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清军进化啦?
为什么说陈军的炮弹杀伤力小,但对清军的打击却甚大呢?
那是因为对比陈军的火炮,清军的炮火实在有些太逊色。
那炮弹有的竟连土垒都轰不破。
你甭管那土垒背后的堆土究竟有多深吧,可在清军眼中土垒就是土垒。
何况装药不够,动能不足,这是清军火炮一直都存在的弊病。
因为清军炮手们知道自家的火炮质量不咋地,如何敢按照标准装填药粉啊,没人不怕炸膛的,所以他们都不敢装很多发射药,就也难怪炮弹射程近且软弱无力了。
福康安对此心知肚明,可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这次来打解州,实际上就是对临清方面的一个呼应。甚至都可以说是他一次战术尝试,上个月从南面送来了一封信,里面的内容相当有用。
而就跟明亮此前的判断一样,福康安也觉得临清一战的问题不大。
有那么多的马队在手,即便交锋失利了,明亮也能从容退兵,待重整旗鼓与敌再战就是。
孟灿的目光也没有停留在清军炮兵身上,而是更多的投注在炮兵背后的那些丁壮民夫的身上。
清兵们正驱赶着数以千计的民夫丁壮一边修筑营寨,一边在解州城外挖沟取土,看他们的架势不止是想要堆砌土墙,更是在挖一条条纵横交织的交通壕!
这大大出乎孟灿的所料。因为从此前的清军攻势来看,他们从没想过挖掘沟壕逼近城池。
现在怎么突然的就进化了?
因为在陈军的作战手册中,围攻一座坚固的城池,尤其是火力强大的城池时,地道逼近是很有效的一种进攻手段。那可以避免重大的伤亡——解州的火炮四五里外还有杀伤力,哪怕此前没有显露出这四门重炮来,那解州火炮对于一里地开外的清军也具有不小的杀伤力。清军每次大规模集结至少要在解州火炮的射程之外,从两里地之外开往解州,路途漫长,一路上要不断的承受对方大炮的轰击,可是非常损伤士气的。
如今有了交通壕,清军安全性自然就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会大大减少了他们的伤亡。
因为火炮炮位分布不同的原因,几乎没有炮弹能精准的打进沟壕里,尤其这沟壕还是曲折的,两边又筑的有土垒——土垒不仅能掩饰一下清军的行动,并且土垒土质松软、厚实,还能很好地吸收炮弹的动能,即便真的有铁弹落进了沟壕里,两侧的土壁也能迅速让铁弹安静下来,让那些在地上蹦蹦跳跳的铁弹对他们的威胁大大减小。
至少,如以前那种在平地上依靠跳弹一伤一串的场面是很难再见到了。
这唯一的缺点就是工程量委实太大了些,也只有完全占据人力优势的一方能够玩得起。
“把目标对准那些民壮!”
孟灿很清楚这些沟壕修到陈军城外阵地前之后的情况,白天的威胁还好说,到了晚上呢?到时候怕不是要放弃城外的大半阵地,只保留有限的两座堡垒了。因为他手下可没那么多的人马去跟福康安拼命。
只是福康安意志坚决,哪怕城头上的炮弹一直不停,城外的曲曲歪歪的沟壕还是坚定不移的往解州城下延伸。
在清军刀枪的威逼下,那些丁壮民夫们只能乖乖听话。
陈军打出的炮弹很有威胁力,可清军的刀枪一样能杀人。
而且清军杀起人来可比陈军的炮弹犀利多了。
两天的时间,沟壕便延伸到了城下四百米左右的位置。但也到此为止了,再往前就挖不动了,陈军的神射手加臼炮开花弹不是白给的。
从一里左右的位置开始,向前延伸了短短的一百米,民夫们就死伤了七八百人,数量比此前一里多地作业中的总伤亡还多,还大。
连监工的清军都损失了四五十人。
丁壮民夫们已经崩溃了,福康安也不愿意彻底把名声糟蹋掉,毕竟这天下在他眼中还是大青果的么,那还是要爱护爱惜的。
随后清军就开始堆砌土包沙袋,不止是依靠沟壕挖出的土,还有后方的输入。
总之是要在四百米位置上垒筑起一道厚实的墙,好作为出发阵地。
当天晚上孟灿就非常乖觉的把城外阵地的守军撤入了解州城,外头只留下两个堡垒作为来日反攻城外的战略支撑点。
河州镇总兵哈廷梁忐忑不安地站在阵前,他的身后是列阵完毕的约三千余部众。这些人就是河州镇的本钱了。
刚刚经历厮杀的河州镇按理说应该是战斗经验很丰富的一支队伍了。
如果对付的还是河西乱民,哈廷梁这位乾隆十七年的武状元那是绝对不惧的。
但眼下的陈军与河西乱民那是全然不同的两种群体。
河西乱民虽然战斗意志坚定,但说到底还是一群乱民罢了。眼前的陈军,却已经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且是训练有素的一支军队。
无论是炮战还是枪战,速度上清军都被对面稳稳的压过一头。
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
但话又说回来了,此前派出的炮队鸟枪兵,那都已经是军中精锐了,至少在哈廷梁眼中属于绝对的精锐了。可就是这样的精锐都被陈军给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惨遭碾压,这对他思想上的冲击就太大了一些了。
现在哈廷梁只盼着手下的军兵能少些损失。
他实则对于夜里攻占城外的那两座堡垒并没有太大信心的。
此前清军炮火又不是没有对准那两座堡垒猛轰过,但人家就是纹丝不动。可见其有多么坚固!
这样的堡垒还有解州城头上陈军火力的照应,可想而知要拿下它们有多么的困难了。
只不过他得到的军令就是如此,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很轻松的,清军顶着头上泻下的枪弹,就把陈军阵地前的栅栏、沟壕等通通推平。
黑灯瞎火的,陈军别看枪炮打的热闹,那杀伤力真的是很有限的。即使头上的‘照明弹’时不时闪过。之后大量的清军扛着梯子直冲左右两座碉堡攻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声东击西
哈廷梁其实不知道,就在今日的黄昏时分。
“报——”
一封十万火急的信报被快马送到福康安手中。
后者拆开一看脸色立刻大变。
之前的想法被他统统推倒,解州城他必须狠攻一波的,而且不止是解州,其他几个方向的攻势也都要同时开展。
尤其是那个本来还不怎么成熟的计划,现在是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没办法啊,福康安他怎么也想不到明亮会在馆陶一战败得那么惨。
近五万步军损失了快一半了,马军也填进去了三四千,可以说这一战赵亮很直接的打断了北路清军的脊梁。
即使关外和蒙古还能再调集人马南下,北路清军的胆量也已经被打破了。
尤其是调兵需要时间。
如果赵亮领着大军沿大运河直上京津,那会是什么后果?
福康安想想都要出一身冷汗。
那样一来,即便京城最终是保住了,大青果的颜面也被赵亮彻底抹下来踩进了烂泥堆了。
可福康安也没办法眼睛一眨就把兵挪到直隶去啊。
而且凭良心讲,馆陶之败,那罪责还真不在明亮的身上。这可不是因为他们是亲戚,福康安才这么说的。他看了馆陶一战的过程后,就觉得即便阿桂重生,面对陈军突然使出的火箭弹这一招,大军也只能一败涂地。
这种没见过的东西最能改变战局。
就跟之前的燧发枪和线膛枪一样,前者不少清军将领还能知晓,后者就超出很多人想想外了。
隔着二三百米一枪要人命,在线膛枪被陈军大量使用之前,许多清军将领是根部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挂。
所以战事刚起时候清军吃了不小的亏。而现在赵亮又捣腾出了新鲜玩意儿了。偏偏还首先用在了馆陶之战上,清军大败真的并不稀奇!
福康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挥手下的甘陕清军向陈军发起猛攻,给他们寻一个麻烦,好歹策应一下直隶。
所以哈廷梁今夜的任务还是很沉重的。
因为福康安是真想拔掉解州城外的那两个陈军堡垒,原因是他只有这样做了,陈军才会相信他真的有拿下解州的决心。
这样在别处得手的可能性太才更大。
他刚才已经说了,那边的事情还不是特别成熟呢。
福康安就只能多在解州这里铺垫铺垫了。
即便拿不下城外的两个堡垒,那也需要很死一批人,来叫解州陈军相信他的意图。
所以这一仗注定要流很多血。
……
解州城外的两个堡垒面积都并不是很大。
外形上鬼子的炮楼,而并非是棱堡形状,是两个直径大约有五六丈的三层高圆柱体,里头各自驻扎了五六十号军兵。
堡垒三层高,第二层、第三层都布置有大炮,现在就已经开火了。
倒是大部分的火枪兵在养精蓄锐。
他们这个时候对外射击那就是瞎猫撞死耗子,精准度太低了。
还不如把敌人放近了去扔手榴弹呢。
满头大汗的炮手们忙得不亦乐乎,不过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神情,他们的大炮一如既往地在给敌人制造着杀伤,可清军的反击对于他们言却根本无关紧要。
这种绝对安全的环境下的愉快打炮真的叫所有人心情大悦,叫所有人心神大爽。
“敌人上来了!各小队,按照计划行动!”
左边堡垒的带头军官是一名大队长,这时候大声的叫吼着。
第二层、第三层的士兵们纷纷起身,一个个都拿起了手榴弹准备着。
清军已经冲到了距堡垒约五十米处。堡垒里的火炮已经换装了散弹,此时他们根本无需瞄准或者费神修正弹道了,只需对准直射便是。
四散的散弹打在清军的人群中,立刻便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一些倒霉的清军整个人都直接被打碎了,在黑夜的火把下血腥的场面让人尤其震撼。
但清军仍在继续冲击,他们已经进入到了这个区域内了,怎么可能后退?
河州镇的清军都是轻装上阵,没有搞什么盾牌披甲的,哈廷梁觉得那些全都没用,还是尽早的杀到堡垒低下了,进入到城外陈军留下的阵地里了,那才是最爱全的。
事实上他的想法对了一半。
当大批的清军跳入了陈军留下的战壕后,他们的确安全了。
但突入到堡垒底下的清军却被一颗颗手榴弹全部报效干净。
这就是堡垒守军的招数。
离远了我有炮击,离近了却要被手榴弹炸,中间还有一颗颗子弹等候。
那除非是有重炮轰塌了堡垒,否则想要拿下这俩陈军的支撑点,真太难太难了。
哈廷梁眉头已经死死的皱了起来。
清军已经想到了用药粉去炸,但要去炸,你也先要把药粉送到地方啊。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根本就送不到堡垒下。
一次、两次、三次……
全都以失败告终。
哈廷梁甚至都开启了四面围攻,结果还是扑街。
所以很短的时间里清军就扑倒了三四百人,但他们对左右两个堡垒的攻势,却还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甚至别说他们了,就是换成陈军,这俩堡垒虽然不是四角突出的棱堡型堡垒,但圆柱体的堡垒实在很厚实,没有重炮炸开那层厚实的外壳,赵亮也只能用军队去把之死死包围。
用包围的手段将内里的敌军全都困死去,而不是用纯粹的血肉之躯去夺取这两个堡垒。
那太得不偿失了。
河州镇的清军坚持了大半个时辰后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哈廷梁引着两三千人退了下来,就这段时间里,至少五百人留在了两座堡垒外。
而至于两座堡垒里的陈军伤亡如何,哈廷梁根本就不去考虑。
反正他是没有感觉到这两座堡垒的火力有什么波动的。
解州城头,孟灿对城外的两座堡垒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此坚固的堡垒,别说一夜之间了,那就是给清军十天八夜,他们也拿不下。
因为等到天色放亮之后,陈军就会立刻对城外阵地里的清军展开反扑。有左右二堡垒这两个支撑点楔在城外,陈军的反击战是占尽地理地利,很容易就能把清军赶出去。这样城内军兵就能与堡垒内的守军对接了,或是输送弹药补给,或是输送粮食饮水,甚至都能把人替换一二……
如此的一番更变之后,夜间清军对两座堡垒的消耗就全被弥补了,这一来二去的,清军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拿下这两座堡垒啊?
