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乌三娘故地重游
隆冬季节,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一场大雪正酝酿着。
早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归德城外,穿着一身厚厚棉衣的乌三娘来到了曾经呆过的那块地方。
依旧是小儿涂鸦样儿的五角星,还有那条乍然一看就似大胖鸟大肥鸡的双翅飞鱼。
但她并没有在这地方多停留一分一毫,只是随意的撇上一睹,看清了那暗号还在之后,脚步没有一丝呆滞停顿的走过了。
乌三娘知道这地方可以联系上皇汉,但她现在并不想立刻就见‘皇汉’。
或者说无所事事的她,现如今更大的兴趣是靠着手中的信息去暗中寻找皇汉。
清水教完了。
义父王伦葬身火海,当日留守曲阜的几百清水教徒,也几乎全部罹难,少数被清军生擒的教徒那最终的下场是什么,乌三娘想也能想明白。
然后清军就意识到清水教的主力已分散逃避的这一事实,立刻传书四方,责令地方官府加剧对行人的搜查,全力以赴的搜捕缉拿清水教残余力量,最初的半个月里,藏身兖州的乌三娘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哪哪哪个清水教首领被捕了,谁谁谁又被杀了的消息。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甚至半个月都不到,从李得深、李世杰、阎吉祥,到丁若锦、李赞等辈,然后是王柱(王伦堂弟)、阎吉仁这样的清水教大头目,纷纷落网。
没办法!
这些人钻山沟沟里三年多,天天手握着刀把子跟清军拼死拼活,那不管是个人气质,还是身形体态,与平常的老百姓都有很大不同。
而且这些人打曲阜离开的时候,人人都拿了不少金银。
王伦从曲阜城内搜刮到的上百万两金银全散给了他们,偏偏为了保险起见,几乎所有的清水教人散走的时候都是一副平民甚至是乞丐打扮。
这世间哪里有平民乞丐背着一大包金银的道理?
那清军不严加搜查的时候,他们还能蒙混过关,可一旦卡死了交通用心查看来,那不少的清水教徒就纷纷暴漏身份了。
乌三娘在兖州府待得很不舒服,天天都有熟人遇难遭殃的消息传入她耳朵中,这真的很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还好在最初的那段时间过去后,清军的收获就告一段落了。
乌三娘这才整理好心情来了曹州府,来到了曹州府曹县的望鲁镇。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男人究竟是生是死,乌三娘还一丁点的消息都没听到呢。
不过当她再次来到望鲁镇的那座土地庙时发现,庙里头的庙祝和打杂的,根本就不是原先的那三个人了。
她心中空荡荡的。
视若亲父的王伦死了,成婚数年的丈夫也了无音讯,多年来为之奋斗的‘事业’亦彻底失败,乌三娘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
在客栈里躺了整整两天,乌三娘这才收拾好低落的心情。
她为自己寻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去查一查皇汉!
这会很困难,细细想想这几年皇汉与清水教的接触交流,后者并没有给乌三娘留下多少线索。但也正是因为它困难,且意义重大,如此乌三娘才能鼓起劲来不是吗?
清水教的辉煌虽已经风吹雨打去了,但乌三娘可以肯定的说,诸多逃亡在外的清水教兄弟们,不是胆小鬼。
他们不会忘了自己跟清廷之间的血海深仇,也不会忘了王伦的恩情。
哪怕会有很多人胆怯,就此隐姓埋名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可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咬牙切齿的发誓要跟清廷怼到底。
那为了能给满清造成更大的伤害,同时也是为了他们自身能更安全,尽快的联系上皇汉,融入进皇汉,对所有的清水教人都是一正确的选择。
不过这么求着联系皇汉,肯定不如自己悄悄的找上门去,给皇汉的震动更大。
乌三娘就本着这样的念想来到了归德。
她不知道皇汉在归德府的什么地方,可她知道这里必然有皇汉的。
“藏得可真深啊!”
接头点不远处的一座茶馆里,乌三娘一身男装扮相,头上戴着个毛茸茸的大皮帽,身上穿着皮裘大衣,小脸和修长的身板上下的这么一遮掩,不死死盯着去打量你真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她已经在东关看了三天了,这一带都转了好几遍,什么也没发现。
可她偏又十分清楚,皇汉在这一带必然是有人的。只是自己的水平有限,看不出来罢了。
乌三娘捏起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白糕一口吃进了嘴里,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味道真好。
“小五儿,去掌柜那招呼一声,包几份茶点带回去。”好东西要大家都吃么。
乌三娘这次来归德可不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她还带了俩婆子俩小子,如此她不仅可以扮平民,还能扮富家公子,甚至是贵妇人。
茶馆掌柜的听到小五的话后摇头笑了,“对不住了您,萧记的茶点只在本店卖都有不够,哪里还有外带的?”
掌柜的一听小五的话就知道这对主仆不仅是外地人,怕还是刚到归德的,才连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常识’都不知道。
“竟就这么抢手?”乌三娘听了小五的回报后惊了。这规矩还是她二十多年里第一次有听说。
“客官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这萧记茶点自从发售以来就火遍了半个豫东。本家远在陈州府,二百多里路日夜兼程的运到赵家汇茗轩分号分卖。小店声名不显,在赵家哪儿,每日才五十份。”
再多的话就不用说了,这茶馆生意是很好的,一日才五十份点心,也怪不得不外带。
“这么说爷吃个点心还要专门去一趟那个汇茗轩了?”乌三娘的声音里透出三分的好笑。而且这明明是萧记茶点,怎么在赵家茶楼分卖?
掌柜的不搭前面的话头,做生意的人和气生财,没必要惹客官不痛快。
何况眼前之人,看衣着打扮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管是帽子还是皮裘,都是貂皮的吧。
“赵家的汇茗轩您可能没听说过,但赵记的松鹤楼您一定有耳闻。他家的大公子别看身子骨不是很好,风吹就倒的样儿,人是有大本事的,短短几年就为家中打下了偌大的基业,在京城都是军机大臣的座上客。这萧记是赵家的大公子亲赴扬州府花重金聘请来的名师。手艺太好太棒了,赵家大公子都允了萧家人继续打萧记的名号。”
掌柜的对着赵家一通马屁狠狠拍下,乌三娘面上笑着把这一茬揭过去了,但心里头却总觉得哪点有不对,自己像是忘了/忽略了什么东西一样。
那可究竟是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娘想起来了
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儿,而且是一非常重要的事儿,可偏又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很难受。
晚上乌三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冥冥之中就是老惦记那事儿,可究竟是什么呢?
她一次次回想着自己跟那掌柜的对话,就是在她跟掌柜的对话时生出的那种感觉,自然她也只能往对话中想了。
可双方彼此间就寥寥的几句对话,乌三娘一次次的去想,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扣,没有不对啊。
一股强烈的烦躁感从她胸中升起,叫她整个人都跟困兽一样,只恨不能大声的嘶吼……
第二天醒来时候都快要到中午了,乌三娘夜里睁眼都不知道睁到什么时候才睡下。
到外面一个,只有王李氏人还在,王张氏,也就是来归德的另外一个婆子,还有小五小六俩小子全都不在院中。
乌三娘不问也清楚她仨是干什么去了。
王李氏看了一眼乌三娘没精打采的样子,劝道:“那皇汉能潜伏那么久都不为人知,可想而知他们藏得有多么深。官府之前把整个归德城都找了一遍,不也是一根毫毛都没抓到么?”
“咱们也不急。反正近来没什么事,照我看不如就在东关盘下个店铺……”
她的意思是做长久打算。
只要皇汉在归德真的有人存在,日久天长的观察,总能看出点什么的不是么?
这个法子虽然很笨,可到底也是一个思路。
乌三娘这时候却整个人木木的,对王李氏的话一丁点反应也没。
因为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了。
皇汉,徐仕雄,那个看起来瘦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徐仕雄,是不是看起来很有一种风吹就倒的样儿?如果不是她亲身体验了一把徐仕雄的力量,乌三娘自己都不信那瘦嘎嘎的家伙竟是一身神力。而且当日她来归德等皇汉联系的时候,她也是看到过一个一样瘦瘦的如麻杆样儿的人……
那人与徐仕雄的肤色很有不同,而面容什么的,乌三娘就不记得了。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人的一副麻杆身材,还有那得体的华服。
“赵家?松鹤楼?”
乌三娘觉得自己需要走一趟陈州了,而且是立刻即刻。
“什么?去陈州府?”王李氏惊叫。
“我自己去即可,你们就先在这里落下脚。按你说的来做,经营一个小店,但务必要把身份做踏实了。”
王李氏、王张氏,只看名字就知道她们的夫家姓王。而这个王字也的确就是王伦的那个王。
从宗族关系上看,她们是王伦的同族嫂子。
所以她们是乌三娘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因为她们俩与清廷都有着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乌三娘走的很快,王张氏三人回来后,她交代一声就走了。
从归德到陈州府,二百多里路,乌三娘只用了三天时间。
然后在城里歇了歇脚,找人打探清楚了赵家的具体情况,第二天她就已经现身龙路口。
赵亮根本不知道乌三娘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自认为自己在跟清水教来往的过程中一丝一毫的‘真实面目’都没有泄露,可他忘记了一件事,如今这个时代的瘦子虽然很多很多,但又瘦又高还很有钱的人,却真心没几个。
乌三娘一到龙路口就感觉到了一种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倒不是说这儿有多么的繁华,龙路口市集这几年虽然发展很不错,可比起周家口、张秋镇等地方却是差远了,更休说济宁和临清了。
主要是这儿市集的街面整洁程度,那水平已然是吊打其他所有的地方了。
龙路口这几年,先是修起了公厕,接着又组建起了清洁队,同时出台一些规定章程,有本地的民团负责盯看,监督实施。
多管齐下,效果自然是非常显著的。
等到去年赵家再度出钱休整了集市的街道后,龙路口的繁荣程度先放在一边不提,可在整洁程度上真是吊打全世界。
乌三娘对此只是略感惊奇罢了,她可始终都铭记自己的目的的。
当天夜里她就悄悄翻出了客栈,向着大赵庄抹了去。
西院里,赵亮这时候正被康莞的数落呢。
原因就是现下已经火爆了整个陈州的洋货铺。
她对柳氏还是相当关注的,对于萧娘子的选择,康莞嘴上从来不提,可心底里如何不知道这是赵亮插手了呢。
不过她也不在意。
萧娘子的手艺就是再好再棒,受制于时代因素,一个食品铺子/作坊一年就是从头忙到尾又能赚几个钱?
她之前可是投了两万两银子在广州呢。
这才多久的功夫,两万两银子就翻倍了。
如此收益下,康莞才不在乎萧娘子呢,只是觉得有些扫面子,觉得赵亮不应该插手‘女人’之间的事儿。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冷眼旁观,看那萧娘子跟柳氏混在一块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是万万没有料到,之前所说的杂货铺子猛地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间洋货铺。方一开业就火爆了整个陈州城。
简直是叫康莞气炸肚皮。
这个大便宜她这位堂堂的赵家正牌少奶奶都没沾手呢,柳氏这贱人却抢先吃进了嘴里。而且看她之前的一系列布置,在周家口、朱仙镇等多地设下店铺,之前说杂货铺显然是假的,现在的洋货铺才是真的。
柳氏这是要干什么?
她是占了先手还不算完,还准备一举把好处全拔进自己碗里啊!
康莞能不气么?
