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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南烧春     乱穿是一种病txt下载     乱穿是一种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天命

    许一飞上车之后就看到周云阳在抽烟。

    这说明他心情不太好。

    许一飞知道原因,上面给他们塞了个漂亮国军官。

    据说是搞情报的。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现在要去救的,也是漂亮国人。

    这算是政治人物吧,不是他们自愿的。

    等周云阳手上的这根烟快抽完的时候,他问许一飞:“你英语会多少?”

    “我会26个英文字母,我还有个英文名字,其他全还给英语老师了。”

    “没出息,”周云阳埋怨,“人家这老外听说会中文。”

    “要不然怎么能出国来我们这呢,师傅,你说他来找我们干什么?不会偷偷从我们身上套出什么绝密信息吧?”

    “我们身上哪来的绝密信息,”周云阳吐出一个烟圈,挥了挥手,“想也没用,我们就老老实实干活。”

    差不多等了两根烟的功夫,汉斯找到了他们,人是专门坐火车,从北京过来的,没穿军装,换了一身便装。

    但是他这老外的模样还是挺吸引路人眼光的,出租车司机还很好奇的原地看了他们一会才走。

    见面互相问好之后,汉斯直接上了车,周云阳也不废话,直接让许一飞开车,他给汉斯介绍一下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

    这次救援的目标是个漂亮国人,原始身份保密,应该不是军人就是政府工作人员,置换后的身份……

    是一个乡村老头。

    求救信息里提到,他身上身无分文,而且身患重病,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群都是醉醺醺的酒鬼。

    他说的英语,周围没一个能听懂的。

    最可怕的是,周围喝酒的人里,有两个人已经死了。

    好像是酒后自杀,用的绳子。

    尸体就挂在他们聚会的客厅上。

    醒来的人看着尸体,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各自离开。

    他都快疯了。

    毫无难度的救援任务,如果是以前,周云阳不会搭理这种任务的,因为是浪费时间。

    被救的人没有危险,纯粹是精神紧张,去救他反而浪费了救援资源。

    但现在牵扯到政治,没办法。

    谁让他是漂亮国人呢。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就到地方了,没见着人。

    现场倒是有不少的警察,有两个在验尸。

    还有几个人就在现场大概描述情况。

    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无所谓:“就是不想活了,自杀呗。兜里没钱,身上有病,不去死,还让我们回救助站当猴子吗?”

    周云阳去跟负责的警察报备了身份,询问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员。

    “没,真要是外国人大概是怕被我们找到,肯定自己躲起来了。”

    汉斯从车上下来了,主动跟警察交涉:“是这样,能不能请你们……尽快撤离现场,这样也许他就会出现……”

    “撤离现场?那这两个死人怎么办?”警察冲着汉斯冷笑,“指望你们漂亮国人来收尸?”

    周云阳在周围看了一圈,这就是农村普通的一个小院子,周围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真躲起来肯定也不近。

    人大概率还在村子里,周云阳建议汉斯直接录一段音,用大喇叭放在车上循环播放,绕着村子走两圈,人要是听到,估计会出来找他们。

    5分钟后,周云阳把喇叭往车顶一放,开始了。

    “庄有明,社区安全号码XXXXXXXXX,我代表漂亮国大使馆前来寻找你的踪迹,听到请出现,你现在没有危险,警方没有怀疑你谋杀,更不会对你进行安乐死,听到请立刻联系……”

    许一飞听了几遍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还是个华人。”

    “华人换回来的概率更大,很正常。”

    许一飞指着周围过来围观的村民说:“搞的跟我们收二手破家电一样……”

    车开的很慢,几个村民主动提供消息:“早上我看到有个人在地里,喊他也没反应。”

    也有人打听八卦:“漂亮国人现在也能换到华国来了?那我们能不能换到漂亮国去?”

    旁人听了哈哈大笑:“你想的美,换过去你也不会说漂亮国话。”

    “我们都过去不就行了,听说漂亮国人现在不用干活就有钱发。”

    车绕了半个村子,人没找到,倒是围观的群众多了一大堆,纷纷跟在车子后面,准备看个大热闹。

    汉斯看起来仿佛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庄有明会不会回来,他只是不断跟周云阳还有周围村民打听华国的置换政策,还有救助站。

    美国也有救助站,除了固定的集体式的救助站,还有慈善上门式的救助机构,手机上申请,每天送披萨和药品。

    但不管什么模式,管理都不可能像国内搞的这么严,更别说“治疗”了,倒是漂亮国人这段时间枪卖的不错,很多社区武装化的程度,基本上有点战时的感觉了。

    转了一圈结束,村民们都有点没有耐心,准备散去的时候,人来了。

    人是躲在村里几户坍塌的老房子里,原来准备晚上出来想办法跑的,都快睡着了,但是听到了喇叭的声音,这就赶过来了。

    汉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让他上车,然后许一飞就开车回程。

    这个庄长着亚洲人的脸,但却是一点华国话也不会讲,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就在车上一连串的英文,周云阳和许一飞一个字都没听懂。

    汉斯一边安抚他,也一边顺便帮忙翻译几句。

    意思很简单,他被吓坏了。

    因为他是军人身份,生怕自己被坐实是间谍,然后立刻拉去“安乐死”。

    华国政府的安乐死政策,在全世界都是出了名的,也是被妖魔化的最厉害的。

    当然,漂亮国反置换的政策,有些在华国人看来也是蛮厉害的——置换到别人家里,被人枪杀,对方是无罪的。

    置换者无法提供身份证明,直接关监狱。

    后来的置换者再换过来,继续蹲监狱。

    漂亮国的监狱可比救助站的内幕多。

    回到站里,周云阳看了一下站里今天的公开消息。

    光是这一个白天,他们救助站就在全国范围内,找回来了超过400个老外。

    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对,还有小孩。

    嘴里用其他国家的语言喊着爸妈的小孩人格。

    其他人怎么想,周云阳不知道。

    反而他和许一飞聊过,基本上俩人都觉得——他们现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徒劳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五章 外语

    这个世界变化的速度很快。

    但对于徐向东来说,他自从来到了抚养院工作,生活几乎就是一成不变。

    喂奶,擦洗,换尿布……

    生活变成了一种简单机械的轮回。

    这让徐向东开始怀念自己当初上学时的日子。

    严格算起来,他离开学校也就半年不到的时间,如果不是换了身份,他申请回去继续上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现在……几乎不太可能了。

    之前一段时间,下班之后徐向东还会去玩玩游戏,但是最近这几天,特别是那次著名的群体置换之后,游戏对他也没有了吸引力了。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置换刚刚出现的那段日子,很多人对置换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又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那时候大量鼓动着置换的都是一些年轻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发财,那个时候的老年人去置换都是沉默的,不说话的。

    后来这些沉默的人也被认为是第一批置换最大的受益者。

    但是现在这一批,大部分想着置换的,都是老年人。

    相反,年轻的置换者成了沉默者。

    徐向东这段时间也很多次想起过置换,每天晚上在梦里做梦的时候,看到那个按钮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没走。

    如果他去置换了,徐向东想他自己也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过去年轻人置换是出于好奇,会被说成幼稚。

    虽然不好听,但也能接受。

    但现在年轻人置换,则会被说成愚蠢。

    这就有点伤人自尊了。

    昨天晚上接到程成的电话时,徐向东都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几乎以为程成不会再联系自己了,自己对他来说,也许只是置换时遇到的一个路人。

    但程成却联系了他。

    程成告诉了他东华救助站的事,具体的经过他没有细讲,但是他讲到了东华基本上已经解体了。

    当初他们设想的目标,解救三楼的人群。

    现在已经完美的达到了,甚至比他们当初想象的更完美。

    所有人都跑了出来,而且没有任何伤亡。

    程成问了他的近况,得知他在抚养院上班后,劝他短时间内就安稳上班,不要去想置换的事。

    大概是因为程成的话,徐向东原来心里盘算的一点想法,现在也都淡了下来。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他跟姚爱军聊起了置换的事。

    姚爱军暂时没想法,现在他倒是不怕安乐死备案了,只想着在这先赚点钱。

    但置换这种事情,以后要是得了什么病,或者又乱起来,说不定还是会去的。

    私下里徐向东也问过金石互助会里其他的工作人员,还有不少来找工作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暂时不置换,是因为置换没有太大的好处。

    但是未来肯定是会置换的,置换是所有人心中,对生活最后的一条退路。

    晚上回到宿舍,他又跟之前几天一样,到处查询网上火的关于置换的帖子。

    大部分火爆的帖子都是描述置换生活的浪漫,可能昨天晚上还在城市的出租屋里吃着泡面和零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乡村,周围一群陌生的置换者,大家彼此不问身份,一起聚餐,聊天。

    路过几辆车上有空位,可能直接就上去了,连随身的行李都不用带。

    浪一天下来继续置换。

    这是浪漫派的。

    也有生活派的。

    起床锻炼身体,做早饭。

    在网上做自由职业,可能是写书,可能是做直播,又或者是剪辑视频,或者给人做设计,写程序……

    按照自己身体前任的提醒,按时吃药,定做今天的食谱。

    工作结束,打车出去会见周围的邻居,和他们问好,适当的给其他置换者提供帮助。

    晚上组织聚餐,可能还去亲自做几个菜。

    第二天,也许置换,也许停留。

    然后还有实干派的。

    身上没有一分钱,人特别的正能量或者负能量。

    关系都不大,有特点就行。

    醒来就是周围找工作,帮人开车,照顾病人,帮人做饭,打扫卫生……

    现在这些临时性的工作需求量都很大,也很好找。

    一天活干下来,总结一下周围的生活环境,觉得还行就多干几天,不行就赶紧置换,换下一家。

    网上这种关于置换生活的直播和帖子特别的多,甚至不夸张的说,很多人本来没什么收入的,就靠直播自己置换的经历,就能赚比正常人工作都多的收入。

    每个帖子下面都有一群支持羡慕的,自然也有反对抨击的。

    就徐向东自己来说,他是非常羡慕那些置换者的生活的。

    哪怕是有些最窘迫的置换者的生活,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很多时候都要蹭别人的吃喝,可能手机里就剩下几百块,实在饿的不行才会去买几个馒头的那种。

    就是这种生活,对徐向东来说也是有着很大吸引力的。

    虽然他目前的收入可以支持他衣食无忧,住在不错的宿舍里,用着不错的电脑,每天下班后想玩什么玩什么,工作之余也可以去下馆子。

    如果徐向东今年三十多岁,也许他真的会喜欢这种稳定的生活。

    但他心理年龄才不到15岁,能够耐住性子每天去上班,已经是一个奇迹,要他下班后还能不胡思乱想,实在是不太现实。

    姚爱军今天回来的挺早,以前他都是下班后猛抽半个多小时甚至一个多小时的烟,最近发工资了甚至还烧包的去二手市场买了几根雪茄来试试看,昨天他抽两根雪茄抽到八九点才回来,整个人跟喝醉了一样。

    “今天怎么没抽烟?雪茄也抽腻了?”

