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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朝的造反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汉风雄烈     乾隆朝的造反日常txt下载     乾隆朝的造反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离京

    有清一朝,京城餐饮界的老大位置就都非鲁菜莫属。

    其注重礼仪,讲究排场和饮食仪式,菜品要做好,色、香、味俱全;餐饮环境要好,坐北朝南正中间,采光要好,内饰古朴典雅,四方的八仙桌是必备的家具;餐具讲究盘、碟、碗、筷、勺、叉等搭配合理。

    不同的场景也都有对应不同的餐饮礼仪,比如婚、丧、嫁、娶、寿等对应宴会的上菜品种、上菜顺序、菜品搭配、座位顺序、喝酒方式、主人责任、客人赴宴的穿着、辈分的长幼、亲戚远近区别等都会具体展示出来。着尤其的符合官场的口味。

    加之齐鲁之地环境优越,那里既有内陆之山珍,又有诸多之海味,食材品质一流,也就是足够珍贵上档次,这点上鲁菜就比川菜(这时)要强很多,也比粤菜更适合,堂堂正正而不走偏锋(粤菜多怪菜),这也符合官场的要求。

    所以,整个有清一朝,不管是京城市井还是皇宫大内,那都是鲁菜师傅们的天下。

    后世一些人所熟知的老燕京八大楼里,那就只有一家做的是江浙菜系,余下尽是鲁菜。

    松鹤楼上京之前准备的自然也有鲁菜,并且是京城松鹤楼主打的菜系,但赵亮不可能叫松鹤楼只有鲁菜一根顶梁柱。

    豫菜有些上不得台面,赵亮在第二年就引入了重油重味的川菜和湘菜作为填补,可菜品以精细著称,做工耗时,口味偏淡或甜的淮扬菜,他也始终没有放弃。

    虽然淮扬菜的风格与赵家的秘方有些不搭配,后者更加适合于重口味的才要,可赵亮心中一直有一个集便天下名吃于一处的伟大梦想。这一梦想就从集全八大菜系开始!

    只不过之前赵家的份量真的太轻了,松鹤楼的牌子也没传入江淮,他就是挥着钞票也找不到好手艺在身的老师傅。

    所以松鹤楼主打的菜品还是鲁菜为主,川菜、湘菜为辅。

    可现在不一样了。

    赵家的名头‘响’起来了,至少比先前时候是重的太多了。赵亮以此做借口,要趁机下江淮聘请几位有真本事的大师傅,那谁都挑不出毛病。

    “贤弟,一路顺风!”和珅还等着一品淮扬菜的滋味呢。

    “兄长留步!”

    东直门外赵亮与和珅就此道别。

    然后没走出十里地就换了车,重新进了东直门。城门的兵丁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辆马车与其他车辆有什么不同。

    飞卢驾着马车进了一处临街的小院,宅院前头的铺子还没有整理出来,但也因为此有人在此出入也显得正常。

    宅院所在处是东直门附近的繁华区域,左右尽是商铺,不远处的胡同里也住满了富人。里头有几家人都是京城商界尽人皆知的白手套。

    背后一个个都站立着八旗显贵!

    其中以开煤铺赵家和开炉房的孙家最是豪富,经营铜铺的王家次之,做货铺的严家再次之。

    赵亮这段时间里都打听了,这个与他有同宗之谊的赵家背后站的是质郡王永瑢,也就是乾隆的第六子。乾隆八年人士,母纯惠皇贵妃苏氏,二十四年十二月出继慎靖郡王允禧,封贝勒,管内务府、充《四库全书》玉牒馆总裁、监管钦天监事务。三十七年(1772)年,晋质郡王。

    在乾隆朝,这是一个在朝野上下颇提议存在感的皇子。只不过他已经被乾隆过继了出去,在礼法上就不存在荣登大宝的可能了。

    背靠着永瑢,赵家的煤铺自然做的很是兴旺,因为赵家能以出厂价从西山煤矿里拿到足够多的煤炭,然后在京城里安然销售,那利益可老大老大的了。

    燕京城人口众多,煤炭早在元代时候就成为了这儿居民的家用必须。

    有清一朝,随着康雍乾三朝的不断兴盛,皆知道乾隆早期京师人口已经再度突破了百万数额。如此每年燃烧煤炭数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也亏得京城附近就有煤矿。尤其是西山一带,煤炭储量丰富,离京城也不远。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燕京城百姓的福报。

    可是,这百年里西山等地的煤矿煤井虽然在日益增多,出煤量在日益增大,可京师内的煤价却始终有增无减。

    写下‘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诗的赵翼就有记载,他初在京师时候煤厂将煤炭锤碎,做成块状,每一块三文钱,重二斤十二两,十几年后,一块煤的价格还是一样,但只有一斤重了。

    那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京城内住着的那些八旗显贵们。

    即便是刻薄严厉的雍正一朝,京师内的八旗王公大臣,也多有人使唤家奴在城外拦截运煤车,然后将煤炭加价后转卖给城内的煤店煤铺。

    煤炭一行被八旗显贵们这般的胡搞,那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煤价不住高升。

    赵家背靠着大树,甚至在西山都有自己的矿井,其煤铺利益之丰可想而知。

    与之齐名的孙家,其所经营的炉房可不是烧锅炉的炉,那是“银炉”的炉。其作用就是铸造及熔化银锭。

    因为这个时期的银两花样太多了,从大家都知道库平银、雪花银到元丝银、青丝银、白丝银、水丝银、西鏪银、石鏪银、柳鏪银、茶花银、茴香银、单倾银、双倾银等等市银,名号不一,成色也不一,这要是拿出去花销时候,于买家和卖家都是十分的麻烦。

    所以,天南地北的商人和官员来到了京城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手里的各种成色不一的银子兑换成京师市井通用的松花银。

    而炉房便是做这种生意的,且清廷控制甚严格,必须凭户部所发的执照开业,还有数额限制,不准多开。而孙家的炉房不止规模大,还间有兼营银钱业务者。要不是背后有钮钴禄家给他撑腰,那可没这么便宜。

    此钮钴禄可非和珅所在的钮钴禄,人家是现如今钮钴禄一族中最尊贵的那一支。

    而经营铜铺的王家和做货铺的严家,与前二者的模式都相差无几,背后都有着大人物做靠山,生意自然做的风生水起。

    赵亮可是打听了许久才敲定了这四户人家的。

    不管是他们的位置,还是周边的环境,亦或是他们的根脚,那都是最好下手,最好脱身,也最不会‘妄杀好人’的四个了。

第六十章 撞上了

    “我并不想多杀人,你只要乖乖的听话,自然就不伤你的性命,为什么就不听呢?”

    赵亮看着倒在床铺上的娘们,摇头叹息。

    “小爷我又不是要劫色!”你说你有必要那么挣扎的歇斯底里的用脚踢我么?

    “我真不想杀人啊!”

    感叹声中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咔嚓”脆响,被堵住嘴吓的屎尿横流的赵老爷,一个字都没说,脖子就被赵亮给扭断了。

    “麻蛋。人家女的都宁死不屈,你还活着干吗?”

    冰凉的月色顺着窗户照射进来,女人身下的床铺上衣被正在迅速的变成深黑色。

    随手抓过布幔擦拭着刀刃,赵亮看着血泊里的女人,再一次的摇头。你一个小妾有必要为了个老头子豁出命么?

    这位赵老爷可是超级怕死,自己只是捏碎了他俩根手指头,那真正存钱的地儿在那他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就在他书房桌案下,有个暗室。

    所以赵亮也没打算要他的小命!只是临走前加固一下捆绑,是那女人误会了……?毕竟今夜的事儿来的突然些,她心里没有准备。

    现在可好了……,俩人都作死了。

    赵亮把短刀插回刀鞘,转身走人。外间榻上那个被打昏过去的婢女还没一丝儿动静呢,这个他帮的最结实了,不用再看。

    还是快去拿银子呢。

    赵亮悄悄的摸向前,方向他已经问明了,东耳房就是姓赵的书房。

    这座三进的宅院也不是很大,正房在那儿夜色里他都看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书房在哪儿了。

    再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人影,就纵身窜出,飞速冲到小门边儿。

    赵家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夜里头的三进和二进间的小门根本就没仆人守着,而且也没落锁。

    轻轻的推开门,人就溜到了二进庭院。

    然后三五步跳到了书房外。

    旁边的正房廊下的灯笼正传播出暗淡的灯光,相比跨院的漆黑,正房明显强出一等来。

    眼前的书房面积不小,门外挂着铜锁被赵亮挥刀砍做两半。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赵亮就借着月光来到书桌处,弯腰在地砖上敲了敲,就感觉到了异处。

    这暗室做的也太不用心了。

    不过把外头的砖头给扒拉下后,看着下头的厚铁板,他倒是忍不住点起了头来。就说么,藏银子的暗室不可能一点技术含量都没。

    在厚铁板上有个锁眼,显然是钥匙所在,其他的地方则跟地面严丝合缝的,连个把手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开了锁后失去的赵老爷又是怎么把这厚铁板给提起来的。

    但这难不住赵亮,手中的宝刃可是个bug,冲着锁眼扎下去,轻松的就切开了来。然后整个厚铁板都被他切下来了,直接收进空间里,只要他手能碰着的。

    晃开一道火折子,赵亮就看到,不大的暗室里真是堆积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一箱箱的码放的整齐的很!

    “哗啦啦……”珍珠掉落的声音,满满一大匣子珍珠。

    这位同宗真特么有钱!

    如法炮制,赵亮接着又往孙家走了一趟,这次他没有杀人,姓孙的比他同宗哥还乖绝,且姓孙的也比那同宗哥更有钱。

    等从孙家里出来,再去另外两家已经来不及了。天都蒙蒙亮了。

    赵亮直接跳进了王家宅院里,然后就进了空间。

    至于天亮了后赵家、孙家都是怎么的哭喊哭嚎,怎么的哀叫连天,赵亮一律不管。

    人先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天已经是下午了,他就开始整理起做完的收获。

    珍玩珠宝什么的先放在一边,这东西还挺棘手的,他不想便宜卖了,但想要销出去,赵亮现在也没路子。所以只摆弄银子金子。这东西好弄啊,不管是重新融了,还是直接拿出去花销,这比珍玩珠宝强多了。

    赵亮就一门心思的整理起了金银,根本不知道他昨夜做下的两件案子,今天在京城闹出了多大的声响。

    那可是四九城里有名有姓的白手套啊。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全都亚历山大。

    各自派出精兵强将来查探线索,可除了还原了一下赵亮的作案经过,他们什么都没查到。

    按道理,匪徒盗走了那般多的金银,那行动是非常不便利的,撤退的时候必然要留下很多的痕迹的,但他们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那就跟当初的张穆、苏和泰等人的懵逼一样,这完全是违背常理,完全是不可思议的。

    不过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没有联想到中原的那几件神奇案子,他们的眼睛全盯着栅栏里的更夫和巡哨的兵丁呢。

    因为在燕京城里,如此‘匪夷所思’的案子并非没有发生过。甚至可以说,每隔个几年时间,就总会有大型的盗窃案件发生。

    每每案件的真想都只有一个——监守自盗。

    这当中以五城兵马司所属的兵丁为主。只因为这些人的粮饷太少了。

    五城兵马司所属兵丁都是绿营汉军,据说初设时,街区凡有水火盗贼及人家细故之或须闻之官者,皆可一呼即应,救火、巡夜,清廉为政,不取分文。但是到后来日久弊生,始而捕盗,继而讳盗,终且取资于盗,同盗合污,不得人心。

    更夫参与盗窃之始末也与之一般无二。

    都是时间长了,就也变心了。

    一方面是制度的腐化,另一方面是各方面的刺激。

    大家一年忙活到头到手的钱粮太少了。常年处在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却只能拿那么一点的小钱,日久天长的,这心理能不bt么?而且旁边还有那么多吃着铁杆庄稼的旗人对比着。

    后者不但银子粮食拿到的多,他么,就连红白喜事,朝廷都有照顾。旗人官员各有补助之外,八旗的护军校、骁骑校、前锋、护军、领催等高等兵丁,喜事给银十两,丧事给银二十两;马甲等普通兵丁,喜事给六两,丧事给十二两;步兵等下级兵丁,喜事给四两,丧事给八两。

    另外伤残抚恤也较之五城兵马司所属汉军高得多。

    在这种环境的刺激下,一旦队伍的制度再败坏了,那兵丁犯事的几率是很不小的。

    京城里过往发生了不少盗贼兵丁更夫合伙同谋的案件。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眼睛就都盯着更夫和巡哨兵丁看呢。

    赵亮就钻了个空子,第二天夜里,眼见王家并没什么变化,就把王家也给洗了。然后在他前往严家的路上,被加强了戒备的五城兵马司给撞了个正着。

第六十一章 大人可要给小民做主啊……(求收藏)

    夜色笼罩的街道上,几个躲在小巷子里偷懒的清兵听到身后发出声音赶紧回头,跟跳下墙头,大步往巷子口赶来的赵亮撞了个正着。

    天空中不见月亮,今夜只有暗淡的星光。

    赵亮心里大吐了一声:“卧槽!”

