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嫁祸
“参见宓贵妃。”白晏见宓贵妃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忙躬身行礼。
宓贵妃看到白晏身后的大皇子，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慕容莲，道：“太子殿下，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母妃怎么来了？”慕容莲垂头丧气地道。他来漪澜殿要人本就不占理，宓贵妃来也就罢了，还带了一大群朝臣来围观，这不是让自己当众难堪么！
白晏银灰色的眼眸转动了一下，促狭一笑，“回宓贵妃的话，太子殿下是来寻人的。”
“寻人？寻什么人？”
白晏摊了摊手，一脸委屈地道：“太子殿下昨晚弄丢了一名妓子，今日一早便带人来漪澜殿大肆搜寻。实不相瞒，这漪澜殿平日只有微臣一个人居住，连蚊蚋都是公的，哪里有什么妓子？”
“简直是胡闹！”一名老臣一甩衣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宓贵妃瞪了慕容莲一眼，没好气地道：“太子殿下，国师所言可是真的？”
慕容莲梗着脖子气呼呼地道：“那名女子名唤小昭，儿臣在怡春楼的品芳会上一眼就相中了她，却被皇兄抢了先，儿臣这才来找国师要人的……”
“还不住口！”宓贵妃被气得七窍生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身为太子的慕容莲还有心情狎妓，她怎么养了一个如此不争气的皇儿？
一名大臣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了一声，出言提醒道：“太子殿下的私事，臣等不便过问，贵妃此番召见臣等前来，不是有要事商议吗？”
宓贵妃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转头看向白晏，冷冷吩咐道：“麒麟护卫听令，把这个弑君谋反的逆贼给本宫绑起来！”
麒麟护卫们应声而动，举着明晃晃的腰刀将国师白晏团团围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大皇子慕容轩横跨一步，挺身站到了白晏面前。
宓贵妃凤目轻挑，眼底满是肃杀之意，“大皇子，本宫奉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你若执意护着他，便形同谋逆，休怪本宫不念及旧情。”
白晏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紧不慢地道：“不知微臣犯了什么罪，劳贵妃如此大动干戈，亲自带人来捉拿？”
“姓白的，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隐瞒身份了，你乃是妖族的奸细，你为陛下进献的那粒回春丹有剧毒，把陛下给害死了！”宓贵妃一边控诉白晏的罪行，一边用绢帕拭了拭泪。
白晏轻咦了一声，不怒反笑，“贵妃说微臣害死了陛下，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陛下服下那粒丹药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整日受人欺凌……呜呜，呜呜呜呜！”
“陛下临死前，贵妃可找医官为他查验过病情？陛下只怕不是死于丹毒，而是被尸虫咬了吧？”
宓贵妃心头一跳，那件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大胆！死到临头了还敢造谣生事！来人，把这个罪臣给本宫拿下！”
“谁敢！”
大皇子慕容轩高高举起一个通体碧绿的麒麟状兵符，大喝道：“麒麟兵符在此，麒麟护卫听本王号令，不可轻举妄动！”
见兵符如见陛下，无论是哪个阵营的麒麟护卫赶忙跪伏在地，高呼万岁。
“麒麟兵符……”
宓贵妃细眉一挑，眼底怒意隐现，慕容百城那个老东西果然留了一手，将麒麟兵符和玉玺交给了大皇子，如此一来，事态就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逆转了。
“大皇子，本宫早就该猜到的，你和这个妖族人是一伙儿的！因为陛下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对陛下心生不满，与这个妖族人合谋害死了陛下，还盗走了麒麟兵符。”
宓贵妃说完，众人便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大皇子慕容轩。慕容轩百口莫辩，不由觉得脊背发寒，沉声道：“你胡说八道！这兵符是父皇亲自交给本王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父皇为何不将兵符交给太子，反而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一个被废的皇子手里。”
“这……”
“说不出来了吧？这麒麟兵符分明就是你盗走的。来人，将大皇子和这个反贼一起拿下！”
这一次，麒麟护卫们没有听宓贵妃的命令，而是站在原地按兵未动，谁手里有兵符，他们就听谁的。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人也要跟着大皇子一起造反吗？”
白晏轻轻拍了拍手掌，冷冷一笑，“贵妃娘娘可真会演戏，不过，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岂能凭你的一面之词，就罔顾事实真相、颠倒黑白呢？陛下究竟是怎么死的，还请贵妃娘娘说清楚，好给大夏群臣和全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本宫说过了，陛下是被你害死的！”
“看来贵妃娘娘是不肯说实话了，那微臣只好把陛下请出来了。提灯，把人抬出来吧！”
宓贵妃暗暗心惊，难道那个老东西还没有死？这不可能呀，当初她亲眼确认过了，慕容百城的尸身如今还在殡宫的水晶棺中。
妖仆提灯和几名麒麟护卫合力将一口水晶棺抬了出来，里面那具尸身的确是慕容百城，他双目紧闭，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呼吸。可他的身躯扭曲着，青黑色的指甲有一寸来长，两只尖牙从嘴巴里面龇了出来，模样十分骇人。
“这是……陛下！”那些朝臣们看到慕容百城的尸身，眼底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纷纷跪伏在地。
宓贵妃犹不死心，高呼道：“不！这不是陛下，陛下的尸身还在殡宫中，你们不要被这个反贼骗了！”
“启禀贵妃，大事不好了！”一名侍卫急匆匆跑了过来，见漪澜殿门前围聚了这么多人，更加慌神了。
宓贵妃狠狠地瞪了那名侍卫一眼，“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那名侍卫单膝跪地，磕磕绊绊地道：“殡……殡宫被一群蒙面人围攻，陛下的尸身被盗走了！”
“什么？真是一群蠢物！”宓贵妃低声咆哮道，神情有些歇斯底里。
第六十五章 指认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地道：“陛下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宓贵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给臣等一个解释！”
“请宓贵妃给臣等一个解释……”有这位位高权重的老臣带头，其他朝臣们都跟着随声附和。
“解释？解释什么？正如尔等所见，陛下已经驾崩了，害死陛下的凶手正是此人！”宓贵妃指了指国师白晏，瞪着眼睛说道。
“陛下是被尸虫咬伤了，死后躯体才会发生尸变。而这尸虫嘛……微臣在陛下的寝宫中搜寻到了此物，不知是否是宓贵妃遗失的？”白晏取出一个泛着乌光的蛊盒，丢在了宓贵妃面前。
宓贵妃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了一下，惊叫道：“姓白的，休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东西是本宫的？”
“我来证明！”
银蝶从白晏身后走了出来，抬起头看了宓贵妃和太子慕容莲一眼，昂然道：“此物确实是宓贵妃所有，很多宫女和下人都见到过。太子殿下还豢养了一头尸怪，那头尸怪曾经在怡春楼举办的品芳会上伤过人，如今就被关押在地宫之中。诸位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亲自查验。”
“什么？太子殿下居然在皇宫中豢养尸怪？那东西可是会引发大灾难的！”
“据说被尸怪咬了，神智会逐渐丧失，最后也会变成一头尸怪！”
“九夷蛮荒已经爆发了尸乱，千里疆土，尸横遍野，实在是惨不忍睹，太子殿下仍未从中汲取教训，天要亡我大夏啊！”
“……”
慕容莲听着众臣子们的议论，恨恨地咬了咬牙，怒道：“银蝶，你这个叛徒，本王要杀了你！”说完就提着剑朝银蝶扑了过来，却被白晏用袖力震飞了。
“银蝶，这个姓白的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污蔑太子殿下？”
宓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凶光毕露，“你难道忘记了当初是谁把快要饿死的你捡回来，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本宫！”
银蝶垂着头，先是瑟缩着身躯低笑，继而仰头狂笑了起来，“是啊，贵妃将我捡了回来，传授给我一身本领，同时也将蛊虫引入我体内，让我备受煎熬……十三年了，那种痛楚日夜折磨着我，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是被疼醒的！这算什么恩情？我只不过你们慕容皇族养的一条狗罢了！”
宓贵妃笑笑，冷冷地道：“那又如何？若不是本宫救了你，你早就横死街头了，就算你将蛊虫取出，你这条贱命也是属于本宫的！”
“好！今日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从此世间再无银蝶这个人！”银蝶说着，拔出一名麒麟护卫的腰刀，对着自己的胸口猛刺了下去。
“银蝶，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身着一袭素白色云绶仙衣的方昭从殿内跑了出来，在银蝶的伤口处轻点了几下，又将几枚金色的疾愈符拍入了她的身躯之中。
方昭害怕慕容莲，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就瑟瑟发抖，可银蝶是紫鸢的妹妹，亲眼看着她拔剑自戕，方昭不能见死不救。
慕容莲看到方昭，惊讶地张了张嘴，“白晏，你还说没有藏人？昨夜将本王打晕，劫走这名妓子的那个人就是你！”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大皇子慕容轩和方宸穆默不作声地向方昭身旁移了移，神情戒备地盯着慕容莲，以防他突然暴起伤人。
白晏剑眉一竖，冷厉地道：“小昭姑娘是漪澜殿尊贵的客人，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妓子’！”
“你……”
慕容莲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身份低微的妓子而已，为何同时获得了这么多人的垂青。
宓贵妃看着那些金色的灵符，凤眸轻转，想借此事引开话题，“你就是那些人要找的巫族圣女？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这世间当真有不死灵药。”
果然不出宓贵妃所料，她话音刚落，群臣们就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名美若天仙的女子，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贪婪而炙热。
“不死灵药？那不就是陛下苦苦搜寻的仙药吗？”
“原来她就是陛下要找的那位巫族圣女！”
“可惜陛下死了，长生之梦最终成为了泡影。”
“……”
宓贵妃一步一步逼近方昭，又添了一把火，道：“听闻只要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就可以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不知是真是假，本宫倒是很想试试。”
白晏快步走上前，伸出手将方昭拉到自己身后，用高大的身躯将她挡住了，冷着脸道：“贵妃娘娘的故事编得不错，可惜小昭姑娘并非什么巫族圣女，贵妃娘娘没有察觉吗？她体内连一点灵力都没有呢。”
方昭戴着白晏送给她的敛息戒，除了白晏之外，没有人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白晏眯着银灰色的眼眸看向宓贵妃，接着道：“不过，这里的确有一名巫族奸细，那名巫族奸细就是宓贵妃你！”
宓贵妃被白晏逼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白晏，“你说什么？”
白晏冷冷一笑，“宓贵妃，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装了。你本名叫巫宓，乃是巫神国法力高强的灵山十大护法之一，十三年前你只身来到大夏国，潜伏在皇帝身边，就是为了伺机夺取大夏国的江山。”
听到这个消息，漪澜殿门前的群臣轰地一下炸开了锅。他们之中有一些武将是追随慕容百城南征北战打过仗的，怎么能允许大夏江山落入一个外族人手中呢！
那位须发花白的老臣再次站了出来，对着宓贵妃略一拱手，开口质问道：“宓贵妃，国师所言可为真？”
其他朝臣们个个神情愤慨，也纷纷出言指责，“若是果真如此，就请太子殿下让出太子之位吧！大夏国的江山岂容一个异族人染指？”
宓贵妃惊惶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群臣，试图解释道：“不要听他的，他说的不是真的。”