    姚爱军没回答,只是进屋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

    徐向东凑上去看才看清楚,是抚养院白天刚刚发的培训资料,主要是一些外语的几个基本见面语。

    英语自然不必说,除此之外还有法语,西班牙语,俄语,阿拉伯语……

    语种虽然多,但只要求大家每一种只要会几个单词,几句话。

    爸爸,妈妈,撒尿,饿了……

    用来应对可能置换过来的婴儿和少年儿童的人格。

    但是除了基本的培训资料,徐向东注意到,姚爱军还买了好几本其他的书,看起来很熟悉——像是徐向东曾经读过的初中英语教材。

第六章 联系

    “为置换准备的,”姚爱军倒也不隐瞒,“说不定以后我就换到国外去了,最基本的外国话还是要会讲几句的。”

    “你现在开始学英语……早了点吧,还不如记几个翻译网站呢,到时候直接上网……”

    “外国人的手机也是英语的,我连手机到时候都看不懂,还上什么网。”

    还别说,姚爱军这说法还蛮成熟的。

    本来是徐向东在宿舍里上网,姚爱军怕打扰他主动出去抽烟。

    现在姚爱军开始拿出手机,认认真真对着教材一字一顿的念起英文单词来,他反而不好意思在里面上网了。

    万一姚爱军再请教他……

    俩半文盲还是别互相耽误了。

    但是沿着宿舍区随便逛一逛,徐向东就发现,学习外语的人,还真不仅仅是姚爱军一个。

    起码他们这栋宿舍楼里,六七成的人嘴里都在嘀咕着英语,或者就是耳朵里插着耳机,看样子就不是听歌。

    隔壁宿舍的几个同事还去银行换来了不少外国的货币,试着在那里辨认。

    如果这里是金石,徐向东不会觉得奇怪。

    金石互助会因为有人员置换的传统,开展这种置换前的培训不奇怪。

    但……他们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

    都是签了人格担保的。

    但是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为置换做准备了。

    徐向东本来自己还觉得挺惭愧的。

    觉得自己老关心置换的事,老想着以后去置换,是自己年纪太小,心态不够稳定的缘故。

    所以他给自己定的目标,那就是在自己满18周岁以前,不再考虑置换的事。

    但距离他18周岁还有三年多的时间,老实说,他自己真的没有多少信心能够支持三年。

    但是现在出门转一圈看下来他发现,原来周围的人都跟自己差不多。

    谁会真正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哪怕收入不错。

    但整天面对着无数的婴儿,面对着机械的重复劳动,面对着眼前无数婴儿的身体,却是成年人的眼神……

    还在金石的时候,徐向东参加过一次内部的会议,他听过方一鸣说的一句话。

    “所有的工作都是迫不得已,所有工作对应的工资,就是这种不得已的代价。”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幸福快乐的工作,如果真的存在,那也肯定是稀缺的无法普及的。

    方一鸣当初说这句话,是让所有参加工作的人认清现实。

    但现在回想起这句话,徐向东想到的却是这样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当然,徐向东也清楚,那些置换者们的生活也只是表面风光。

    没有稳定的生活是一种什么体验,曾经置换过很多次的徐向东是深有体会的。

    现在他一想起曾经在小区里天天吃香肠盖浇饭的日子,想起一群人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整天发呆的日子,还下意识有些后怕。

    但人就是这样,永远是厌恶自己当下拥有的,幻想未来自己可能拥有的。

    回到宿舍,姚爱军看来学的有点累了,正在阳台那里抽烟,看到他来了下意识要关阳台门,徐向东却摆摆手,直接走去了阳台。

    “学累了?”

    “学不明白,慢慢来吧,我26个英文字母都念不会。”

    “怎么,你还真想去国外生活啊。”

    “不行吗?”姚爱军说,“我就想以后换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外身体。”

    “说不定给你换去非洲。”

    “那也不赖,”姚爱军倒是看得开,“非洲人天天到处跑,健康。”

    徐向东也懒得纠正他对世界奇怪的偏见了,他说回自己关心的话题:“金石会现在又出发了一批人,大部分都是之前的救援队员,你知道吗?”

    姚爱军还没理解出发这两个词,只是瞪着眼睛看徐向东。

    “就是置换,昨天是第一批,以后会越来越多。”

    “哦……”姚爱军大概反应过来了,他看着徐向东,猜出了他的想法,“怎么,你又想去了?”

    “对,但是我年龄不够……但是现在有政策,只要身体条件好,可以先去当兵,但是要有担保人。”

    姚爱军摆摆手:“你去找你娘老子,我说不定自己还要走呢,做不了这个担保。”

    当担保人可没那么简单,要是有家庭成员的还好,没有的,就要冻结更大份额的工资,然后还要承担被担保人的一些行为责任。

    姚爱军的年龄加上他感染的时间,是够的上担保人的资格的,因为他看起来短时间内没有置换的需求。

    但姚爱军显然不想沾这种麻烦。

    “那就算了,”徐向东也没强求,“无非也就是多等几年。”

    如果徐向东想找一份合法置换的工作,像之前救援队员那样,既有国家作为后盾,又能享受置换带来的新鲜感。

    那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年后去申请参军,然后进入金石从救援队员开始,最后申请置换任务。

    “置换有什么好,”姚爱军显然对涉及暴力的工作有些不以为然,“听说到了国外还被当间谍抓,直接枪毙呢。”

    “现在没那种事了,好几个国家都取消间谍罪了。”

    不仅仅是间谍罪,偷渡,非法入境……

    随着病毒开始洞穿国境,与国境相关的一系列罪名也随之开始无罪化了。

    方一鸣在内部的资料上普及过,未来无罪化的东西可能远不止这些,绑架,杀人,盗窃,诈骗……

    几乎人类传统意义上的犯罪都要重新讨论,重新定义。

    国内已经立法规定了身体是国家财产,但是在国外,这种讨论也才刚刚开始,而且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价值倾向,甚至同一个国家同一个信仰不同的教派,对同一个问题都有不同的答案……

    有些国家对置换的态度是发现就处死。

    但也有些国家完全支持置换者的置换自由,甚至提出置换也是人的基本权利之一。

    一些政治团体和组织已经在公开舆论上开始倡议取消国家,以统一的基本人权为基础重新建立新的人类组织。

    俩人最后谁也没说服谁,这种话题全世界的人可能每天都在聊,可能聊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结果。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由于置换的存在,正在变得越来越紧密。

    放在半年前,打死他们两个也不会想到今天会在一起讨论起基本人权和国际犯罪的事来。

    …

    感谢“楚沧”的再次打赏!

    感谢“地被天床趴着睡”的再次打赏!

    感谢“骆秋明”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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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没有存稿,今天一天都在工地,没时间碰电脑…

    第一次断更,抱歉了啊!

第七章 离散

    程成走下车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不自觉的变得急促了。

    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自己回来的时候。

    那还是好几个月前,是自己第一次置换以后。

    他去喊了警察,让他们带着自己上门。

    那时候的自己多傻啊,以为自己丢了身体,就跟丢了一张身份证一样。

    找警察做个见证,回家验个真假,一切就能回到过去。

    父母送自己去第三区的时候,他依然有类似的想法。

    以为所有的问题都只是暂时的,只要自己接受管理,好好治病,等把身体换回来,自己还能回去。

    走进电梯,他认出了上电梯的是他们家对门的邻居,一对三十出头的中年夫妻,他们女儿上初中,还找程成辅导过功课。

    但显然,对方已经认不出程成了。

    反而看着他胸口3X的标志,眼神有些警惕。

    电梯门开了,俩夫妻脚步加快的进了门。

    程成就在电梯口,再一次发呆。

    从电梯到大门口不过十几步远,程成感觉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按了门铃——声音依然是记忆中的。

    “谁啊。”熟悉的声音,是他母亲。

    程成没有说话,只是局促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母亲在门后面停住了。

    “谁啊?”她又问,这次是警惕的问。

    显然,对于母亲来说,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了。

    “妈,我是程成,”程成说,“我回来看看你。”

    房间里继续沉默着。

    隔了一会,对方说:“那你把身份证号码报一下。”

    程成说了,对方核实了好几分钟。

    然后门开了。

    母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甚至一丝表情都没有,她只是把他请到客厅,还给他去倒了一杯茶。

    程成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他母亲知道他从不喝茶,在家里他喝可乐,喝牛奶,喝咖啡……

    但就是不喝茶。

    更不用说这么礼貌的态度了。

    母亲走去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出来。

    然后指着照片中的程成问道:“这个就是你吧。”

    程成看着母亲,呆呆的点头。

    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对方直接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你母亲两天前置换走的,我是今天早上刚过来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

    程成脑子一片空白,他几乎没听到,或者说,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的嘴巴开合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自己的母亲了。

    隔了好一会,他才问:“那我父亲呢?”