    他趴在墙头上的时候是真没看见这几个缩起来的龟孙子。

    “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啊!”心头回荡着这一句话,可人却半点也没有耽搁,本来空着的双手瞬间变出了一对双管燧发手铳来。

    东城兵马指挥宁保正躺在床上睡得香沉,孙家人把他侍候的美美的。因为孙老爷对拿回自己的银子还抱有一丝希望。

    人总是会得陇望蜀的么。

    看看边上的赵家人是多么凄惨,捡回了一条命的孙老爷本来就庆幸自己的运气好,那也不介意再接着做一场美梦了。

    他还没想着去破财消灾!

    结果人正做着美梦呢,半夜里忽的几声爆响将孙老爷惊醒,猛地打床上坐起,“我的钱……”是的,他的钱已经回来了,猛地啥都有。

    “这是咋啦?”

    “什么响声啊这是?”

    人还有些懵。

    可孙老爷能发懵,宁保可不行。他本来睡的也挺香的,但这会儿的睡意全被枪声给打没了。

    “怎么有枪呢?”而且这响声听着像手铳,不像鸟枪。再说,哪怕是鸟枪,五城兵马司里也没那玩意啊。

    宁保想到昨夜儿这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后,哪里还敢跟孙老爷那样在床上发懵,屁股跟着火了一样登上靴子,抓起腰刀就往外跑。

    “这些个毛贼,不懂得见好就收,竟然还敢来送死!”

    他在孙家的倒座房睡着的,外头还有俩亲兵,这时候只有一个还候着,见到宁保出来就忙道:“禀大人,路人甲出去打探去了。”他自就是路人乙了。

    “还探个屁!”宁保骂了声,提刀就往外奔。才上了门庭,正要跨过门槛,就又听到了轰隆一声大响,仿佛小炮在轰鸣。宁保站住了,前头到底是啥情况啊?怎么听着小炮都响起来了?

    接下如此的震响连接大作,把他真给吓住了。

    哪路神仙啊这是,京城还有这么猖獗的盗贼么?

    此时于保宁的震撼真心半点不次于911于灯塔国,还有人敢这么玩的?

    作为一个有见识的人,宁保对火器并不陌生,他知道手铳鸟枪那东西响过一声后重新装填需要多久时间,何况现在是黑夜里,那东西响了一声后就是个摆设了。

    但这小炮怎么说?

    一直在响不说,怎么,这还有人偷盗的时候专门拉着几门小炮的么?

    宁保又惊又怕又是不解,脑门上全是官司。

    哭爹喊娘的声音随之传进他的耳朵里,宁保探出头向外一看,模模糊糊的就能看到一道道人影向自己这儿狂奔来。

    可不就是他手下的兵么。

    赵亮掏出手铳连放四枪,把巷子口的清兵当场撂倒四个,剩下的最后一人胆子都吓破了,是屁滚尿流的就往清兵人堆里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赵亮啊?

    三五步追上去,抡着手铳就奔后脑勺砸去,人当场倒地就不动弹了。

    那时候外头的清兵都已经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了。见只有一个‘贼匪’出现,还做出了抡东西砸人的动作,不等领头的司坊官下令,一个个就全叫嗥着奔了来。(司坊官是兵马司指挥下头的属官。分副指挥和吏目,各自分管一坊,为分管官,亦具称司坊官。)

    他们自然想到了眼前之人与昨夜里发生的两个案件的关系,还认为‘贼人’已经打空了火枪,只剩下烧火棍轮在手上,根本不足为惧。

    一个个兴高采烈,只把赵亮当成了大大的功劳来看,是发疯一样冲来,唯恐慢了一步。

    而迎接他们的就是赵亮从空间里掏出的超大号手铳。

    那粗大的口径要是被一般人握在手中,恐怕一枪下去把手腕都能给震伤了。但赵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涌来的清兵连放了六枪。

    清兵们已经无心去质疑那贼子为什么有那么多手铳了。

    那比抬枪口径都要粗上两圈的大号手铳,每一次激发都能射出五六枚枪子,反正这枪追究的就是近距离杀伤,赵亮一连六枪下去,把从来的清兵放到了足足有一半。

    当然他们并没有全部死去,甚至只有寥寥几个点特背的人才会当场挂掉,绝大部分的人都还有口气在,全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惨叫呢。

    赵亮收起火枪,大步的从硝烟中走出来,那些个伤势轻点的人还强忍着痛往街边两侧爬呢。

    这是在躲避赵亮。

    宁保傻眼了。

    他等到赵亮的影子都走远了,才敢派出人来查看,发现贼人的确是早走了,这才带人来看倒地的那些伤兵。

    而不等他闹哄哄的脑子清醒过来,巡捕营一名参将就已经带着兵马赶到,只把手一挥,就暂且把宁保等人全看起来了。

    连番的轰鸣声和凄厉的惨叫已经将整条街道的人家惊醒,只是老百姓看着街面两侧站满了举着火把的兵丁,他们是谁也不敢开门。

    直到王家宅院里忽的响起了震天的哀嚎声。

    “大人可要给小民做主啊……”

    率队赶来的巡捕营参将脑袋都炸了。他正在询问宁保一行人的遭遇,怎么也不能理解幸存者口中的匪人是如何携带那么多火枪超大号手铳的。

    那东西可都不轻,而带着那么多那么重的累赘,贼人还如何作案?

    参将倒不怀疑自己被骗了。因为所有幸存者的口供都是一样的,而死伤清兵身上的弹丸也不是假的,这说明他得到的口供都是真的。但参将想破脑子也无法理解,无法想明白,你能想想一个带着无数把手铳的作案的盗贼吗?

    就在这个时候王家老爷又跑出来叫喊,说自家被贼人抢掠,银窖都被搬空了。

    参将险些一脚把王老爷给踹死。

    “净扯淡!”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贼匪自始至终都只见到了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火枪的同时还去搬空了王家的银窖?

    小巷子可不是胡同大街,那是个死巷子。

    但参将还是迅速的派人往巷子里查看,各家各户全都查出来一遍,等他的顶头上司占理九门提督的托恩多来到的时候,清兵已经将巷子里的各家各户给掀了个底朝天。

    别说是抓到贼匪的痕迹了,那就是墙头上的脚印都没找到一个。

    托恩多的年纪已经挺大了,去年他就已经卸任了九门提督一职,挂了个议政大臣的闲职养老,九门提督的职位则被乾隆授予了自家女婿福隆安。

    结果今年福隆安又去金川前线了,这托恩多就只好重新出山,暂且执掌京师军权。

    参将一无所获,被托恩多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以后要抓不住贼匪了,他也要跟着吃罪。那心里简直是委屈死了。

    想到巡捕营里有传言说,皇帝准备在巡捕三营的基础上再增添两营,然后设左右翼总兵。参将先前还不高兴,不高兴自己的头上又多了一个婆婆。

    现在他却是只恨那传言没有尽快变现,那样他就有总兵来分忧,也能减几分做过了。不然就靠着宁保那个小小的东城兵马指挥么?他才是个区区六品。

第六十二章 二见王伦

    第二天,一场惊天大案在京城内外迅速传播着!

    还是城东大案发生的老地方,五城兵马司所属官兵数十人被贼人一人击溃,十一死十三伤,余者数十人皆逃。

    旁边的王家宅院,王老爷就跟前天夜里的孙老爷一样,损失了整座银窖的所藏。内中储藏的金银珠宝计不下十万两,被搬得精光,一文钱都没留下。

    据说那地方另一家富户严老爷,已经广撒金银,邀请京城的好汉来帮衬了。

    苦主赵家、孙家和新鲜出炉的王家,三家人把九门提督衙门塞得满满的,哭声震天。顺天府人家都不稀罕去搭理。

    这消息一传出来就引得满京城轩然大波,不少人根本就不信数十名官兵会被一个贼人给打垮,但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却知道,这是确切无疑的。

    在那些受伤和没受伤的城东兵马司官兵的嘴里,贼人虽然只有一个,却根本不是人。作案的时候竟然带了无数把手铳,那手铳也全是自发火,根本不需要点火,就砰砰的把他们打的抱头逃窜。

    另外就是,昨天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的人手在那块地方折腾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都还留下几十人看守呢,根本没有发现贼人的半点蛛丝马迹,那贼人又是怎么进入王家的?

    不可能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进入王家的吧?

    那就只能是事前就已经潜入了。

    王家的宅院也就是普通的三进宅子,那王家人要眼睛多瞎,才能连一个个大活人都看不到?

    所以,这王家怕不会就是那幕后的黑手真凶吧?

    这个年代的官府衙门,毫无保密性可言。尤其是对诸多的达官显贵来说。

    那什么消息都能泄露出来。

    托恩多也没心去理会,因为他已经被朝廷纠纷和乾隆牵扯去了全部的精力。

    五城兵马司闹出了‘大笑话’,这个责任该归谁?

    宁保是必须要背锅的人,可他的份量太小太轻了,根本不可能叫朝野满意。那么谁来背锅呢?

    五城兵马司按道理是都察院下属的巡视五城御史的属下。

    九门提督所在的步军统领衙门主要看的是内城到皇城间,而京城的外城和城外的城厢区域,那就看五城兵马司的了。

    这责任从五城兵马司往上捋,怎么看都会捋到都察院的身上。

    这般的他们岂会甘心?

    加之那随后赶来的可是隶属于九门提督衙门的巡捕营人马,托恩多怎么可能没责任呢?

