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打响反清的第一枪
王经隆说的不错,樊伟语气也很坚定,这大大宽慰了王伦受伤的心灵。
虽然他还觉得心惊胆战,但自家人的支持,给了他极大鼓舞。
至少他能强自镇定心神了。
可王伦等清水教高层纵然一个个都镇定下了心神,但让他们依靠着手中仅有的一点“线索”,去从团团迷雾中造出皇汉的蛛丝马迹,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群人商量了再商量,也只能把目光看向了张秋镇。
因为这一亩三分地上,能迅速的调集上万石粮食的所在,距离后王家村最近的地方也只有张秋镇了。
可惜,一直走平民路线的清水教,在张秋镇这处商贸繁华之地的力量并不强大。
想要从中探查一些消息,王伦更多要依靠颜六和归太二人的个人力量。
他们一个是鲁西的大盐枭,一个是跑江湖的马贩子,于张秋镇的关系倒比王伦更过硬。
颜六、归太两人对视一眼,都能清楚的看到彼处眼睛中的忐忑,虽然上万石粮食聚拢的动静肯定不会小了,但两人真的没信心能抓到蛛丝马迹。保不准后尾人家都已经清扫干净了呢。
那么神秘的一组织,势力发展到今日竟然还能不为官府察觉,其能力之大,行为之谨慎,可想而知。想要从茫茫人海中筛出来,谈何容易啊?
可这个时候俩人也不能掉链子啊,关键时刻,就要扛得住才行。当即都应允了下来,除了表示需要些时间。
……
张秋镇内一处客栈小院。
赵亮身边只剩下了起点、飞卢两个小厮,余下的都被派去临清和济宁了。
镇子里人头攒动,生意兴旺,临近天黑时候小院外有人登门拜访,那谁也不会察觉,更不会留神注意。
“去告诉大爷,李庆来了,说有事禀报!”
飞卢见到李庆,就忙把人让进了院子,片刻不停的带他前来面见赵亮。
守在门前的起点听了,一声不吭的就进屋通禀。
赵亮的声音下一刻就传了出来。“叫李庆进来说话。”
这架势摆的似乎有些大,可在李庆看来,一切那都是应该的。里头那位爷年纪固然不大,但却是从总部下来的特使,挂的是两颗银星。而自己呢?才是个一颗铜星的小联络员,中间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身为皇汉‘体制’内的一员,李庆早在入职之初,就牢牢记住了金银铜三等星的差距了。
“小人见过使者!”
张秋镇里的赵亮,脸上脖子和手背都涂抹了姜汁,白皙的皮肤多出了一层黄色,下巴上还沾了一抹短须,整体年龄也就显得大了几岁。
他看着堂下的李庆,这人二十多岁,是他从几支‘山匪路霸’中选出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识文认字的人之一,也是早被他忽悠瘸了的人之一。
年前进入的张秋镇,明面上经营着一间杂货铺,唯一的任务就是坐探清水教。要不是他,赵亮也不能那般顺利的就跟清水教有了联系。
“你今日求见,可是有发现清水教的动静?”
“使者明见,清水教的确有些动作。颜六、归太二人,明里暗里,已在镇子里打探各大粮号近来的动作了。”
说起粮食来,李庆看着赵亮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是什么力量才能让上万石粮食,悄无声息的飞到清水教的大门口啊?
皇汉,果然不止是名号霸气!
自己这早该死的人,不仅活下了一条命,竟还能有幸进入如此神仙的一组织中,真是老李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至于说这皇汉是不是真的有朝一日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李庆不在乎。反正他跟大清朝是不共戴天!
“让他们去查。”赵亮自己跟张秋镇的几家大粮商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王伦他们能查的出什么才有鬼呢。
但这话听在李庆的耳朵中那就是满满的自信。
俺们这般强大的组织,哪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给清水教一班子泥腿子抓啊。
“颜六、归太你都不用去管,把手里的眼线也都收回来,小心别被抓住了尾巴。现在还不是你露面的时候。”至于跟王伦具体的会面时间和地点,赵亮是不会经李庆的手去办的。
李庆按下心中的躁动,温顺的点头离开。半年多的时间经营,就动了一下子便又转入沉默了,那还没有明面上已经暴漏的药材行有存在感呢。幸好特使为他吐露了一丝口风,现在还不是他露面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将来有的是他露面的时候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赵亮的真实身份绝对是保密的,他跟下面这些联络点之间的联系,通常也都是单方面联系,以信物为凭证。
换句话说,只要赵亮离开了张秋镇,甚至只需要改头换面的另寻一家客栈投宿,李庆就会断了与他之间的联络。
这种效率低下的联系方式,虽然会形成不小的浪费,可是为了保证自身的绝对安全,赵亮还是全然不会在乎的。
他会给清水教留出几天的时间来探查,等他们鸟毛都没有查到的时候,才会真正的与王伦会面——这会让清水教真正‘了解’皇汉的‘厉害’,但他对是否能顺利的说服王伦却始终怀着一定的迟疑。
清水教所宣扬的末日劫难,弥勒转世,赵亮是一根毛都不会相信。
但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王伦必须要信,还一定要坚信。
早几年前王伦就已经吐口了,说佛劫当至,自己要做紫微星,要当救世主,不可能临到关口了就又把吐沫添回去。
所以,清水教的起义几乎是必然的,是不可能被阻止的。要不然清水教就不毁而毁了。
赵亮此行的目的也并非阻挠清水教的起义。
因为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赵亮是乐得看到王伦举义的,要不起义,不打响康乾盛世造反的第一枪,王伦对他言最大的价值就也没有了。
可清水教起义归起义,起义之后的军事路线如何进行,却还能有很大的争议!
赵亮希望看到王伦打响(中原)反清的第一枪,打破康乾盛世那鲜亮光彩的外表,却不希望看到清水教一干人马才折腾出一朵浪花,就全军覆没。
第十七章 地狱开局真汉子
只有王伦起义进行的越是剧烈,持续的时间越是长久,那样产生的积极作用才越发巨大!才越能叫满清难堪,叫乾隆难堪,叫眼下中原这近乎四海升平的‘盛世’爆出巨大的不和谐,产生巨大的震动。
这就是打响‘反清第一枪’的意义所在。
所以,赵亮此行的根本目的只是给王伦义军续命一波,而并非阻挠王伦及其清水教一众发起的那场鸡蛋碰石头的举事。
但是,怎么才能说服王伦,怎么才能给义军续一波命,让起义军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早一点突围求生……
赵亮的难就难在了这一点。
因为有的人头铁的想要找死,你根本拦不住。
在前世问度娘的时候,赵亮就曾经十分疑惑,怎么王伦就带着兵马沿运河往北打了呢?这是怎样的一个神仙策略啊?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啊,也太胆大妄为了!
可到了这个时空,有了暗中对清水教的诸多了解,他才清楚这王伦这波义军沿运河北上,直捣燕京的作战意图根本就不容更改。
因为自诩‘紫微星’在世的王大教主,利用信仰情绪掀动起一干教众之后,自身也渐渐的被他曾经宣扬的那些给裹挟了。
清水教起义的根本立意就是——王大真命天子必然要推翻满清王朝。
所以起义一旦爆发,义军沿着大运河向燕京杀去,就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王伦举义要成大事,那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燕京就成了他现今局面下唯一的可行路线。
清水教一干人又不全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清楚满清王朝的实力?乾隆中叶的满清可不是一百年后被列强欺凌,民不聊生的中国,老百姓还没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艰难地步,尤其是齐鲁这块!
不可能有元末那一呼百应,天下皆反的局面出现。
所以,义军直取燕京,倒也不失为一条‘死中求生’的明路。那样才能最快、最大的震动整个天下,撼动满清王朝的统治基础。
在这般的情况下,王伦义军很可能就会出现大军全力北上,哪怕一时间被敌阻在了坚城之下,义军上下也依旧士气饱满,满怀信心的能攻克前方拦道的城池。
人大脑一发热就很容易上头的。
何况清水教上下都是平民百姓,军事造诣有限的很,也没有赵亮这种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的先知者做引导。义军起事后会很轻易的就连克多座县城,因为骤然爆发下,满清地方官府的力量根本阻拦不了民间起义,由是义军就会声威大振,一干头领们也免不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之后呢,眼前区区的坚城在他们眼中又能有什么了不起呢?
直到敌我之局势骤然扭转,胜利已经变得缥缈不可及了,队伍再想突围时,却恍然发现自己所在之地早已成为一块死地,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清兵,想突都突不出去了。
赵亮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历史上王伦义军全军覆没在临清旧城的根本原因。
先期的微末胜利叫他们盲目乐观开来,然后一头扎进了死胡同。
清水教上上下下败的太干净了。教内有名有姓的人物,愣是一个也没能逃出生天。这在古代起义事件中,真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而现在赵亮所要做的就是要改变这一结局,在清水教人马陷入清军的重重围困之前,说动他们及早突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并不是他与王伦见上一两回面便能有结果的事情。但清水教一干人等命运的改变,却肯定是从这次他与王伦的会面开始。
为此赵亮已经做了很周密的准备,而且他相信那效果必然会很显著。
李庆退了出去后,赵亮再一次摊开了手中的地图。这是一份他已经不准备给王伦送去的礼物。
要知道,赵亮本身为王伦准备了两份大礼的,他还没有送完呢。除先前物质上的支持外,还有接下来情报上的支持。比如他对齐鲁、中原、直隶诸州府绿营和八旗驻军数量的调查。
虽然那数据不可能全然符合实情,可赵亮相信,任何人看到运河周边的那一支支满清驻军后,都会毫不犹豫的给清水教起义的开局模式打上‘地狱’二个字。
从东南方向的兖州到正南方向的曹州、徐州,然后是西南方向的归德,四镇绿旗兵的位置摆设的不要太漂亮。而如果仍旧嫌弃不够的话,那还能再加上济宁州的河东河道总督的河标三营。
然后西面隔着条省界的就是中原的巡抚标营和河北镇兵马,东边挨着的又是齐鲁的巡抚标营,以及临清、德州、济南等地的八旗驻军。
而北面的直隶那边还有大名镇、天津镇、正定镇三路人马,以及保定的直隶总督在恭候。
不算京城的驻京八旗和巡防营,光一个直隶省就有七镇绿营的……
不是赵亮看扁了清水教,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后者的实力纵然再膨胀上十倍,也不可能举旗一呼就直捣燕京。
乾隆朝的八旗绿营再腐败不堪战也比一鸦二鸦时候的同类强吧,他们的数量摆在那里呢,沿途路上还有忠于满清的一座座坚城,还有无数的火枪大炮,背后更是还有数以万计的甘陕绿营精锐和东北关外的披甲人……
故而,王伦的起事从实际上讲,从理论上讲,都全无丝毫成功的可能。
历史上的王伦义军困顿临清新城城下,继而被汇聚来的清军聚而歼之,似乎也是很大的必然。
他们完全是在满清的军事重心之地举旗起事,四面八方都是清朝大军……
以至于赵亮都不敢把这份大礼送给王伦他瞧了。生怕吓破了王伦的胆,让本该爆发的清水教起义化为了乌有!
“可真是勇气可嘉,真是钢铁硬汉!”
看着地图上表示出的一营营清军,赵亮是佩服死了王伦,头太铁了。清水教的局面绝对是地狱开局,简直是神仙下凡来也要跪。
第十八章
几天的时间眨眼就过了去!
