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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世新客     持剑txt下载     持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短暂得救

    其实在此之前,高欢是没有期待过山那边的景象的。

    是啊,如此一座座翻过的沙丘,一次次希望与失望让高欢早就看淡了。

    他也知道,进入这座沙漠他们的性命就已经属于老天爷了,但高欢仍旧要试一试,要是就这么死了那这番尝试就算是无功了。

    站在沙丘之上,高欢看着眼前的景象矗立,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一抹青绿出现在了茫茫沙漠之中,那里有他们苦寻已久的水源。

    此刻的高欢也早已是蓬头垢面,漫天的黄沙以及脱水让高欢整个人显得很潦草。

    一个堂堂老爷们,此刻也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不是开心自己得救,而是终于有可能不辜负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兄弟们了。

    高欢来不及激动,便立刻返回将这一消息告知幸存的兄弟。

    在渴望了这么久的水源后,突然得到这个惊天的消息,每一名士兵都铆足了劲朝着沙丘那边赶去。

    站在沙丘上,几乎所有人都和高欢一个反应。

    复杂的心绪以及内心的激动让大部分人不自觉就流下了泪水。

    不过片刻,所有人一拥而上朝着远处的绿洲飞奔而去,这是他们仅存的力气。

    赶到绿洲水源便,所有人径直匍匐在地,大口大口喝着湖水。

    这处绿洲虽然不大,但好在水源充足。且湖水中清澈可见游鱼,绿洲其他地方还有各种动物,终解高欢部燃眉之急。

    在喝上心心念念的水后,早已干得冒烟的喉咙又得到满足,如此之后,许多人就此躺在沙地上。

    而有些饿急的则立刻冲击湖中或是其他地方找野味去了。

    高欢也和其他人一样,贪婪地喝着这来之不易的水。

    这些天,物资水源的匮乏对于高欢来说都是其次,心中对于死去兄弟的愧疚才是最主要的。

    喝完水后,高欢将自己的水壶装满后便看着其他人弄吃的。

    高欢也很饿,但他已经没有再动的力气了。

    片刻后,高欢身边凑来几人,高欢见状偏头看去,都已是不认识的生面孔了,看着年岁不大,一个个嘴角还裂得严重。

    高欢见状问道:“你们怎么不去弄的?”

    几名年轻小兵闻言挠了挠头,其中有人道:“将军,我们实在没有动的力气了。”

    高欢道:“那等一会儿吃些有力气后再出力。”

    几名年轻小兵闻言各自点了点头,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似乎是有话要说。

    高欢看出了几人的心思,因此问道:“怎么,有话要说?”

    见被将军看穿了心思,几人倒也不遮掩,如实道:“将军,我等看您最近几日状态不佳,所以都很担心您。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倒下。”

    闻言,高欢心中有所触动。

    他收回视线望向远处,湖中,绿洲旁到处都是身影。

    高欢沉吟片刻后,缓缓问道:“有后悔跟着我出来吗?”

    高欢说完,几人没有丝毫迟疑,齐齐摇头。

    还有人道:“将军,不仅是我,就连张广他也不后悔。”

    高欢听闻以为张广是他的某个好兄弟,因此笑道:“你这兄弟为什么也不后悔?”

    年轻小兵闻言道:“大家都知道跟着将军您能干大事,不能说前面杀了柔然狗崽子个人仰马翻,现在我们被追杀就后悔,没有这个道理。哎,张广那小子也是倒霉,死在先前的路上了,我都没法帮他收尸。”

    听到前面的这些话,高欢还面带微笑,自以为手下人眼光不差。可当听到年轻小兵的最后一句时,高欢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见到高欢的异样,那年轻小兵又道:“将军,您其实不用为他们的死自责。生死有命,他们既然出来了,就肯定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是这个结局。我可惜的是他连死后都回不了家。”

    高欢听着这些话,心中触动越发多。

    手下人可以如是想,他却不能欣然这样以为。

    即便他不负主要责任,也要承担一部分的。

    以前高欢以为这些人活不长,包括他自己。所以死在路上的那些士兵的尸体他没有安排人处理,但从今日起,重拾信心的高欢以为即便倒下也不能认输。

    所以再之后,高欢下次在此休整,便派手下返回,沿途尽可能多地寻找死去弟兄们的尸体,后来集体焚烧装进了瓦罐中。

    因为瓦罐只有那么几个,所以是将所有兄弟装在了一起,无论如何还有回家的机会。

    这一夜,绿洲湖畔燃起片片篝火。

    一抹青绿,将所有人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只是能跟着分享这份幸运的人已经没多少了。

    夜晚,篝火上都在烤着食物,这是大家下午的收获。

    高欢让手下再一次清点起了人数,四百零三人,加上他自己。

    马匹还剩不到五百,人手一匹马是够了,当下这些马儿也在各自觅食。

    看着手下报上的人数,高欢心头掠过一丝微凉。

    眼看着当初的四千多人变成当下的四百多,不说后悔,总归是有些愧疚。

    不知哪家父母少了个儿子,哪位妻子少了个丈夫。

    野味炙烤的香气很快在周遭传来,一名小兵拿着一个刚烤好的野鸡走向了高欢。

    “高将军,您先尝尝。”

    让人有些没想到的是,如今还活下来的都是些年轻身影,老兵已经很少了。

    看着眼前焦香四溢的烤鸡,高欢没露出微笑,他也没有拒绝。

    眼看着将军接过,那小兵也是开心。

    高欢接过烤鸡后直接咬了一大口,满嘴流油,十分可口。

    “手艺真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鸡。”高欢夸赞道。

    那小兵也知道将军是在夸张,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高将军,这烤鸡连盐巴都没有,哪里来的好吃。”

    高欢笑道:“也不看看咱现在是什么时候,能吃上一口烤鸡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继续乐你们的,我要好好吃饭了,这给我饿的。”

    高欢的话也逗乐了一众士兵,这之后,便是一顿丰盛的烤肉狂欢。

    这一夜,虽然沙漠上吹起了凉风,但不需要再为性命发愁的兵卒们的心都是火热的。

    吃饱喝足后,一众士兵就此原地躺下,渐渐昏睡了过去。

    这一夜,是所有人自进入沙漠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高欢甚至还做梦,梦到了自己带着这四百人到达柔然王庭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一个梦。

    第二日,高欢早早就醒了过来。

    这一路的不安生也让高欢即便睡觉也抱着警惕心,所以即便昨晚不用考虑太多,高欢还是没有睡得太安稳。

    一大早醒来,大部分人还在安睡。

    远处的湖泊岸边,一批批马儿正在吃草。

    高欢一个人走到身后的沙丘上,他的身后是绵延无边的沙漠,身前则是一小片绿洲。

    命运二字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看不透摸不着,那些我们所希冀的事情往往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生。

    人生顺遂,便是希冀。

    晨间,东方天际的骄阳逐渐升起,沙漠又将重新变得炙热。

    以前高欢是不会有这些胡乱的心思的,但亲眼见过太多因为自己的死亡,他也开始有些多愁善感了。

    虽然如今自己这些人得到了短暂的安稳,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往后的命运如何还是未知数。

    绿洲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自己这四百多人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所以高欢是打算在此休整一段时间后再起程。前路还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高欢他们都并不了解沙漠,所以不知道,有了眼前的绿洲离走出沙漠就不远了,但前提是方向不能错。

    这般得救也让不少人短暂忘记了如今身处的地方,其实死亡还没有完全离开,如今只是暂避。

    往后的几日,依托着绿洲,一众人得以吃喝不愁,但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此又过了五日,休整好的大部队开始在高欢的带领下继续前进。

    高欢他们随意闯入的这座沙漠占地极为辽阔,故而在这般赶路过后高欢等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了,所以前行方向就只有北,高欢肯定向北一定可以走出这片沙漠。

    临行前,每个人都准备了充足的水和几日的口粮,口粮都是这几日攒下来的。

    再往北,每个人就都有了信心,因为即便错了大家还有兜底,不再去一去不归了。

    一行人上午出发,如此急行军而去。

    三日后,所过之处仍旧是荒漠,遍地黄沙。

    高欢由记得当初闯入沙漠时那几句忠告,这沙漠不亏是死人地,贫瘠、干涸,了无生机。

    三日时间虽然不算什么,但毫无所获总归是让人失望的。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高欢不再那么没有信心。

    上天其实还是会眷顾一下坚持不懈的人的,就如同对于高欢的执着。

    又过了七日后,高欢部不管人马都到了极限,又是这种绝望透顶的时候,仅存的四百多人看到了眼前是成片的草原和漫山遍野的牛羊。

    从当初到现在,大概没人会意识到他们能真的或者走出草原。

    虽然有的人已不在,但这个愿望由其他人带着完成了。

    因为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而前方草原上一个个支起的帐篷又显然是在表明眼前之地是一处小聚落,所以高欢下令就地隐蔽。

    直到夜深,大家才在月色的掩护下去到了水边。

    这一次,大家甚至饿到可以将水中的鱼生吃的地步,即便是生吃,饿极的人也会觉得是美味,其中就包括高欢自己。

    这一夜,因为敌人就在前方,所以高欢没有安睡,他主动守起了夜,直到第二天清晨。

    通过一夜的观察高欢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个部落不仅不大,而且看不到一个成年男人的存在,基本都是老幼妇孺。

    虽然很奇怪,但事情本身对高欢部来说其实是好事。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一并诛杀

    经过一夜的休整,手下人也都恢复了些体力,不过面对前方未知的敌人,高欢还是下令全军暂时后退隐蔽,伺机而动。

    两次险象环生,两次在地狱边缘徘徊。如今,剩下的这四百出头的人包括高欢自己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他们已经都是四过两次的人了。

    即便这一次真的死了,阎王爷也算对他们不薄了。

    为了手下人能够更好的养精蓄锐,高欢又主动承担起巡视敌情的重任。

    在他们前方的这支部落其实不算大,上上下下估计也不到七八百人。

    当然,这人数只是高欢的预计,其实实际远没有这些。

    第二日夜晚,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高欢带了五人跟随自己趁着夜色上前打探。

    经过大概一天一夜的观察,高欢发现,这个不知名的部落果真没有男人。

    高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消息如果属实,他们甚至可以就此不用等待,直接展开进攻。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部落提前知道了他们会出现,故意引诱,但这种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夜晚,前方部落安静的很快。

    未过亥时,还有光亮的帐篷就没多少了,高欢几人借着夜色的隐蔽一步步的靠近了过去。

    部落营地中间偶尔还能见几个正在燃烧的篝火,篝火旁聚集着三两柔然女性,说着高欢他们听不懂的话。

    很快,一行几人就将部落营地转了一遍,此处不仅没有男子,就连马匹也都少的可怜。

    一时间,高欢难免陷入犹豫,他难以推断出这般可能性,不过这种机会却是不能因此而错过。

    很快,高欢带着几人原地返回。

    前方营地没有男子的消息也很快传开,这对大家来说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高欢没有着急,而是下令原地整兵,他打算等到真正夜深再出动。

    高欢站在沙丘高处,因为饥饿,他自己如今也是颧骨突出,瘦削得已经没了样子。

    他看着眼前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兵,一个个脸庞也被风沙吹拂得干裂,本就瘦削的身影因此更加瘦小。

    高欢放眼望去,几乎都已是不熟悉的面孔,当初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兵已经不剩多少了。

    高欢知道,有些老兵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把生的希望给了这些年轻孩子。

    高欢犹曾记得在遇上绿洲之前,一位名叫孙福来的中年汉子将仅剩的水和食物给了另外的年轻人。

    起先,那年轻人拒绝,但一句话还没说就被孙来福一个巴掌招呼了起来。

    “我们这帮老家伙还在,就算报国也还轮不到你们。”

    这是孙福来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完,便脱离了大队伍,在那黄沙漫天的后方与大部队挥手告别,他选择独自在原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此情此景,多少还是会有些心软的,不过好在如今又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月上中天及至再过了丑时,前方营地帐篷里的灯火都以熄灭,看样子是都安然入睡了。

    见时机已成熟,高欢抬手做了进攻部署。

    面对一个七八百人的部落,高欢这四百人对付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这部落已经没了战斗力。

    因此,在不到半个时辰后,安稳入睡的柔然老幼妇孺就被高欢手下集体驱赶到了部落营地的一处空地上。

    但部落人数远比高欢预计的要更少,经过清点,老幼妇孺加起来才只有三百一十六人。

    那些柔然妇人们在见到衣着单薄却凶神恶煞的魏军后一个个都将年幼的孩子护在了怀中,而那些自知时日无多的老人则都站在了最外围。

    看着人员的分布,高欢便能看出这只小部落的不简单,若不是因为战斗人员缺失,他们如何都不会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下的。

    抓住这些人不是高欢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高欢一来是想借这个部落的物资简单休整,弟兄们都饿坏了。

    二来,高欢如今迫切想要知道自己这些人身处的位置。

    手下人中好在还有几个会柔然话的,所以他们将高欢的话一五一十转达给了战战兢兢的柔然人。

    而另高欢等人意外的是,这些妇孺中竟然有五个会讲一口流利的汉家话,后来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是多年前被柔然人掳掠至此。

    草原上的风吹日晒最少让人红颜难留,因此当年来时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如今眼角的皱纹都已隐隐浮现。

    经过盘查,高欢确定这些人都来自魏边地,靠近河西。

    身处柔然腹地,其实五名姑娘在有生之年都未曾希冀还能再见到来自故乡的人,可如今上天竟是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姑娘们虽不知道高欢如今在军中威名,但他们清楚,能来到此地高欢绝对不是一般人。

    高欢问几人部落中为什么没有男子,她们则回达说是月余之前被抽调走了,连同战马一起都被调集到了前线。

    高欢再问草原上是不是每个部落都如此,几名姑娘就不敢再笃定了。

    不过其中一位姑娘还是大胆猜想,既然是调集,而且连他们这种小部落都要倾巢而出,没理由那些大部落一个人不出。

    高欢闻言思量觉得此言很对。

    之后高欢又问,此地在草原何处。

    其中有位跟随部落商队走过一次草原的姑娘说,部落名叫沙胡,在草原北方腹地。

    高欢在问此地距离柔然王庭多远,那姑娘再答,不到三百里,因为她曾去过。

    高欢闻言则开始沉思了起来,片刻后,他看向那位一直答话的姑娘,没什么多余的话,一刀下去便了结了她的性命。

    手下人见状不解问道:“高将军,您为何要杀了她?”