    乾隆也非常震怒。

    天子脚下京师重地,贼人竟然手持火器,孤身一人击溃了数十官兵,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早起听说了这件事后,连吃饭都不香了。

    托恩多是九门提督,是京城的卫戍司令,五城兵马司虽然与之没有直接的关联,可贼人是怎么把那么多火器运进城的,又是怎么搞到药粉和枪子的,这些却是九门提督无可推脱的责任。

    托恩多明明都要告老的人了,临到头了,却因为给福隆安顶班而落得这样的罪过,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约束步军统领衙门啊。

    燕京城里各类消息穿的是沸沸扬扬,不过三两天时间,京城悍匪的风声就已经传到了津门。

    百姓们是乐得看笑话,那悍匪再是强悍凶悍,人家针对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户,可不会挨着他们这些草民的事儿。

    可当官的和富商们却都紧张起来了。

    于是各地的江湖好汉们倒是迎来了一阵大好时光。

    眼下这个年月,通常意义上的镖局是已经有了不假,但绝对没有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么普及。

    可不管京城闹得再是沸反盈天,赵亮却已经悄悄出了城了。

    他就躲在空间里,连他置买下的那个小院都没进,人就在院子门口。

    等飞卢赶着马车进城了,他才顺着进了院子。到了晚上飞卢再赶着马车出城,赵亮人就在车厢里坐着,但等守门的清兵上来检查的时候,他就提前钻进空间里,检查过后,马车要再行驶的时候他就再钻出来。

    轻轻松松的就出了东直门。

    还让飞卢发心眼里感慨自家大爷的关系埋的真深。

    那清兵检查的是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人谁能料到那都是在胡扯呢?赵亮明明就在车厢里。

    飞卢由衷的配合赵亮,太深藏不露了。

    赵亮却盼着赶快到中转站,他好骑马南下,这两轮马车坐着太遭罪了。

    没有减震系统的两轮马车,还不如骑马来的好呢。

    这次他在京城捞了一笔银子南下,也不知道能给清水教帮上多大的忙。

    现在距离历史上王伦起义的时间已经没多久了,再扣去他从燕京赶去寿张的时间,也就剩下一个月出头,王伦既然是真准备起义,那现在这个时候他基本的准备该都已做好。

    哪怕再要用钱,也多是零零碎碎的了。

    所以,赵亮的银子到不到寿张,对于起义而言都没大的影响。可清水教的起义注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今后他们的奋斗中心该是鲁中南山区才对。

    不管是泰山还是沂蒙山,那里才是他们的归属地。

    而满清在平原上击败了清水教义军之后,肯定不会放任他们在鲁中南山区逍遥,接下来清水教残军面临的必然是清军持之以恒的围剿。

    那个时候的清水教义军可就太需要赵亮了。

    而在清水教的起义版图上,赵亮觉得有了自己的支援,不管是张秋镇也好,还是聊城(东昌府治)也好,亦或是临清的砖城,那都应该不成问题。

    而只要这些地方被清水教义军给拿下,赵亮他能发多大的一笔横财啊。

    当然,王伦会说这些都是我的。可等到他的大军被清兵击溃,他还能保得住那般多的粮食和金银钱财吗?

    想到这儿赵亮都要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可是张秋巨镇,那可是富甲齐郡的临清州城啊!

    钱财物资都不必多说,只说临清砖城内修筑了无数座粮仓,占临清砖城面积的四分之一犹多。想想看清水教义军一旦杀进去了,光是粮食就能抢到多少?

    风尘仆仆的赶到张秋镇,赵亮水都没喝一口,就叫李庆赶紧向王伦传信,邀请王伦二次见面!

第六十三章 二会德阳楼

    还是张秋镇的德阳楼。

    王伦依旧带着颜六、杨垒,依旧是刚进到大堂就被李庆迎了上来。

    “王先生安好。我家公子恭候已久,这边请——”

    李庆与王伦三人已经是老朋友了,这交情是赵亮花大把大把的银子买出来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他们明里暗里可打了不少交道。

    所以王伦这次来就没再安排乌三娘、李贵夫妇带人候在德阳楼外了。

    甚至颜六、杨垒两人都没有进屋去,直接在门外站岗。

    房间还是上次的房间,人还是上次的人,两边连座位方向都没有改动。

    但是,清水教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清水教,‘徐仕雄’也不再是过去的‘徐仕雄’了。

    这两人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双方间的了解,至少是‘徐仕雄’对清水教的了解却已经非常非常深刻了。

    所以王伦半点也不做遮掩,先就向‘徐仕雄’道谢。不管那皇汉打的是什么算盘,这段时间一笔笔银子的不断解到,真是帮了清水教的大忙了。

    “王先生无须客气,晚辈上次就已经道明了,你我是各取所需,是彼此双赢!”

    银子当然花了不少,某人的小金库都要被洗干净了,可这钱‘徐仕雄’花的心甘情愿,花的快意乐意。

    王伦却是摇头。有银子在手和没银子在手的区别是什么,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太了解了。想想现在的清水教,再看看当初的清水教,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这可都是眼前这小年轻的功劳,都是皇汉的功劳。

    而且人家做事讲究,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清水教伸出一次手过——至少他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这人情真大到天了。

    “如今先生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子听闻消息后是喜不胜喜,此来便是敢问王先生,是否还需银钱做事。小子多的不敢保证,十几二十万两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像赵亮矢志不渝的在和珅面前洗白自己一样,‘徐仕雄’也一刻也不忘的在王伦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壕气’!

    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在他嘴边就仿佛是十几二十个铜板一样,叫对面的王伦任是已经体会了半年多有钱人的生活,也依旧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不过王伦此来还真是向皇汉伸手要钱的,因为后者的财大气粗叫他的起义道路生出了一种新的可能——王伦不愿意起刀兵的时候还继续带着一个个妇孺老幼玩了。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基本盘里的‘妇孺老幼’给撇开,只要给后者足够多的银子,让他们向四方逃命去,他不就能带领全是青壮的信徒‘大杀四方’了么。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必然会更快,纯粹的战斗力也必然更强。

    而且这般的还能给清水教留下无数根苗。虽然他根本就看不上眼齐鲁的清军。

    早年在衙门里混过一段时间的王伦,太了解地方绿营八旗的腐败腐朽了,不管是兖州的绿营,还是临清的八旗,军纪松弛,操练尽废,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

    清水教的青壮信徒,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操练过,但跟前者一比,真就是神兵天降。

    从心底里藐视清军的王伦还真不信自己手下的教徒会被那群乌合之众击败,但身为一教之主,必备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尤其是他们眼前依旧有了混元教的惨例在,王伦自然要考虑起义失败后被满清斩草除根的危险。

    所以,叫那些妇女老幼们拿了钱走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不了真等他们成事了,大家再来汇集么。

    而且这种离开也是本着自愿原则,真不愿意走的,他就编成后营带着就是。

    古往今来,所有的农民起义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不是么?

    ‘徐仕雄’对王伦的自信心表示佩服,当即应允了王伦的要求,不就是十万两银子么,小爷不缺这点钱。

    不过这一笔银子还真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前想着现在的清水教只剩点零零碎碎的还没准备齐全呢,不曾想,王伦还憋了一个大招。

    不过赵家、孙家、王家的家底更丰富,十万两银子,他给了。

    王伦这下是彻底轻快了,端起酒杯先干为敬,连饮了三杯。“徐仕雄”也配了三杯酒。

    大家正事儿告一段落,那就接着说起了私下里的小道消息了。

    王伦心里都好奇极了。抱拳向‘徐仕雄’问:“自从听闻了陈州府奇案,王某这心中就跟藏了二十五只老鼠一样,是百爪挠心啊。今日徐兄弟当面,就敢问一声,那些奇案可是你们的手笔?”

    “先生怎么这么说?”‘徐仕雄’没承认,可他也没有否认。

    在王伦这种老江湖看来,这就跟承认了没啥两样。当下感慨道:“皇汉,果然是皇汉,这名字起得大旗,根脚也扎的真深。”却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问什么呢?问皇汉的那种神奇手段吗?对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告诉他啊?

    王伦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怀疑,‘徐仕雄’心知肚明,也没追问。在皇汉与清水教的接触中,有太多的痕迹表示这一点了。只是略显自得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窗清风催送,徐仕雄望着楼外的王伦背影迅速消失在张秋镇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叹息一声。“这一时空的清水教起义,究竟会比之原时空有什么不同呢?”

    罢了,还是别瞎想了。先去把十万两银子给安排好吧。

    赵亮起身走出包间,外头的李庆迅速跟上,然后是起点与飞卢俩随从。四个人跟王伦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了繁华的街道上。

    “把银子给王伦送过去,然后就把店面关了吧,首尾处理干净。这地儿马上就要乱了。”

    他不信李庆跟清水教的密切联系就会半点也不落人眼里,虽然最开始时李庆的身份只有王伦一个人知道,但双方展开往来之后可就不一样了。而且据说王伦起义失败之后,满清可是对寿张、堂邑等县下了一次狠手了。所以他是不能再在这待了。

    “是!”李庆脸上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这段日子的历练,他也有了一定的成长。

第六十四章 为王前驱

    十万两银子送到王伦手中,然后很快的就被他消散的干干净净。

    有意愿走人的很是不少,毕竟是‘盛世’造反么。清水教上下再是被王伦赋予信仰色彩,可满清的威压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大山。

    就是王伦自己,都来劝说其长嫂王王氏离开。

    王王氏年已经六十有馀,白发盈头,可身子骨依旧硬朗,能跨马挥双刀,在清水教内部被称为‘五圣娘娘’。

    闻王伦言语哪里肯从。“这造反一事,是大家在提着脑袋打天下。教中上下谁家都能走,就王家人不能走!”

    这是很粗浅的一道理,王伦未必不懂。他来劝嫂子离开,那是他的情分,可王王氏不接受。

    王王氏反倒趁机说起了皇汉来,“那皇汉势力如此之大,财力更深不可测,如此根基他们自己都不反,反而是把俺们顶在前面来,这是在拿咱们这几千口人当探路石啊。”

    “你如他们的意来造反,用读书人的话,就是为王前驱。可千万千万要慎重!”

    王王氏并不是在劝王伦不要起义,后者赶鸭子上架——末世大劫,改天换地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已经不得不反了。并且今年撞上了干旱的天气,地方官毫无吝惜,一些贪官污吏甚至还额外加征,对王伦那就是天赐良机,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兼之清水教几个月里又陆续的购置许多的枪炮药粉,不起事,难道就把那些东西藏在自家地窖里吗?不说安全不安全的话了,只说藏的下藏不下就是一个大问题。

    鹿邑混元教樊明德亲友子弟的惨例可就在王家人眼前的。

    事到如今,王王氏只能劝王伦再谨慎一些。

    王伦初夏时候就跟清水教一干高层约定要在十月起事,后来被赵亮写信劝说,言语揽历朝历代之起义,消息多有走漏风声而不得不提前举事者。

    汉之黄巾,元之红巾,皆如此。

    故而劝王伦多准备一个急用方案,以防不测。

    王王氏劝王伦再谨慎一些,也就在这儿。王伦听了是默不作语,半响才叹息一声,心里说道:“所以他们的钱俺才拿的心安理得。”

    别看清水教前前后后花了皇汉几十万两银子,可王伦一个子都不准备偿还。

    虽然张秋也好,聊城也罢,临清更是天下有数的膏腴之地。几十万两银子看着是多,可清水教把这些地方拿下来后,手头只需要紧一紧,就能把数给挤出来,但王伦就一个子也不打算还。

    这是他该拿的银子,这是皇汉该给的银子。

    赵亮明处里则到了徐州边儿了,才调转过头来回到了济宁州。因为淮南起了大水,赵亮自然就不这时候去江淮了。

    而这也是一个新发的情况。

    还别说,王伦还真有一股子运气,淮南一发大水,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当地对官府却是被绊住手脚了。

    也怪不得他所看的那些资料里,王伦起义最终被剿灭的一个来月过程中,丁点都没看到有苏北清军的影子存在。

    京城来的满军都早早的抵到临清战场了,徐州兵还纹丝不动呢。

    嗯,至少他看到的资料上是这样的。

    在济宁州带了几日,时间已经走到八月上旬了,赵亮这才来到临清,拿着临清松鹤楼三成的红利合着一份厚礼,前往的色勒敏府上。

    这个苏和泰的亲戚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接下的一劫,可清水教马上就要起义的消息,色勒敏又哪里知道。那根本就不晓得归太已经领着一波清水教青壮进入了临清砖城。就眼下看来,色勒敏反倒真的是赵亮的一难过的劫难!