只凭柳氏抢在她前面生下了一个儿子,她这辈子就都不会给柳氏好脸看的。
现在柳氏还敢这样?
康莞气的狠狠地数落着赵亮。
她才不信赵亮事前毫不知情呢,起点什么事儿会瞒着他啊。而赵亮明知道柳氏的盘算,还帮着柳氏来隐瞒她,康莞想想就心里难受的慌。
赵亮怎么办呢?
笑脸以对,诚恳认错。这事儿站在康莞的立场看,她的委屈的确不小。
但日后赵亮还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呢,呵呵了,这他可说不准。
事出有因,所以人被康莞狠狠数落一通,赵亮心里头也没一点的恼意。
好一阵后见康莞停下了嘴,赵亮立马凑了过去,结果就被赏了一个大白眼。
“哼!”康莞扭着小腰,背对着赵亮,心中像是还很不忿,整个身子都趴在了被褥上。
身子还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泣一样。
可赵亮知道这一章已经揭过去了。康莞明显是在做假。
他本来想也俯下身子陪着康莞做一回假,突然的发现,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正侧对赵亮,他没能忍住……
“啪!”
嘿,手感真好,弹性十足!
康莞不敢置信的看着赵亮,俏脸通红通红的,赵亮哈哈一笑,抓住她的胳膊一把扯过来,搂在怀中,低头噙住了那张小口……
“嘤……”
第一百九十五章 徐仕雄!!!
水渠冰面寒意刺骨,乌三娘却仿若不觉,趴在其上悄悄地避过了两拨夜间巡哨的民团,疾快的溜到了赵家大宅边上。
生意做得如此之大的赵氏,家庭结构却出人意料的简单。这点叫乌三娘很感意外!
不过她也乐得如此,因为这样一来,她进了西院后就只管向着正屋摸去了。
不过这大赵庄的守备却强的出乎她的预料。
不管是村外的哨卡还是夜里的巡哨,感觉这里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一村庄,而是官衙重地了。
可也正是这般的做派,叫乌三娘心底里更加认定老赵家有鬼。
她这二十多年人生里,除了之前‘心中有鬼’的后王家村外,就再没见过第三个如大赵庄、后王家村这般守卫森严的村落了。
一丈高的围墙拦不住乌三娘,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然后再无声无息的贴着墙壁滑落下。
可等到乌三娘进了西院之后才发现,这鬼地方竟然一直有人在巡逻。
两人一波,挑着个灯笼,不停的在前后院晃悠。
区别就是前院晃悠的都是壮汉,手里头提的是鸡蛋粗的棍棒,一棒子敲下去非叫人骨折了不可;后院晃悠的乃是婆子健妇,看着也高高胖胖的,手里握着擀面杖一样的短棒。
身形隐没于暗影背角处,趁着夜幕的掩护乌三娘蹑手蹑脚的潜进了后院。赵家西院虽然很大,但主次分明,轻易的就可以叫她判定正房在哪儿。
至于偷偷的摸人房间,乌三娘虽然还是第一次干,但她的理论经验是极其丰富的。
知道富贵人家的屋子里躺的绝不只是主家男女俩,多是有丫鬟在外间候着呢,所以乌三娘根本没打算今夜里直接摸到赵亮床头,把匕首抵到赵亮的脖子上去,那太危险成功性太低了。
她只想悄悄的摸进房间里,放一块牌子桌子上。
一块做工很粗糙画面很简单的牌子。
水面上一颗红色的五角星,乍然一看鬼知道这是什么啊。这牌子就是落到了官府手中,当官的都不会知道它代表着谁。
因为这是赵亮给乌三娘的几种联络暗号之一,清水教内除了乌三娘再没其他人知道了。
匕首顺着窗户的缝隙插进,抵着木闩慢慢的向着一旁拨去……
房屋内。
体力耗尽的康莞早已经陷入沉睡,赵亮躺在床上也已经睡着了,外头的俩丫头同样睡的很香。
因为夜里头赵亮根本就不使唤她们。
康莞有什么需要,赵亮自己起来就给办了。而康莞嫁给赵亮这一年多时间里,也适应了赵亮的习性。之所以碧螺、红霞还候在外间里,只不过是习惯使然。
乌三娘根本不知道赵亮睡觉有多么的轻,不知道赵亮的听力有多么灵敏,她自觉的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很轻轻的了,又哪里知道那点响动落在赵亮耳朵里却跟敲鼓差不多。
赵亮两眼忽的睁开,‘梭梭’的木闩攒动声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轻轻的起身下床,不慌不忙的提上鞋子,软底拖鞋走在铺着毛毯的地上,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是哪里来的毛贼?胆大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赵家头上?
就没看到赵家里里外外的护卫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亮很生气,很生气。
两眼凝光,一脸肃杀的站在窗口边。就等着贼人自投罗网!
至于自己会不会失手,他没有丝毫的担心,对于自己的实力极具信心。
“咔哒……”
一声轻响,乌三娘感觉到匕首上传来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了,拨开了。
匕首插回腰间,无声的推开门,人影一闪就跳进了房间。
来者竟是个女人!
赵亮一眼看到那跳入房间来的纤细身影,就断定了这是一个女子,继而他就又闻到了一股单单的清香。
“嘶——”利刃破开空气的撕裂声传来。黑暗中一柄匕首直向着赵亮脖颈削去。
乌三娘人还没落地就看到了窗户边立着的赵亮身影,吓的她险些失声惊叫起来,反手摸出匕首就向赵亮削去。
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
匕首刚出手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人可很可能就是徐仕雄啊。
但箭已经离弦,想要收回是不可能的了。
乌三娘脚下还没落地呢,只能勉强二度发力,把匕首偏一偏方向。
赵亮感觉到脖颈间凉丝丝的,耳朵里又听到利刃撕裂空气的声传来,当然知晓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是也没叫么……”对于自己的实力极具自信心的赵亮在危急关头竟还有闲心来想这个。
看准利刃来势方向,左手由下而上反拨一撩,闪电一样的出手速度,使得赵亮立刻得了手。
虽然他从没有学过武术搏击,但当一个人的力量、速度、反应、眼神、听力,一切的一切都碾压对手的时候,后者就是技巧再牛逼,近身相搏的时候也只能被碾压吧?
乌三娘人还没落地就出手,这固然抢了个先手,可也把自己陷入了死地,她现在连退后闪躲都做不到。
赵亮入手的是一软柔小手,小手里面还握着一个匕首刀柄。
他可不知道来人是乌三娘,固然因为对方的女人身份手下有留情了,可还是很不客气的迅速将人控制住。
把手里的小手一拧,手臂一发力,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死死的抱住。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了来人的口鼻。
乌三娘并没挣扎,她感受到了那股不可抗拒的神力,跟‘徐仕雄’真是像极了。
而且现在这样也总比‘徐仕雄’被自己一刀捅死的好啊。
赵亮收到了乌三娘释放的信号,把捂着乌三娘口鼻的手松了松,伏在她耳边细绳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来我赵家生事?谁主使你的?”
而乌三娘这个时候已经能判定眼前的赵亮就是徐仕雄了,因为二者说话的语气语调极像。甚至就是这个怀抱她都有几分熟悉感,从莱芜去兖州的船上她可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
“徐仕雄!”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擒活捉乌三娘
“乌三娘?!”
赵亮真有种魂飞天外的眩晕感。怎么会是乌三娘呢?他也听出这声音是谁了。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哪怕以赵亮的自信,这个时候他也禁不住满心紧张,手上不自觉的发力。乌三娘就感觉浑身骨头都一咔吧响,整个人险些没被勒死。
“混蛋。你想勒死我啊?”
身后浑身一扭一旋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人就从赵亮怀里脱出去了。
当然,她握匕首的那只手还一直被赵亮给攥着。
身子脱离了禁锢的乌三娘,想也不想,飞起一脚就踢向赵亮下体要害处。
显然刚才的那股力叫她火冒三丈了。
赵亮来不及解释,而且他现在脑子里更想知道的是乌三娘怎么就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脚步一闪,身子微侧着反进了一步。乌三娘踢出的那一脚,在上盘不稳的同时就也跟着走了样,擦着赵亮大腿过了去。
近身再搏,力量上的弱势叫乌三娘第二次被轻松碾压。没两下就被赵亮擒住了双臂,继而脚下一绊整个人都被摁倒在地。
竟然就这么的败了?
乌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这样的就被擒了?
她武艺还是挺好的啊!
赵亮整个人压制着乌三娘,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摁住她的手,再控制住她的双腿,整个人大半拉身子都趴在了人家的上面。后者死命挣扎,但哪里挣扎的脱?
几番用力后乌三娘彻底放弃挣扎了。这赵亮就是个畜生,那么麻杆的身子骨,力气竟然那么的巨大,活像是《隋唐演义》里的李元霸再世。
面如病鬼,骨瘦如柴,但就力大无穷。
而这时候赵亮也冷静了下来。甭管这乌三娘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这跟他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官府所知还是有质的不同的。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松开一只手,赵亮再细声问道。
乌三娘呵呵了。
“一样的瘦,一样的高,还一样的有钱。”
“一个骨瘦如柴却力大无穷,显然身体很好;另一个面如病鬼,可几年里辗转多地,给赵家打下了偌大的基业,那也不可能是真病鬼。”
“陈州府又是皇汉第一个两次犯案的地方,之前你给我的联系地点归德东关距离陈州也很近,并且你家在归德府和在齐鲁也有着很大的生意……”
“没见到你真人之前我还不敢确定,可刚才我要还不能确定你就是那个徐仕雄,就妄在江湖行走多年了。”
“那你有没有把这些透漏出去?”赵亮有点紧张的问。
“没有。”乌三娘听清了赵亮话中的潜意思,又是一声冷呵。她当然可以扯谎说话,甚至只要说一声有同伴,这对她自己就更加有利。
但乌三娘没有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心里头有气,还是一时晕了头,就直说没有了。
接下来更嘲讽赵亮说:“想保密是不是,那就杀了我好了,这样一来这世间就再没第三个人知道这秘密了。”
赵亮笑了下,知道自己现在是把乌三娘给狠狠得罪了。
他内心里并没有全信乌三娘的话,换做是他,自己来之前肯定会把消息告诉亲信之人的,这样也好有个后手。
但他内心的紧张感被缓解了很多,这也是无可争议是事实。
心情这么一放松,赵亮就立刻觉得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入自己口鼻,这时他才发现了自己姿态有多不雅,可心中没想着立刻避开,反而心脏猛地骚动了两下。
男人么!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呵呵,我可舍不得杀你!”赵亮说话时整个人都快趴上乌三娘的身上了,低头抵着乌三娘的脸庞,差的距离极小,呼吸间的鼻息气双方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说话的语气也满带调戏。
不过真正的‘占便宜’并不多,分寸他还是把握得住的,可一定要小心身下佳人恼羞成怒。
乌三娘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姿态挺不雅的,整张脸就想熟透的虾仁一样满是通红,心中又羞又恼又气又恨,两眼圆睁怒视着黑夜中赵亮模糊的脸部轮廓……
赵亮不管乌三娘有多么的恼怒,手中先多出一条毛巾堵住了她的嘴,继而又多出了一条绳索,将乌三娘手脚都捆得结结实实。
乌三娘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人就彻底被绑结实了。
睁大一双眼睛,自己是怎么被绑起来的?赵亮手里的毛巾和绳子打哪里来的?
