。”

    “李兄说得甚是。”刘青点点头。她看看四周,又道:“李兄,你这亭子楼榭倒是建下了,可匾额对联一样也无呢。”

    “这个一直想等你们回来商议,咱们连园名都还没定呢。”

    刘青一拍脑袋:“忘了!本来这事应三人一起商量的。这样好了,这事我俩先商议,完了派人送封信给陆兄,征求他的意见。”

    “如此尚好。”李植甚为赞同,“刘兄看,用何园名好?”

    “嗯,尘世之中,人心尽疲,来此饮茶,有山有水,心身俱宁,回归本心,如归田园,不如叫归园茶居?‘归园’,为园之名;‘茶居’,则明其用途。”

    “归园茶居?好!就归园茶居了。”李植眼中一亮,转向刘青,“还请刘兄拟一付对联。”

    刘青心中已有,却也不推辞,吟道:“汲来泉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屏。”这是清朝郑燮的茶联,极符合这园中景致,刘青便当一回小偷。反正这大偷她也当过了,也不在乎多当一回。刘青认为,不剽窃点后世知识,枉为穿越人士也。

    “好!好!不瞒刘兄,我原也拟过几联,但跟刘兄的一比,无论意境还是气魄上都差远了。”李植由衷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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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人员培训

    当下两人边走边商议,一一拟出名字:山上那亭,提匾“与谁同坐”,取苏东坡的词句“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之意;池塘旁那小楼,叫“留听阁”,为的是“留得残荷听雨声”;山下小楼,名“自在处”;湖中小榭,谓之“清风榭”。

    李植对这园子不但作了改造,还隔出了三个小院,一个偏僻的院子给小厮们住,还有一个小的给姑娘们住。另一处则在小山的一侧,这个小院有三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有东西厢房,房间比较宽裕,给刘青、陆宝成来时住,他自己是要每天回家请安伺亲,倒不住在这里。当下把刘青带到小院,又叫厨房多做了几个好菜,为刘青接风洗尘。

    吃过饭,李植道:“刘兄孤身一人,也得有几个伺候的人。刘兄看是否要召集小厮们过来,让刘兄挑选挑选?”

    “不必了。”刘青摆手,“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喜欢身边有人呆着。这个小院除了陆兄过来,平时也不需安排人手。”

    “可是,这里比较偏僻,刘兄一个人住在这里……”

    “呵,没关系,李兄不必担心。我一人行走江湖,遇不上客栈时,荒郊野外哪里没住过?现在有这样的院子住,已是十分难得的了。”说到后面,刘青有些感慨。奔波了一两个月,能有这么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让她略带疲惫的身心得以休憩一下,她觉得极为满足。

    “刘兄,我看你年纪好似极小,也不过十五、六岁吧?为何要一个人流离奔波呢?你的家人怎么放心你?”李植看着刘青感慨而又满足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刘青歪着头叹了口气,道:“我今年十六了,因为想要在这大明朝创点茶业,就出来了。我哥哥其实不放心我的,我一定要走,他也没办法。”临走前刘大春疼爱担忧又无奈的眼神出现在她眼前,刘青想,刘大春他们在家不知多担忧她呢。古代通信不方便,她二十天前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回大圩去,也不知刘大春收到没有。现在她安顿下来了,今晚得再写一封信,找个人专门跑上一趟,拿到回信才好。

    “十六?”李植盯着刘青看了两眼,赞叹道,“真是年少有为啊!跟你比,在下实在惭愧。虚度二十载,还一事无所,见识能力各方面,跟刘兄相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呃。”刘青摸摸鼻子,“李兄再这么夸,刘青就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李植笑了起来,他看到小厮已把厅堂收拾干净,又让一个任命管事不久的名叫小林的,前来听候刘青吩咐,这才告辞而去。

    “这小院小的带着小厮们今儿又打扫了一遍,刘公子请放心住着。公子看看还缺了什么,小的去给公子送来。”

    刘青看了一遍屋子,满意地点点头,道:“别的不用了,你让人送两桶热水来,我要沐浴。明天在廊上放个水缸,每天让人午时来把水缸挑满,戌时让人送两桶热水来,其余时间我不希望有人进这院子。当然,陆公子来时除外。”

    “是。”小林也不知是哪家被卖出来的奴仆,倒也训练有素。刘青这规矩虽然古怪,他却一声不问,照着吩咐执行去了。

    刘青踱进东厢,摸摸干净整齐的铺盖和陈设,轻舒了一口气。她推开窗,看着满木苍翠,听着风儿吹着树梢沙沙的声响,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西山村的闺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原以为她这一出山,真是“天高任鸟飞”了。却原来自己只是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再高再远,这线,却永远牢牢地拽在那个偏僻小山村的亲人手里。这就是亲情,永远割舍不断。在外漂泊的过程中,想到自己还有根,还有一处温暖的家和疼爱她的亲人等着她随时回家去,这种感觉,真是很窝心。

    第二天一早刘青练完拳,吃过早饭,李植便来了。刘青拿出那二十套盖碗茶具,与李植一起去见了那四位姑娘和众位小厮,开始重温前世的教师生涯。

    刘青要求茶居的所有人员,包括茶艺姑娘、茶小二、门僮、粗使奴仆、厨房人员,都要参加培训。

    所有人里除了四位姑娘和伪男人刘青,其余全是男性。古代人因为有“男女受授不亲”的观念,所以年轻男子与女子接触得很少;正因如此,一旦偶有接触,就容易产生男女之情。否则,《牡丹亭》里的杜丽娘也不会为一个梦里的男子害相思而死了。

    考虑到这个问题,刘青干脆把培训的时间分成三块。早上八点到十点给茶艺姑娘培训,十点到十二点给李植单独授课,下午两点到四点给男服务员们上课。

    刘青要上的第一个内容便是礼仪。身为服务人员,不但行为举止要尽量做到得体有度,而且谈吐也必须礼貌优雅。再就是茶的知识。作为茶馆的服务人员,各种茶的种类、级别、新陈的辨别,起码要懂得一些。第三个内容是学习水的知识,要求他们能做到正确选取沏茶的水,把握各种茶叶沏泡时所需的温度,正确通过掌握水与茶的比例来调节茶汤的浓淡。而茶艺姑娘要学的除了这些,便是茶艺表演。

    刘青一早给小厮们训完话,又给四位姑娘上了一会课,正看她们收拾茶具,忽见李植进来,脸色似有不对。她忙让四个姑娘退下,给李植斟了杯茶,问:“李兄,我看你脸色不好,是否身体不适?”