    果然,那色勒敏虽然收了赵亮送上的分红和厚礼,人却连见他一见都没有。

    这些个当官的啊,真的很翻脸不认人的。

    早前赵亮给色勒敏送上临清松鹤楼三成干股时,色勒敏的笑脸还就在眼前呢。

    没见到色勒敏,这对赵亮言不算是一个好兆头。

    往小处说,这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日后保不准就会把赵家炸上天;而往大了说,这就是得罪了苏和泰和其背后的伊尔根觉罗家的必然下场。

    英廉固然位高权重,但伊尔根觉罗家也有不弱于英廉的阿克登。而除开这两个王炸之后,整个冯氏家族与庞大的伊尔根觉罗氏相比,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后者完全可以在保持一个‘脸面’的情况下,动用自己复杂的关系网,给不少地方的松鹤楼增添大把大把的麻烦。

    松鹤楼和赵家不见得会‘死’,但未来的前景却不会怎么‘美’。如果伊尔根觉罗家真的准备跟英廉教一下真的话。

    但谁又知道赵亮背过人后的狞笑呢。

    这个色勒敏,真是属狗的。亏得他之前还考虑过要不要与之接个善缘,也算缓和一下自己跟苏和泰的矛盾。

    现在看么,色勒敏还是早点死了好。

    很快赵亮就又去了一趟济南府,很自然,松鹤楼还要开分店么。但这只是他为了躲一躲色勒敏而故意跑出去的一趟,根本就是在济南府游山玩水了几日,专门去了一趟大明湖,结果也没见到夏雨荷。

    然后还专门到布政使衙门看了眼,这里头的人叫国泰。川总督文绶的儿子,未来可是“赵亮阵营”不可多得的一员大将。

    满清的贪官污吏都是他赵大爷的朋友。

    而这个国泰那就是乾隆一朝贪官里的战斗机,敢随心所欲的婪索各属官盈千累万,那些官儿在他那吃了亏后还能不在自己任上找回本来?敢公然派人下到州府县城去索取贿赂,以致各州府县的税库都有很大的亏空。

    当了五年齐鲁巡抚,本省的各州府县的税库亏空银两便多达二百多万。

    有这么一个‘威武霸气’的巡抚大人在,可知道那几年齐鲁地方吏治之腐败了。

    等赵亮从济南府溜达一圈回到临清州,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的下旬,他也没在临清多逗留,歇息了两日后就又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往济宁州赶去了。

    对外的说法是准备回家了。

    他赵大这次离家已有数月之久,内中发生了不少事,现在该回去一趟了。

    可实际上呢,只有他知道清水教八月底就要起事了……

第六十五章 叫人恶心的玩意儿

    虽然因为赵亮的掺和,如今的清水教比之历史同期已经改变了许多,可他们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寿张知县沈齐义。

    原因是王伦聚集了大批的清水教信徒于一处,动静闹得太大。

    今岁鲁西北大旱,各县田亩夏秋歉收,甚至绝收者皆不乏其人。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可各地官员却仍一味的催逼钱粮。这不止让鲁西北万民怨声载道,给了清水教一记绝佳的神助攻,也让王伦不得不撒出大把的银子,叫自己门下的弟子们分头在各乡寨村落聚集清水教信徒,施粥放粮。

    大批的清水教信徒聚集一处自然就引来了无数人瞩目。而王伦不少弟子都知道约定起事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他们就趁着信徒聚集的档口,带人习武练兵,准备迎接起义。

    这叫各地的乡绅地主大声恐慌,消息也就很顺理成章的传到了知县沈齐义的耳中。

    后者在寿张为官多时,本就有耳闻清水教的名声,一听关乎王伦,即可就提起了警惕。使人悄悄探听,发现不少清水教信徒果真在演练武艺。

    沈齐义心中大生恐慌,却又清楚清水教在县境内势大,就凭他手下的三班衙役和城内的绿营汛是根本铲出不了王伦一伙的。如是沈齐义便移文阳谷等县,约定时日,协诸县之力合同镇压。一举擒拿王伦,彻底查禁清水教。

    可他万没有想到,连他自己手下的差役书办也成了清水教徒,李旺(差役)、李得深(书办)皆王伦义子,得信后连将此事报告给了王伦。王伦这下子是不想动手都不成了。遂决定先发制人,举义起事。

    这天寿张城门开启,十里八乡的百姓就陆陆续续的涌入了寿张县城。那城门的官兵差役初时还不觉得奇怪,可慢慢的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人也太多了。便是过年时候,寿张县城都没有那么多人热闹过。而且很多人还都聚集到了县衙大门前!

    等到有人在人群中发现有王伦的身影出没的时候,大批的清水教信徒都已经摆开了架势,手中多出了棍棒刀枪,就差明火执仗了。

    知县沈齐义得知消息后惊慌万状,急急穿起官服,登上县衙大堂,试图“软语劝谕”,暂稳局势,日后再行剿捕。

    可王伦又不是傻子,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岂能退缩?

    当下振臂一挥,身后大批的清水教信徒一拥而上,擒下了沈齐义,轻易的就拿下了县衙。

    寿张城内的绿营汛(营以下建制)只有六七十名老弱兵丁,一半以上的人在此番事变中都“闻风溃散”,旗人千总赶福亦惊骇欲绝,率人跳墙逃走,往张秋镇守备王廷佐处求救。把总孙云龙带兵二人,外委把总韩永忠带兵四人,问城中有变,皆仓惶逃出城去,往张秋镇求救。

    沈齐义死的还有几分气节可言,他自然不会降顺清水教兵马,满清正值盛世巅峰,坐拥天下百万兵马,岂是王伦之流能够撼动的?他这时候贪生一时,日后不但自己依旧要死,便是整个家族都要受他的牵连。所以是坚决不降,身穿朝服,坐而骂‘贼’被死!

    可以说是用一己之力,为寿张的文武官员拉高的平均气节分。

    那赶福是八旗膏粱子弟,掉头就跑也算‘情有可原’。

    可县学的那两位又是在表演什么?

    一把手学谕朱麟符被划伤了左臂,就晕厥倒地,然后被义军捆绑扔进了监牢。

    二把手训导李昂,年愈七旬,闻城中之变与继妻戚氏同上吊,结果,戚氏(三十余岁)立死,而李昂却因“绳断跌地”而生。

    是不是很有柳如是赴水而钱谦益却水太凉的既视感?不,李昂他比钱谦益还要无耻,那姓钱的虽然卑鄙,可至少还硬托住了柳如是,而戚氏却是死了的。

    那绳子能承受的住妇女,为何不能承受一老叟?

    究竟那绳子是否为自断?究竟他有无必死之念?谁也难以断明,只各人心中自明。

    停在张秋镇的赵亮接到寿张城内传来的诸多消息后,当场就对那李昂破口大骂,“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无耻之尤!”

    “真是白瞎了这个好名字了!”

    寿张城内县学生员王鸣岗与其侄一同顽抗杀死。那政治立场且先不去提,赵亮只从各人感情上言就对那王氏叔侄好感大升。

    “学生且能守节,朱麟符与李昂怎配为人师?”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所要面临的当务之急,那张秋镇守备王廷佐已经集结人马合着赶福前往寿张县城去了,赵亮可不看好他们的举动。

    而且这张秋镇本身就也是清水教的目标,他赵亮赵大爷,必须立马跑路才对。

    “走吧,咱们往临清去!”

    那聊城他赵大爷都不稀罕落脚。

    现在那清水教起义才刚刚开始,杀了满清一个措手不及,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赵亮才用不着去扫王伦的兴致呢。等王伦他打到临清州的时候,那多多少少就能看出一点苗头了。

    事实上清水教的发展也的确如此。兵锋一起就是势不可挡,不说王伦所率的主力了,就是王经隆所率的堂邑分支力量都连破了莘县和阳谷两地。

    那莘县的把总杨兆本就带人赶到了阳谷,是的莘县空虚的很,王经隆一经发难,所部大约五六百堂邑清水教信徒就轻易地拿下了莘县县城。杨兆闻讯之后大骇,不顾阳谷知县张克绅的劝阻,执意带人返回莘县,途中被从莘县县城继续南下的王经隆部轻易消灭。接着王经隆又带人拿下了猝不及防的阳谷县城,其知县张克绅,驻扎于阿秋镇,却闻讯带人返回的县丞刘希焘,全被砍了脑袋。

    寿张县没有县城,阳谷县却有县城,这并不是说后者就比前者更牛,而是阿秋镇虽然也繁华,却比之张秋镇只能算个孙儿辈,如张秋镇那般直接布置绿营守备看守,阿秋镇没那么重要,但它偏偏又还有那么丁点的份量,这怎么办呢?那就设立县丞,分县丞驻于阿秋镇。

    而就在阳谷县被王经隆一战拿下的同时,王伦也带人扫平了张秋镇。

    赶福与王廷佐皆被击毙,兖州镇总兵惟一带领败兵狼狈而逃。

第六十六章 盛世乱起

    兖州镇,前文就有说了,这是寿张往南是四镇绿营之一。统辖镇标二营,兼辖沂州一协、泰安等六营,总兵力五千挂零。

    现任总兵惟一,出身哈达那拉氏,满洲镶蓝旗人,性格骄傲,素以勇略自夸。

    听闻寿张民变,就率部三百人,疾驰而至。

    堂堂一个兖州镇总兵,辖下五千绿营呢,紧急之中只能带动三百人出击,这既能说明王伦起义有多么的叫满清猝不及防,也能从侧面反映了兖州镇绿营是多么的腐朽。

    否则,只惟一的两营镇标怎么可能就只带来了三百人呢?

    兖州距离寿张大约二百里地,但清军有水运便利,两天就赶到了张秋镇。汇合了张秋镇清兵,共计绿营五百余人。

    惟一又裁剪其中实在不堪战者,率四百五十人迎击打寿张县城杀来的王伦义军。

    因为他根本就不把清水教义军放在眼里。自认为清水教兵马是乌合之众,也不看看自己手下的兵丁成什么体统。

    乌鸦落在猪身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认为自己只要临阵放上几排枪就能把义军打的一败涂地。

    结果却是清军大败,赶福、王廷佐皆死,惟一带着数十骑兵狼狈而逃。

    清兵有火枪,义军如何就没有了?

    清水教有赵亮的支撑,根本不差钱财,从四面八方收拢来了不少好枪炮。虽然皆是民间打造,并无真正的攻城重炮,可质量半点不差军中的上等器械。

    清军仓猝而往,又众寡不敌,岂能不败?骑兵被创而奔,步兵无人生者。

    接下的张秋镇可不就被王伦指挥的义军一举拿下!

    这可了不得了。

    张秋镇是运河沿岸巨镇,规模不逊于周家口和赊店,如此一座繁荣之地落入了清水教手中,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王伦看着一车车的金银,直恨不得那徐小子就在自个跟前,好向皇汉炫耀。

    “这么多金银物资,打下一个张秋都是如此,这要是拿下了临清,咱们还怎么行军打仗啊?”

    王朴都是振奋又是忐忑的说。

    他是王伦的三弟,自然也是清水教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这次清水教在张秋镇的钱粮物资征集,就多是王朴出手做的。

    根本就不需要烧杀抢掠,王朴只是把几家众人皆知的‘我有大背景’的商号给抄了,再把几家名声不好的劣商给修理了,然后下帖子把镇子里有头有脸的商号店铺老板掌柜或管事的,通通请到换了主人的守备衙门里来,大把的金银物资就不需要他多说便自己飞来了。

    “所以,咱们是离不开这条河的啊!”

    没有了一艘艘的运船,只靠着清水教义军现今手头的车马来运载,那行军速度就太慢了。

    或者,清水教除非愿意把着数不清的金银和物资通通丢掉……

    王伦可舍不得。

    如果是他没有见到那些前,那还有可能。但眼看着一箱箱的金银已经摆在身前了,他再难说出一个‘不’字来。

    张秋镇几乎所有的船只,无分大小,全被清水教给征用。然后王伦连寿张县城都不回一趟了,带领着手下的队伍直接向北挺进。

    消息传回到寿张县,留守的主事人孟灿也引着义军队伍开出城去,向北挺进。

    同时间的王经隆也在‘打道回府’,转而兵锋向北杀去!