赵亮优哉游哉的待在小院里,看着颜六、归太两个清水教的重要人物,在张秋镇虎头蛇尾的白忙活了一场,一根毫毛都没有叫他们捞到。
两个清水教的大头目难以置信之余就是浑身冷汗淋漓,心中对皇汉的份量又加重了一筹。
这在运河上有能力短时间内聚集起上万石粮食的人家并不少,但是能悄无声息,丝毫不引起周遭势力的瞩目的‘人家’可就太恐怖了,两个常跑江湖的汉子只能说一声——皇汉牛逼!
虽然他们知道大运河上的水一直都很深,但水深能深邃到眼下的境地,那真是彻底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所以说,赵亮的金手指真就是一莫大的作弊器啊。他根本没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凭白的再给自己披了一层闪亮光环。
“可惜了,这俩都是能派上用场的人。”颜六和归太这要是能被他收入麾下,皇汉立马就能得到俩干将。
但在清水教里,颜六、归太两个‘见多识广又交际广泛’的江湖好汉,看似也极得重用,可说白了却是两棵摇钱树,是王伦处除教徒孝敬之外最大的资金来源,除此之外他俩最大的作用似乎就只是给清水教壮一壮声势了。
至于招揽江湖同道,招集亡命之徒,清水教缺银子,没那白花花的银子打底儿,颜六、归太二人再大的脸面都不好使。
但要是到了赵亮的手下,银子那还不多的是啊,才是真正的人尽其才、相得益彰。
“可惜了……”又道了一声可惜,赵亮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眼睛看着头顶房梁,脑子想到了豫西南崇山峻岭里的那几支‘山匪路霸’。
时机和地域决定了颜六、归太的归属,这是赵亮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他所能寄以希望的就只能是自家地里的几颗小幼苗了。也不知道豫西南的官府现在消停下了没有,不知道那几支‘山匪路霸’各自的情况如何了……
虽然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们绝对不好过!
彭功昌半点消息也没送过来,毕竟按照赵亮定下的章程,他与那几队人马的接触都是转了好几道手的非直接性联系。而且在豫西南风声吹起的时候,赵亮就已经给彭功昌下令,暂停一切行动,全员断开联系,进入潜伏沉默中。
‘山匪路霸’是很重要不假,可与赵亮有直接联系的彭功昌更为重要。
而且后者所担负的职责,直接催促着‘山匪路霸’的发展。
没有了现在的‘山匪路霸’,可只要彭功昌还在,那赵亮就很快便能二度种植出一批新的小幼苗来。
所以,当赵亮看到豫西南的风声渐渐吹起后,就立刻下令彭功昌,现在他自然不可能来埋怨人家彭功昌不给他传递新消息了。
……
鲁山西境的茫茫大山中。
李山、李阳、李大木三个难兄难弟一身狼狈的奔走在荒山野岭之中,时间已经是深秋了,万物凋零,可好歹山中还能寻到一点残存的野果野物果腹。
要不然,他们三人就要跟已经扑街的李大江、李石头一样去阎王殿报道了。
要是那样的结局,他们宁愿当初就跟绿皮狗拼了,也胜过做饿死鬼。
被砍了一刀的肩膀钻心的疼,行走间李山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可他半点停下脚步的意思也没有。
豫西南刮起的这场大风波正是因他们哥几个而起的,狗官鹰犬扑灭了他们刚刚安置下的窝点,肯定会发现他们的身份,保不准就有那建功心切的人对他们紧追不舍。所以,跑对于他们仨言是一刻也不能停歇的。
李山恨只恨自己没有经验,没去小心的遮掩痕迹,让地方上的乡绅大户摸着了蛛丝马迹,查到了他们的落脚地,若不然绝不至于叫绿皮狗们都杀到眼皮底下了,他们仍旧没半点察觉。以至于损失了全部的家底不说,更丢了李大江、李石头俩兄弟的命!
当初拦道轰杀县令就是他们一起做的,整个李家村全数覆没,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遭遇恩公搭救,苟活了下来,现在却又凭白的折损了两个,李山只要一想内心里就跟刀剜一样痛。以至于肉体上的疼痛都显得不那么痛了。
李阳、李大木这时候也顾不得多多注意李山了。从窝点被绿营兵打破的那一刻算起,他们都连续奔跑两天一夜了,哪怕之前身为猎户,经常攀山越岭,此时此刻也筋疲力尽至极了。
现在唯一还支撑着他们意志,支撑着他们坚持走下去的便是皇汉,皇汉为他们带来最后的希望。
他们是有组织的人!
有组织,就有靠山!
等躲过了这一劫,他们在组织的扶持下,必然能东山再起,到时候刀在手杀遍天下鞑清狗!
到时候,他们自己今日里所丢掉的一切,自己都亲手讨回来!
不管是李大江和李石头的仇,还是陈家村里几百条人命的仇,他们都将讨还回来。
“走,走,走——”
三个人脑子里仅剩下最后一个字,那就是走!
却不知道,原本追在他们身后的绿营兵们,却早在昨日下午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当然知道逃走的三个匪首是个大功劳,但那功劳便是捞着了,也是为上头的军官捞取的,跟他们这些跑腿的小兵有什么干系?是能升官啊还是能发财啊?
能顺着山路追出一通,已经足够交差的了。
何况不看那带队的把总自己都撑不住了么?
张权毫无心理负担的带人回去了,他亲自带队剿灭山匪,砍杀了劫囚事件中在逃的五人之二,这已经是功劳在手了。
至于余下的三个,到真不愧是猎户出身的,一个个都太能跑了,而且都逃进了深山老林当中,他抓不到人是理所当然,带队来鲁山的李千总可怨不得他。
此番方城杀官劫囚一事已经直达天听,听说皇帝都怒了,发下了话来,质问地方大员——治下怎地就这般无法无天?那些巡抚、总兵们哪个还敢偷懒?更底下的小兵们就更要跑断腿了。
而在那一切受到冲击的机构(建制)当中,驻扎在豫西南的南阳镇就是首当其冲。谁叫案发地就在南阳府呢?
南阳的知府都已经摘顶戴走人了,要不是总兵图伯特·保宁曾经在大小金川立下过战功,更是旗人,保不准也跟那知府一样滚蛋走人了。
现在总兵图伯特·保宁亲自带人压到了荆子关,对面湖广郧阳镇的总兵傅廷臣也在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这一边是为了应付上头的差遣,另一边则是为了震慑豫鄂交集处的百万流民。
更准确的说是郧阳府境内的流民。
而如张权这种小兵头就只能乖乖的去爬山越岭的剿灭匪寇了。
第十九章 太多的不解
郧阳府地处豫鄂川的交集之处,自古来就山高林密,为锁钥之地。境内山大林密,人烟稀少,官府的统治触角难以企及,遂即成为穷苦百姓逃避天灾人祸避难之所。到了蒙元至正年间,流贼在此作乱,终元朝一代,竟不能制。
明初,朱元璋命邓愈以大兵剿除,空其地,禁流民不进入。
然郧阳其地四面接湖广、中原、关中、川蜀多省,土地空旷。山谷戹塞,林箐蒙密,中有草木皆可采掘食。在社会安稳安定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跑来当野人,可当灾难一起,那难民在流离失所之时,郧阳便摇身变成了上佳的落脚之地了。
朱明成化年间,郧阳境内就已经聚集了百万丁口,明廷自然不能看着郧阳变成化外之地,下旨勒令流民返乡,以至于接连引发了两场大起义。前后历经七八年,明廷不得不又抚又剿,耗费钱粮无数,兵马累计动用上十万,才予以剿灭了。
满清入关后吸取了朱明一朝的教训,对郧阳采取怀柔政策,设立县治,驻扎军兵,引来大批外籍移民,尤以江西为甚。而由于郧阳地处湖广至川蜀、关中、中原几省的通道之处,又得汉江的舟楫之利,加之高山密林物产富饶,在满清中前期社会大体安定的情况下,民众们的生存条件还要优于平原,更能容纳远多于本地居民的人口生存,以至于四方民众流徙日渐频密。
到了乾隆中叶,郧阳府的高山密林之中已经隐藏了多达数十万众的流民。
图伯特·保宁和傅廷臣都是有脑子的人,两人一边派兵清剿境内山匪,可另一边却始终重兵镇压在南阳郧阳交际处,死死的看住大山中的那数十万众。
张权所在队伍便是襄城城守营,最高长官是正四品的都司,而带队下鲁山的是李姓六品千总。
甚至那李千总到了鲁山县城后,都没有再往西面迈出过一步。
都司压千总,千总压把总,把总压小兵……
绿营兵多少年了,不都一直这么干的么。
张权顶着深秋的寒风,翻山越岭的带人去剿灭匪寇,得来的功劳,大头还是待在鲁山县里寸步不离的李千总的。
而李千总也要乖觉的把一部分功劳拱手让给鲁山知县和襄城的都司大人。
最终,南阳镇旗下所有军兵的功劳都汇聚一块了,大头还是保宁的。
张权已经做好了回去歇息一二,然后带队回鲁山的准备了,所以在他们先前打破的土匪窝子里见到了鲁山知县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惊奇与懵逼!
这位爷怎么到了?
然后他更是惊奇的看到了李千总。
知县前来张权还能有一分理解,李山、李阳他们毕竟干系重大,可李千总也到了却又是为何?
李山、李阳他们再是重要,也不至于叫李千总如此的迫不及待吧?
而且当李千总看到自己(张权)一行人空手而归时候,脸色竟然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张权真有些搞不明白了。
“张把总这边请看……”
鲁山知县也是一脸的难看,但他还是安耐了住,向张权说道。
“县尊是说这些缴获?”
张权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贼窝子是他亲自带人打下来的,虽然逃走了三个匪首,但他也追了好一场,真已经尽心尽力了,怎么着,李千总摆脸色给谁看啊?
“张把总可还记得劫囚一事的时间么?李山五人潜逃至今满打满算不过两月,落脚鲁山也只多一月有余,期间下山打劫大户仅仅两次,所掠不过是村寨富户,小有资产之家而已。所得只多是些少许钱粮、牲畜!”
鲁山知县手指颤抖的指着被堆积一处的缴获,“可你看看,这些缴获中何止钱粮肉食啊?”
除了粮食和熏干的肉食之外,缴获当中明显还有鸟枪、弓箭和锋利的刀剑,以及布匹、食盐、糖油等生活物资。
“更别说你留下的兵丁还从贼首的住处翻到了一捏路引,都是有官押的真路引……”
显而易见李山他们背后是有人的。
这一点从李山他们被劫来看就能发现踪匿,可即便豫西南的官儿们都能看到劫囚车之人的‘来头’实属更大,但他们再想去追寻,却真的半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现场似乎只留下了一匹马的痕迹,但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就对付了那么多人,一箭一个,一箭一个,这传说中的黄忠、李广也不过如此了。
而且那痕迹也追不多远就上了官道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叫所有人都无可奈何,无处下手。
直到现在,从这个被打破的贼窝子里,大家似乎就又能发现些新东西了。
可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张权如果能抓回一个活口,那才是真正的突破口呢。
而现在,没有了活口在手的他们就只能凭借眼前的物质,来盲目的推断什么了。
张权这才知道前后因果,怪不得李千总和知县全都来了,他自己的脸色变也得很难看很难看。
李千总的反应还算好的,要是碰到了坏脾气的,自己都已经挨鞭子了。
“那现在看……”张权的求生欲十分强烈,一把抓住鲁山知县的胳膊,问道。
现在他们已经从眼前的这些缴获里都推断出了什么没啊?