    当然,这不是质问,而是疑问。因为他们知道,尤其在这种时候,高将军不会轻易杀人。

    手下人开口后,高欢道:“还记得我们当初进入沙漠时大概的位置吗?不说几千里,但也很远了。而且我们的当初的方向不是一路向北,即便我们行军再快也不会如今就快到柔然王庭了。我不知道此人是何居心,但若是我们顺了他的说法,我们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高欢如是分析完,本还跃跃欲试的那几人也不再开口。

    四人中,唯有一人低头沉思,似乎是有话要说。

    而高欢也恰好注意到了她的怪异举动。

    片刻后,那女子看向高欢,彼此高欢的视线也恰好在她身上,两人视线相碰间,那女子没有丝毫退却,她跪走到高欢身前哭泣道:“将军,只有我一人是被掳掠而来。”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高欢还没开口,手下人先上前质问道:“你说你是被掳掠而来,如何证明?只说何地人氏可证明不了。”

    高欢也是同样的意思,因此手下人说完他也看向那名女子。

    女子闻言不仅不慌乱,反而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块已经有些年头的绢帛。

    一眼瞧见东西的时候高欢知道那不是柔然能有的,但也不能证明女子身份。

    那女子随即缓缓将绢帛呈到了高欢身前,“将军,小女子本名李枝,家住南湖郡远望城。当年我随父亲北上经商,在去往武威郡的路上被突然南下的柔然人截了去,后来与父亲分别,至今不知父亲下落。

    高欢闻言其实心中已有思量,这事还真有过,那还是老皇帝还在位时的有一年。

    虽然这事不算什么机密,但一个普通的柔然女子能关注到显然不简单。

    而当高欢打开李枝递上来的绢帛后,也终于不再怀疑。

    绢帛上印刻的是各路郡县钦印的款,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尤其是在一方绢帛上。

    李枝随之解释道:”父亲当年就是怕会出意外,所以随心路上花了不少银钱打点,这方绢帛我一直保留至今。”

    高欢闻言再看李枝多有可惜,“来此有几年了?”

    李枝道:“过了今年的五月端午就整整五年了。”

    “想来姑娘家在南湖郡也不一般,这些年南湖郡远望城未曾发生了什么大的意外,所以姑娘的父亲也许没什么意外,只是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这些年在此过得如何?”

    高欢一开始的话让李枝有所触动,但最后那一句却是完全撕开了她的心理防线。

    李枝环顾四周,眼神变得愤怒与冷漠,且久久如此。

    大概是这些年吃过太多苦,到如今即便一一追究也没了意思,所以不多时李枝的神色又平淡了下来,及至身后一个虎脑的孩子叫了一声娘,李枝才软了下来。

    “这是我教她的,柔然蛮夷学问不及我大魏。”

    高欢见状点了点头,而李枝则反手将孩子抱起。

    “现过逃离吗?”高欢问道。也是因为知道李枝心中有无限哀怨,所以高欢并未问及太多。

    李枝闻言道:“前几年想过,后来因为逃跑被抓回来打得太狠,再往后就没想过了。我已有多年未见故乡桃花开。”

    他乡终究不是故乡,过去多少年都是。

    所以说到最后,李枝抬头看向高欢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可否带我回大魏?”

    高欢闻言道:“实不相瞒,李姑娘,我们这些人也是九死一生才到的这里。离开大军时我们尚有四千余人,如今只剩四百。我们这些人的命其实已经在草原了,所以我们是打算走一遭柔然王庭的,如果幸运杀上一两个人再走,也不枉我们来此一遭。”

    “将军带着我,李枝的命也交给上天。”

    “你可想好?”

    “想好了。”

    “那这孩子怎么办?”高欢又问道。

    说到这里,李枝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看着自己孩子,虽然是柔然人但仍旧是自己的孩子。

    李枝很想将孩子带回去,但她知道,即便带回去了,这孩子的未来也不会有好结果。

    李枝微微泣道:“他只能留在这里了,即便回了南湖郡也不会招人待见的。”

    对于柔然,李枝心中的恨大过对于眼前孩子的爱。

    随后,其余三名女子也难逃一死。

    这几人能如此迅速作出这等反应显然不是一般人,所以留不得。

    而且这一回,高欢不打算再向先前那么仁慈,他下令将除了行动能力有限的几名老人留下,其余妇孺一并诛杀。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部落,留着这些妇孺也将有大隐患。

    这一夜,草原上再次掀起了一股屠杀,是当初那个被所有人当作已经死了的高欢干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格仁达

    历经过死亡之人才能明白生的可贵,但也因为知晓死亡才会不再那么害怕。

    手下人很快便将这个部落的人屠杀了个干净,那几个没什么反抗能力的老者跪坐在一旁自始至终看得清楚。

    都是些老妇人,但面对此情此景她们未有半点害怕。

    负责看押这几位老妇人的士兵问她们为何不躲,不闭眼,要眼睁睁的看着。

    这自是一番挑衅的话,但其中一位老妇人闻言神色不变缓缓道:“当年我柔然掳掠你魏边民时大概也是如此做法,如今报应到了我们自己身上就害怕了,没有的道理。”

    那老妇人闻言在高欢这些人身上打量了一眼,本该是身经百战的兵卒,但除了主将之外一个个模样稚嫩,瘦削不堪,显然是误打误撞来的这里。

    老妇人说完,那士兵就要给她些颜色看看,却是被高欢拦了下来。

    高欢走上前,看了看这位语出不凡的老妇人。

    高欢正自思良间,身后的李枝开口道:“她叫兀言氏,在部落中名望不低。”

    听了李枝的解释,高欢对于老妇人身份的判断便也愈发清晰。

    老妇人的话还引不起高欢的怒意,不过是一朝得势一朝失势。而如今主动权在高欢手上,他可以选择的方向很多。

    在高欢开口时,被杀的柔然人也所剩不多。

    高欢面带微笑道:“柔然果真多豪杰。”

    这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而老妇人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老妇人闻言道:“魏国来的小将,来了此地,怕是已经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了。”

    高欢点了点头:“阎王爷见了两次都给劝回来了,大概就是想等这个机会。”

    高欢知道从老妇人嘴里套不出什么可靠的消息,所以之后高欢也不再与她多言。

    如此之后,高欢下令将部落可以寻到的物资归拢到一起,已经饿极的士兵在见到肉干后已早已按捺不住。

    高欢不打算给这些人留什么,尤其是在知道老妇人的身份后。

    虽然她们行动能力不便,但她们肯定能找到方法将消息传出去,而为了以防万一,高欢也选择让上天决定她们能不能活。

    高欢将所剩不多的几名老妇人连带着李枝的孩子一并赶入了沙漠,在东方天际微微亮之时,李枝跟在高欢等人身后,看着一行人一瘸一拐的进了草原。

    年幼的孩子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抛弃自己,李枝自己也苦的很伤心。

    但即便如此,李枝全程没有再说半句,她做到了决绝。

    部落里囤积的粮食够高欢这四百人好几月吃,但没法携带太多,高欢下令只携带半月食物,其余物资包括帐篷在内都被丢弃在了原地。

    李枝不是个普通女子,她掌握的信息远比高欢认为的要多。

    从李枝口中高欢了解到,当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在柔然王庭西南六百里左右。

    听上去这似乎并不是个太过遥远的距离,但途中大小部落数量很多。

    柔然人大多部落群居,很少有筑城的习惯,不过靠近柔然王庭这路途中就横亘着两座城池。

    其中一座名曰格仁达,是柔然南北物资转运的要地,如今乃是柔然往前线转运物资的重要之地。

    格仁达离高欢部当下的距离不算太远,就在东北方一百多里。

    李枝说,因为格仁达如今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所以一般的商队已经不允许靠近,更不允许进城休整,除非有可汗亲自颁布的诏令。

    除此之外,高欢还问了李枝关于柔然王庭征兵的事宜。

    在此之前,大魏边地就已经有柔然集结的大军,那已经耗费了柔然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今以一种近乎竭泽而渔的方式,难不成是想和大魏来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李枝也就此给出了自己的一点猜测,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往年征兵最多时候也只会抽调一般男丁,留下来的虽然不多但保护部落安全以及日常生产生活是足够了。

    而今年两次征兵,第二次是直接将男丁全部抽调走,李枝以为一来是北方局面很好,柔然想趁此机会更近一步,另外则是边地情况不好,柔然想要放手一搏。

    但两相比较,前一种的可能性最大,高欢心中的思量也更倾向于第一种。

    所以,据此高欢推测,如今柔然的整个大后方都处于兵力不足的态势,即便是那些更大的部落能积聚起来的抵抗力量也会极为有限,他这一支四百人的队伍或许还能发挥不小的力量。

    如此这四百人上下一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不杀些柔然人每个人都不会罢休。

    只是这般推测,大魏在边地的局势就愈发不理想了。

    高欢很想知道边境战事如今怎么样了,所以愈发想在后方弄出些大动静。

    这一夜后来,士兵们忙着吃饭休整。

    而高欢在后半夜开始在脑海里构思起了大后方的地图,以及他们下一步可以去哪儿。

    如果想一口吃个大的拿下柔然王庭这太异想天开,但若是针对格仁达,针对柔然的粮草转运这或许是个办法,而且如今草原上绝对没人会知道他们不仅还活着,还残存着不少人。

    高欢如此想着,很快便觉得这个方法也可行之处,而且高欢把方方面面也都考虑到了。

    高欢这些日子以来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很多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想起花满楼。

    哎,死了,就这么死了。

    花满楼其实没什么大的愿景,他的愿景也就是跟着高欢建功立业。

    作为行军司马花满楼很称职,以至于如今没了他高欢都有些不适应了。

    都是在阎王那里登记过的,只是说阎王后来把花满庭收了。

    花满庭的骨灰和当时还能归拢到的兄弟的骨灰都在一起,装在了一个坛子里,高欢以为无论如何要带他们去格仁达走走,再帮他们杀两个人。

    只可惜今夜无酒,亦是无人。

    而与故人的再相遇,大概就只能是在梦中了。

    第二日早间,高欢还是照例起了大早。

    而今日难得条件允许,糙汉子高欢不糙,洗了洗已经不像样的脸。

    虽然只经过一夜休整,但加上先前那一晚,所有人的精神面貌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身子依旧因为饥饿而瘦弱,但每个人的眼神已经不再无神。

    对于行进方向,高欢是按照李枝的建议,不过高欢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完全遵照李枝的意思。

    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偶然,自从离开后高欢便就开始派斥候四方巡查。

    余下的这些人中只有很少几人以前是专门从事斥候,但如今没办法,高欢只能让他们每人带四五人各自离去。

    离着格仁达的距离其实最多连日就能赶到,而因为白天草原行军危险性太大,故而高欢决定白天大军前进速度放慢,等夜色上来再迅速赶路。

    按照高欢的要求,大军起先是朝着正北偏东一些去的。

    的确如李枝说的那样,此地大大小小部落不少,所以一切行动要谨慎再谨慎。

    如此大军行军至正午也走了不到三十里,倒是一路平安无事,斥候回报偶有路过的一小队人马,但都不是朝着己方所在的方向来的。

    正午时分,待全军行至一处地势稍高的小山丘后高欢下令在此休整。

    稍高出的地势一来可以做遮挡,二来也能有更好的视线。

    看得出来李枝并不经常骑马,所以一上午的行军已经让她的双跨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休息时高欢问她情况如何,李枝咬着牙点头。

    在高欢眼里,李枝是个不一般的姑娘,也不知为何,高欢总觉得李枝真能回到南湖郡远望城。

    中午这会儿过的还算平稳,并未出什么事端。

    午后,高欢部继续赶路,大抵还是如上午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各部落男丁被抽调的原因,草原后方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如此一路行至夜色上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高欢却也因此更加谨慎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在高欢不太了解事情原委的前提下。

    入夜高欢部也有过一次短暂的休整便继续行军,今夜草原上的月光透亮,但大地上的黑黑的可怕,借着月光能看见的区域也有限。

    入夜后高欢部的赶路速度便提了上来,行军方向也改变,按他们目前位置,格仁达该是在他们的正东方。

    不过高欢部还没有行军多久,北上的那一批立刻有人带回消息,说大军北方有一几十人的小队正在迅速朝着这边赶来。

    高欢闻言立刻下令全军就地后撤并警戒。

    因为消息传到高欢耳中的时候相聚已经不远了,所以在高欢安排好后不过一刻钟,北方的夜色里边冲出了一个几十人小队。

    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但马蹄声在夜色里尤为明显。

    很快,那些人与高欢等人相聚不过二三里,而且这些人还拿着火把,所以高欢等人一眼就看到了。而且看行进方向,这些人似乎也是朝着格仁达去的。

    高欢一时间看不透这些人的目的,但他也不想放弃这么好获取消息的机会,所以略微思量后也便打算带上几十人跟上前方的那批人,李枝也被高欢一并带着了。

    高欢命令后方人马跟着,可以空出二十里左右的距离用以缓冲和接应。

    前方那批不明身份的柔然人赶路速度很快,似乎有什么急事。

    也因此,双方疾驰赶路,在第二日天际还未明之际就赶到了格仁达城下。

    说是城池,其实就是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大石堡。

    城墙不高,厚度也一般,所以若是放在真正的战场后,不要一个回合这城就能被拿下。

    高欢倒是也想有此壮举,只可惜他手下人有限,而且他还不知道城内屯兵如何。

    这格仁达虽然城墙不怎么样,但胜在够大,可以在此放置的粮草够多,转运到前线也很方便。

    高欢带着的几十人眼看着前方那些人到了城下,其中为首一人在城下高喝道:“格仁达守将如无颜快快开门。”

    如此高喝完,只见城头上很快有了回应。

    在一众火把拥簇下,一人应道:“来着何人,若要进城可有可汗的敕令?”