她用力的挣扎,却不能动弹分毫;嘴巴用力的呜呜,也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赵亮一手提起来到了几步外的条几下,看着赵亮掀开毛毯再掀开一排地砖……,额,不是地砖,那是一个密室的入口。
乌三娘对此并不陌生,清水教没起事前的后王家村里,他们也挖了不少密室的。
浓重的不安感彻底笼罩了乌三娘,她再次死命的挣扎起来。可是那点力气太小,就像一条离水的鱼儿,再挣扎也难逃毒手。
黑暗彻底将乌三娘吞没,直到赵亮划开了火折子。
乌三娘又一次竭力的挣扎起来,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是自己出了一身汗。
“放宽心,我是真舍不得杀你。只是需要你暂时的在这儿待几天。”
赵亮举着灯台坐到了乌三娘手边。
“不把这一切搞清楚了,理顺了,我是不能放你走的。”
“现在你可以详细的跟我说一说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而我也要好好的考虑考虑究竟该怎么对你。”
“我要用一个甚么样的法子才能确保你真的不对外泄露我的身份机密?”
乌三娘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赵亮总算把毛巾拿掉了。
“我保证,我用我义父的在天之灵来保证,我一定不会向外透漏你的身份。”
赵亮翻了个大白眼,“空口无凭!”
他是傻瓜吗,会信这个?
“那你把我绳子解开,我保证不逃总行吧?”反正乌三娘也打不过赵亮不是?
“绳子可以给你解开,但这东西你要乖乖的套上。”
赵亮说着背身从空间里拿出一套手铐脚镣,还有一根铁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把你变成我的人
“徐仕雄瘦归瘦,但哪里有半点像病鬼?”
乌三娘没做半点遮掩的把自己怎么去归德然后再来陈州的经过说了一遍,赵亮听后觉得这娘们说的要是真话的话,那发现自己真实身份倒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留下的最大破绽就是把紧急情况下的接头地点放在了归德府了。而归德距离陈州也的确太近了。同时乌三娘又多次见过自己真人。
其他的清水教之人纵然跟自己有过接触,可绝不会有乌三娘这么熟悉。她可是亲身体验过赵亮身上的骨头有多咯人的。
但问题是,乌三娘说的真是真话吗?
赵亮内心里发出疑问,一切还需要看归德那边的调查,不过面上是一点不显,只做不满意乌三娘对徐仕雄的形容。
“切!”乌三娘俩眼看着赵亮仿佛能把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都给看清,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嘿嘿,你还哼我?你还是自己先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叫我对你彻底放心吧。”
赵亮也被乌三娘挑起了两分火气,还有没有点B数,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都是俘虏了,还敢这么挑衅老子?
反正赵亮除了把乌三娘变成自己女人这个法子外,他是再想不出第二个法儿的。
乌三娘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倔强的摆出嘲讽脸,继续对赵亮挥洒着自己的不屑。
气的赵亮起身就要走,但在起身的瞬间,他双手忽的伸出去,拎小鸡仔一样把乌三娘翻了个身。
“啪!”一巴掌拍在了乌三娘的屁股上。
乌三娘都惊呆了,她跟赵亮是什么关系啊?或许当日船上时候有点小接触,但绝对清清白白,之前连点小暖味都没的。可现在赵亮竟敢……
乌三娘瞬间有了一种找赵亮拼命的感觉,张口就咬向嘴边的胳膊。
自然没咬中。
赵亮大步向密室口走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早点想出法子了,你也好早脱身不是?吃食饮水我都会给你送下来的。”
然后乌三娘就像挨了一闷棍一样,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是啊,想出一个法子来才是根本。可这世间哪有什么法子能叫一个人彻底信任另外一个人呢?
那可是关乎到赵家全族人身家性命的大秘密。
乌三娘一想起这个麻烦,整个人都演蔫了。连屁股被赵亮拍了一下的大事都没心情去生气了。
而回到床上的赵亮呢,也是半宿睡不着觉。
只以为万无一失的身份竟然被人看破了,这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
世上可不止乌三娘一个聪明人,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人会从徐仕雄的个人形象上联系到赵亮呢。
赵亮心中的危机感真的是十倍百倍的上扬。
如果他的身份突然被地方官府知道了,那就太可怕了。
固然他能躲进空间里,保持安全,可他的亲朋呢?
龙路口的这些基业会被彻底摧毁不说,他所有的亲朋怕也都将人头落地,这个代价巨大到赵亮根本承受不起。
如果乌三娘是个男人,赵亮会痛下杀手的吧。
可她是个女人,一个身份特殊敏感,且在赵亮勾勒的宏图中占据着一席之地的女人。
更别说本人还长的美美的,这叫赵亮怎么去辣手摧花?
所以,这个世间虽然没有法子能叫赵亮去彻底的信任一个男人,只因为他的多疑;但却能叫赵亮很彻底的相信一个女人,只因为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只要男人不是太垃圾,如今这个时代的中国女人,那就是标准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潘金莲或许依旧会有,但是太少太少了。
再加上乌三娘此前的经历,以及她与满清之间的杀父杀夫之仇,赵亮如果可以将之收入后宫,那保密一事上当然能相信她了。
不可否认,乌三娘漂亮的容颜,在这个事儿中还是占着一定的因素的。
天亮后赵亮早早的就起身,到书房写了一封信,吩咐飞卢迅速把信送去归德府。
叫当地的人手悄悄的查看查看。
这才回到正房用餐,然后他送走了忙碌的康莞。
已经是腊月里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地的分号都有年礼送到。而赵家也需要准备更多不同档次的年礼去送,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现在由康莞全权负责。她忙得很!
屋子里没人了,赵亮从空间里拿出些肉菜蔬果,再找了个食盒,提溜着下了密室。
乌三娘的神态很不好,看赵亮的眼神也有些躲闪,相必她也想到了那个法子。
两人一声不吭的。
一个默默的把肉菜蔬果拿出来,一个闷闷的张口去吃。
老半天了赵亮才道:“你说你跑这里来干甚?”
“你就是在集市上多待两天,那也能见到我的面不是?何必夜里摸过来呢?”
叫彼此间一点的容错率都没有了。
“我又不是要你命的,就是准备丢个牌子在正屋,你要真是徐仕雄,这也显得俺们教里的兄弟不俗,都能查到你的真实身份了。而要不是徐仕雄,那你也看不懂牌子的意思。”
宋公明想受招安还把大怂的官军击败了好多次呢,清水教牌子已经砸了,剩下一些残余力量想要在皇汉跟前卖个好价钱,那可不就要显出本事不是?
而皇汉藏得那么深,清廷下了多大的力还毛都没摸到一根,他们这些清水教的残存力量,却悄悄的找出皇汉要人的真实身份,显然是对他们力量的一次成功的展示。
“你要真是徐仕雄,看到牌子肯定明白是谁来丢的。就你们家在龙路口的势力,很轻松就能查出我在哪家客栈落脚,到时候再见面,我们不就……”
乌三娘说的都是再真实不过的大实话了。
叫赵亮听得一阵好笑,“就你们,都这个份儿上了,还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没。绝对没有。就是想显示一下本事,叫兄弟们卖出一个好价钱。”
“那现在怎么办?”
乌三娘话刚落,赵亮就闻到,然后乌三娘就一声也不吭了。
“反正想叫我彻底的相信你,把我一大家子人的性命都交到你手里,除了把你变成我的人之外,我是再想不出第二个法了。你说呢?”
乌三娘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愿以偿
帐子轻重不一的晃动,乌三娘张着小嘴儿只能发出偶尔控制不住的几声细碎低吟,却让赵亮挞伐的更有力起来。
门外飞卢和潇湘仿佛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当值。
年纪较潇湘还要大上两岁的晋江现已经成婚,夫家不是别个,而是老管家的孙子,名叫赵安,现为西院前院的门房管事。
某种程度上说来,赵安还没自家婆娘的地位高。
此时此刻,晋江夫妻俩一个亲自坐镇灶房,督促着热水和可能会被要到的点心吃食,另一个不停的在前院的大门小门偏门正门转悠,绝对不能走漏了消息。
——自家大爷忽的带了个女人来前院敦伦,简直跟炸弹一样叫前院大大小小所有人震惊万分,接着就也紧张万分。
不提大爷已经吩咐过了,务必不能走漏了消息。他就是不吩咐,前院的人也必须保住秘密啊。
这要是被后院知道了,那还不要翻了天啊?
虽然跟着大爷进前院的女人一直都低着头,但他们也能分辨的出来,这可不是什么黄花闺女,看年龄怕是比大爷还要年长几岁呢,虽然长相真的是漂亮。
也所以,这女人的身份来历必然更加复杂和麻烦,这消息要是泄露出去了,赵家这年怕都要过不好了。
后院不说,东院和正院先就会坐不住的。
何况这保守秘密本就是前院一干人等的职责。
半个时辰过去,赵亮重重抱着乌三娘躺了下来,脸色说不出的餍足。
飞卢听听里头那动静,激烈的炮声终于消停了,他看着潇湘有些涨红的脸蛋子,轻轻招招手,示意潇湘下去吩咐送水来。
赵亮心情大好。
男人嘛,吃饱喝足了心情总是更好些,更别说他也算如愿以偿了,那心情就更好了。
心情一好,他也就不吝啬多跟乌三娘说两句了:“清水教倒了不要紧,咱们的目光要放长远。接下这几年咱们先消停消停,皇汉的硬实力还略有不足,尤其是海上的硬实力,做这种杀头买卖,那就要全盘算计妥妥当当的,万无一失了再动手。”
王伦的确是条好汉硬汉,但说真的,他的起事太扯了。
“你这两年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把清水教残余联系上,引他们加入我皇汉。”这就是乌三娘本身最大的意义所在,当然了,他赵亮从来不是拔掉武器就没感情的主儿,“然后再给我生下个大胖儿子!”
乌三娘强打起精神,听得很认真,所以她脑子里有很多很多疑问。
比如说皇汉的实力究竟如何?
比如说赵亮在皇汉当中的地位究竟怎样?
还有他们干嘛要在海上搞事情?
等等。
这些问题全在一时间里怼上她的心头,怼的她内心的羞涩都抛在脑后了。但问题是,她这时候真的没力气去询问了。
还想着问题呢,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赵亮抱着她清洗身子,乌三娘都没有醒过来。
刚才赵亮着实有些放纵了,因为他想着身下的人不是寻常的弱女子么,结果……
乌三娘睡的很香甜,直到她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袭来,那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她胸口一样,压得她都要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乌三娘近期时候是经常遇到的,沉重的压力叫她睡觉都睡不好,总是半夜惊醒。
但这一次,当睁开眼睛的乌三娘看见晃动的帐子,她才知道,这不过是某位大爷醒了不做人,化身为马了呢……
一边压抑着自己唇边的呻吟,一边随着帐子晃动,乌三娘很快就也沉迷于汹涌波涛中了。
当她感觉到有人在拿着小衣擦拭她身上的时候,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赵亮看着死死拽住被角睡过去的女人,眼中流露出几分莞尔,似乎……这也算是女人的信任了不是吗?
他轻轻拍了把乌三娘的屁屁,怡然自得的起了身。
飞卢打凌晨五点时候就在门外候着了,听见屋里动静的时候还皱眉来着。这当然不是他在担忧赵亮的身子骨,而是赵亮的这种行为叫他意识到自家的大爷还是很上心屋内的那个女人的。
可是依照他飞卢在龙路口的份量,这一夜的时间调查,他竟然半点没有查出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又是什么时候跟赵亮见面的。
仿佛是乍然一出现人就在西院,接着就被大爷带来了前院……
但这怎么可能呢?