鲁山知县摇头苦笑,就这些缴获,看似暴露出了不少‘事情’,可要真正的去探索,依旧是全无头绪啊。
你能知道那隐居幕后之人在鲁山县有不小的能量,不然这些东西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送到这处贼窝子里,但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呢?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他们怎么去查啊。
这儿可是18世纪的乾隆朝,不是9012年的新世纪!
这些东西是很快就被送到贼窝,还是很慢才一点点被挪到贼窝的,调查结果不一样,得出的结论就天差地别。
何况有了具体时间,他们也才好更容易的锁定目标。
可惜李大江和李石头两个贼首都死了,他们俩用自己的性命为李山他们换得了宝贵的逃亡时间,而因为立杆子而近期围拥来的几个山民,却都一问三不知,对于真正的内情毫不知情。
他们上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绿营兵一杀到,那每一个敢负隅顽抗的,跑不掉的就乖乖束手。
从他们的嘴里,鲁山知县和李千总倒是没听闻有物资运输上山的事儿,可谁也不敢全信啊。
更别说拿捏盖着官押的路引,有了官押,那就是再正规不过的路引了,走到北京城都能通行,那些东西又是怎么来的呢?背后隐藏的人究竟是什么体量呢?
这简直有太多太多的不解了。
第二十章 何等人物
赵亮可不会去给满清的官儿解惑,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后者永远也注意不到他。
“你去东药材街把这封信交到王记药材行!记住啊,不需露脸!”
肯定不清楚鲁山县发生了什么的赵亮,眼睛里脑子里有的还全是清水教和王伦。几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相信王伦已经得到了具体的消息——那就是清水教连屁味儿都没闻到。
所以,这也到了他跟王伦会面的时候了。
赵亮深信,自己这一连串的动作,必然打消了王伦和清水教高层人等的不少的信心和气焰。
说着就把一信封递给了飞卢,至于飞卢怎么才能不露脸的就把信送到王记药材行,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两个跟随赵亮已经有两年光景的小厮,一直都是很了解赵亮的行踪的。虽然他们并没有被告知全部,也并没有被拉进皇汉的组织中,但俩人都不是傻子,对赵亮那遮遮掩掩的行迹和变化莫测的行为,多多少少是有些猜测的。
而这两个小厮,也通过了这些时间的考验,证实了他们的忠诚和可靠。
他们都是赵亮亲手从乞丐堆里捡回家的小叫花子,赵亮在他们心中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
飞卢接过信封后一个字都没多话,掉头就离去了。
那封信也在一刻多钟后被一个小儿送到了王记药材行的伙计手中,然后又被伙计迅速送到了东家王老板的手中。
盖因为信封上画着有一条鲤鱼,一条鱼鳍隐隐有些夸大的仿佛是小翅膀一样的鲤鱼。
药材行的伙计都清楚这是什么,这是王老板吩咐过的必须要第一时间里转交给他的‘家书’!
是不是真的他们也不清楚,反正立刻交给东家就对了。
如此,到了这天傍晚时分,后王家村的王伦便收到了药材行传到的消息。
皇汉特使邀请王大教主见面,时间约定在明日午时的德阳楼。
德阳楼是张秋镇里挺出名的一家徽菜馆,王伦固然没去吃过,却绝对知道那个地儿。
“张秋镇,果然就在张秋镇么……”
哪怕颜六、归太两个根本没能从张秋镇刮出什么消息,可张秋镇自始至终都是清水教一干人等的第一怀疑目标。现在赵亮又把地点定在张秋镇,那就更叫王伦认定了。
可惜,颜六、归太两个已经是清水教在张秋镇最有牌面的两个人了,他们都刮不出人来,换做其他人就更白搭了。
或许今后可以叫人长期的盯着哪儿……
“义父,以孩儿看,明日去德阳楼会面,到不用劳师动众。”王经隆说道。
“是用不着劳师动众。”王伦认同的说。“横竖皇汉是什么实力,我等上下都体会过了,老夫是甘拜下风。俺清水教上下都被人家摸透了,那就索性敞亮一些。”
“就让老六与垒子随我左右,与皇汉之人相见,三娘与贤婿带少许干练之辈在外接应。”其余人等歇着就是,也省的被皇汉来人给瞧扁了。
王伦这话一出口,清水教一干高层全都不做声了,因为这般的安排,可谓周详。
王伦口中的老六就是指颜六,其面黑髯卷,指甲如爪,江湖人称‘虎爪’。早年招集亡命徒,居积私盐,大白天的荷筐入市,差役丁勇不敢置否。樊伟招揽的一众江湖好汉中,称勇健者,首推颜六。
而垒子就是指杨垒,王伦的干儿子里武艺担当!
这俩是清水教一干人等中武艺最出众的两个。
有他们俩伴随左右,王伦坚信,皇汉除非在德阳楼里埋伏下二三十人,准备着大动干戈一场,否则休想将他们拿下来。
要知道王伦本身也有一身好武艺,他自幼爱习拳棒,成年后身姿魁岸,膂力过人。
而那张秋镇到底是满清官府的天下。皇汉再是势大根深,也必然不敢跟朝廷明着硬来,否则他们的名头早就响亮天下了。
同时,在外接应的两人也是王伦绝对的铁杆。
三娘指的则是乌三娘,清水教中第一女头领,也是王伦的义女。
兖州人,年二十许,娟娟多姿而有膂力,善技击,早年与其夫李贵走江湖卖艺为生。结果夫妻俩路径寿张的时候,李贵染患痈疡,遇王伦治之而愈。且王伦不仅不收钱,还资助夫妻二人归乡,乌三娘感其恩惠,愿为义女。其夫李贵也就此入了教,至今三年来皆相随在王伦左右,寸步不离,系为王伦传话之人。
一下子动用了四名大头目,还伴着一些干练教众,可见王伦还是很用心的,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淡然。
当然,就清水教在寿张一带的力量,王伦自动用了四个大头目和一点教众,那还真是没有大动干戈。
次日天刚明亮,乌三娘、李贵夫妇就带了五七个人起身去了张秋镇。
俩人都是走江湖的出身,而张秋镇身为齐鲁巨镇,那最不缺的就是在这儿讨饭吃的江湖儿女。
历史上王伦起义,乌三娘为义军中之女首领,是王伦所仗得用之人。王伦破寿张、堂邑诸县,三娘皆从,而更招致其当日同卖械者十余人从军,王伦皆信之。
所以,他们夫妻二人进入了张秋镇,那就跟鱼入了水一样,很快就在江湖同道的遮掩下凑到了德阳楼外,偏偏还半点不显突兀。
等到正午时分王伦与颜六、杨垒出现在德阳楼外的时候,乌三娘、李贵已经使人进去打探好几次了。“倒是没有发现半点强人的踪匿,内里尽是富贵食客,一如平常酒家饭庄。”
但也正因为如此,乌三娘、李贵夫妇才越发觉得小心慌。
怎么想那皇汉都不可能在德阳楼半点准备都无啊。“一定是有准备的,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既来之则安之。老夫人都已经到张秋了,还怕进这德阳楼么?”
王伦倒是豪气不减,看着前方热热闹闹人头攒动的德阳楼,半点也不觉得是龙潭虎穴。
“你们就在外头老实守着。老夫带老六和垒子进去,倒要好好的看一看,这皇汉特使是何等的人物?”
ps:今天医院做磁共振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能轮到。错别字没能修改,直接发了。
第二十一章 一会德阳楼
从第一次接触开始,稍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明里暗里清水教与皇汉已经过了好几回合了。
毫不客气的说,清水教是尽落下风的。
两者的段位,也从一开始的半斤八两迅速变成了现在的天差地别!
最关键是,清水教上下,包括王大教主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么看会有错。
他们也已经不再去力求‘探索’整个皇汉了,观察范围极剧萎缩到区区一个鲁西,甚至都不是整个东大运河段。
清水教人已经不再去怀疑皇汉是否‘名难副其实’,而已经把自己摆的低低,把皇汉无形中捧得高高,一个个都‘认清事实’+甘拜下风了。
可作为清水教的第一人,王伦心中纵然已经对皇汉服气了,却仍然对皇汉派来的特使憋着一口气。因为从因果关系上来看,促使皇汉发力吊打清水教的最直接因素,显然就是这个特使!
他走进德阳楼,那真是想要好好的认识一番那个特使的。
“可是王先生当面,我家公子恭候已久。这边请——”
王伦带着颜六杨垒两人刚走进德阳楼的大门,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便迎了上去。这人正是李庆。
王伦一点都不为自己为人认识感到惊讶,他觉得清水教一干高层的相貌怕早被皇汉给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王先生!”赵亮早在雅间门内恭候,目光只看着王伦,“晚辈徐仕雄,这厢有礼了!”
他把身段放得很低,还在第一时间里曝出了自己的名号,连止步雅间外的李庆都听到了。
可把身段放得低的人未必就真的低了。
这道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很。
王伦看着眼前的小年轻,怕顶多二十出头的年龄,就是他这段日子里把自家清水教上上下下都折腾的不轻,更颜面大跌。
赵亮把姿态放得很低,王伦也不会拿架子。先是客气的一礼,但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平和了。就听他说道:“足下声名,近日来我教内兄弟多有耳闻,今日能亲见一面,王某实三生有幸!”
就跟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一样,人王伦好歹是鲁西的一霸,清水教的一教之主。在原时空位面上凭一己之力掀起了一场震动整个大清的起义,内心岂没高傲?
这短时间里被赵亮搞得颜面扫地,要说他一丁点的气都没有,那可真小瞧人了。
“哈哈,择日不如撞日,相请不如偶遇,两方合作就跟人交朋友一样,有的时候,还是需要一点缘分的。”
赵亮的语气也不高,但回应得很漂亮。不软不硬,切题贴意,却又不失气度。无形中就把皇汉的姿态拉高了。
然后不待王伦回话,就又说道:“王先生请坐。今天大家能坐到一块儿,便是缘分,之前的一些不愉快,都是细枝末节嘛!”
“合则两利是合作的基础,我家历来讲究‘双赢’,否则生意也不会做的那么大。大家有共同的利益做基础,先把合作谈妥,朋友可以慢慢交。”
赵亮已经把雅间左右的房间统统包下了,但即便如此,他说话依旧很小心。
王伦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赵亮要传达的意思,这一刻他心中甚至在想——皇汉那么庞大的势力,竟然还能隐藏那么多年不漏声色,怕还真是因为‘双赢’呢!
天底下许多东西都能吃,但就亏没人吃。如果举报了皇汉,却要自己吃亏,那是真没人会做。
关上了门,李庆在门外守着,起点、飞卢在左右雅间呆着。
王伦这时候才发现,雅间内皇汉方面竟只有眼前的徐仕雄一个人。立刻觉得身后的颜六、杨垒两人有点那啥了。“你们也出去候着!”
输人不输阵,王伦是很讲颜面的。
等两人都出去了,他这才向赵亮说道:“既然足下说到了‘双赢’两字,王某是有兴致的很,说到底这世上没人愿意吃亏。所以,就敢请足下畅所欲言了。”
樊伟说过,事情是皇汉主动寻到他们清水教门上的,他们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王伦挺认同的。
“何为双赢,双赢就是双方都能得益。就如贵教上下欲行那翻天大事,而我家人虽不信弥勒,却对此事是乐见其成。故而大礼奉上,叫贵教上下准备的更见充分,闹出的举动更大,于我家人眼中那岂是区区黄百物所能及的?”