第六十六章 碎空
“白某从不扯谎，这些年来，贵妃娘娘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为了让慕容莲得到太子之位，用对银蝶一样的手法给大皇子下了蛊，让他变成了残疾，用心险恶、心肠恶毒，这是其一。”
“其二，你与蛮族人勾结灭了神武将军满门，就因为神武将军暗中支持大皇子，挡了太子的路。”
“其三，你陷害长公主慕容千雪一家，给她安了一个叛乱谋反的罪名，借皇帝之手除掉了她……”
慕容莲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一脸惊愕地道：“母妃，你告诉孩儿，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宓贵妃有些慌了，白晏竟然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她的确跟慕容莲隐瞒了自己巫族人的身份，还没想好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便摇摇头道：“莲儿，你不要听他胡说！”
“太子殿下一向桀骜不驯、自视甚高，没想到自己体内竟然流淌着巫族人的血吧？”
慕容莲拔出长剑指向白晏，怒不可遏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本王不相信！”
“你想要证据？倒也简单，瑶姬，把证据拿出来。”
身着一袭红色纱衣的瑶姬押着一名魁梧的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从背后踹了那名壮汉一脚，那名壮汉身形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地。
瑶姬将一个钱袋丢到他面前，钱袋里面装的全都是刻着官印的金锭。
“这个蛮族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在皇宫附近徘徊，抓回来一番审问之后，此人才交代了他与宓贵妃合谋陷害神武将军一事，钱袋里面装的金锭就是宓贵妃给他们的好处。”
那名壮汉脸上的疤痕抖动了一下，压低声音对瑶姬道：“该说的胡某都说了，姑娘不要忘记对胡某的承诺，让胡某跟奎儿见上一面。”
瑶姬小声回道：“放心吧，本姑娘向来说话算话。”
慕容莲看到瑶姬后，微微一怔，“瑶姬……连你也背叛了本王？”
“殿下，对不住了，谁为难公子，便是与十万伏魔山中的全体妖族为敌，身为妖族的一员，瑶姬自然会站在公子这一边。”
“这么说你来找本王，也是白晏让你来的？”
瑶姬浅浅一笑，反问道：“不然呢？殿下素来看不起瑶姬的出身，对瑶姬又动了几分真心？
慕容莲面色一赤，脖子上青筋毕露，一脸愤怒地道：“好哇！既然如此，本王便把你们这些叛徒一并杀了，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慕容莲提着剑还未靠近瑶姬，他面前就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身上穿着麒麟纹官服，手里拿着一把泛着青绿色宝光的长剑，正是方宸穆。
方宸穆见到那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翻涌的气血直冲天灵盖，眼睛里面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因为此人便是灭了方家满门的蛮族人胡燮。
方宸穆把碎星剑横在胸前，神情激愤地道：“老贼！我寻了你好久，原来你一直躲在皇宫中。今日就算拼上这条性命，我也要为父母报仇，拿命来！”
“臭小子，别坏了公子的事！”
瑶姬向前斜跨一步，一展衣袖，一条青色的藤蔓从她衣袖中飞射而出，迅速攀上了方宸穆的窄腰，将他的手臂牢牢缚住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方宸穆眼底布满了暗红色的血丝，愤怒地咆哮着。
“穆哥哥！”
方昭看着方宸穆满脸痛苦的神情，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眼泪，再也顾不上两人间的恩怨，扑向方宸穆，一把将他抱住了，“穆哥哥，不要难过了，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我们一定会为父亲母亲报仇的。”
方宸穆看着怀中的方昭，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瑶姬便将那条藤蔓收了回去。
白晏看向宓贵妃，眯眼笑道：“贵妃娘娘，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宓贵妃凤目轻抬，眼底燃烧着滔天怒火，“大夏江山是我皇儿的，谁也别想夺走他的皇帝之位！”
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臣冷哼了一声，道：“真是荒唐！国师不需要问这个祸国妖女的意见，直接杀了她为先帝殉葬，废黜太子，拥立大皇子为皇帝，臣等必将全力辅佐新帝登基。”
有那名老臣带头，其他朝臣们也都跟着效仿，一并跪下，齐声高呼道：“臣等附议，必将全力辅佐新帝登基。”
“哈哈，哈哈哈哈——”
宓贵妃仰头狂笑，暴虐的气息将她身上的衣衫鼓动了起来，竟然是一名一品祭巫，修为比方元琮和慕容千雪还高了一个大境界。
“就凭你们这群废物，还想杀了本宫，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皇子慕容轩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喝道：“麒麟护卫听令，宓贵妃与太子慕容莲弑君篡位，大逆不道，当以谋反罪论处，随本王拿下此二人，本王必将重重有赏！”
“杀！杀！杀——”
麒麟护卫喊声震天，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宓贵妃和慕容莲，簌簌簌万箭齐发，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箭矢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慕容莲看着漫天黑压压的箭矢，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宓贵妃凌空而起，对着满天箭矢猛地挥了一拳，那拳风浓缩了她十成气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使得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
随着她一拳轰出，嘭地一声巨响，满天箭雨一瞬间就化成了齑粉。
“这难道是……碎空拳？好强劲的内力！”白晏暗暗惊诧，宓贵妃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自己与她对阵，孰胜孰负还很难说。
半空中的宓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轩，神色冰冷地道：“慕容轩，一切皆是因你而起，本宫早就该杀了你的，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跟莲儿抢夺皇位了，受死吧！”
宓贵妃说完，暗暗蓄力，对着慕容轩猛然击出了一拳。
巨大的气浪将无数人掀翻在地，直奔慕容轩的面门而来，慕容轩咽了咽口水，若是被这一拳击中，自己恐怕活不成了吧？
第六十七章 激战
就在慕容轩陷入绝望境地的时候，一道白影闪现在他面前，替慕容轩挡下了这一击，那个人正是国师白晏。
白晏还未立稳身形，巫宓又接连轰出两拳，白晏侧身避开了巫宓的拳风，竖起手掌向巫宓脆弱的脖颈削去。巫宓只觉耳边风声劲急，急忙后撤，檀口微张，吐出了一只长着翅膀的金色飞虫。
那只飞虫急速摇动着尾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漪澜殿门前的众人听到这阵尖鸣，全都跪伏在地，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情，一些修为较弱的，直接被震得七孔流血。
白晏抬起银灰色的眼眸，从后颈处抽出一条玉骨鞭，这条玉骨鞭鞭长两丈有余，骨脊数百节，每个骨脊的交汇处都有一对锋利的骨刺，表面晶莹剔透，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脉纹路，泛着暗红色的血光。
巫宓看到这条玉骨鞭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郑重。
普通的武器分为上、中、下三品，所有武者均可使用。高阶的灵器有法力加持，但对灵器的持有者要求极高，需要将自己体内的灵气灌注到灵器中去，才能发挥出灵器的作用。
这条玉骨鞭既不是寻常武器，也不是灵器，其上的血纹脉络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流动，隐隐透着一股凶煞之气，令人心生寒意，一看就不是凡品，应该是一件上古神器！
可上古神器又不是萝卜白菜，应该十分罕见才对，这个妖族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若是知道白晏是万妖商会的少主，就不会如此惊奇了。
白晏低吼了一声，身上九品大妖的气势猛然爆发了出来，挥动玉骨鞭抽向巫宓。伴随着他的吼声，玉骨鞭上的血气暴涨，一道道血刃飞旋而出，血刃所到之处，地面都被劈出了无数道裂痕。
就在那条玉骨鞭即将击中巫宓的刹那，巫宓的身躯爆开了，化成了满天黑色的飞虫，犹如一大片黑云铺天盖地地向白晏压了过来。
“公子当心，那些虫子有毒！”
“不必担心，我可以应付，瑶姬，保护好其他人。”
瑶姬点点头，猛一跺脚，一条条墨绿色的枝蔓从地下伸展出来，她的身躯化成粗壮的树干，将众人罩在了里面。原来瑶姬的本体竟是一株古藤树。
看着满天的飞虫，白晏不敢大意，收回玉骨鞭鞭盘绕在自己的身躯周围，形成了一道暗红色的光幕，那些飞虫密密麻麻地扑在了光幕上，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虫茧，将白晏包裹在内，不断啃噬着那道光幕。
“照这样下去，国师就快就撑不住了！”慕容轩低语了一句，躲在巨树中的众人看向半空中那只黑色的巨茧，眼神之中布满了恐惧。
方昭见状，从瑶姬化成的古藤树中冲出，手腕上金色的符文印迹亮了起来，开始飞速旋转。
“昭儿，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吗？”方宸穆也要跟着冲出去，却被慕容轩一把拉住了。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方宸穆震开了慕容轩的手，一旁的麒麟护卫忙冲上前，拔出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方兄，小昭姑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不要让她分神。”
那边的方昭飞速掐了一个指诀，一指半空中那只巨大的虫茧，低喝道：“去！”
上百张初阶御火符盘旋而出，化成了一头火龙腾空而起，向半空中那只黑色虫茧卷去。
方昭只是一名五品司巫，上百张灵符叠加在一起的威力，不弱于一品术巫的全力一击，虽然距离巫宓一品祭巫的实力还有一定的差距，可蛊虫惧火，只要搅乱战局、逼退巫宓，就可以为白晏赢得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果然，那群黑压压的毒虫被这条火龙冲散了，巫宓也现出了身形。
白晏借势冲出了重围，手中的玉骨鞭连连挥动，撕裂空气，发出一串串爆鸣，直奔不远处的巫宓而去。
巫宓看着那条游龙般的鞭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但她此时已无退路，只能咬牙迎了上去。无数道血刃扑面而来，巫宓东躲西闪，神情颇为狼狈，奈何那些血刃实在太过密集，她的小腹上重重挨了一击，登时鲜血直喷。
“母妃！喝啊——”
慕容莲大喝了一声，眼中绿芒闪烁，身躯周围被一股墨绿色的尸气笼罩着。
他瞪着眼睛看向掌心的那一团尸气，兀自低语道：“本王之前还有些困惑，为何本王能够操纵这些可怕的尸气，原来本王是巫族人……这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慕容莲唇色青黑，狭长的凤目变得格外妖异，他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冷冷道：“既然不听本王的话，那你们就都死在这里吧！”说罢，便将掌心的尸气猛然拍进了脚下的地面之中。
“糟了！他要召唤尸怪了！”
“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裂开了一道道缝隙，一头头浑身长满了绿毛的尸怪从地底下爬了出来，这些尸怪与品芳会上出现的那头尸怪不同，体型更庞大、牙齿更锋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更加恐怖。
慕容轩的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看这些尸怪身上碎裂的衣衫，应该是在品芳会那日被尸怪袭击的人，其中还有一些是麒麟护卫……这些人竟然全都变成了尸怪！”
“殿下当心！这些尸怪恐怕是冲着殿下来的。”孙樾急忙将慕容轩护在了身后。
先皇后临终时将殿下托付给了他，可当殿下置身险境时，他都没有及时出现。这一次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他也要护殿下周全。
那帮朝臣们早已没有了刚刚那般趾高气昂的气势，全都蜷缩在角落里颤颤发抖，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看来大夏王朝要变天了。
慕容轩推开孙樾，挺身而出，用剑指向慕容莲道：“慕容莲！你疯了吗？你召唤出尸怪，是想毁了大夏国，玉石俱焚吗？”
“玉石俱焚？呵呵，本王可不想死，只是想消灭你们这群蝼蚁而已！”
第六十八章 原谅