    李植摇摇头,拿起茶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秋日的阳光照进茶室来,照到李植的脸上,使他国字脸上轮廓分明的五官线条更为明晰。在朱红的雕花透窗背景的映衬下,刘青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到明朝六年了,慢慢融入了这个时代。但她认识的人中,最让她有古代人感觉的,就是李植。在他身上,她总能读到一种类似于历史的厚重味道,这或许是因为李植是典型的明朝读书人的缘故吧,让她把他与脑海里所知的古代读书人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刘青看着对面默不作声的李植,开口问道。

    李植长叹一声,拱手道:“刘兄,我辜负了你和陆兄的厚望,没把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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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夜行侠刘青

    原来,李植按刘青的吩咐,在君山与一户茶农订了契约,包销他们的茶。结果前几天李植去要茶,他们竟说茶卖完了,李植说要上官府告他们,他们竟也不惧。李植本来还不以为意,转去跟其他茶农买茶,竟然遭到了同样的拒绝。这时他才觉得情况不对,赶紧到订其他茶叶的大茶庄打听,茶庄竟然也同样毁约。问原因,那些茶庄老板只道他们有难处,请李植原谅。

    “不应该啊!”刘青疑惑道,“这明显的损人不利已嘛。”

    “可不是?”李植苦笑道,“我也觉得这是有人专门针对茶居的。刘兄,你说,会不会是别的茶馆搞的鬼?”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世上人千千万,这样猜很难分析得出是谁。我想,事情还得从源头查起。你也别急,我去查查看。”

    当天,刘青让李植带她去认了那些茶庄的位置——行话谓之“采点”也。到了晚上,她看天色终于黑了下来,便换上了她的夜行衣。她前世看电视里那些夜行侠形象酷得很,便照记忆做了一身那样的衣服。然而不知是不是大明的治安超好,还是她极为幸运,一路行来,这身装束竟然没有派上用场,让她极为失望。今晚这些终于要用上了,使得刘青的心情极为兴奋——练了那么久的武功,今天……嘿嘿,终于有小式牛刀的机会啦!她迅速地把黑衣、黑裤、黑头巾、黑蒙面巾装扮上,当世女侠客刘青同志就新鲜出炉了。

    出得门来,刘青也不走正门,从院子的墙上纵身一跃,就翻到了墙外。要是让路过的老侠客看到她的这种行径,一定会相当的无语——翻自已家的墙都翻得如此欢快,不用再鉴定了,绝对是菜鸟一只。

    其实往左手边走离离园墙比较近,一翻过去就是外面了。但刘侠女同志童心大起,觉得反正时间还早,不如玩玩捉迷藏。所以她专往有人的地方去,然后从人家后头飞掠而过,让人后脑发凉,毛骨耸然。也导致了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归园里的小厮们晚上都不敢乱出来走动——此是后话。

    转转悠悠出了归园,刘青直奔一家名叫清心茶庄的铺子。这是一家湖州人开的茶庄,专卖顾渚紫笋。刘青选中它的原因就是看到这店铺并不大,门面是跟主家的住处连在一起的。

    古代院落的建筑布局,似是为方便夜行侠们行事而特别设计的。中轴线上台基最高、屋顶形式最高的建筑,往往就是这家地位最高之人所住之所。刘青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店老板的房间,有钱人家不怕费灯油,所以店老板还没有睡,跟夫人聊了几句家常,喝了几杯茶,这才打着灯笼走出来,也不知他要往哪里去。

    刘青一看大喜。她本来想探明这店老板住哪儿,待到夜深人静时,再装神弄鬼一番。结果她运气超好,老天把机会送上门来。也好,早做早收工,不用在这里接露水。她虽不怕冷,但这深秋时节黑灯瞎火地蹲在屋顶上任冷水吹,也是很难受的说。

    这店老板大概是要到心爱的小妾房里过夜,满面春风地一路哼着小曲,往另一个院子走去。刘青找了个僻静地角落,从屋顶上蹦下来,在后面一把捂住店老板的嘴,右手从芥子调出一把小刀——这是她小巧的切菜刀,一路露营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调整了一个角度让刀在月光下反射出瘆人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别作声,否则一刀捅了你。别怕,我只问你点事。”

    那店老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见问,猛的一阵点头,鼻子里的气喷到刘青手上。刘青呲了呲嘴,赶紧缩回手来,用力地在衣服上擦了几下。

    “你是不是嫉妒归园开茶居,故意捣蛋不卖茶叶给人家?其他的茶庄是不是也是你指使的?”先栽赃陷害,给他扣一个屎盆子再说。

    “大……大侠,冤枉啊!归园跟小……小人无冤无仇,小人干嘛要指使啊?”

    “那是谁指使你们的?说!”刘青也懒得跟他废话,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是李都事府上的李夫人给钱让小人们干的,真……真不关小人的事。明……明天小人就把茶送到贵园去。还请……请大侠饶命。”这店老板大概从没经历过这种被人拿刀比着脖子的事,李都事也就是个从七品的小吏,他只不过是贪图些钱财。现在被刘青这么一吓,忙像竹筒倒豆一般把真相全抖了出来。

    “哼哼,如果我发现事实不是你说的这样,那可就不是吓唬吓唬一下那么简单了。”刘青拿着刀晃了两晃,吓得那店老板直发誓,这才“呼”的一声,疾掠而去。

    成功地当了一回女侠,刘青心里极为得意,这是她前世的梦想啊!当年看武侠小说,那是热血沸腾,狠不得自己也有一身好功夫,有机会也可以劫富济贫。没想到,上一辈子的梦想,这辈子竟然实现了。当然,来自法制社会的她,是不会去劫富济贫的——谁知道人家富人不是靠一点点打拼得来的钱?而富人不是懒惰愚笨的结果?