哈廷梁垂头丧气的在福康安面前请罪。
损失不小,却寸功都无。
福康安根本就没怪罪他,河州镇的损失已经很不小了,哈廷梁很卖力气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福康安的重点放在了解州城东二百来里的垣曲。
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
又称舜乡,是帝舜故里,位于河东南端,东跨王屋,西踞中条,南界黄河,北接太行,在商周时就已经立城曰亘方,西汉时该称垣县,宋代始称垣曲并沿用至今。
这个地方的战略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为中条山、王屋山的结合部。
清军如果能拿下这座城市,那转眼就能再度饮马黄河了。
但从地理地势上看,想要夺取垣曲,那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这里的地形啊,西、北、东三面环山,南临黄河。
如果清军控制着中条山,那从北往南进攻就很容易,可惜清军已经丢掉了中条山。
福康安现在就很希望能从中条山上打开一个缺口来。
但如果光明正大的发起进攻,就陈军的枪炮之下,清军怕是多会磕个头破血流。
然如果他们有内应呢?
赵亮现在实行的一些政策已经严重损害到了乡绅地主们的利益——没错,这里说的就是清丈田亩。这绝对触犯了所有地主阶层的利益了。
这年月里谁家没有隐匿土地啊?区别只在于多寡罢了。
被触犯了利益的地主阶层表现也各自不相同,有的人只是嘴炮牢骚,有的人闷头吃亏,还有的人则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垣曲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山多地少,土地更加珍贵,结果陈军的清丈田亩让不少乡绅吃了大亏。他们与清军又只有一山之隔,少不了有人都动起了掉脑袋的心思来了。
福康安一开始并没有想现在就对垣曲动手,因为他觉得发展还不成熟,倒不如叫那些人继续积蓄力量,等他真正做好再打一场的准备了,再来动手!
现在都四月里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福康安担心军粮问题,所以他现在更愿意暂时忍耐。
到了满清一朝,关中大地早已经不负秦汉年间的丰饶了,虽然依旧产粮食,可清军每次对西北大规模动兵,都需要从关东源源不断的向西北运输军粮。
现在福康安统帅大军在关中,甘陕绿营小十万人马汇聚,人吃马嚼,每日里那可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银钱上他还一时间支撑得住,粮食问题呢?
从来就没有在军粮上发过愁的福康安,现在愕然发现,没有了中原的接济,没有了水路运来的粮食,他竟然只能等到夏收之后才能对中原地区发起进攻。
此前他虽然集结了大量军兵,却只能分散到关中河东各地就食。
因为乾隆有令,要让绿营吃的好一些,这样才能不得夜盲症,才能防备陈军的夜袭。
所以这次福康安亲自过蒲州,真心不是要对陈军大打出手的,他只是想验看一下那个坑道战法的实战效果如何。
随着陈军把城外阵地的军兵纷纷撤入城中,这实际上就已经证明了坑道战术的正确。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一封东面来的十万火急让他只能不顾一切了。
齐鲁与直隶交界的德州城内。
赵亮心头的喜悦随着一封战报的到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垣曲陷落。
清军再次饮马黄河,河洛为之震动。
“垣曲哪里怎么会陷落?”
几个对河洛局势有一定了解的军官全都不解了。
垣曲那里有一个团的兵马驻守,哪怕这个团只有三个不满编的营头,但一个营头驻毫清河,一个营头驻沇水,还有一个驻垣曲城,清军就是有十万大军来攻,那也能支撑的到河洛的援军抵到支援吧?
垣曲不是三面环山么,那中间也不是什么平原谷地,而是典型的黄土地貌。整个县境真正意义上的平原就只有共同发源于中条山南麓的毫清河与沇水,这两条河流冲刷出了垣曲县仅有了两细溜河谷平地,然后它们共同交汇于垣曲城所在,汇入黄河。
所以要守好垣曲真心不难。
只要有两股人马堵住毫清河与沇水,就ok了。
清军顶多能有少量精锐从中条山里渗透进来,但这只多搞一搞敌后破坏,根本成不了大气候。除非他们一个个都能燕双鹰!
这种局面下垣曲怎就毫无准备的便死守了呢?
“有人投敌了呗!”
任冲给出的答案是毫清河那边的副营长被垣曲当地的乡绅给拉拢了,就一个所谓的地主小姐,也不只是是不是真小姐,反正就把那副营长给迷住了。然后这副营长借着大婚的机会,把营长和几个大队长一锅烩了。
清军这时候杀过来,副营长倡议投敌,整个营全军覆没,连一个逃出生天的都没有。
清军换上陈军的军装往垣曲县城奔袭,副营长去叫门,毫无意外的将城门骗了开,一场厮杀,猝不及防的陈军当然不敌,团长领着一二百人仓惶的逃过了黄河。
垣曲城丢失!
赵亮倒不是不能接受这种败仗。
陈军军官的军事素质在那儿摆着呢,战事只要一拉长,吃败仗是在所难免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看,垣曲一败只损失了他大半个团,反而能重重打消军中的骄横自傲之气,给上上下下都敲响了一记警钟,他还赚便宜了呢。
但这一刀被清军捅在了垣曲,真叫他有些难受了。
之前打下垣曲,那是清军自己不争气,主动把这个战略要地放弃了,现在他们又如何会放弃?
那想要解除这个威胁,真就只能大打一场。
或是从解州往东北去,拿下闻喜,进军绛州,多了绛州之后,不用打,垣曲的清军就会乖乖的自己跑出来了。
再不就是从泽州出击,翻越重重大山去夺取翼城,然后掉头往西打,也能进军绛州。
但这行军路线吗?只看那‘重重大山’四个字你就自己体会去吧。
而这不管是那一条路,都不是河洛陈军单独可以完成的。谁叫赵亮给他们的任务自始至终都是防御呢,任冲、孟灿根本就抽不出人来去进军绛州。
更表说福康安还率军堵在解州呢。
“大王,福康安明白着就是在围魏救赵,区区垣曲丢了也就丢了,又岂能真的威胁河洛之地?以末将之见,咱们就继续去打津门!”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继续北上
陈军继续从德州北上,赵亮仿佛没看到福康安的动作,兵锋所指,景州、东光、南皮等地都应声而下。
打德州败退的明亮根本就没准备短期里再与陈军交锋。他手中的火炮丢了个干干净净,军兵损失惨重,士气低迷,斗志松散,这个时候再去跟陈军对决,那纯粹是送人头。
所以他只是派了骑兵去扰袭陈军的运输线。
可惜大运河虽然很狭窄,但也有十丈宽,何况陈军运输船队也不是半点还手之力都没的,鸟枪土炮,漕船上始终防备着呢。
清军骑兵一时间又拿不出大量的水雷,只能用鸟枪火箭攻击船队,影响自然会有,但都不大。
至少不会影响到赵亮的继续北上。
整个沧州府境内有胆子靠近陈军的只有地方团练们了,但也只能是靠近而已。
都不需要陈军大队人马出动,先是臼炮部队砸出去一连串开花弹,十支团练武装立马就能崩溃了九支,接下来扩充为两个团的陈军骑兵部队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只要追上去一通砍杀,团练基本都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随着馆陶之战的大败,整个北直隶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满清也正是放开了地方团练的阀门,他们现在只能如此去做,才能尽可能的为赵亮制造麻烦。
而地方上的乡绅地主也对赵家十分之排斥。
什么都不用提,提就是——清丈田亩。
如今沧州的团练就是最真实的一幕,在保卫己方利益的时候,任何人都是有行动力的。
在从南皮北上沧州的路上,需要经过一处闸口,是运河的一条减水渠。当地称之为减水河。
闸口那里有河堤和水坝,按道理这里应该是清军部守的一个点。
至少这里的地理地势比之当初在临清城北,拼死奋战阻击清水教义军北上的正定镇总兵万朝兴和乾清门侍卫音济图有利多了。
可惜这一战却打的叫赵亮等所有陈军高层都哭笑不得。
“报大王,前方发现清军阵地。”
“报大王,清军与我军交战!”
“报大王,我军已展开炮击!”
“报大王,清军从大堤上溃败了!”
真的是有点在搞笑啊。赵亮都还没有赶到闸口前线呢,战斗就结束了。
从头到尾陈军只伤了一个士兵,还是在搬炮弹的时候手滑砸到了自己的脚!
赵亮心中闪过了前世网络上的一个嘲讽段子:
XX勇敢的冲了上去。
XX发出了大招。
XX打出了“GG”。
XX开始怀疑人生。
虽然整个过程与之还是有些区别的,但给赵亮的感觉却与之有一种诡异的相似感。
而且闸口这里的战斗轻松结束,那沧州呢?
“清军怕是不会固守沧州了。”
赵亮身边,文坛一脸的复杂。
早在赵家起兵的时候,文坛就不得已跳反了。因为他自从背黑锅被乾隆免了官职后,很快的就跟赵家搅合在了一块。
其后辈子侄不少人进了赵家体系,比如镖局和车马行的护卫队,还有银行和北海商行。
那就跟蒋希宗一样,事到临头时候想要跳船都难了。
所以在北海商行起兵胶东的时候,文坛也带着一班人活跃在了蒙泰山脉之间。
多多少少是为胶东牵制了一些清军兵力和注意力的。
然后待赵亮领兵扫平了苏北之后,文坛就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因为后门开了。
那时候赵亮还没有“清丈田亩”,齐鲁的地主,尤其是鲁东的地主,岂能不受影响?
哪怕其他地方大青果都占大便宜了,赵家早晚要覆灭。但在赵家覆灭之前,赵亮在鲁东这一亩三分里呼啦呼啦,他们可就承受不了了。
更别说这里头还有赵亮早期就埋下的一个棋子——沂州庄氏的庄良才。
所以文坛果断的带人跳出了蒙泰山脉向着兖州府转移。
而事实上便是曲阜的孔氏,都不敢轻易的招惹了文坛,济宁州已在陈军的手中,赵亮真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杀到曲阜去。
那不管内心里对赵亮这个有着皇汉背景的叛贼,再怎么咬牙切齿的痛恨,孔氏还是乖觉的选择了对文坛视而不见。
甚至在赵亮带着主力西去后,只留下文坛那一点人头坐镇济宁州,控制着济宁、曹州——鲁西南大片的土地,孔家和清军也依旧没向文坛发起过进攻。
这次赵亮集结大军进攻临清清军,文坛也带着自己的人马押着打量粮草沿运河向北。
本来是被聊城给卡着的。
可谁知道清军主力在馆陶大败之后,聊城的清军就立刻弃城逃亡了济南,文坛不仅没啥损失,还在聊城接受了不少清军留下的东西。
然后到临清的时候,那里的清军也退去德州了,赵亮就把文坛留在了身边。
四月初一陈军下沧州,明亮没放一枪就逃跑了,只不过在走之前他们在运河里塞了不少沉船,陈军的后勤线麻烦了。
然后是青县和静海,撤退的清军每到一个点上就沉下一批船,虽然他们一枪不放,却已经叫赵亮恶心不已了。
四月初五的时候陈军兵锋就抵到了津南,赵亮不愿意静候水路畅通,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们在后面清理着,清军在前头沉着,他什么时候能到津门啊?