    “我不知道,我们是通过金石互助会联系的,就是有一个置换财产共享的活动……你现在有地方住吗?你母亲留下的置换协议里,受益人有你的名字……”

    程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他迷迷糊糊的被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机械的一件一件收拾自己还算熟悉的衣服,以及一些用品,最后拿了一个电话联系方式,跟喝醉了酒一样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爱尔兰人在下面等的都有点不耐烦了,他走出电梯对方就在一个劲的叽里咕噜,还示意他拿起手机翻译。

    程成没搭理他,只是坐上车的后座,直接躺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他打通了母亲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性声音,接通之后很随意的问他是谁。

    “我是程成,”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爸去哪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那次送走你之后一个多月,你爸跟我离了,然后听说是置换走了。到现在也没听说过消息。”

    然后她又说:“给我留了一套房和几百万……钱,一般多买了保险,房子现在不算值钱,我去做了共享……受益人有你,具体协议我待会给你发个邮件,你可以自己……”

    程成:“妈……你过的还好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时代不同了儿子,现在都是各过个的了,总之,保重吧,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

    爱尔兰人在车上买了好几箱啤酒,程成顺手过去拿过来一瓶,他刚准备往嘴里倒,那个老外却过来一把按住他:“不,不,你还要开车,开车!”

    程成一把推开他,拿起酒就往嘴里灌,开个屁的车。

    原来他总以为哪怕全世界都变了,有些东西始终不会变。

    比如父母,比如自己的家。

    只要自己回去,这些东西永远都在,就像自己房间里的衣服和玩具,他们永远都在那里,等着自己回去。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全世界都变了,凭什么他们家就不变。

    那么多人都置换了,凭什么他的父母就不去换?

    一瓶啤酒下肚,程成反而觉得有些冷静了。

    仔细想一想,他父亲体质并不算好,常年爱喝酒肝不好,血糖血压都不算正常。

    经济条件又不差,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非常符合前期很多置换者的条件——这种有钱的中年人,正在经历从中年迈向老年的重要关口,心理上是非常容易冲动,甚至不顾一切的。

    离婚,带着财产置换。

    这事他爸爸能干的出来,据说他当年出来做生意,也就是餐桌上听亲戚一顿忽悠,闷着头想了几天,铁了心把工作一辞,和几个亲戚凑了点钱,就糊里糊涂的干了。

    严格算起来,自己这性格一半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傻,晚上做个梦就真的当真了呢。

    三四瓶酒下去,程成觉得胸口郁结的不快也被酒精给冲开了。

    那个爱尔兰人在他边上一直叽叽喳喳,大概是嫌他喝酒不开车,耽误他时间了。

    但程成无所谓,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根断了线顺着风朝着天上飞的一只风筝,一张用竹子支棱起来的纸片。

    他以为只要风停下来,自己终有落地的那么一天。

    但是现在却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快。

    他妈说的没错,时代不同了。

    …

    感谢“DC火的光芒”的打赏。

    今天只有一章了,一会儿继续熬夜开会。

第八章 醉尽

    程成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喝了多少。

    肯定不止一箱了。

    那个爱尔兰人似乎生怕自己把他酒喝光似的,开始跟他抢着喝。

    你一瓶我一瓶。

    程成只觉得肚子里仿佛有一个黑洞,不管自己往下灌进去多少东西,它都照单全收,而且毫无反应。

    程成觉得自己开始醉了。

    但他脑子却又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

    他感觉之前困扰自己的所有问题,现在都在酒精的溶解下,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什么置换,什么道德,什么风险,什么政策……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陌生到每走出一步都要无比谨慎和小心,生怕踏错一步就跌进万丈深渊。

    但是躲来躲去,程成发现自己已经在深渊里了。

    世界在他的眼前开始旋转,小小的停车场里,他和一个完全叫不出名字的老外,彼此畅饮,喝的酩酊大醉。

    两个人敞着车门,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坐在后排,几乎把车上的三箱多啤酒喝了个干净。

    程成已经是第四趟厕所回来了,他习惯性的身手去摸啤酒箱,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他躺回车上,感觉着久违的,酒精给自己精神带来的刺激和放松。

    车里的照明灯就在头上散发着亮光,程成伸出手去拨弄着那小小的开关。

    咔哒,开,咔哒,关。

    闭上眼睛,灯消失了。

    但是手上的开关还在。

    老外已经在前排打起了呼噜。

    那呼噜声听着就像催眠曲,程成跟着那呼噜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按着开关。

    车里的灯光一明一暗,从远处一看,仿佛是这钢铁巨兽本身的呼吸。

    这呼吸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停车场里一片漆黑。

    但是在程成的世界里,却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那个做过无数次的梦境,又再次出现。

    还是熟悉的马路,是他们小区出门的那个路口。

    还是那个红绿灯。

    不同的是人。

    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人。

    绿灯一亮,所有人都在急匆匆的向着对面赶。

    有的在地面上走,有的在天上走。

    程成置身其中,感觉就像一叶扁舟漂在大海上。

    他手里多出了一个开关。

    样子变了,变成了他睡着前,摸着的车上的那个小灯的开关。

    他的手仿佛还继承了醉酒前的动作习惯,开一下,关一下。

    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身体里面跃跃欲试,一会出来,一会又回去。

    比喝醉酒的感觉更飘逸,仿佛自己随时就要羽化而登仙。

    程成以前在第三区听说,他们做过置换的清醒度实验。

    测试人在各种精神状态下,做梦的概率。

    实验证明似乎在完全醉酒的情况下,或者全身麻醉,又或者被注射强效安眠药物的前一段时间,是不会出现置换梦境的。

    如果按照这个定义来看,程成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清醒的。

    可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又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

    现在的这个自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连自己都有点害怕的存在。

    开关在自己手上一开一合,似乎对自己来说,置换与否,完全是不重要的事。

    也许那就是真正的自己,程成想。

    现在这个自己,只不过是被现实改变过的另一个人。

    他在第三区的时候,他出去置换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去救助站的时候。

    其实都是因为各种别的原因,去做各种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为了回到自己的身体,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正义感。

    但现在,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就像他妈说的,现在都是各过各的了。

    之前国家有插手管理大家生活的倾向,但是随着这一波群体置换,随着这一波置换的全球化,单个国家试图进行这样的控制,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全世界正在沿着混乱的旋涡飞快的下旋。

    程成只不过是这时代大漩涡里,微不足道到一粒微尘罢了。

    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按照理智的置换思路,是绝对不应该去参与置换的。

    置换只能是吃亏,只能是后悔。

    这样的例子,他在救助站看了无数个。

    但理智终究是脆弱的,脆弱到只需要两箱啤酒,就能让一个人感觉世界都开始崩塌。

    ……

    第二天一早。

    查理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酗酒太不好了,以后肯定要戒。

    第二个念头是华国的啤酒太水了。

    全是水。

    在爱尔兰他大醉一场醒来后疼的是脑袋,但是在中国醉一场醒来后疼的却是胃和膀胱。

    也许是因为华国人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可是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年轻人喝酒时的状态,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太靠谱。

    他歪过脑袋看了看车后座,人还没醒。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他睡了整整12个小时。

    算下来,他在这具身体里已经呆了接近60多个小时。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具华国老人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他这种生活了。

    听说在这里,故意给被置换的身体制造疾病还可能判刑,甚至枪毙。

    查理觉得自己不应该多呆了。

    他站起身去后面,拍了拍司机的脸。

    半分钟后,司机茫然的坐了起来,然后是四下乱看,查理知道他在找什么,直接给他指了厕所的方向。

    几分钟之后他回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查理。

    “我们?什么关系?”

    是中文,查理听不懂,他拿出手机,让对方打开翻译软件。

    “这是哪?之前的人呢?一点信息都不留?他还有没有一点置换公德?”

    “车是我的吗?”

    “你是谁?”

    “爱尔兰人?怎么跟我在一起了?京城?不,我不去。我连驾照都没有。”

    “他没留联系方式?你们没做什么坏事,没犯罪吧?他是华国人?”

    “真TM没公德心……”

    查理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样扔下车子,直接去了1楼,然后打个车就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回到车上,拿了一点泡面和面包。

    又看到那一堆的空啤酒瓶。

    这下查理也忍不了了,对着那堆空啤酒瓶就是破口大骂:“没素质!没公德!不讲信用!”

    说好的带自己去京城的,这下把自己扔半路上,还直接置换走了。

    这个世界越来越糟了,今天晚上就得走!哪怕换去印度,换去非洲也得走!