    堂邑县就是他的另一个目标。

    在王伦义军主力进攻聊城的时候,王经隆部拿下堂邑,顺带着护卫主力左翼安全。

    哪怕是王伦一百个对清兵看不上眼,他也万没有料到满清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王经隆区区几百人,数日之内就连破县城,而他也轻松的解决了兖州镇的威胁,拿下了张秋。

    从二十八日起兵始,到现在也才五天时间,清水教义军就彻底消灭了周遭的短期内的威胁。

    王伦对于自己最终兵临京城的愿望更具有信心了。

    回到临清的赵亮,屁股都还没有把椅子暖热呢,就听到了清水教义军打破堂邑,打下了聊城。

    对此战绩,赵亮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有了他的资助和提点,王伦早就派人潜伏到了聊城、临清和张秋诸地,里应外合,怎么会拿不下来?

    何况东昌府治聊城中只有一营吃空饷严重的绿营兵,满打满算三百人,算上城内的差役也不过五六百人。怎么能守得住一个聊城?

    如果时间充裕,东昌知府还能召集丁壮守城,可张秋镇距离聊城尚不足百里,一夜功夫清水教义军就杀到城下了。

    那时候王经隆的队伍都还没走到莘县县城呢。

    王伦让自己的小弟王真,连同堂弟兄王柱和王柱的儿子王有德等,打出自己的旗号,猛攻聊城的南大门,虽然没有拿下来,却也叫聊城守军紧张不已。并且不自觉的就把兵力集中到了南大门。然后潜伏城内的颜六趁机发作来,一举抢下了聊城的东大门,等王伦的主力赶到后,聊城就彻底的易手了。

    短短七八日时间,就已经有四座县城,一座府城和重镇张秋被清水教义军拿下,这波震动立刻叫齐鲁为之惊骇。

    本来么,大清朝正值巅峰,整个天下也有不美之处(如大小金川),但大小金川完全就是那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处,于繁华富饶的汉地却还是一派鲜花着锦的盛世之色。

    怎么突然间就有人起事造反了呢?

    这太震动人心了。

    大家本来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啊,却猛地有人做了。这简直就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直截了当的告诉大家伙,这大清朝也是能反的!

    而且这伙造反的人干的还很不错。短短数日就干净利索的拿下了多座城市,更夺取了张秋镇和聊城,这两座在鲁西具有举足轻重之地位的重镇。

    齐鲁巡抚徐绩最初得到消息时候整个人可都是懵懵的。

    清水教,这一听就知道是秘密教门在搞事。可秘密教门不一直都在敛财敛钱么,他们怎么造起反来了?

    就像去年打掉的混元教,还是之前几年收拾的八卦教,这都是很轻而易举的么。

    前者传教多年,而后者更是传承了数代人,整个八卦教被刘氏家族前后把持了上百年,八卦教更是已经建立起了“内安九宫,外立八卦”的组织体系,乃是一套完整的教阶制度,发展成为一个教势庞大的民间宗教教团。

    可就是规模如此巨大的八卦教,面对清王朝的打击也根本无有反抗之力,甚至是都没有反抗的意思,就被擒住了贼首。(如此一直潜伏了数十年,才在嘉庆年间举事)

    清水教又如何能跟刘氏家族经营的八卦教来比,后者都束手待擒了,区区一个清水教倒闹起了如此之大乱。

    徐绩是急忙就点起抚标,并济南城守营的兵马,就向义军扑来。可还没等他引兵追到呢,聊城就已经被义军给拿下了……

第六十七章 想得太美了

    “这速度,应该比历史上的快不少吧……”

    聊城被下的消息传入临清的时候,引起了城内不少军民的恐慌。那些人有的是往外逃,有的则是从老城往新城挤。赵亮就趁着这股子劲儿,离开了临清。

    位于老城的松鹤楼也同时被关停,所有人员都往西南方向的开封府撤退。赵亮名义上则去了济南府,实际上呢,人是进了临清新城,也就是临清粮仓所在的砖城。

    当初在东直门的一幕,又一次在临清砖城的大门前上演。不管齐天、非虎和跟随左右的李庆心里怎么嘀咕,赵亮都顺顺利利的进入了砖城,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安置了下。

    静静地等候着与王伦第三次见面的机会。

    别看清水教的势头比历史同期猛烈了太多太多了,可赵亮依旧不对他们有半分的看好。

    双方间的差距太大了。甚至他都不看好王伦等人有突破齐鲁省界的机会!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收到半点驻京旗兵南下的消息,可他知道这注定是少不了的。

    很快拦截在王伦前头的就不再是一座区区临清了,而是漫山遍野的直隶绿营和京城旗兵,同时在王伦的侧面和背后,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清兵不断地汇集来。

    靠着举事前的准备,王伦拿下临清砖城的可能很大,但这十之八九会是他最后的成果了。

    赵亮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临清通判署理知州秦震钧“砖板闸,断闸桥,撤去各口渡船,舁临清关税银置城内,以供军需”,广积储备,并“团民勇八百余人”,以作守备。

    等着城头传来哭声,却是清水教义军进入了临清土城,负责土城防御的临清协副将叶信不战而逃入砖城,将土城拱手相让。

    然后徐绩就来了,一共来到的还有德州参将乌大经,与卷土重来的兖州镇惟一。

    “大爷,巡抚大人到了,城头的清兵望见了徐绩的旗号,皆士气大振呢!”

    李庆打探消息回来,他现在是随着齐天、非虎一般称呼赵亮,赵亮听了并不做声,半响才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中充满了对清兵的蔑视。

    他当然知道徐绩了,这位齐鲁巡抚险些就死在了接下的一阵中。

    上辈子看资料的时候都忍不住觉得忒荒唐。

    要是一个巡抚在第一战里就死掉了,那真是要天下大哗的。可惜他没死!

    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到了下午时,齐天就一脸笑容的来禀:“那姓徐的中了清水教埋伏,被杀的大败而逃呢!”

    “那城内气氛该紧张了。颜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你们就都不要外出了。咱们下地窖。”

    临清砖城里的这套小院下早就布置好了。

    地窖入口在墙角很不起眼的柴垛下,而且没有另外的出口,空间面积也不是很大。

    因为赵亮只是把这儿当一个暂时的藏身之地,而并没打算把这里做一个真正的落脚点来长期经营。要不然地窖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这套小院的附近也不可能再没有赵亮其他的房子。

    从前世无数谍战片中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一个真正的落脚点绝不应该是孤零零的一个点,这只能算是暂时的安全房。要是真正的落脚点,赵亮会在附近购买第二套、第三套房屋,地窖的挖掘会通过底下直接通到第二套、第三套房子里,地道战的干活,这样才更适合皇汉人员被包围的时候从容脱身。

    赵亮躲进了地下,可地上的一切却依旧在按着时间的流逝而发展。

    击败了徐绩军后,清水教义军短期内便没有了外在的威胁。河督姚立德在原时空里,抢在了义军杀到聊城之前入驻,力保东昌府城未失,并且自始至终都在严重威胁着义军的后路安全。

    可如今这一时空,聊城在姚立德领兵赶到之前就被清水教义军给拿下了,姚立德就只能汇合了青州参将文坛屯兵聊城之外,与守在城中的孟灿军对峙。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清水教义军的规模较之最初时候已经扩大了数倍,光是王伦率领的主力就有了万人之多,孟灿、王经隆两支偏师亦有数千人众。

    鲁西北的人心已经被清水教几日来势如破竹的攻势和接连的胜利给震动了。

    东昌府境内,无论运河东西,都有穷苦百姓奔涌投靠。

    现在后有孟灿所部在聊城挡住了姚立德、文坛,西有王经隆所部在冠县(堂邑的西侧)阻挡来自大名府和开州的清军,直隶的绿营和京师的旗兵还都在赶来的路上,王伦主力大军简直是无有任何压力的全心贯注的队伍临清。

    这临清新城中虽然有千多人马守卫,但内中的主力是临时召集来的民壮差役,真正属于大清朝的经制之兵的数量,满汉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六百人。

    别看临清协的主官乃是一员副将。

    但不管是那秩从二品的副将叶信,还是那秩正三品的城守尉色勒敏,可他们在整个临清守卫过程中发挥的作用还不如秦震钧这个五品小州官呢。

    而临清驻防旗兵在这一过程中更是马尾巴提豆腐,根本就提不起来。

    也亏得这色勒敏往日那么大的排场。

    不过这些就不是赵亮能清楚的了,而且他也不关心,他现在就一门心思的等着临清城破呢。

    王伦在城内早就埋伏下了后手,归太在城内已经潜伏了多日,等到聊城被破后,颜六也带着一些精干力量混入了临清,并且在清水教兵临城下的时候,借着逃难的人流涌入了临清砖城。

    他们连一个刀把子都没有带进城里去,因为兵器药粉等等,城内的归太找做好了准备。

    后者在临清砖城潜伏多日,可不是一直在当缩头乌龟。那群人多有来自江湖的好汉,一个个江湖经验丰富的很,有王伦手里的银子撑腰,很快就在临清砖城上‘钻营’出了几个大洞,在清水教起事前就已经把不少刀兵火器运入了城中的据点储藏。

    所以,在秦震钧还一心一意的巩固城防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临清城早在此之前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大的药粉桶了。

    当归太、颜六两个点燃导火索的时候,临清砖城注定是要以悲剧而告终的。

    赵亮现在最期望的一件事便是王伦能在满清大军压倒之前,顺利转移。然后,然后,把他们在张秋、聊城、临清多地的缴获通通留给他。

    “那时候自己的小金库怕是要爆炸了吧?”

    赵亮只要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云里雾里要飘上天了。

    他想的太美了。

第六十八章 转折点

    很多时候,人想得太美时,往往会被现实打脸。

    但也有一些人显得很不一样,他们不仅想得美,现实还会教他们更美。

    赵亮现在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自己果然不愧是穿越者,是大气运者,完全是心想事成啊。

    “大爷……”起点、飞卢、李庆在静静的等候着赵亮的吩咐。

    自从五日前临清砖城城破,这城内的混乱在持续了短短半日后就平息了下来。

    他们这处小院并没有被乱兵或趁火打劫者闯入,四人就也再次回到了地面上,次日起点他们仨个就开始出去打听消息了。

    据说州官秦震钧和临清协副将叶信皆已殉死,而最该与城共存亡的城守尉色勒敏却逃之夭夭,

    色勒敏可是八旗大爷啊。

    那不该是对大青果忠心耿耿的么?

    怎么秦震钧和叶信俩汉人文武都殉死了,他色勒敏却逃了呢?

    清水教兵马一路杀到临清,途中攻破了多座县府城池,那里头的文官可都尽数殉死的。

    像此前堂邑县的知县陈枚,人都已经交印,只等着接任官员履新。闻变,虽知是螳臂挡车,却还慷慨守城,与胞弟壬中科武举陈元梁,把总杨兆相、训导吴溧,分守四门。堂邑县是清水教基础最为雄厚的地区之一,县中书役多清水教弟子,故而王经隆大军杀回堂邑时候,兵锋简直是长驱直入,先在南门斩把总杨兆相于阵中,又转赴北门抓住了陈枚,接着还有陈元梁和训导吴溧,可此三人全宁死不降,被王经隆尽数处死。

    有了这些人做对比,色勒敏的行为是那般的不堪。

    扣除掉一切民族因素,自从本性一角出发,这色勒敏简直就是大青果的耻辱!

    不过色勒敏虽然能见机的早,带着一班人早一步逃走,可他的家眷和临清驻防旗兵的家眷却逃不掉,尽数落到清水教的手中了,那下场不是一般的凄惨。

    不过这也怨不得清水教,谁叫清军俘获了清水教信徒后的手段极其残忍呢?