    “未曾有,但阿令的身份你不会不知道。“

    说着这人把火把靠近一旁的另一人,城楼上的守军只见黑袍之下露出了一张女子的面容。

    “闻意见过将军。”

第四百九十九章 高欢高欢

    格仁达的地理位置极其敏感,即便是放在平时各种管制也是严苛,更何况是在如今这时候。

    格仁达守将如无颜全名郁久闾如无颜,属于是柔然八帐之一的郁久闾部。

    更特殊的是,如无颜这个守将是可汗钦点的人选,只因为他的身份。

    如无颜此人其实没什么本事,立下的战功也很有限,之所以将他放在这里也正是因为他的中庸,如此其他帐也能放心。

    那名叫闻意的女子开口后,城楼上的如无颜伸出头定睛看了好一会儿。

    闻意这两字如无颜自是听过,据说此女在王帐极为有名,以美貌著称。

    不过,如无颜一直不曾见过此人模样。

    而今得见,当真不俗。

    如无颜虽胸无大志,但也不蠢。所以在那闻意说完后,他正了正身子摆出一副不好诓骗的模样问道:“姑娘,你无甚官身在手我便不以尊卑等级论称。我未曾见过姑娘,所以姑娘若是想进城当先亮明可以证实身份的信物。”

    如无颜如是说完,还不待闻意回应,她身边的那名护卫倒是忍不住率先道:“如无颜,你好大的胆子,闻意小姐的路你也敢拦。”

    护卫开口后,闻意立刻劝道:“台楼伦,不得无礼。”

    这台楼伦顶多算是个家臣,甚至还未获得赐姓,他之所以敢在如无颜面前大呼小叫,一来是因为知道如无颜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将领,二来自以为有自家小姐撑腰。

    如无颜可以在闻意面前低头但他可不会在气势上败给一个家臣,如无颜闻言立刻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格仁达是什么地方,还轮不到你这东西在此撒野。小姐,格仁达的规矩你我都清楚,若想进城还请小姐呈交信物。”

    另一边的山丘隐蔽处,高欢一直在注视城下的动静。

    夜间风声虽大,但还是能听到如无颜和闻意的对话。

    高欢不知晓闻意是谁,倒是一旁的李枝闻言解释道:“高将军,其实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甚清楚。这位闻意小姐出身柔然淳不许家族,淳不许虽然无法和柔然八帐相媲美,但在柔然也算大姓,而且淳不许家族这一辈出了两位了不得的姑娘。其一名叫莫可,另一位便是这位闻意姑娘。此二人名声在外一来是由于两人容貌俱佳,是公认的美人胚子。另外则是因为二人交际甚广,在柔然几乎无人不知。”

    李枝说得很清楚,通俗点来说,这二人就是柔然的交际花,活跃于上层贵族之中。

    而当高欢听到莫可二字的时候,明显是有所触动的,他们之所以会有今天,和莫可脱不开关系。

    不过高欢掩饰得很好,没有显露出任何。

    之后,高欢问道:“身份既是如此,按理说应该在柔然王庭才是,为何会带着几十名护卫出现在格仁达,而且还是很着急的样子?”

    这一问,高欢自然只是脱口而出,没预料李枝能懂。

    当然,李枝肯定是不懂的,因此没有接话。

    其实一直到目前来说双方的对话都没什么问题,如无颜要求查看凭证这无可厚非,即便他认识闻意,这也很合理。

    高欢觉得,若自己是如无颜也会这么做。

    如此之下,城头上下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如无颜要凭证,但奈何闻意没有,便只能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将军,可认得这令牌?”

    城头上的如无颜一眼就认出了闻意手里拿的东西,那是一块金制令牌,令牌正面还刻着一个花瓣的图案。

    虽然如无颜看不清那是什么花,但依稀可见是一朵杜鹃,这是淳不许家族的家族令牌,而且这种家族令牌草原上是没人敢仿制的。

    城头上,如无颜见状道:“淳不许家的小姐,这能代表您的身份,却不能代表您进城的目的。”

    此言一出,台楼伦再也抑制不住怒气破口大骂道:“如无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阻拦我们小姐办正事,如有耽搁事后我们一定禀告家主。”

    如无颜虽然也有些畏惧,但他也是合乎规矩办事,所以他有底气。

    如无颜道:“台楼伦,我替大汗镇守格仁达。我一切依据律令来,即便日后出了什么情况,到了大汗那里我也有话可说。”

    一旁的闻意知道,这如无颜不是真傻,而是在装傻。

    台楼伦被如无颜的话气的立刻拔刀,身后几十号人也都跟随台楼伦,齐齐拔刀指向城头。

    “如无颜,你别太得寸进尺。”

    如无颜依旧不为所动,他看向闻意,是在等她的回答。

    闻意见状先是示意众人放下长刀,而后她看向如无颜道:“将军,我此来什么目的你应当清楚,也应该知道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的代价。就算我淳不许家族不追究你的罪责,你还是难逃一死,到时候便是大汗也保不住你。”

    听到这些话,原本还挺直腰杆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无颜开始有些退缩,他再看向闻意的眼神开始变得躲闪。

    城楼下的闻意见状也便知道如无颜是心虚了,所以她继续道:“将军,我此来之前父亲已经亲自面见了大汗,大汗的回应即便我不说将军也能猜到。”

    这一下如无颜是真的慌了,他看着闻意道:“小姐在说什么,我并不知道。”

    “你知道。”闻意斩钉截铁地道。

    “我只是带着这些护卫提前赶来,后续人马最晚明日清晨就能赶到,若是到时候将军还有阻拦,他们可不会再多废话了。”闻意警告道。

    如无颜有些下意识地回头朝着城内看了一眼,而后他立刻解释道:“小姐,格仁达城内守军几何你也知道。你淳不许家的卫兵几百号卫兵我们可抵挡不住,而且那也形弱攻城。”

    即便这些话如无颜真的在理他也不敢随便强硬了,因为他真的怕了,他很担心事情暴露后自己的结果,他后悔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

    城头下的闻意见如无颜有所动容便又继续道:“格仁达内的一百多人连一轮都抵挡不下,我淳不许家也没有要与将军交恶的意思。只要将军放我们及后续兵马进城,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在可汗那里我们也可以上表说是在您这里静养。”

    闻意的这番话已经后退了极多,如无颜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接受等待自己的将是死路一条。

    闻意说完,如无颜有些颤颤巍巍地道:“小姐,我能信您吗?”

    “你别无选择。”闻意道。

    如今攻守之势转变,闻意也更有底气了。

    她心中自是有无限愠怒,但为今之计还是要先见到人才能放心。

    一句别无选择让如无颜认清了事实,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但目前他也只能相信闻意了。

    之后,如无颜也不再嘴硬,下令打开城门放闻意等人进城。

    山丘隐蔽处,一直在注意这边动静的高欢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从方才两人谈话中高欢注意到如今格仁达内的守军只有一百多人,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次机会。

    另一边,心思活络的李枝甚至很快想到办法,她道:“高将军,若是想拿下格仁达宜早不宜迟。我们假装是淳不许家族的卫兵,那些守城的兵卒很可能就会给我们开城门,到时候进了城敌在暗我在明,大事可成。”

    高欢有些意外地看向李枝,此计甚至他还没注意到,虽然大胆了些,但可行之处颇多。

    高欢道:“我们都不会说柔然话,待会还得靠李枝姑娘叫城。”

    李枝闻言道:“高将军不用担心,从那位守将来看,格仁达的这些守军也机灵不到哪里去。只要我们的态度足够强硬,相信他们不会怀疑的。”

    高欢闻言点了点头,即便最后真的被识破,他们这些人也能逃脱。

    而且好在先前劫掠那个部落的时候大家都换了身衣服,除了样貌不够凶悍外,其余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而且当下夜深,也不太会被注意到。

    李枝是大魏人的身份高欢不怀疑,但若说她只是一介商贾人家的女儿高欢还是会怀疑一二的。

    闻意等淳不许家族的那几十号人才进去不久,所以高欢部还需等待。

    在此间隙,高欢命人回去通知其余人,迅速集合。

    半个时辰后,如此时间恰好不多也不少。

    高欢等人也装作和闻意那些人一样的态势,李枝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很快,格仁达城头上守军就注意到了。

    因为得过如无颜的警告,所以他们在见到高欢这些人的时候就把他们当成是了淳不许家族的后续人马。

    所以在李枝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质问道后,城头上的兵卒甚至没有任何怀疑就将高欢等人放了进来。

    到底是得了上天眷顾,死也没死掉,如今运气就来了。

    甚至连高欢自己都没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

    在守城士兵打开城门后,李枝还是走在最前,高欢等其他人紧跟在后。

    高欢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量格仁达的城头布防,果然如如无颜说的那样,格仁达兵力空虚,这城头之上才不过二十多人,四处城头总计也不到百人,那城内的兵马也就更少了。

    既是进了城,就该是另一场屠杀了。

    在高欢的示意下,手下人很快就讲城楼的二十多号人马围杀,且留下些许人马控制此处城头。

    之后,高欢带人用如出一辙的手法解决掉了其他三座城头的守军,并换上了自己的人。而且告诉他们一旦情况不妙,立刻转移。

    闻意带人进城后便在如无颜的带领下去见了心念之人,不是旁人正事他的姐姐莫可。

    至于莫可为什么会流落至格仁达,这其中便又有曲折的故事了。

    在闻意见到姐姐后,如无颜心中的害怕更甚,他道:“闻意小姐,莫可姑娘在此我没有亏待办点,更没有什么逾规举动,还请日后在大汗那里淳你们不许家可以保下我,如无颜跪谢。”

    说着,如无颜便跪了下去。

    莫可和闻意也不阻拦,任由他跪下。

    作为有名的交际人,莫可和闻意都知道用把柄控制如无颜远比杀了他好处更大。

    所以之后莫可道:“我相信将军也不是故意而为之,此事我淳不许家就当揭过,只是日后有事拜托将军时还希望将军不要推辞。”

    如无颜听到有了退路连忙感谢,“多谢两位小姐,日后有事,如无颜万死不辞。”

    “将军还请起。”

    有了莫可的保证,如无颜心中的顾虑也便放下一二,他就此打算离开房间将空间留给她们姐妹二人。

    这座府邸其实就只是一个简陋的住处,如今也已被淳不许家的人接管。

    另一边,已经完成对城头和其他地方围剿的高欢知道,要拿下格仁达,重中之重还是淳不许家的那些人。

    所以很快,他便带着余下的三百多人向如无颜的府邸赶去。

    若是一股脑的涌去,白白给了对方反应的时间,所以高欢下令各自隐蔽缓缓靠近。

    淳不许家的卫兵

    全在府邸周围,而除此之外格仁达原本的守军已经不剩多少。

    而为了以防万一,高欢下令秘密包围了府邸,并对府邸展开了围剿。

    在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府邸外围的一众人马就已经被解决了。

    之后,高欢带人一马当先冲进府邸,将堪堪反应过来的如无颜生擒。

    淳不许家的卫兵当真与格仁达守军不一样,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且死死护住了莫可和闻意的房间,但奈何如今大势已去,他们的这些也不过是徒增的反抗。

    团团包围两人住所后,外围只余下不到十几人。

    高欢先是给了机会,命令他们投降。

    但高欢操着一口汉话,那些人根本听不懂,后来还是李枝翻译对方才明白。

    也是至此他们才明白自己面对的竟然是一队魏兵。

    高欢为了逗乐,故意让李枝告诉他们大魏兵马已经反攻并打到了格仁达。

    不过有些可惜,没吓到他们。

    高欢见状觉得无趣,便让李枝翻译让他们立刻投降。

    李枝说完,剩余的十几人仍不见有反应,高欢也不再废话,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起刀落便解决了一人。

    之后高欢甚至警告,若是再不投降屋内两人也当立刻处死。

    自知反抗无望的淳不许家族卫兵只得一个个放下了武器,而也是在这时候,莫可和闻意从房间内走出。

    莫可再见高欢,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虽然眼前的男子变得不修边幅,身材也瘦弱了不少,但莫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欢。

    “高欢?”莫可惊讶道。

    高欢闻言则淡淡笑道:“好久不见。”

第五百章 天下皆知

    此季正值江南好风景,在那江南落花时节,两个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在格仁达再会。