    起码印度人非洲人年轻人更多一点。

    而且那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啤酒给自己喝。

    就是为了戒酒,今天也必须走了。

    …

    再次感谢“蒙昧火星”老哥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九章 休假

    新闻上把当前的这段时间称之为派对时间。

    程成就是在一个派对上醒的。

    运气很好,还是在国内。

    吃喝和饮料罐头上都是汉字,手机打开里面也是汉字。

    手机没有任何锁定,是完全公开的,这表明这具身体的上一位主人是一个很典型的新置换主义者。

    这个词程成也是刚在网上搜索看到的。

    所谓新置换主义,其实就是穿越者联盟在组织这次集体大置换之后,提出的一种新的,置换时代的生活标准。

    新置换主义主张人的一切和身体挂钩的私有财产都开始公共化。

    其中就有标志性的解锁。

    手机解锁,房子解锁,车子解锁……

    总之,和生活相关的一切,自己的私有物品,通通解锁。

    新置换主义提倡随心所欲的置换,只要对自己的生活感觉到沉闷和不快,就去置换——哪怕置换的结果更差,但置换本身带来的新鲜感,可以抵消很大一部分生活的无趣。

    也就是说,新置换主义提倡的是置换本身就能给生活带来新鲜感,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以前互联网时代曾经有过一个共享经济时代,很多人都声称所谓的新置换主义,其实就是网络共享的延伸。

    当然,财产还是私有的,程成摸遍全身一毛钱都没找到,手机里的支付账户也都解除了绑定。

    他去找到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又给自己洗了个澡,在照镜子的时候程成才注意到,这具身体的年龄比他之前的还要年轻。

    手机里有拍照的身份证,今年才21。

    应该是当兵退役回来一段时间的,要是放在十几天前,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参与置换的。

    但现在他人走了。

    这具身体到程成这都不知道是几手的了,想到这里程成自己也有点惭愧。

    不应该喝酒的,不应该那么放纵的喝酒的。

    就像现在这具身体胃都有点隐隐不舒服一样,之前自己的那具身体后来的人,肯定也在苦恼被宿醉折磨。

    不过程成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还是传统的道德。

    对于新置换主义者来说,其实他们更注重自己的主观感受。

    一个很经典的逻辑,如果所有置换者都严格为其他人考虑,一瓶酒也不喝,一根烟也不抽,那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过的不开心。

    但如果所有置换者都拼命的放纵,那结局也是所有人都在承受放纵的后果。

    一个比较理想的方式,显然是大家约定一个标准,按照这个标准自律……

    据说那些新置换主义者现在内部商量的就是这个事,天天讨论应该几天喝一次酒……

    但这跟程成关系不大。

    不管按照什么标准,他上一具身体用了好几个月才喝这一次,已经算的上是道德标杆了。

    走出房子大门,程成在门上看到了二维码。

    扫了一下,他看到户主的资料,以及这栋房子目前的用途。

    是置换共享的房产,是金石互助会托管的。

    和他母亲一样,互助把这房子托管出去,他本人以后如果置换到其他城市,也可以通过这种托管系统,在对应的城市找到临时居住的地方。

    理论上来说,所有托管的房产,都属于金石互助会的一部分。

    这是分散的自助式的救助站,也是金石早期运营的模式。

    区别在于金石的站点还承担其他的工作职责和岗位,需要站长以及常驻的工作人员。

    而这些置换托管的房产很多都是空置的,如果有人来,只需要按密码锁进来,几个一起住的人互相商量,就能成为房子的新主人。

    就像眼前的场景,七八个人一起喝大酒,可能喝完就全部换走了。

    下一批来的人各自走人,这个过程顺便扫码了解一下金石的置换房产。

    感兴趣的可以花点钱注册一个会员,等于是变向租房了,比天天去酒店强。

    现在房地产市场这么低迷,能把这么多房子搜集起来用这种方式租出去……

    程成回忆着印象中的方一鸣,却觉得他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印象中他绝对不像是个生意人,但现在金石通过置换这一波挣到的钱,恐怕已经是卢小华他们的不知多少倍了——不,卢小华也许都破产不干了。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以前在东华救助站的时候,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后来虽然辞职了,但是总想着开车回家,心里装着事,更别说还有个爱尔兰人……

    严格来说,到现在程成才有了一点放假的感觉。

    程成去扫码,确定了这房子今天还没人租用,就付了点钱租了三天。

    出门去菜市场逛了逛,用自己的原始身份证买菜,顺便还在网上做了这次置换的登记。

    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一多半,只剩下两个人在厕所里洗漱,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看到买了菜的程成回来,发呆的这个人有些意外:“准备在这里呆几天?”

    “对。”

    “我也刚付了房租,这房子现在就我们俩,”那人笑了,“你中午做饭的话,我蹭你一顿。”

    “我做饭难吃。”

    “这样啊,”那人犹豫了一下,“我来做,不过我负责做饭和洗碗,饭钱我就不付了。”

    “行。”

    洗漱的那两个出来后打了个招呼,但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去赶场。

    留下来的那人进了厨房,程成一个人拿了一瓶快乐水,去阳台晒太阳。

    春天的太阳是最舒服的,空气还是冷的,阳光是微暖,如果恰好有点风,正是最舒服的好时候。

    一会厨房的香气飘出来了,做饭的室友也过来:“这地方倒是不错。”

    这时候有开门的声音,俩人一起回头,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看了俩人一眼:“我住A房,你们不介意吧。”

    俩大男人当然不会介意。

    等饭做好的时候,女人再次走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的装束,墨镜也摘了下来。

    饭都没开始吃,做饭的室友口水都快落下来了。

    他殷勤的想过去搭话:“美女要不一起吃个便饭?”

    那女人瞟了他一眼:“我有艾滋病,不怕死你就来试试。”

    …

    感谢“林羡羽”的打赏!

    感谢“蒙昧火星”小姐姐!

第十章 向前

    艾滋病什么的当然不太可能。

    所有一起的住户,身体资料都是互相公开的,传染病什么的肯定不会有。

    只不过程成没想到,他们两个男人住进来,还有女人过来。

    看来胆子也是够大的。

    女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就出门去了,程成开始吃饭——这室友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做的比很多饭店的都地道。

    一说这个话题,室友也立刻承认了,他原来就是个厨子。

    不过因为置换,又因为管制,很多酒店都倒闭了,人都去救助站吃饭了,他也就失业了。

    失业在家倒也不难受,就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奔5的人,身体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总觉得不得劲。

    索性乘着这一波机会,置换了。

    这是他的第四个身体,之前三个年纪都挺大的。

    这一个他准备多留一段时间,这个房子他已经付了半年租金了。

    俩人就聊起他之前的置换经历。

    说实话,现在才开始置换的人,在置换界应该算是个新人,菜鸟。

    他们大多数没经历过之最初置换的混乱时代,所以对置换的印象都还不错。

    起码现在各种对置换的的基础设施都做好了,国家认证身份,可以租到房子,如果可以还能去找工作。

    很多犯罪团伙也被打击的销声匿迹……

    这种状态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

    这位心理年龄在44岁的中年人,现在拥有了不超过24岁的身体。

    跟他女儿差不多年纪。

    他之前换过三个身体,都是60岁以上,最老的78,有一天晚上心脏病犯了找药吃,那时候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过就算是死了,他也觉得可以接受,自己选的路。

    这段时间年轻人的比例明显上升了,他运气好刚换到。

    室友相信年轻人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因为置换的确能让生活充满刺激。

    年轻人恰恰是最喜欢刺激的。

    对方也打听程成的事,他没说,东华救助站的事,他现在连想都不想去想,程成只是说自己是个学生,很早就置换了,换来换去,现在换的年纪跟自己原来的差不多。

    没占社会的便宜,也没吃亏。

    室友看俩人吃的差不多了,就收拾了碗筷去洗,程成本想回阳台去继续晒太阳,自己手机却响了。

    陌生号码,他接过来,对方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和工作证件号。

    是金石的工作人员,严格来说,现在程成也是金石的员工。

    所以他们算是内部联系。

    呼叫程成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金石那边刚刚记录他的登记信息,确定他刚刚置换。

    而且是私下的置换。

    不要说申请,连报备都没有。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还是需要打电话过来询问。

    程成很直接的承认,自己是冲动置换。

    对方沉默了一会,然后给了跟他说起了另一件事。

    他现在的这个身份,三天前的工作岗位是一个社区的保安。

    现在的保安待遇和身份肯定不是3X疫情之前的那种概念了,说是保安,其实他本人可以持枪,算是小区的民兵组织一员,家里有武器。

    这个人置换走了暂时还没有取得联系,为什么走也不知道,但是需要程成配合,去他原来的家里找到相关的证件和武器。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也可以代职。

    这是国家相关单位最新的政策,如果置换人身份清白,能够胜任原有身体的工作岗位,本人也有意愿的话,可以考虑直接代职。

    程成拒绝了。

    他现在只想休假,不想工作。

    回家找枪他答应了。

    电话挂断之后,程成拿起手机就出门去。

    小区门口现在新开了现成的洗衣店,可以拿新洗烘干的衣服来穿,都是严格消过毒的二手衣服,跟身上的衣服调换一下,再出一点差价——要是身上衣服好还能赚点钱。

    程成换了一身,查询了回家的路线。

    其实这人还在原来的城市,陆续换来的几个人都没有走远,只不过转两趟公交的事,不麻烦。

    一个多小时后他就到家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小区,电梯,家门。

    不同的是那是另一个人的家。

    他有过这样的置换经验,没有犹豫,上去敲门。

    这具身体的家人显然也被通知了,开门的速度很快,开门之后就有个中年妇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程成没有去看她,只是看这具身体的父亲,一般来说男性比较理智:“我回来拿一下武器,枪。”

    半分钟后他就拿着东西,确认了之后出门了。

    把枪送去最近的公安局,做登记备案,然后再回住处。

    本来想打车的,但是现在路上开计程车的人很少了,而且价格也变得非常昂贵。

    程成突然想明白代职这种明显纵容置换的政策为啥会出现了——整个社会的工作人口正在飞速下降。

    派对时间,大家都在嗨,谁愿意去工作呢?

    还是只能等公交,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又新来了三个室友……都是女的,是之前那个女室友带来的。

    厨子跟四个女的聊的不亦乐乎,晚上还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还有酒,看样子今晚又准备不醉不归了。

    这四个女的年纪各有不同,最大的三十八,不过气质不错,最小的就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个,才22,年轻的让人嫉妒。

    她们一群女人原来都是认识的,也是这段时间约好一起置换的,换了之后再找地方聚。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般来说这种女性聚会,都是最年轻的那个发起的。

    女人的友谊比男人的似乎更牢固,反正程成没听说过男人们这样约。

    她们原来一共有八个,现在来的只有四个。

    倒不是换的距离远,而是条件不好——换的年纪太大了,就不好意思过来了。

    程成今晚没喝酒,他们五个在客厅里谈天说地的时候,程成只是在边上旁听发呆。

    他们聊着置换,聊着之前置换的每一个人,身上的优点,缺点,聊着以后,聊着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置换目标,还有生活……

    程成却总是在想着自己的家,还有今天去的这个身份的家。

    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也曾经是别人的家人,是别人的父亲,母亲,或者女儿,妻子……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们无所顾忌的一路向前,没人向后看上一眼。

第十一章 基地

    不管河流如何奔涌,总会有泥沙落下。

    东华救助中心的牌子依然还在,但已经被刷满了各种颜色的油漆,再结合这龙飞凤舞的书法,严肃和荒诞巧妙的结合到了一起,每次出门来看到这样的场景,陈晨都会哭笑不得。

    门口抗议的置换者群体一直没有走。

    严格来说,是人没有走。

    至于魂,已经换了七八波了。

    陈晨和卢小华本来都以为,只要在坚持几天时间,这些人群自然就会散去了。

    这种自发组成的散装运动,热度的下降是肯定的,谁会一天到晚在荒郊野外撘帐篷过日子呢?