“这不就是双赢么?”
“各取所得,各得其利!”
王伦听明白了赵亮话中的意思,甚至他都能品尝出一些别样的味道。比如皇汉那么大的势力,却宁愿挥洒金银的去资助他人,而不是自己亲自上阵,那显然是对起事造反不看好的。
但王伦现在更关注的还是另一个问题——皇汉大手笔的资助于他,就一点也不对清水教的基业心动?
“这点请王先生放心。清水教始终是王先生的清水教,我家人绝非贪婪之辈,不然也万不会走到今日不是?”
赵亮矢口否认,说的话倒也叫王伦认同。毕竟没一方势力都有很深的根脚,以清水教为例子,要是皇汉真的对他王伦的家当起了别样心思,他王伦便是豁出去玉石俱焚,也断不会叫皇汉好过。他们要是那般行事,“皇汉”二字,怕早多少年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为清廷和天下的人熟知了。
“如此说,贵上对老夫之行事,也是不看好的了?”王伦放下了心里的芥蒂,转而就又提起了‘别样的味道’!
那味道叫他有种给人当替死鬼当出头椽子的不好感觉。
“哈哈,先生见谅,我家之人对弥勒无生是半点不信的,便是周天神佛也敬而远之。上天若真有神灵,当日鞑虏入关,神州陆沉,亿万苍生啼血,如何不见他们下凡救世?”
“不说这神佛谁都没亲眼见过,那便是真有这神佛,关键时候求他们无用,拜他们无能,我等又要之有什么用?”
赵亮很洒脱的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穿越和相伴的金手指叫他对‘迷信’二字又产生了许多的不确定,但就算要拜神求佛,他拜的也是‘穿越大神’、‘起点大神’不是?
“那你们就不怕老夫光收钱不干正事?”毕竟明面上,在鲁西这一亩三分地里,皇汉也没什么来制肘他王大教主的手段不是?
“呵呵。天下教门大小成百上千,多的是只求财的龌龊小人。如王先生这般好汉,并不很多。先生在三十五年时便扬言‘佛劫降至’,那就是能熬能拖,又会托辞几年?”
赵亮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第二十二章 张秋小组
王伦来的时候还憋着一口郁气,但等他走出德阳楼的时候,那口郁气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不是说话的事,速速回去!”
看了满脸都是话的乌三娘、李贵等人一眼,王伦现在却不想说一个字。缩在棉袖口里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铜制令牌,手指甲都钻进了肉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颤抖。
这不是他王伦没见过世面,没城府心胸,而是收益太过巨大,直接超出了想象!
十万两银子啊!虽能想到,皇汉特使转手就又是一份大礼?!
赵亮本来准备给王伦的是清军的兵力分布图,可实在是怕王伦被吓住了,转手就准备了十万两银子送给清水教好了。
这可绝对是一笔大钱!
从某种意义上讲,把整个赵家的基业都卖了,也顶多就十万两银子。
可赵亮本人真的不缺银子花。
他随身空间里多的是花不出去的官银。
十万两白花花的官银,全都是五十两的银元宝。要花出去他还要费劲的把银子融了才行,但这点难度相比是难不住清水教的。
同时还留下了一块令牌,就是李庆与清水教之间的信物,而李庆的真实身份,迄今也只有王伦一人知晓。
王伦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可这一回,他又跪倒在了皇汉的财大气粗之下!
信仰起义是真正的农民起义,他们的战士不需要铁甲精兵,不需要严格的训练,甚至都不需要有严格的组织建制,反正一支正常军队很多的需要他们都不需要。
就如历史上的清水教起义,恐怕很多人连件像模像样的冷兵器都没有,就更别说枪炮了。
王伦也肯定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但他没力气去改变。
信仰起义就是要这么干,如历史上的黄巾起义、元末红巾军起义、明末的农民起义一样,无论是能打硬仗的精兵还是坚固的战甲、锋利的兵刃,他们都需要自己去战场上抢夺和磨练。
可现在皇汉的出现却给了王伦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有条件来改变这一点了。
鲁西地区有大运河穿过,清水教只要有大把的银子,他们想买什么买不到?
不管是刀枪铜铁,还是枪炮药粉,只要有银子,不需要颜六、归太出面,王伦就有的是路数大把大把的买进!
如果皇汉能继续这么支持下去,再来几波大礼,清水教的综合实力就真的能有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纵然王伦不喜欢做白日梦,此时此刻,他也情不自禁的去生出一些遐想来……
……
德阳楼内,赵亮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去,而是在雅间内好吃好喝了一顿,这才离开。
等回到落脚的客栈院子后,他才正式对身后的俩小厮发声:“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该想好想清楚了。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赵亮不会说自己在隔壁的隔壁布置的也还有人手,虽然自觉告诉他,这俩小厮对自己的忠诚很高,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小的这条命是大爷的,这辈子赴汤蹈火,也无二话。”起点先开口说道,飞重重的点头。“只是叫小的奇怪,大爷荣华享着,富贵受着,怎么就非跟朝廷过不去?”
“现如今大清国富民安,皇帝在位都四十年了,也是圣明之君,朝堂上贤臣云集,世道虽有晦暗,却远非皇朝末年那般漆黑一片,民不聊生,大爷想要改朝换代,何其之难?”这条路明明那么难走,怎么大爷这么聪明的人就要非走它不可呢?起点很是不解问。
“小的见识浅薄,也知道,要颠覆天下,必然要先有天灾人祸,非要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水深火热不可。现如今的大清远没到那般的地步,很多百姓都有口饭吃,他们有条活路,就绝不会随您去造反的。”这就像之前起点、飞他们当小叫花的时候一样,那么多的叫花子在,也没见谁想造反的。飞郑重其事的道:“大爷若是只想靠着清水教这般教门信徒起事,恐是会大失所望,难以如愿以偿……”
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个小厮已经全跪在了赵亮身前。
“好,好,你们的忠心大爷是知道了。快都起来吧!”赵亮很高兴,自己的自觉果然不错的,他这两年也没看错人。
“想要掀翻大清,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成事,这一点你家大爷早有所料。王伦之清水教一干人,不过是为王前驱的伪龙罢了。不他甚至连伪龙都不如。鲁西之地,四周尽是满清绿营驻扎,旦月之间便已大军云集。在这地方起义,顶多能逞凶一时,如不快些往鲁中南山区转移,眨眼间清水教上下具都将被清廷碾为粉齑!”
“那大爷为何不向王伦提醒一二?”起点、飞都是挺聪明的娃,跟随赵亮这两年里,还学了些字,读了一点书,但毕竟是年轻啊。看不出赵亮此番布局的阴险处,也是正常。
“为甚要向王伦提醒?是你提醒了他们就会听,还是你一说话就能叫他们乖乖的围着你转?”
“没有结果的事,就少去做,没必要!”
“此番我来寻他,只是为了给清水教起事提供些便利,提供些钱粮。更别觉得赵家明面上的这些资产就算多了,你家大爷的本事还多着呢。”
有些轻描淡写的把这话题揭过去,赵亮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要太看重清水教。这一点倒是叫起点飞觉得很安心。
这两年时间里,他们跟着赵亮去了不少地方,见识变多了,眼界开阔了,就也更清楚满清的强大是多么强大。
他们只怕赵亮与清水教牵扯的太深沉了,才不会去真正的重视清水教呢。
下午时候,赵亮去了张秋镇外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一趟,就跟先前寿张县城外的那一处平凡民居一样,这地方半点也不引人瞩目。所以,没人会知道,就因为有人在这里转了一圈,这套民居的地窖里就多出了十万两官银。
“把这个地址交给王伦,然后你就小心看着清水教接下来的动作就是!”
赵亮身前站着李庆。明日他就要离开张秋镇了,赵亮要先去临清州一趟,把那儿的松鹤楼一事给办妥了。
“小人遵命!”李庆脸上满是喜悦,因为他升官了。从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变成了整个张秋小组的负责人,虽然辖下只是多出了一个药材行,但升官了就是升官了。
对了,同时他还多出了一颗铜星。
第二十三章 临清城内
临清的繁华不需要多表,赵亮穿越的这两年多里,走南闯北的也去过不少地方,但要论繁华,这里绝对是第一位的。开封亦不能与之相比,绝对的大运河上的一颗耀眼明珠。
松鹤楼的位置位于临清砖城的西南位置,毗邻关帝庙,挨着永清桥,过桥向西就是齐鲁搃税课局所,挨着的就是临清大宁寺。
可以说这位置在临清土城里绝对是一等一的黄金宝地,光是购入这栋三层高酒楼的开销就是整整五千两库平银。
但这五千两绝对花的物有所值!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栋酒楼恐怕保全不了多久了。
因为清水教一起事,无论是不是在来年,他们的大军都要杀奔临清的,那临清砖城或许能守,可外围的临清土城是绝对守不住的。
赵亮之前用临清新城和老城来形容他们。
实际上那是叫反了。
临清新城并不新,临清老城也不老。
真实的称呼应是,临清砖城与临清土城。
早在前明中期时候临清砖城就建起了,可因为砖城内四分之一的所在都是粮仓,那时候的临清是大明漕运的枢纽点,常年储粮在百万担以上,总储量甚至可及三百万石。
所以砖城里大片的区域都变成了粮仓,又因为大量官衙的建立,以及粮仓的守备制度,砖城内实在不适合发展商业。
可这地方作为大运河黄金水道的一个节点,却又从来不缺商机。慢慢的,百姓商贾便自发的云集在砖城的西部和南隅,形成了现如今临清繁华商贸的初始开局。
而随着正德年间的刘六刘七起义的爆发,义军兵锋直指临清,彼时的临清守军在城南城西挖掘堑沟,垒砌土墙,防备义军兵锋,如此就是临清土城的来由。
而且随着三百年来临清不断的发展,现如今的临清土城已经向西和向南两个方向跨越了运河,临清城本身是位于运河的一个拐点,其西其南,两面临河。西南方还有卫河汇入!
最终土城的长度远远超出了东北角方位的砖城,长度达三十余里。没有足够的人手,根本就守不过来。
历史上的王伦义军杀到临清,不怎么费力的就突入了土城中,但最终却止步于砖城下。
就是因为清军眼看土城难受,索性就放弃了土城,集结兵力于砖城,凭城坚守,缺乏重武器的义军只能束手无策。
然老赵家的松鹤楼,无论是从追寻最大利益化,还是从正常的商业经营上言,都只能在商贸繁华的临清土城里做文章,想要把酒楼盖进临清砖城,那怎么想都是奇怪的。
再说了,五千两银子买的不止是酒楼,还有地皮呢。
王伦掀起的这波浪潮注定是要褪去的,而等到义军褪去,这块地皮依旧该死老赵家的那还是老赵家的。
到达临清的第二天,赵亮捧着一份厚礼登上了临清八旗驻军城守尉色勒敏家的大门。
整个中国,清廷分设了十多个八旗将军,比如成都将军、福州将军、广州将军、荆州将军等,但除了这些外,清廷还在不少次一等重镇布置下了不少人马,以齐鲁为例子,就有临清、德州、青州、济南等地。
这些地方的八旗驻军级别要较驻防将军低不少,八旗的驻防将军可是从一品大员,品级上已经与各地总督齐平,更是地方的最高军事长官,实际地位还要超出九大总督。就是次一等城市的驻防八旗将领,为首的也是副都统、城守尉、领队大臣等三品或三品以上大员。
在地方上的份量很重!