    第二天,李植一到茶居,便被刘青派人叫了过去。刘青问:“李兄,你做这茶居于你家人可有妨碍?”

    “我家人?”李植疑惑地看看刘青,忽然恍悟:“这事是我家里人所为?”看刘青点头,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喉结一上一下地动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兄弟四人,我排行第三。大哥二哥俱是嫡出,还有一庶出小弟只有七岁。家里薄有祖产,嫡母怕我父亲看重我,将来多分财产,从我小时候起,每每利用我姨娘的事打压于我,让父亲对我慢慢失望疏离。待长大后,大哥二哥整日游手好闲,而我却发奋读书,嫡母便更为惧恨我,前一阵设了一计,让我父亲对我大发雷霆,她便趁机不让我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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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刻反省中……

第八十六章 授课计划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道:“她如今看我早出晚归,定是知道了这茶居之事,出此计策,釜底抽薪,想要它办不下去。这事于她而言,很是正常,怕父亲对我重新燃起希望。对于这种事,我早已学会了不再伤心生气。只是,”他望着窗外的秋叶,一抹苦涩从他脸上闪过,“因我的缘故,影响了刘兄和又安兄的大计,我心实在不安。”

    大宅门里的龌龊事,刘青前世在小说里也看过不少。她安慰道:“李兄不必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

    李植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刘青道:“其实李兄能自立门户,我想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她认识李植的时间不长,但这些天她还是能了解,李植是一个不贪财之人,否则有陆宝成这样的朋友又怎么会仍不肯占一丝便宜呢?既然如此,分家另过倒是一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植长叹一声:“我还不曾成家,不能自立门户。”

    刘青挑挑眉,极为诧异。要知道,古代人结婚都早,像陆宝成都已是一个四岁孩子的爹了。李植今年二十岁了,怎么还不成亲?

    李植看到刘青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害羞的神情:“原来我发誓,没有考取功名就不成家。而且,看着父亲和哥哥们的妻妾们成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就不愿随便找一个不了解的女人做妻子,更不愿意取妾。”

    刘青沉思片刻道:“既如此,那就只能从你父亲身上着手了。其实在你家里,你的父亲对你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吧?”

    李植又苦笑了一下,颔首道:“是。”

    “据我的分析,你父亲还是希望你能有所成的。毕竟你两个哥哥是没指望了,你弟弟又还年幼。你倒不妨争取一下,获得你父亲的理解和支持。”

    李植的眼里慢慢亮了起来:“刘兄何以教我?”

    看到李植亮晶晶的眼睛,刘青想起了周小琴曾经的渴望。看来无论怎样,孩子总是希望能得到父亲的承认和赞赏的。只是中国的父亲太过内敛,往往严厉有余而慈爱不足,过于苛责而对孩子很少有赞赏之辞。让孩子每每因生惧意而疏离。当然,从另一方面说,李植之所以与他父亲闹成这样,想必跟他太过强烈的自尊也有很大的关系。他一定没有好好地跟他父亲沟通过,遇事反应强烈、行为过激,导致本就不睦的父子关系更为糟糕。

    她想了一下,问:“都事这个官职是做什么的?”

    李植一愣,不知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答道:“管收发文书、稽察缺失及监印等事。”

    刘青点点头,给李植添了一杯茶,道:“你最好找个合适的时机,带你父亲到这儿来一次,坐下来喝杯茶,好好把你要做的事讲给他听,并强调,以后这里聚集的都是名人雅士。管理这样的地方,是一件既得名又得利地好事。我想,你父亲哪怕是从他自身的利益出发,也会支持你的。反正我们这茶馆也要到年后才开业,待关系缓和下来,你再把你现在遇到的麻烦拿去请教他,不必说是谁搞的鬼,只拜托他帮你分析、帮你出主意。至于茶叶,你也不必怕买不到。咱们写信给陆兄,让他来的时候带些来就行了。其实有生意做,我想那些店老板过段时间还是愿意做的,毕竟你嫡母也不能一手遮天。”

    李植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原来埋头读书,想通过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境况,根本没有多想其他问题。现在不同以往,这次的机会也许是他人生事业的一个起步,而且有两位好友的利益牵连其中,又经过刘青这么一分析,他也很是愿意试上一试。

    李植回去后,刘青趁中午有时间,到街上找了一位闲汉,给了他一两银子,请他专门跑一趟西山村,许诺只要他拿了回信回来,她再给二两银子。那闲汉倒是很欢喜的去了。

    办完这件事,刘青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开始每日认真的授课。茶艺姑娘和小厮们的课倒是不用她太多费心思,按照前世的教学内容按步就班便成。只是李植的课颇费精力——这些茶馆既然以后都由他来打理,她所知道的很多方面的东西就得一一传授给他。

    刘青给李植列了一个详细的授课计划。首先给他讲的便是现代记帐方法。她从南昌回来时,李植便把这茶居的账本拿给她看了。那些中文数字和古代记账方法,看得她一个脑袋两个大。所以为了以后的幸福老板生活,她也得让李植学会阿拉伯数字和现代会计记账方法,好让他去教以后每个茶馆的帐房先生们。

    “刘兄你这个是从哪里学来的?”李植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刘青写的阿拉伯数字,抬眼问道。

    “呃。”刘青摸摸鼻子,“这是西洋数字。不过,真的很方便。你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学会,以后看账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要不你先试试看?”

    “西洋?”李植诧异地看着刘青,“刘兄连西洋的知识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青叹了口气,既然选择合作,她就得把自己的清白家世再说一遍,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是桂林府附近大山里的山民。因小时候遇过一位道士,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所知道的,都是他传授予我的。”

    “哦。”李植恍然,“难怪刘兄小小年纪便卓然不凡,原来是有此奇遇。”拱手道,“恭喜恭喜!”

    刘青也拱了拱手,笑道:“我年纪小,当不得李兄的称呼,李兄直唤刘青名字即可。”这“兄”来“兄”去的,她都别扭了好一阵了,只是相识不久,她也不好太过随便,这才憋到现在才提及这个话题。

    “那怎么行?”李植肃然道,“刘兄年纪虽小,却‘闻道有先后’,刘兄的知识卓见远在植之上,如今更是悉心教导植,植便是唤刘兄一声先生都不为过,怎能直呼刘兄之名?”