    但他们都错了。

    陈晨今天也是换了便装,特地从外面绕进来的,装作是路人过来看热闹的样子。

    置换者营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抗议那天的下午,很多人都被淋的浑身湿透,坐在那里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据说城里的人还给他们送过食物,还专门要了外卖聚餐。

    但是很多人都没等到晚上,就打算离开了。

    但还是有人留了下来,倒不是要坚持为了正义的事业继续奉献,而是嫌走路太麻烦。

    晚上在这里住,直接置换走,多方便。

    一个普遍的规律是,基本上年轻一点的人都走了,年老一点的,本来被陈晨认为是最不能坚持下来的,反倒是留了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跟当初他们开救助站的时候情形是一样的。

    第二次来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三天了。

    有些人都换过两拨了,本以为这些人会对抗议救助站这种事情漠不关心,但事实却是,恰恰是这些陌生人,对抗议这种事情最兴奋。

    卢小华说的好,所谓的抗议,就是合法的对峙,打群架,是低烈度的战争模拟,是合法的暴力游戏。

    最早的那波人也就拉个横幅喊个口号。

    但是后来的这些人已经开始学会泼油漆,扔石块,甚至组织了十几辆车过来堵门。

    试图阻止救助中心正常的人员出入还有物资通道。

    本来保安队在墙内,这些人在墙外,互不干涉。

    但是昨天晚上,抗议者抹黑过来扔了一大堆的燃烧瓶。

    人员没有伤亡,但是保安们都心有余悸。

    所以今天他过来了。

    陈晨是骑电动车过来的,停下来的时候压根没人注意他。

    门口这个抗议的营地现在已经做的很像回事了,路边上专门放了一个帐篷,门口有个牌子上写着包裹寄存处。

    邮寄的东西堆的跟山一样。

    低头装作找快递的样子随便翻了几下,邮寄的地址到处都是,很多是网上购物送过来的,寄件人有的是网店,但也有不少是个人。

    寄件的地址来自全国,甚至全世界。

    这里甚至有了一个专门的安检处,是派出所安排的,因为据说在这的包裹里找到过枪。

    不是整只的,是分散开来的零件。

    然后还有许多可以用来做炸药的化肥,甚至还有毒药。

    当然,更普遍的是吃的喝的,生活用品,还有药品。

    一些置换者已经在帐篷区周围开始搭简易房了,不过他们看起来懒洋洋的,干活都是笑着慢慢的弄,就像小孩子拼搭积木。

    大路上被乱七八糟放了很多的扎胎器,还有人继续在放,边上有警察,就看着他们。

    也不劝阻,也不鼓励,就是旁观。

    去核心的帐篷区转了转,基本上没人查他的身份,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很多人就在那里用简易的酒精炉煮泡面。

    当然也有直接吃外卖的。

    曾经消失的外卖车又出现了,不过不是救助站经营的,是穿越者联盟集资捐的。

    陈晨去他们官网了解过这个事,知道差不多这一个月内,这些抗议者吃饭的问题是不愁的。

    很多人其实并不热衷抗议,吃过饭的人,大部分就是走到救助中心的大门口,来看看热闹。

    但是少部分的人却有些激动,有些人还带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石头块,跑到围墙边过来砸石头。

    石头块都是快递送过来的……不知道哪里买来的鹅卵石。

    一个个比拳头略小,重量正好,砸到人会受伤,但又不会太严重。

    要是带着护具,基本上被砸到也没什么问题,但那种感觉……

    卢小华参加过投资人的几次闭门会议,知道他们现在基本上吵的不可开交。

    有人觉得救助中心还有救,那些置换者在外面把钱花的差不多了,迟早是会回来的。

    但也有人觉得不太可能,而且到时候来几个外国人,舆论上根本无法管控。

    天天就是这些问题来回来去的吵。

    一个星期了,据说唯一的结论是要开始削减人员工资。

    通知今天早上刚贴出来,上午陈晨就收到了二十多封辞职信。

    还好这批保安都是做过人格担保的,不至于私底下就去置换。要是这二十多个人有一半私下去置换了……

    救助中心现在说不定已经垮了。

    现在的问题是几百号的保安,面对着几百号的抗议者,双方形成了僵持。

    但抗议者的人是每天都在换,他们都是置换过来的,每天都有新鲜感,甚至很多人还在这里做自媒体天天直播抗议的画面。

    而保安们却惶惶不可终日,一方面是对峙的前线只能挨打不敢还击,另一方面是救助中西内部的经营显然也出现了问题。

    那些医生和护工,那些在治疗区工作的人……坏消息根本封锁不住,一字不漏的传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成了钢豆,开始拒绝付费,基本上每一批置换进来的人,都比之前的更激进。

    如果说在此之前,屈服于救助中心的“治疗”手段,还是一种大家默认的不得已的话,随着舆论的公开化,对这种屈服大家的容忍度也越来越低。

    总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让置换者无论如何要抵抗到底。

    他们的话自己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但这样说话的人多了,尝试抵抗的人,也真的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有人类学家说人是一种被自己的语言塑造的动物,不是因为相信什么而去说什么。

    而是因为说了什么而去相信什么。

    而相信的东西,往往就变成了现实。

第十二章 实弹

    “回来了?”

    刚回到办公室,陈晨就发现自己办公椅上已经坐着人了。

    烟灰缸里全是烟头,看起来他来的时间不短了。

    “有什么发现没?”

    “恐怕我们都想错了。”陈晨实话实说,“这样下去,别说三天,三个月他们都不会走。”

    “是啊,这帮人……”卢小华吐出一个烟圈,无奈的说,“提前来这里过退休生活了,人老心不老,说的可不是这些人。”

    “会开的怎么样?他们还没提撤资的事?”

    “没提呢,还在吵,说再观察一个月……你说我们还能坚持一个月吗?”

    陈晨摇头:“人已经走了2成了,这才不到一个星期,听说还要降工资……没人愿意来干了,现在这点人,半个月我看就能再走一半,围墙的巡逻我们都快保证不了了……治疗区那边还喊着要给他们加人,听说他们又在延长时间了?”

    “都快延长到八个小时了……没用。”

    这一点卢小华和陈晨早就在东华老区就做过相关的实验了,电击的时间过长,会对人的生理产生不可逆的伤害,甚至出现难以入眠,以及第二天反射性的肌肉抽搐。

    前者会导致被治疗者想走也走不了,后者会导致后来的置换者强烈的抵触心理,以及对肌肉组织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类似的病症,在治疗区里已经普遍出现了。

    有了病就不能再继续电,要不然真的电死了人,就不是治疗这个说法能搪过去的。

    不能再电,等于是变向支持了那些反抗者,等于是钢豆们的成功。

    卢小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陈晨办公室的视野很好,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救助中心,这里还有现成的望远镜,拿起来的话,可以直接看到大门口那边的示威人群。

    这个大学原本设计有四个大门,改成救助中心后被缩到了一个,这么做的坏处,就是被封锁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出入口可以使用。

    现在是两个方案,刚刚会议上讨论的,物资被切断两天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所以要么来一个大动作,直接想办法驱逐这些抗议者。

    要么就再开一个门。

    这两种方案之前都跟陈晨透露过,陈晨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不行。”

    出门驱逐在法律上完全站不住脚,而且很容易激化矛盾。现在的那些抗议者都是一天置换一次,你能驱逐今天的这一批,明天就有十倍的人愿意过来凑热闹。

    至于再开一个门,就是饮鸩止渴。

    开了门能偷偷进来一次,然后这个门就会被抗议者盯上。

    抗议者的人数相比起救助中心来,完全是过度饱和的,今天出去参观,他看到最多的,最有感触的,就是很多帐篷门口还有二维码。

    上去扫一下才知道,很多人都还想在这里预订一个帐篷,来凑热闹,甚至有人就开着房车来门口声援了。

    尽管这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救助中心,这样的救助中心全国虽说不多,大小也有二十多个。

    但也就这二十分之一的注意力,就让东华整个大门口都变得水泄不通。

    再等下去,用不了一个星期,那些无聊的置换者就是每天就来拆一快砖,所谓的围墙就不复存在了。

    怎么看,救助中心这里都是一块死棋。

    但几个投资人显然还有另一种看法,这种看法根深蒂固,也是之前几天,卢小华和陈晨心里有过的那种想法。

    这些人不会长久的。

    这么多人,天天换来换去,聚会,喝酒,消费……

    他们怎么维持的下去呢?

    等到他们没钱,被逼无奈寻找地方工作,寻找生存方式的时候。

    救助中心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实是,恐怕他们救助中心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还能支撑多少时间?”