    那徐绩怪清水教起义败坏了自己的前程,把一应俘虏都送到齐鲁布政使国泰处审讯也就罢了,却在把人送去之前就先下令将一应俘虏的脚筋俱割断,实在是没把俘虏当活人看待。

    现在临清驻防八旗的家眷俱落到了清水教的手中,王伦又岂能会给他们好?这是一报还一报!

    具体内容赵亮不知道,在起点、飞卢要汇报的时候他自己伸手打断了。

    这东西很碍螃蟹的眼,他还是不要听的好。

    如此,临清城就彻底的落入了清水教的掌控中,包括临清粮仓的粮食。这东西太重要了,秦震钧也好,叶信也好,到死也不敢发下烧粮的命令。

    赵亮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的整理一下空间了,省的粮食物资太多,放不下。

    他很愉快的调整着空间的布局,把大批的花椒、辣椒、丁香、肉蔻、八角书等清理或是挪开,还有那些散落期间的人参。腾出了一片不下五亩的空间,就等着美事成真的那一刻呢。

    清水教兵马的主力已经在临清停顿了多日,原因自然不是王伦不愿意继续北上了,而是因为直隶的清军已经赶到了。

    乾隆此时并不在京城,这个时节他还在承德避暑山庄呢,鲁西北民乱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也不过就迟了两天。

    听闻消息后他是雷霆大怒,康乾盛世啊,这盛世里头怎么有人起义呢?

    且这都有人要起义了,那还算是盛世么?

    这是个多要面子的主儿啊,自觉的王伦起义跟一记狠狠地巴掌一样,抽在了他脸上。

    此前满清经过康熙、雍正两朝的经营,到乾隆帝即位时,国力富盛、财力充裕,统治根基亦牢固非常,完全摆脱了元金那样的“胡无百年国运”的魔咒。

    也是这种继承了‘亿万家财’的缘故,造就了乾小四好大喜功、虚荣矫饰的性格。

    从历史的角度看,乾隆似乎够得上一个“文治武功”的英明帝王,他编修《四库全书》,开疆拓土,十全武功,被无数腐儒吹捧到了天上。但实则呢,那就不是一个励精图治有远见的统治者,而是一个躺在祖、父两代人宵衣旰食、任贤惕厉而成的大家业上,享尽荣华的富贵天子。

    他好既缺少祖父康麻子的恢宏气度,又缺乏其父雍老四的认真求实精神。

    历史不会粉饰。正是在乾隆一朝的中叶开始,满清由极度的繁荣鼎盛走向衰落,且其步履异常迅速,接连而起的社会动乱一直延伸到了近代史,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现在的王伦起义,就是敲响满清转盛而衰的第一记警钟,不过乾隆皇帝显然没有意识到它真正的警告,而一味的为其摧毁了自己“盛世帝王,千秋万岁”的美梦而大发雷霆。

    直隶正定镇总兵万朝兴两日前领兵千人赶到,次日乾清门侍卫音济图带兵五百名来援,再加上卷土重来的齐鲁巡抚徐绩,其麾下有屡败屡战的兖州镇总兵唯一和临清城守尉色勒敏残部,以及德州城守尉格图肯部,至此清军汇集到临清战场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三千人。

    更北边还有钦差大臣舒赫德督促的一千旗兵,这是驻京八旗的精锐,由额附拉旺多尔济、都御史阿思哈率领,特选自健锐、火器二营。

    距离临清也没剩下几天路了。

    而西面的中原方向呢,何煟也带病起兵,引两千人眼看就逼到了大名府,到时候距离临清、聊城战场也就只剩一步之遥了。

    还有直隶总督周元理和布政使杨景素督率的八百天津绿营兵,一千名保定绿营兵和五百名正定绿营兵,亦急匆匆赶来。

    河督姚立德在聊城城外亦汇合了曹州绿营上千人,济宁旗兵二百,再有兖州镇兵马五百余。

    如果此时有谁能洞察全局,那就会发现满清的兵马已经快要把王伦义军给团团围住了。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那局势就越发不利于清水教。

    王伦也督兵向北进攻了数次,都被万朝兴、音济图拼死抵挡的下。

    清军有火器优势,甭管王伦部拿下的临清、聊城有多么重要,他们又缴获了多少枪炮火器,但正定镇总兵万朝兴和音济图也不是傻子,既然是带兵赶来参战的,他们走之前岂能不把看得见的精锐和上等火器带齐了?

    又是卡着运河水道只守不攻,外边还有徐绩为援,所以还算守的牢靠。

    清水教几次进攻都没能如意。

    别看王伦手下的兵力较之他才起兵时候已有了极大的增强,但清水教义军的平均素养却随之而大幅度下降了。

    哪怕清水教义军本来的军事素养也不是多高,但现在无疑是更低了。

    这或许也是王伦督军几次没能顺利击破清军的最大原因啊。

    早前面临清军的火器时,清水教的信徒可是大声高喊着“枪炮不过火”,而直冲敌阵去的。

    所以他们初开始时才能轻易的击败徐绩和惟一。

    可现在,随着义军进展的不顺利,随着四边不停传到的清军援军消息,刚刚平稳的临清城内似乎又隐隐产生了一股躁动。

    “你去找一下王伦,就说我要见他一面。”赵亮向李庆抛出去了一块令牌。

第六十九章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徐仕雄?”

    正在为军事而发愁的王伦看着眼前的李庆,想着突然冒出来的徐仕雄,发现自己心里一点也不吃惊。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做好了迎接‘皇汉’出现的准备。

    是啊。那么神秘的一个组织,为了今日投入了那么多银子的一个组织,他们怎么可能错过这一场大戏呢?

    王伦心中甚至还涌起了一抹振奋,他都期望于那个神秘的皇汉能否拿出鬼神手段,让他们顺利打开向北的道路了!

    赵亮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都这个时候了,王伦还想着北伐燕京么?

    李庆带回的话叫他知道此时的王伦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时。

    既然如此,那就……,“不急。等上两日再去见也不迟!”

    短短两天的时间,局势就又有了新的变化。

    首先,西侧中原方面的兵马赶到了大名府,然后清水教方便或是出动探子,或是抓到了清军的舌头,反正是弄到了京兵已经南下的消息。

    然后就是曹州方面又开出了上千人马支援聊城城下的河督姚立德,里头有曹州镇的兵马,也有各县的民壮。

    王伦并不把曹州的人放在眼里,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赵亮,说道:“区区千人何足挂齿,便是再来一千人也不怕!”

    跟两天前相比,王伦的自信似乎并没有见少。

    赵亮看着眼前的这位清水教主,他说的应该是真心话,语气中蕴含的那种对清军的蔑视感必须是发自骨子里的。也怪不得这位敢在鲁西北硬生生的起兵造反!

    “可眼下清兵是一千人两千人的事儿吗?”赵亮也记不清楚历史上的清军出动了多少人才彻底剿灭了清水教。

    可就现在他所知道的清军,那就有九个十个一千了吧!

    清水教并不注重军情机密,上头刚知道的消息,下面人也很快就知道了。

    “临清战场上的清军越来越多,不提还没赶到的京兵,就说前头拦路的清军和东边徐绩带领的人马,那三四千怕是不会少吧?”两天的时间过去,徐绩那儿的兵力一直都在增长。

    “西边中原来的清军也有三千人吧?”

    最早时候赶到的人马加上中原巡抚何煟带来的两千人,那何止三千啊?

    如此再算上聊城战场上河督姚立德率领的清军,清军的总兵力看似还没有超过清水教义军,但也相差的不太多啦。

    “这要再加上后续源源不断赶到的京兵、直隶兵、中原兵和江北兵,还有齐鲁本地兵马,阁下以为贵教还有胜算?”

    “满清在直隶、京城、齐鲁、中原可是有几十万兵马,你们现在连对面的区区两千人都不到的清军都无法击溃,还如何能杀到燕京城下?”

    赵亮很认真的看着王伦,而王伦也睁大眼睛看着‘徐仕雄’。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啊?

    他怎么隐隐感觉着眼前的徐仕雄对清水教一点信心也没有啊,对方的话,很是有种早有料到清水教不行的感觉。

    “这话说的,你们皇汉对我清水教就那么的不看好?”既然那么的不看好,哪又为何投入几十万两银子?皇汉再是树大根深,也不至于拿几十万两银子打水漂吧?

    “满清就是一颗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清水教就是一柄劈砍下的斧子,再锋利的斧子要去砍断一颗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也不可能一击便成。但我们皇汉却坚信“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任满清这颗苍天大树再是高大,只要能一斧一斧坚持不懈的砍下去,总有砍断的那一日不是么?”

    别说皇汉那清水教当炮灰,这就是一个再公平不过的交易,双方各取所得。

    要不然清水教想当斧子怕都不容易,就历史上清水教闹出的动静来看,他们顶多是个水果刀。

    赵亮没有正面回答王伦的话,可他说的话却再明白不过的表达了皇汉的决然和坚持。

    “阿弥陀佛!”樊伟合掌念了一声佛号。

    这次见到赵亮‘真身’的清水教高层就很多了,听了他的话,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樊伟见王伦板着一张脸不言语,只能站出来询问赵亮此次的来意。

    “在下此来只是为了劝说贵教改一改方向!”

    “再往北去明显就是一条死路,而临清也是一处死地。贵教现今最好的去处便是鲁中南。”

    “敌众我寡,置身于平野之地,岂不是在找死?只有进了山岭丘地,才能辗转腾挪,求的一线生机。就如西边的大小金川一样。”

    “而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未来不是?”

    赵亮看着神态有了变化的一干清水教高层,继续自己的话:“乾隆好大喜功,骄奢无度,又虚荣矫饰,满清一朝今日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值盛世年华,实则吏治腐败,危机早生也。”

    “鲁西北有王教主如此英雄,有清水教诸位豪杰,敢于敌盛之时起兵,那天下间芸芸众生岂无王教主第二、第三者?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这句话是忽悠王伦他们的,是为了给清水教一众高层以错觉而故意说得。很含糊其辞!

    “大家东风未至,万事未备,天下自看似太平。可这是真太平吗?不过是如浔阳楼上的宋公明所书的那样: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王教主,还有清水教的一干英雄好汉,此时暂且忍耐一二,日后未尝不能看到大青果烽烟遍地刀兵起的一幕……”

    王伦脸上还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旁边的樊伟等清水教高层,却都有了神动。

    之前他们几次向北猛攻,都被万朝兴和音济图带兵堵了回来,虽然清军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战场上多依赖枪炮,鲜少见有白刃悍勇者,但这也说明了他们清水教义军的战斗力同样拉稀。

    而且就如赵亮所说的那样,满清在直隶、齐鲁、京城还有数以十万计的兵马,就清水教这点人和这样的战斗力,还怎么打到燕京?

    继续坚持原先的路线,那是主动去送死。

    而要是转进鲁中南山区,想到赵亮口中的‘大小金川’,樊伟、王朴、颜六、李贵等,全都动心了。

第七十章 劝王伦

    “说得简单,那鲁中南山地,在座人等中又有几个去过的?我清水教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粮草补给尽皆无依,去到哪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就在众人动心的时候,乌三娘叫了起。

    清水教在江湖上路子最广排面最大的两位就是颜六和归太,一个走私盐一个贩马,那多是在鲁西北平原活动,中南山区很少涉略。

    而除了他们俩之外的其余人等,也尽是如此。

    立刻跟一盆冷水一样泼在其他人等的头顶。

    赵亮笑了笑,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个女子,一群大老爷们里夹杂着个女人,本就引人注目,更别说这还是位绝对意义上的美女。

    身材高挑,年龄二十上下,上身穿着深蓝色碎白花短衣,下身一条黑色长裤,腰间束着腰带,脖子上扎着一条红巾,头上则与清水教一干高层一样都裹着白巾,白巾算是清水教义军的一个标志性装饰。

    再挎着双刀,登上短靴,很是有股英姿飒爽的味道!