    “……”刘青无奈地耸耸肩,“咱们开始学习这些数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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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茶境

    李植学习比较用心,两小时内便把刘青那仅会的一点会计知识学完了。第二天便开始上营销课。刘青前世虽然没做过生意,但在商业经济发达的社会耳濡目染下,至少还知道一些营销策略,她便一股脑的传授给了李植。这个知识可不如会计那般好教,观念这东西不是三天五天就能改变的。古人都讲究“酒香不怕巷子深”,哪里见过这般没脸没皮推荐促销的方式?尤其是李植这才从书院出来,还没把自己铮铮清骨的读书人身份换成需得忍辱负重的商人身份。所以刘青在这方面费了老大的劲,慢慢给他洗脑,让她感觉极为任重而道远!

    除了这两样,作为茶馆老板,李植还得具备茶道知识。那四个姑娘学的是茶艺,而李植要学的则是茶道。人们通过饮茶艺术来获得一种精神享受,得到一种心灵感悟,这便是茶中之道。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茶席的布置尤为重要。

    “在这样的深秋季节,李兄觉得怎样布置才能让饮茶的文人雅士们得到一些感悟呢?”

    李植看着外面的景色,想了想,道:“让他们到枫林边去饮茶?”

    “对。”刘青笑道,“陆龟蒙曾描绘过自己茶隐的日子:‘每寒暑得中,体无事时,放扁舟,挂蓬席,赍束书、茶灶、笔床、钓具,鼓棹鸣榔,太湖三万六千倾,水天一色,直入空明’。这样的情境,想想就很美。”她微笑着看着窗外,目光悠远,“所以,春天竹林小溪旁,夏天荷塘水池边,秋日枫林月夜下,冬日暖暖火炉前。这些景况,便是不饮茶也能让人心旷神怡。再加上茶席的布置,人员的表演,音乐的渲染,使茶人能达到人化自然的境界。如此,才能让他们化自然的品格为自己的品格,从茶壶水沸声中听到自然的呼吸,彻悟茶道、天道、人道。”

    李植看着她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恬静安详,想像着她言语里描摩出来的景色,端着杯子的手顿在了空中。半晌,他才用有些异样的声音问道:“请问刘兄,何谓茶席?”

    “茶境、茶人、茶器。”刘青道,“茶人可指喝茶之人、泡茶之人。例如在这深秋萧瑟的季节,你让一个如春花般明媚的少女在这枫林中泡茶,不如让一个清瘦老者泡茶更能让饮茶之人感受到一种心灵的撞击。茶器的选择上也宜用古朴雅致的陶器而非精致的瓷器,音乐也宜用悲怆之声而非欢快之调。这画面,哪怕是一桌一凳一石,稍不和谐便会破坏它的美感。”

    “我明白了。”李植把茶杯“嘭”的一声放下,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刘青点头:“我想李兄是能一点就透的,这茶席的布置,跟李兄所擅之园林之理甚为相似。”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走,咱们到外面走走,刘青还有一些园林理论想与李兄探讨一下。”

    说是探讨,其实一路都是刘青在说,李植在听。李植在园林方面虽有天赋,但毕竟系统的园林理论在这时代并未出现。刘青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园林理论知识阐述出来,并一一与园中景致相对应,所言之语往往一语中的,让李植有醍醐灌顶之感。

    两人正说得高兴,忽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道:“李公了,刘公子,园门口来了好些泼皮,想要进园闹事,还请两位公子去看一看。”

    刘青与李植对视一眼,道:“走。”

    到了园门前,只见七八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站在门口,一人正高声叫道:“听说啊,这园子风水不好,曾经死过人,闹了鬼。兄弟们你们知不知道?正是这个原因,原来的主人才把它卖掉的。现在有人竟然想拿它来开茶馆,简直是黑心肠,想要害人哪。

    “是啊。”另一人呼应道,“在下就住在那边,常常在晚上听到这里有鬼叫的声音。我请了风水先生来,他们一看隔壁这座园子,都摇着头,话都不说就跑了。今儿我倒要进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他身边的人用胳膊捅捅他,几个人一齐向李植和刘青望过来。

    刘青刚出到门口,听了这些话,眼睛一眯,忽然一窜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刚才说话的那两人身边,飞快地从芥子里掏出两颗豆子来,趁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塞进他们嘴里。待那两人咳着嗽不得不咽下豆子时,刘青已气定神闲、笑眯眯地回到了李植身边。

    “你……你……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一人反应快些,指着刘青气极败坏地高声叫起来。

    刘青也不理他,笑眯眯地对李植道:“我那道人师傅最是古怪,成天炼些乱七八糟的的丹药。他说,这些丹药虽然没法让人成仙,却有着各种奇特的功效。比如刚才我给那两位仁兄吃下的,就是名叫测谎魔豆。这种魔豆最令人叫奇的地方,就是可以测试吃下的人有没有撒谎。如果撒谎呢……”她笑眯眯地看了看那两位仁兄,不说话了。

    “吃下会怎样?”那人问道。

    “吃下会……”刘青摆摆手,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我要说出来,二位仁兄必不会配合我帮我试药了。要知道,自从师傅把这药给了我以后,就云游四方去了。我一直没得机会试试这药的功效。唉,正好,今天算是凑巧了。反正我知道二位仁兄确实是撒了谎的,因为我就住在这园子里。嗯,等着吧,看看效果如何。”说到这里,她扯了扯李植的袖子就想进门,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问道:“对了,二位仁兄住在哪里?我晚上也好去你们家瞧瞧,看看尸体腐烂的地方是不是跟师傅说的一样。”

    一米六九的刘青,那长得是白白嫩嫩,身材又极为纤细。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天真烂漫、笑眯眯地说着让人遐想连篇的话,不禁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毛骨耸然。

    “都不告诉我呀?那算了,我还是下点跟踪散吧。”刘青眨巴着大眼睛,很无邪地望了望那俩人,掏出点面粉闪到两人身边,“啵”地弹到两人身上,然后闪身回来转身进门。

第八十八章 心中微澜

    那一直没说话的另一吃豆之人,一看刘青要往门里去并作势要关门的样子,猛地直扑过来,死死地抓住门不让关,嚎叫道:“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就刘青喂他吃豆那身手,想要他小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是刚刚他没吃下那什么魔豆,这样的人他也不能跟人家对着干。托他来闹事的人不过是花了点钱,本以为到门口轻飘飘说上几句话就走,没什么危险,几两银子也够兄弟们喝了几顿的了。谁知道这园子竟有一个让人恐怖的高手?为了大家的那一点点钱,犯不着让他一人去冒把命搭上的风险。

    “饶命?”刘大侠很无辜地看看李植,“李兄,我没说要他们的命吧?他们要是不撒谎,那肯定没事的。对吧?”