赵亮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知县江哲要来龙路口视察慈善会的事宜。
后者对慈善会真的是很用心的,县志里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也就罢了,平日中每月也要来上转一圈,这一圈圈转下来,江哲与赵家的关系就也越发亲密了。
不过随着对赵家认知的加深,江哲对技校的重视度也在不住的拔高。
当起点从广州、澳门招来的几名老师抵到龙路口后,赵亮就组织起了一个同文班,里面有学生三十人,全都是赵家收养的小乞儿。
那几名老师中还有一个洋教徒,本人虽然黑发黄肤是再纯粹不过的汉人了,却有一个很欧洲的名字——费尔南多。
他家在澳门已经生活了一百多年,很早就在为葡萄牙人服务,所以很自然的也就葡萄牙化了。
之前起点亲自去澳门招募老师,那消息当然瞒不过葡萄牙人了,这位精通葡萄牙语,洋教徒,对欧洲历史也有所了解的费尔南多,于是就成为了被招募中的一员。
但不要说与他一同被招募的另外两名澳门老师了,就是起点本人也感觉到了这个费尔南多与葡萄牙澳门官方间的密切联系。
按道理,这位并不需要为起点给出的高薪所诱惑,他在澳门并非没有更好的前途。
消息报到赵亮这儿之后,赵亮也对这个费尔南多另眼相看,这种人在他眼中先天上就被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标签。
只不过这个费尔南多的能力也真的很叫赵亮动心。
他不仅能说葡萄牙语,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同时对欧洲的历史也有所了解。
他对欧洲的那些描述,被赵亮精心整理了之后,连江哲看了都极受震动。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放眼看世界的江哲
作为一个能考中进士的读书人,江哲的知识储备还是很丰富的。
最初在梁家学堂见到地球仪的时候,他脑子里就立刻想起了前明万历朝的《坤舆万国全图》,当时的震撼是很大的。
甚至可以说是毁三观的。
因为他此前并没有亲眼见过《坤舆万国全图》,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副绘制了天下万国的地图。算是理论上知晓了这个事儿。
但理论归理论,这跟他亲眼目睹了地球仪上满清的大小之后的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他以往所接受的教育都是中国乃天下之中央帝国,中国之外尽皆蛮夷也,可是现在看,这四夷八方是不是有些太过巨大了?
自己往日里认为的‘天下’跟真正的‘天下’相比也太渺小了,如此毁三观的认知,对江哲来说是一记很强烈的冲击。
尤其在赵亮把费尔南多宣讲的一些欧洲历史,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欧洲人的殖民开拓史,陆陆续续的传给他看之后,江哲内心的触动就更剧烈了。
毕竟里头的一些事儿都是被赵亮自己加工过的么。
江哲是大开眼界。
从没想到过,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的精彩,如此的巨大,叫他不得不心生神往。同时欧洲人在非洲和南北美洲掠夺式的殖民行为是那么的残酷凶暴,但他们的收益却赫然是那般的巨大……
这些事儿都是打破江哲认知,粉碎江哲三观的‘大杀器’。
如果是一犬儒腐儒,那此刻怕已经站在‘道德’的角度上对欧洲人横加指责,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道德仁义,彰显自身的优越性了。
并不能看出什么道道来。
可江哲不是那种人,他虽然也对欧洲人的感官极其不好,毕竟殖民掠夺跟儒家的学问是大相径庭的,但他却能从中看到了一股威胁。
一股来自洋人的威胁。
可别说洋人都在万里之外,如今的南洋不就已经是这些洋人的天下了吗?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前明朝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中原边上了,二者甚至还一度入侵过大员澎湖,跟明军几次激战,那可跟葡萄牙人赖在澳门的方式全然不同,甚至西班牙的一个吕宋总督都制定过一份侵略中原的作战计划,虽然那计划在江哲看来很可笑,可这已经能充分说明了他们的威胁不是吗?
那已经很大很要命了好不好?
江哲对军事再一窍不懂,听到西班牙人在自己的无敌舰队覆灭之后,很快就又组建起一支同样庞大的舰队时,他对西班牙人的‘无敌’再嗤之以鼻也不得不承认其财力上的雄浑。
毕竟那是由一百多艘战船组队,载炮三千多门的强大舰队啊。
而且西班牙人的珍宝船队也叫他为之神魂颠倒。
不过事随时迁,当年强大不可一世的西班牙现如今已经没落了,倒是曾经跟西班牙人争锋海上的英国人变得更加强大来。
而不管是英国人在天竺地区的发展有多么快,还是英国强大的皇家海军,那都让江哲为之担忧。
百多艘体型巨大,载炮七八十门,军兵五六百人乃至更多的军舰,这股力量根本就不是眼下的大清水师所能抵挡的。
他可是看过戚继光的兵书的,那戚大帅就曾说过,海战只赖船大胜船小,炮多胜炮少。
可就大青果的水师里那些豆大的点战船,还有那点小炮,怎么跟这些洋人的战舰来比?
在看到‘费尔南多’关于六级风帆战列舰的描述之前,江哲脑海里甚至都不存在如此庞大的战舰。
与六级风帆战列舰相比,清水水师里的赶缯船、鸟船之类的,简直就像小孩子玩具一样。
哪怕是大鸟船的尺寸能几乎赶上第六等的风帆战列舰,可对比一下双方的火炮载量,就不说彼此水兵的战术素养和火炮的性能高下问题了,英国人的最末等风帆战舰也能轻松碾压大青果最大的外海战船。
一个中央帝国不应该在各个方面都彻底碾压外国吗?怎么现在大清反而成了被碾压的一个?
江哲不得不对此上心,他与赵亮之间就像是有了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一样,也所以他很自然的就跟赵家的关系变得越发亲密起来。
只不过随着双方关系的不断加深,他们之间反倒看不见了‘利益’二字了,而更像是志同道合者了。
赵亮对江哲说,自己的理想是有朝一日领着船队亲自去洋人的本土走一走看一看。
江哲对赵亮的宏伟愿望大感佩服,而他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站在朝堂高处,向朝堂所有重臣,向皇帝描述洋人的危害威胁,给全天下人敲响警钟。
赵亮觉得江哲的这份认知比他更牛,因为他是个穿越者啊,人江哲则仅仅是个土著。
“江大人,为了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可要抓紧时间升官啊。”
这官儿升不到一定层次,你连朝堂站班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说向皇帝向满朝文武慷慨陈词了。
而且江哲要的还是说服皇帝说服满朝文武,给全天下人上上弦儿。
当时赵亮听后觉得江哲的这个理想抱负比他的宏图大业更难完成,原时空的清末历史,那就是最好的写照么。
不过这倒真的激发了江哲‘升官往上爬’的劲头,那之后是一改对赵家纺织厂的漫不经心,变得比知府明伦还更要关注纺织厂。
时间过去了半年多了,赵家在府城外设立的纺织厂早已经投入了生产,上千员工悉数入厂,其效益已经初见成效了。
嗯,这效益指的不仅是赵家的获益,更指的是府城百姓们的收入。
上千名工人涉及到的就是上千个家庭啊。
随着他们领到工资,那原有的家庭生活岂能不被改变?
陈州府市井明显就有了繁荣。
从粮食蔬菜果肉,到布匹油盐等其他生活用品,这其中的变化是能叫人肉眼看得到的。
并且随着纺织厂分班制度的开始施行,厂内所需各类工人的数量还要进一步增多,这对陈州府的影响力只会越发巨大。
“明堂,怎么样?广州有新消息传来吗?”见到赵亮的第一时间,江哲就连声问道。
第二百章 关注一场万里之外的战争……
赵亮笑了。
这江玉龙,同一个问题他都问过多少遍了?
洋人来广州贸易,那是具有周期性的,每年春夏季节,各国商船都会顺着西南季风抵达黄埔港,十三行商区就在这时迎来了服装各异的商人、香料药材、珠贝宝石;而每年的冬季,东北信风从珠江口持续地刮向南洋和天竺海,将上好的茶叶、华贵的丝绸、精美的陶瓷等商品从广州运往世界各地。
所以现在的广州,那的消息依旧是原先的消息,完全不可能存在更新的。
“江大人太心急了。英国人和法国人乃欧洲海陆两大最强国,强国之间的碰撞必是要慎重再慎重的,岂能因为万里之外的一场民乱起事就仓促上阵?”
赵亮引着江哲往育婴堂去。这位江大人还是很有爱心的。
而旁边的张大麻子就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英国法国啊,天底下还有这俩国家吗?
要不是说话的人一个是县老爷,一个是赵大爷,张大麻子都只会用疯魔了的眼神去看他们。
江哲怅然若失。
好不容易看到英国人倒霉了,他迫切的希望能看到英国人这个跟头栽的更狠一些。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对英国人那么的敌视,或许真就因为英国人在一干洋人国度中对大青果的威胁最大吧。
身为满清官员,江哲很清楚大青果对漕运有多大的依赖性。偏偏那英国的海上实力绝冠欧洲……
而且刚结束十几年的七年战争,英国可是最大的赢家。
法国人在《巴黎和约》中被迫将整个加拿大殖民地割让给英国,并从整个天竺地区撤出,只保留5个市镇。叫自己在天竺过往好几十年的经营一遭付之东流。
英国人几乎独霸天竺,现在不止占据了富庶的孟加拉邦,还把孟加拉西北的奥德邦收为附庸,并转而南侵迈索尔邦。
或许大清的官绅百姓们都会对这些地名感觉着莫名其妙,可当你知道孟加拉的东面就是缅甸的时候,那是不是就立马感觉不同了?
那距离大青果已经很近了。
所以当江哲听到北美独立战争的消息后,他迫切的希望看到英国人狠狠地栽一个大跟头。
因为从北美洲的地图来看,英国人夺取了法国人的加拿大后,那简直就是要独霸北美的趋势。
被封锁在内陆的法兰西人,白白占据着那么广大的地盘,却根本无力发展自身实力,一是海上出口太狭小,很容易被封锁;二就是法兰西在七年战争中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去经营万里之外的殖民地了。
而其他的占有者如西班牙人,那早已经没落了,根本就不能对英国人有任何的威胁。
这般看下去,英国人的未来那就不止是独霸北美了,还很有可能是独占北美。
那就真的叫人蛋疼了!
赵亮是怎么介绍北美洲的江哲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片土地简直就是天选之地。
英国人得到北美洲之后,再用心经营个几十年上百年,人口繁衍生息,到时候其本土面积狭小,人口数量有限的短板可不就被弥补了吗?
那时候谁还能制得住这个国家啊?
而现在英属北美的殖民地却起兵造反了,这真是太好了,如果他们能成功,英国人未来的偌大发展空间可不就被大大的削减了么?
尤其是赵亮告诉他法国内部有着很强烈的仇英情绪,只要英属殖民地的造反派能够坚持,法国人未尝不可能跟英国人再度开战。
现在为了寻求外界的支援,北美有一个大学者已经主动访问法兰西了。
虽然江哲对北美的那个没有皇帝的独立宣言很嗤之以鼻。
什么大陆议会,什么联邦政府,全都是离经叛道,全都是大逆不道。
但这不妨碍他希望北美殖民地造反派的手能狠狠的给英国人拖一下后腿……
江哲身后跟着的两个师爷那也是频频点头。赵家大爷说的对,以英法两国的强大和旧怨,那国内仇英情绪便是再浓烈,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开打的。
谁知道他们这边打起来了,那万里之外的北美殖民地的反英起义是不是已被英国人给镇压了呢?