    高欢身边的手下都认识莫可,也都知道当初那些手足与共的兄弟之所以如今化作一抹灰烬和眼前女子脱不开关系。

    仇人见面亦是分外眼红,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有生死大恩怨的。

    当下众人间,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莫可。

    他怔怔地看着高欢,似乎想从他略显沧桑的面容里看出一些故事来。

    片刻后,稍微缓过来的莫可敛起神色淡淡道:“当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将军还能活着从沙漠走出来。”

    高欢闻言道:“托莫可姑娘的福,大部分的兄弟都死了我们这些人才得以苟活。”

    另一边,闻意看着姐姐与眼前这名将军的对话。

    两人说的是汉家话,但闻意也能听懂。

    姐姐与这位大魏将军似乎不是第一见,而且两人之间看样子还有一些复杂的故事。

    闻意知道如今场合自己不适合搭话,所以未曾开口。

    放下武器的淳不许家族剩余卫兵也再次收紧队伍保,护两位小姐。

    如今之势,大局已定,但高欢明白格仁达久留不得。

    淳不许家族真正的卫兵就在赶来的路上,一旦己方好巧不巧遇上了,结果一定很难看。

    所以再之后,高欢没有打算与莫可废话。

    高欢下令将淳不许家族的那些卫兵就地斩杀,只留下莫可和闻意两人,并将她们带走。

    莫可在听到高欢要将其余卫兵全部杀了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到了面前。

    高欢见状神色冷漠,他下令士兵不用在意莫可,依旧执行。

    不多久,十几名淳不许家族的卫兵人头落地,至此格仁达被高欢部拿下。

    格仁达守将如无颜及其手下也在不久后遭到诛杀,而因为此次高欢部时机把握得很准确,因此只损失了十七人,余下三百八十六人。

    这十七人的尸体被单独焚烧,之后高欢亲自捻起一把骨灰放进了大坛子之中。

    在稳定完城内局势后,高欢这才下令清点城内物资。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让见多识广的高欢也跟着惊讶不已。

    依据高欢估计,格仁达城内的存储的粮草够柔然前线大军用度两月有余。

    拿下格仁达最重要的用处便是这些粮草,高欢等三百多人肯定带不走这么多的粮草,所以高欢让所有人补充充足粮草之后,一把火将格仁达的粮草烧了。

    这些粮草可以让前线的柔然大军有所掣肘,两个月的时间差,他们大概是不敢继续南下,这能给大魏一个很长的喘息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高欢这才下令全军撤出格仁达,立即北上,往远离柔然王庭的方向赶去。

    其实高欢还有一个更疯狂的想法那就是阻击淳不许家族的卫兵,如果当真能做成,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柔然王庭,就以淳不许家族卫兵的身份。

    但至于计划能不能执行还得看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高欢部撤出格仁达的时候东边天际方才蒙蒙亮,清晨草原上露深水重,一时间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裳。

    但昨夜的这一壮举在所有人心中久久难以平静,大家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更不可思议的事仅凭他们四百多人就成功了。

    撤退的一路上,军中人人激动,不过大家还是保持着最良好的军纪。

    莫可和闻意在被绑好的情况下,高欢都交给了李枝看管。

    在高欢看来,莫可和闻意两人想在李枝手上讨到好处没那么容易。

    在高欢部撤出格仁达不到两个时辰后,淳不许家族的卫兵这才姗姗来迟。

    只不过他们还未靠近格仁达,就已经在远处看到了漫天的烟尘。

    格仁达方向火光冲天,一场大火早已形成不可阻遏之势。

    见此情景,这些不足五百人的淳不许家族卫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格仁达城下。

    只是城中火势实在太大,即便是站在城下一行人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感。

    一行人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家中两位小姐都还在城中,若是如此回去,他们如何与家主交代?

    一时间,众人有些慌了神。

    坐下马儿也被长久的炙烤弄得有些焦躁,马上的人亦是如此。

    只是,现如今除了等待大火熄灭别无他法。

    而与此同时,高欢部已经在更北边扎营休整,为了以防万一,高欢派出三路斥候严密盯防后方状况,好让其余人能够睡个安稳的觉。

    部队安稳下来后,高欢叫上李枝一起吃了顿美餐,东西都是从格仁达带来的。

    饭后,高欢没有休息而是跟着李枝去见了见莫可。

    莫可和闻意两人从昨日至今都没怎么喝水进食,所以此刻两人面色不佳,状态亦是不好。

    见到高欢,莫可神色如常,倒是遭逢此景闻意有些不知所措。

    闻意以为高欢会给他们送来水和食物,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将高欢过来后,李枝也很识趣地走开了。

    四目相对之下,其实彼此间没什么仇恨,多少是有些讽刺与鄙夷,当然都是高欢针对莫可的。

    “如果高将军是来看我笑话的,我会低看将军的。”莫可望向高欢缓缓道。

    高欢闻言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我还没无趣到那般。说来我还要感谢莫可姑娘,若不是你把我们赶到草原,我们也不会误打误撞就来到格仁达。”

    莫可闻言假装看不见高欢眼底里的怒意,她道:“大概是上天眷顾将军以及您的部下。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时也命也,大概就是如此。”

    高欢闻言笑了笑,“时也命也,恰好是我们走运。倒是没想到会在格仁达遇见姑娘,如今再横行草原也算有了底气了。”

    莫可见高欢有意想拿她们来威胁柔然,便摇头道:“将军既然知道我与妹妹的身份便明白,我们的性命不值钱,只是说我们活着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而已。”

    高欢面带微笑地看着莫可,莫可的话他自是不信的。

    高欢道:“不碍事。我与我的这几百部下都已经是去过阎王殿两回的人了,难道害怕再死一次吗?即便你们二人真的不值钱,即便最后我们真的会死,也至少有个伴,姑娘说是不是?”

    看到高欢近乎耍赖的反应,一旁的闻意急忙道:“大魏来的将军,何故不讲武德?有胆子我们正面打一场。”

    高欢闻言看向闻意,而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

    “姑娘若是想与我过过手,我自是没意见。可若姑娘的意思是要我们与你柔然正面交手,那我只会觉得你可笑。”

    被高欢这么一说,闻意立刻反驳道:“既是交战,那就应该堂堂正正。”

    高欢闻言只是一笑,甚至没有再理会。

    闻意本欲再言却是被莫可拦了下来。

    莫可知道高欢此来目的不是与她们闲话这些,于是便道:“将军此来应该是想了解前线的战局吧?”

    高欢闻言倒也没有遮掩,他径直道:“而今前线战局如何?”

    高欢话音刚落,有些不爽的闻意立刻道:“我们凭什么要告诉你。”

    到底是年纪、见识比姐姐莫可要少些,所以在应对此等突然之事上就少了些妥当。

    莫可示意妹妹不要生气,因为而今情况,高欢知道不知道都不会影响什么。

    莫可道:“我柔然前线主将巴图鲁率军突破大魏河西之地防守,得以南下。巴图鲁将军率军后线掩护,郁久闾公主和你大魏的元稹殿下一起领兵深入大魏西北腹地,而今已拿下传云关,正在躲避大魏兵马的围剿。”

    莫可几乎是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甚至是另一队万人兵马偷袭平城之事。

    莫可道:“如今还不知平城局势如何,但我想能拿下的可能性很大。”

    高欢也是同意,因为平城守军虽然不少,但它已经从骨子里就烂了,再也救不回来了。

    说可惜当然是,因为高欢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大将军在前线驻守,己方会溃败。

    高欢甚至可以想到柔然兵马在大魏腹地肆掠的状况,伏尸万余,流血千里。

    在高欢正自沉思间,莫可又接着道:“将军如今在我后方的壮举,必能阻碍前线大军的推进,大魏肯定能因此而喘息。”

    莫可之所以会与高欢说这些其实也是想撺掇高欢继续北上,最好是有往王庭去的打算。

    如此听完,高欢怔怔沉默良久,他没想到前线局势如今已然是这般。

    闻意见高欢因此而沉默,倒是有些不解地看向姐姐。

    莫可只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明白,高欢不是寻常人。当然,他大魏将军的身份已经不一般。

    格仁达一事的影响之大,是如今所有人还看不到的。

    淳不许家族的那些卫兵后来根本没有北上寻找,大概是在余烬满城的格仁达寻找之后毫无所获便回了王庭。

    也因此,高欢派出去的斥候没有注意到淳不许家族的卫兵。

    高欢之后也没有在原地久留,继续带队往更北方而去。

    北边,平城。

    柔然的这一万人拿下平城后的折损也不少,不过以结果来看一切就可以接受了。

    在大军进驻平城后,主将下令对平城进行了一波大的清洗。

    一众鲜卑旧贵也被卷入了这场屠杀,以将军曹云为首的一波人被柔然剿灭了个干净,被留下的也早被吓破了胆,没了反抗的勇气。

    而至于被缴械了的那些士兵,或是被坑杀,或是被就地处决,总之一个不剩。

    如此大规模的屠杀也导致此后半月间,平城内外都飘荡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另外一件在柔然人意料之外的事便是平城之事事发后很久,大魏朝廷那边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可以确定大魏朝廷已经知道了此事。

    而这倒是让他们确信了一点,己方前线必定又是胜势这才致使大魏无暇东顾。

    不过由于平城距离主线战场太远,所以他们他们必然不能在此地久留,而且得来的那些灵位还得给他们找一个合适的去处,大魏朝廷便是最好。

    故而在这群柔然人占据平城之后不久,平城便有了一场彻底性的变化。

    即便柔然人离开,想再恢复也没了可能。

    不久后,这群柔然人原路后撤,之后再南下准备接应巴图鲁部。

    至于唐慕和元稹所带领的那些人的命运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这些日子以来,新帝元恪已经被北线战局弄的焦头烂额。

    帝国在他手上没落,他可无言面见先皇。

    不过,好在当下的局势已经稳住了。

    巴图鲁部早已再宇文泰部大军的围剿下逃向了北方,如今的潼关、传云关外还残留的就只有唐慕和元稹的人马了。

    而当下侯莫陈景在秦岭外围已经快要发现唐慕部的动静了。

    虽然侯莫陈景人数不多,但还在这是在自己的地盘,可以叫人。

    另一边,严炳初带的另一队人马虽然无所建树,但也接到了命令镇守北方,就是要防止平城的那一只柔然大军南下。

    更北方,河西四郡又重新掌握在了魏军手中,除了宇文泰原本的守军外,元恪还将独孤崇调去了北方,要他与宇文泰一起对抗柔然后续大军。

    这支有至少八万人的大军若是前线防不住,那整个大魏也将跟着完蛋了。

    因此包括元恪在内,帝国人心惶惶。

    许多仁人志士走上街头,与旁人一起要参军报国,保护大魏。

    而到达洛阳的沈况很快见到了赶来的元大光,师兄弟许久不见,在这异乡重逢颇为不易。

    见独孤南乔跟在沈况身边,元大光倒是有几分放心。

    而元大光此来还给沈况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时雨和湘儿已经得救,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也花费很大代价。

    此外,南梁各宗门的联合人手以及大魏各宗门不出动的那些人也即将赶到洛阳。

    也是至此,沈况终于知道师父不在的那些日子都在干什么了。

    原来他是和祝大叔一起在为玄机山的这则预言奔波。

    这支一万多人的江湖队伍自然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后来是李成仁出面与大魏朝廷接触。

    而且来见李成仁的,是监天司那位神秘司主,以及地网的那位门主。

    其中过程旁人不知,但结果天下皆知。

第五百零一章 严阵以待

    大魏安远楼,倒不是一个什么多么神秘的组织,相较于楼外楼,江湖庙堂对于安远楼的传言都很多。

    不过对于安远楼楼主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安远楼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不算是江湖组织,楼里诸多人员都是因着诗词歌赋而集中到一起的,据说安远楼楼主建立组织的目的也是为了营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将志同道合之人聚在一起,不失为一件惬意之事。

    安远楼中有人的文人才子良多,但名不经传的人也不少。

    有些人不是诗词文章做得不好,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所以想要加入安远楼,凭一首亲自撰写的诗文,通过了便行。

    起初加入安远楼的人寥寥无几,但当当朝大学士孟房岚加入后,趋之若鹜者不胜凡几。

    渐渐地,随着越来越多有名气的文人加入,一时间使得进入安远楼成为一件炙手可热的事。

    不过这些文人才子的事终究引起不来更大的喧闹,毕竟在大魏,武之一道才最受人追捧。

    词人刘过,今年三十有七,三年前凭借一首多令词《芦叶满汀洲》加入了安远楼。

    据说这首次还入了安远楼楼主的眼,赞誉良多。

    刘过虽年纪不小也依旧未能成名,但不代表他的诗词才情一般。

    不拘一格的中年诗人刘过胸中才情颇多,他常对酒当歌,邀月作赋。

    家国正值多事之秋,江湖人可略尽绵薄之力,可如刘过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诗人只能通过诗词表达心中悲愤。

    而刘过与其他诗人不一样的是,他主动北上,想去看看那些被柔然掳掠过的家园状况。

    西北之地的惨状被朝廷封锁,没能大规模地流传出去,但那些愿意亲自前往看一看的人自是能感受到那般萧瑟。

    关中以西北甚至更西北都曾是中原之腹地,所住百姓良多。

    此次被柔然人践踏的故土导致数十万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一个人北上的刘过这一路看过太多太多的辛酸,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前后之变化令人瞋目。

    原本该是繁华之地的各处如今俨然变成一片萧索,城内外空荡荡,再看不见多少人气,有些实在没地方去的人则选择在柔然人离开后顶着危险返回,但那点人气如何能遮掩悲凉。

    让刘过第一次驻足触动的地方是那西北汾阳郡流光城,流光城还在传云关西北,其实离着关内也不远,算是柔然大军肆虐的最后几个地方,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骑着一匹瘦马凄凄惨惨赶到流光城的时候刘过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按理说该是一座不大不小繁华的县城之地,如今入眼处竟是半点人烟也没有。除了随处可见散落的尸体,再无那活人。

    在流光城下,刘过下马。

    敞开的城门让刘过在城外就能一眼看到城内的景象,大抵是触目惊心。

    流光城其实才遭了肆虐不久,所以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驻足城外的刘过久久不曾挪动步伐,一步也走不了。

    刘过身旁的瘦马像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跟着悲鸣了几声。

    长道西风瘦马,只差那一抹西下的斜阳。

    刘过算是那断肠人,只是他又该为谁而伤感呢?