    李植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一本正经的读书人,哪里见过刘青这般的古灵精怪,他忍笑忍得很是辛苦,见问,好半天才望着天点点头:“嗯,是,没说要他们的命。”

    刘青对那人一摊手:“好了,回去吧。莫非你们仍然要进园子里来捉鬼?”

    还敢捉鬼?这晚上眼看就要被鬼捉了!那人“咚”地一声跪到地上:“小人错了,小人不该拿了那李都事夫人的一点钱,来找贵园的麻烦。刚才小人说的话,都是放屁、胡说八道。大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小人一颗解药吧。”

    “这样啊?”刘青摸摸下巴,“可我要是给了你解药,你一会儿又想起要捉鬼了呢?”

    “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人在这街上也有一些薄面,会告诉大家不许再寻贵园的麻烦。”

    刘青点点头:“那好吧。看你认错态度这么好,那张开嘴吧。”

    那人刚一张嘴,一物就飞进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小人也认错,小人也认错,大侠也赏一颗解药给小人吧。”另一个人开始还有些硬气,对刘青的话半信半疑。本想回去查一查刘青底细再作打算。刘青功夫虽高,但他觉得好拳难敌四手,只要他做好防范,再背后使些阴招,对付这个一个半大孩子应该问题不大。但没料想到同伴独自投降,而且轻而易举地就得了解药。想想接下来自己独自一人即将要面对的危险,得了,也投降吧。

    刘青却不想轻易放过他,眼睛一瞪道:“这位大哥是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了,所以我才奖给他一颗药。你又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药?话说,这药是我师傅花了不少好东西炼制出来的,价钱比金子还贵呢!数量又少,我还是省点吧。”

    “……”那泼皮倒也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刘青的话外音,连声道,“那不知要多少钱一颗?小人花钱买行不?”

    看他这么上道,刘青也不装腔作势了,道:“五两银子。”他那样子,估计多了也拿不出,

    “三两成不?小人是个穷人,否则也不会为了一点钱就给人家卖命了。”

    “本来我还想,给你的命只估价五两钱,实在是对不住您。现在看来,果真是我错了。像您这样硬气的汉子,小命怎么也值个十两八两的。嗯,我想想,应该值……”

    “好,五两就五两。”那泼皮忙截住话头,生怕再说下去就成十两了。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来,回头道,“兄弟们对不起了,改天哥哥向你们陪罪。”赶情这钱是那李夫人付的酬金。

    刘青接过钱,依样给那泼皮吃了颗豆子。那泼皮便带着一群弟兄连滚带爬地撤了。

    “你给他吃的,果真是……那什么魔豆?”本来李植以为刘青是胡说八道的,但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又不禁疑惑起来。

    “呃,炒黄豆,挺香的,李兄要不要来一把?”刘青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炒黄豆,递给李植。

    看着小拳头递到面前,李植也不好说不要。张开手掌,看刘青放开手把金黄的黄豆倒到他手上,那小手只有他的一半大,白白嫩嫩的,手指修长,宛若无骨,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去握住它的冲动,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觉得甚是怪异,忙扭过头去,轻咳一声,极力平息心里的不自在。

    刘青并未察觉李植的异样,她掏出那五两银子又递了过来:“这茶居没有护院不行,李兄去雇或买几个护院,这钱也能付上几个月的工钱了。”她顿了顿,问道,“你父亲那里,跟他沟通了没有?”

    “嗯,我昨天已跟他聊过,约好明天他下衙后就来茶居看看。”李植半天才转过头来,把钱推回去,“今天要不是刘兄在这儿,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都是李植连累你们,怎么还能要这钱?刘兄买黄豆不得花钱不是?”

    刘青哈哈笑起来,也不矫情,把钱收回来,道:“走吧,咱进去。”

    第二天下午,刘青正在给小厮们上课,忽然看见李植陪着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站在门边谈话,便知是李植的父亲李玉林了。她忙停下课,走出门去,与李玉林见礼。

    “呵呵,不必多礼。我就是在这里随便走走,你忙你的。”李玉林听到李植介绍刘青,大概之前已在他儿子口中听到了不少赞誉,本身又是个在衙门里混久了的老油子,所以对刘青甚是客气有礼。

    刘青目送着李植和他父亲说着笑着越走越远,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李植跟他父亲已经缓和了关系。毕竟父子亲情啊,怎么也是割舍不掉的。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时值已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就在前几天,刘青收到了大宝写的回信。信上写的是刘大春的话,说家里一切尚好,只是挂念她。刘青看着信,禁不住被泪水迷糊了眼睛。这信上尽管聊聊数语,却让她周身温暖。

    有亲人挂念,就像树木有根:正是因为汲汲可取,才可以长得参天繁茂,恣意向广阔的天空伸展。

    (感谢昨天星月櫻雪和萨洒的再一次打赏和各位亲投的推荐票。)

第八十九章 小厮们的议论

    那天李植一早起来,看看天色似已大亮。他心下一惊——莫非睡过头了?待到开门一看,才知道,昨晚竟下了好大的雪,四处一片白茫茫。贴身小厮打水进来给他净面,又有丫环进来,给他端了一大盆烧得旺旺的炭火。自从他跟父亲关系和缓之后,父亲对他越来越器重,嫡母的行径收敛了很多,至少不敢在明面上给他难堪了;生活条件在父亲的关照下也好了很多。