    “一个星期,超过一个星期,我什么也不敢说,”陈晨接过望远镜,指着门口那些刚刚拉起来的路障说,“我们谁都指望不上,真有了大的冲突,你信不信,这些保安全都会跑路回家。”

    “当然,”卢小华说,“现在工作又不难找……谁会真的为了这么点钱卖命呢,而且现在命也更金贵了。只要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他们要还是折腾,你就先辞职。”

    陈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他是最害怕卢小华拿自己当盾牌顶在前面,最后自己出了事,他要么跑路,要么拿自己出事说事……

    但卢小华显然也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行,”陈晨说,“那我先下去了。”

    刚下楼,陈晨就看到一群保安聚在一起,看起来是商量什么事,看到陈晨的时候,大家的眼光都盯着他。

    他们都是队长级别的,每一个人陈晨都认识。

    以前如果有事的话,基本上都会跟陈晨直说。

    但今天看着他没有说话,说明他们觉得不方便说。

    “是不是降工资的事?”陈晨说,“我也是刚知道,他们没通知我。”

    “不是,”队长们犹豫了一下,对陈晨道,“刚才总经理过来通知我们,让我们今天晚上准备实弹。”

    “实弹?”陈晨立刻一挥手,“别听她的,那娘们疯了。”

    队长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过了一会又说:“……还说……有奖金。”

    陈晨只感觉冷汗一下子从背上冒出来了,如果不是这次碰到了,如果没有察觉,可能今晚就要出大事了。

    “你们要是动心,觉得可以干,那就让她先打钱,”陈晨话说的很直接,“现在才下午1点钟,她还有时间。”

    队长们纷纷摇头,他们本来也是在犹豫和商量,现在听陈晨把话说的这么赤裸裸,显然对对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信任。

    既然上面都闹掰了,那他们更是什么也不能动了。

    “下午你们都跟我去枪库,把实弹都交还给武警,”陈晨现在心都跳的厉害,“还有那辆装甲车,我听说上面还有机关枪?”

    “那都是没装弹的……吓唬人用的。”

    “都拆下来交还,这些东西你们最好碰都别碰,这救助中心是老板们的,命是自己的,懂吗?”

第十三章 参会

    方一鸣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车轮上。

    以前他是最不爱出门的一个人,如果闲着没事,他可以在家宅上半年都不出去。

    偶尔出门去做个计程车都会觉得有点晕车。

    现在倒好,在车上睡觉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半个小时前刚刚醒过一次,其实没睡好,现在又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车身的轻微震动提醒他他还在路上,他打开车帘,问前面的警卫:“还要多久到?”

    “半个小时。”

    方一鸣闭上眼睛,努力把自己大脑放空,试图让它安静的休息下来。

    但长期高强度运作的大脑反而拒绝休息,拼命的勤奋。

    联合国现在正在推进的几个议程之一,要在全世界范围内统一使用公制单位。

    因为需要方便置换者的正常生活。

    几个核大国开始默契的推进核武器的封存工作。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战略值班室里的值班员,在值班时间置换走的先例……还不是一个……

    至于当前正在服役的人员置换,那更是家常便饭。

    有证据显示过高的压力往往会导致人的冲动置换。

    全世界范围内开始出现频繁的恐怖主义袭击。

    有情报显示一些恐怖组织正在让组织内的成员学习外语,他们认为精通外语的人更容易穿越到国外。

    一些贫困地方的人也都在做这样的尝试和学习。

    全世界范围内都有比较大规模的慈善行为,其中公共基础建设和卫生保障是主要内容。

    金石目前外派的所有置换人员有七百多名,因为各种意外导致死亡的,已经超过三十名,其中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疾病和贫困。

    很多贫穷国家现在已经光明正大的,把绑架异国置换者当做一门正经的产业。

    金石已经在组建国际化的救援团队,但目前节点依然太少,而地球又太大。

    昔日在国内出现过的混乱局面,现在在全世界更大的舞台上,还要以新的形式再上演一次。

    有几个小国的总统甚至公开声明,3X病毒是拯救他们的大救星,这些国家甚至政府出资专门去购买被感染者的血液回来注射……就是为了加快他们自己被感染的速度。

    一个由一个荷兰人组建的组织像联合国提交了一份申请,他声称他们组建了一个“国家”,没有领土,只有公民的国家,要求得到联合国的承认。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但这个笑话却是在一次常委会上旁听的时候,一位省wei书ji专门对他说的。

    严格来说,金石也像是这样的组织。

    甚至在国内,很多人都认为,像穿越者联盟,金石互助会,以及其他置换者自愿参加组建的组织,才是未来最可能的“国家”形式。

    金石的资产正在飞速的膨胀,这些资产的本源都是来自置换者的托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银行,换一个形式的保险。

    车停了。

    下车,接受身份检查,人格验证,留下司机和警卫在门口,方一鸣一个人走进了大门。

    方一鸣这是第二次来这。

    上一次过来,还是旁听安乐死的立法表决。

    这一次过来,他猜不到原因。

    猜不到,就是因为原因太多,就像他刚才过来这一路上想的,还有没想的。

    一路上已经可以看到不少其他的代表了,有的跟他一样,看样子也是刚睡醒,一路赶过来的;有的人还拿着手机打电话;也有人正常的互相交谈……

    方一鸣现在有点怀念林晓了,要是他在这,俩人还能聊聊天。

    可他也没空。

    为了救人,据说在美国参加一个州法院的听证会……

    林晓的英语他记得也不太行,听翻译的翻译腔估计也够他受的,不会比自己更舒服。

    方一鸣跟着人流进入会场,入座。

    坐下来没多久,边上就有了人,对方显然是认识方一鸣的:“你们金石现在做的可以啊。”

    方一鸣却不认识他,看了半天,尴尬的笑笑。

    对方不以为意,又继续说:“听说这次开会又有大动静,你们金石对政策一向敏感,有内部消息吗?”

    方一鸣都纳了闷了,什么时候他们一向敏感了。

    但换位思考一下他就明白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半年内,从一个二十多个人弄的小摊子,铺到现在全国甚至全世界都有网店,旗下员工数万人,这个规模还在不断爆炸式的扩张……

    说他是个商业天才,他自己都不相信。

    人家说他政策敏感,已经是很委婉了,没有直接说他官商勾结,搭上什么大人物的关系……

    方一鸣拿起耳机戴在头上,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耳机里有频道,可以选音乐,也可以直接听议程安排,方一鸣什么都没听,就只是放在静音上。

    要不是场地敏感,还有几个摄像机在拍,方一鸣是真的想直接趴桌子上再睡个回笼觉。

    他半躺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听一半,想一半。

    说实话,他现在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倒不是说自己此刻在这里,而是这差不多半年来的经历。

    他从一个小小的程序员,到莫名其妙接去做实验,然后是小队长,又到互助站的站长。

    这半年来的事情就跟做梦似的,

    实在是太快了些,平时忙的晕头转向,没工夫想。

    现在到了会场,有时间了,脑子一下子回过神来,却自己都觉得害怕了。

    就仿佛一个人梦游的时候无所顾忌,在高楼上走钢丝,梦里走了一大半,没怕过。

    突然感觉自己梦醒了,瞬间浑身肌肉都僵硬了。

    别说继续走下去了,就是保持当前的站立都觉得害怕。

    这所谓的赚钱的买卖,互助站。

    说到底,还不就是走钢丝么。

    从本质上来说,互助站跟救助站,跟之前置换者们自己组建的帮会,联盟……性质是一样的。

    都是被逼出来的实验性的社会组织,有的被逼着慢慢的淘汰了,有的留了下来。

    暂时能留下来的,不代表以后也会留,这条路才刚刚开始,就像这次会议,其实头都没有开。

    但是来参加的人,都已经纷纷在猜结局了。

    …

    感谢“冯知节”、“娱言”的打赏!

第十四章 列席

    真实的大会要开一个礼拜甚至更长。

    但这次的临时会议,议程是两天。

    但这两天里要决定的事,却可能比过去二十年所有的决定都要重要。

    方一鸣自己也说不好自己现在算是什么身份。

    说他是平民吧,平民不可能有国家银行在没有任何抵押的情况下,给他放那么多的贷款,给他塞那么多的现役或退役军人,警察,甚至直接的管理人员。

    说他是官方机构吧,他到现在负责金石互助站的日常运营,基本上是一言九鼎。

    执行经理请了十几个,每一个都负责一个版块的业务,有时候跟他们开会的时候,方一鸣自己都惭愧——很多东西他刚开始提一个想法,但是做了一段时间,出来的结果已经让他目瞪口呆了。

    别说提意见,就是理解起来都有困难。

    比如说人格担保吧,原来他参考的,也就是美国保险业对置换的一个参考数据,但是现在据说金石的担保数据已经成了国家机密。

    连方一鸣要去查,都要去写正式申请的那种机密,平时开会他只能看到次要的数据,直接数据是看不到的。

    可除了这些,只要是方一鸣直接插手的事,基本上都能执行下去。

    比如半个月前,为了国外置换人员生活费用的问题,一次性申请提了差不多几百公斤的黄金,然后铸成专门的小金币,分散在很多国家的基地里,当做关键时候的备用货币。

    从提出申请到送这些金子出国,一路绿灯畅通。

    没人质疑,没人监督,甚至连问一句的都没有。

    方一鸣原本以为这是信任,是自己得到了某种真正的器重。

    但现在他不这么自作多情的想了,坐在这会场里,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个。

    也许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但是缺了他,地球还是照样转,不会慢下来一分一毫。

    他享受的这点小特权,充其量也就算是特事特办罢了。

    几百公斤黄金……

    真的算不了什么,下个月月初新一批的贷款,用来在国内进一步扩大规模的经营贷款,数额就有几十亿。

    这样的贷款每个月,甚至每个星期都会有。

    可能他临时拍一下脑门,又会额外多一笔。

    这中间不是没人质疑和监督,而是没有时间了。

    全人类都没有时间了。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感染率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稳定的上升,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酝酿了。