苏和泰这个四品知府,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要比之色勒敏逊色不少。但是他们有亲戚,色勒敏是苏和泰的表哥,如此的赵亮拿着苏和泰的名刺登门拜访,就很顺利的进入大堂了。
色勒敏是城守尉,府邸之宽敞远不是寻常旗兵所能比的。
后者就是官造统一格局,独门独院,正房在北,院门在东南,人口多的再盖两间南屋,与大门相连。进门是影壁。
正房四梁八柱,青砖灰瓦,前后出厦,大花格木雕窗棂,房后有便门,屋内支有火炕,锅灶通常在南窗外房檐下,烟道与室内火炕相通。
说真的,在规格在现在这个时代绝对比的上后世的联排别墅。
再联想到八旗兵那超高的待遇,赵亮心中对满营就充斥着深深恶意。
不过在色勒敏面前,他还是一丁点的异色都不敢露的。
色勒敏不是狗屁不懂的莽夫,对于赵家区区一小地主之家,竟然短短时间里就开饭庄开到了千里之外的临清州,还同一时间在临清和济宁同时投入巨资,根本不担忧折本的可能,那是充满了好奇心的。
能能常人所不能者,必然是有自己的独门之道。
他对这个秘密倒不怎么好奇,而是好奇起了这松鹤楼的味道。
而且赵家人都把酒楼买下来翻新个七七八八了,赵亮才来登门拜访,显然是没准备借他色勒敏的面子去砸人,这可就有意思了。
苏和泰这小老弟还真收了一个好门人呐。
而且,身为临清州三品城守尉的色勒敏,根本就不缺钱好不好?在临清州更不会缺面子。
守着临清这个聚宝盆,就是叫花子来了,那也能沾染一层宝气!
但即便宝气加身的色勒敏,对于赵亮送上的大礼,也欣喜不已。
五百两银子加上其他一些礼品本就是一份厚礼了,这总价都不次于千两纹银了,可更让色勒敏高兴的是赵亮奉上的一口宝刀。
铁匠铺对宝刀宝剑的打造从来没有间断,有了之前苏和泰的经历之后,铁匠铺对火候的把握明显有了提升,在赵亮启程之前就又新鲜出炉了一口宝刀!
而色勒敏作为一个武将,他对宝刀利刃的喜爱,与苏和泰的那种喜爱,是完全的两码事。但最终的结果却都是一致的,色勒敏非常非常高兴!
这一份大礼本已经能让色勒敏丢出自己的面子去砸人了,可人赵家根本没用……,但这份情谊已经落在了赵家身上了。
……
从城守尉衙门出来的赵亮,不仅得到了松鹤楼开业之时色勒敏必亲自到场的保证,更拿到了色勒敏的一份好感。
这就表示着,今后赵亮再来登门,那即便没有苏和泰的面子在,也不会被晾在大门外了。
“这钱花的值啊!”可惜不能全部报销。
躺在松鹤楼后院的摇椅上,赵亮翻着一本账簿,手中还提着一支笔,不时的在账簿页上划拉。
“拿回去重造!”赵大爷是需要面子的,需要一个‘用最少钱,办最多事’的认可。所以这里子就不能要了。
如此倒也给了他私下那些没有去路的官银,另一个发挥余热的舞台。
第二十四章 回家
松鹤楼在临清、济宁两地名头打响的很快。
有色勒敏的站台,临清城内是绝无问题的。不会有人傻到为了点银子而去触犯色勒敏的威严。人家可是八旗大爷,手中还握着刀把子,即便是城内另一个握着刀把子的临清协副将叶信,面对着有八旗光环加成的色勒敏,也必须要退避三舍。
所以,松鹤楼在临清城里的脚跟是稳的不能再稳。
而没有了外界的一些干扰因素,凭借着自身绝对的实力——绝佳的口味,松鹤楼很快就在城内声名鹊起。
而济宁州呢?
两地的距离才多远啊?
色勒敏一个正三品城守尉的名头,绝对可以影响的到三百里外的济宁。
所以进入了十一月的时候,赵亮已经准备行礼,打算回家了!
两家分店已经都站稳了脚跟,进入了正规,赵亮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不过来时的他一行只有六七个,走的时候却变成了十好几了。其中多出来的人就都是他在临清、济宁两地招募的保镖!
齐鲁多好汉么!
两座人口数十万的繁华之地,多的是前来讨口饭吃的人,从中选出几个保镖,不在话下。
而至于说为什么要选些保镖,那就必须说一说赵亮返程时候要带回家的那些东西了。
临清、济宁可是地处大运河沿线,直接沟通江南和燕京的,这里的很多东西的品质与档次根本就不是周家口的同类所能比的。
无论是丝织品还是珠宝首饰,亦或是各种把玩的小物件,乃至是书画、瓷器、铜器、陈设、笔墨纸砚等等,都要胜过周家口不少。
就像他花了上千两银子购入的岩露香、莲头香、切花香、东莞香、女儿香等,虽然是端午节时分才受用的香料,对比眼下的寒冬时节根本就不搭,但放到来年端午时节拿来享用不是一样么?
此类的上等货,周家口的香料铺里或许也有,但那点份量根本就轮不到赵家这等的“暴发户”去上前,就早已经销售一空。
还有一些金缎、彩缎、锦缎、西洋缎子、毛呢、羊绒,无论数量还是品质,都高过周家口的绸缎铺不止一筹。
还是那一句话,周家口也肯定有好货,但不一定会等到老赵家去买。
赵亮现在就有一种去大城市购物,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感觉。
虽然银子没少花,可他花的高兴!
所以也就请了一批人做跟随保镖,等事情完结了,赵家那么多的产业,哪里不能安置?
而就在赵亮慢腾腾的为自己返回陈州准备‘行礼’的时候,彭功昌的又一封密信忽的送到了他的手中。
双方断绝联系已经两月有余,最近才重新联系了上!
信中彭功昌详细介绍了几棵幼苗的损失情况,具体数据远比之前一封要详实的多,然后就是向赵亮申请补给,是他这封信里最为重要的事情!接着才又说了满清官府近期里在鲁山一带的明察暗访,对手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肯定没落到实处,要不然不会这么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打乱撞!
赵亮第一时间就审察了自己的小金库。
手下小弟伸手要银子了,他可不能掉链子。
然后发现自己的小金库依旧充裕的很。在给了清水教十万两白银后,随身空间里的银子虽少了好一截,但总数依旧不小于十万两!
用来扶持那几颗小受伤的幼苗是完全够用的!
除此之外空间小院里还储备着大量的粮食、药品、布匹和油盐糖,刀枪猎弓虽然不多,但思量起那几颗幼苗的状态,也是够用的。也就是缺少药粉和枪炮!
但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送到幼苗们的手中呢?
没听彭功昌说么?满清官府已经警醒了,就彭功昌之前用一年时间打造出的运输线,想要悄悄输出东西,恐怕是不可能将痕迹全部消除的。
之前满清官府没有警醒也就罢了,现在还继续这么做,那是找死啊还是找死啊?
最安全的办法还是赵亮亲自出马,但他短期内显然没有去豫西南的机会啊。
“明着不成就暗中去?”
从临清到济宁是三百里路,而从济宁到陈州府,途径归德府,路程不下五百里。倒是从陈州府去往汝州并不很远,只多三百里路。
赵亮在地图上比划了又比划,觉得都不行!
因为在济宁也好,在归德府也好,都有松鹤楼的分店,作为赵家人,他不可能不去走走看看,不可能不露面的。
这就决定了他根本不可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过了归德府后,距离陈州只剩二百里了!
赵亮盘算了又盘算,最后觉得这事儿只有自己回到周家口后,专门抽出几天时间来办才行。如此他就需要好好想个借口了……
当然,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回老家去。
至于之前他所想的,临走前跟临清、济宁等地的官库多几次亲热,现在看还是暂时推后吧。
接下来的赵亮,一反之前慢腾腾的节奏,去色勒敏府上拜访,与几家商行银货两讫,再到临清的同乡会拜访一二,虽然大家并不是一路人,可场面上的话谁不会说啊。
反正就是三下五除二,短短三天,把一切后事就都给料理干净了。
随后一行人起程南下,走陆路到济宁,水陆已经断了,都十一月了。
赵亮给队伍配足了车马,三百里路他五天就走到了。在济宁盘恒了两日后,队伍就向西往归德赶去了。
一路上都安安稳稳的,既没碰到劫道的,也没碰到卖身葬父的。
十一月二十日,赵亮人就赶回了大赵庄!
这速度可谓是神速了,把赵家人都唬了一跳,半月前他们接到赵亮平安信的时候,赵亮才在信中提及:诸事了结,有意反乡,现在这人就回来啦?
赵奶奶、赵妈是只顾着高兴,看到赵亮带回家的诸多物件后,就更高兴了。
赵老爷子和赵爹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异常,赵亮自从丢了功课后人明显是吃不得苦了,现在却半个月就跑了七八百里路,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您二老就请放心,小子心中有谱着呢!”赵亮对此早有准备,苏和泰被他拿来做了挡箭牌。
第二十五章 借口
为什么用苏和泰当挡箭牌?这就要提及满清朝的一项规定了——进贡!
清朝的地方大员们年年都要向皇帝进贡的,但贡品本很有限。
以中原巡抚为例,中秋进贡:贡面九箱、山药粉四匣、百合粉四匣、金桔脯四瓶、桃脯四瓶、樱桃脯四瓶。
年贡:柿霜四箱、藕粉四箱、永枣五匣。
满清的这一规定显然是带着很大的象征意义的。
康麻子和雍老四在这方面都保持的很不错。可是到了乾隆朝,事情却有了颠覆性的剧变!
在乾隆十六年之前,满清的规矩依旧是地方大员一年中的“冬至、中秋、万寿节”这三个节日时候才向皇帝进贡。
可到了在乾隆十六年,也不知道乾隆是不是真就那么孝敬自家老妈,还是打着孝敬老妈的招牌方便自己享受,横竖进贡这条路是第一次被彻底的打开了,那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那一年,正好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乾隆下旨说:“自己准备在太后六十大寿的时候,带太后去南边玩一玩,大家一直表示想要给太后送点小礼物,这一次,就准了,不管官大官小,都可以送个小礼物,表示一下心意。”
官员们有几个不是人精?最擅长的就是猜测上司的心思了。接到乾隆的旨意官员们一看,立刻就读懂了皇帝的心思,从此为皇帝准备贵重的贡品,就成了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广州将军李侍尧给乾隆送了一座镀金洋景表,乾隆非常喜欢,为此还特意下旨说:“以后有这样的钟表,不论多少价格都一定要买来。”这一消息传出后,整个商场所有的西洋钟表价格翻了好几倍。直接导致了南方钟表行业的崛起!