    如刘过这般,扛着危险游走在西北之地的诗人词人不多,且大多来自安远楼。

    他们伤感,他们悲凉,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所热爱的家与国已经在破碎边缘了。

    刘过直到最后那抹残阳落尽他还是没有进入流光城,算了下次再来吧,他如是想到。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刘过啊刘过,世道怎么变得如此快,那个大魏又去了哪里?

    北魏,洛阳。

    逐渐稳定的河西之内的地区让元恪重拾了一些信心,但这些信心都只是短暂的。

    平城陷落,太庙被毁的消息传回朝廷。

    那一日早朝,文武百官本以为皇帝会因此而龙颜大怒,但奇怪的是,皇帝语气温和,没有任何动怒。

    早朝过后,三公被元恪留下。

    虽然清河崔氏被驱逐出了大魏,但崔浩并没有因此而受牵连,反而皇帝隐隐有委以重任的迹象。

    御书房内,元恪靠在龙椅上神色疲惫,显然这些日子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片刻后,崔浩率先开口道:“陛下,这些日子您日理万机,可千万要注意龙体。”

    元恪闻言抬眼看了看三人,之后示意随侍一旁的东湾退下。

    东湾离开后,元恪缓缓道:“崔公,如今这般形式朕如何能放下心。”

    崔浩道:“陛下,战场上的事我不懂。但宇文将军吃了一次亏肯定不会再有第二次,河西之地如今有宇文将军和独孤将军两人,并且还有加派过去的军队,正面与柔然的那八万多人对抗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拱为边地,元恪甚至不顾阻拦又从护卫京城的部队中又调集了一批人去。

    崔浩说完,一旁的太尉元爽也开口道:“陛下,如今正北边有严炳初将军,中间又有侯莫陈景将军围剿柔然那万余人,即便费时费力,但也算是看住了他们,再为货不得。”

    元恪闻言点了点头,说来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有些事由不得他不多上心。

    这时候,卢文渺也跟着提醒道:“陛下,莫要忘记李成仁领着的那一万多江湖人,等他们到了边境,我相信柔然也难以抵挡了。”

    得了卢文渺的提醒,急忙的元恪这才想起李成仁。

    元恪道:“崔公、卢公、元公,玄机山当真有这么神秘吗?”

    几人久居庙堂,对于这般江湖事知识甚少,更多的是道听途说。

    元恪问完,崔浩最先道:“年轻时我也曾拜访过一次玄机山,若是算下来,那位山主的年岁还要长我些。不过他的姿容的确不像是古稀花甲之貌,说玄机山有驻颜之术应该不假。那位山主看着仙风道骨,实则也真有大本事,他当年愿意见一见还没什么名气的我,据他所说是看我相貌将来成就非凡。”

    元恪闻听此言,眼前一亮。

    崔浩则继续道:“我说这些,不是要说玄机山多么神秘,而是想让陛下明白这些江湖人可以相信。”

    崔浩等三人自然看得出元恪的提防,毕竟这一万多江湖人的力量胜过四五万常备军不止。

    元恪心有隐忧也情有可原,他道:“东海沈家之事毕竟是朝廷有错在先,这么些年即便朝廷已经给沈家正名,但当年之事却已无法更改。”

    这些非是元恪所愿,但木已成舟,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他啊。

    元恪一句说完,崔浩等几人并没有接话,元恪见状便又道:“陛下,如今春日好时节,过往之事也该过去了。”

    闻听此,元恪自顾自地笑了笑,“崔公,难不成李成仁还找到你让你当一回说客?”

    崔浩闻言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必要。若果真如此,不要陛下多想,老臣也要好好考量三分了。”

    元恪闻言点了点头,如今已别无他法。

    之后,元恪又问及平城一事。

    “崔公,您三位对平城一事怎么看?”

    平城原本自身就颇为敏感,所以听到元恪此刻提起,三人下

    意识交换了眼神。

    崔浩神色不改,镇定自若道:“陛下如今主要重心还是防备河西之外的那些柔然大军,老臣以为平城之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元恪闻言倒也没什么变化,他随即又问道:“若是往后柔然人用太庙里的那些灵牌要挟,我们改如何应对?”

    崔浩道:“陛下,敬重祖宗在心不在表,我相信皇室列祖列宗九泉之下也会理解陛下所为。”

    崔浩是站在了大局观的角度去看待此事,说是一点没有在意元恪的心思也没错。

    简而言之,崔浩就是觉得那些牌位丢了也就丢了,它们就只是个牌位,等日后收复平城,再制新的未尝不可。

    这话若是深究,说是大逆不道都可以。

    所以,卢文渺和元爽在听到崔浩毫无遮掩的表达事,顿时心惊,也就只有崔浩敢这么说了。

    元恪闻言,沉默良久,他大概也是心有思量只是此刻在坐那最后的抉择。

    这一日,洛阳城的天气极好,五月多的日子,天气渐渐炎热,时令也渐渐来到了夏天。

    洛阳的繁华依旧不减,只是随着时间日长,对于北方局势的担心越来越少了。

    沈况和元大光在不久前提前北上去了边境,没有跟随大部队一起。

    而在停留洛阳的那些日子,知道时雨和湘儿安全后沈况也便没了后顾之忧,对于刺杀什么淑珍公主一事也早已忘却脑后。

    在洛阳,沈况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姜凝。

    解决了关风郡以及东海城之事后姜凝回了趟楼外楼,与父亲谈了谈。

    姜太玄直言日后凡事姜凝可以自己做主,楼里的力量也可以随意调用。

    元大光在见到姜凝后也难免收起了性子,与见到掌柜的暮秋不同,见到姜凝元大光多了些拘束,但那是因为主仆的关系。

    又是重逢,又是喜悦。

    姜凝告诉什么来之前她特意走了一趟灵山城又去看了看林晚照,对于姜凝细致入微的考虑,沈况心头一暖,没什么多余的表达,只一个简单却温暖的拥抱。

    姜凝也没有推开沈况,任由他抱着自己。

    这一次姜凝北上一来是打算与沈况一起,二来也是她自己想去北方杀一杀柔然人。

    当然,那些都是身后事,如今爱人在前,当是那多情旖旎,月下花前最重要。

    独孤南乔在之前与父亲独孤崇一起北上离开了,当时姜凝已经到了洛阳,他们三人一起去见了独孤崇。

    对于沈况之事,独孤崇自是早就知道,故而见到姜凝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发而与姜凝话起家常,问了问他父亲姜太玄。

    因为北线战事吃紧,所以独孤崇在洛阳只做逗留,他所率领的军队甚至都没有在洛阳停留。

    沈况与独孤崇是见过好些次的,作为未来的老太上,独孤崇也推心置腹与沈况说过些心里话。

    这一次临别前独孤崇也有所嘱咐,自是希望沈况能在北边奋力杀敌。

    大魏如今局势好也不好,坏也不坏,一切结局还得看日后发展。

    河西之地,宇文泰率军又重新占据了酒泉郡,酒泉以西昌马河及一直连通到的玉门关、阳关之地也都有所部署。

    有了上一次教训的宇文泰这一回不再将兵力太过分散,昌马河沿岸宇文泰只驻扎了两队堪堪五千人的兵马,刚好各自与酒泉和两关相互呼应。

    柔然那最后聚集的八万多大军眼看着就要到达柔然原本驻地北邙山。

第五百零二章 元稹的谋划

    侯莫陈景自打发现了郁久闾容止等人的踪迹后便愈发谨慎。

    因为侯莫陈景手中兵马不过三千人,但他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只万人部队,由不得侯莫陈景不慎重。

    但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郁久闾容止有此考量。

    在将部队分散后,郁久闾容止对于军队的掌控越来越分散。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联系上的其余队伍也越来越少。

    由此,一团迷云逐渐在郁久闾容止心中积攒,她很担心这些人是被魏军发现了。

    各区域消息如今经由朝廷也都传到了各部队将领手上,秦岭外围的消息自然也传扬了开来。

    也因此,侯莫陈景意识到,还留存在大魏腹地的柔然兵马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只了。

    侯莫陈景以为如何也要将这些人留在这里。

    如此,几日很快便过去。

    监天司和地网的运转下,周遭各郡县陆续调集军队对秦岭外围可能进出的各区域进行了封锁,这些人与侯莫陈景的人一道严密盯防现如今还不知踪迹的郁久闾容止部。

    侯莫陈景打算采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迫使柔然人自己率先坐不住,而他准备的后手也就能一一派上用场了。

    不过,侯莫陈景之所以不这么冲动,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前太子元稹也在此次人员当中。

    元稹带着他的残余部队试图想通过这次事件进一步扩大他的影响力,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连主动出面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当朝皇帝元恪自己对于这个大哥的生与死没那么在意,但与侯莫陈景这些当朝老将来说,活着的元稹就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威胁到大魏稳固。

    而随着朝廷的敕令以及周遭各郡县的支援,侯莫陈景对于平定这场最后的叛乱也有了底气。

    秦岭外围,郁久闾容止部已经在此逗留许久。当下她手上人马不多,所以为了防止与侯莫陈景部遇上,郁久闾容止已经尽可能避免队伍的走动,甚至还因此让人马往秦岭再深入些。

    今日,又是一个露水深重的清晨,在这般深林之中犹是如此。

    柔然人大多没有感受过这样湿漉漉的气候,所以这几日就已经开始有人不适应了。

    不过好在他们身体素质非比寻常,一时间还能抗得下来。

    为了寻找干燥的扎营区域,郁久闾容止特意下令部队在山林中开辟出一块大小合适的区域,并将其中的低矮灌木等全都清除。

    郁久闾容止预计此处已与外围有些距离,侯莫陈景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

    而为了以防万一,日常饮食郁久闾容止都要求尽量不要生火。

    早间太阳出来后,山林间的湿气也随之少了很多。

    林间雾气散去,视线也好了不少。

    郁久闾容止的这些人虽然之前来去匆匆,但一些必要的物资还是带了,也比如安营扎寨需要的帐篷。

    因为人数不多,而且己方目的是为了隐蔽,所以郁久闾容止尽量少的派出斥候刺探外围情况,当然这是一项不可缺少的事。

    一旦侯莫陈景真的寻到了这里,他们还有行动的时间。

    郁久闾容止从帐篷里出来后还是照例巡视了一遍营地,还是如往常一样,没什么特殊情况。

    晌午过后,被郁久闾容止派出去的几名近卫返回。

    郁久闾容止见状急忙将他们带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后两人立刻单膝跪地,“见过殿下。”

    郁久闾容止见状立刻将两人扶起,“不必见外,有联系到其他人吗?”

    两人闻言相视一眼而后齐齐摇了摇头,片刻后一人道

    :“殿下,先前我们还能联络上一两支其他队伍,但现在彻底失去了联系。”

    此人说完,另一人欲言又止。

    郁久闾容止见状道:“弓步赫,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弓步赫闻言眉头紧锁道:“殿下,臣怀疑这一切都跟那个元稹有关系。不是臣信不过,而是自传云关之后那元稹的做法实在难以让人不多想。”

    弓步赫说完,郁久闾容止还没开口,他身旁那人便接过话道:“不用怀疑,肯定跟那元稹脱不开关系。你以为他依附咱们柔然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等着将来有一天能重新入主洛阳。如今,他要是能让殿下在此处出事,那柔然和北魏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此人说完,郁久闾容止道:“长无林,不要把北魏朝廷想得那么蠢。这些事,他元稹能想到,北魏朝廷肯定也能想到。即便最后我们被擒下,一个活着的我也比一个死人更有用处。”

    这名叫长无林的小将闻言跟着点了点头,“若是果真到了那一步,大可以用北魏平城太庙里的那些牌位来交换。”

    对于元稹,其实一直以来郁久闾容止都是有提防的。

    但是在传云关之后,因为冒了这个险,又不幸被侯莫陈景寻找到蛛丝马迹,让郁久闾容止原本对于元稹的提防也受了阻碍。

    当下境况对于郁久闾容止来说其实已经到了绝地。

    郁久闾容止大概也猜测到为什么侯莫陈景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大规模搜索,一定是受限于手上兵力,大多数的人都被严炳初带去了北方,一个错误的方向。

    但其实就目前而言,侯莫陈景手上的力量对付他们也够了。

    而当下,侯莫陈景还在等待支援,甚至说支援已经到了。

    之后,郁久闾容止便让弓步赫和长无林下去休息去了。

    郁久闾容止一个人待在帐篷里,他在思量己方当下的处境。

    郁久闾容止还和北边的高欢不一样,高欢苦尽甘来,而且至少他是有方向可去的,但郁久闾容止如今无论有任何动静都有覆没的可能。

    所以他们算是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地方。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元稹逐渐扩大了自己的阵势。