慕容莲血脉偾张，怒目圆瞪，高高举起长剑，大吼道：“给我杀！”
那些没有神智的尸怪好似听懂了慕容莲的指令，挥舞着利爪，朝着慕容轩等人藏身的古藤树扑来，瑶姬起先还能应付一阵，奈何尸怪越聚越多，她也顾不上其他人了，再次化身成一名红衣女子与一头尸怪缠斗。
方宸穆拔出碎星剑，挥剑刺向一头尸怪的胸口，谁知那头尸怪仿佛不知疼痛一般，顶着贯穿胸口的长剑，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方宸穆。
就在它的利爪要触碰到方宸穆的刹那，方宸穆眼前银光一闪，那头尸怪的爪子被人一剑斩断了。方宸穆扭头一看，刚刚出手救下自己的人是大皇子慕容轩。
“方兄！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被这些尸怪抓到，否则也会变成一头尸怪。”
“多谢。”方宸穆满含感激地点点头，握住碎星剑的剑柄将剑拔出，挥剑砍掉了那头尸怪的脑袋，然后又冲向了另一头尸怪。
这些尸怪的战斗力极强，就算被砍倒了，很快又会爬起来继续战斗。不断有人被尸怪杀死或被尸虫咬伤，漪澜殿门前尸气弥漫，瞬间变成了血腥屠戮的战场。
孙樾为了救慕容轩，肩膀被一头尸怪抓伤了，皮肉外翻，鲜血直流，伤口处还感染了墨绿色的尸气。他对慕容轩低吼道：“殿下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这样打下去，所有人都会变成尸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慕容轩看向不远处被尸气包围的慕容莲，愤恨地咬了咬牙，“麒麟护卫听令，谁都不准退，随本王斩杀了这个妖孽！”
麒麟护卫一个个战得精疲力尽，听到慕容轩的号令，怒目欲裂，振臂高呼道：“杀呀！”
慕容轩一马当先，率领一众麒麟护卫冲到慕容莲面前，慕容莲猛然睁开了墨绿色的眼睛，冷声道：“找死！”
慕容莲拔出长剑，浑身尸焰暴涨，挥剑向慕容轩刺来。
慕容轩脸上毫无惧色，提剑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慕容轩只觉得虎口发麻，手中的长剑也脱了手，慕容莲的长剑顺势斩下，劈在了慕容轩的肩膀上。
一阵剧痛传来，慕容轩的肩膀被斩出了一道血口，登时血如泉涌。若不是他身上穿了一件软甲，慕容莲这一剑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慕容轩心头一惊，慕容莲的实力何时变得这般强悍了？难道是借助周围这些尸气之力，可如何才能消除这些尸气呢？
“殿下！”
见慕容轩受了重伤，孙樾心中焦急，挥刀斩向慕容莲，被慕容莲一剑挑飞了出去。其他的麒麟护卫们一拥而上，也不是慕容莲的一合之敌，纷纷被慕容莲砍翻在地。
“一群废物！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莲神色张狂地大笑了几声，长发在风中兀自飞扬，看向慕容轩，冷笑道：“慕容轩，你的死期到了！”说完就挥剑向慕容轩斩来。
当的一声脆响，妖仆提灯手持两把短剑迎上了慕容莲。慕容莲见此人身材矮小、容貌奇丑，不禁起了轻视之心，刷刷刷刷连挥了数剑，都被提灯灵巧地避开了。
“可恶！”
慕容莲身上的尸气开始变得暴虐，眼底杀机隐现，提着剑与提灯战到了一处。慕容莲的招式大开大合，出剑狠辣霸道，纵然提灯身法灵活，仍被慕容莲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挂了彩，且战且退。
半空中，白晏和巫宓两个人仍在激战。
白晏看到地面上突生变故，心中隐隐焦急，被巫宓寻到破绽，一记碎空拳击中了胸口。
“轰——”
白晏感觉胸前传来了一阵钝痛，喉头腥甜，胸骨好像都折断了几根。他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气血，一甩玉骨鞭，将巫宓的身躯死死缠住了。
巫宓斜眼一笑，身躯嘭地一下爆开了，化成无数飞虫再一次将白晏团团包围。
那些黑色的飞虫如同乌云一般滚滚压来，笼罩在众人头顶，地面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一片惨烈景象。
方昭手腕上的符文印记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同时被几头尸怪围攻，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初阶御火符威力虽弱，却可以驱退那群尸怪，让它们不敢近身，可等最后一枚初阶御火符用完，那几头尸怪朝方昭扑来时，她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方昭疲累地躺倒在地，怔怔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难道自己就要死了吗？可她还没有取回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一片银色的剑光像水波一样在方昭眼前荡开，将那几头尸怪的身躯绞成了碎片，方昭抬起头，神情错愕地看向不远处的方宸穆，他的衣袍上面沾满了鲜血，发髻也散开了，对着方昭展颜一笑。
方昭的眼眶湿润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穆哥哥对她笑了，她的穆哥哥又回来了……
突然，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目，奋力挥手，对方宸穆嘶吼道：“穆哥哥！当心身后！”
方宸穆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毫无察觉，仍旧一脸微笑地看着方昭。
一头尸怪靠近方宸穆，挥舞着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方宸穆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就喷出了一大口血，他反手将碎星剑插入了那头尸怪的头颅之中，颓然倒在了地面上。
“不！不——”
方昭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连滚带爬地扑向方宸穆，想要救活他，可怀中的方宸穆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算自己的血也无法将他救活。
“穆哥哥！”
“昭儿……”方宸穆伸出染了鲜血的手轻抚上方昭的面颊，对她笑了笑，道：“不要为我难过……”
“穆哥哥，你不能死……呜呜呜……”方昭心痛至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泪珠顺着她的面颊向下滚落。
方宸穆紧紧抓住方昭的手，“昭儿……是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方昭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地道：“穆哥哥，昭儿从来没有怪过你，何谈原谅？求你，不要丢下昭儿一个人，好不好？”
一滴眼泪从方宸穆的眼角滑落下来，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一步走错，便步步错，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方宸穆说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六十九章 圣光
“啊——”
方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仰天长啸，从她的身躯中爆发出了万丈金光，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周围的尸气。
遍地的尸虫一触碰到这片金光，仿佛被灼烧一般，不住地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鸣，最后化作点点金光弥散了。那些尸怪身上的尸气也渐渐消退，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片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另整片天地都变得无比圣洁。正在激斗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这片金光的源头，那个身躯娇弱的白衣女子。
白晏眉心轻凝，低语道：“这难道是传说中可以驱散天地间一切邪魔外祟的圣光？”
相传在上古时期，只有法力高深、至纯至善的大灵巫才能召唤出圣光，以这个丫头目前的修为，别说灵巫了，只怕连术巫的级别都还没有达到，为何能操控圣光呢？
片刻后，那片金色的光芒消散了，方昭扑倒在方宸穆身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交战双方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没有了尸气的加持，慕容莲实力暴跌，根本不是提灯的对手，只过了两招，就被提灯一剑刺中了胸口。
慕容莲捂住胸口，口吐鲜血，直至临死前，仍然睁大眼睛瞪视着慕容轩，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莲儿！”
巫宓低吼了一声，刚转过身，背后就狠狠挨了一记玉骨鞭，玉骨鞭上的骨刺刮开了她的皮肉，巫宓的后背上登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巫宓咬着牙抓过玉骨鞭的鞭梢，无数只黑色的毒虫从她的衣袖中钻出，沿着玉骨鞭袭向白晏。
白晏没有防备，被一只黑色的毒虫咬伤了，腕部传来了一阵剧痛，他握紧玉骨鞭振臂一挥，将玉骨鞭上的毒虫震散了，啪啪啪又甩出了数鞭。
巫宓身上又挨了几鞭，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葫芦，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手脚并用地向慕容莲的尸身爬去。
“莲儿……莲儿……”
眼看她就要触摸到慕容莲的尸身了，又一条鞭影从天而降，抽打在巫宓的后背上，她的身躯颤栗了一下，伸出去的手慢慢垂落下来，彻底失去了声息。
白晏身中虫毒，唇边溢出一缕黑血。
杀死巫宓后，他早已累得疲惫不堪，可他心中一直挂念着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奔向方昭，见方昭被慕容轩抱了起来，微微顿住脚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少主！你没事吧？”
提灯见白晏满脸黑气，便知他中毒了，呼来瑶姬，一同搀扶着白晏向漪澜殿走去。
那些被尸虫咬过变成尸怪的人，一些人恢复了神智，还有一些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燮在人群中不停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了低着头张皇无措的胡奎，瞬间老泪纵横，扑上前道：“奎儿！奎儿！”
胡奎已失去神智，以为这个奔向自己的人是来杀自己的，双目一竖，挥动手中的月牙铲向前疾斩，直接将胡燮的身躯劈成了两半。
胡燮满脸不敢置信，痛声道：“奎儿……我是你爹呀……”说完，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爹……”
一支黑色的箭矢飞射而来，径直刺穿了胡奎的眉心，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怔愣的神情，庞大的身躯重重倒了下去。
不远处，重伤的银蝶收回墨色的长弓，倾身吐出了一大口血，朝着方宸穆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道：“姓方的，本姑娘为你报了仇，你可以安息了。”
人与人之间关系有时候很微妙，令人捉摸不透。之前，那个姓方的总是追着她不放，让银蝶烦不胜烦，可如今那个人死了，银蝶反而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一场大战结束了，漪澜殿门前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清理干净了。水晶棺中慕容百城的尸身又变回了本来的样子，被人抬回殡宫，等候安葬。
方昭昏迷了数日，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慕容轩为她请来了建安城最有名的神医，那名神医看了方昭的情况后，对慕容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慕容轩见方昭的脉象一日比一日弱，不禁忧心如焚，命人四处张贴皇榜，只要有人能医治好方昭的怪病，就加官进爵，并赏赐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每日来皇宫为方昭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可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病症，均束手无策。
白晏休养了多日，才将体内的虫毒压制了下去。他来见方昭的时候，见她面颊消瘦、气若游丝，心中隐隐作痛。将方昭拦腰抱了起来，抬脚就要向外走。
慕容轩忙将他拦住了，“国师这是干什么？你不能把她带走。”
白晏皱了皱眉，转眸看向慕容轩，“她就要死了，殿下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本王不会让她死的，本王已下令让建安城最好的神医来救她了……”
白晏打断了慕容轩的话，冷冷地道：“只有我能救活她。”说完，就抱着方昭阔步走了出去，留下慕容轩神情呆愣地站在原地。
提灯跟在白晏身后，满脸焦急地道：“少主真要用那个方法救小昭姑娘？”
白晏没有片刻迟疑，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反问道：“如今可还有其他的办法能救她？”