    李植洗着脸,忽然想起刘青屋里还没添炭火,早饭都没顾到上吃,便急匆匆往园子里赶。这段时间,每天与刘青长时间相处,不知为何,刘青竟像磁铁一般,稍隔些时间不见,他就心中惦记;做事的时候,眼前会经常浮现出刘青的音容笑貌来。李植很纳闷,他跟陆宝成同窗几年都没产生这样的感觉。莫非刘兄身上有魔力?他一路思考着这个问题,看着马车渐渐到了归园门口。

    一进园子,李植便发现情况不对。除了看门的一个门僮,平时外园里扫地的人都不见了人影。

    “岂有此理!”难道天一冷,这些家伙都偷懒了?他沉着脸大踏步往里走。这段时间管理园子,李植身上已隐隐有一种慑人的气势。这也是他从刘青身上学到的,刘青虽然只管教学,但这园子里的哪一个人,见了她无不毕恭毕敬。她对下人们其实很和善,但她身上的那种气势却让人敬畏有加。

    路过留听阁时,李植听到留听阁里琴声叮咚,并隐隐伴有刘青说话的声音,想必是李青在教授那几个姑娘。

    李植伫足,也不进去,静静站在阁前。不知为何,一看到她那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里就一片柔软。她解决问题的能力、丰富的知识、睿智的头脑、古怪精灵的有趣,让他倾服而渐至宠溺。站在那里,透过半开的门,看到刘青正做示范,李植的脸上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的笑来,许久,这才往自在处走去。

    一进圆拱门,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原来所有的小厮都在这里。李植正想喝叫,忽听一个小厮道:“……我原来那家的主人非打即骂。你们不知道,先生人可真好!那天他刚来,可能是因为赶路方便,穿了一身破旧的短褐,我以为是乱找公子攀亲的,曾对他无礼,后来公子跑出来迎他,我吓得腿都软了,心想,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没人打骂的地方,这下又要被转卖了。哪知先生责骂一声都不曾,实在是……”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住了。

    另有小厮附和道:“是啊是啊,先生对下人可好了,还给我们讲课,讲课的时候和言悦色,我看这天下再没这么和气的先生了。”

    “何止啊,那天我给先生倒茶,他还跟我说‘谢谢’哩!我从十岁就被卖来卖去,伺候过好多人,哪个会对你说‘谢谢’,不打不骂就算好的啦。”听声音像是那叫陈三的小厮。

    “是啊,先生不但对人和善,而且实在有才。你说那水吧,我喝来喝去,哪里分得出哪杯是泉水、哪杯是井水。可先生愣是随便一喝就分得出来。今天他叫我们来这里扫松树上的雪水下来,收在瓷坛里,说是最好的泡茶之水。唉,他怎么就知道这雪水最好呢?”

    “这不算什么。”有一小厮压低声音道,“你们知不知道,先生还有一身骇人的武功?”

    “什么?”众小厮大为好奇,都七嘴八舌地问将起来。那天泼皮来闹事时见过刘青武功的两位小厮,都被刘青下了封口令,所以这一话一说,可算是归园的爆炸性新闻了。

    那发布新闻的小厮洋洋得意道:“都不知道吧?那天天还没亮,我肚子痛,去了茅厕看看差不多天亮了,就想到后山上走走。结果看见有人一眨眼就从山脚到了山顶,我被吓了一跳,以为遇见鬼了,一下没站住,从站着的地方滚了下去,那地方陡峭,下面又有乱石,我以为没命了,谁知忽然有人一把把我拉了上来,我一看,竟然是先生。”

    众小厮大约被这新闻惊住了,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了。”陈三半晌才道。

    “难怪公子给先生买来伺候他的丫头小厮,先生一个都不要呢,原来怕会吓着他们。”

    “平时看先生柔柔弱弱的,哪里会像是会功夫的样子?阿平你不会是看错了吧?你们看他教那些姐姐们泡茶,那动作才优美呢!像跳舞一样,实在好看。先生长得又俊,要是不知道那是先生,我还以为是哪位神仙姐姐呢!这样的先生会功夫?阿平你是不是吹牛?”

    阿平急得结巴起来,拼命发誓说他没吹牛。

    这时一个大嗓门从远到近:“阿平没吹牛,先生功夫很是厉害,还指点过我们几招。好了,不要在这里议论先生,要给公子听见,有你们好看的。”

    李植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茶居请的叫陈利的护院,武功不错,人也爽直,听了小厮们的议论,大声喝呼起来。当下李植听他们不再议论,这才走了进去。吓得那些小厮差点从高处掉下来。

    原来他们搬来住房里的桌椅,正搭着高台,小心地从梅茶和松树梢上扫下雪来,分别装进瓷坛里。人一多就喜欢聊天,聊着聊着就什么话都说起来,谁知李植今日来得如此之早。小厮们都知道私下里议论主人是犯大忌的,当下个个心惊。

    “你们背地里在议论什么?嗯?背地里乱嚼舌头,每人扣月钱二十文。”李植严声道。

    看小厮们都缩回脖子开始认真扫雪,李植回过身来,遥望着留听阁,眼光复杂。

    听他们夸刘青而不是夸自己,本应心里泛酸的吧?却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甚是欢喜。刘青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心头,挥也挥不去。

    “刘青……”李植嘴里念着这两个字,不觉愣愣地出了半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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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和静清寂

    刘青在留听阁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听着琴声,望着窗外翠竹,她暗自沉思:基本上差不多都可以出师了,等这里开业,就没什么事了,又可以去浪迹名山秀水了。

    “先生,请喝茶。”茗和看先生正慵懒地斜靠在竹榻上,俊秀的脸上兀自出神,不觉脸上一热,把自己沏泡的茶水斟出,缓缓上前奉给刘青检验。

    “嗯,投茶量甚好,只是闷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刚刚走神了?”刘青呡了一口,眼皮都不抬,问道。

    “……是。”

    “茶道的精神是什么?”