    大魏,即便是再复杂的秦岭之地也是他元稹的家乡,年轻时他替父皇巡视国家,对于秦岭他亦是熟悉,所以他知道走什么路线可以尽量躲避魏军。

    其他几队之所以会与郁久闾容止失去联系自然是元稹的所为,元稹要以此来在这些柔然人心中制造恐慌。

    当下,元稹所率领的部众在一处隐蔽的山谷凹处落了脚,这般天然的地形优势也给元稹部的隐藏提供了便利。

    背靠秦岭,除了天气不太适应外,日常生活用度是不缺的。

    元稹自打与郁久闾容止分开后,就刻意与他们保持更远的距离,目的就是尽量将其他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营地中,今日除了元稹,其余几个小队的小将领也都来了。

    这些人都服从郁久闾容止,对于元稹,他们一直有些看不上眼。

    今日,依旧如此。

    营帐中,元稹和晏兰舟都在,其下便是那几位小将领。

    看着在上的元稹,很快便有人不悦道:“元稹殿下,今日召集我们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如今我们大家都联系不上容止殿下,我们可没多少闲工夫在这里空耗。”

    “就是,就是。”此人说完,其余人立刻附和道。

    这些人明显是不服气元稹坐在主位并对他们颐指气使。

    元稹自然心中了然,而且他也知道,对付这些人不是一蹴而就的。

    等这些人说完

    ,元稹这才道:“几位将军莫要着急,我今日召集过来就是想与诸位商量如何营救公主殿下。我们如今所处的位置与侯莫陈景,或是说魏军颇远,短时间不用担心,但公主殿下那里就难说了。”

    一听到元稹的目的是营救公主,其下几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相互看了看。

    特别是方才说话最凶那人,闻听此言后语气下意识顿了顿。

    他微微凝噎,而后望向元稹疑问道:“既是如此,殿下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办法?如今至少要先与公主取得联系,我等也才能放心。”

    元稹闻言微微笑笑:“阿乙将军无需着急,我早早就派人去联系公主了。秦岭一带我的人比较熟悉,各位将军就放宽心,一旦有公主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那位名叫阿乙的将军闻言与其余人交换了个视线,为今之计,也是如元稹说的那样,他们不熟悉也不适合抛头露面。

    阿乙等人此刻语气也只能放下,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是被元稹占了上风。

    元稹此刻眼见众人没了发难的理由,便有他缓缓开口道:“诸位将军,我们虽然要寻找殿下的消息,但我们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秦岭外围我们能去的地方很少,魏军之后便是一寸寸搜也要不了多久。”

    元稹一句说完,阿乙便领会了意思,他道:“我们何尝不想转移,可是如今我们南下反其道而行的法子也被魏军掌握,我们还能往哪儿走。”

    其余几人明显是站在阿乙这边,因此阿乙说完,其余人都赞成地点了点头。

    元稹也知道让他们完完全全听自己的没那么简单,而当下这种局面元稹也是提前就想到的。

    故而道:“各位将军,龟缩不动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了别人手中,预要掌握自己的生死我们只能反击。”

    阿乙闻言道:“反击,就我们如今一万人如何反击?”

    元稹道:“将军可莫要以为大魏如今就好受到哪里去?原本在东线的独孤崇也都被调去了北线,而且新开拔的队伍还有不少是原本京城的城防军,所以大魏各地如今兵力都很少,我们这一万人可是一只不小的力量。”

    阿乙闻言就继续道:“就单单目前这批魏军该如何解决?”

    元稹闻言淡淡笑了笑,没有立刻开口,让阿乙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五百零三章郁久闾容止被抓

    任凭此刻元稹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阿乙等几人也不会信以为真。

    除了因为他们原本就对元稹有提防外,外围的那些不明数量的魏军可是实打实的存在,一招不慎他们很可能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在阿乙将这个问题开门见山地摆在明面上后,其余众人都看着元稹等待着他的回应。

    元稹稍作停顿后这才缓缓道:“诸位将军,我从前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不代表我在大魏的后手就全没了。洛阳里我大部分的眼线都被拔出,不过下辖各地郡县我还是有不少手下的,诸如......”

    话说到这里,元稹故意停顿,让阿乙几人愈发想要知道。

    片刻后,元稹见时机成熟便继续道:“这一次奉命围剿我们的援军之中就有我的人,所以只待时机成熟我就能带大家突围出去。没了围剿,到时候我们自可以逃出生天。”

    元稹刻意将这个消息放在此刻说阿乙几人自然也知道他的诡计,阿乙旋即质问道:“殿下,既然围剿军队中有你的人为何从一开始不提醒公主殿下。”

    应付的说辞元稹早就准备好了,因此等待阿乙发难之后,元稹缓缓道:“阿乙将军,周边调军人员一事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我的这个后手有些特别,不到确定之时我不愿意暴露。”

    到了此时,阿乙哪里还不知道元稹的心思,只是他这番说辞自己倒还真找不出大问题。

    闻听此言,阿乙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他只好道:“殿下,其余事我们暂时都来不及关心,当务之急还是我们如何营救出殿下,仅凭殿下手里的那些人撑不了太久。”

    元稹道:“将军且宽心,我的人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公主殿下的踪迹,当下我们还是要好好经营起后路这样等寻到了公主我们也好快速撤退。”

    元稹里里外外将场面话说了一大通,且在大魏的地界里他们也没太多办法,所以当下只能看元稹的。

    元稹的目的是什么,阿乙等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偏偏反驳不得。

    而元稹也恰恰看中了阿乙等人要依靠自己这一点,所以以此来做拖延。

    要营救郁久闾容止当然只是个托词,元稹恨不得侯莫陈景等人立刻就能抓住郁久闾容止,这样的话阿乙这些人就只能乖乖听命了。往后路上再故意制造几场意外让阿乙几人身亡,那这些柔然人他就能彻底掌控了。

    后来不久,阿乙几人离开。

    已经与元稹生出嫌隙的晏兰舟虽然还没有离去,但对于元稹他已经不报太多期望,去留只在一念之间。

    元稹还不知道晏兰舟的心思,故而大小事宜他还是喜欢寻求晏兰舟的意思。

    待到阿乙几人离开,元稹道:“兰舟,你说侯莫陈景那边还要多久才能拿下郁久闾容止?”

    晏兰舟闻言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回殿下,我以为最多十日,十日之内必能拿下。当下郁久闾容止部之所以能够撑着不败是因为侯莫陈景忌惮郁久闾容止部的人马,而往后一旦一切就绪,大队人马的倾轧只会让郁久闾容止输得更快。”中文網

    仔细听着的元稹默默点了点头,那看来自己这边只要等着就好了。

    元稹与阿乙几人的对话中有些是真的,而有些是假的。

    会营救郁久闾容止是假,围剿队伍中有他的人是真。

    对于元稹留在大魏的后手,具体是什么连晏兰舟都无法确定,而这意料不到的后手却是能救下他们的性命。

    片刻后,元稹感叹道:“终有一天我会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时节将近五月中旬,大魏各处烽烟四起。

    秦岭外围,侯莫陈景下令调集的军队已陆续进驻,有了底气的侯莫陈景也自然立刻开拔前进。

    侯莫陈景下令一寸寸的搜寻郁久闾容止部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因着那一把匕首,侯莫陈景最终找到了郁久闾容止的藏身之处。

    另一边,元稹的确派人来寻找郁久闾容止了,但目的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第一时间了解到郁久闾容止部有没有被攻陷。

    侯莫陈景大军压境之事很快传到元稹耳中,他也随即下令大军动身。

    眼看等不到援军的郁久闾容止最终也放弃了抵抗,在侯莫陈景部即将合围他们的时候,郁久闾容止带兵投降,她不想让手下人跟着自己一起送死。

    侯莫陈景在见到郁久闾容止的时候,颇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但他们不是老友而是敌人。

    当时,身着襟袍的郁久闾容止在部队最前方等待着侯莫陈景的到来。

    对于投降的人,侯莫陈景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通通带了回去。

    这般兵不血刃就化解了危机着实在侯莫陈景意料之外,但也是此刻侯莫陈景才意识到,郁久闾容止部的人数不多,应当还有另一批人。

    侯莫陈景因着此事去见郁久闾容止的时候并没有颐指气使或是趾高气昂,他以高礼相待,也给足了郁久闾容止颜面。

    帐篷内,郁久闾容止和侯莫陈景分坐两边,当下帐篷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侯莫陈景还未开口,郁久闾容止率先道:“将军可否善待俘虏?”

    其实问题的答案两人心知肚明,而郁久闾容止之所以会有此问也是在表明态度。

    侯莫陈景闻言淡淡一笑,“这一问,我也该反问殿下,大魏城池被攻破之时你们可曾善待城中百姓?”

    郁久闾容止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之后,侯莫陈景又道:“不够殿下可以放心,你手底下的这些人不会全死,百十人还是能够留下的。”

    闻言,郁久闾容止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道:“元稹的消息能换多少人的性命?”

    当侯莫陈景听到元稹二字的时候神色忽地变了变,但一瞬间便转变了过来。

    侯莫陈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应该知道能不能活都由我们说了算,即便你能救下他们的命也不一定就保住了。”

    郁久闾容止点了点头道:“既为阶下囚,我能救他们一次足够了。生死有命,各安天命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话,但侯莫陈景对于眼前这位柔然公主的看法显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侯莫陈景因此也直言道:“对于你们的处置最终还是要交由陛下,所以我不保证一定能活,但我可以帮着说情几句。”

    “多谢将军。”郁久闾容止如是道,她也没再问具体能救下多少人。

    之后,郁久闾容止缓缓道:“当初我们为了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沿西南而下,又很不巧被你们发现,所以事后为了隐蔽我们选择了分兵。但时间愈长,我与其他人就越发联系不上,我以为是元稹动的手脚。如今我猜测他们的藏身之地应该在此处西北方,也有可能是沿着秦岭。对于此处我并不熟悉,将军可以问问熟悉地形的人,我以为此地应当有适合藏身之处。”

    秦岭外围实在太大,即便是周遭人也很少有能踏遍各处。

    所以,一旦元稹等人在某处躲避隐藏很难被发现。

    不过郁久闾容止提供的方向至少为大部队的行进提供了还算准确的方向。

    帐篷内两人虽然是生死仇敌,但此刻两人都恪守礼节。

    对于郁久闾容止及其部下的处置侯莫陈景已经想好了,此间大部分人是要永远留下的,其余人则会和郁久闾容止一样被押回洛阳听候朝廷的决议。

    而在此番交谈过后,对于大部分人的生死郁久闾容止也有了思量。

    虽然要死很多人但这已经是郁久闾容止能做到的极限了。

    之后,郁久闾容止退出帐篷,后侯莫陈景也下了命令。

    在柔然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一大半投降的士兵被拉上了断头台,且没有任何的提前征兆。

    而在一个接一个人死后,一股恐慌与不安感也逐渐弥漫开来。

    很快,投降部众便只剩不足两百人。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在森林中弥漫,也因此吸引来不少猛兽。

    在侯莫陈景部离开后,那些无人管的尸体也将会成为这些猛兽的盘中餐。

    若是按中原意思来说,这叫不得好死,是一种惩罚。

    处决完这些人后,侯莫陈景派出一队人马将郁久闾容止及剩下的柔然部众押送回洛阳去了,他自己则带着其他人以及各郡县援军开启了对于元稹的围剿。

    对于元稹的出现绝对超乎侯莫陈景的预料。

    另一边,就在侯莫陈景部动身之前,收到郁久闾部消息的元稹立刻动员全军开拔。

    而尚还有些不明就里的其他人,尤其是阿乙等人不明白元稹此举何意。

    元稹自是没有立刻将郁久闾容止被抓的消息传开,而是告诉众人魏军就在己方不远处,此处危险。而且元稹还表示,自己的那波眼线也已快到了。

    一开始,阿乙等人还是不情愿的,但很快迫于形势使得他们不得不跟随元稹的脚步。

    元稹的那个眼线官至小校,虽然不是官职不高,但此人权势不小。

    与那小校确定了大概方向后,元稹也便带着人在那一日晚间开始动身。

第五百零四章

    在元稹得到消息带兵动身之际,彼时的侯莫陈景已经派遣手下将余下的柔然人包括郁久闾容止在内,押送回京。

    侯莫陈景还特意下令让队伍高调,故意让元稹的人可以注意到。

    当然,郁久闾容止要被押送去洛阳的消息在元稹动身后不久后就收到了。

    但元稹秘而不发,也没让手下人走漏半点风声。

    因此押送队伍直到除了秦岭地界依旧平安无事。

    另一边,元稹后来派人与那小校确定了最后方向与路线。

    不过因为元稹队伍人太多,所以不得不打散成小股人马分批离开。

    而这在后续也引发了一个问题,就是谁在前,谁殿后的问题。

    阿乙等人不愿最先,也不敢让元稹最先,后来几人经过商量决定让元稹的队伍走在中间,这样一来前后也能有所呼应。

    大部队突围的前半段因为得了地利与人和,所以一路相安无事。

    不过其中也有一点得益于队伍行进速度很慢,属于且进且退。

    在元稹口中这被说成战术,但其实是元稹对那小校的不放心,毕竟自己如今已无当初权势,这些人的心思他不敢全然相信。

    那小校名曰范冒,来自附近不远的利安县,所带人员不多,不过百十人。

    但他们把守的却是一道重要的关口。

    上头人其实也对只有百来人的范冒有些不放心,但范冒却道:“此处地利,元稹等人也知道,所以他们必定不敢大张旗鼓地从这里突围。即便他们真的孤注一掷,到时候其他部队就在周围,也来得及支援。”