    “这位怕就是乌三娘了,久闻大名!”赵亮对着女子一抱拳,接着就道:“这一点诸位无需担心。皇汉短期内虽没有起兵的打算,可向贵教输送些物资粮草还是不在话下,哪怕是鲁中南山区。后者地域广大,势陡峭,连绵起伏,沟壑纵横,实乃上佳的藏身之地。”

    “贵教觉得陌生,那清兵岂不一样是陌生?”哪怕是在鲁中南区域驻扎的清兵,也就是兖州镇的人马,谁还会觉得他们对当地的地理位置有多么的了解么?

    “何况别的都不说,在那等地势里,火器之利先就要打个折扣。不仅清兵重炮难以进入其间,就是鸟枪的效用也会大打折扣,这岂不是正应了贵教之兵善肉搏的专长么?”

    泰山山脉、沂山山脉、蒙山山脉,连在一起就是纵贯齐鲁中部的泰沂山脉,那就像是一个庞大的三角形坐落于齐鲁大地的中部。

    这当中的泰山山脉先不提,因为赵亮对它的认知不多,而且在他的记忆里,那地方好像也没什么赤色基本盘,可沂山和蒙山山脉就不同了。二者联合一处的沂蒙山区,那可是新中国赫赫有名的赤色基本盘。

    赵亮不需知道沂山有多么悠久的历史,不需要明白黄帝曾登封沂山,舜在肇州封山,亦定沂山为重镇。还有汉武帝也曾亲临其下,令礼官祀之。及至隋、唐、宋、元、明、清历代屡有增封,祀典不废。还有历代的大家名士,李白、郦道元、欧阳修、范仲淹、苏轼、苏辙,以及明状元马愉、赵秉忠等,也均至此揽胜,留下了大量诗章名句和碑碣铭文。

    赵亮同样也不需要知道蒙山四季分明,雨量充沛,有各类珍惜类植物千多种,古、珍、特树种繁多,森林覆盖率高达95%以上。中国科学院环境评价部曾做测定,蒙山蒙阴云蒙景区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为220万个/立方厘米,是京城生态中心院内最高值的176倍,被誉为“天然大氧吧”、“森林浴场”。

    赵亮他只需要知道一个沂蒙山赤色基本盘,那他对清水教义军在彼处的生存就充满了信心。

    因为大家都清楚的,只要是赤色基本盘,那都是生活贫困,官府力量薄弱之地,正适合清水教军的活动和发展。

    “如今清军的大队人马还没有全部到齐,诸位,你们还有几天的时间来商议此事。”不需要立刻做出决定,先叫他们好好的思量思量。

    赵亮向旁边的王真递了个眼色,后者很知趣的把手一摆,引着赵亮去了外头。

    这次赵亮是孤身一人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对边上的王真说道:“临清州衙在下还是头一次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回就多打搅几日了。”

    王真是王伦的幼弟,很清楚皇汉在此番清水教起义过程中扮演的是怎样的重要角色。现在听赵亮的话下之意是要在衙门里住下了,虽然震惊,却也欢喜。

    之前的皇汉是多么神秘?

    这个徐仕雄只跟王伦寥寥几人有过照面,可这一次他却要在州衙里住下,这里头的意思很多,可也无形中证明了皇汉对他们清水教的重视。

    大堂里的清水教高层们立刻就得到了这一消息,不管是面无表情的王伦,还是乌三娘,还是樊伟、王朴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们几次出击都没能打开向北的道路,心底的压力还是很大的,皇汉再怎么龟缩,那也是他们的同道之人。

    赵亮留在州衙不走了,那可不是当人质的,而是在表明皇汉对清水教的重视。

    只要一想到皇汉那深不可测的形象,他们心底就总觉得多了一份依靠。这能叫清水教高层中的不少人感到安心,减少了他们因为现在局势的不利而产生的彷徨。

    不过此时此刻的王伦对自家队伍还是有着很坚定的自信的,区区清兵算的了甚,他还依旧不把清兵放在眼中。

    当即,王伦便整顿人马,准备再向被发起进攻。

    樊伟、王朴等清水教高层眼中都露出了忧虑色,北边的直隶兵他们已经打过多次了,后者根本就不近身肉搏,只把弓箭如雨下,劈山炮,子母炮,过山鸟络绎不绝。义军几次进攻都是受不了死伤而败退。

    这次就还是一样,义军的枪炮虽然也能打到清军那儿。可清军处于防御状态,阵地周围堆积着沙包土袋,还有门板床板等。防御力上比之举着门板而进的义军可强太多了。

    王朴亲自带人冲阵,被炮子擦掉了一只耳朵,险些就脑瓜粉碎。

    而他的受伤也叫义军的士气败落下来。

    接着又是杨垒骑着白马上阵,历史上的杨垒骑的是骡子,而现在接连拿下了张秋、聊城和临清的起义军实力大涨,杨垒的骡子就也变成了马。结果被清军的鸟枪集火,战马胸脯中弹只把杨垒攒飞了出去,险些摔的背过气去!

    军中高层大将接连受伤,义军士气大败,王伦无奈收兵回城。但他没心思接下来考虑赵亮的提议了,清水教义军在直隶兵面前的接连受挫,叫战场东侧的徐绩等人心气大涨,就在王伦收兵回临清城的时候,兖州镇总兵惟一、德州防御尉格图肯已经领兵出现在了临清土城的东城墙下啦。

第七十一章 那群狗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去!”这徐绩真特么不中用。

    晚上时候赵亮得到了一个新消息,立刻对东线清军主帅徐绩破口大骂。

    清水教的困境明明都肉眼可见了,只需要静候几日,等到清廷各路大军汇聚,那想要全歼临清、聊城一带的清水教兵马很难吗?

    可偏偏徐绩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先是叫兖州镇总兵惟一和德州防御尉格图肯带兵杀到了城外,惟一麾下有绿营兵四百五十名,格图肯麾下有德州满兵二百五十名,王伦则派出阎吉仁率七八百人攻击。两军在数目上相差不大,且双边都有枪炮,可义军敢于肉搏,八旗兵和绿营兵则就完全不敢肉搏,在义军突击部队逼近后就阵势大乱了。然后徐绩就带着余下的清兵堆了来。

    这场战斗的经过,据王维的描述,“自未时起,开枪不断,打至戌刻,清军突击为教中精兵截击,白刃肉搏,清军大乱,逃兵甚急”,义军遂即大胜。

    而据徐绩日后的描述,则是“申刻贼众自西南迎上,直趋阵前接战,匿精锐以少兵尝我,我兵易地少张两翼裹之,先枪后马,纷纷轻进。有顷,贼突出口,师分三队,冒枪杀人,横冲我兵为两截,彼此不相顾”。

    赵亮这时候当然不知道徐绩的表述了,可他听了王维对这一战的描述后就知道清军这次吃亏是要吃大发了。

    东线清军怕是要全崩。

    徐绩把所有的人马几乎都压过来了,这一败还能得好?

    而后续清水教使人传来的消息也表明了这一切,那清军被杀被俘超过五百人,其中八旗兵有七八十人之多。

    思之东线清军的总兵力,这一仗简直是把徐绩军给打断了脊梁。

    是夜,义军再次对城东的清军大营展开攻击,用大炮攻打营门,赵亮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炮,听义军的说法是在临清城缴获的,其炮高六尺,长仞有三尺,用硝黄铅弹三倍,较劈山炮更得劲,势更猛,火药轰起,声震山谷,炮子飞入营中,挡者尽为肉靡……

    徐绩狼狈而逃,与格图肯跑回了夏津城,而惟一则一口气跑到了高唐州闭门不敢出,这一仗可以说义军大胜,因此临清城内士气大涨,王伦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

    “这么说你二哥是更不可能就此掉头了?”赵亮看着王维,脸色有些发苦的道。

    王维是唐代大诗人的名字,同时也是王伦四弟的名字。王伦兄弟五个,大哥已丧,剩下的四兄弟,王伦居长,其次是王朴,再次是王维,最后是王真。

    跟敢打敢拼的王朴和王真不同,王维真就应了他这个名字,身手平平,也不敢冲锋陷阵,很有佛性,王伦就只好叫他打理后勤。

    如是就有了王维与赵亮的接触。

    两人照面后也不需要多言,赵亮就知道了王维的心思,这人是赞同往鲁中南去的。

    某种意义上说,这王维就不是一个坚定的‘造反派’。对比他二哥王伦那充满乐观主义的‘哥明’激情,王维更像是是一个失败主义者。

    所以他也更‘理智’一些。

    听了赵亮的话,他脸上的苦涩比之赵亮还要更多。“二哥现下兴致正高……”当然不会选择掉头跑路了。

    “军师的态度也有改变。”这是说樊伟呢。

    “他说什么可学伪清当年萨尔浒之战的法子,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说清军虽然势大,但分兵多路,就分散了军势,我军有兵力优势,可对清军各个击破,逐一歼灭……”

    赵亮有些无语。

    明金萨尔浒之战时的策略乍然一看与今日临清局势很是仿佛,但别忘了后金那时候的战略空间有多么巨大,而如今的清水教的战略空间又是多大。

    不过反对的话并没有从赵亮口里脱出,现在清水教一干人正在势头上,他说什么都只是扫兴。

    还是日后见分晓吧。

    承德避暑山庄。

    乾隆皇帝刚刚收到齐鲁民乱的最新战报,他很不高兴,很不开心。

    “先丢张秋,再失聊城,现在连临清都落入贼手。那群狗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别给乾隆说什么寿张、堂邑等县城,他的眼睛看不见这些。对比那几个籍籍无名的小县城,张秋、聊城和临清才是重点。那些个小县城通通加在一块也比不上一个张秋镇!

    “传旨舒赫德,朕给他总督直隶、中原、齐鲁三省军政之大权,各地满汉兵通听他调用,给朕速速剿灭了那伙逆贼!尽快夺回临清,拿回粮仓!”

    刚听到齐鲁生了民乱的乾隆,那只有满满的荒唐感。大清朝正值盛世,自己坐拥天下万民,带甲百万,钱粮巨亿,区区民乱那不是在找死么?

    那时候的乾隆对比平定民乱,更挂心的是怎么描补这个巨大的污点。

    他可是十全十美的圣德天子,大清在他手中走向了鼎盛,那天下万民就也该是富足安康和美的,是都忠君爱国的,怎么就有乱民要造反呢?

    必须造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证明这伙造反的贼人,不是官逼民反,不是走投无路揭竿而起!

    当时的乾隆对这一点更加的有兴趣,更加的焦虑。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战报送到承德来,乾隆的态度有了新的转变。

    不管日后怎么描补,那都是他说几句话的事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把王伦给抓了,把那清水教给灭了。

    竟然拿下了张秋镇,还夺下了东昌府的府城,现在更攻下了临清……

    王伦这伙人是要上天啊。

    张秋、聊城的意义虽然重大,但乾隆还能承受,不过是损失些钱粮罢了。临清可就不行了。

    不提后者是多么的富庶,他几次下江南都打那里经过,至今对临清的富庶都记忆犹新。

    但更重要的是,那地方储存了不下百万担的漕粮,可都是京城八旗的口粮,一旦乱匪事败了,走投无路下一把火把临清粮仓给烧了,大清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那不是说大清能不能承受损失百多万两银子的事儿,真要是百多万两银子,损失也就损失了。问题那是百多万担粮食。很多时候你就是有足够多的银子也难以买来足够多的粮食……

    更别说还把全部的粮食都集中在临清,在京城缺粮之前就源源不绝的把一船一船的粮食送入京城。

    不过乾隆还算有脑子,哪怕再担忧临清的粮食,他也没给舒赫德栓上枷锁。没有叫他务必保全临清的漕粮。

第七十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临清州后衙。

    房间里的八仙桌上摆着的七八个菜,已经尽剩下残羹冷炙,旁边放着一坛酒也只剩下小半。

    赵亮跟王维相对而坐,后者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王维现在还十分的清醒。

    反观赵亮却似乎有点醉醺醺的了。

    被姜汁染黄的脸颊上都透出了红,说话似乎也有些大舌头了。

    “我说的是真话,你们要照着原路走那真是死路一条。清军绿营腐坏的很多,但他们在西北西南还是有能打仗的队伍的。

    而且你们清水教才多少人马啊,出了鲁西北,谁又知道你们清水教是谁啊?其他地方可没有遭灾遭难,老百姓都活得下去,他们凭什么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去跟着你们造反啊?