    没人知道这场风暴最后会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名义爆发出来。

    但所有人心里都有判断,它迟早回来的。

    就像现在进行的这次会议,其实已经是在做准备了。

    首先是军队要缩小规模,低烈度化。

    所有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一律都要封存,限制使用。

    枪支弹药要封存,飞机坦克要封存,炮弹,炸药,地雷……

    国家要在半年到一年之内,和国际上其他几个大国一样,逐步开始尝试非武装化。

    与此同时,这些武器和人员,要逐步转移,适当的下放。

    这个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方一鸣不清楚。

    但他清楚为什么要做这个决策。

    因为军队是人类现有的,最庞大,也是最关键的组织机器。

    从人类历史上来说,很多政权都是从军队开始的,军队是人类能够维持的,最有效的暴力团体。

    一直以来,人类一直把对这种团体的维持能力,当做一个政权的根本。

    如果一个国家连军队都维持不起来,就说明这个国家的人心离散,就要崩溃,就要亡国。

    现在还远没到崩溃的时候,但就像一个人得了绝症,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方法确诊了。

    只是暂时还没有症状。

    但一朝一日,一旦发现有了一丁点症状,肯定要开始准备后事了。

    症状说大不大,传出去还以为是个笑话。

    目前军队系统的非法置换率,已经超过了千分之一。

    也就是说,平均一千个人里,就有一个人可能是被置换的。

    听起来比社会上平均的置换率低到不可思议了。

    但这一个人却比社会上一万个人置换还让人感觉到害怕。

    在这里,别说一千个人里有一个,就是一万个人,十万个人里有一个。

    几百万人,一天就是几十个,一年下来能累计几千人。

    这几千人之间会不会联系?有没有可能产生组织?有没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他们约定到什么时候做一些动作……那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人类的武力之所以能维持这么高的程度,本质上是因为人类组织能力的强大——能够让这么多人坚决的听从和执行命令。

    但这种组织能力如今已经开始腐蚀了,这种腐蚀不是一夜之间。

    是一点一滴,滴水穿石一般。

    刚开始是几个士兵可能受了委屈置换,或者是吃不了苦。

    当一个人可以毫无后果的逃避当下责任的时候,这责任就无法贯彻和维持了。

    发展到后来,最严重的,就是直接产生军队内的恐怖袭击行动。

    这种例子,已经开始有了。

    而与此相对的,如果军队本身都开始不保险了,那军队相关的那些武器,看起来也就越来越让人害怕了。

    全球置换的自由化,已经是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单独站出来阻挡这种趋势了。

    既然迟早要溃堤,不如早点准备一些泄洪区。

    除了逐步开始缩小武装规模,另外还要对应的强化一些部门的规模。

    在有些机构,有些单位,已经确定可以承担一些责任的前提下,就可以考虑授予一定的武装。

    所以会邀请方一鸣来列席旁听。

    此刻的他,应该是被团结的对象之一。

    金石会已经开始有了一定的社会信任基础——最重要的是置换者心目中的信任基础。

    这样的基础对任何一个现有政权来说都是珍贵和值得继续培养的。

    如果洪水到来阻挡不了,那考虑引导他们的方向,也是治理洪水很重要的策略。

    只不过就连方一鸣自己,对置换者所谓的未来,也是完全茫然,谈不上信心的,金石现在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但这只是资本和权利还在起作用时产生的一种幻象,真面临什么逆境,方一鸣不觉得他们能做的,就比那个穿越者联盟做的更好。

    起码在影响力上面,他们还远远不如。

第十五章 组队

    昨天又下雨了。

    春天的雨最让人纠结了。

    说大不大,你以为可以不用撑伞;说小不小,结果全身湿透;

    说冷不冷,冬天的外套刚刚脱下来;说热不热,回到家就开始打起了喷嚏,第二天就开始感冒。

    徐向东带了口罩去上班,但还是被主管发现了。

    毕竟他们的工作对象是婴儿的身体,免疫力弱,而且又这么集中,所以员工如果感冒发烧,都是被建议暂时休病假的。

    徐向东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他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打了辆车,直奔火车站。

    程成联系他也就是昨天的事,今天就感冒了,徐向东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

    而且说实话,这段时间他一直干活,在宿舍和院区之间两点一线,已经有点按不住寂寞了。

    出站口的位置,他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举着一块牌子:“徐向东。”

    他惊讶的走过去,看着程成的新身体,又看了看自己的:“你现在应该喊我叫哥了。”

    程成笑了笑:“东哥好,欢迎过来检查工作。”

    程成住的还是原来那套房子,只不过加了点钱,租了一个单间而不是原来的床位,不过里面的床还在,徐向东过来还是有地方可以住。

    车是程成临时租的,一辆摩托车,外面还有点小雨,不过程成准备了雨衣和头盔,问题也不是很大。

    十几分钟后,到地方了。

    一个规模很大的置换者聚居区,尽管隔着淡淡的雨幕,但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3X标志。

    标志很大,足足占了一整个广告牌。

    这本是对置换者进行强行标记,甚至是某种略带羞辱性的措施,如今却成了置换者们主动打出的某种旗号。

    停车场里的车很多,人也不少,大部分看样子跟他们俩差不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俩人停下车,就有个人凑过来问:“车不错,是共享的吗?”

    “租的。”

    对方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这是程成知道的,在这座城市里,第一个完全由置换者组成的小区。

    小区的产权百分之60多都是公共的托管产权,百分之40多是政府持有的公租房。

    置换在全国差不多都导致了固定资产的暴跌,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暴跌似乎反而是一种好事,起码在这样的城市,以前陌生人要过来长住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光是房租就能把人赶走了。

    大门口扫码登记,因为程成是刚置换的身体,所以保安还多问了几句,不过基本上没什么疑点,程成的人格担保现在还由金石互助站保障,此前也没有过犯罪记录。

    走进小区,学着别人的样子,在一块很大的广告牌面前扫了一个更大的二维码,然后安装软件。

    这里面就是所有小区里的人员资料,很详细,有原始的姓名,年龄,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掌握的技能……

    还有整个社区现在需要的工作岗位,需求,以及待遇——基本上都是按天计算的。

    “跟组团打怪一样,”徐向东看的很兴奋,“这里有一个会开飞机的!”

    “你家有飞机啊。”

    “人家开的是战斗机!”

    程成也看到了,是个正儿八经的飞行员,退役了,置换了,来这个小区凑热闹的。

    也顺便相当于晒一晒简历。

    很多简历牛B的置换者都喜欢这么干,人么,有点虚荣心很正常。

    除了开飞机的,还有开赛车的,玩格斗的……

    当然,这些简历都是看的,程成想选的,还是会做饭的。

    但会做饭的,也愿意做饭的,基本上都被人抢光了。

    这个小区基本上按照组队模式来进行游戏式的生活,一群人本着自愿的原则进行组队,一个队伍差不多是十几个人的规模,是一层楼四个单元的正常居住人数。

    然后选出一个队长提出申请……

    具体的规则还比较复杂,昨天晚上程成和徐向东讨论这个讨论到半夜。

    但这么复杂的规则还有这么多人过来看,恰恰说明这些规则其实很符合许多人的心理。

    一般来说,一个队伍里最好要一两个负责日常做饭的,这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工作,然后是三四个负责清洁卫生的,接下来就比较随意了,按照网上的讨论,最好是懂一点文艺的,能吹牛聊天的,能够在日常工作中提供一些情绪价值,再然后就是身体要年轻一点的,最好懂一点日常医疗和护理的,比如打针挂水……

    当然,要找一个完美的队伍是不可能的,程成他们这次来预约,其实也就是本着凑热闹的心理。

    昨天晚上本想在网上预约组队,但是网上很多其他城市已经试过的人说,网上预约欺骗性太强,还是见真人更实际。

    所以他们今天过来线下。

    小区的房子大部分共享的房源还挺不错,什么都是齐全的,很多基本上都可以拎包入住,公租房就相对差一点,没有家具家电,还要自己买。

    要申请的人是程成,他采纳了徐向东的建议,同时申请了十几个队伍的入队请求。

    但基本上都被拒绝了,那些很受欢迎的队伍基本上都有共性,就是全是年轻漂亮有钱的。

    程成现在的这个身体最多算一个年轻,还有略懂一些护理知识,但说实话如果不是在救助站被逼无奈,他是不愿意主动来干这些活的,所以也就么写。

    年轻的人满世界都是,来这里参加组队的,肯定是对未来生活有美好想象的。

    还有不少人把这种组队当做线下相亲活动,找人专门看脸,看年龄。

    俩人坐在椅子上捣鼓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点结果都没有,索性放弃了,跟着其他人一起去看热闹。

    已经有组队申请成功的,他们纷纷在楼下合影留念。

    去看这些人的资料,大部分申请的年限都是一年到三年之间,都是需要扣置换保证金的。

    这是一个置换者队伍和小区都能接受的博弈年限,要是时间太短,那小区折腾的成本就太高,不划算;要是太低,置换者没耐心住这么长时间,也不会有人来。

    这是按照队伍计算的,在队伍内部,基本上这几年内还是可以允许三到四个人因为个人原因置换离开。

    程成跟着一个已经成功的队伍去他们的新家,打算看看具体的生活环境,但才刚上电梯,手机里就有提示,打开一看,是有人给他发的邀请加入队伍的信息。

第十六章 诚意

    仔细看了一下这个队伍资料,发现还挺不错,如果算上他,7男7女,14个人。

    平均年龄只有25,最大的42,最小的17。

    平均心理年龄是34。

    一看就是一群老置换者,因为老的置换者大多经历过救助站那一波,所以对身体的年龄格外敏感,他们都会倾向于选那些更年轻的身体,认为这肯定是赚到了。

    但是新的这一批集体置换者已经不这么想了。

    新置换主义者提出了一种理论,认为在所有人都保持合适的置换频率这个前提下,其实所有参与置换的人类,在某种意义上就形成了一个新的整体。

    这个整体由所有人的身体和灵魂组成,每天有些身体会像细胞凋亡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顺便也带走了身体内的灵魂。