提灯快行几步，在白晏面前跪了下来，“少主三思啊！妖丹于我们妖族人而言就是命根，少主将妖丹给了她，轻则修为尽失，重则是要丧命的呀！”
白晏脚步没停，低声道：“提灯，你不必再劝了，我自有分寸。”
提灯没有放弃，又追上白晏，拱拱手道：“少主就算不听小人的话，那夫人呢？少主可曾想过夫人知道此事会怎么想？”
白晏心中的怒气被点燃了，停下脚步，瞪视着提灯，怒斥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是……小人失言了。”提灯赶忙捂住嘴巴，默默跟在白晏身后，不敢再出声了。
第七十章 妖丹
回到漪澜殿后，白晏抱着方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屏退了众人，命令提灯在门外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入。
提灯还欲张口说什么，可当他抬起头迎上白晏凌厉的目光时，不禁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谄笑着为白晏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白晏和方昭二人，白晏小心翼翼地将方昭放到了床榻上，看着方昭那张粉嫩的小脸，回想起了两人初相识时方昭低着头喊他“姐姐”的情形，不由莞尔。
白晏盘膝而坐，开始运气催动妖丹，然后捏开方昭的下巴，俯下身将妖丹渡入了她的口中。
失去妖丹之后，白晏变得格外虚弱，头顶的竖耳和身后的尾巴都露了出来，他也浑不在意。轻轻拉住方昭的手，眼神中尽是温柔之色，“小丫头，本尊把妖丹给了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就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白晏感觉自己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动，缓缓睁开了银灰色的眼眸，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可爱的俏脸，那张脸与他贴得极近，挺翘的鼻梁都快戳到他脸上了，只要白晏略一探头，就能吻上她红润的双唇。
白晏不由心跳加速，一句“你醒了？”还没有说出口，鼻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然后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方昭抱着衾被蜷缩在角落，一张脸红得就快滴出血来了，指着白晏，语焉不详地道：“你……你这只臭狐狸，对我做了什么？”
白晏捂着酸胀的鼻子，一脸委屈地道：“我什么都没做。”
方昭握紧拳头，“我不相信！你你你……”
白晏勾唇一笑，抓住方昭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俯身看着她道：“那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
方昭咬了咬唇，想要推开白晏，奈何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住了。方昭正欲反抗，却被白晏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你终于醒了，还这么有精神，这下我就放心了。”
白晏将整个身躯的重心都压在了方昭肩膀上，方昭感觉有些重，可见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好像真的很为自己担心，方昭又不忍心推开他。
“臭狐狸，你不会是哭了吧？”方昭轻轻拍了拍白晏的后背，以示安慰。
“我只是很为你高兴。”
“好了，我没事了。”
“嗯……”
“对了，那些人怎么样了？还有穆哥哥……”一想到方宸穆，方昭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
白晏将事情的经过草草讲了一遍，说她召唤出圣光后就昏迷了过去，大皇子为她请了神医，自己贴身照顾云云，唯独绝口不提妖丹一事。
“穆哥哥果然抛下我了。”方昭垂下头，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白晏收紧双臂，在方昭耳边低语道：“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
方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白晏，刚想说什么，房门就被人撞开了。
“少主！少主！”
提灯闯了进来，看到眼前旖旎暧昧的一幕，急忙背过身去，面露窘态，“抱歉！小人在门外听到了一阵尖叫声，还以为少主出了什么事……”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对劲，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少主堂堂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要出事也是那个小丫头出事。
方昭慌忙推开白晏，清了清喉咙，道：“那个……你叫提灯是吧？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你家少主什么事也没发生。”
提灯闭上了眼睛，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人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少主和少夫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退下了。”
“少……夫人？谁是你的少夫人？喂！你不许走！”
方昭欲起身去追提灯，却被白晏伸手拉了回来。白晏顺势把头枕在了方昭腿上，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我的头有些痛，你能不能帮我揉一揉？”
方昭含着眼泪瞪了瞪眼，“臭狐狸！别以为你救了我几次，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说的是真的，与巫宓那场大战我受了伤，至今都没有痊愈。”
方昭见白晏面色灰白，的确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有些于心不忍，伸出冰凉的指腹搭上他的前额，在印堂、攒竹等穴位柔和地按压着，白晏感觉很舒服，微微阖上了双目。
“我观你印堂发黑，莫不是中毒了？”
白晏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不小心被毒虫咬伤了……”
方昭急急打断了白晏，“你怎么不早说，若是体内余毒未清，时间久了，就会变成沉疴痼疾，对身体的损伤极大。”方昭取下头上的发簪，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手掌滴落到白晏的口唇之中。
白晏闻到了一股血腥气，猛然睁开了双眼，银灰色的眼眸瞬间变得血红，尖利的獠牙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臭丫头，你干了什么？”
方昭被白晏的样子吓了一跳，神色惊慌地道：“我只是想为你解毒……喝了我的血，你身上的伤势就恢复了，这是最快的办法。”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你的血对妖族人有致命的吸引力。”白晏咬着牙，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胀了起来，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嗜血的渴望。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罢了。”
白晏叹了一口气，取出一块绢帕，正准备为方昭包扎伤口，可方昭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消失不见了。
“很神奇吧？”
方昭垂下头，一脸酸楚地道：“因为我的自愈能力异于常人，从小就被当成了怪物，被自己的亲人抛弃了。在方家也饱受欺凌，那些仆人见我不会说话，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有几次，我差点死在了她们手里……”
白晏眼中的红芒退散了，他拉住方昭的手，道：“小丫头，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
方昭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丝苦涩。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七十一章 看上
方昭曾经那么仰仗一个人，把那个人当成了全部，可那个人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她。她虽然原谅了那个人，心却已经死了，不愿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了。
在如今的乱世之中，唯有强者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要变成真正的强者，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臭狐狸，谢谢你救了我，只怕我会辜负你的期待，给不了你想要的……”方昭清澈的眼眸闪动了一下，微微垂下了头。
白晏看到方昭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知道她还没有接纳自己，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相互了解，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被方昭这样拒绝，他心底仍然感受到了一阵钝痛。
白晏伸出手轻弹了一下方昭光洁的额头，一脸笑意地道：“小丫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方昭抬起头瞄了白晏一眼，自己又不是傻子，白晏对她的心意她当然有所察觉，只是不好意思点破罢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让你改变心意的。”白晏说着，轻轻揉了揉方昭的掌心。
方昭觉得这个举动太亲昵了，一脸羞涩地推开了白晏，直接将他推下了床榻。
白晏头顶毛茸茸的竖耳耷拉了下来，没精打采地道：“哎呦！痛死我了……小丫头，我还受着伤，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臭狐狸，你没事吧？”
方昭也被吓到了，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根本没有用力，白晏怎么就滚下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昭沉眸看向自己的手掌，直至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连开了两脉，直接跃升成了一名七品司巫。
普通武者开脉极为困难，少则数月，多则数十年，才能推开一条经脉，方昭拥有巫灵之力，开脉的速度比寻常人快了很多，可每一次开脉的经历都很痛苦，而且，之前从未出现过连开两脉的这种情况。
方昭不知道的是白晏将妖丹给了她，一身修为折损了大半，几乎变成了一个废人。而方昭只提升了两个小阶，对他来说真是亏大了。
一团柔和的金光悬浮在方昭的掌心，向外散发着无比圣洁的气息。
方昭不知所措地道：“这便是圣光吗？”
白晏站起身，缓缓走到方昭身边，看着那团金色的光芒，道：“我年幼时在伏魔山中曾经听到过圣光的传说，圣光是世间最神圣的力量，可以抵御一切邪魔妖祟，据说只有法力高深的大灵巫才能召唤出圣光。你如今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司巫，就能操控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不是一件好事，会为你招来无尽的祸端。今后，你还是不要在人前施展此术了。”
方昭点点头，急忙散去了那团金光。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继续留在大夏皇宫吗？”
方昭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脖颈上那条银色的嵌坠，满心惆怅地道：“我要去一趟九夷蛮荒，取回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九夷蛮荒爆发了尸乱，十分危险，你孤身前去，怕是有去无回。”
“我不害怕！”方昭主意已定，就算再危险她也一定要去。
白晏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刚好我有些私事要去一趟蛮荒，不若我们一起同行吧？”
方昭审度地打量着白晏，怎么那么凑巧，自己说要去蛮荒，白晏刚好也要去那里，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本来心中还有点忐忑，与白晏一起同行，途中还能有个照应。
见方昭没有反对，白晏高兴地笑了笑，“那我们准备一下，过两日便向殿下辞行。”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殿下不能进去！少主他……正在休息。”
慕容轩得知方昭醒过来后很是惊讶，没想到国师真把人给救活了。他急匆匆赶到漪澜殿，却被提灯拦在了门外。