没有确凿的把握,没有绝佳的时机,换做他们是法兰西的主宰者,他们也不会轻易下注的。
“我是真希望法国人能雄起一把啊。”
英国人只有在欧洲拥有一个强大的,并且具有激烈的敌对情绪的对手的时候,它的注意力才会更多的放在欧洲本土,而不是用在对外扩张上。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江哲拨着眼前的地球仪说道。
“那也要看这些人争不争气啊!”
赵亮点着地球仪上的北美东海岸道,虽然他很清楚北美独立战争的结果,但现在他不能说啊。
因为就他现在所掌握的这些资料,那完全没法支持他的结论。说出来纯粹是自找麻烦。
“依我看,北美那些人除非打上一个大胜仗,坚定一下法国人的信心,要不然法国人除非傻了,才会跳出来跟英国人血拼。”
所以才把萨拉托加大捷誉为北美独立战争的转折点么。就是这场胜利让法国人下定了报仇的决心。
“让他们损失惨重的七年战争可才过去了十多年,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仇恨固然仇恨,但谁心里头能不怕呢?”
赵亮现在要这样说才显得顺理成章。
毕竟七年战争的惨重失败,不仅叫法兰西在欧洲大陆的霸主地位受到了挑战,在海上,他们的海军也基本被英国人给推垮了。
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法国即便已经重新建立起了一支纸面实力强大的海军,那从表面上看,法国海军也依旧要怯英国海军三分才是人之常情。
江哲他们可不知道这十几年时间里,法国海军的贵族军官们知耻而后勇,不仅狠抓军队的纪律,研究新式海战战术,还组织起了一支上万人的炮手部队,每周坚持一训,十几年时间过去,法国海军早已经今非昔比。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就着赵亮给出的那一思路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并且讨论的很热火朝天。
这个话题可是这几个月里很叫他们热衷的焦点。
恐怕就是洋人们也不会想到在遥远的东方世界,竟然会有一小撮人在密切的关注着他们的国家大事。
第二百零一章 大浪淘沙,怎么回事?
任何一个团体都要经过生根发芽之后才能茁壮成长的,任何一颗苍天大树也都是由幼小的树苗一点点长大的。
眼下的江哲,眼下的陈州会,嗯,陈州会就是指由何志辉出面拉起来的那拨读书人,眼下龙路口的梁家学堂和赵家技校,那就都是赵亮种下的种子。
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外来的风吹雨打,完全处在一个外人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的他们,如是在温室里生长一般。
养料充足,水源充沛,光照灿烂……
这里头最让赵亮高兴和意外的就是江哲。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封建阶层的官员,头脑竟是如此的灵活,眼界竟是这般的开阔。
如果说江哲最先时候的丝毫是二者关系密切的开端,但两边关系能亲密到现下的地步,则完全就是他们的‘志同道合’。
不看江哲身边的师爷就只有两个了么。
淮宁县衙的师爷可足足有四个呢,分别是刑名师爷、钱粮师爷、挂号师爷及书记师爷。
刑名师爷,主要承担一地的司法、审判及社会治安,就是戏剧中站在县太爷身边的那个人。
钱粮师爷,主要承担一地的税赋征收及财政管理职责。但在实际工作中还承担了许多杂事,包括“强占田界”、“争房索债”等民事诉讼的调停和“俸工兵饷”、“河工碎修”、“常恤贫人”等公共事务的办理。其工作范围大致涵盖了后世的财税、民政、社会福利、民事调解、民兵等种个领域。
挂号师爷,又称“号件”,是州县之中从事公文管理的职业人员,负责登记、汇总、归档、分发所有出入州县衙门的公文、书札,制作表册,并监督审查、催促办理,以防公事逾限。这种职责与现在警卫处、收发室、督导室、高官热线及档案馆等相符,事虽杂,但是作用却不可小视,离开他们,衙门的正常运转都成问题。
书记师爷,又称“书启”或“书禀”,主要工作是为州县官书写信函和起草公文,办理一切事上接下、交际应酬、通候往来的文书。相当于现在的秘书处、外宣办、接待办。
在满清官场上,任何一个做官儿的那都离不开师爷的辅助,不是说就没有当官的能以一己之力撑起所有的差事了,而是太费神太繁琐了。
而且江哲身边仅仅只有四名师爷,这已经算是少的了。
就像明伦的身边,那不止有以上四名师爷,还有折奏师爷、书启师爷、征比师爷等。
其中光奏折师爷就有俩,他们就是专门替明伦拟写奏折的,而书启师爷和征比师爷就跟书记师爷、钱粮师爷差不多,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书记师爷和钱粮师爷的。
因为这些师爷甭管不显山漏水,可他们手中的权柄真心不小,要是碰到那种奸猾之辈,把上头的官儿卖了数钱,那都不稀罕。
就好比红楼里的贾政,他身边的请客幕僚和家仆李十儿等。可不就在贾政赣西粮道任上把他给卖的干净了么?
明伦身边被配了那么多师爷,就是他家长辈为防止这般事儿做的安排。
话题再转回来,江哲身后只跟了两个师爷,这就是因为他手下的四名师爷里就这两个跟他尿到一个壶里去。
另外两个,一个是刑名师爷,一个是书记师爷,就跟晚清的倭仁之流差不多,以忠信为甲胄,以礼仪为干橹,信奉的是孔夫子所言的“君子以忠为质,以仁为卫,不出环堵之内,而闻千里之外。不善,以忠化寇,暴以仁围,何必持剑乎?”
加之现如今的大青果还没有遭受晚清被英法等军叩开国门的奇耻大辱,一个个还都沉醉于天朝上国的美梦中没有醒来,那就更说不通了。
于是,这段时间中江哲就与那两名师爷渐行渐远,而跟身后的俩师爷关系日渐缜密。
这就是一个发展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一个被涉入来的人,身边的亲朋故旧都会跟大浪淘沙一般剃除了再剃除。
等到来年时间合适的时候,赵亮就会把江哲与陈州会引为一体,这样就会产生起更大的碰撞。
而陈州会里的人呢,现在也陆陆续续的被赵亮开阔眼界,他们的思想也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那每个人态度的不同都会被赵亮看在眼里。
那慢慢的可不就有了三六九等了么。
江哲的那俩师爷如果可以,赵亮日后也会给他们捐官的,只要他们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和诚意。
从育婴堂里出来,一行人就去了狗肉馆。虽然狗肉上不得台面,可谁叫江哲就好这口呢。
现在他跟赵亮也混熟了,没必要端着架子摆谱,干脆就直截了当的吃狗肉。
龙路口的狗肉馆可是有些个年头了。
赵家崛起后狗肉馆的生意就更火爆了,因为馆子的东家跟大赵庄的一户人家结亲了,两家合伙做买卖,有了赵家的秘方,生意自然就更上一层楼了。
吃过午饭,江哲又在留养局、普济堂都转了一圈,然后再去学堂里打了个来回,这时间就已经到夕阳西下了。
一行人向着技校走去,才进大门就忽的听到一片喧哗从办公室传来。
赵亮脸色一变,江哲也脸色一变,因为他俩都听到了费尔南多的嚎叫声了。
谁敢在技校里打人啊?
费尔南多这家伙虽然很被赵亮‘另眼相看’,但是也不能打他不是?这不仅违反了技校纪律,更是在扫赵家的脸。
一行人快步赶过去。
那打架的俩人已经被拉开了,费尔南多被揍得鼻血横流,眼睛也青了一个,肿起来的眼眶把颜值还算可以的费尔南多应的不要太凄惨。
另外一个涉事者不是别个,正是技校的教导主任,一个年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此刻虽气喘吁吁的,但精神抖擞,毫发无伤,看势头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表舅?”
赵亮吃惊了,这人的身份跟梁品一样,也是他姥爷的族侄,名叫梁启。
性格有些古板、较真,但绝不是仗势欺人的人,这可不是赵亮偏袒自家的亲戚,而是他能肯定认定的事情,不然赵亮也不会把他放在技校教导主任的位置上啊。
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梁启不是爱欺负人的人。
“怎么回事这是?”
第二百零二章 有朝一日起大舰万千……
“大爷,这姓黄的传教,想要引诱校里的学生受洗。”
姓黄的就是指费尔南多,他的汉名叫黄德灿。旁边一个老师怒视费尔南多道。
“传教?”
赵亮、江哲等一行人的脸色全都一变。
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啊。
自从康熙末年的礼仪之争生起之后,因为罗马教宗的妄自尊大,康雍乾三朝就都是同一个态度——严禁洋教在中国传播。
以至于明末清初百年时间里在中国发展的很像模像样的洋教,一度有人都做到了当朝一品的传教士们,刹那间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传教士被圈在皇宫大内当起了皇帝的宫廷艺术家、御用画师、御用工匠。
而其他各省的教堂传教士无不被充公和驱除。
而且因为罗马教宗的干预,洋教禁止教徒祭孔祭祖,哪怕个别传教士们有意的模糊其词,但他们终究是避免不了这个麻烦的。
而这项要求跟中国本身的传统文化先天上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这也就更加剧了洋教在中国传播的困难。
如今时代,洋教在中国虽然依旧有人信奉,总是有例外的,就跟保定安肃县的某个庄子一样,全庄上千口人都是洋教徒,传教士们也依旧在偷偷的潜入中国传教,甚至在一些地方都已经跟地方的官府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比如说为了遮掩皮肤,用茶叶末敷脸,把皮肤染黄,并且尽量不介入地方事务……,也种种乖觉的行径还有大笔的金钱来换取地方官吏的睁只眼闭只眼。
但洋教已经转入了地下,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因为大家都知道信洋教要不祭孔不祭祖,那不祭孔也还行,不祭祖宗岂不是连祖宗都不要了?
故而很多地方的百姓对洋教都很是反感,这种大气候已经彻底形成。
所以梁启听闻费尔南多传教的时候才会这般的暴躁。
而更加年轻力壮的费尔南多也清楚自己干的事儿很‘致命’,根本就不抵抗梁启的殴打,甚至希望自己的形象能更凄惨一些,好搏得一点同情。
乾隆朝的教案可都历历在目的。
乾隆十一年,八闽巡抚周学健起福州教案,闽地辅理代牧白多禄于次年被斩首,名道明会士和两名洋教会士在狱中秘密处决。
血淋淋的惨案虽然没能阻止传教士们接下的继续传教,但无形之中也给他们拉响了警弦儿。
费尔南多还不满三十岁,他可不想死。
“江大人,你看这事儿?”
赵亮直接把决定权交到了江哲手中,如果江哲人不在现场,这事儿倒容易捂盖子了。
可现在恰巧让江哲给撞上了,决定权就不由赵亮做主了。
费尔南多对着江哲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丑逼的笑容中满是讨好。
“一个是教导主任,一个是任课老师,竟然在校内之中公然斗殴,着实有伤师风,影响极坏。以本官之见当各打五十大板,通通扣除本月薪金。”
江哲才不会这个时候较真呢,不提他跟赵亮之前的情谊,就只说他这芝麻大的小官,就算是拿着了一个传教的,又能如何呢?