且给清军那么久时间的休整,也不利于战事啊。
所以两边就脱节了。
现在大军已经杀到了津南,可惜,后勤船队还依旧在沧州停留。
上百艘沉船呢,隔三差五的分布在十七八里长的路上,上头装满了石头砖瓦,想要彻底打捞清理干净,谈何容易?
不过赵亮的后勤船队虽然被堵在了沧州,但他兵临津门的消息传出来后还是震动了整个北地。
从三月二十日的馆陶之战开始,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赵亮就已经来到了津门。
进军之迅速,超乎很多人想象。
那京城里的乾隆有多么愤怒多么恼火,赵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需再拿下津门,那满清皇权的威严就会被他至少打掉五成。
而他也真的很想拿下津门的。
之后便是无法再进一步杀去京城,只要能在津门设立一军,配合着海上的物资人力输送,那也不次于在乾隆的家门口架了一门大炮,炮口所指就会让乾隆彻夜不宁。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小李自成
赵亮这次向北进军并没有一举夺取京津的意思,一是可能性不大,二是他实力有限,战线拉得太长了,或顾此失彼的,而且他的后方还很不稳定。
此前的清丈田亩可是开罪了太多的地主乡绅了。
别看赵亮现在的进军速度势如破竹,兵锋所指无所不胜,形式可谓一片大好,仿佛下一刻就能杀到京城,砍翻大青果。可事实是赵亮现在的根基太浅薄太漂浮了。
夺取了那么大的控制区,赵亮没有给底层百姓带来太多的利益。
大青果虽然万万税,可乾隆时候的亿万百姓还真没有走到饥寒交迫活不下去的地步,否则的话历史上白莲大起义的时候也不会没人去响应了。
赵亮只多是减少了一些税,给底层百姓带来的利益可不值得他们豁出性命去拥护赵家。
同时赵亮也没有与地主阶级苟合。
‘清丈田亩’的做法让他直接站到了地主的对立面。
当年满清入主中原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与地主士绅阶级苟合,被李自成伤透了心的“读书人”可不是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主,二者一拍即合?
然后站在地主士绅对立面的李自成就倒了血霉了。
赵亮现在就是一个小李自成。
“清丈田亩”当然没有李自成在京师拷掠百官脏银来的叫地主阶层失望、敌视,但二者的性质很一样,都是破坏了地主阶级的核心利益。
因为赵亮在清丈田亩的同时,还借此手段剥夺了地主手中大批的土地,这在他们眼中就是很过分很过分的举动。
你查出了我们隐匿的土地,那就查出来呗,我们认了,来年时候也不是不给你交税。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我再想方设法的重新隐匿就是。
可你先叫我们自报田亩,然后耍手段,把我们隐匿的田地全都吃下了,这就过分了。
在中原、鄂北、苏北大量地主乡绅的心目中,赵亮就该死无葬身之地,就该被碎尸万段。
那些人对比我大清和赵家,不用想也知道会选择大青果。
所以赵亮别说还没有拿下京城,他就是拿下京城了,地主阶级该拥护大青果还是会拥护大青果——这是利益的力量。
最多就是满清中央的权柄、颜面受损,爱新觉罗氏丢了大人,皇权再不如先前那般至尊无上,最多就是地方上的汉族集团势力开始慢慢抬头。
然不管怎么样,那些人还是会聚集在大青果这面旗帜下的。
这就跟清末太平军出现后,那些汉人官僚士绅地主们的表现一样。
因为太平军跟他们不是一个路数的,所以他们坚决支持我大青果。
除非这世间还有另一条符合他们利益的真龙出现,那样大批的地主士绅才会抛开我大清。
但现在这不太可能!
原时空的曾国藩曾经有这个希望,包括李鸿章也有这个希望,但他们自己放弃了。
而眼下的乾隆一朝,八旗人才远没有匮乏到咸丰年间的地步。乾隆手腕和威严也不是咸丰可比拟的,他只要留神一点,就根本不会出现做大到如曾李一样的汉人官僚。
所以在沧州遭遇的那一幕——地主团练,本该是赵亮接下来经常遇到的。
天下士绅地主千千万,哪怕他们单体的力量很弱小,但当他们聚集在同一面旗帜下的时候,便就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来。
除非有一个法子能彻底的将他们碾压。
兔子用的是土地革命,亿万草民全都站在了兔子这边,地主阶级自然就GG了。
赵亮到底不是兔子,别看他的年号是“革命:,可他真的不敢来一场真真正正的革命,他的招数就是种子!
现在都四月里了,小麦能不能丰收,现在已经能看出个大概了。
事实上陈州等地已经流传出了消息,百姓们眼睛又不瞎,二者之间的差距可是非常明显的。
这个时代的小麦都都是长杆小麦,产量低,麦穗小,还容易倒伏,而试验田的麦子虽不如后世几经改良后的短杆小麦那么短那么粗,但也整整矮了一尺还多。
麦秆粗壮,麦穗也大,等眼下这阵灌浆期之后,只要百姓们的眼睛不瞎,那就都能看得出试验田的小麦亩产会远远超过他们所种植的长杆小麦。
等到这个消息完全的扩散开来了,那时候聪明的地主阶级就会选择究竟要站哪一边了。
四月七日,赵亮拿下了杨柳青。
战争相当的不刺激,清军几乎是主动放弃了这里。然后他们的常规把戏沉船在依旧!
明亮把战场设到了津门城外。
一处接着一处的堡垒虽然看不到几门大炮,但也不能小瞧了。而且还配有密密麻麻的坑道!
天知道清军究竟挖了多少条。
另外大批的骑兵也顺着运河南下,清军放出的风头赫然是要沿着运河直杀到黄河去。
这消息一经传来,别说手下的军将了,就是赵亮本人都有些担忧。
还有就是齐鲁的消息。
从面上看,齐鲁已经被赵亮彻底的跟京城分割开了,但阿克登、刘墉显然能收的到乾隆旨意。
二者已经从胶东撤兵,配合着新一批团练武装,摆出一副要跨过大运河,杀进中原的架势。
这就是赵亮的短板之处。
他现在是实力还是小了一点,后方的根基也很不稳,大军北上,只凭留守兵力,对付齐鲁的清军和团练还不在话下,可要加上万马军,那就真的有点超负荷了。
赵亮让长顺带领着自己的旗人师,配合着文坛,在三岔河口阻击京城方面的清军,自己率主力向津门发起攻势。
虽然很担忧屁股后头的安危,但再担忧,大军都走到津门了,那也不可能连打都不打,就掉头返回去!
“打,打,狠狠的打!”
五六十门大炮争相开火。
陈军手中也只有这么多火炮了,其他的都在船上呢。
赵亮大意了。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拿下了运河沿线的城市,那就能拿下运河的使用权呢。
谁能想到清军会用这一招?
军中的军火辎重和粮草全都依赖运河转运,现在沧州一堵,整个运转立马卡死了。
哪怕沧州距离津门并不遥远,但赵亮短时间里上哪去搞那么多的牛马牲畜、车辆和劳力呢?
当然他还有空间bug!
可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不会用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失利
沧州城西北二十里,张集镇外。
杨垒左手拉住缰绳,胯下的枣红马此时正跑的起劲,想要它突然开始降低速度,马匹也不是那么肯听话。杨垒只是让它慢慢的停下来。
任由马匹自己降低了速度。
右手非常顺畅的凌空挥动单刀,将单刀上的血迹甩掉,然后看都不看刀鞘单刀就已经插回了。
这要不是有着深厚的马术功底的人怕是只会自己捅自己一刀。
四月中的原野上本该是绿葱葱的一片,但现在却已经是遍地的尸体了。
骑兵团与清军马队的厮杀非常轻松的将张集镇外大片的农田给毁了个精光。
骑兵团这一战至少损失了上百人,但杨垒脸上全是笑意。因为他至少拿到了三百匹完好战马,这就意味着他手下的队伍又能扩张了。
从骑兵营到骑兵团,下一步就该是骑兵师了。
什么时候自己如何能带领成千上万的骑兵纵横在北方辽阔的大草原上,杨垒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再也无憾了。
对于清军的厮杀,陈军骑兵的战术非常简单。就是集群冲锋!
不去打枪也不去射箭,手铳这东西只有军官才给配置,士兵们全都是马刀。
虽然他也听到消息说陈王准备搞两支风格不同的骑兵,一支就是他率领的常规骑兵,排成火枪兵一样齐整的队列,向着敌人发起集群冲锋。
那杀伤力有多么巨大,他已经体会过了。哪怕他们现在的训练连及格分都达不到。但在这一战中依旧轻松击败了快两倍于己的清军马队了。
在陈州的时候,陈王还给他们准备过胸甲呢,只不过最终还是配置了面马甲。
而另一支骑兵被称为骠骑兵,他们配有马刀和手铳,任务是执行侦察或搜索敌人,再或是于战场上追杀败敌。从性质上说等同于古代的探马伺候。
杨垒在骑兵一分为二的时候,他选择了前者。
后者于他眼中有些像散兵游勇,历经过清水教起义的失败后,又亲眼见到了赵家的举起,纪律这两个字是深深的印刻到了杨垒的心底了。
战争需要纪律,军队需要纪律。
讲纪律的陈军把不怎么讲纪律的清军打的哭爹喊娘,而不讲纪律的清水教义军被同样不怎么讲纪律的清军打败了。
这在他心中形成了一个非常非常明显的对比,让杨垒记忆犹新!
张集镇一战的捷报送到赵亮手中的时候,赵亮正对着津门战场唉声叹气。
这一战他怕真要‘失利’了!
哪怕他用出空间bug来,想要一层一层的啃完津门也十分艰难。
津门这地方水多,明亮不止挖掘沟壕,还往里头灌水,还往里头装竹签,同时清军全都缩到了战壕里,他们缺乏大炮但不缺手榴弹。
又一项赵亮搞出的玩意儿被清军学到了。
火枪、弓箭加上手榴弹,然后还有沟渠。
陈军能不能进攻,能不能硬吃对面清军?这当然可以。
哪怕是肉搏战,赵亮也相信己方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可问题在于这般打下来他要付出多大多惨的代价!
有消息来报,东北和内蒙又有新的马队赶到了,同时还有不少步甲兵,以及甘陕的绿营也在通过河东向京城增援过来。
福康安在夺了垣曲之后,见赵亮全无反应,那也只能作罢。
没有船只,他手下的甘陕绿营还能游过黄河不成?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中条山——王屋山防线就被一切为二,并且清军还能威胁到黄河沿线,这到底有些不美。
不过河洛的安全处暂时还没有发现谁个要迫不及待的跳反。
可要等到大批的清军马队杀到黄河一线了呢?
张集镇一战被骑兵团杀败的只是清军马队中的一部分,从整体上看,他们数量要比陈军骑兵多的太多了。
只要不去对着城池死磕硬碰,那一支支马队穿梭在黄河以北辽阔的平原上,陈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到时候中原的人心是否会震动呢?毕竟天底下为财而死的人多了去了,四九年投果军的还大有人在呢,何况是眼下?