慕容轩长眉一蹙，挥了挥手道：“闪开！本王是来见小昭姑娘的。”
提灯拔出两把短剑横在胸前，沉声道：“殿下不要为难小人，少主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殿下也不例外。”
慕容轩身后的麒麟护卫见提灯拔出了短剑，也刷刷刷抽出了腰刀，瞪着眼睛道：“这里是皇宫，凭什么不让殿下出入？”
提灯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堵住了门口，态度显而易见，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提灯，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提灯应了一声，这才闪身让开了。
慕容轩见到日思夜想的少女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气色比前几日好了很多，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开口道：“小昭姑娘，你终于醒了，可急死本王了。”
方昭微微屈膝给慕容轩施了一礼，道：“多谢殿下关心，小昭无碍了。”
慕容轩搓了搓手掌，小心翼翼地道：“这几日，本王想通了一件事，小昭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想娶你为妃，不知小昭姑娘可愿应允？”
听到这句话后，一旁的白晏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方昭一时间有些懵然，没明白慕容轩是什么意思。
慕容轩没留意这二人脸上的表情，顾自说道：“当然，本王娶你并不是为了报偿恩情，本王是真心实意心悦于你的，本王想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方昭这才明白慕容轩话中的含义，惊慌无措地道：“殿下，小昭并非不愿，只是兄长刚刚过世，不宜谈婚论嫁。”
“本王可以等，三年、五年……多久都没有关系，直到你答应嫁给本王的那一日。”
白晏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揽过方昭的纤腰，冷着脸道：“殿下没有看出来吗？小昭姑娘喜欢的人是我。”
慕容轩皱了皱眉头，“国师这是何意？”
白晏一脸孤傲，勾唇笑道：“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小昭姑娘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当初在那家驿馆，若不是我出面替小昭姑娘说话，她已经被你那几个混账手下欺辱了。”
“你……”
慕容轩和白晏四目相瞪，空气中都要迸射出火星来了。
第七十二章 回忆
慕容轩拉住方昭的胳膊，愤愤不平地道：“小昭姑娘，你来说说看，你是喜欢本王，还是喜欢这只老狐狸？”
“老？”
白晏瞪了瞪眼睛，抓住方昭的另一只胳膊，道：“本尊可是十万伏魔山万妖商会的少主，只有六百岁，哪里老了？”
“都六百岁了，还想娶小昭姑娘，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懂什么？妖族人的寿命与天地齐寿，一千岁才相当于人族的精壮男子，说不定本尊实际的年岁比你还小呢！”
方昭夹在两人中间被来回拉扯，无奈地跺了跺脚，道：“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我谁都不喜欢！”说完，就抬脚冲出了房门。
慕容轩和白晏对视了一眼，当即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谁也不理谁。
方昭本想一个人出来散散心，谁知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城北那座神庙跟前，心想来都来了，就进去瞧瞧吧。
见到那尊人首蛇身的白玉雕像，方昭原本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那日出现的那个魔灵是怨念所化之物，自己的圣光应该可以将他超度吧？
如此一来，那个人就不会夜夜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纠缠自己了……
方昭正准备召唤圣光，忽然眼前白光一闪，那座白玉雕像再次化身成了梦中的男子站在方昭面前，睁开锐利的黑眸凝视着向方昭。
方昭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不是要害你……只是想为你超度而已。”
那个魔灵好像听不懂方昭说的话，俯下身慢慢贴近方昭，他那张俊颜在方昭的眼中不断放大，方昭吓得急忙后退，闭着眼睛惊叫道：“你不要过来！你要干什么？”
那个魔灵没有理会方昭，与她越贴越近，最后化作一股黑气钻入了她的眉心之中，下一刻，方昭猛然睁开了双目，身上的气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底满是肃杀之意。
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幻，不再是那个破旧的神庙，变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石殿。石殿内装饰奢华，地面铺着兽皮，石柱上刻满了浮雕。
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昭心中有些疑惑，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那分明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身上还穿着一件玄青色的男子宽袍。
咦……自己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
方昭一脸惊慌，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这具身体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
“伯羿，你果然躲在这里，我寻你很久了。”一名身穿胭脂色高开叉烟罗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道。
伯羿？这个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伯羿？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伯羿的身体里？难道那个魔灵的主人便是一百年前被贰负陷害的伯羿？记得白晏说过伯羿如今被镇压在四方灵阵之下，自己是穿越到那个魔灵封存的记忆中了吗？
“羲和，你怎么来了？”
羲和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道：“我想你了，不能来看你吗？”
“羲和，不要说这样的话，你马上就要跟贰负成亲了……”
“可我真正爱的那个人是你！”羲和打断了伯羿的话，伸出光洁的藕臂环住伯羿的脖子，踮着脚吻住了他的唇。
哎呀！方昭暗暗惊呼，心里一阵不适，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亲自己，伸手要将羲和推开，没想到伯羿也这么做了，直接将羲和推倒在地。
羲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面色阴沉地道：“伯羿，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情感。”
“伯羿，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羲和说完，便哭着跑开了。
画面一转，一座幽暗的石殿内，躺着一名面色灰白的老者，那名老者面前跪了十数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伯羿也在其中。
那名老者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向伯羿招了招手，用沙哑的声音道：“上古时期，半神族人是堪比神族的存在，十分强大。如今的半神族人偏于一隅、人丁稀落，早已不复鼎盛时期的热闹，连生存下去都很困难……”
那名老者幽幽叹息了一声，“伯羿，为父死后，半神族人的命运就交到你手里了，你要好好善待你的子民，不要让他们再承受战乱之苦了！”
伯羿抓住那名老者的手，用力点了点头，“伯羿谨遵父亲教诲。”
那名老者欣慰地笑了笑，对另一名黑袍人说道：“贰负，你生性暴烈、容易冲动，日后要多向你的兄长学习。”
贰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拳头冷哼了一声。
那名老者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火焰图腾的戒指，交给伯羿，道：“这是九幽魔戒，里面封印的是魔神窫窳，身为半神族人的族长，除了守护自己的族人之外，还要镇压这枚魔戒中的凶兽。一旦那头凶兽被释放出来，将会给三界带来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
伯羿神色郑重地接过九幽魔戒，九幽魔戒上面的火焰图腾倏然亮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沉寂。
那名老者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吊着最后一口气，继续说道：“切记……九幽魔戒不可离身，更不能戴在手上，因为一旦戴上这枚魔戒，就会被魔戒中的魔神控制，再也取不下来了……”说完这句话，那名老者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出了一大口血，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再无声息了。
“父亲！”
方昭能感受到亲人离世后那种悲痛的情绪，陪着伯羿一起落泪。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等方昭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置身于一片苍莽的树林之中，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包围了。
为首的那个人身材高大，整张脸都被风帽遮挡住了，只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伯羿，你中了羲和的蚀骨钉，逃不掉了，快把九幽魔戒交出来！”
此时的伯羿很虚弱，但他仍然强撑着没有倒下，咬着牙道：“贰负，你与羲和联手陷害我，夺走了族长之位还不够，还要抢夺九幽魔戒，释放出魔神，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可由不得你！”贰负说完，就朝伯羿冲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封印
“喝啊——”
伯羿双目充血，右足猛踏地面，整个人如同一支脱弦的利箭般弹射了出去，迎上了贰负。两人你来我往大战了数百回合，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倒转。
地面上那群黑衣人不断地变幻着方位，齐齐施法，准备合力布置一座灵阵，将伯羿困在里面。
伯羿带着重伤与贰负鏖战，体内的蚀骨钉就快压制不住了，吐出一大口黑血，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周身煞气弥漫。
“桀桀桀——”
贰负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怪笑，冷声道：“伯羿，这蚀骨钉的滋味不好受吧？蚀骨钉乃是天地煞气所化，一旦入体，便会与血肉融合在一起，就像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一点点蚕食你的修为和元神，除非肉身和元神一起陨灭，否则不可能将骨钉清除。”
蚀骨钉发作时犹如万箭穿心、万虫噬骨，哪怕只有一枚都痛得让人无法忍受，一心想要求死，何况伯羿中的是八枚，他能咬牙撑到现在，已经需要极大的耐力了。
伯羿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冷眼看向半空中的贰负，道：“你别得意得太早！”
贰负冷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锋利的爪套，不以为然地道：“伯羿，你我二人毕竟兄弟一场，只要你将九幽魔戒交出来，乖乖对我俯首称臣，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休想！”
“既如此，我也不必再留情面了，九幽魔戒我要定了！”贰负一脸狠戾，挥舞着爪套隔空向伯羿击出了一拳。
遒劲的拳风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影，蕴含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向伯羿当头砸来，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这一拳直接将脚下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伯羿跌落坑底，浑身上下的骨骼尽数碎裂，身躯不断地抽搐着，气息萎靡。
一条粗壮的青色蛇尾从天而降，将伯羿残破的身躯从坑底拖至半空，那条蛇尾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他的身躯勒爆一般。
“伯羿，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快将九幽魔戒交出来！”