乾隆还喜欢收藏名人字画,只要他知道有什么名人字画,就必要拥有而后快。这也让下面的人纷纷豁出脸面,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为他收集名人字画了。
只是可惜,这些字画经他收藏后,都贬值了。
本来地方官进贡是只有“冬至、中秋、万寿节”这三个节日的,可到了乾隆二十年后,“端午、上元节、重阳节”上贡也成为了定例。
甚至为了更好的巴结乾隆,大臣们还想出了其他的送礼方式。
如:皇帝出巡经过地方,臣子送礼,称为“迎銮贡”。每年皇帝都要到热河避暑,称为“木兰贡”,地方大员进京朝见皇帝称为“陛见贡”,被皇帝提拔送礼称为“谢恩贡”,甚至还有皇帝突然想要某一件东西,又找不到借口时称“传办贡”。
据说乾隆六十大寿的时候,各地官员一路上进贡的景象令人咂舌,四九城附近光进贡的大车多达三万辆,每辆车上都插有小黄旗,上面写有“贡”字,为了能抢运贡品,各车辆互相争道,篝火相望,热闹非凡。
而这贡品与苏和泰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和泰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乾隆再是无耻,也不会叫底下的知府一起来给自己上贡的。
这贡品是有讲究的。
地方上的土贡——土特产的意思,那都是讲究来头的。比如中原巡抚年贡里的藕粉,这东西在哪个时代也都不是稀罕物。想要贴上‘贡品’的名头,那是需要典故,需要历史的。
偌大的中原,哪里没有水啊?哪里不能搞点藕粉出来啊?可中原上贡的藕粉,有清一朝,却始终都出自陈州。
因为这地方的水他不一般!
陈州有个太昊陵,就在陈州府城北边,离城门还没三两里远呢。
太昊陵里埋的是谁呢?是伏羲爷啊。
虽然那太昊陵是前明的朱洪武下令建造的,但满清也认这个礼。
陈州府七景八台里头的画卦台,指的就是人祖伏羲画八卦的地儿,台前还有一个白龟池,应证的就是“人祖伏羲氏于蔡水获白龟,凿池放养,昼夜观察,始作八卦”的这段传说。
所以,中原上贡的藕粉都出自陈州。
这便跟苏和泰扯上了关联,而苏和泰为什么能被赵亮拉来当挡箭牌,赵老爷子、赵爹二人却都没一丁点的怀疑,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赵亮手中有一种绝好的藕粉。
藕粉这东西对于富贵人家言不稀罕,赵老爷子和赵爹对之都不感兴趣,可对它的效果却很一清二楚,因为赵奶奶和赵妈在脾胃上都有些不好。
藕粉性温味甘,能益胃健脾、养血补益,还能清热凉血,益血生肌,故中医称其:“主补中养神,益气力”。
去岁冬季里,俩人都有些肺热咳嗽,烦躁口渴,还食欲不振。大夫的安排就是多用些藕粉,做长期滋补用。
这不是什么大事。
别说老主母和当家太太天天喝藕粉了,那就是天天燕窝鱼翅,赵家也供得起。
但中医见效慢,尤其是赵老太,年纪大了,调理起来就更见缓慢了。结果没多少日子,赵亮就拿着两罐藕粉来说是自己从外地新搞来的佳品,叫奶奶和母亲用用看。
随身空间的面积有限,但挤一挤也总能挤出一些空间,尤其是那篱笆墙后的院子里。
那两罐藕粉虽然也是藕粉,可质地细腻,生粉冰清玉洁一般。以开水冲熟后,呈淡紫色,晶莹透明。入鼻还有一股淡雅清香,不管是卖相还是品相,都完胜赵老太和赵妈之前附庸的陈州藕粉。
具体的效果更是惊人!
不过一月,赵老太和赵妈的脾胃就有明显的改善。
赵亮还很大方的把手中的一些藕粉当礼物,私下里派送。苏和泰府上也有收到。
所以,赵亮说苏和泰要他迅速回转来商议藕粉事宜,赵老爷子和赵爹还真信了!
事实上,苏和泰倒是真的向赵亮去信提及藕粉事了,可那藕粉只是他为了自家夫人索要的,至于上贡贡品,陈州藕粉都那么多年了,皇帝不一直都受用着的么?
这完全就是一个借口。
一个赵亮绞尽脑汁后想起的皇子。甚至他都做好准备,以搞藕粉为理由,尽快去周家口一趟,在那里盘恒一段时间,抽空将真正的大事给办妥了。
第二十六章 夜奔,杀戮
寒风呼啸席卷着大地,如同呜咽的号角,令人听了就骨子里发冷。
寒鸦呱呱的划过天空,投向了树林。
在郾城前往鲁山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正迎风疾驰。
这人正是赵亮!
他昨夜从周家口启程,快马加鞭的连夜奔到郾城,天亮后在一处民院里换了马,然后就又沿着官道向前疾驰了!
真该感谢沿途的几个联络点,要不然,他就是把马跑废跑死了,这个时候也抵达不了宝丰。
当然他现在距离宝丰县城还有很挺远的一段距离。
道路两旁的树枝上已经挂满了冰霜,犹如一枝枝美丽的银条,在随着呼呼的北风甩动。
赵亮身上披着的黑色熊皮大衣已经占满了冰雪,他不饿也不饥,有随身空间在,这辈子他怕是永远也体会不了饥饿饥渴的感觉了。
但赵亮累啊。
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真的两半了,浑身都成冰棍了。这要是能一挨床,分分钟就能睡过去。
寒冬时节顶风冒雪的疾驰,与夏秋之际时的连夜疾驰,有着太多太大的区别差异了。
但他必须咬紧牙关,挺住!
从周家口到鲁山三百里路,而想要将整个事情办完,那就还要再跑三百里。
就这么算,“六百”这个数字也不是往宽绰上算的。
可他的时间呢?
满打满算五天。
再长,就要引人瞩目了。
当然,瞒也是能瞒得过去的,赵亮到底是小辈儿,放在周家口更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之人。之所以说引人瞩目,只是因为会有痕迹留下来,瞒也瞒的突兀。
不惹人眼的时候自然屁事没有,可一旦招惹了人主意,那很能就是惹人怀疑的破绽。
赵亮不是个半点冒险精神都没有的人。几次杀人,比如拦道劫囚,他可都没半个帮手也没有。但他又是会在有限的条件因素中追求最大安全化的人。
他会为了那几颗小幼苗而顶风冒雪,但在顶风冒雪的同时,为了不留下那破绽,他也会拼命,拼命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一切都搞定!
只是为了安全!
这似乎有点矛盾,赵亮完全可以把那几颗小幼苗抛在脑后的。
但他没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那几颗小幼苗抱有太大太多的期望了!
说到底,还是他心中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挺住,一定要挺住。
挺不住他之前花心血下血本在几颗小幼苗的心中种下的‘皇汉’豪横的印象,怕就要从此大打折扣了!
天黑了,他才赶到了宝丰县外,还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院,赵亮在这户人家的招待下歇了歇脚,换了一匹马,趁着天黑就又上了路。
然后在宝丰县与鲁山县的交界处碰到了哨卡。
挺简陋的一哨卡。
左右两堆土包沙包,中间横着路障。土包沙包后头是俩草棚,明显的两拨人在那守着,左右各生了火堆,赵亮从远处能看到火光的亮,却看不到一个站立着的人影。
绝对是都缩在棚子里烤火了。
这就是现如今的鲁山县。
官府明察暗访之余,还在各处设立哨卡,彭功昌的运输线根本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将马拴在了百十丈外的树干上,赵亮抖了抖熊罴大衣,呼呼的夜风和黑色的皮裘完美遮掩了他的存在。
放轻脚步,赵亮赤着手,迅速向哨卡摸去。
彭功昌的来信有说,这种哨卡多则十余人,少则三五人。
眼前的哨卡简陋之极,仅有两个草席卷裹的草棚遮风雪,显然不会有几个人的。
他虽然没打过近战,可想想空间里那批上好了弹药的燧发手铳,前面的哨卡就真是十几人在,他也不怕!
一年多时间里,他叫人小心收购市面上的燧发手铳,那为的就是眼前的局面!
有足够多的手铳在,近战他也依旧是王者!
左边的草棚里只有两个人在,赵亮呼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准备去看右面的草棚。
已经没有必要了!
右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一柄仿佛还带着一丝暖气的厚背砍刀凭空出现。
“杀!”
两个早睡的死沉的卡哨,一个是有编制的正牌差役,另一个是跟着鞍前马后的白役,就是没编制的临时工。都睡的很香很香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霹雳,衙役当即就醒了。
但眼睛还没睁开呢,草棚草席就已经盖头压下,口中的惊呼也来不及发出,一把钢刀已经将他整个钉在了地上。
赵亮看准了这俩人的位置,先就结果了一个,抽起刀子,冲着前头那个正顶着草席奋力挣扎的身影,就再一刀砍去。
他力气多大啊。这一刀下去,就觉得自己像是切了个菠萝,比西瓜更有感觉,鲜血噗嗤的爆浆出来。
赵亮来不及掀开遮掩去看下头那人的惨样,就举着沾血的后背砍刀,直向着右边的草棚冲来。
后者躲着三个人,一个人还蹲坐地上,另外两个人倒是站起来了。可他们看着举着血刀冲来了赵亮,第一反应却是拔腿就跑。
“噗嗤!”
钢刀被投了出去,直中一人后背,那家伙当场就活不了了。而另外那人呢,‘轰’的一声响,被枪子打中了后背,人扑腾趴在了地上。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爷爷饶命,好汉饶命……”
可赵亮的回答是——死!
哪怕这人没有看清他的脸,他也是死了最好。
一脚挑起根杆子,这草棚周围裹着草席,也少不了竹竿支撑。
就“一枪”刺进了那求饶之人的脖颈。
“噗嗤——”
长杆就犹如真枪一样,杆头一触即没,直接穿透了那人脖颈,瞬时间鲜血疾溅!
或许他也是一家人的顶梁柱,也是人的儿子丈夫,也是为人父母的,可那又如何呢?
这个节骨眼上,九世好人他也不会留情!
“驾,驾……”
赵亮取了马来,继续向鲁山急奔。
赵亮现如今一共有五棵幼苗,以鲁山县为中心,其北部的青条岭,西面的伏牛山余脉,这算是有三伙人,然后是鲁山西南的丹霞山,还有更西边的五朵山各有一个绺子。
赵亮要把东西送到地儿,先就要跟彭功昌联系上,这样他才能具体知晓五棵幼苗的现况。
然后跟彭功昌一块敲定好物资送抵的地点!
第二十七章 独照峨眉峰
赵亮给五棵幼苗送补给归送补给,但这却不意味着他就要跟那五棵幼苗亲自相见。
把物资送到他们存身处的某一就近地点,然后让五棵幼苗自己去取,这显然更安全些!
而想要见彭功昌,赵亮就需要先去到鲁山县城向西二十余里处的下汤镇。
下汤镇与鲁山县城之间隔着一个面积不小的昭平湖,后者据说是刘秀与王莽昆阳大战时,秀哥在此拜祖招兵的地方。
实则下汤镇是鲁山县的地理分割点,它东面就是鲁山东境的小平原,而西侧则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地丘陵,自然也是鲁山县里最接近西部山区的所在。
而赵亮看似很轻松的就趟平了一处哨卡,可这里才是鲁山最东面的县界,距离下汤镇至少还有四十里。
“死——”
喝呼声中,赵亮箭步如飞,几个跨步就到了面前差役的跟前,抡起手中铁棍劈头打下去!
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哨卡!
因为有了前头的经验,先天上就把对面看扁了的赵亮,无意间就放松了警惕。他那知道这哨卡中真就有那‘尽职尽责’的人啊,人家只是缩着头在烤火罢了。听到脚步声,当即就站直了,一眼看到了赵亮!