千万别对人的智商报以信心。
就在张集镇传来捷报的时候,沧州打通水路一事也彻底失败了。
大批清军马队的杀到,让陈军的水路疏通工作只能告罢。否则呼啸而来的马队绝对能把两岸作业的打捞人员给砍杀精光的。
这也就意味着陈军在津门的攻势根本不能持久,除非赵亮现在就亮出自己的底牌。
……
三岔口位于津门城池的西北方。
其东侧就是一条直道一样的海河了。
为运河与海河的交汇处就是三岔口,从那里再往东南一点就是津门城池。
也所以津门城池西、北两面临水就是大家都能理解的了,而东面呢,因为海河在那里打了个弯的缘故,其城池的东北方向也是邻水的。只有南部和东南部不临水,但也跟后世那一片沃野平原大大不同。
这时候的津南和津东,那还是一处水洼接着一处水洼,一片泥沼接着连着一片泥沼呢。
就是到了清末,津门城南低洼,还有几个大水洼没有排干。
因为地势低,不仅海潮泛滥时会倒卷倒冲,就是海河一旦多水,也常常淹没两岸。
从津门到渤海入海口的足足有六七十里地,却并不见太多的良田,原因就在于此。
赵亮初见了津门地理地势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根本没想到现如今的津门与后世的津门差距竟如此之大。
这般的地理地势,当河水未曾封冻之前,防守御敌简直不要太有利。
像现在,城南和城东根本无法展开攻势,然后城北也不能打。
津门的城北就是海河的北岸。有海河作为防护,这叫陈军怎么进攻?那么宽的一道大河呢。
赵亮只能派兵从津门城的西南方向铺展攻势。
而清军的重点部署方向就也正好是那里。
这还叫赵亮能如何呢?
“大王!”
萧娘子的声音响起在了赵亮耳边。
端着一碗汤圆的萧娘子直接走了进来。
在赵家起兵之后,萧娘子的最新身份就是赵家的膳食总管。
这次赵亮出兵,萧娘子更是受了赵奶奶的命,跟在军中总理赵亮的膳食。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八旗新军
馆陶之败传到京城乾隆还很冷静,又死了个提督,没了两三万兵,丢了小半个直隶加鲁西北,损失很惨重不假,但他还顶得住,大青果也顶得住。
当然对明亮的处罚还是不能不做的。
不过他也从明亮请罪的奏折里看到了希望。
赵逆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沉船堵塞水道就是一个好法子。
作为一个‘武功’昌盛的皇帝,乾隆太清楚大军出征中后勤的重要性了。
可惜就是德州船队撤退的太快。伍弥泰刚听到战事大败,就立刻调走了漕船,临清大败后德州是万难坚守的。但德州可以丢,德州城内的诸多军资粮饷却不能丢。
所以这沉船的招数只能用在沧州了。
然后还有八旗铁骑的重要性。
别看馆陶一战中马队被搞得很狼狈,甚至成为了那场失利的一大导火索,但只要把骑兵撒出去专门往赵逆的薄弱处打,那还是极有作用的。
明亮吃一堑长一智,乾隆看了是很欣慰的。
当然,他对明亮高高举起轻轻下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朝中没有比明亮更靠谱的人了。
福康安远在甘陕,阿桂死了,海兰察也死了,明亮就是最靠谱的人了。
这时候他就是全军覆没,乾隆依旧只能用他。
而且对敌最怕的是什么?是一败涂地后还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对敌人一点也不了解。现在通过明亮的折子,乾隆心里多少有些底了。
至少不用担心被赵逆直接怼到家门口了。
明亮信誓旦旦的保证津门一定可以守住。
有沉船阻断赵逆运输,有马军袭扰赵逆的后背,顺带阻拦赵逆对沉船的打捞工作,还有津门的地理地势,明亮直接给乾隆立下了军令状。
如果津门有失,他提头来见。
乾隆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心里安稳了,那便不去想如今直隶的烂摊子。也不再去奢望着描补自己的康乾盛世了,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当年的吴三桂也不过如此,还想着保住自己和朝廷的颜面就太白痴了,这事他就不去想了。
乾隆心底里已经接受了晚节不保这一事实,把自己的目标从先前的偶像康麻子换成了不当唐明皇第二。
李隆基开元盛世的名头被安史之乱砸的太彻底了,更重要的是,李隆基不止丢了长安城,还丢了皇帝大权,乾隆决心不做唐明皇第二。
所以他现在就决心彻底接受一些大臣的建议——大造枪炮,训练新军,以器制敌!甚至都可以继续向西洋聘请教官。
那荷兰教官不就已经帮上了大忙了么。
不管是福康安那里,还是津门这儿,堑壕战都能发挥出绝大的作用。
赵逆只展现了自己的枪炮之威,这并不可怕。
大清早追的上!
更重要的是,赵逆自毁长城,先是官职上改动了很多,四书五经的重要性大大旁落,这当然引起了全天下读书人的不满。然后就是借‘清丈田亩’夺人田产,这手段太天才了,一下子把地主乡绅也全得罪了。
而且赵亮把官制下到了乡镇一级,这大大抑制了乡下的族权绅权。
两相结合,赵亮这是把士绅地主得罪的死死地。
也正是因为此乾隆至今还丝毫不担心自己能混的比唐明皇更差——丢了大青果江山。
……
西直门外一处大杂院,里面住着的都是贫穷人家,因为穷,一个大院里挤了好几户,平日里小摩擦自然不断。
老张头拉着黑乎乎的煤车回到了大杂院,然后扛起了一个旧煤火炉子就要进屋。
老张头虽然是汉军旗人,但一家人的丁口多,日子过的不要太苦。
当初他儿子就曾想过做活死人,反正他家兄弟五个呢,哪怕折上两三个,也不当紧。只是老张头没让去。
但日子过不下去也没法啊。
说穷则变,变则通。
老张头索性就带着儿子们去煤场做事了。
几个正当年的儿子打煤球,他和小儿子拉煤球沿街叫卖,虽然挣得是辛苦钱,但总算叫一家人完完整整的过了下来。
这些年里张家五个兄弟全娶上了媳妇,老张头觉得自己就是立马闭眼,那也值得了。
“哎哟,张哥啊,你这是又扛回了什么东西呀?”
老张头刚进院子就被对门正准备洗菜的李寡妇撞见,李寡妇倒也不是坏人,可是有一点不好,大嘴巴。
附近几条胡同里都出了名的。
她是看到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会嚷嚷开,肯定没多久就能传遍附近好几个胡同。不过她儿子在衙门当差做事,几个胡同又都是穷人聚集地,也就没人去找她晦气。
当然了,李寡妇大嘴巴归大嘴巴,人还是不错的。儿媳妇也是个好心人,与人为善,某种程度上综合了李寡妇不少坏名声。
老张头把煤炉子杠到自家门口,放地上后才得空回她的话,“她李婶,做饭呢?这不捡到便宜了么,二十个铜子就被我扛回来了。家里丁口多,多个煤炉子方便。”
大宅院里现在家家户户都烧起了煤炉子,那都是老张头带起来的风潮。
当初大家伙都是亲眼见证了煤炉子的方便,整天整夜不断火,大冬天的晚上也能有口热水喝。而且算上一笔账,这比之前烧煤饼要便宜多了。
事实上这种事儿在整个京城都很普遍。
那些富贵人家见煤炉子只想到了方便,穷人家看到的更多是省钱。
如果煤球自己打,那本钱就更是便宜。
这才是煤炉子和蜂窝煤在京城等各大城市都迅速流传开的最大原因,天底下还是穷人多。
“对了。那事儿你家商量的怎么样?朝廷这会可是出了大手笔了,您家那么多壮劳力,只要有俩能选上的,全家人都能享福了。”
打煤球和买煤球都是辛苦活,不管冬夏,都辛苦的很。
可要是张家的儿子能被朝廷的新军选中,那张家可就发迹了。
而且李寡妇觉得这事儿上张家五个哥儿还真不弱于人,因为他们这些年里可一直辛苦着呢。
全都练出了一个好身板!
“不去!”老张头心里头早就打定了主意,但他可不敢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更不敢对李寡妇这个大嘴巴说真心话。
“四九城余丁太多,哪挨的上我们家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套路
满清要编练新军!
这很正常。
赵亮用枪炮把绿旗打的落花流水,燧发枪和线膛枪逼的满清不得不升级自己的武备。他们也不是不能造燧发枪,只是此前觉得没有哪个必要。
在东亚这一亩三分地上,靠着落后的火绳枪+火炮,满清已经所向无敌了。哪有何必花费巨大的去升级武力呢?
但现在他们不升级不成了。
建立燧发枪部队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
但这些燧发枪可不能全交给汉人手里。
这一点不需要八旗大臣们提醒,乾隆就心有成算。
大青果的新军当然要办起,但那艘谁的新军呢?必须是八旗的。
快枪利炮若是全被汉人握在手心里,他们要是起了一丝的异心,这大青果的天下可就要完了!
但京中的八旗兵有多么废柴乾隆也是清楚的。
他聚集了十几万驻京八旗兵才搞出了一支西山健锐营,可西山健锐营的规模始终有限,而且随着大小金川之役结束,这些年里西山健锐营也没原先那么‘健锐’了。
乾隆直接把目光放到了最底层的八旗身上。
他们日子过的不好,所以才会更加有干劲,这是跟穷山恶水出强兵一样的道理。
可惜老张头不那么想。
他家凭着父子几人的苦干已经有奔头了,吃饱肚子了,那干嘛还要去拼命?
用兄弟儿子拼命换来的银子过悠悠闲闲的生活吗?
这个当初他儿子要去做活死人有什么不同?
老张头是不会叫儿子去的。
横竖大青果倒台了跟他家也没啥大关系。
南面那位又不是见到旗人就砍。
津门那里都有个旗人师了,长顺的名字在整个京城可都是大名鼎鼎的。
旗人,赵亮的便宜大舅哥。
靠妹子攀上了赵亮的粗腿,一路从一个小兵走到了都司一级,要不是和珅和大人死得早,那位绝对能坐上一镇总兵的。
而现在人家靠着妹子还是坐上了一镇总兵。
赵亮的一个师,兵力与满清的一个镇相差仿佛,所以京城的百姓都把这给等同了。
赵家的旗人师多响亮的招牌啊,可见人家根本就没有存了杀绝旗人的意思。
不看连朝廷宣扬了几日后都不了了之了么。
旗人师都摆在那儿的,朝廷再说赵家要杀绝旗人,就太侮辱人智商了。
老张头心中有恃无恐,打死也不让儿子去当新军。
但京城旗人中如老张头这样的到底是少数,绝大多数的旗人都是欣喜若狂的,那激动的心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压过了他们对战争的担忧。
不过要建立起一支新军,绝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现在光是择选兵员都还没有结束呢。枪炮更还没见到影子呢。
所以这八旗新军更像是满清为了振奋人心而放出的噱头。
不过京城的八旗兵不能打仗却是真的。
三岔河口。
徐家亮看着对面的八旗兵都笑出来了,虽然他手下的八旗兵也一样表现的很可笑。
两支队伍隔着上百米开枪对轰。
这般的战况绝对超出了他对战事的认知,这是一场已经不能被说是战斗的战斗了,完全就是拿着火枪的民间大械斗。
隔着百米距离相互射击,一边有盾车遮掩,另一边有胸墙遮掩,中弹的人都该是投胎时脸先着地的倒霉鬼。
这战场上都已经打了小半个小时了,对面伤亡如何不清楚,反正旗人师这边就只抬下来三五十个伤员,死人更只才七个。
还全是因为火炮。
徐家亮知道旗人师是废物。
这就是一个样子货。
想想八旗兵原先的战斗力吧,还能指望着他们一投降就立马脱胎换骨?