伯羿惨笑，“贰负，就算我与九幽魔戒同归于尽，也不会把它交给你的！”说完，就将九幽魔戒套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什么？你怎么敢……”贰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股巨力震开了。
九幽魔戒上的魔焰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将伯羿的身躯包裹在里面，伯羿低吼了一声，脸上青筋暴突，面部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的身后隐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虚影，那是一头浑身燃烧着赤焰的上古凶兽，顶着一个巨大的龙首，状如牛，四蹄三尾，吼声如雷。
“这是……魔神窫窳！快！合力用四方灵阵镇压此兽！”
地面上，一个结构复杂的灵阵逐一亮了起来，阵法四个方位的阵眼上各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灰袍老者，分别代表着镇守东方的苍龙、镇守西方的白虎、镇守南方的朱雀和镇守北方的玄武。
灰袍老者急急催动法术，将四灵兽的一丝精魄打入了阵法之中，一道金色的光幕冲天而起，四方封灵大阵开启了。
“吼——”
魔神窫窳低吼了一声，凌空跃起，朝着阵法最薄弱的地方冲去，想要趁着四方灵阵未布置完成时冲破封印。
“不好！千万别被它冲出来了，快加固封印！”
那几名老者口吐鲜血，不停变幻着指法加固封印，其他黑衣人也纷纷加入，将灵力注入了四方灵阵之中。
可仍然抵不住魔神窫窳接二连三地凶猛撞击，四方灵阵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孽畜，尔敢！”
伴随着一声娇喝，神女羲和带着一群半神族长老赶来了，她看了一眼贰负，目光清冷地道：“你已经得到了族长之位，何必将伯羿逼上绝路？”
贰负眯了眯狭长的细眼，“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给他种下八枚蚀骨钉的人是神女你吧？”
羲和冷哼了一声，眼底的仇恨一闪而逝，“那是他拒绝我的代价。”
“所以说无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要了你的命！”
“废话不必再说了，你我二人还是合力将这头凶兽封印起来吧，若是被它逃脱了，三界之内只怕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贰负点了点头，心中也有很焦急，他想获得九幽魔戒中的力量，有了这股力量，他就可以横扫天下了。却没想到这股力量如此可怕，根本无法掌控。
“诸位长老，随我一起用血煞封印封住此兽！”
“谨遵神女吩咐。”
羲和、贰负和一众半神族长老将自己的精血浇注在阵法上，四方灵阵一瞬间变得血红，被魔神窫窳撞破的地方再次闭合上了。
魔神窫窳想要尝试冲破封印，伯羿再也承受不住元神撕裂的痛楚，双眼一闭，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魔神窫窳不甘地咆哮着，庞大的身躯被吸回了九幽魔戒之中。
……
“啊……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方昭双手扶额，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神庙中熟悉的景物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好像闯进了那个魔灵的记忆中，原来那个魔灵就是伯羿的怨气所化之物。
想起刚刚在密林中激战时的景象，方昭仍有些心有余悸。
“等一等，魔神窫窳……”
方昭凝眉沉思，记得方元琮曾经说过，他盗走宝物的那座神殿祭祀的就是魔神窫窳，那座神殿地下也有一座四方灵阵，只有巫族灵牌才能开启四方灵阵，将那头凶兽释放出来。
这么说，伯羿被四方灵阵困在了蛮荒？
方昭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颜色翠绿、雕工精美的玉牌，将那块玉牌用力攥在掌心，幽幽道：“难怪梦里说他在等我……”
方昭抬起头，向神殿四周张望，“伯羿，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一团黑气围着方昭绕了两圈，化成了伯羿的样子站在她面前。
一人一灵四目相对，彼此之间既陌生，又有一丝熟悉，毕竟方昭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呆了那么久。
“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方昭说完，便挥了挥手，召唤出了圣光之力，那个魔灵不躲也不闪，化作一片金光，缓缓飘散了。
方昭的目光变得格外坚定，如此一来，自己就更要去一趟九夷蛮荒了。
第七十四章 引雷
回到皇宫后，方昭便向慕容轩提出了辞行的请求。
慕容轩心中纵然有百般不舍，也无法强行将方昭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希望她把出发的日期延后几日，好设宴为她饯行。
那日漪澜殿一战，宓贵妃和太子慕容莲双双战死，慕容轩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成为了大夏国的新皇帝，一直忙着在朝中铲除异己，论功行赏，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功劳最大的国师白晏没有要任何赏赐，并且辞去了官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此番巫神国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方昭回了一趟方府，将方宸穆和方元琮夫妇厚葬了，之后便在荷花池旁边的小院住了下来，每日静心修炼、勤勉不辍，只有莲儿陪伴在她身边，伺候饮食起居，小日子过得也算清净。
晋升为七品司巫后，她体内的巫灵之力变得丰盈充沛，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淡紫色的雷霆之力。这些雷霆看上去细若游丝，散发出来的威压却十分可怕。
方昭垂目深思，不知道怎样才能操控这股雷霆之力。
她之前掌握的几种灵符术早已驾轻就熟，分别是定神符、疾愈符和御火符，其中，只有御火符是攻击性符箓，可上百枚初阶御火符叠加在一起，也只相当于一品术巫的全力一击，威力还是太弱了，若是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此次蛮荒之行，注定危险重重，若是能多一些保命的手段，总归是件好事。
记得《祝由符篆》中记载了一种引雷符，攻击性极强，只不过引雷符是高阶符箓，结构繁杂，不仅需要施术者自身精纯的灵力，还需要调动天地本源的神秘力量，只有实力超群的大祭巫才能施展此术。
方昭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巫，若是操控不好，很容易被天地源力反噬。
要不要试一试呢？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在榻上躺上十天半月，再重的伤势也养好了。
方昭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再迟疑，盘膝而坐，凝神蓄力，开始虚空画符。
她一遍遍地尝试，不知画了多少符箓，引雷符始终无法凝聚成形，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那个淡金色的符箓在月光下光华一闪，但很快就消溃了。
“这引雷符……莫不是要去室外空旷的地方才能引来天雷？”方昭站起身，推门走出房间，站到了小院之中。
她抬起头仰望天空，今晚繁星满天，皓月高悬，头顶是一片暗蓝色的天空，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没有一片云，更不可能有雷雨了。
方昭向前踏出一步，徐徐展开双臂画圆，用体内的巫灵之力打出了一道又一道指诀，直至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才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引雷符。
方昭满脸欣喜，想要试试这个引雷符的威力，朝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一指，低喝道：“去！”
淡金色的灵符没入了树干之中，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从天而降，猛地劈在了那棵大树上，那棵大树瞬间四分五裂，燃起了熊熊大火，整座小院被冲天的火光映得通亮。
方昭怔了怔，这引雷符的威力也太惊人了！
若是把数枚引雷符叠加在一起，哪怕遇到了本领高强的大祭巫，自己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了。
“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披着一件薄衫的莲儿从厢房内走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当她看到漫天的火光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急忙跑上前，围着方昭转了两圈，“姑娘，你没受伤吧？”
方昭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姑娘没事就好。”
恍惚间，莲儿好像听到了一阵雷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看着那棵被烧焦的大树，分明就是被雷劈了嘛！真是咄咄怪事。
莲儿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此时月上中天，已经快到子时了，便道：“姑娘早些回屋歇息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方昭转头看向莲儿，道：“莲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莲儿微微有些愣神，过了片刻，才道：“姑娘问这个干什么？莲儿自然要一直跟着姑娘，姑娘去哪里，莲儿便去哪里。”
“此次荒蛮之行太危险了，你不能留在我身边。”
莲儿含着眼泪，情绪激动地道：“莲儿的命是姑娘给的，莲儿不怕危险，愿意誓死追随姑娘。”
方昭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递给了莲儿，“这里面有一些金银器物，是我在怡春楼攒下的，把这些东西变卖了，可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带着这些钱财去找你的家人吧。”
莲儿没有去接那个钱袋，而是在方昭脚边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地道：“姑娘……是不要莲儿了吗？”
方昭俯下身将她搀扶了起来，替她擦掉眼泪，“若是我能平安归来，一定会去找你的。”说完，又将那个钱袋塞进了莲儿怀里，“这是我赏你的，好好收着，也算全了我们主仆的情分。”
莲儿将那个钱袋向外推了推，“姑娘把这些东西都给了奴婢，日后需要用钱了可怎么办？”
“不必为我担心，我自己也留了一些。”
莲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一切都听姑娘安排。”
方昭点点头，轻笑着道：“这就对了，明日一早，你便动身吧。”
“好，姑娘保重……”莲儿依依不舍地与方昭告别，转身时已泪流满面，姑娘待她不薄，关键时刻她却不能保护姑娘，只能看着她孤身犯险。
莲儿离开后，方昭盘膝坐在树下，开始绘制引雷符，直至天色蒙蒙亮，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才停了下来。
方昭虽然一夜没合眼，但她眼里却满是兴奋之色，轻轻抬起手臂，只见她的皓腕上多了一串金色的符文印记，很快那些符文印记就隐没在肌肤之下，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上路了。”
第七十五章 辞别
莲儿一早醒来，见方昭的房间没有动静，不想打扰她休息，抹着眼泪，提着一个小布包出了门。走两步还回头看了看，心中有些不舍，却不敢违抗方昭的命令。
莲儿走到大门口时，迎上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怡春楼的紫鸢，莲儿认识。另外一个人身上穿了一袭暗红色的软甲，腰系蹀躞腰带，一头长发高高束在头顶，身后背了一把墨色的长弓，看上去有点面生。
“紫鸢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紫鸢看到莲儿，面色一喜，道：“莲儿，我正愁不知向谁打听，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里是方府吧？小昭姑娘在里面吗？”
莲儿点点头，神色警惕地瞥了一眼那名红衣女子，略显迟疑地道：“紫鸢姐姐找我家姑娘有什么事吗？”
紫鸢顺着莲儿的目光望去，见红衣女子双臂环抱，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便笑着道：“别误会，这是舍妹，我们来找小昭姑娘，是来向她道谢的。”
莲儿松了一口气，“我家姑娘住的位置比较偏僻，我带你们过去吧。”
一行人沿着青石子路来到了荷花池旁边的小院门前，莲儿把院门打开了，对紫鸢和那名红衣女子道：“我家姑娘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哎，莲儿……”
紫鸢见莲儿手中提着包袱，双目红肿，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本想问清缘由，奈何莲儿已经步履飞快地走远了。