还把赵家给深深的得罪了。
所以传教什么的,他根本就没看见,看见的只是技校里有人打架斗殴了。
其他人等自然也会‘深以为然’,即便是愤怒如梁启,这时候也心中满是庆幸。这要是闹将起来了,姓黄的这孙子会不会死翘翘他不在乎,可他在乎的是技校和校里的孩子会不会受牵连。
现在这般结果那就是最好的了。
出了这件事,江哲就也不在技校里多做停留了。
赵亮伴着人往外去,事后如何处理费尔南多,如何处理梁启,那都是小事儿。
“这费尔南多也是无知的紧。陈州府方圆千里地界,百姓们人人尊人祖拜羲皇,佛道之能皆难在此地兴盛,洋教更是无根之水。他竟然还想在此传教,真是痴心妄想也。”
江哲随口diss着费尔南多,然后满是感慨道:
“自从圣祖仁皇帝末年禁教以来,迄今已五十余载,洋教在华虽仍有流传,基业却已然尽毁。也不知道那为西洋教宗地下有知,后不后悔?”
按照中国的文化,随机应变是很被人认可的一种策略,牺牲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换来更大更多的收获,这很符合中国人的认知。
所以,起始于康熙末年的中西礼仪之争,在很多官场之人眼中都是十分可笑的。
起因可笑,教宗的妄自尊大可笑,教廷的数十年坚持更是可笑。
虽然这种坚持于教廷而言会有着更大的获益。毕竟他们的根本利益在欧洲本土。
来的路上江哲跟赵亮谈的是技校的师资力量,谈的是能不能多几个费尔南多,这样他们才好借其所知更加详尽的了解欧洲历史。结果碰到了这种事儿。大家回去时的话题就免不了要转移到了洋教上头了。
赵亮哈哈笑了,这事儿的经过江哲的了解跟定还没有他多呢。五十多年过去了,江哲现如今的地位也不高,最多只能是道听途说些罢了。
赵亮他前世可是专门向度娘询问过这场礼仪之争的。
在教宗下令禁止祭孔祭祖之前,洋教内部就此已经有了好几次翻转,然而耶稣会本身与教廷之间的矛盾,反而促使教宗克勉十一世在1704年态度更加坚定的下达了禁止教徒进行祭祖祭孔仪式的谕令。
这不是说耶稣会与新教、路德宗等一样是强烈反对教廷的,相反它们还是教廷中反信仰改革的中坚力量,是教廷中央集权圣统制度的最大最强力支持者。
可是大时代的潮流不是你说逆转就能逆转的,几任教宗在与法王路易十四、路易十五,以及欧洲爆发的启蒙运动,新教,詹森学派和高卢主义的博弈中,逐渐感到力不从心,他们被迫放弃站在教宗和国王这边的耶稣会。路易十五国王也希望以此谋求法国政局内部的稳定,教宗则希望以此重建教廷内真正与永久的和平。
虽然从历史的角度上看,不管是法兰西的波旁王朝还是教廷本身,如此做法都只是饮鸩止渴,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他们的目光看不穿历史的迷雾不是?
1742年,教宗本笃十四世重申克勉十一世的禁令,并禁止一切的辩论。算是为此事彻底的盖棺定论了。
赵亮的一番娓娓道来叫江哲听得神采飞扬。当下就夸奖道:“明堂于欧洲果然有心了,连这等事竟然都能烂熟于心?“
“不过是心中不忿罢了。洋教西洋之教也,不通我中华礼仪,入我东土,不从我邦旧俗,反欲以我泱泱华夏从其陈规陋习,何其可恨?”
“我心中有一念,只以为其教宗藐视我中华是也。”
“故愿见朝廷雄起,有朝一日起大舰万千,遮空蔽日,远渡重洋万里而至罗马城,问罪于人。逼的那教宗改张易弦……”
所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起万千大舰就为了做这事儿?这该是何等脑残的皇帝才会干啊。
第二百零三章 乾隆四十三年的大礼
赵亮再回到西院时候并没有见到乌三娘,她人已经走了。
晋江、潇湘根本就不知道乌三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有后者留下的一封信。
赵亮打开一看,信上简简单单的就一行字,乃是一处接头据点。
其他就再没有了。
没有一些男女间的言语,更没有赵亮想要的保证……
这叫他很怅然若失,一度里他心中都生起了一股紧张。
这可不是担心乌三娘落入官府手中有危险了,而是担心自家的秘密会不会被她透漏出去。
所以说赵亮真的就是一个超级大渣男。
长叹一口气,赵亮拍拍屁股去找他爹去了。
牛痘那事儿就是他爹跟刘炫在负责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该出成果了。
马上可就乾隆四十三年了,赵亮又要给和珅送年礼了,这次的牛痘可比之前的织机、珍妮机什么的都牛逼多了。
就是乾隆看了后也会大喜过望的。
谁叫这些个人就怕天花呢。
虽然这个时候‘人痘’技术已经发展的相当成熟,但人痘到底不比牛痘,那身体弱的人,熬不过去的并非啥稀罕事。
而牛痘这玩意儿就较之人痘安全多了。
因为这东西在后世是已经被事实论证过的不是么?
虽然牛痘的发明把中国本土出产的人痘碾压的全然了无生息,叫很多对之不了解的人,都以为‘人痘’可有可无,不值一提呢。
他们又哪里知道在牛痘被英国人发明出来之前的千年时光中,‘人痘’才是世界各地天花病毒治疗史上最伟大最璀璨的成就。
别以为天花这东西就中国流行,欧洲一样饱受其害。据说18世纪的欧洲每年因为天花病毒丧命的人都能高达五十万之多。
这东西在欧洲,尤其是英国都已经是一种常见疾病了。
一个人成年时,几乎肯定要与这种疾病有所接触,要么是他有抗病能力,要么是在得病后生存下来,取得了免疫力。
约翰牛在海外的殖民地白人,很多富裕人家都不愿意把儿女送去英国本土学习。他们宁可为儿女选择低水平的殖民地教育,也不愿意叫他们冒险去英国体验一把什么叫感染天花。
虽然他们这里也有天花在流传,想想西班牙人是怎么征服印加帝国的,但是在美洲的“天花”主要是一种时疫。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席卷一些殖民地,使许许多多成年人得病。可它到底不比在英国本土,你时时刻刻都会听到他的消息。
当然欧洲大陆也一样被天花病毒的魔影所笼罩。荷兰国王威廉二世、奥地利皇帝约瑟、法国国王路易十五以及俄国皇帝彼得二世等知名人物都未能幸免。
这种情况下,起源于宋代,成熟于明清的‘人痘术’简直就是全世界人民的大救星,是人类攻克天花病毒的曙光。
即便受种者里约有2%的人会被感染,可人痘依旧是世界上第一支能有效防御天花的“疫苗”。
1688年,俄罗斯派医生来中国学习种痘术;
1744年,中国医生李仁山将人痘术首次带到了日本长崎;
1721年,英国驻奥斯曼公使夫人蒙塔古夫人在将人痘接种技术从奥斯曼带到了英国,并且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试验成功。
等到了眼下时候,人痘已经在欧洲各地广为流传了。
赵亮这个时候把牛痘拿出来,于欧洲人言可能不算什么突兀,毕竟这方面他们这么久的时间里一直被中国医学给碾压呢。现在不过是重新被碾压了又碾压罢了。
但在中国在满清皇室眼中,这绝对是一莫大的惊喜。
大家都知道康麻子得过天花,一些历史知识丰富的人还会知道多铎也是因天花死的,甚至知道顺治所生的八子六女中,大约有皇子四人、皇女五人都未能活过八岁。而造成这些皇子、皇女死亡的主因就是天花。
还有,顺治帝本人要是没有出家当和尚的话,十有八九也是死于天花之手。
还有咸丰帝,也就是慈禧老佛爷的老公,不仅从跌落马背摔成了瘸子,本人也一脸丑陋的麻子——堪比他的祖宗康麻子。那也是因为天花。
再有他儿子同治帝,这要不是死于花柳病,那必然也是死于天花。
从这里你就可以感受得到天花对满清皇室的威胁,自然的,满清就也会对天花极其重视,也就能知道牛痘对他们言有多么重要了。
虽然这名字不好听,第一时间里甚至会受到不少人的讥讽。
因为就是在二十多年后英国,当牛痘被发明了之后,发明人琴纳本人也受到了各种不公平的对待。在医学会的一次例会上,琴纳把自己深思已久的想法告诉同行。但没等琴纳把话说完,那些平素和琴纳关系极好的医生们就突然都换下了友好的微笑,一个个嘲笑挖苦起了琴纳。甚至还有一些人说种过牛痘的人会在身上长出牛毛,头上长出牛角。
那在中国就更不需要多说了。
但是赵亮需要担心这个吗?
和珅脑子再残,他也不会拿到消息后就立马送呈乾隆的,他肯定会先做一些实验的。
而刑部大牢里有的是待死之囚当小白鼠。
赵爹并不在东院,一问赵妈才知道,半下午时候去集市了,现在还没回来。
至于他去集市忙活什么去了,那必须是牛痘啊。
赵爹干什么事儿也从不瞒着赵妈,赵妈虽然只是个秀才娘子,见识不多,可也清楚牛痘意义。
“我儿子就是有本事。咱家从你太爷爷那辈儿就发家了,养了那么多年的牛,也没见谁注意过那个牛痘的。这次要是给你搞成了啊,你可就是万家生佛了。”
“不是,那已经成了。你爹说了,现在那刘大夫种痘的手法别提多好了……”
赵妈脸上的自豪感不要太多哦。
因为这牛痘可比人痘好太多了,这要是宣扬天下了,日后痘神娘娘可不就要被扔在脑后,大家都拜她的宝贝儿子了?
这事儿只要想想就叫赵妈兴奋不已。这能积多大的德啊。
他儿子保不准日后还能当神仙呢。
第二百零四章 良法,大大的良法
京城,杨柳湾。
夏日里沿街的绿迢杨柳早已经化为了粘满霜雪的玉树琼枝,又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于树上,远远的看过去甚为壮观。
奇寒的天气叫那片为玉树环绕的水面早就封冻,李广桥附近的孩子纷纷跑来冰嬉。
本来么,这也就是满清八旗的老风俗旧传统了。
倒是让冬日里一片肃杀的杨柳湾更增添了几分生机。
和珅就很爱听府外孩子们滑冰时候的杂耍吵闹声,这可比朝堂上那群老银币可爱多了,特意吩咐府上多备一些姜汤红茶,免得这些孩子玩闹后生病。
倒在无意中给自己又搏得了一份好名声。
“老爷……”
刘全小心的叫着,自家老爷在门庭处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他刘大管家的脸都木了。
和珅收回了投在月牙湖的目光,伸手揉了揉要冻僵的脸颊,扭头往院子内走。
朝堂上的钩心斗角,倾轧陷害真的很叫人防不胜防。甚至你明明都看到哪里的厉害了,却依旧要硬着头皮踏进去。
就在前几日,和珅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说是阿桂的义子,左都御史曹文埴的外孙女婿,前平阳知县黄枚贪污受贿,勒索民财,亏空库实,侵吞部定谷价勒捐之钱,计赃不下十余万。并且附属了不少叫人看了触目惊心的证据!
而且说黄枚因自己服义父阿桂之丧丁忧去职,结果前来接任的知县金仁都不敢就任——亏空太大了,他要是接任了,那些亏空可就都落到他头上了。
平阳当地更是有民谣传唱:黄梅(枚)时节家家苦,青草池塘处处冤。
这些只要是有三分属实了,那黄枚就死有余辜。
可是,他是阿桂的义子,是曹文埴的外孙女婿啊。
在这个阿桂才死了不久,曹文埴就任左都御史的情况下,又还有几人敢与之较真呢?