明清时候投降八旗的明军似乎摇身一变就如狼似虎了,但眼下的旗人师与当初可全然不同。
反正从南洋大老远的跑回来的徐家亮,哪怕本来就没指望旗人师能表现出多么强大的战力,可看到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后,还是有种吐血的冲动。
这个副师长不好当啊。
他有种还不如留在闽地当暂编师师长的想法。
但‘旗人’这俩字对他影响太大了。
哪怕他在自己父母遭罪的时候就大骂乾隆祖宗十八代,可当赵亮把选择题摆在他面亲的时候,徐家亮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旗人师。
从大员岛到胶东,然后走陆路赶到陈军军中,徐家亮人才到位不过数日。来的路上他就没对旗人师报什么希望,到军中真正见识了旗人师的军姿风貌后,他觉得自己对旗人师不抱厚望那真是再明智不过了。
可即便如此,今天见到了旗人师与对面的八旗兵的对战后,徐家亮还是直呼大开眼界。
这战斗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任重道远,任重道远啊。”
徐家亮揉着自己哭笑不得的脸庞,却也没对战局太指手画脚。
事实上这三岔口的战斗都可能是敌我双方的一场默契之战。
满清是不派兵增援津门不行,但京城又实在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兵马。所以八旗兵中的步军营、火器营、骁骑营等就杀来了。
而赵亮这里呢。
首先他不敢越津门不过而直取京城。谁也不清楚不能打的八旗兵在守卫京城的时候又能发挥出多么强大的力量,而且甘陕绿营也很快就会抵到京城。
一旦陈军拿京师不下,后路上又有津门清军,明亮手中还握着那么多的马队,赵亮的撤退路上就充斥着太多的威胁了。
这是一个麻杆打狼两头怕的状况。
索性,三岔口那边就演场大戏吧。
让旗人师跟京城的八旗援军菜鸟互啄去。
赵亮集中主力进攻津门,如果津门的清军也一触即溃了呢,他可不就占大便宜了么。
所以徐家亮按耐住了。
要调教也需等到下了战场后再去调教,现在还是算了吧。
反正这一仗也快结束了。
……
又是一天晚上。
萧娘子端来的鲍鱼粥味道绝佳,但他心里压着事儿,山珍海味在前也吃得毫无滋味。
“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一战的失利影响不大。津门没拿下就也没拿下了,但赵亮怎么看都觉得清军要总结出套路了,那可就是个麻烦了。
再撑下去也没意义了。
“撤吧。”
一切等到夏收的祥瑞出来之后。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我什么时候成名将了?
人生有很多套路,商场上也有很多套路,战场上更有很多套路。
别看大家都说战场上军情千变万化,还有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但事实是战争中该有的套路一点都不会少。
因为套路从来不怕老,只讲管用!
津门此战陈军撤兵后,赵亮是闭着眼睛都能为满清找出一个套路来。
首先就是后勤。缺少骑兵遮掩,后勤是陈军绕不开的一道坎,火器化军队也真的太过依赖于后勤了,除非赵亮直接显露出空间。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津门的攻防战中找到了一种抵抗陈军的法子。
如果津门的清军跟德州、沧州的一样,不堪一击,闻风而逃,赵亮轻轻松松的就拿下了津门。到时候便是运输线被堵住了又如何?别忘了大海可是赵家的天下。
但问题是清军依靠着战壕堵住了陈军的兵锋。
在双方火炮都不能有效的快速摧毁对方的时候,战壕这东西真的是一个阻挡敌方进军的利器。
至少对清军是如此。
因为这个时代的火炮打出的还不是开花弹,更不是高爆弹,对于战壕里的敌军,杀伤太小了。
哪怕是能打开花弹的臼炮,困于开花弹自身的威力较小和糟糕的精准度,也很难对战壕内的敌军形成大规模的杀伤。最重要的是臼炮射程有限,清军完全可以只在前沿阵地放置少量士兵留守,把大批士兵安置在二线等候。然后在敌军大部队杀上的时候再增援第一线……
清军有了战壕和胸墙之后,只说守卫这块上,依靠着自身雄厚的兵力,那是真的能叫现在的赵亮感到无奈的。
想要破除这一点就只有白刃拼杀!
赵亮倒不是舍不得挥霍兵力。他可是知道在同时代的西方战场上,白刃拼杀也依旧是很多列兵线对决之后的最终选择。
但他这次不是没做好准备么。
之前根本就没想要跟清军打消耗战,现在骤然转变,军队是不是适应不说,反正赵亮自己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而且大批的清军已经出现在了海河以北……
哪怕他觉得清军并不善于白刃战。
但后者的兵力的确很多,也的确挺唬人。
“哈哈……”
赵亮突然的笑了,萧娘子在旁边本来还很忧心的。因为赵亮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应该是他起兵以来第一次没有取得完胜吧?
甚至都可以说这是他的第一次失利。
从归德开始,到现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赵亮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大名震动天下,俨然就是大陈这个草创政权的台柱子。
现在遭遇了第一次失利,萧娘子还真有些怕他想多了。
但这人怎么就又笑了呢?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名将了?”
萧娘子的话叫赵亮笑的更开心了,他算屁的名将啊。
赵亮还是很有b数的。
于军中的指挥调度上,他有着无可弥补的短板。而且赵亮他也根本不敢真正出现在列兵线上,即便不是第一排他也不敢。
这一路上的战事,别看他连连得胜,但实际上赵亮只是起到了一个嘴皮子的作用。
‘调兵遣将’从来都是以团以师作为单位的调整布置,至于更加细节的微操,赵亮根本就没有真正经手过。
他只不过是一开始就实力比较雄厚,一开始就飘到了山顶上了。就跟那打三国志一类的战略游戏一样,很多东西就已经简化,他根本不需要操心,底下人就能顺顺利利的把一切都做好。
偏偏他还遇到了清军这个适合练手的对象。
所以他这个名将是很有水分,很名不符其实的。
或许眼高手低这个成语套在他身上就很合适,只不过地位决定了他真的只管‘眼高’即可。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此战谁敢说我大陈败了?”老子都打到津门了,这还能叫败吗?
只多是未能竟全功。就跟李世民伐高句丽一样,未能竟全功,绝对不是败了。
而且下一次有了充分的准备后,他还会怕这事儿吗?
等到祥瑞的事儿传开了,赵亮根本不会缺兵,到时候中原大地上会有多的数不清的适龄兵源等着他去挑拣。
而且这些兵的战斗意志绝对会远胜清军。
那时候再论白刃搏杀,赵亮有绝对的信心去吊打清军。
所以这套路想到最后,他发现那虽然会对自己有影响,且影响还不会笑了,只是影响并不致命。
战壕战这一招虽不是什么万能良药,可也能成为清军抵抗陈军的一利器。
至少日后赵亮想只凭枪炮就打的清军落荒而逃,轻松取胜,那是不可能的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等到种子的事儿传开了,你说我还需要介意这个吗?我还会没兵吗?”
所以这祥瑞真就是赵家的‘祥瑞啊’。
赵亮想开了,套路固然能让清军有了最基础的抵抗之力,但对陈军的影响不大。
因为这些东西在‘祥瑞’跟前全是纸老虎。
听到种子俩字,萧娘子的眼睛立刻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她可不是啥都不动的妇道人家,那种子如果真的有‘传言’中那般神奇,萧娘子只想说自己真的是赌对了。
“过了夏收,赵家的根基才会夯实凝实起来。这需要时间,但我等得起。到那时候满清就是冢中枯骨,天下的地主士绅也不只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我宰割!”
也是借着这一机会,赵亮才能彻底的建立起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才能压制着流传了两千年的传统,对中国做一个彻底的革新。
萧娘子摇头,因为她真的不理解赵亮的想法,因为她并不觉得这天下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女人的天性叫她服从,而且赵亮这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气度,也叫她这个许多年里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家的她更为心折!
当然了,赵亮不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他还有把握镇压了全天下,这种感觉更叫萧娘子这个骨子里并非女强人,但现实却逼着她不得不去做女强人的人佩服。
这种骨子里透漏的担当,太对她这个人了。
“你要干嘛?”
眼睛里的小星星被一团炽烈的火焰给烧没了,萧娘子警惕的看着赵亮。被后者那仿佛有着穿透力的目光盯得好不羞涩,双臂一环,掩住了自己那傲人的胸脯,同时斥道。
“长夜漫漫,你我做些喜闻乐见之情,岂不妙绝?”
第四百三十九章 乾隆的赞赏
ps:年三十了,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
“呸,没脸没皮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萧娘子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赵亮这里人多眼杂,她可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否则她自己的名声坏掉了事小,耽搁了儿子的前途和闺女的婚事才是大。
“这空虚寂寞冷的……”
赵亮毫不为所动,双手一搂就把萧娘子抱入了怀中,没给她惊叫的机会就狠狠的亲了上去。
不过很快就松开了。
男女事上他可以有点放肆,但萧娘子真不行。
色心再炙,身为男人也要多为女人考虑一些不是?
“放心,我还没昏头。不过……”赵亮伏在美人耳边轻声了说了什么,让萧娘子潮红的脸色更是通红。
虽然心里头对赵亮的体贴很受用,但还是啐了一口,“色胚!”
撤兵的命令从中枢传到军前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邱志宽恼火的一锤打在桌子上。
他可是此战的前线总指挥,也负责了西南方向的攻势,陈元祐则被赵亮派去了海河北线,保持着对津门城北的压力,同时尽可能的切断清军与津门的联系。
津门水师主力早已经被消灭了。
清军吃了大亏后赶忙在大沽口左右设立炮台,还放置了暗桩和木排,以此阻拦陈军战船突入海河的可能。
仅剩的几艘战船缩在海河内根本不敢再外出巡视渤海湾。
不过这般的也没能让清军在这一战中掌控海河。
因为海河虽然挺宽的,但百米长的宽幅对于火炮又算的甚么?清军战船体量太小,想安装上吨位的大炮也安不下,这般的要跟陈军的火炮怼起来,他们就是几个特大号的靶子。
但陈军的火炮数量也是有限的,在津门城东放置一批火力,自然能把津门这一块封锁下,可也只多如此了。
从津门到大沽口,六七十里长短呢,陈军倒是想全都封锁了,但又怎么可能呢?
这也就是清军始终与京师乾隆保持联系的根本原因。
只要他们愿意,甚至都能在津门以东区域里找个地方大规模的接应对岸清军渡河。
这也是赵亮心中顾虑的一个原因。
陈军并没有也不能彻底的封锁住津门。
“这都是早就料到的事。大王不同意夜里白刃战,这津门还怎么打?”