方昭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看到紫鸢和那名红衣女子，先是一惊，随即一喜，“紫鸢姐姐，你怎么来了？”
紫鸢也顾不上莲儿了，拉着那名红衣女子快步走上前，给方昭行了一个大礼，道：“小昭姑娘，谢谢你帮我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本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姐姐这是干什么？折煞我了。”
方昭急忙去搀扶紫鸢，紫鸢不肯起来，还硬拉着那名红衣女子一起下跪，“玉珞，快跪下给恩人磕头。”
红衣女子被紫鸢拉扯，身形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道：“之前银蝶多有冒犯，还请小昭姑娘恕罪。”
方昭轻轻一笑，那笑容明艳动人，让人如沐春风。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看着你们姊妹相认，我也很高兴。”说完，便拉起紫鸢和银蝶，道：“姐姐风尘仆仆地从皇都赶来，快进屋喝杯热茶吧。”
房间内的陈设没什么变化，依旧整洁素雅，前厅正中摆放着一架立式的花鸟屏风，书架下面是一张软塌，凭几上放着几册厚厚的书卷。
方昭让紫鸢和银蝶就坐，亲手为她们沏了一壶茶。
“自从怡春楼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了，姐姐近来可好？”
“我过得很好，用在怡春楼攒下的积蓄兑了一家小酒馆，生意还算红火。”紫鸢拉过方昭的手，道：“小昭妹妹，快别说我了，听说你要只身前往蛮荒，这件事可是真的？”
方昭点了点头，“母亲留给我一件遗物，我要去蛮荒将这件东西取回来。”还有，她要救出被困在四方灵阵中的伯羿，只是这件事她不方便透露。
“你母亲……方夫人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方昭笑了笑，言辞恳切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姐姐了，我是巫族人，方夫人是我的养母，我的生母另有其人。”
“原来如此。”
紫鸢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可蛮荒是九夷蛮族的领地，如今又爆发了尸乱，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若是小昭姑娘不嫌弃的话，银蝶愿意随姑娘前往蛮荒，保护姑娘的安全。”银蝶对方昭抱了抱拳，低着头语气诚挚地道。
“银蝶，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此次蛮荒之行太过危险，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若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我无法向你阿姊交代。”
“既然这么危险，银蝶更要追随姑娘了，银蝶不喜欢欠人情，姑娘救了银蝶一命，银蝶理应报偿才是。”
方昭还欲拒绝，一旁的紫鸢却道：“小昭妹妹，玉珞她在军中任职多年，会一些拳脚功夫，有她陪在你身边，我也能安心一些。”
“姐姐……”
“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方昭见姐妹二人一片真诚，盛情难却，便点头答应了。
银蝶单膝跪地，给方昭施了一礼，激动地道：“多谢姑娘信任，银蝶一定不辱使命，将姑娘平安带回。”
“快起来，我与紫鸢情同姐妹，你便是我的亲妹妹，没有那么多规矩礼法。”
“是。”
银蝶乖乖站了起来，立在方昭身后，说什么都不肯坐下了。方昭可以视她为姐妹，可从此刻开始，银蝶便将守护方昭的安全视为己任，片刻也不能松懈。
方昭拗不过她，便不再理会了。
“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方昭想了想，道：“过两日便出发。”
慕容轩为她安排的送别宴就在明日，她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回到建安城与白晏会合后，就可以上路了。
紫鸢满脸笑意，“既如此，妹妹随我回建安城吧？今夜我与妹妹把酒言欢、彻夜长谈，好为妹妹饯行。”
“也好，只是姐姐要等一等，待我先与养父母和兄长告个别。”
“那是自然。”
方宅被那场大火烧毁后，大部分院子都倒塌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可方家的祖宗祠堂却完好无损。方元琮夫妇和方宸穆下葬后，方昭将他们的灵牌供奉在了这里。
偌大的祠堂，如今更显得空旷冷清了，石雕供桌上一尘不染，整齐地摆放着檀木漆成的祖宗牌位，靠左侧的位置，有三个簇新的牌位摆放在一起，一看就是新供上去的。
“穆哥哥……我来看你了。”
方昭一踏进这间祠堂，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片刻后，方昭双眼通红地离开了祠堂，与紫鸢和银蝶一同离开了。上马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府邸，这个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含着泪，转身催马而去。
第七十六章 对饮
紫鸢的小酒馆地处建安城的西南角，虽然位置偏僻了些，却在入城必经的官道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因此，小酒馆的生意还算红火。
不过，紫鸢兑下这家酒馆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名满天下的桃花酿，在怡春楼时她最喜欢喝这种酒，味道香醇、入口回甘，还隐隐有一股清淡的花香。
幸而之前的店家没有藏私，将桃花酿的酿制秘方也一并留下了。
官路上，几骑快马疾驰而来，掀起一片烟尘，为首的是身穿红色软甲的银蝶，方昭和紫鸢齐头并进，与银蝶错开了一个马身。
一行人在酒馆门前停下，命人将马拴好。
紫鸢抖了抖斗篷上的尘土，拉起方昭的手，道：“幸好在天黑前赶到了，妹妹快随我进来。”
这家小酒馆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除了大堂和酒坊外，还有一座小套院，正好用来做起居之所。小院内有一棵百年的老桃树，枝枝蔓蔓，层层叠叠，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
清风拂翠，月上枝头，几人坐在院内的桃花树下饮酒。
方昭换上了一袭白衣，一头黑发如瀑，垂散在腰间，头顶只插了一根青玉簪，更加显得她清丽出尘，恍若仙子下凡。
紫鸢也换上了一身便衣，跪坐在石桌旁，一边提着衣袖为方昭斟酒，一边道：“妹妹，快来尝一尝这桃花酿，此酒乃是取桃花的花蕊加霜露酿制而成的，就算喝多了也不会醉，周身还会散发出一股幽香，是这家酒馆的招牌。”
方昭恭恭敬敬地接过酒杯，只见杯中的酒色泽清亮、芬芳扑鼻，上面还点缀着几片桃花瓣。忙将杯中酒饮尽了，点头称赞道：“其味清甘，沁人心脾，的确是好酒，想必仙人喝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了。”
紫鸢开怀一笑，又给方昭斟了一杯酒，“妹妹可真会说话，放眼整个怡春楼，我与妹妹最是投缘。”
方昭正了正神色，道：“在怡春楼时承蒙姐姐照顾了，小昭理应道谢，若不是姐姐，小昭那日说不定已经被花娘打死了。”
“你我情同姐妹，还说什么客气话，不如陪我痛饮了此杯。”紫鸢说完，与方昭碰了碰酒杯，随后两人各自喝光了杯中的酒。
几杯酒下肚，方昭脸飞红霞，微微有些醉意，她抬起头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银蝶，指了指她的鼻子，“咦？你怎么不饮酒？”
银蝶对方昭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地道：“银蝶的任务是保护姑娘。”
“保护我？”
方昭将银蝶面前的酒杯向前一送，笑道：“我现在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也来喝一杯吧。”
银蝶面露难色，摆了摆手，“姑娘，银蝶实在不善饮酒。”
方昭摇摇头，对紫鸢道：“姐姐，你瞧她连一杯酒都不肯为我喝，还说要舍命护我周全呢……”
方昭话音未落，银蝶就夺下她的酒杯，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就直挺挺地倒在石桌旁边，不省人事了。
“性子倒是豪爽。”方昭与紫鸢相视一笑，看来银蝶没有扯谎，她的确不胜酒力。
两人对月浅酌，很快就喝光了四、五坛桃花酿，方昭和紫鸢都有点醉了，紫鸢抱着一个空酒坛，醉眼朦胧地道：“妹妹，你也知道……我与大皇子有过婚约，我还专门为他……谱写过一首曲子。”
方昭轻笑道：“姐姐说的可是那首《长相思》？”
“正……正是！”
方昭端起酒杯，开嗓唱道：“二月东风来，草坼花心开，思君春日迟，一夜肠九回……”
紫鸢一边用竹箸敲击着酒坛，一边随声应和，“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方昭唱完这一句，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两人合唱了一曲后，不禁都有些伤感，心中愁肠百结。
方昭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亮，对紫鸢道：“明日大皇子……陛下设宴为我送别，姐姐与我同去吧？”
紫鸢苦笑，“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我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早已不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了，身份地位堪比云泥，就算去见了又如何？”
“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妹妹，陛下是大夏皇帝，怎么可能不在乎身份之差，他之所以那么对你，是因为他喜欢你、爱慕你罢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陛下对我产生好感，或许只是因为我治好了他的腿疾，姐姐，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陛下的心意呢？”
“我说不过你总行了吧……”紫鸢面色酡红，醉伏在石桌上。
方昭一时多贪了几杯酒，此刻醉态尽显，轻轻摇晃着紫鸢的胳膊，道：“我是喝醉了酒胡言乱语，姐姐莫怪。”
“酒？来喝……”紫鸢没听到方昭道歉的话，双目紧闭更像是在呓语。
“姐姐，你醉了！”方昭呵呵一笑，也歪在石桌上睡着了。
片刻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院中，将酣睡的方昭拦腰抱了起来，对身后之人道：“去把这两位姑娘送回房间。”
“遵命。”
那个人抱着方昭向屋内走去，怀中的女人身躯软软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长睫微微颤动，睁开眼睛看了来人一眼，笑着道：“臭狐狸，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白晏，他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沉声道：“酒量不好下次就不要喝那么多，你这样让本尊很难受……嗝！”白晏说着，也跟着打了一个酒嗝。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本尊的妖丹……罢了，本尊跟一个醉鬼解释什么。”
方昭突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晏毛茸茸的尖耳，醉态可掬地道：“臭狐狸，你可别生气，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白晏身子一僵，耳尖一下子变红了，随即蔓延至整张脸，“小丫头，你要是再敢对本尊动手动脚的，本尊就不客气了……”
白晏刚想放狠话，方昭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仿佛是梦呓般说道：“伯羿，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伯羿？哪个伯羿？是他认识的那个伯羿吗？小丫头怎么会认识那个人呢？
第七十七章 自责
方昭酣睡了一夜，醒来之后顿觉神清气爽、酒意全消，看来这桃花酿果然名不虚传。可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最后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呢？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白晏，又看到了伯羿……
方昭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混乱的记忆从脑海中清除，简单盥漱一下就出了门。
银蝶起了个大早，一直在门外等着方昭，方昭见到银蝶微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两人一同去向紫鸢辞行，免不了又是一番伤感落泪。
二人抵达皇宫时，已过了晌午，慕容轩亲自来宫门前迎接。
慕容轩为方昭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光菜品就有上百种，以及各式各样的点心和酒水，还有宫廷乐师和舞女们在一旁演奏助兴。
可惜方昭兴致缺缺，她本就不喜奢华热闹，心里还装着紫鸢姐姐的事……或许她可以替紫鸢姐姐问一问慕容轩的想法。