按照道理和珅虽然是吏部的右侍郎了,可这种事儿根本就挨不到他的手上,偏偏这东西就抵到了他的手上了,而且还有多位吏部官吏做人证。
和珅能怎么办?
他只能把这东西据实上禀,至于这东西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干他的事儿了。
可这事儿又怎么不干他事?
黄枚已经被抓进大牢里了,而且统计其家产,超过了十万两白银。这证据虽然还没有被夯实,但怎么看黄枚贪赃枉法都是肯定的了。
不然他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些财产的来源。
他凭他死了小十年的老爹吗?
他爹死了之后黄枚的生活、读书、婚姻,还都阿桂一手操持的呢。
而且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和珅都必是要得罪好大好大一批人的。
比如阿桂的一干亲朋故旧,很多都是满清权贵,名门望族;比如曹文埴的一干亲朋故旧,曹家可是徽州的头面人物,如今的扬州盐商之首。
甚至就是在皇帝眼中,那是好是坏也模棱两可。
因为阿桂才殉职不多久啊,皇帝是不能那么冷血无情不念情分的。
纵然他们都知道和珅是被人设计了,但哪又怎么样?位置达到这个高度之后,谁还以为谁会讲理不成?
但和珅又怎么敢隐瞒不报呢?
他怕是这边才隐瞒下,那边就已经被人宣扬的满城人尽皆知了。
到时候黄枚不是贪官还好,要是真被敲定了罪状,和珅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清名可也就要付之东流了。
这一招都已经近乎于阳谋了。
叫和珅如挨了当头一棒,接连几日里都郁郁不乐,他心里头憋屈啊。
更是担忧那将来的反击会来的如何之猛烈。
因为哪怕是皇帝为了表示一二,都很可能需要处罚一下和珅。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兢兢业业如和珅,此时此刻也都只想着整日里缩在暖房中不出来了。
可职责不允许啊。
和府正堂里,冯氏端坐着,等候着丈夫和珅的到来。手边还放着一封信,这是赵亮写给和珅的一封信。
“老爷回来了。快来看明堂的信——”
冯氏当然知道这几天和珅的心情有多不美好了,所以她才那么兴奋的么。赵亮在另一封信中可是说了,要送和珅一份天大的礼。
冯氏想到之前的飞梭机、珍妮机什么的,那就喜形于色。心中一遍遍猜测着赵亮送来的这份儿大礼究竟是什么,能不能叫丈夫一举脱险来?
“明堂?陈州府的年礼到了啊?”
和珅恍然,是啊,这都腊月中旬了,朝廷官府都要封印封衙了。
“可不是么。明堂可是说了,有一份天大的厚礼送你——”
“你之前说过的,什么飞梭机、羊绒、珍妮机的,明堂是每一年都要送一份大礼给你,现在看看是不是那礼?”
冯氏高兴的把信直递到和珅手里。
和珅的聪明比起他老婆来只会更高不会更低了,脸上在最初的懵然后就也尽是喜悦。
忙拆开信。
“……牛痘?”
和珅脸上全是懵逼。他听说过人痘,自己六岁时候还种过痘呢,他弟弟和琳也种过,可牛痘又是什么啊?
“……一种可引起轻微天花病灶的病毒。人若感染,只会产生轻微不适,并如种了人痘一般产生抵抗天花的……”
和珅继续懵逼。
牛身上的痘痘?那能跟人身上的痘痘一样吗?那牛身上的东西能用到人身上吗?
“…………用最薄、犀利小刀割开前臂外皮,将痘浆点入,须令自干,且不可擦去。三四日后,即于所割出起泡发浆,并不延及他处。经数日即结痂脱落。小儿并无所苦,嬉笑如常。并不避风忌口,真良法也。”
大冷的天,哪怕房间里生的有地龙,气温也不能跟夏天时比,可和珅愣是额头上浮起了老大一片明汗。
这……,这要是真的,那就真太牛逼了。
“小儿并无所苦,嬉笑如常,并不避风忌口……,良法,大大的良法!”
这要是真的,只凭这个牛痘,赵亮都能给自己挣一个三品顶戴。
曲阜不久前才生出了那般骇人听闻的事情,皇帝叫军机处领班大臣于敏中亲自赴齐鲁慰问,但不管朝廷怎么做,孔家已经是元气大伤无疑了,这段时间里恐怕整个天下也都在讨论这些事情。
朝廷虽然要打压孔家的影响力,希望其只做一供起的排位,但也不愿意看到孔家真就倒下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拿出另一个更具有轰动意义的事情来强过前者的风头。
这牛痘可真的是恰逢其时啊。
第二百零五章 笑到最后
赵亮这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他当然清楚了。
作为一个信息时代来的穿越者,用一个轰动性的新闻去覆盖另一个大新闻,这是前世娱乐圈里很惯见的手法。
可他依旧要拉孔家人一把。
这可不是为了孔宪培他们的人情,或是说见孔家被搞得太狠了,他心里头生出怜惜了。
放屁!
孔家就是被彻底搞垮了,赵亮眉头都不会邹一皱的。
而是赵亮发现,关于孔氏丑闻的舆论发酵,最近时候似乎停止了。
老百姓们又没见过改头换面后的孔夫子画像是多么的丑陋可笑,他们的关注点更多在于清水教的挖坟掘墓,那样做是不是太狠太毒了,太伤天理了,还有清水教人又从墓里头挖出了什么宝贝没有……
对于孔夫子的改头换面反而没有太大的惊喜,或许这跟他们自己天天看着金钱鼠尾看习惯了有关系吧。
并且孔昭焕的吐血身亡也叫很多百姓对孔家产生了一丝同情。
之前此前被公审的十七个吃刀子的孔家家老,很多人似乎根本就没听说过,就比如他老家陈州府就没这方面的消息。
难道被后头的接连重击给打崩了?
赵亮很无语的。
而读书人呢,此前赵亮已经说了,春秋笔法一直都是文人们所擅长的拿手好戏么。
就算三两人聚在一块说真心话,吐槽一回两回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了。
毕竟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孔家人干的那些破事烂事,他们心里早就有谱的不是么?
而且他们的老祖宗也都跟着一块跪了不是么?要不然哪里还来的他们啊。
横竖,这事儿的发展速度挺叫赵亮不满意的。但古典时代有古典时代的规律,你不能拿信息时代的速度去套古典时代不是?
如此的,这时候赵亮放出牛痘,也就有点无所谓了。
相反他现在很需要更大的名头来支持他在东南沿海的发展。朱濆要经营远洋船队,需要大规模的购入火炮,赵亮就需要更响亮的名头和背景。
这牛痘只要献上去了,不愁乾隆不龙颜大悦。而乾隆一高兴,赵亮也就金光护体了。
冯氏接过和珅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后,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世间真的有福运庇护之人不成?天下养牛之人何止百万,从未听闻过什么牛痘的,偏明堂记挂上心后就转眼拿出了这个来?”
赵亮在信里解释了牛痘由来,说是之前扎拉丰阿(丰绅殷德)误传感染天花,虽只是虚惊一场,可也叫他心中很生忧虑。
因为天花这东西一经感染可不管你身份高低贵贱,它在汉人里头虽不如旗人那般繁多,却也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命了。
而人痘又有很大的风险,并且种痘医者也很不好找,这就叫他心里更是烦忧。
如果是自己儿女有朝一日染上了这病,甚至是赵亮自身感染了这病灶,那可就天塌地陷了。
所以他虽然明知道效果不大,但还是指示仁和堂的大夫着手研究。
偏偏好运的是,给他家养牛的一个小子忽的升起了痘病,赵亮初听闻时候还骇然失色,可再细打听却得知牛痘根本不致命。
不少养牛人都得过这种病,其虽然看似与天花有几分类似,但一不致命,二好转的迅速。
赵亮听了若有所思,便起心使人研究。
随后的几个月里,他爹与仁和堂的主管大夫刘炫一起,彻底搞定了牛痘。
总结出了一些列的要点要素,比如牛痘的豆浆,浆不可过十日,过十日则力薄不效。
还有种痘时候的小刀样式,锋宜尖薄,约长寸许,外用玳瑁壳藏护;取痘时的象牙小簪样式,长寸许,两头宜尖利,等等。
冯氏不觉得赵亮会在此等大事上开什么玩笑,双边相交已经不断了,赵亮在冯氏心中的印象是很稳重的一个人。赵家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如何敢把东西连带刘炫本人一块送来京城?
和珅听了冯氏的话后不像说话了。他必须承认这个世间真是有奇才的,赵亮在机巧赚钱上是一个奇才,那福康安在军事上就也是一个奇才。
二十三岁的盛京将军,你听说过没有?
除了开国时候八旗里出了一批年纪轻轻就权高位重的将领之外,如福康安这种人,何曾还有第二个?
这简直跟汉武帝提拔的卫霍有的一比了。虽然在功绩上福康安还是个弟中弟。
而福康安的老爹傅恒呢,20岁任御前侍卫、总管内务府大臣,管理圆明园事务。21岁时出任户部右侍郎,不久后担任河东巡抚。23岁傅恒进入军机处。
26岁起任军机处领班大臣,之后二十年雷打不动。
可偏偏人家能德心孚契,自其谨慎,无一丝飘飘然,这就不是年羹尧之辈可比的。
就凭着这份持重,就凭着这份谨慎,傅恒就能做的起二十多年的军机大臣。
所以啊,这世间的妖孽是真的不少的。
只是很多人被埋没了。
和珅都觉得要是把赵亮放在他的位置上,赵亮干的也一点不会比他差劲。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对冯氏讲的。
“我去太岳府上,今晚就不回来了。”和珅对冯氏道,后者点头,这事儿必须把英廉拉进来。
“刘全。”
“老爷。”
“你先去松鹤楼把刘炫刘先生请到二爷府上。告诉你家二爷,叫他务必把人看好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能有半点闪失。”
这事儿只要做成了,不提皇帝的高兴,他和珅也彻底的从前头那大坑里跳出来了。
“等着吧!”
等他和珅喘口气了,他非把那幕后之人挖出来不可。到时候再看他怎么炮制人!
而阿桂的亲朋故旧和曹文埴他们,要是还想寻他和珅的麻烦,那大家就较量较量好了。
就是皇帝要处罚他一二,和珅现在也不怕了。
有牛痘打底儿,他想要卷土重来,那还不容易吗?
他和某人现在还不到而立之年呢,今后还有大把大把的风光年华,看他们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百零六章 煤铁联合体
三月,大地回春。
寒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绿色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席卷了山林遍布的汝州。
衙门里头,赵亮与汝州知府苏和泰相对而坐。
这似乎与昔日陈州府的一幕很相像,但实则又孕育着很大的不同。
今年二月里,汝州终于升格了,苏和泰终于升官了。
汝州从一个州变成了一个府,苏和泰从一个五品官回到了原先的四品官。
可赵亮也不再是昔日那微不足道的乡下小乡绅之子了。
不提赵家现如今的体量,不提赵家在陈州府的声望和影响力,只说京城里站着的和珅,那官面上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什么?你说和珅被贬官了,和珅要不行了?
那扯淡的吧,官场小白啊是不是?
不知道和珅现在干的什么差遣吗?监督崇文门税务,总管行营事务。
知道什么是监督崇文门税务吗?