副师长赵子秋并不是与邱志宽一样打汝州基地毕业的人,他是大赵庄人,赵亮的族兄,年龄都三十五六岁了,是最早一批进民团的人。
四个近卫师清一色的都是这般配置,正位里除了第四师师长让给了鲁东军的何大奎,作为他们坚守临清的奖励,其他的三个师师长都是汝州基地走出来的,而四个副师长则全是从龙路口民团走出来的。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一种制衡了。
不过赵亮做的很正大光明,这反而在军中没有引起太多的争议。
邱志宽不再说话了。
赵子秋话说的没错,这一战在赵亮拒绝了夜战后,就已经有了定局。但是,邱志宽即便早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果,可当命令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心中还是很难接受。
怎么这事儿就偏偏撞到他手里呢?
未能竟全功。说的是很好听,可说白了不还是没能打赢吗?
这可是大王出征以来的第一次‘失利’,就撞到了自己的手上,邱志宽岂能不气?
而且这还不是因为他并非没打赢的能力。
所以在气恼之余他心中还有深深的不甘。
陈军后撤的消息迅速从津门传到了京城,笼罩燕京城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朝堂上上下下全都露出了笑颜,八旗子弟们更是欢喜的无以复加。
天知道当赵亮率军直到津门的时候,他们有多慌张。
一个个早没了去年时候的嘲笑嘲弄——去岁赵亮起兵造反的消息传入京城的第一瞬间,就引起了不知道多少八旗子弟们的哄堂耻笑。
全是笑赵亮不知死活的。
福长安要上你,你就躺下来乖乖的等着被上不好了么。那富察家的老四再怎么贪婪,也是会留他一条命的,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手。
结果姓赵的不仅不愿意乖乖的躺下,竟然还敢抄家伙反抗了,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一时间满京城里讨论的就都是赵家的家产究竟有多少,这赵家彻彻底底的倒了去,那些家产朝廷要拿走多少,其他人又要拿走多少?
汇通银行、松鹤楼、北海商行、汝州煤铁、车马行、船队等等,无数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然后呢?
齐鲁、闽地也纷纷爆开。
陈军的船队一眨眼都杀到津门外了。
接着胶东丢了、大员丢了,接着归德丢了,开封丢了,整个中原都要丢了,再就是苏北,再就是鄂北……
一连串的败讯送入了京城,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八旗子弟们的热议停歇了。
再不停歇,他们的脸都要丢光了。
而且京城的粮价物价全都疯涨,朝廷想要抑制都抑制不住。
没了苏北,没了中原,齐鲁都丢的快要只剩济南府了,京城里的粮食还怎么变得多起来?
江南再多的粮米它运不到京城来,那不也是白瞎吗?
从去岁冬天到现在,粮食阴云一直都笼罩在京城上空。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至少满清短期里还能支持下去。
可眼睛一眨明亮的直隶主力步骑就大败而逃是怎么一回事?
短短半个月,赵逆从临清打到了津门,势如破竹啊。
八旗子弟们已经不是不热议了,而是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这要是津门丢了,赵贼再挥师京城,那可如何是好?
万幸,万幸明亮争了一口气,守住了津门。
一时间名声扫地的明亮,转眼就又成为了大青果的当世名将了,当朝的中流砥柱了。
“速速将之告知天下。”
乾隆看着明亮递上的奏折非常高兴,比明亮守住了津门还要高兴,因为明亮凭借着此战总结出了一整套抵御赵逆的法子。
挖战壕,筑厚墙,结硬寨,打呆仗。
凭着大青果雄厚的底子,明亮认为耗也能把赵亮给耗死。
当然了,在这个期间里,朝廷也可以组织力量编练新军,照着赵逆的法子编练新军,如此的双管齐下,何愁不能荡平贼寇?
乾隆对此很是赞赏。
第四百四十章 毁了它!
赵亮的撤兵被满清大肆的宣扬开来,就跟他们真的打了一场具有转折意义的大胜仗一样。但事实上在中原,这种言论却没有引起半点的风浪。
因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试验田上。
现在灌浆期已经结束了,小麦的收成如何,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用眼一看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除非是出现连绵阴雨或是大洪水大干旱,比如中原的卫辉、齐鲁的胶东及河西的一些地方。
前两者是旱灾,河西则是连降大雨。
说真的,赵亮拿到河西那边的消息之后虽然有些哭笑不得——给人的印象就是干旱缺水的河西下雨下涝了,中原和齐鲁却干旱了。
但干旱对于中原和齐鲁言总比下雨下涝了强,尤其是中原之地,黄河这条地上悬河可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刀啊。
现在归属于皇室直下的水泥厂,其八成的产量都被送到了黄河修大堤。
哪怕叫黄河一直夺淮入海,赵亮也不想看到滔滔黄河水湮没了整个中原大地。
不过卫辉和胶东的干旱都是很小的区域性干旱,与之一河之隔陈州、河洛、归德等地的试验田里,低杆小麦的长势不要太喜人。
这自然就引起了周边百姓们的注意了。
何况赵亮也早在报纸上宣布了试验田种植良种的消息。这一消息刊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引起外界丝毫的关注,不管是士绅富户还是底层小民,对于赵家宣扬的良种都是嗤之以鼻。
什么良种啊,净是扯淡。
老百姓种了上千年的小麦,不都是一个样么。
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当低杆小麦真正显露出自己与高杆小麦的最直接差异的时候,就已经把无数目光吸引了来。
这灌浆期结束之后,报纸上说粮食总局预计,试验田小麦普遍亩产能达到四石以上。
这消息已经刊登去,引发的轰动效应是难以想象之大的。立刻如狂风暴雨一般将北面传来的宣扬给打的粉身碎骨。
谁还关注赵大王是真的在津门吃了败仗,还是只未竟全功啊。
在亩产四石的良种面前,那些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穆哈托远远的望着试验田,眼睛里满满都是恨意。
亩产可能高达四石的良种,这当然是好东西了。可是这么好的东西不属于大清,它就一点也都不好了。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这里如今已经被千万人所瞩目,现在再想下手搞破坏就太难了。
也怪不得赵逆自始至终都派人在这里守卫着呢。
穆哈托脑子里根本就不去想赵家究竟是如何得到这等不可思议的良种的,他脑子里现在充斥的全都是‘毁了它’!
哪怕穆哈托知道如此的试验田在整个中原还有很多处,自己根本不可能全部毁坏了。
突然的,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猛地一拽。
穆哈托下意识的就勾下了头,然后顺势的往前面那大高个背后一躲。再斜眼去看边上的手下,那人已经往一边溜儿了。
穆哈托知道不妙了,估计是他刚才的目光太扎眼了。也不迟疑,转身就混入了人群中。
作为满清暗中组起起来追查皇汉踪迹的粘杆处司事,穆哈托最基本的能耐还是有的,接着人群的掩护,很轻易的就离开了现场。
当天晚上穆哈托喝了个伶仃大醉,真的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试验田的事儿他已经上报了,但这又能如何呢?就赵家的护卫力量,想要毁掉试验田,而且是那么多的试验田全都毁掉,那是痴心妄想。
如此的,等到一个月后夏粮丰收时候,这些试验田如果真的能产四石的粮食,大清可咋办啊。
穆哈托几乎都能想到这四石高的良种一经证实,赵逆只需要对那些士绅地主们放开良种限制,那立马的就能彻底收拢人心。
亩产四石高吧,这是一亩地变两亩地的节奏。没人能抗拒这种诱惑的!
穆哈托心中有一头恶魔在咆哮,等到该麦收的时候,等到小麦全都变成金黄的时候,他就去放火!放一把大火!
看赵家怎么来防护!
所以求求老天爷了,保佑那时候有大风吧。
赵亮此时人已经回到了陈州,但他的眼睛还落在卫辉。
这地方的旱情在去年冬季里就已经有显露了,等到整个二月都没见一滴雨,那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不对了。三月里倒是下了两场雨,可雨量太小,不解渴啊。
进到四月里就一直又干到现在。
哪怕接下来有雨水也晚了。
二三月里的干旱就像婴儿在母亲肚子里没能得到充足的营养一样,发育自然会迟缓。而四月份灌浆期再度缺水,这婴儿绝对是一个先天重度残废了。
所以卫辉今年的夏粮必然是要歉收,甚至是颗粒无收的。
赵亮免了受灾地区全部的钱粮,然后还准备了大批粮食——在临清之战后,梁行舟就组织起了漕船队伍,将一船船的粮食通过卫河送到了卫辉府。
当地民心安服,百姓们反倒对赵家更是认同了。
胶东也是一样,那里更不缺粮食。因为南面组织船队运来了大量南洋廉价的稻米。
赵亮觉得齐鲁的干旱如果降到了沂蒙山区,那才是更妙呢。
当地官府无力赈济,有能力赈济他们的却又远在胶东,那难民们非闹将开不可。
但这场干旱落到了临海的胶东,也是没谁了。
“大哥!”
赵辉手里拿着一个册子走了来,这是他整理的最近各地军工厂的产量。
就跟南阳府一样,陈州、淮安、河洛都有兵工厂建立。
“好。”
军工产业第一阶段的扩张告一了段落,各地兵工厂投入使用后的产量已经达到了预期目标。
“产量可以,但质量也要保证。那厂子内部不是有人嫌弃聋哑人工作慢吗?那就给其中的一些人换个工作,把一些跟新员工发生过冲突的聋哑人调到质检处去。”
赵辉立刻觉得头皮一紧。赵亮这一招真是有点损啊。
不过内里的好处只要一想赵辉就能明白,的确大大有好处。
“但这一招是治标不治本,怎么才能治得了本,还要你自己多思量思量。”
民政部赵辉已经交出去了,彭功昌走马上任都有段时间了,赵辉现在的任务就是做着陈州一把手,然后再管着军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卖好赵家
ps:祝大家新春大吉,牛气冲天。
战争就是后勤这一点在刚刚结束的津门之战中被贯彻的是再清晰不过了。
只不过这一点距离百姓的生活都太遥远了。
别说是那些黄土地里刨食的农民,就连士绅地主们都不关心这个。
他们现在的目光都是在盯着各地的试验田呢,然后就是在犹豫着是否要投身工业。
如今的中原,工商这一理念也被宣讲的如火似荼。
至少在汝州、陈州境内,许多大大小小的作坊正在全速运转着,他们的生产囊括了民生军用许多类行业,军工厂所需的各类配件——从铁料到被打磨好的木枪托,还有钉子、螺丝、准星、护木和弹簧等,可以说一个火枪所需的绝大部分零部件都是外购的。
这些零部件由事先前规定好的规格,外头的作坊工厂只要能生产出来,各地的军工厂都是敞开了收购。
这样才能更快更有效的制造出更多的火枪不是?也能顺带着把赵亮制定的各种新度量衡在市面上传扬开来。
所以当各地的军工厂建成之后,陈军军械局的火枪产量急速攀升,而且还能越来越快。
到了下半年,开足马力的各处军工厂,一月造出两万杆燧发枪来都没什么问题。
所以说,到了年底时候,哪怕陈军的规模还有进一步的扩大扩充,那全军上下也能全员换装燧发枪。
不过日后的陈军肯定不是单单一个进一步扩大扩充,那是会远超现在的规模的,火枪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也是因此,那此前就已经投产的工厂作坊,‘钱途’简直是无量的。这就引起了不少人眼红。
只不过大家都清楚,现在投身工业,那就几乎等于是押宝在赵家了,日后大清如果杀了回来,定饶不了他们的。
这种顾虑就使得很多人虽然心动,但却始终不敢行动。
只不过“工业”这个词却也在赵家的掌控区域内越发的传扬开了。
火炮的制造速度也不慢,绝对跟的上军力的增长幅度。
而且十二斤乃至更重的重炮数量一直在增加。
赵亮现在更操心的是枪炮弹,特别是火药的问题。
此前时候赵亮明里暗里已经在龙路口储备了大量的硫磺硝石,前者来自南洋和日本,绝对的质优价廉,后者来自天竺,别看远渡重洋,但价格比之中原内地也依旧有着不小的优势。
可是别看他在龙路口储备了很多这东西,可龙路口的那点份量比之他放在南洋的量来说,那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这东西是有一定的风险的,赵亮再是有和珅护持,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将海量的硝石硫磺随便堆放不是?