慕容轩见方昭很不自在，便挥了挥手，命令乐师和舞女们都退下了。他走到方昭身边，陪她一起跪坐在软垫上，宫女和内侍们都很吃惊，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要对一名妓子如此客气，可他们都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出言指责了。
“小昭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昭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迎上了慕容轩的目光，“陛下还记得苏玉璎吗？”
慕容轩沉思了片刻，道：“可是定远侯府的嫡女苏姑娘？”
“正是！她是小昭认的干姐姐。”
慕容轩点了点头，“记得年幼时，寡人曾与她有过一段婚约，后来侯府被抄了满门，那件婚事便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苏姑娘是否幸存于世？”
“姐姐还活着，陛下不想见见她吗？”
慕容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想让寡人见她？”
“姐姐对陛下用情至深，她一直没有忘记陛下……”
“用情至深就一定有好结果吗？寡人对你也很深情，你愿意为寡人留在宫中吗？”
方昭一脸惊讶地看着慕容轩，看来紫鸢姐姐说得没错，慕容轩表面温顺随和，那是因为对象是自己，原来他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
方昭站起身，给慕容轩浅浅施了一礼，道：“多谢陛下的盛情款待，小昭还要启程去蛮荒，就不多打扰了。”
“站住！”
慕容轩抓住方昭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寡人要是不想让你走呢？”
“放开我家姑娘！”银蝶怒吼了一声，想来救方昭，却被几名持刀侍卫拦住了。
“慕容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轩看到方昭眼底的怒火，微微有些心疼，语气不禁柔和了一些，“寡人不过是想得到自己的心爱人之而已，有什么错吗？”
方昭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慕容轩，你没有错，可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慕容轩笑笑，“寡人知道，那你为何还逼寡人迎娶苏玉璎？”
“姐姐她很可怜，但我也明白感情和同情是两码事，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慕容轩沉眸看着方昭，目光灼灼地道：“你当真不愿为寡人留下来？”
“慕容轩，我……”
方昭的话还未说出口，慕容轩突然睁大了眼睛，抱着她飞速转了一圈，随后便低呼一声，用手掌捂住下腹，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将他身上的龙袍染红了。
“有刺客！”
刷刷刷刷几支飞箭破空而出，射向慕容轩身后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背腹中箭，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匕首呛啷一声掉落到了地面上。
“陛下！你没事吧？”方昭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那个黑衣人原本是来杀她的，是慕容轩为她挡下了这一击。
慕容轩面色惨白地摇摇头，“无妨，能拥美人入怀，受点伤也值了。”
方昭嗔怪地看了慕容轩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她搀扶慕容轩坐下，皓腕上金芒闪动，将一枚疾愈符拍入了慕容轩体内。
侍卫们将刀架在那个黑衣人的脖子上，一把扯下了罩在她脸上的面纱，原来这个人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巧儿。
方昭神色错愕地看着巧儿，道：“巧儿，原来你还活着？”
“哈哈哈哈——”
巧儿狂笑了几声，“方昭，你一定很想让我死吧？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从方府到建安城，巧儿一直如附骨之疽般缠着方昭，给方昭制造了不少麻烦，方昭既不恨她，也不怨她，而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为方昭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
巧儿却把方昭当成了生平最大的敌人。
“巧儿，你我曾经有过一段主仆情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苦苦纠缠，一直不肯放过我呢？”
“为何……”
巧儿恨恨地咬了咬牙，“因为你只是一个被捡回来的傻子，凭什么能当方府的小姐？还获得了穆哥哥的青睐？”
“就算如你所说，后来我沦落青楼，穆哥哥也娶了他人，你为何还要害我？”
“因为我看不惯你那副高高在上、自命清高的姿态！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玩弄别人的感情，穆哥哥为你整日魂不守舍，最后连性命都丢了，还有太子殿下……”
慕容轩实在听不下去了，竟敢当着他的面提先太子，低吼道：“麒麟护卫，还不将这个反贼拿下！”
巧儿捡起匕首还欲反抗，身躯直接被两把钢刀刺穿了，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临死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死不瞑目。
方昭没想到自己来一趟皇宫差点闯下大祸，急忙跟慕容轩辞行。
慕容轩见挽留不住方昭，也不再强求了。
方昭离开后，他便派人仔仔细细地调查那个苏玉璎，既然她是方昭的干姐姐，自己若是娶了她，方昭迟早会回到他身边的。
方昭离开皇宫后，巧儿临死前那张脸始终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巧儿至少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穆哥哥的确是为了救她而死的。这件事一直让方昭很自责，无法释怀。
第一章 坊市
建安城最大的坊市坐落在城南五十里外的一座深山脚下，这里云集了南来北往的商贾，贩售一些高阶灵器、丹药和杂货，甚至有妖族人不远万里地跑来做生意。
白晏和方昭约定在这里见面，然后一起北上前往九夷蛮荒。
这座坊市十分热闹，到处挤满了人，除了那些小商小贩，还有杂耍卖艺的，叫卖声、吆喝声连成了一片。方昭是第一次来坊市，不禁好奇地睁大眼睛四处打量。银蝶紧随在她身后，神色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姑娘，听说九夷蛮荒之地多毒虫猛兽，既然我们要去那里，是否需要采购一些草药，好以防万一？”
方昭点了点头，可二人在坊市上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卖药材的铺子。
方昭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杂货摊位上，那个杂货摊位出售的是各种原石和玉器，但大多数都是废料和半成品，路过的人步履匆匆，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摊位前停留。
方昭移步至那个摊位跟前，拿起一颗颜色漆黑的珠子仔细瞧了瞧，不知为何，她从这颗珠子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波动。
摊主见终于有人光顾自己的生意了，眼珠转动了一下，满脸堆笑地道：“姑娘好眼力，此物乃是镇魂珠，有温养魂魄、镇魂还魂之功效，只需要五十两黄金……”
“五十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银蝶瞪着眼睛看向那个摊主，双眼含怒地道：“姑娘，不要听他的，我看此人就是一个骗子！”
那位摊主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臭丫头，你把话说清楚，谁是骗子？某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凭借的就是信誉二字，你若嫌东西贵可以不买，但不能血口喷人。”
方昭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想惹事，正欲将那颗珠子放下，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将一个钱袋丢到那个摊主面前，“这里有五十两黄金，分毫不差，这颗珠子归这位姑娘了。”
方昭转身看到来人，欣喜地笑了笑，也不客气，将那颗珠子收入了袖袋之中。
银蝶见到那名男子，神色肃然地拱了拱手，道：“参见国师。”
白晏摆了摆手，笑道：“白某已经辞去了官职，不是大夏国的国师了，你就叫我公子吧。”
银蝶点点头，再次躬了躬身，虽然她与白晏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可她心中十分敬佩白晏，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宓贵妃和太子慕容莲的势力连根拔除，可见其有勇有谋、城府极深，绝非等闲之辈。
不过，银蝶对白晏也存了一丝戒心，不知道此人待在姑娘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一行人穿过热闹的街区，来到一座豪华气派的阁楼跟前，这座阁楼的门楣上挂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灵宝阁”三个金漆大字。
“灵宝阁……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晏也不回答，牵着方昭的手就往灵宝阁里面走，“随我进去你就知道了。”
方昭一踏进灵宝阁的大门，差点没被闪瞎双眼，只见灵宝阁内贩售的都是高阶灵器，那些流光溢彩的宝光就是从这些灵器上面散发出来的。
银蝶一时间也看花了眼，这些高阶灵器除了刀、剑、斧、戟等攻击性武器之外，还有一些护臂和软甲一类的防护用具。这些防护用具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刻是可以保命的。
白晏妖异的长相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纷纷猜测这几个人的身份，却没人敢上前搭讪。
身穿灰色长褂的提灯快步走了过来，躬身对白晏道：“启禀少主，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随老奴去二楼的包间吧。”
灵宝阁内的众人纷纷投来了艳羡的目光，三五成群地悄声议论着，“能参加灵宝阁举办的拍卖会，这几个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据说拍卖会上出售的都是些奇珍异宝、灵丹灵药，而且只能用灵石交易。”
“啧啧……灵石？那得值多少两黄金啊？”
“灵石乃是天地灵气的结晶，其内蕴含着大量的灵气，用途十分广泛，就算一千两黄金恐怕也买不到一颗。”
“……”
方昭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抬脚向二楼走去。
待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她才扯住白晏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臭狐狸，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身上可没有灵石。”
白晏笑了笑，“小丫头，你忘记本尊的身份了吗？本尊可是堂堂万妖商会的少主，拍卖会上你只管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其余的事情无须担忧。”
“那怎么行？我欠你的人情太多了……”
白晏突然向前欺身，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睁大银灰色的眼眸看着方昭，方昭吓得赶忙闭上了嘴巴。
白晏伸出手指了指方昭的心口，方昭感觉心口处传来了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这些能量慢慢渗入她的经脉之中，与巫灵之力融合在了一起，方昭感觉自己的第七条经脉似乎也松动了，可她前几日才连开了两脉，成为了一名七品司巫，这是又要突破了吗？这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又是什么呢？
“你欠我的人情的确太多了，多到已经还不清了，所以今后不许再提此事了。”
落后方昭半步的银蝶见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就快亲到一起了，将拳头放在唇边，用力咳了两声。
方昭一惊，见白晏离自己这么近，忙将他的身躯推开了，“不提便不提！”说完就快行几步，跟着提灯进了二楼的包间。
白晏白了银蝶一眼，转身追了过去。
银蝶暗暗气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白晏跟在姑娘身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二楼的大堂内十分宽敞，大堂中央的高台周围坐满了客人，角落里还分散着七八个包间，是给那些不愿意露面的竞拍者准备的，不过包间的费用可不低，每个包间要单独缴纳两颗灵石。
白晏和方昭等人此刻就在天字号的包间内，安静地等候拍卖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