铁棒是怎么出现的,那差役根本就没看清,但这当头一棒也没打到他。
因为他俩腿一软,人先瘫倒地上了。
铁棍打在了木栏子上,水木横飞,胳膊粗的木头栏子半点阻碍都没有,直到铁棍劈在了下头的土包上,才不得不停下来。
这时那差役已经完全吓傻了,趴在地上两眼惊恐的看着赵亮,一手护在胸前。
而赵亮却仿佛根本没受到反震力一样,劈打在土包上的铁棍,一刻不见停顿,跟着向前就是一杵,正中那人胸口,叫后者当场吐血死了。
这时候哨卡的守卫已经全都惊醒了。
赵亮打眼一扫,除去死掉的那个,左右草棚一共还有七八个人。而且已经有几个人嗷嗷叫的向他扑来了。
毕竟赵亮是一个人么!
人总是会错误的放大自己的实力的。
“找死——”
赵亮不屑的说,也没什么招式,就单单一个势大力沉。手中的铁棍拦腰横扫,两个举着腰刀向他扑来的差役根俩充气娃娃一样被打飞了出去。
然后抬腿踹到栅栏,举着铁棍抢进去,再一下打趴下了第三个。
哨卡守卫就折四个了,剩余的人就全给镇住了。一个个掉头就跑,可又有谁能逃得过赵亮的手铳呢?
距离那么近!
“唉,老子不想杀人啊!”
两个哨卡下来手上就沾了十几条命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撞上几次,他相信等到天亮的时候,鲁山的县太爷肯定会惊骇欲绝的。
“驾驾……”
感慨就跟张口哈出的暖气一样,眨眼就消失掉了。赵亮骑上马,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倒也顺利。虽然又接连碰到了几次哨卡,但对面人少,也没强手,对赵亮构不成威胁。
在天亮之前,他如期的抵达了下汤镇。
一夜的风雪叫他吃足了苦头,可大风大雪同时也遮掩去了他的行踪。
“铛铛……”
彭功昌床前火盆烧得通红,房间里一丝的冷意就感觉不到,但他就是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跟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
如果情况没变化,赵亮就快要到来了。
彭功昌想到这段日子里鲁山县内内外外的变化,心中实在担忧的很。也一百个想不明白,赵亮明知道鲁山县的一切,怎么他还偏要往这里闯?
这要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彭功昌相对于李庆、李山等人,对皇汉的了解是更深刻很多的,可他同样不知道皇汉仅仅是一张虎皮。
在他的眼中,皇汉势力不弱,财力尤其丰厚,于默默无名中悄无声息的发展到今天的这地步,那最珍贵宝贵的东西,绝不是他手中的这五颗小幼苗,而正是皇汉的‘默默无名’!
而拉他入伙的赵亮又是皇汉组织里的顶重要人物,一旦被官府抓住了,事情就大发了。
皇汉能一直这么默默无名下去,一直不为清廷所重视所瞩目,如此才能有更好更远的发展啊。
所以,在关键时刻真就是牺牲了那几颗幼苗,彭功昌哪怕是亲临第一线的‘农夫’,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几颗幼苗会不会因此与皇汉有了隔阂,哼哼,那隔阂便是真有了又如何?他们本来就只是一把刀,刀还能有自己的思想,能反过来影响主人啊?
两边的份量根本就不具可比性。而李山他们就算有隔阂了,那还能投降满清官府不成?
所以,彭功昌对赵亮的选择真的是有质疑。
如果需要赵亮这般重要的角色亲临鲁山县,如此才能给那五颗小幼苗带来足够的补给,并且能一定程度上保持安全,那他就觉得赵亮这一趟不应该来!
但问题是,赵亮已经来了。彭功昌他阻止不了赵亮的来到,于是,内心里就只能有着对赵亮的满满的担心了。
“铛铛……”
窗外又响起了铃铛声响,这一次彭功昌听得亲切,人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伸手抓出枕头边的燧发手铳,彭功昌悄悄的来到门后,“雪山千古冷!”
“独照峨眉峰!”
门外响起的声音叫彭功昌有些熟悉,而他此时的心情更是激昂。
“是总管?”
连忙开门把赵亮迎进来,风雪伴着寒意,从透开的房门中直冲进来。
“您这么快就到了?”
然后有些吃惊的看着赵亮,面色红润,衣装整洁,怎么看都不像是顶风冒雪赶了几百里地的人。
但彭功昌也不多问,因为他清楚,除了自己之外,皇汉在豫西南还有另一张暗网。
甚至自己的出现本就有三分替人顶缸的意味儿在。
出头的事情都教给了自己,然后另一张暗网就潜伏的更深了。
赵亮在跳进彭功昌这处院子前,先回到空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不仅换了身衣服,更洗了个澡。
把那浑身的血煞气都给洗净了。
就是可惜他那匹马,跟他跑了大半夜,临到目的地了,死了。
第二十八章 再来忽悠
随身空间小院的葡萄架下,一匹良马的尸体正躺在那里,真就跟睡着了一样,一丁点的外伤都没有。可惜,马儿就是已死了!
这就是随身空间的一大特性,除了赵亮本人,任何生命都不能进出。
但彭功昌可不知道赵亮有随身空间这一bug,他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了皇汉在下汤镇另有暗点。
觉得赵亮肯定是先去暗点了解了一些情报后才来的自己这儿。
这叫他有些彷徨又有些震惊。
彭功昌把活动地点之一设在下汤镇,那肯定是对下汤镇做过细致的调查和了解的,他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然事实却是,皇汉的暗点就在这里。
这暗点无论是在他之前还是之后落脚下汤镇的,那对彭功昌言就是一击重击,谁叫他半点都没有发现什么呢!
“总管位高职重,实不该为区区幼苗而犯险的。”整理了一下心情,该说的话彭功昌却还是要说的。他就是认为重要如赵亮这般的存在,为了区区几棵幼苗就犯险,太不应该了。
赵亮全然没有想到彭功昌会这么说话,人都愣了住,彭功昌却是以为赵亮在想他的话,吧啦吧啦的就把心中的想法通通道了出来。
皇汉组织财大气粗,只要能不为清廷主意,日后再多的队伍也能慢慢培养。眼前的区区五颗小幼苗算的了什么?
万一赵亮在来回路上出了事,那就是大麻烦。
更别说皇汉组织动用暗子运输物资,一旦被官府抓到蛛丝马迹,隐患也是巨大。
赵亮沉默了一会儿,不是他发现彭功昌的话是有道理的,而是他第一次被手下人提意见!
作为一个穿越者,自负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自己有着一双能够看透世事的眼睛。
早在扯旗‘皇汉’这张虎皮之前,他就对自己的前进脚步有了一个具体的规划。
外表看起来很谦和的他实则非常非常的自负,自负自己只要按着计划一步步的走下去,早晚能轻轻松松的搞定满清,早晚能轻轻松松的搞定一些,从而实现自己的意志!
现在,彭功昌却告诉他你这样做不对,……第一次叫他感受到了不同,感受到了一种冲击。
彭功昌是全然不觉,赵亮却受冲击很大。
就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手下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而是生命就会有思考思量的,他们不是电子游戏里的NPC。
“麻蛋,又要找借口了!”赵亮心里说着。
虽然他不找借口也是可以的,彭功昌只是他的手下,不是他的老子,赵亮做事可不需要给他一个充足的解释。
但赵亮还是找了,因为这理由乃是现成的。
“你要知道,我只是华中区的总管,偌大的皇汉可不止一个华中区!”
赵亮的表演开始了。
那种急迫的心情和焦虑的心态被他表演的惟妙惟肖。
“你知道么?”
“明年,亦或后年。鲁西就要生出一场剧变,一场震动整个天下的剧变。而鲁西是华东区!”
从一种缥缈的语气说着模棱两可的话,那给人的暗示意味是非常突出的。
在彭功昌听来,那华东区的主事人与眼前的赵亮,肯定是皇汉组织内部的竞争者,而且很显然那位华东区的总管已经大大超过赵亮一步了。
而想到这位总管大人的年龄显然不大,那么年轻的人就能做到一区总管的位置,就能轻轻松松的调动那么多的资源,他的身份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那么,与他同级别的人的身份似乎也很明了了,这样身份的人的竞争又竞争的会是什么呢?
彭功昌心中忽的生出了一种明悟!
“总管说的大变……?”
彭功昌还有些不明了,这大变指的是什么呢?他有想到举事二字,可又觉得难以置信。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在鲁西举义,这是不是太扯淡了啊?
“就如你所想的那样。”赵亮才不管彭功昌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反正他自己就用这种大家都该想到的语气说话。
“也所以,我一颗幼苗都不愿放弃!也不能放弃!”
说着他就轻轻握拳锤在了桌面上。
但这在彭功昌看来却不是轻轻的一锤,这是狠狠的一锤,那桌子都震的一震。
“常言道:物欲有度,大志必成,志远者不急,成大事者必忍。总管所谋之事何等重大,万不能急于一时啊。”
“这道理我自然知晓,可看着……,又怎可能安之若素?”赵亮说着重重的叹了声气。
“罢了,不说这个了。你迅速将那五队人现在的位置标示出来,再看那周遭附近可有储藏物质的合适之地?”
事情已经很完美的糊弄了过去,甚至等到日后清水教起义的时候,还能震动彭功昌的心,叫他对皇汉的实力更有信心。
赵亮见好就收。毕竟他还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彭炳康提着食盒进了来,还温了一壶酒。早在他爹开门的时候,彭炳康就已经醒了,然后就一头扎进了灶房。
彭家父子不缺钱,小院看似普通,可灶房里却有鱼有肉,彭功昌又知道赵亮这几日会赶过来,每日灶房都不断火,大火炉上烧着一锅热水,上头的蒸笼里更是鸡鸭鱼肉齐全。
赵亮之前是已经在随身空间里歇息一会儿了,也洗漱吃喝过了,但热腾腾的鸡鸭鱼肉在前面,就觉得肚子里的五脏庙又要祭奠了。
海吃胡喝一顿后,彭炳康又端来热水泡脚,一切都罢了,彭功昌也已经将五颗幼苗现在的位置和其附近的适合之处在地图上标示了出来,并且详细的为赵亮讲述了各处地形。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手下人都藏好了,不得命令,一律潜伏不动,千万别给官府刮出来。你们自己也要小心!我来鲁山时,路上闹出的动静比较大,可别牵连到你们了。向幼苗们传达消息后就安安静静的等消息好了。”
赵亮看了看外面的天,还没放亮,那就趁早走。若是等天亮,哨卡的事儿传遍了,下汤镇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他现在先离开镇子,尽可能的往北面走,真没办法了再往空间里躲一躲。
地上的积雪蛮厚了,正好试试滑雪板!
第二十九章 震惊鲁山
前世的赵亮可没那个功夫和闲钱去玩滑雪,一切都是他穿越后自行学习的。
也就是去年!
闲的实在是无聊透顶的他,先是在冻实的河面上玩起了溜冰。
这玩意儿在满清这个时代还挺有社会热度,乾隆就很喜欢溜冰,还特批了一个自己苦练成才的苗人青年喜桂,抬旗满八旗,并赐号“冰上燕儿”。
所以冰鞋在这一时代发展的很快,赵亮叫人找来冰鞋的时候,就吃惊的发现了与后世冰鞋大体已经仿佛的木制冰鞋和木制镶铁冰鞋。而且还分单刃和双刃的!
而由冰鞋开始,他的兴趣爱好也很自然的延伸到了滑雪板,反正造一副滑雪板挺简单的么。
当时的赵亮真就纯粹为打发时间,那里想到在这里竟然就派上了大用场。
空间里的马儿早死的不能再死了,赵亮部下的暗棋可没能力随时随地的为他提供新坐骑。
没看后者都是不起眼的平民之家么。
即便是这次为赵亮提供坐骑,那都是突发任务,事情结束后马匹要尽快处理掉的。
否则,区区平民之家,怎么配养马,还是一匹好马呢?