便是北海商行在库页岛上储备的份量都比龙路口的要多——随着北海商行在库页岛上的经营有了一定基础后,大批的硫磺硝石被储存到了这里。
龙路口的储备,比之清军地方火药局的库存都要多出十倍百倍,但放在十几万大军中,那可就太不显眼了。
也就是赵亮起兵后就一路横扫四方,缴获了不少粗糙药粉和原材料,加之内部也一直坚持收集土硝,所以在年前拿下苏北之前,始终能保持着药粉的充足。
而等他拿下了苏北后,靠近了海洋,与胶东、大员都有了直接联系通道后,大批的硝石硫磺输入进来,这才彻底解决了药粉供应问题。
只是好景不长,荷兰人和英国人已经出手卡断了天竺的硝石运输线,现在土硝又成为了陈军药粉来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了。
甚至随着不远的未来全军装备燧发枪后,药粉的消耗必然会再度提升一个数量级。所以现在硝石俨然就成为了大陈最要紧的短缺物资了。
这不过这种事儿外界根本不知道罢了。
赵亮还拿到了初步的财政预算,那数字是很感人的。
以赵家的家底,要不是横扫各地收缴了不少满清的银库粮库,还清理了不少满清的铁杆,再度收割了一批钱粮来,这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真就能把赵家的家底给掏空了去。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绝不是说笑的。
以千百万做单位的计数,白花花的银子哗啦啦的花了出去,这太伤自家人腰包了。
“我看啊,就趁着试验田成熟之际,我大陈民心稳固之时,咱们开始搞国债吧……”
赵亮对此早有对策,或者说是预谋已久了。
因为在彻底完成税务改革之前,赵亮怎么盘算都觉得会有财政赤字的,而且这赤字还很不小。所以他只能借钱。
反正汇通的信誉更强大了——随着陈军横扫中原苏北鄂北等地,一些地方的汇通银行就全都恢复了营业,对于此前的存单,那是连本带利一文不拉地全都偿还了。
有了这次打底儿,汇通的牌子就再度竖立了起来,而且比之前面完全靠着‘官’字来背书的情况是更加的可靠了。
只不过大家都怀疑赵家能不能顶得住大青果的反扑,所以汇通的信誉虽然更好了,但生意却没什么大的起色。
他之前就是想搞国债也没有哪个基础的。
你准备了一千万,结果就卖出去了三五十万的,丢人不丢人?更有失国格。
所以国债必须要选一个恰当的时候。
眼下就很合适,赵亮之前轻易的击败了明亮的数万大军,兵锋一度杀到津门,这就是一个很强大的明证了。
而且就算这国债一开始的销售不美好,但等到试验田放了大卫星之后呢?
到时候还愁国债没人买吗?
如此的,这第一批国债顺利运转起来了,那以后的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就也水到渠成了。
虽说有了良种之后的‘大陈’也依旧前途未卜,但赵家绝对拥有了令人押注赌一把的资本了。
再说了,现在赵亮要钱,还打借条,还要付利息,总比开征新税,提前征税,或是向他们要捐纳这些手段来得柔和吧?
就赵亮而言,国债也是迟早要开的,这不止是为了充实财政,更是政府调剂金融的必备手段。他还指望着这东西能引导未来的证券交易所出现呢。而至于这证券交易出笼以后会变成一只何等凶猛的怪兽,就得看工商实业能不能一直抢跑在前了。
“让财政部联合银行,立刻开国债一千万银元,三年期,年息一成……”
国债方案早就制订好了,甚至都不止一套,赵亮选用的是最稳妥的一套。
跟此时的民间借贷利率比,利息低得吓人,可民间放贷总免不了赖债损失,还得蒙养收债人,成本也高。放债给他赵亮,给一个国家,风险和成本就小得太多了。
除非赵家倒台了么。
何况现在这东西还不止是单纯的借钱生利的事情。
国债券都是不记名的。
这可不就给了那些手中握着银子,但家大业大的他们又不敢轻易冒险站到赵家这边的那些人一个卖好赵家的机会么?
这个‘他们’指的甚至都不仅仅是赵家控制区域内的大户,更泛指了全天下‘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走私
四月下旬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
一支马队穿梭在崎岖难行的山道上,在清冷的月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为首的汉子带着几名手下,走在最前面,他们人人手拿着火枪,目光警惕的看着周遭。
直到马队转过一道山梁后突然看到前方出现的几点火把。
那边几个举着火把的人似已经等待了许久了。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手中拿着一把燧发式双管手铳,腰间赫然还挂着俩把。
这可是好东西。
陈军中有资格自行购买武器的军官和老兵们都非常喜欢它,无论步骑,因为近战的时候这都是救命的东西。
“老张,你这趟可晚了小俩时辰了,我都还以为你折在半路上了呢。”中年汉子对马队的首领说道,“新来的知府大人可是旗人出身,对大青果忠心耿耿,上任第一把火就是广设巡检司,你让我们担大风险了。”
“哈哈,知府再对大青果忠心耿耿,巡检也是当地人不是?”陕南的安康府临近郧阳,同时也是白莲义军盘踞的地方,各县不能说已经糜烂,但要说秩序井然,那就太扯了。“以你的能耐还不早打通关系了啊?现在倒来给我诉苦?”
中年汉子的脸面抽搐了一下,摇头点了点马队的首领,然后转身朝身后道:“来来人,去检查一下货物。”
几名干练的年轻人依言走上前,打开小船上一个个货物包裹检查了起来:马镫、马蹄铁、剥皮刀、剔骨刀、剪刀、菜刀、铁锹、锄头、镰刀、斧子……
全都是金属制品,也全都是汉中或是蒙藏少民所需要的东西。
良久,他们才朝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踱步过去,举着火把看了看,然后问道:“怎么没有火枪手铳?尤其是手铳,双管的没有,单管的也行啊,你是知道这东西在西边很火爆的,草原上的蒙藏贵人都很喜欢的。”
“我可抢不到那东西,那边的军火自己用都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让我卖到你们这里啊。”
“咱们交易的硝石,每个月的配额只能兑换三十杆燧发枪和十把手铳,我都已经全卖给你了。知足吧!现在赶紧把钱付了,我不想在这该死的地方多待哪怕一分钟。”
中年男人很爽快地付了钱,双方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易了,他知道对面没有说谎。
“另外看在咱们之间交情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边已经在准备发售国债券了,三年期,一成的利率,你要不要买一些?”
“国债券?”
“就是国家的债券,赵家的那位手里没钱了,向老百姓借款来了。”
“三年才一成利息,这也太低了。”
中年汉子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小年轻就嘟囔了道。
听得老张嘿嘿一笑,“还是年轻。这只是国债券吗?那还是投名状。”
“买不买你好好想想吧。”
老张拿了银子,再把打量的硝石放在马背上,立刻就吆喝着手下人快走。这可是敌占区,不仅有地方上的巡检司,还有清军呢。
中年汉子没胆子穿过两军交界处往郧阳去,所以他给出的硝石虽然不少,但‘品质’却很低。同样多的硝石,别家一个月至少一百杆起的火枪,到了他这里就只剩下三十杆了。
……
“也就是说,本官设下的巡检司大部分都跟当地的私贩蛇鼠一窝?所以本地的硝石走私依旧没被遏制,依旧十分猖獗?”
硝石这东西对药粉的作用是个人都明白,赵逆那边一直都在坚持收集土硝,这消息大青果也清楚的很,所以遏制汉中的硝石走私就是在保护大青果的利益,反之则亦然。
安德眼睛里闪过森冷的杀意。
“大人明见。”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巡检,武举出身的他对大青果忠心耿耿,现在他毕恭毕敬地站在安德身侧。
哪怕微微弯折的腰让他疼痛难忍。
安德为什么接见一个小小的巡检?这就是因为这个巡检的事儿太突出了。
带领着五六十名巡检司巡丁堵截走势队伍的他,不仅没能如愿的拿下走私队伍,反而被人数看起来只有他们一半多的走私贩子杀得大败而逃。
连巡检本人都被几颗手榴弹给炸昏过去了,要不是身边的人还算给力,他都已经死了。
“来人,赐座。”
安德当然知道这巡检的伤势了。
等巡检有些激动和不安的坐下了后他才继续说道:“不要紧张,这里又没其他人。”
雷永义,汉阴厅雷家的二爷。乾隆四十八年武举人出身,要不是当年他祖父就病逝了,这个雷永义怕已经从军多时了。
安德看着雷永义笑着说,“正所谓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逆贼虽猖獗一时,但我大清国富兵强,兼之圣天子在位,必能荡平贼寇的。可惜,天下却有那么多的人看不明白这一点,竟然贪图小利而忘却了国家君父之大义。安康府局势败坏,本官正需要你这样的忠良助力。”
雷永义激动的都难以自持了。忙起身抱拳:“只要大人信的过卑职,卑职必粉身碎骨,以报大人,以报朝廷。”
“好!”安德哈哈的笑了起来,漂亮话连串的从他嘴里蹦出来,叫雷永义更难自持了。最后安德说道:“雷家乃本地大户,对这里的一切必都很清楚。”
“大人容禀。”雷永义稍微平静了一下,说道:“因为汉中盛产硝石,而硝石又是赵逆所急需之物,故而两边的一些奸商匪类便看到商机,相互勾结。加之赵逆所产的各类金铁器具质优价廉,不管在兴安、汉中都极为畅销,拿去康巴、清海之地更是为当地人追捧。所以这双边走私就一日胜过一日,如今兴安府市井中不少铁器等都是从赵逆那边来的。甚至……,很多官员官吏也参与了进来,或是睁只眼闭只眼。在大人来到之前,私下交易更惊人,每月都有大量的硝石流入郧阳。”
安德静静的听着,雷永义的这些话他早就知道,他更关注的是那些官员士绅参与了进来,这个消息对于初来乍到的他来说还是个秘密,可他相信雷永义心中肯定是知道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赵亮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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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内部爆发了动乱,赵家的起事,这引起的关注何止是一个南洋的巴达维亚了。
作为满清的近邻,同处东北亚的朝鲜和日本两国更加关注中国的战事。
朝鲜是因为其内部一直存在的“尊明仇清”情绪使然,哪怕他们已经向满清低头了一百六七十年了,哪怕很多朝鲜的大臣都已经放弃了仇清,已经把满清视为继承大明的天朝上邦,但当朝鲜人知道了赵家起义,知道了满清连场的大败之后,很多朝鲜贵族还是忍不住欢笑雀跃来。
他们这时候倒并不认定赵家就真的能推翻满清了,但满清毕竟是倒霉了不是,只要满清倒霉,他们见了就高兴。
而日本的目的就更加的具有实际意义了。
这几年北海商行在库页岛的活动,其覆盖范围越发广泛,甚至都已经接触到了虾夷地,虽然北海商行在彼处设立的据点非常小,但早就把虾夷地划为日本国土中的江户幕府还是十分警惕之。
之前沙俄要跟日本展开正式交往,都被江户断然拒绝了。
这北海商行来自中国,历史让江户幕府想不到赵亮对于日本的野心,但警惕性依旧是有的。
只不过松前藩的实力太弱小了。
其核心区域只限于小小的渡岛半岛,对于广袤的虾夷地言,根本就只是一个意义上的存在。
松前藩无力去征讨北海商行的小据点,幕府当然有那个实力,松前藩也愿意幕府出兵,因为不止是虾夷地,北海商行在库页岛上的经营更是损害到了松前藩的利益。
哪怕松前藩在库页岛上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据点,每每只是夏来冬去的季节***,只有一个小的可怜的税务所,可北海商行的存在让他们的季节***都陷入了停滞中。
北海商行在库页岛的主事人甚至毫不客气的指着松前藩前来交涉的人员大骂,说库页岛是大清的领地,他们不过是小国下臣,竟然敢来筑城(税务所)收税,难道想要跟大清开战吗?