    范冒的话不无道理,顶头上司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因为各怀鬼胎,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力量受到大规模折损。

    最终在范冒圆滑的说辞下他得以只用百十人,把守此地。

    沿途路上各地范冒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目的就是为了不出任何意外。

    元稹对于范冒的提防其实不无道理,范冒也曾想过,只是自己投诚连个门路都没有。后来他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此举的赚头其实更大,若是元稹日后真的得势,今日的恩换个将军当当应该不难。

    范冒的白日梦做得很好,只可惜如他一般的人还没有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对自己侍奉的主子还是不了解。

    万事俱备的范冒领着人在原地等候元稹大军的到来。

    另一边,侯莫陈景带着大军,赶赴元稹等人所在的方向。

    侯莫陈景的这支兵马虽然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层次不齐,但其中有侯莫陈景自己带出的三千人,对付起不足一万的柔然人还是够看的。

    侯莫陈景在后追赶,元稹在前撤退,一前一后,对于彼此,他们都没有个消息。

    三日后,一路小心谨慎的元稹带着人马即将赶到范冒守地。

    但因为队伍分批次撤退,使得部队最后的人速度就慢了良多。

    而这一路,阿乙等人几乎每日都会询问元稹关于郁久闾容止的下落,而元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也让他们明白元稹真正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拯救自家公主殿下。

    这一日晚间,部队赶路看看至此休整。

    铁甲烈烈的阿乙几人便一齐走进了元稹的行军营帐,几人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当时,元稹正在吃着刚刚烹煮好的野味。

    见几人如此闯入后,元稹也便意识到三人的目的。

    元稹示意一旁的晏兰舟退下,并让两名侍从也跟着一起离开。

    其实晏兰舟是有些担心这些脾气粗暴的柔然人会直接动手,但元稹神色淡然,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待

    到晏兰舟几人离开后,元稹看着阿乙几人缓缓道:“诸位将军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一口,这是手下人刚刚打回来的梅花鹿,值此时节,肉质最是鲜嫩。”

    之前已经见识过元稹这套说辞的阿乙这一次闻言显得很是平静,甚至方才身上的那些怒意也跟着消失了。

    阿乙闻言笑道:“殿下雅兴不错,如此时候竟还有心思吃肉。”

    元稹闻言不在意阿乙话里的别意,他继续道:“还差一壶美酒。诸位将军,眼看我们就要逃离秦岭得救了,你们为何还心事重重?”

    说着元稹的视线在其余几人身上看了看,得到的回应都是不屑与讥讽。

    此刻,阿乙心中已经有了怒意,但他依旧平淡道:“殿下,是不是还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阿乙将军指的是?”

    “救公主殿下。”

    元稹故意装作不知道,阿乙也便遂了他的意,一字一句地说。

    闻言,元稹假装这才回想起来,轻飘飘地道:“奥奥奥,差点忘了这件事。我知道阿乙将军你提醒的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了,消息我也是昨夜才收到,后面传回消息,公主殿下与其余人已经被魏军抓住了。”

    此言一出,便是连阿乙都不再忍着,他率先拔出腰间佩刀道:“元稹,你包藏祸心,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殿下。”

    即便是如此场面,当下的元稹表现得依旧淡然,像没事人一样。

    也不知是元稹变了性子还是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总之这一刻,他的处变不惊甚至让阿乙都觉得意外。

    元稹道:“阿乙将军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派出去的手下还有一批人被魏军抓住杀了,若是我不想救公主殿下,何必如此?”

    元稹说完,阿乙还未开口,他身旁便急促质问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从投靠我柔然开始就没几句真话,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们不知道,我们清清楚楚。”

    此人说完,元稹甚至不去看他,视线依旧落在了阿乙身上。

    “阿乙将军,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外敌不曾解决先内斗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这句话,元稹说得随意,既是告诫也是警告。

    阿乙自然明白元稹的意思,但阿乙并不理会,他道:“元稹你可能忘了,即便没了殿下,这支队伍你也做不了真正的主。”

    就在阿乙一字一句说完后,外面宁静的夜空忽而响起几道野兽的嘶吼,在夜色下尤为清亮。

    阿乙几人的刀没有收回,营帐中的气氛也在一点点变得诡异。

    可即便是到了此刻,依旧不见坐着的元稹有太多动作,可若是说他要束手就擒,阿乙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良久之后,元稹这才接过阿乙方才的话道:“诸位将军,可别忘了你们如今不在柔然,在大魏。”

    元稹说罢,营帐内突然出现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兵,形势一瞬间得到了逆转。

    也是直到此刻,元稹才缓缓起身道:“阿乙将军,与你们兵戎相见不是我的初衷,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这么做。等解决了你们,外面那下人柔然兵马也就不难处置了。”

    阿乙等人在见到突然闯出的这些甲兵时就闻到了一丝肃杀之气,既然这是元稹早有准备的,那么今日他们是没法善终了。

    阿乙几人缓缓后靠,背靠着背形成掎角之势。

    可不论他们怎么提防,不论他们几人再厉害,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在甲兵的围剿下身体千疮百孔,死状凄惨。

    小小的营帐里此刻充斥着鲜血的腥味,元稹看着倒在血泊中但眼睛依旧没有闭上的阿乙几人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z.b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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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里甚至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所以也没有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而在解决掉阿乙几人后,离开的晏兰舟堪堪返回,那时候手下人正在处理几人的尸体。

    晏兰舟看着眼前一幕,再看看返回桌案上继续吃鹿肉的元稹,就连晏兰舟也觉得今日的元稹有了极大的变化。

    晏兰舟走上前而后拱手道:“殿下,外面的柔然兵马已经按您的要求打散加进我们的队伍里了。”

    正吃着鹿肉的元稹闻言点了点头道:“必要时候,不要心软。”

    这其实是元稹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只是这一切进展得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太多。

    之后,元稹又示意晏兰舟故意在军中散播紧张言论,让众人想逃的心愈发加重,逐渐忘记还要营救旁人。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生死攸关之事面前。

    而且,队伍绵延距离不短,此处事兴许后续部队还半点不知,当然他们往后也只能是半点不知。

    对于队伍被拆分打散一事一开始受到了不少柔然兵卒的反对,尤其是队伍中的校尉等有些军事头脑的人,他们知道主将不会无缘无故地与大魏人合并。

    可消息来得急促,名义上的那封手谕又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因此一时间他们也不好行反抗之事,只能顺了命令。

    按照元稹的预料,这些人的反抗可能就在几天后,因此他需要通过一些争端来打消一些人的念头或者说直接消灭一些不服从命令的人。

    无论如何,当下事态对于元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似乎老天也慢慢开始站在他这边了。

    这一夜,队伍中发生了一些不能言说之事,阿乙等人被解决的无声无息,甚至直到第二日早间队伍出发的时候都没有人发现不妥之处。

    而这也正是元稹愿意看到的。

    在第二日未到正午之时,队伍便赶到了范冒驻守之地。

    与此同时,后方追击的侯莫陈景也终于发现了元稹部的蛛丝马迹,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

第五百零五章 攻守交换

    等元稹大队人马赶到范冒守地的时候,先头部队稍作等待等了片刻后续人员。

    范冒在见到元稹后立刻毕恭毕敬以几乎天子礼节问候了元稹。

    与元稹一起过来接见范冒的晏兰舟上上下下打量了眼此人,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范冒。

    “殿下,臣终于把您盼来了。”范冒如是道。

    元稹闻言笑着道:“这一次多亏了范将军,我才有机会逃脱。”

    这句话虽然分量不重,但却算是元稹对范冒的一番保证。范冒也是个心思活络之人,因此一听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殿下您与我客气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范冒道。

    从一开始元稹就对范冒有戒心,所以大队人马行军至此虽觉疲惫但元稹却是不敢就此休息,他打算今夜趁着天黑要继续越过此地,保证真正的安全。

    之后,元稹道:“范将军,魏军就在后方追击,我等停歇不得今夜就只能继续赶路了。”

    元稹说得简单,便是连往后的大概方向也没说。

    范冒也没有追问,只是叮嘱元稹后续路上注意安全,他会继续留下来替他们转移视线。

    这般短暂的相遇使得元稹甚至连个像样的保证也没开给范冒,范冒心中自也有些怨气,至少一些看得见的好处要有。

    但这些元稹全都忘了。

    范冒表面上无事,但心中已经对此有所记恨了。

    一旁的晏兰舟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他与范冒之间只有短暂且一次的各自点头。

    晏兰舟觉得范冒不是个简单的人,而且此人有野心,处理事情虽然还粗糙但也能算是有模有样了。

    故而在与元稹见过范冒后,晏兰舟便提醒道:“殿下,范冒此人......”

    晏兰舟的话还没说完,元稹便笑道:“此事我省得,也早有打算。范冒此人可不可信还存疑,但当下我们没法在意这些,等此事过后再考量不迟。咱们离开得太久了,像范冒这些人大多离心离德了。”

    见元稹心中清楚,晏兰舟也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即,元稹又道:“我们不在这里停留,继续前进。”

    因为元稹这支队伍人数太多,所以即便他们再如何小心,终归还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而队伍逃亡使得他们来不及去处理,所以很快侯莫陈景便循着痕迹找到了范冒这边,那时候元稹等人才离开此地堪堪一天。

    远远看到侯莫陈景的时候,范冒便陡然一惊,他以为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

    因此他去见侯莫陈景的时候双腿近乎打颤。

    侯莫陈景没有下马,他居高临下质问道:“可有见到过境的柔然人?”

    大魏的八位柱国将军那是何等人物,范冒当官这么多年可还没有见过,今日有幸得见却是这般情景。

    侯莫陈景说完,范冒强自镇定道:“回将军......”

    范冒此刻脑海中已是一番天人交战,他在考量到底要不要将元稹供出。

    如今兵马离着元稹只有一天距离,范冒以为元稹被追上那是早晚的事,因此在一番权衡过后,范冒如实道:“回将军,属下也是正要上报这个消息。昨日柔然大军过境,浩浩荡荡几千人,我们这几百人无异于螳臂挡车,所以属下综合考量就没有阻拦。”

    几千对几百,如此悬殊的对抗,结果不言自明。

    侯莫陈景自也没有追问,如果眼前这位校尉再蠢一点,大军也得不到这个消息。

    “柔然领头之人可认得是谁?”侯莫陈景继续问道。

    “是......”

    范冒刚说出一个字便立刻觉察到不妥,因此之后他故作沉吟了片刻,皱眉深思,只不过良久过后依旧无所得。

    又是许久过后,范冒这才皱着眉头道:“回殿下,属下只听手下人描绘过那人的大致样貌,具体是谁属下不知。”

    也是范冒这急中生智的回答帮他逃过一命,因为只要他回答是元稹,那他便难逃一死。

    “可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

    “回将军,西北方向。他们大概是想从梁魏边境,绕一大圈回柔然。”

    侯莫陈景闻言点了点头,此处再往后可能就要走出秦岭地界了,到那时也就不好再追击了。

    因此,之后侯莫陈景要求范冒等人在前领路追赶元稹部。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郁久闾容止等所剩无几的柔然人被秘密押解回了洛阳,再次过程中又有不少柔然士兵死亡,至于原因已深究不得。

    郁久闾容止被押送到洛阳后便被关入了监天司的大牢,还是严密等级最高的那种,这座牢房也已经很多年没有犯人了。

    那一日散朝过后,元恪在周海升、东湾以及三公的陪同下去见了郁久闾容止。

    虽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监天司大牢,但郁久闾容止的这处单独牢房各种陈设也还不错,算是优待了。

    而至于其他柔然士兵则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监天司大牢元恪并不怎么来,所以一进入大牢,那股潮湿和阴冷就让他有些反感。

    牢狱里如今关押的嫌犯不多,而且能进入监天司大牢的就没有能安然出去的道理。

    在大牢最深处的一处牢房前元恪几人停止了前进。

    倒是此处还能招到点太阳,所以感觉起来好些。

    牢房里,郁久闾容止正襟危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上次见面元恪还是皇子,地点也还在康竹城。

    瞥见牢房外来了不少人郁久闾容止也不意外,而且她汉话本就说得流利,所以更不用担心。

    “唐姑娘,好久不见。”元恪率先开口道。

    唐慕闻言也未起身,而是坐着回应了。

    在场几人,除了东湾之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唯一觉得不妥想要诘问的东湾也被周海升拦了下来。

    “这般再见,我们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元恪道。

    唐慕闻言笑了笑,“的确是没有想到,而且再见之时我们也成了真正的敌人。”

    元恪淡淡一笑,“的确如此。”

    虽然只是简单的交流,但却让唐慕对元恪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的确比你那兄长多些本事。”

    听到唐慕提起元稹,元恪道:“我想盘踞在秦岭外的应该不止你,还有他们。”

    唐慕不置可否,没有解释。

    “你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地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这几句话吧。”

    听到唐慕的反问,一旁的卢文渺笑了笑,“虽然年岁不大,但定力远超同龄人,这个柔然公主果然不一般。”

    卢文渺说完,周遭几人都跟着笑了笑,但被调笑的唐慕却是没什么好脸色,她径直道:“你这老家伙一把年纪却也不甚正经。”

    唐慕的这句话倒是比卢文渺的话更能捧腹,因此元恪笑道:“卢公就别说这些人了,她可不会忍着。”

    “那倒也是。”卢文渺自嘲一笑道。

    之后,东湾不知道从哪里给元恪弄来一张太师椅,元恪也就随手坐了下来。

    “唐姑娘,你也清楚活者的你远比死了的你更有用,而且有很大用处。”

    唐慕闻言轻笑道:“你大概还不了解我父亲的心思,谁都无法阻碍他的大业,即便是我的性命。当下,北线战场我柔然已全面碾压,父亲决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

    “难道他还会杀了你?”太尉元爽当即问道。

    这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之语,元恪大抵能看得出来。

    他与这位柔然可汗打交道不多,也只是知道他在柔然施行暴力统治。

    这般手段有优势自然也有劣势,也因此,柔然八帐亦或是其余各部的凝聚力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强。

    唐慕转了方向面对着元恪,“即便被你们抓住我也还是柔然公主,你也明白,多余的功夫也都是徒劳。”

    对于当下的结果,元恪是有预料的,但他又不愿真的杀了她,所以一时间对于唐慕的处置又成了问题。

    片刻后,一旁的崔浩开口道:“陛下无需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会派上用场的。”

    也是在崔浩此话说出去没多久,牢狱一边忽然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侍卫,而后到了近前。

    周海升见状问道:“何事如此急忙?”