崇文门税关,机构名,京师的收税总机关,统管京城九门进出货物征收商税的总衙门,其长官称“崇文门监督”。
在这里“当差”,那是“京城十大优差之一”。
乾隆虽然罚了和珅给阿桂旧人给曹文埴亲朋看,但怎么瞧着都不是真恼了和珅。
这是真正的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把和珅放在崇文门,看似和珅受到了惩罚,他也真的受到了惩罚,从一品变成了从二品,可实则无伤大雅,只看他现在的职务那外人就都该知道乾隆对和珅的真正态度。
而且崇文门税关监督,由皇帝从满清王公权贵中选派,任期一年,隔一年可以再任,但是不得连任。也就是说和珅顶多雌伏一年!
再说和珅的军机大臣还没给抹掉呢。
人家依旧是大清朝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里的一个,还总管行营事务。
这就是乾隆什么时候出巡北上时候,和珅是整个队伍的大管家,这必须是皇帝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才能做得官儿。
所以和珅正月末被乾隆寻了个罪过,以失察之罪降两级留用,但这根本无伤其根基。
官场之人全都是人尖子,岂能看不到这一点,而生出赵家的靠山要不行了的错觉来?
苏和泰现在面对赵亮的时候就没有半点的趾高气扬,已然将这个昔日的门下犬马当成了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
“知府大人与小子乃是旧交,小子自不敢也不会欺瞒大人。此番来汝州,小子只为了一件事,收购矿山。”
“大人当知道我赵家在周家口的那个铁匠铺子,现在它已经是一个很大的作坊了。每年都要用掉不少的好铁焦煤。”
“小子还在岭南掺和了一脚,投了一个船帮,并且这个船帮还整准备从内转外,我大清的铁器在南洋可不是一般的抢手。”
当着苏和泰的面儿,赵亮说话不遮不掩的,仿佛大青果根本就不严谨金属物资出洋一样。
可苏和泰听了也半点反应都不带有的。大家都不是小白菜鸡,谁不知道出洋的船上,除了布匹茶叶之外,就大青果要禁的那些东西最赚钱啊?
有能力放大船出洋的人家,那身上就没谁是真干净的。
“汝州煤铁,周家口制器,再转运万里送到岭南,费用几何?何不就地取材,那广铁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好铁啊。”
佛山铁冶,铸锅、铸铁灶、炒炼熟铁、打拔铁线、打造铁锁、农具杂器和铁钉、煎盆镬等,那在朱明时候就是天下闻名的。
“任何地方都是有圈子的,广州远隔数千里,小子虽然能仗着和大人厚爱去分得一杯羹,但终究受制于人。如何比的了自己拉货供货来的自在?”
用后世的话说,赵亮这就是产销一条龙。
“至于成本费用,小子亦欲在汝州设立一大型工坊,只要沿途转运顺利,成本亦不比就地采买粤省铁器来的贵重了。”
来找苏和泰之前,赵亮已经使人跟巩义的康家通过气了。
汝州的铁器先走一段陆路运入白沙镇,也就是伊川河畔,然后装船送到黄河,由康家的黄河船队把货物直接送去大清河入海口,再走海路把货物送到江南,然后转朱濆船帮。
这一路下来成本价格肯定会升高不少,但细细核算一番后发现,如此之后的铁器价格比之广州的本地铁器,也只能说旗鼓相当。
只要赵家铁器的质量过硬,那在南洋就根本不愁没有销路。
当然,赵亮是不会长久的叫自己的运输命脉把持在康家手中的。
在与康家做买卖的同时,他也会叫大姑父大力整合沙颍河上的船帮船行,然后静静的看着柳氏能在江南捣腾出什么花样来。
甚至火候到了,他还会在莱州湾搞一支以平底沙船为主的沿海船队,在汉江、长江一线搞出第二支江河运输为主的内河船队。
将自身的运输线多样化来。
虽然做这些花费的银两和精力都会极大,但对日后赵亮布局天下,却必大有好处。
还是那一句话,再宏伟的目标也需要一步步的去实现。
那沙颍河上的船帮船行,莱州湾的沙船船队,汉江、长江的第二支内河船队,都想需要很长时间去慢慢实现。
就像朱濆搞的外洋海船一样,就像赵亮将要在汝州做的事情一样,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赵亮完全有耐心去等,他时间很多。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与苏和泰为首的汝州官府打通关系,为接下他在汝州的大手笔投资做好准备工作。
“知府大人如果感觉一时难下决断,不如先看看这份数据。在下明日再来拜会!”
赵亮当然不会寄希望于苏和泰当场就答应了一切。
那些矿产矿山不管是有主的还是没主的,那都是汝州人的,赵亮之前牛刀小试一把也就算了,现在更要举十万两白银杀进来,这对当地“矿场主”们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
苏和泰如果一口答应了下来,为赵亮大开方便之门,甚至还把一些矿山都交由赵亮开采,那不知道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呢。
第二百零七章 这可是小婿的护身符啊
在满清统治时期开矿采矿可比后世困难多了。虽然乾隆中后期时候,满清的禁矿政令已经是禁而不止,一些地方官甚至会主动呈请开放,以解决部分无业之民的生计问题。
但满清对矿场还是有严格的监管的。
因为矿为国有,开矿要从国家需要考虑,因而垄断矿藏开采,禁私采。再有就是防止农民弃农开采,追逐末业之利,荒废务农本业,动摇国本。
最后就是大家都认为滥行开矿会破坏王朝的龙脉风水。
他们害怕开矿聚集四方之民,因为这样容易引起骚乱,影响社会治安和统治秩序。并且开矿初采时聚人容易,一旦矿苗枯竭,矿工无业,就又容易变为盗匪。
乾隆朝虽然已经松开了禁制,但更多是适用于造钱的铜矿铅矿,因为自清初一来中国就一直是铜贵银贱么,一两银子现在只换了900个铜钱,其他方面的矿产就很一般了。所以只汝州境内就还有大量的矿藏没有被开采,一些矿山矿场,大家都知道它是个‘金山银山’,可你就是没办法去开采。
所以不少的矿场矿山名义上它们是无主的,可事实上却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苏和泰在汝州任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内幕,赵亮身后再是站着和珅,他也不可能一口把赵亮的条件都应允下来。
所以赵亮就给他留了一份数据表,里头一部分数字是汝州、郏县、伊阳、宝丰、鲁山,一州四县的户籍人口和相应的耕地数量,以及各县的农商工税赋情况。
另一部分是陈州府淮宁县的税赋情况,是赵家的纺织厂大肆招工之后对当地各方面的影响。
只要苏和泰不是傻逼,他就能明白赵亮在说的是什么。
数字这东西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虽然赵家的纺织厂才开办一年。
少地多山的汝州府不大力发展煤铁矿产业,那似乎根本就没第二条路可走。要知道就是到了信息时代,很多外人提起平顶山的第一印象还是那里的煤呢。
大山里头赵亮的那几颗小幼苗为什么那么难被剿灭?汝州当地数量庞大的贫瘠人口就是它们最大的温床。
至于说煤铁矿产大力开发之后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骚动混乱,那只要监管的好,又会有个屁的麻烦啊?
不看滇省的铜矿么。汤丹、碌碌、大水、狮子山、大功诸厂,大则矿丁六七万,次亦万余人。仅仅十几个著名的矿厂,就业者就不下四五十万。那也没见他们乱起来啊。
反倒是距离汝州不远的郧阳,那里是没什么矿场的——明面上,但那儿的崇山峻岭中就隐藏着百多年来不断汇聚去的流民难民,如今人口没一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
十几年后引发了嘉庆中落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其主力军之一就是出自那里。
另一队主力军是来自川蜀大巴山里的流民难民,其性质与郧阳如出一辙。
“矿山,河运……”
康家。
康桥年听到赵亮的话后连连抽气,赵亮这可是要剜汝州人的肉啊。
汝河河运是汝州人的‘命脉’的一半,另一半就是白沙镇,握在康家人的手中。
而当地的矿山矿场那更就是汝州人最大的财富了。
别看明面上汝州境内大大小小的矿场加一块一百个都不到,最大的矿场也才二三百矿丁,比起滇省的铜矿来完全是孙子辈的,但这都是因为上头有官府辖制,要不然啊,你试试看?
多少矿藏都是人家瞄了几十年甚至是更久的肥肉了,赵亮现在想横插一刀,这无疑是要虎口夺食啊?
康桥年眼里,赵亮这个什么都叫他满意的好女婿,那一直来都是稳扎稳打稳稳当当的,怎么突然的就……飘了?
“哈哈,岳父说笑了。小婿手中只有十万两银子,纵然还能再挤出来一些,于矿产矿业上也不过杯水车薪,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大小通吃。”
“小婿只是有把握能说服官府放开禁止,这才是最重要的。”于此相比,区区十万两银子又算个甚?
“以说服官府为筹码,以十万两银子做本金,我欲请汝州本地商绅共襄盛举。岳父意下如何?”
赵亮话音刚落,康桥年就兴奋的一拍桌子蹦起,“好,好,好!你小小年纪就能参透了‘舍得’二字真谛,实在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都说善财难舍,大青果可是标准的官本位社会,赵亮在京城有和珅做大靠山,真要是下定心了吞吃这全部的油水,那也不是不能做到。
哪怕汝州本地的商绅会对其大有意见,甚至会在赵亮开矿采矿的期间小动作不断,但终究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不是?
可现在赵亮却把自己口袋里的银子拿出来让大家一起赚,就算他会挖走不少的利益,那也是大大的卖好汝州本地商绅啊。
这就团结了大部分人,这就是得道者多助。
太祖说过:所谓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赵亮这一舍一得,莫过于如此了。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越舍越得也。
康桥年都不需要想就会知道,那肯定会有很多人五体投地的来欢迎赵亮入伙汝州的。
依旧不欢迎赵亮的肯定也有,但那些鼠目寸光之辈已经不需要去理会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千羊在望不如一羊在手的道理,与其看着一块块肥肉被官府辖制着,叫他们只能看不能吃。那还不如赵亮这种呢,还能好好的上桌吃一顿。
“岳父既然认可,那就可以为小婿放出消息去了。我欲立下平山公司,筹集三十万本金,而我这十万两银子,要当十五万两。”
也就是他要占这个公司的五成股份。
满清时候中国商界已经有‘股份’这个概念了。就像几乎垄断了蒙古牧区市场的大盛魁商号,那就是三个人合伙开创的,它就是标准的股份制商号,除了银股,又称财股,是财东(股东)投入资金形成的股份,还有身股——又称“顶身股”,是对掌柜、伙计实行股权激励形成的股份。
这规矩都已经相当先进了,对员工的奖励机制都有了。
大盛魁商号三年分红一次,盛时每股分红可达一万余银两。
所以赵亮说的话,康桥年都懂。而且他也不觉得赵亮要的太贪婪了,甚至他还觉得有些少了。
只不过这女婿一开口就是三十万两银子,这数目真太大了。
这可是三十万两银子啊,要是败了买卖,就是巩义的康氏都要伤筋动骨的。
当然,康桥年不会说丧气话,他也真觉得这买卖不可能败掉。
就是……,有点唏嘘。
“这买卖太大了。足足三十万两银子,你要招多少矿丁啊……”
康桥年的语气充满了感慨,赵亮只微微的一笑,“能招多少就招多少,招的越多越好,招的越多我就越安全啊。”
“岳父大人啊,这可是小婿的护身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