先就唬的松前藩来人脸色大白。
然后主事人就又说了,北海商行只不过是不愿意跟你们彻底撕破脸皮,可不是真的怕松前藩,所以松前藩也别自讨没趣。
势单力薄的松前藩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北海商行一点点在库页岛上做大,看着他们把自己的触角伸进了虾夷地。
也是因为松前藩在库页岛上的活动,这免不了让幕府有点顾忌。所以决定先礼后兵,先派出使臣前往北海商行接触,力劝他们退出虾夷地的时候,如果不行,那就再武力应对。结果就在这时,赵家在南洋打败荷兰人的消息传到了日本本土。
江户幕府立刻就叫停了一切。
在南洋立足二百年的荷兰人竟然被赵家给打败了,这太颠覆日本人的认知了。
他们对荷兰可是很了解的。
虽然日本也闭关锁国,但很多大名都是兰学爱好者,他们把西方的科学技术统称为兰学,受他们的影响,哪怕是闭关锁国中的日本都拥有着不少对西方的科学、地理、天文等等方面有着深入研究的学者。
在历史上,这些人对日本生产力的发展和强大都产生过重大的推动作用。
可也正是因为对西方世界有了解,他们才更加了解荷兰的实力,哪怕荷兰近来国势大挫,那也不可小觑。
但北海商行背后的赵家竟然能在南洋打败巴达维亚,这太出乎日本人的预料了。
保险起见,江户幕府选择了继续观察。
然后就一直观察到了现在。
在知道赵家起兵造反的那一刻,江户幕府的不少人都拍手庆幸,认为赵家是自寻死路。
不少人都坚信赵家很快就会完蛋的,如此的他们在北方的那点存在感就也将随之不复存在了。
那时候日本还能顺带着来接手赵家的遗产,比如虾夷地的那座小城,以及更重要的库页岛南端的三个聚集地。
那里不仅有城池还有一定的移民,都已经开辟出了田亩。如果被日本接手,他们的触角就真正的伸入进桦太岛了。
可惜从中国传来的消息并不美好,赵家的实力庞大的叫江户幕府听了都感到不可思议。
一起兵就拉起了数万部队,更有大批的火枪火炮,正面接连大败满清的经制之兵,短短时间里就席卷中原大地。
本来赵家在中原起兵,看在日本人眼中那都是绝对的地理劣势。但赵亮却硬生生的把地理劣势转变成为了地理优势。
从四面受敌变成了四面出击。
短短时间里就拿下了数千里之地,南面隔着长江与南中国对峙;北面依托黄河依托运河节点与十数万清军僵持。
西面有潼关之险,有绵绵的大山阻隔,东边就是广袤的大海了。
虽然从面积到硬实力上看,赵亮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毫无疑问,他这个人在日本火了。
小鬼子的民族性格就好这口——不顾一切的去实现某个目标,哪怕是蚍蜉撼大树,哪怕最后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赵亮的举动就太符合这一挂了。
无论是造反时候的被逼上梁山,还是造反之后的横扫千军,他在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时候就已然变成了日本人眼中的一个英雄了。
只不过日本人更喜欢悲剧的英雄,所以这一点都不妨碍江户幕府几乎盼着赵亮事败而死。
以至于在最新的战报消息传入江户后,幕府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库页岛派出使者了。
日本的最新战报是从朝鲜获得的——陈军先胜后败,于馆陶一战击败了明亮主力,却又在津门为明亮切断后勤,反败为胜。
朝鲜人拿到的是大清版本的战报。
虽然他们觉得满清的宣讲并不能全信,但大体上这是符合逻辑的。
陈军如果不是失利了,他们怎么会从津门退走呢?那可是津门啊。
而被朝鲜人过了一手的情报传到日本之后,就变成明亮先败后胜,于津门大败陈军了。
因为清军的马队切断了大运河。
第四百四十四章 萨摩
众所周知,此时的日本国内远不止一个声音在说话。
虽然于日本官方而言,长崎就是他们面向外界的第一窗口,亦如中国的广州。而与朝鲜的交往则只多算是满清与老毛子交易往来的恰克图。
但日本海岸线曲折,沿海的大名,尤其是四国岛上的萨摩藩,琉球都被他们控制在手中,那不止是多了一块地皮多了一些收益的事,更是多了一个幕府‘视线’之外的对外交易窗口的事情。
这几年从外界输入进的白糖、鱼类罐头、稻米、铁器等物可是给岛津家提供了不小的收益。
因为日本几乎就是一个什么都缺的东西。
外来的东西自然价格便宜,岛津家转手就能获益。这太和岛津重豪的胃口了。
这位酷爱兰学,精通荷兰语和汉语的大名,同时还是一位喜欢奢侈生活出手大方的豪横人物。
消费意识超前,花钱没个谱,嫁女儿搞一大票嫁妆挣面子(也是因为联姻对象都是真豪门),买外国货流水样花钱,搞教育把钱当纸用。萨摩藩财政收入不够用,就大量借款按揭消费,搞得萨摩藩每年收的税只够还利息的。
所以说萨摩藩的财政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岛津重豪的华丽生活。
在赵家将大量的货物运抵琉球交易的之前,萨摩藩已经出现大量财政赤字,岛津重豪向其他大名借贷,却遭到了拒绝——谁也不愿意把银子砸给一个无底洞,他就只得向市井中放高利贷的商人们借贷。
(有失有得。嫁女儿给的嫁妆重,可也因此有了许多强横的姻亲,这不止大大改善了萨摩藩的政治处境,还让商贾们愿意借钱给岛津重豪。所以他执政的时候是可以通过借款来维持财政的)
但如此做法也被许多大名乃至是萨摩藩的家臣所不齿,认为他是一位愚君。
但事实上岛津重豪在大肆挥霍过起奢靡生活的同时,他还在萨摩藩设立了藩校、造士馆、演武馆、明时馆(天文馆)和医学馆,对历法学、天文学和医学都作出了一定的贡献。这些机构不仅提高了萨摩藩武士阶级的文化水平,也给予了平民以教育机会。以至于萨摩藩形成了一股学习先进外国科学技术的风气,这也是日本近代化始于萨摩的原因。(人家还真培养出了不少高材生,比如: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东乡平八郎等。)
所以说评价一个君主真的要全面的去评价衡量的。
岛津家与赵家有着重要的经济往来,纵然岛津重豪还把女儿嫁入松平家,柳泽家这些历代的幕府权门,但金钱面前儿女亲家就是扯淡。岛津重豪毫不客气的做出了与江户幕府背道而驰的一决定——他也派出人手了,却是要去大员给赵家通风报信。
江户因为收到了朝鲜方面转来的军情战报,认为赵家肯定在津门之战中损失惨重,所以江户城内又掀起了一波反赵声浪。
幕府的第十位将军德川家治的身体也很不好,他预感着自己命不久也——事实上这是整个日本都公认的一件事。
所以德川家治很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做成一件大事,一件有益于日本的大事。比如针对北方的赵家,这在日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同时被他信重多年的侧用人田沼意次也对虾夷地有着重大的图谋。
这位就是日本版的和珅和大人。
重商重金的执政理念与思想本质上就与眼下的日本社会是大相违和的,更不要说他公然受贿,买卖官职,破坏了日本政治规矩,助长了武士阶级道德的败坏。
所以田沼意次就跟原时空的和珅一样声名狼藉。
但德川家治依旧信重他。始终委以大权。
田沼意次积极筹划开发虾夷地,计划开垦农田116万町步,也就是一千七百万亩。
主要目的是扩大幕府的财政收入和加大粮食产出。
田沼意次真的挺善于理财,这点上和珅一样。他在执政期间实行铜座专卖制,开发矿山,实行画和表物的专卖以及扩大与外国的贸易,并着手下总国印旛沼的开垦工程。这一系列的政策都使得幕府的财政恶化得到遏制,出现了景气的景象。虽然附带来的也有社会道德败坏,贿赂盛行,同时大量的农民放弃田地涌入城市,在城下町迅速发展的同时,农业却日益衰弱。
此外,印旛沼运河工程的失败以及明和大火,浅间山喷发等灾害的发生,导致了天明饥荒。
(岛津家借机输入稻米,赚了不少的财富)
加之幕府这几年一直都在为虾夷地近海频繁出现的中国舰船感到不安。于是田沼意次着手开始虾夷地的天领化,并开始在北方警备。
两相结合来,岛津重豪几乎就能肯定幕府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会趁机对赵家动手,至少也是施压。
上级藩士桦山久言和下级藩士秩父季保作为家老市田盛常的随从来到了大员,他们都是萨摩藩里出了名的亲华派。
只不过这二人的亲华崇华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被逼的。
因为岛津重豪的挥霍无度,萨摩藩的藩债已经累积到了近百万规模。所以萨摩藩内部就涌起了一股提倡节俭和紧缩开支的言论风潮。
这些人多是聚集在岛津重豪的长子岛津齐宣身边。
谁让岛津重豪已经用过往数十年的表现证明了自己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呢。
在这种情况下,萨摩藩内部的这一波不赞同岛津重豪的藩士抱团取暖,一个个都将程朱理学的教科书《近思录》奉为圭臬。连岛津齐宣都渐渐受到了这股思想的影响了。
这个团体被萨摩藩人称作近思录党。
只不过现在岛津齐宣还只是继承人,近思录党在萨摩藩政坛上还毫无分量,桦山久言和秩父季保这两个近思录党中的砥柱中流,只能是家老市田盛常的普通随从。
而这个市田盛常,那就完全能被称为是萨摩藩的田沼意次了。
他原来是大阪地区的一个足轻。因为女儿受到重豪的宠爱(日本大名都需要在江户舍立官邸,以便来参勤交代——替幕府将军效劳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自己领土执行政务,市田盛常的女儿作为侧室常年留在江户)而父凭女贵,成为萨摩藩的家老。甚至以一个外姓人获得了岛津家一所持的资格(只有岛津家的人才能有一所持资格),他是重豪政策最直接的代言人。因为其出身太低,而且无底线的帮助重豪大肆铺张浪费,在藩内名声极臭。
岛津重豪也知道自己便宜丈人在藩内的名声很不好,所以就点了几个清流(近思录党人)跟着一块去了。
这些人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的向赵家示警了。他们还担负着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