这跟月收入三千大洋的要卖法拉利有啥区别?太扎人眼球了。绝对不符合潜伏的第一要素——默默无闻,不引人瞩目。
从空间里拿出滑雪板,将皮索扣好,赵亮挥舞着两根钢棍做的滑雪杖,表情显得有些兴奋。
他之前有信心在两天时间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最大的原因就是滑雪板。有了这东西襄助,速度比起骑马来固然有所不及,但却比骑马灵便了许多。
所以,这场席卷了整个豫南的大风雪,对赵亮也是一极大助力。
固然在赵亮来返鲁山的路上会被冻的跟落水狗一样狼狈,但这场风雪对他抵到鲁山后,迅速的辗转多地,完成物资‘运输’,也有极大的助益。
总的来看,利绝对是大于弊的。
……
青条岭。一处隐蔽的山坳里,章乐看着二虎送来的信报,整个人都被惊喜所淹没。
自从他们逃到这个隐蔽山坳里落脚之后,自从他向转运使发出求援信报之后,都小一个月了。章乐内心中怀抱的希望也一天天减弱来,只觉的要么是自己已经被放弃,要么就是皇汉没自己吹嘘的那么神。
当然,他也不是白痴,知道此时此刻外头的风声是多么的紧,内心里更倾向于自己被放弃了。却不想都已经绝望之时,猛然获得生机。
这种感觉真太美妙,太强烈了。
信报有两段,一段是明文,认字的人都能看懂。
领一段则是暗文,必须有密码本才能翻译出来。
而章乐在对着密码本将第二段翻译过来后,整个人就觉得这天也亮了,地也广了,天地都宽阔宽敞了。
不愧是皇汉,那就是牛逼哄哄!
“太好了,太好了!”章乐激动地不能自已,只有挨过饿的人才能更明白吃饱饭的重大意义,有了这批援助,他们就是在山坳里窝上一年,也能过得舒舒服服。
足够多的粮食,油盐糖,一些肉类,还有一批药材。这必须的生存物资就已经有了。
再加上三千两白银和一批刀枪、猎弓、土枪和药粉,章乐拉队伍的物质基础和经济基础也全都有了。
上头明言告知,外头局势严峻,这批物资支援是今后半年时间里仅有的一批。
可即便如此章乐也高兴坏了。
“走,叫弟兄们都起来,搬吃的去!”
如果是两个月前,章乐绝不会这么毫不遮掩的把补充物质全部亮相在手下喽啰跟前,青条岭三十多人里,能被他信任的只多三五个。
可现在历经了这阵磨练,那意志不坚定的,早就溜之大吉了。还能跟他在山坳里坚持下来的,都是能被他章乐信任的人。
而且大家现在的情绪都很低落,也正是需要鼓舞一下,振奋一下的时候。
那还有什么比大批的粮食物资更能叫弟兄们欢喜的呢?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足足上千石的细粮,他们现下这十几个人就是天天敞开了肚皮来此,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又能吃下去多少?
这皇汉果然不止名号起的霸气,行事也霸气的很。
得知消息和亲眼看到大批的粮食物资的感触是全然不同的。
站在几乎把坑洼给填平的粮食面前,章乐不得不感慨皇汉的神通广大。这段日子他也几次派人出去搞粮食,拿着银子都买不来,风声太紧了,没人敢顶风作案。
所以他对外头的局势还是挺了解的。
那实在是无法想象皇汉究竟是怎么办的,才能把这么多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送进来?
看看,那油管旁边还有几坛子酒呢。
章乐撕开顶花,一股子浓烈的酒香立马就散了开来。
高兴的正起劲的喽啰们一个个都站住了,鼻子问到了酒香味儿,每一个都肚子里的酒虫大起。
章乐昂头灌了一口,火辣辣的烈劲顺着嗓子眼直通到肚子里,被风雪吹得冰凉的身子立刻燃烧了起来。“好酒,真是好酒!”
“弟兄们都快些勇力,把东西都搬回去了,咱们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
青条岭还剩下的十几个喽啰,此时此刻内心里别提多么舒坦了。有那么多粮食,他们就是两年三年不动弹,那也饿不着他们。
可鲁山县的警戒能持续那么久时间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而距离青条岭已经有五十多里远的山道上,赵亮一身白色,仿佛一条幽灵一样在山林中穿梭。而他的后头,数十名乡兵土勇在差役的带领下,大呼小叫着追来。但他们哪里追的上?
地上积雪盈尺,平地走起来都非常吃力,就更别提山岭山林之中了。那些人别看一个个大呼小叫的似乎很卖力气,可实际上他们正距离赵亮越来越远。
而至于说他们是怎么发现赵亮的踪迹的,那就要从今日清晨鲁山县受到的一连串急报开始了。
一处哨卡,两处哨卡,三处哨卡……
数十条人命的死震惊了整个鲁山。
鲁山知县得知消息后,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被师爷等抬回床上,揉了好半天胸膛,这才缓过了一口气来。
“圣天子在上,我大清国泰民安,正是繁花似锦之时,不想我鲁山治下竟然会出这等穷凶极恶之事,本官还有何面目牧理一方?”
鲁山知县就自己摘了顶戴,做足了姿态。
但他并没有乖乖的在县衙等着听参,或是等着上头发落。而是棉袍外穿着一身囚衣,亲自拎刀出城去缉拿匪徒了。
显然这知县也不是真就认命的!
第三十章 县太爷专车
一夜风雪虽然遮掩去了太多太多的痕迹,可鲁山县的捕快还是能做出一些初步的判断的。
比如这股杀戮,是出鲁山呢,还是进鲁山呢?
那从尸体的躺到位置来看,显然是有强人进鲁山县了。
故而,整个鲁山都彻底的戒严起来。
县衙三班捕快,连同大批的白役,一个个都被知县派了出去。或是在县城搜索,或是下到乡里乡镇,带着乡间的土兵土勇,疯狂的设卡设哨。
赵亮先去青条岭的时候,那卡哨还没有成行,他是来去自如。然后从青条岭转向鲁山西面的山地山岭地带,去的时候也挺方便的。接着他就顺路往丹霞山和五朵山去了。
可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人了。
满清这个时代,消息传递是很缓慢的,尤其在大风雪的季节里,山地山岭中冷得很,乡间村镇的士绅们未必真像听县老爷的调遣,但好歹他们要做个样子。然后就跟赵亮撞了个正着!
他是准备往下汤镇走一趟,问一问彭功昌已经通知几颗幼苗了,谁知道就撞到了人。
那些人也不是白痴,远远的看到一道人影的时候还没警惕,毕竟鲁山县虽然戒严了,可也要有人走动才是,但距离近了些看到赵亮这一身白的怪异装束,立刻就问对了味道。
只是他们没本事把人捉到而已。
赵亮的反应比他们都更快!
“这是人是鬼啊?”
看着赵亮已经远去了的身影,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打了个寒颤。他是猎户,在山林里闯荡了十好几年了,可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东西!
是的,东西。
赵亮裹着一身白,这些人连侧脸都没见过他的,又有大风雪遮掩,谁也不敢保证赵亮就是一个人。毕竟他跑的那么飞快!
在满清地界,此时此刻可还没有滑雪板的概念。一些人看到滑雪板的实物后可能会立刻想到雪橇车,继而就搞懂内中的原理了,可他们这不是没有看见么?
赵亮滑雪杖一撑,人就能窜出去老远,他们根本就屁也闻不到一丝儿热乎的。
彭功昌父子再次见到赵亮的时候,神情充满了激动,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赵亮口中自己来鲁山时候闹的有点大的动静是什么了。
眼前这位大爷真是超乎了他们父子想象的彪悍,竟然是一路杀进鲁山县的。
‘太平盛世’里几十条人命的折损,还是官字把头的队伍,真不知道给鲁山县造成了多么惊悸的影响!
而且彭功昌已经收到了青条岭的回话,一应物质都已经安全收到。且按照转运使的规矩,章乐还把自己收到的一应物资做了个详细的清单反了回来。
彭功昌大开眼界!
就跟章乐一样,他也无法想象,皇汉在鲁山县究竟经营的有多么深厚,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运送那么多的物资到青条岭。
与此相比,暗中调集了那么多的物资这一事,反而不怎么叫人惊疑了。
“也就是说,青条岭的章乐已经收到了物资,而西边的李山和王福还没消息传回来……”至于丹霞山和五朵山那就要更晚了。
反正自己是等不了了。
赵亮倒没必要一定要得到确切的消息后才放心的离开鲁山,这消息彭功昌随后通报即刻,他现在之所以问上一句,是因为他现在即刻就要离开鲁山。
至于怎么走?
那当然不是跟来时那样强行“冲关”了。
他是‘乘坐’鲁山县太爷的专车出鲁山的。
前文已经说了,鲁山县太爷自己摘了顶戴,一身囚服的在那张牙舞爪的妆模作样呢。
他的妻儿似乎也都在县衙后院,乖乖等候自家老爷的被发落,可没人知道他的管家已经在县衙内忙活好一阵了,就在今天要引着一支车队离开鲁山,回县太爷的老家故里去。
彭功昌并不怎么费力的就探听到了这一消息,而且时间就刚刚好!赵亮一看可高兴了。
同时,王记(彭功昌化名王庆)药材行也发了一批要进鲁山县城,这并不会引人忌讳,因为王记隔三差五的就会有收拢药材的车马回城。
那只是回城,又不是出鲁山县。
彭炳康有些发懵,这总管大人的做法,他怎么看不懂呢?
安排车马去县城,然后什么事儿就都不用管了?总管这就能顺顺利利的进入县城了?就能顺顺利利的出鲁山县了?
这什么道道啊?他真有些看不懂了。
而且不止是彭炳康看不懂了,就是他爹彭功昌也看不懂了。
不过不碍事,彭功昌对赵亮对皇汉的实力,有信心着呢。
而赵亮那具体的做法,实际就是自己钻进了拉药材的车马里,把车厢里的药材收走一些,能有个空地叫他藏身。
外头有人检查的话,他就瞬间躲空间里去,把药材再给还回来就是。
不管是他乘坐拉药材的马车去鲁山县,还是乘坐县太爷的专车出鲁山县境,那用的都是这法。
区别就是王记的马车,一路上被人检查了好多遍,而县太爷家的车马根本没人敢看。
赵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县界,他耳朵灵敏么,躲在箱子里也能听到外面人的叫喊。
县太爷家的车马每过一道哨卡都能听到一堆的讨好话。
毕竟穿着囚服摘了顶戴的县太爷,那也还是县太爷啊。朝廷的旨意不到,谁敢断定这县太爷就要倒霉了呢?
然后赵亮在听到一堆讨好的话后,隔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听到下一堆讨好的话时,他就知道这应该已经过县界了。
然后人就往空间里一躲,就看见前方正有一队车马,毫不遮掩的举着火把,碾着冰雪而行。
赵亮等他们走远了,这才从空间里出来,而看时间已经发白。
他套上滑雪板,从官道下的田间小路上走,直到了宝丰县外,取了马后,才望着郾城奔去,
从宝丰到郾城,从郾城到周家口,赵亮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怎么合眼,到了周家口了,一打听屁事没有,这才放下心来好好的睡了一大觉。
醒来之后,什么事儿都没做,首先就捧着藕粉去陈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