    但整个人类整体的发展却没有受到影响。

    而个人在这个过程中,却借由置换,能够体验到人类的这个整体感。

    过去传统的生命历程,一个人婴儿的时候出生,然后被人养育,接受教育,长大成人,结婚工作生子,衰老,死亡。

    这是一个个体生命的单向过程,就像一张弓射出的一支箭,从这支箭出发的时候,它的轨迹和命运,从某种程度上就确定了。

    但置换却让所有人的生命,从一根清晰简单的抛物线,变成了一团纠结在一起的乱麻。

    可能今天还是个在上学的少年,明天却是在病床上等死的老人;

    可能本来容貌一般,置换后却成了英俊青年,靓丽少女;

    可能原本孤身一人,一觉醒来却成了几个陌生孩子的父亲,甚至爷爷;

    可能……

    置换本身,带给人的命运太多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本身是半好半坏,可能对很多人来说基本上全是坏的。

    但见证这些可能性本身,却被置换主义者认为是最好的体验。

    借助置换,他们不仅见到了别人的人生,也模糊的感觉到了一个更庞大的存在。

    就仿佛身体里的一个细胞,在人体内游览一圈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一个更庞大,更复杂的世界里。

    很多人原来是不存在所谓的世界感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两点一线,或者是多点多线。

    但他们自己生命的体验,还是完全被限制在自己的肉体里。

    在过去,一个人可能自己过的开心,但是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别人到底过的怎么样?。

    他们开心的程度跟自己一样吗?悲伤的程度跟自己一样吗?得了癌症的疼痛是什么感觉?长大是一种什么感觉?童年是一种什么感觉?当一个老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又是什么感觉……

    以前的世界里,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

    但现在的世界,很多东西开始通了。

    半年前的人,很难想象现在很多人会主动去学外语,去医院学注射,学习一些常见病的护理,以及常见药物的使用。

    他们是为自己学的?还是为别人学的?

    都算。

    自己和别人,这个概念开始模糊了。

    半年前的人,自己家的房子和车子要借给别人住,借给别人开,还是陌生人……绝对是天方夜谭。路边上拦私家车……那更是想都别想……

    但是现在的人,房子和车子每天都在换,只要车子上挂3X的旗,里面永远都是塞满了人。

    互相借东西还只是第一步,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共同生活。

    半年前绝大部分人的生活,还只是和自己的父母,在家里过着一种惯性的生活。

    父母自己是选不了的,自己的生活也是选不了的,很多时候生活本身只是一种惯性。

    但是现在,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可以从头再来。

    新置换主义者都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平等。

    只要你选择了置换,只要你把置换当做生活的一部分,那么与个体绑定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了。

    你健康与否,容貌好看与否,甚至出身家庭的好坏与否……都与你无关了。

    但选择了置换,却需要承担另一种风险。

    那就是整个置换群体的健康,整个置换群体的年龄,整个置换群体的命运……无数人的命运,从某种程度上就都绑在一起了。

    这也是这一类大家庭式的生活能够这么快兴起的原因。

    当置换者们发现彼此都是天然的共同体时,他们天然的情感联结和情感认同就产生了。

    其实再次之前,人类第一次产生这种认同,还是国家概念的兴起。

    而无论是实际上的认同程度,还是联结的紧密型……置换群体都比历史上,甚至比当下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组织都要密切。

    为什么穿越者联盟能这么简单就组织起这种规模的群体置换?

    为什么所谓新置换主义能够几乎一夜之间,在全世界范围内流行?

    其实很多认同在人们选择置换的时候,就悄悄的种下了。

    只不过这种认同一直都在被现实扭曲,被传统的价值观蒙蔽。

    但随着感染率的上升,各国政府对置换者的管控变的严格,全人类对置换者的敌视情绪上升……

    这都逼着置换者群体在内部开始出现认同。

    虽然这种认同目前看起来还很儿戏。

    如今能看到的,也就是一群人过家家一样一起合租,每天聚会……

    但实话实说,这种生活模式何尝不是所有人心中理想化的生活模式之一呢。

    就说程成眼前的这份名单,名单里很多人甚至都主动填写了财产数额。

    放在过去这显然是大傻子的行为,但是放在置换者的内部群体里,这种行为会得到加分,会被认为此人可靠有诚意。

    因为置换群体内部借钱是再平常不过的行为,就连程成,对自己银行存款也是一直隐瞒的,要不然每天光是应付借钱就是天大的麻烦。

    过去这种诚意不会有任何回报,但是现在,这样的诚意却可以给他带来同样志同道合的朋友。

    程成注意到,自己这个群体里,七成的人都公开了财产,而且数额不小。

    这样一群有钱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呢?

第十七章 关系

    邀请自己的这个队伍已经通过了申请,程成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他们和其他通过申请的人一样,正在搞大扫除。

    队长走了过来跟程成握手,程成注意到他握手时的姿态和神色,很稳健,很老练。

    但他的脸却只有不到二十,脸上还有不少的青春痘。

    对方已经知道程成的来意了,带着他来到观景走廊告诉程成说:“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在东华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你还给我买过药,治皮肤病的。找你的原因很简单,你是个好人,而且是在坏的地方还能继续做好事的好人。”

    程成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这个说法。

    “那我没什么意见了,这里什么时候可以住?钱什么时候交?现在吗?”

    “打扫,我们可能还要简单装修一下,七天吧,不过有两套房暂时也可以住,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有。”

    “那你就等等,几个女生都是外地来的,让她们先住,确定要住的话,今天就来帮忙干点活吧,中午大家聚个餐。”

    程成看了徐向东一眼,光想说朋友是请假过来看他的,但徐向东却一挽袖子:“干吧,外面雨又大了,出去也没地方去。”

    于是俩人干了两个多小时的活。

    倒也不重,就是扫地擦窗户之类的家常清洁,干活的时候顺便跟队长了解一下他们的规划。

    队长姓钱,名叫钱直。

    家里条件很好,出来置换也是准备过的。去救助站倒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想去体验一下生活。

    就钱队长本身的意愿,其实他是想去三楼的。

    不是想去行侠仗义,而是想试试看被电的滋味……

    这倒不是他有受虐倾向,而是他个人的一种理智判断,他觉得既然受折磨也是置换者必经的一种苦难的话,那与其以后意想不到的时候遇上,不如在自己心态还比较好的时候主动去尝试。

    从置换一开始,钱直就算是个铁杆的置换派,如今也算是标准的新置换主义者。

    不过他运气很差,置换的身体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年纪不够,年纪正好的吧,还因为有基础疾病被筛下来了。

    他算是从东华三楼刚开始,就关注东华的一个置换者。

    从当初的陈晨,到后来的程成,甚至在程成离开后的一两天,他还用别的身份去看过。

    对其他人来说,东华救助站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地方,是某种迫不得已的选择,一般都是没钱的人被迫去的,或者因为置换意外到了这里。

    但是对于钱直来说,东华救助站其实是一种探索。

    建立某种置换者生活秩序的探索。

    从开始的完全混乱,到后来的救助站,置换者群体从一开始的好奇,到领悟规则,互相利用规则博弈,再到这种博弈引起国家打压,进入救助站。

    一直到现在。

    对钱直来说,这中间主要就是两种生活状态。

    第一种就是完全没人管的自然置换状态。

    第二种就是完全被人管的救助站管理状态。

    这两条路显然都已走到了尽头。

    现在他们在这里尝试的,算是第三种状态。

    置换者群体内部对这种状态的称呼有很多,有人说是组队模式,也有人说是大家庭模式……

    就钱直亲自了解过的情况,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模式,区别只是在于管理的严格程度,还有规模的大小。

    有的地方号召进行几百人规模的共同生活,类似小规模的救助站,租个地方,挂个招牌,每个人进去要交钱,也有伙食标准卫生标准……

    也有些人就过三五个人的小家庭模式生活,合租一套房,轮流做饭打扫卫生。

    综合看下来,钱直觉得这个小区搞的这种组队模式最对他胃口,十几个人的大小规模正合适,太多了,一层楼放不下,吃个饭都要楼上楼下叫,人多了管理起来很难,前直是家里有钱,是开过公司管过人的,他知道一个人通常也就对十几个人进行有效管理,人再多,基本上看不过来,管理质量开始下降。人要是太少,比如少于七八个,就没有集体效应,个人不太容易产生集体归属感。

    钱直的话让程成想起了曾经的1101,区别在于1101想做的几乎是慈善,给大家提供工作机会。

    但这个小区的这种模式更类似大家平等的组队。

    中午一群人就去小区外面的一个饭店里吃饭。

    程成注意到,七个女的其实都不是特别漂亮,不过基本上个个都有独立的工作。

    三个是在网上自由职业,两个是在这座城市刚刚换好了工作,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教师,还有两个本身就很有钱——是离婚置换的那种。

    钱直选有工作的女性愿意也说过,是因为这种女性不太容易在团体里面乱搞关系……这种新圈子还是很乱的,好多队伍已经非常赤裸裸的表示要找几个女的专门做按摩服务。

    再好一点的,就是以同居为名的变向相亲。

    钱直在饭桌上说的很直接,他这里:“不建议内部谈恋爱,要谈最好也是在内部公开的谈,但如果谈到结婚的程度,你们就自己离开队伍走人。有人说我们这是共产共妻,是群婚制度,这话对一半,错一半;我们这里是无婚制度,或者说,是建立一种比婚姻更可靠,更稳定的一种制度的尝试。十几个人一起生活,发生感情很正常,我们不反对感情,这是人的天性。我们反对的是婚姻,更严格的来说,是对感情的绑定制度……我们这个大家庭应该是未来社会关系里最基础的关系,再下面就是个人,如果有任何间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而且你们认为重要性超过了这个大家庭本身,我们都是不接纳的,这种关系不仅仅是指婚姻,也指你们的工作关系,或者其他任何意义上的社会关系。如果你有了这样的关系,可以提出离开,我们这里进出自由,但如果隐瞒,我们会把这种行为当做一种不诚实,严重的甚至会认为是一种恶意的欺骗和背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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