    真以为你们的教义就谁都能忽悠么?

    说什么末世大劫,改天换地,还不如学方腊分田地均富贵呢,再加上一个反清复明。

    直隶还有那么多的坚城,没有了内应,你们凭什么以为自能己拿得下?”

    赵亮现在就是一个说话大舌头的醉人,嗯,也不是伶仃大醉的不省人事,而是喝了几杯猫尿后半醉半醒的,就有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

    “那照这么说,俺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那你们投了这几十万两银子就真的值吗?”

    王维问道。他自己是怎么品都觉得不值得的,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怎么不值得?这是打响的反清第一枪,是告诉天下人,鞑子可反也,只凭这个就值得很。”赵亮说道这儿仿佛来了精神,把腰板都挺了挺,接着说:“我要是能把你们再劝到鲁中南,有那些山地山岭做屏障,清水教的旗帜怎么着也能再打上三五年。那就是再花上几十万两银子给你们送物资都是值得的。”

    “你们就是一面大旗,打的时间越长,给鞑子的伤害就越大!人心民意,都了解一下。”

    “再打个三五年又能怎样?满清的天下三五年里就能翻过来么?到时候我们不还是要死?”

    王维语气中带出怨气来了,什么双赢两利,纯属放屁,合着你皇汉纯就是在利用他们啊,就是要他们去送死啊。

    “从你二哥传教的那一天起,你们就还能活么?看看之前的八卦教刘家和混元教樊家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啊?”赵亮怼了回去。

    这王维到底是不如他二哥。

    “当然了,这反旗不能打了,你们也可以活。我们既有把握在清军的层层封锁中给你们送粮食物资,那自然也能把你们悄悄的带出来……”

    赵亮又在骗人了。他装醉的经验是很丰富的,谁叫他家就是开酒楼的呢?

    能有把握给清水教送大批的粮食物资,那靠的全是空间的便宜,可不是他有真关系。这话赵亮是纯粹在忽悠人呢。

    同时也是在给清水教一干高层打一张保票!

    毕竟蝼蚁尚且贪生不是?

    能活着谁想死啊?

    赵亮直接倒在床上歇息了,他是绝对不会洗脸的,坚决不洗。而王维呢,才没心思去照顾赵亮的洗刷呢,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自家二哥处跑去了。

    “就是这样……”

    王维把话说明白了,房间里的王伦、王王氏王朴、王真、王柱等一干王家人脸色各异。

    有的人心生怒气,如一只耳王朴,还有他兄弟王真就是代表。

    “他们也太小瞧俺们了,再说了,这不是在拿咱们当刀使么?”

    王伦和王王氏呢,则全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皇汉要不是欲拿俺们当刀使,他们何必投那么多银子来?”

    最后就是王柱及王家的一干小辈,比如王伦的亲侄子王有恒、王有成,以及王柱的儿子王有德等,他们露出的却是如释重负。

    这下可有靠山了,有兜底儿的了。

    虽然这话他们根本不敢直接道明。

    但他们不把话说明,却不意味着王伦看不出。他可一直都留神着诸人脸色的。而且也总算是弄明白了皇汉的心意,有人愿意兜底儿,这叫王伦心里也去了个挂念。

    虽然他依旧藐视清军,刚刚义军还打了一个大胜仗的,王伦依旧没有打消北上的念想。但赵亮这么一次次的说北上乃死路一条,这叫王伦也不能不多想。

    “要是向北真的不成了该如何?”

    有了皇汉这条退路,王伦心里也安稳了很多。

    第二日,趁着昨日大捷,义军各部士气大涨的劲头,王伦又挥兵向北进攻,然而才摆开阵仗,西边就传来了消息,王经隆受伤了,义军虽然还把持着冠县,可清军攻势猛烈,压力极大。而且中原方面的清军还仗着人多,分出一支兵马绕过冠县,北上进入了馆陶……

    清水教一干高层得知消息后,那因昨夜大胜而刚刚升起的轻快,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中原清军进入了馆陶县,那不止是能从背后威胁到了冠县的王经隆部义军,更是能从西面直接威胁到临清。

    他们才把东面的清军击溃,西边的清军就又冒出来了?

    而且他们也清楚,自己虽然击败了徐绩部清军,但东侧的威胁只是被短暂解除。徐绩他们的损失虽然不小,可清军在济南府还有着不少的兵力呢,更别说曹州镇和兖州镇了。

    或许很快徐绩就会重整旗鼓,一如之前那般再次卷土重来。

    何况北边的清军也在源源不断的赶到,或许再过两天,传说中的健锐营和火器营精兵就杀到眼前了。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清军真的很能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感!

    这日的进攻依旧没能奏效。王伦倍感焦虑,这一直打不开向北的通道可不行。

    “难道向北真的不可行么?”事实就在眼前,王伦心底也都有了丝动摇。

    不同于义军在东线战场是连战连捷,到了北线战场,连战连败的影响下,那厮杀还未开始呢,义军的士气先就弱了一截。

    而就在王伦为北边的清军感到头痛的时候,万朝兴和音济图期盼已久的援军终于到了。额附拉旺多尔济当先率五百八旗兵乘船抵到临清北郊。

    北线清军士气大振。

    虽然拉旺多尔济并非他爷爷超勇亲王策凌那般名重一时的大将,可拉旺多尔济到底是皇家的额驸,是皇帝的女婿。只这一身份,就足以叫前线清军士气飙升。

    北线清军援军已到,王伦更感焦虑了,这下想打开向北的通道就更难了。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拉旺多尔济率军赶到的时候,西线馆陶的清军也分出一支兵马向临清逼进来,同时南面殿后的孟灿军也传信告急。

第七十三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河督姚立德可比徐绩中用多了,虽然他也是文官,之前更因为高云从案倒了大霉。

    姚立德为结交高云从而把高云从的兄弟高云龙收为了侍从,高云从案发后,姚立德坐逮,依结交近侍律论斩。不过乾隆已经对内廷的八旗大臣们网开一面了,自然也不会真杀了姚立德。那样的话,满汉之别就太露骨了。只名义上对姚立德夺官去职,实则仍留任。

    姚立德按道理要比徐绩立功心切——嗯,徐绩的那场昏招,按清水教内部的商议,他们觉得是徐绩眼红北线清军的功劳,而他自己急于建功好洗脱自身罪过,清水教可是在他辖区里做大并举起造反的,徐绩身上岂能无有罪过?所以他才沉不住气,轻率出兵,致使清军大败!

    事实上,自从徐绩领兵来到前线之后,他已经先后给义军送了多份大礼了。

    藐视义军又急于立功,乃是他的心结。所以他屡屡轻率出兵,甚至只为了争功。

    可姚立德不一样,人家很能沉得住气,缓缓聚集兵马,对孟灿部的压力与日俱增。

    虽然没有分兵聊城的北路,切断聊城与临清的联系,可那是人姚立德为人持重,而不是说南线清军没有那个实力。眼下的南线义军已经完全丧失了对聊城城外区域的控制。

    如此,南线、西线的坏消息接连传到,叫清水教高层们本就因为北线清军有援军赶到而败坏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局势败坏的速度明显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直隶的大队人马还没赶到呢,他们就已经承受起了重大的压力。

    要是北路的清军援军主力赶到,东面的徐绩又重整旗鼓,那局面可不就……更加不利了?

    什么是四面合围?那时候的清军就是四面合围,瓮中捉鳖。

    清水教高层里很有一些人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莽夫,但再莽的莽夫也知道‘四面合围’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之前赵亮已经提出了东进鲁中南的路线,可那时候的义军刚打了一个打胜仗,王伦自然可以压制得住内部的争议。但现在又不同了,在局势不利的大前提下,很多人都动了心。

    就是王伦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第一次认真的考虑了起。

    对北面清军的攻势接连失利,给他的打击更沉重。

    发自内心的瞧不上清军的他,却对前方才一千多清军据守的阵地屡战屡败,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心灵和认知。

    北边还有数以十万的清军呢,现在他们连这点‘难度’都克服不了,那要是碰到名城大郡了,要是碰到清兵重点把手的地方了,可不就更难了么?

    而从临清顺着大运河往京城去,期间的一座座城池,可多的是。

    这个想法就恍如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让王伦的大脑变得十分十分之清醒。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当然了,不得不承认义军的战斗力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强大。纵然有了皇汉给的银子后,他战前就购买了不少的刀兵枪炮。

    但义军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

    先前他们之所以能轻松的拿下张秋、聊城、临清等重地,那靠的更多是他们战前的准备,是他们早就布置下的内应,而不是清水教义军的纯粹战斗力。

    “唉……”

    大堂上首的王伦忽的发出一声叹息,这叹息中充满了挫败感。

    一干清水教高层全都静住了。

    从王朴、王真这些个王家人,到樊伟、颜六、乌三娘、李贵等,多少年了,王伦在他们跟前全是一副天塌下来我撑着的伟岸形象,什么时候他们从王伦口中听到这种感叹了?

    “二哥……”

    “义父……”

    王伦摆摆手,这些人的关怀他不需要。败了就是败了!决定起兵时,他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把整个王家的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承认自己想当然了,承认自己失败了又有什么呢?

    “准备去东边吧。清军虽然野战不行,可他们据势以守,却还有几分战力。从临清到京城还有上千里路,途中城池无数,要是都如城北清军这般,不说咱们何年何月才能打到京城脚下,就是这一场场的进攻,也早白光了军中士气,流干了我教鲜血……”

    王伦人一旦明白过来了,那真是比谁都通透。

    “如今看来,真就如姓徐的所言,我们唯一生路就只在鲁中南崇山峻岭中。至于以后事,且以后再说吧。”

    现在去想什么皇汉会不会借此机会把他们这支队伍彻底控制了,亦或是想皇汉会不会趁机在他们中大肆的招兵买马,那都是虚的。

    大家都活下去才是第一的。

    大小金川!

    想到‘徐仕雄’曾经提到的这个例子,王伦心里就一片火热。“如此的例子可不止一个大小金川,还有清初时赫赫有名的夔东十三家呢。”

    作为一个‘江湖好汉’,一个在官面上全无半点牌面的清水教教主,王伦对比那大小金川事实上对夔东十三家了解的更多。虽然那很多都是被后人加工过的传闻!

    王朴、樊伟等看着王伦心中安定了下来,后者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双目中满是坚毅。

    那令众人熟知的王教主又回来了。

    “就这么定了。在徐绩卷土重来之前,在北边的直隶大队人马赶到之前,咱们先走为上!”

    做出决定就不后悔。事情想得很明白的王伦当然清楚,自己该早走为妙,才不会当断不断的拖拖拉拉,最后清军都四面合围了,都火烧眉毛了,才仓皇而出。

    “可咱们人是能走,那缴获的钱粮物资呢?”

    连下多座城池,中间更有张秋、临清这样的财富重地,还有聊城这座靠着大运河的府城,光是抄检有当官的背景的店铺商号,光是抄当官的人的家,光是从州府钱库银库中的缴获,还有临清的运河钞关(明清两代运河八大钞关中设关最早、闭关最晚、延续最长、贡献最大的课税署衙。),那清水教此时手中握着的真金白银就不下百万两之巨,别看他们已经撒出不少银子,作为犒赏了,更别说临清砖城内储备的无数担粮食了,这些要是都丢了,可太心疼人了。

    王伦冷笑一声,“这不有人早着的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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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朝的造反日常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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