    “和、静、清、寂。”

    “我给你们取名茗和、茗静、茗清、茗寂,便是要你们心境平和、谧静、清心、安寂。如果连心境平和都做不到,怎么能沏泡出清心爽口的茶汤?”刘青抬起眼来,一一扫视四个姑娘的神情。

    “茶艺上讲究三泡,一泡恰恰没过茶叶,洗净茶上陈垢,也洗净我们的心上尘;二泡去除浮躁,茶叶慢慢舒展,安静、舒畅自然流淌在我们的眼里、心里;三泡悟尽其韵,如过尽千帆,唯有心境清明。你这泡茶,却是心上有尘,怎么喝,都不是好滋味。”

    “先生,我……”茗和楚楚可怜地低下头。

    “你怎样?”

    茗和不说话,泪在眼眶里打转。

    刘青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烦躁。

    她知道这段时间这茗和、茗寂心里有些不静,是因为她。朝夕相处一个月,她又身着男装,这些豆蔻年纪的小姑娘,对她产生情动,倒也正常。可就是这种正常,让她无奈。

    “我问你们,以后,你们要伺候的客人,翩翩公子也许很多。他们家境富裕,学识渊博,人品风流。你们当如何自处?”

    四位姑娘都抬起眼来,惊异地望着刘青——这种羞人的事,先生怎么正大光明地拿来讨论?

    “如果,你对他芳心暗许,他却对你无意,你又如何?”刘青的目光隐隐扫过茗和的脸。

    “先生!”茗和脸上一滞,腿一软,“咚”地跪坐到地上。

    “或许,他对你们予以青眼,说愿与你终生厮守,甜言密语,哄你上手,到上得手来,却又弃如敝履。这样遭遇终乱终弃,你们,又当如何?”刘青不理茗和,又问。

    房里一片静寂,只听到茗和压抑的抽泣,和窗外北风“呼呼”的声音。

    “最好的结果,便是他许你以妾位,要娶你进门,你又如何?”刘青眼中一冷,“你或许会想,如此翩翩佳公子,必是我一生良人。于是跟着他去,作他妾氏,作他通房,然后呢?然后在他的宅子里与他的女人相互顷轧、争风吃醋、不择手段。因为不如此,无法存活。也许你会说,只要主母宽容,也就相安无事,可是,同是女人,如果你是妻,你愿意你的丈夫对着别人掏心掏肺吗?如果你有嫡子,你愿意别人的孩子来争夺你儿子的家产吗?”

    茗和的抽泣声也停了,大家都呆呆地,一动不动。

    刘青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所以,必是无法共存,不是你下场悲凉,就是她下场悲凉。同是女人,相煎何急?”

    “最可悲的是,你那良人,弃妻子对他的一腔情意于不顾,对你说他今世只爱你一人。而他既可弃妻,怎不可弃你?待到明天,他便又抬一位新人进来,对她说,只爱她一人;后日,又抬一位。他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到时,又当如何?”

    “只有自轻自贱,才被他人所轻所贱。”刘青一字一顿,字字诛心,“想要自轻自贱,还是自尊自爱,就在你一念之间。”说完,抬脚向门外走去。

    “先生!”茗寂拉住了她的袖子,“先生,寂儿要问,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是自轻自贱吗?”

    刘青停住脚步,叹口气道:“爱无对错,也无贵贱。可是,爱却要尊严!”

    “尊严?!”茗寂喃喃道。

    “请守住自己的一颗心,不要轻予他人。这便是,先生对你们的忠告!”刘青语重心长说完,抽出衣袖,径自朝门外走去。

    打开门,她却是一愣。只见李植正呆呆地站在那里,肩上全是雪,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李兄来了?”刘青摸摸鼻子,“我去看看小厮们收雪,然后过来看你写的制度。”

    这段时间,刘青要求李植,写出各种规章制度,以明确的制度来进行管理,规范员工行为和明确奖惩。要求开业一年后,茶馆离开了李植也能正常运转。

    李植答应了一声,看刘青穿的天青色长袍在寒风中轻轻摆动,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渐行渐远。他只觉那人身上仿佛蕴含了无尽的知识和力量,让自己用尽心力,也无法与他并肩同行。

    陆宝成的回信前几日也已经收到,他觉得园子的取名和各处的提名都甚好,建议如果万事俱备,准备在正月十五日开业。

    茶居的培训已顺利结束。自那日尖锐而又直白地说过四位姑娘的感情问题后,她们沉寂了很多,不再如平时活泼。茗和与茗寂面对刘青时,目光复杂。

    刘青不想解释。

    要想练金钟罩,必要先日夜自我敲打,方可有成。

    陆宝成是正月十日那天到的岳阳,他带来了派人到处搜集的罗贯中的几部著作:《三国演义》、《隋唐两朝志传》、《粉妆楼》,以及与施耐庵合著的《水浒传》。

    刘青看着手中陆宝成递给她的书稿,神情黯然地静坐了很久很久。

    不知是何等缘故,世上的大文豪,无论古今,无论中外,基本上很少有在生前就能得到人们承认的,往往晚景凄凉。中国四大名著的作者,莫不如此。

    就在刘青如今所在的两年前,即公元1400年,七十岁的罗贯中,逝世于卢陵。这位老人,外号“湖海散人”,在颠沛漂泊的一生中,完成了他的巨著。当他以六十几岁的高龄,于洪武十三年从杭州千里迢迢来到福建建阳这个出版业中心,希望能出版自己的作品时,等待他的,却是失望!几年后,罗贯中悄然去世。

    而施耐庵几乎和罗贯中一样,也是一生浪迹江湖。到了晚年,本想平淡度日。不想《水浒》成书后不胫而走,传入宫中,朱元璋见之曰:“此倡乱之书也,此人定有逆谋”,下令将74岁的施耐庵关进天牢一年多,经刘伯温多方营救,于明洪武三年(公元1371年)释归,途中病逝于淮安。

    他们终其一生,倾尽一切,呕心沥血,给这世界留下了稀世瑰宝。可这世界,给了他们什么?

第九十一章 茶居开业

    归园茶居定在正月十五日正式开业。开业前的一切事宜,刘青都没有过问。教了这么多东西,也该是检验李植所学、发挥他才能的时候了。

    请柬早已发了出去。在发请柬前,李植的父亲李玉林亲自出面邀请一位与他私交还不错的儒学教授和他手下的训导,到归园来饮茶。那两人游玩了归园的景致,又看了四位茶艺姑娘的表演之后,对此地大加赞赏。李植趁机奉上金卡。这儒学教授虽只官居九品,训导甚至无品,但他们掌管岳阳的教育,再加上自身也颇有文才,故而在当地的名人雅士和学子中声望甚高。李玉林特意邀请他们来,也有请他们扬名之意。

    “你是说,持这卡到这里来饮茶,都是免费的?”儒学教授孙一鸣拿着那做工精美的金卡看了一下,问道。

    “是。孙伯伯和张世叔如能常来光临归园,小侄不胜荣幸。”李植揖手笑道。

    “那怎么行?这样你们不是要吃亏?”孙一鸣忙把卡递回去。

    “不但你和张大人有,岳阳还有十位名士,归园也准备将卡奉上。你如不要,我就转送他人了。”李玉林笑呵呵地在旁边说道,“那十人倒有八人常跟你在一起饮茶作诗。你要不要做份人情,将卡亲自送到他们手上?”

    “真有这样的好事?”孙一鸣拿着卡又看了看,笑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那些卡呢?伯伯帮你一块送了,免得你白送给人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李植大喜,深深作了个揖:“那小侄就多谢孙伯伯了。”

    孙一鸣笑眯眯地接过李植给他的十张卡片,全然不知他已被现代促销手段拿来作广告了。

    除了这十二张金卡,李植又花了几天功夫,拜访了十几位岳阳小有名气的人士,奉上银卡。那些人听说岳阳十几位有名望的人士都会常到归茶去,欣然接过银卡,表示开业那天一定到。而这持银卡者,开业那天是免费的,平时消费五折。其实归园设的物价都贵,打上五折也不过比外面便宜一点点。但这说明归园档次高啊!这种既能抬高身份又能给人以占便宜心理的做法,让这些人感觉那是相当的好!

    还有一部分请柬,则是事先印了传单,传单上说明归园茶居开业的事项,末尾用大字附了一条上联,声明对出好下联的前十名,便可到归园茶居领一张请柬,开业当天可以免费入园饮茶,并成为会员。此后每月如此一次,增会员十名。会员者,平时可携亲友一品香茗,共听说书。嘿,这一部分人,是没折扣价的。归园赚的,还就是他们的钱。

    只是传单上的上联,李植颇费思量——既要有些难度,表现归园茶居的品位;又不能自设门槛过高,以挡财路。

    最后还是刘青出马,窃了一幅上联:鹿鸣饮宴,迎我佳客。

    此联为民国初年,前清秀才肖楚所写,并无出彩下联。这上联看似无奇,实则寓意深长。联中用《诗经·小雅·鹿鸣》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之句意,表示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来的都是客,个个是嘉宾。这用在茶居开业庆典之际,最是恰当。

    这传单在寒门学子中引起了轰动:哪怕自已所对的下联不好,如能在名士的眼前露个脸,让他们评判一番,也是幸事;但如果侥幸入得青眼,便能进入归园茶居的大门,与开业所邀的名人雅士攀谈共饮,进而结交为莫逆,那便是进学成名的终南捷径啊!所以学子们人人争相以对。

    茶居十天内收到了下联两三百条,李植请孙一鸣等几位名士评过,在开业当天把他们的名字和下联都张榜在茶居旁。这十人进园前需再当众命题赋诗一首,以免有人不学无术者用别人所对的下联来混进园中。

    因此,开业当天,除应邀嘉宾一一到位,更有寒门学子挤在门前一处看榜赋诗,好不热闹。

    客人进了园子,自有清秀小厮引领四处观赏,任其介绍归园茶居各处的妙处和取名的由来,然后到留听阁楼上坐下,此时李父、李植与陆宝成便使尽全身解数,使每位嘉宾都受到隆重款待。因正值隆冬季节,李植与刘青、陆宝成商议之后,还是设在了室内。

    室中燃起旺旺的几盆火,嘉宾们进去,只觉得温暖如春。见到老朋友,都寒喧赞叹了一回园子。大家正谈笑间,忽听琴声悠悠而起,入到耳里,自己的心仿佛被流水洗过一般,畅快而愉悦。大家都静下来,凝神细听。此时轩中四面门窗俱已被打开,这一静,鸟鸣声、流水声、风吹树叶沙沙声,声声传来;楼前翠竹青青,展目一池残荷,入眼清新。

    四名女子飘然而来,轻施一礼后,款款坐下。焚香、备器、置具、动作齐整,轻拢慢捻,神态恬宁。客人只觉心神俱静,待看时,只听莺啼一声:“洗杯,冰心去凡尘。”纤纤玉指把盖碗打开,冲水,洗杯,倾净,举止轻柔,姿态翩然。“投茶,清宫迎佳人。”从来佳茗似佳人,将茶轻拔杯中,如佳人移步,登堂入室,满室生香。“润茶,甘露润莲心。”注水,摇杯,润茶细无声。“泡茶,碧玉沉清江。”看着茶叶慢慢舒展,缓缓而落,如心中烦事,化作融雪。

    作茶毕,四女齐起,把茶盘中的盖碗一一敬到客人面前,轻言软语,请客人一品佳茗。敬茶后,复又归位。端起留在面前的茶,右手揿盖,齐声道:“闻香,慧心悟茶香。”茶香拂鼻。“品茶,淡中回至味。”轻呷一口,甘香而不冽,弥沦于齿颊之间,乃至味也。

    看了此等表演,场中静默,只觉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清茶入口,齿颊留芳。良久,方有客人叫道:“好茶!好处!好景!”

    “是啊是啊,我此时只觉,‘尘滤一时净,清风两腋生’”。

    “于我心有戚戚焉。”

    接下来说书人上场,讲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古时娱乐甚少,便是好的话本也没多少。嘉宾们只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那一天,岳阳的名人雅士们,在归园茶居呆了半日后,带着两套精致盖碗,带着一张会员卡,带着满颊清香,带着宁和心境,带着意犹未尽,回家去过元宵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地方,要天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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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茶言观色介绍:
带着满腹茶经,她来到炒茶技艺并未完善的大明。
妙手经拂,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一杯杯好茶从她手中提前诞生,
茶艺茶道成为高雅的代名词。
且看她女扮男装,如何引领明朝的品茶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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