    “回周大人的话,是前线传回紧急消息,说是抵达北邙山的八万多柔然大军最近不仅放弃了进攻反而有一部分人后撤。”

    听到这个消息,元恪皱眉,从迹象来看像是柔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可有其他消息?”元恪问道。

    那侍卫道:“回陛下的话,就只有这些。”

    “先下去吧。”周海升摆手道。

    这个消息虽然不算震惊但用处也不小,值得人深思。

    片刻后,崔浩率先开口道:“陛下,既然宇文将军为在此事上多加评判,所以老臣以为我们暂时也可只当做柔然的疑兵之计来看。”

    崔浩此言最为稳妥,只不过他话音刚落,外面有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位侍卫,此人边跑边道:“报,陛下、各位大人,宇文将军传来军报,柔然大军的异常动向和高欢高大人有关。高将军不仅没出意外,反而带着剩余部队直捣柔然后方储粮重城格仁达,柔然八万大军两个月的粮草都被高将军部烧了。”

    闻言,元恪脸上的笑意也是越发难以止住。

    “消息当真?”

    “这是宇文将军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准确无误。”

    “好好好,高欢果真是朕的大将。”

    元恪一连说出三个好字来表达心中激动心情。

    一旁的周海升、崔浩等人也有同样的反应。

    没想到都快忘掉的高欢竟然在柔然大后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此刻,另一边的唐慕则是眉头紧锁。

    高欢这个人她只在军令中见到过,也只知道他是在最前线,却没想到竟然能一路进军到格仁达。

    喜悦难掩的元恪看向唐慕笑道:“唐姑娘,如此攻守之势要转换了。”

第五百零六章 局面变好

    高欢在带人拿下格仁达且俘虏莫可和闻意两人往更北方逃后,就一直在想法设法将消息传出去。

    而淳不许家族的那队发现格仁达出事的兵马也在无意中帮了高欢一把。

    彼时,虽然柔然在前线大胜,但后方集团内部却也因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前线大军攻破河西防线洗劫北魏西北境内后,柔然内部就已经开始预料将来攻破洛阳后该如何瓜分北魏地盘了,甚至各方势力还因此闹得不愉快。

    格仁达之事至今还是个谜,即便是最先发现的这队淳不许家族的卫兵也不知晓缘由,谁会想到这是一个不足五百人的北魏军队干的?

    个格仁达出事后,严厉阻碍了前线八万大军的继续作战,原本预计这些粮草足够前线最后用度。

    这些加上本就有的粮草足够柔然大军彻底击溃河西防线了,但如今一切变了。

    前线部队不得不撤退以接应粮草,防止意外的继续发生。

    而消息传回柔然王庭后,可汗对此发了大火。

    ‏​​‎​‏‎‏‏‎‎​‏‏‎‎对于生死未卜,或者是大概率已经死了的两个女儿,淳不许家族家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可汗面前哭诉。

    柔然可汗也是没办法,最后一连处决了许多人不说还下令要彻查此事。

    这件事任谁都怀疑不到魏军身上,所以各部势力也开始了互相的猜忌,但一时半会儿没人知道到底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此举等同于与整个柔然为敌。

    淳不许家族家主虽然哭得撕心裂肺,可到最后依然没有结果,但他早间去找可汗与晚间回来已经是不一样的态度。

    家中夫人不知为何面见了可汗自家夫君的悲伤就消了,而家主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这件事最怕陛下不查,就怕陛下不杀。”

    在淳不许家主眼里,自家女儿应该还在活着,因为不管是哪些人动的手,在柔然他淳不许家的面子还是值点钱的。

    而他的这番哭泣完全是为了让可汗知道,如此自然少不了利益交织。

    后续柔然可汗的方法十分奏效,他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了一批失职的官员,其手段之惨烈也让其他人也胆战心惊。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蠢蠢欲动的其他部族。

    苦寒的极北之地终究不是寻常人愿意去的,即便是在江南春暖花开之际,极北之地依然寒风刺骨。

    若说封狼居胥,高欢还没有达成这番成就,但他们大抵是离狼居胥山不远了。

    在酒泉及两关前线,柔然大军的动向自然受到了宇文泰部的注意。而在监天司和地网联手前去打探消息后不久就有了结果,原来是和后方重镇格仁达出事有关,大量粮草被毁。

    其实在一开始宇文泰得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是高欢所为,但很快在传回来的消息中将格仁达一事说得极为玄乎。

    似乎是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部队所为。

    一直心念高欢的宇文泰从先前得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拼凑出,很有可能是高欢部还活着,而且越是深思宇文泰也越是笃定。

    所以后来,宇文泰将消息传回了洛阳。

    值此之际,宇文泰也以为再等些时日,或许可以出关在草原上寻求机会伏击柔然兵马。

    就在消息在军中传开没多久,沈况和元大光等人赶到了边地,进入了酒泉城。

    也是在几人到达酒泉不久,后续江湖人马,包括南梁北魏各江湖门派出的万余人,集聚酒泉。

    这批江湖人的到来也将极大提升魏军在远距离斩首行动上的能力。

    沈况、元大光等人到达酒泉之时宇文泰并未去见,一直等到李成仁这些也赶到的时候他才一起见了。

    彼时,独孤崇与宇文泰一起算是前线最高将领对这些江湖人的礼遇。

    值此之际,认识的不认识的齐聚一堂,算是握手言和了。

    也是如今,沈况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师父。

    师徒重逢,还有韩师叔、祝大叔和云前辈。

    若说沈况不激动是假的,但当下已不是往昔,自诩不再是少年人的沈况再见师父多了几分稳重。

    ‏​​‎​‏‎‏‏‎‎​‏‏‎‎师徒酒泉重逢,个头已长了不少的沈况重新站在李成仁面前时,李成仁的脸上早已洋溢了笑容。

    “归元境界大圆满了,看来这一路没了忘了修行。”李成仁笑道。

    一旁的韩仲景和祝潭也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师叔韩仲景身边,时雨和湘儿也正笑着望着沈况,算来真的很久未见了。

    云清幽身边则有独孤南乔。

    沈况身边,姜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沈况的长辈,一向淡然的姑娘此刻也多了几分拘束,在这些人面前她自然想留个好印象。

    虽然姜凝与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一次她表现的尤为小女人。

    在这般气氛熏陶之下,元大光也靠近祝潭,说了句师父,但很快他就被骂了回来。

    祝潭可不喜欢婆婆妈妈,尤其不喜欢元大光婆婆妈妈。

    李成仁的出现使得监天司和地网的好几位神秘高层也来了,不过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出现,不是来与李成仁等接触的。

    晚间时候,主将宇文泰大摆宴席款待了这支江湖队伍。

    虽然只有万余人,但他们的战斗力难以估计。

    这还是沈况第一次与宇文泰见面,难免让他想起了宇文渊等一些故人。

    柔然后方有高欢在搅乱局势,前线又来了强有力的帮手,这给宇文泰全面吹响反攻号角准备足了信心。

    晚间宴会上,宇文泰和独孤崇一一给李成仁等敬了一杯酒,这也是李成仁与两人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倒是没有到太过陌生的地步。

    宇文泰感谢两国江湖人的出力,尤其是南梁来的,甚至他还给了这些人厚待。

    南梁来的江湖人大多是看在李成仁和玄机山的面子上,起初他们的确担心宇文泰会区别对待,但当真正见到这位闻名于世的大将军时便又打消了顾虑。

    一场宴会进展得十分顺利,魏军士气也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宇文泰对于后续的安排已经有了定数,之后的几日他给了大家一点休整的时间。三日后,时间来到六月初。

    按理说江南的气温这时候已经开始炎热了,但草原上此季节正适宜。

    六月初二,大魏军队展开了反击号角。

    宇文泰、独孤崇亲自率领一路大军出击,江湖人队伍包括监天司和地网在内宇文泰暂时都交由李成仁带领。

    三路大军出酒泉,两关之地亦是同样派出兵马浩浩荡荡向着北邙山进军。

    魏军大举进攻一事很快被柔然察觉到,同时北邙山守军也仓皇出战。

    刚刚带着残余部队返回中军不久的巴图鲁再次披挂上阵,可这一次上天明显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原本军中因为后方格仁达一事就已人心惶惶,更何况他们在战场上发现自己的对手一个个已经都是修为极高的高手,而且这些高手不是一个两个,甚至有几千几万人。

    如此形势之下,即便巴图鲁等将领如何倾力挽回也难掩颓势。

    正面战场上,不过一日,柔然大军便节节败退。

    队伍一‏​​‎​‏‎‏‏‎‎​‏‏‎‎路败走,最终在北邙山再北的五华原稳住了队伍。

    只一仗下来,柔然大军就被阵斩八千有余,还是在双方没有倾力的情况下,这般解决柔然如何能接受。

    而反观另一边,这是与柔然交战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场碾压式的大胜,一战下来魏军占据北邙山,也打出了士气。

    此战中,由李成仁率领的江湖队伍几乎以横扫之势一路过关斩将。

    人数有限的柔然藏刀人在这场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就极为有限了。

    不过这样的一次胜利在宇文泰眼里是应该的,毕竟这么久了,也该胜一次了。

    前线得胜的消息被宇文泰八百里加急紧急传回了洛阳。

    短时间内前线接连报喜也让元恪高兴不已。

    与此同时,秦岭最外围。

    妄想通过范冒这边逃脱的元稹最终还是被侯莫陈景后续追上,大军合围之下元稹无奈只得带领少量亲卫突围而去,此战侯莫陈景部阵斩四千,俘虏无数。

    元稹没有抓到侯莫陈景如何能善罢甘休,因此在将此消息传回洛阳后他又快马加鞭追赶元稹残部去了。

    也是因为侯莫陈景毒辣的决策,使得他部在五日后一个叫踏马岭的地方追上了元稹残部,那时候元稹手下人不过八百,一个回合不到元稹便被生擒,誓死追随元稹的这伙人侯莫陈景也给了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至此,被肆虐的西北之地敌人得以清剿。

    而有此例子在前,原本还蠢蠢欲动的西南苗疆再也没有作乱的心思,甚至还派使者出使大魏,意图与大魏建立睦邻友好关系。

    西北之地受灾后,元恪也派出大量官员物资以及要求当地官员配合朝廷人手加紧救灾,加紧恢复。

    如此,盘踞在元恪心上的愁云就只剩平城一地了。

    而平城热汗查等人在知道北方前线以及后方局势后也不敢再占据平城,容易被合围,故而不久后柔然这万余人撤出平城,离开钱又是一顿屠杀与哄抢,在柔然大军离开时,平城俨然变成了一座空城。

第五百零七章 气派

    平城当下的问题已经不是朝廷或者说新帝元恪最关注的了。

    平城积攒下来的问题原本就让朝廷没什么办法,如今有此结果甚至还给元恪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不过是好是坏暂时都不用头疼就对了。

    洛阳,随着前线大胜以及高欢神不知鬼不觉插到柔然大后方的事情也逐渐在城内传开。

    高欢,这个被遗忘许久的名字又重新被提起。大家也是至此才想起,上一次提到高欢还是他以中郎将身份带兵阵斩柔然千余人之事。

    高欢此举甚至一直未曾被人注意到,故而当下再被提起,大家很难不去与宇文泰的谋划关联到一起。

    有人说这是宇文泰在下的一盘大棋,是打算借此机会一举铲除柔然的威胁。也有人说这是高欢出其不意的一招,便是大将军宇文泰也被蒙在了鼓里。

    而无论是哪一种,高欢自身的能力毋庸置疑。

    前线大胜,国家内部各项事情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困难也都被一一解决,一切也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这一日早朝,元恪难得没有再发火,一整个早朝的时间都极为开心,盘算着等高欢凯旋而归如何封赏。

    文武百官其实也是同样的心情,实在是原先大势一边倒的压在了大魏身上,如今终于有机会喘息了。

    而作为元恪侍从的东湾也替皇帝感到高兴。

    这一连串的胜利来的太快,使得国内百姓这才想起来,最前线的是他们的宇文大将军。

    当然,这些事情元恪也都派人传达给了尚在监天司大狱。

    唐慕已经预料到跟随自己投降的那批手下大概不剩什么了,只可惜如今再后悔也没了用处。

    洛阳城里,原本的风声过去,现如今城里讨论最多的都是高欢如何用兵如神,宇文大将军如何慧眼识人。

    这些日子,阮水烟是哪里也没去。

    前些日子原本还想在洛阳周边走动走动,但后来就听到淑贞公主在重楼镇遇刺的消息。

    虽然公主毫发无损,那批刺客也都被绳之以法,可这也预示着外面最近不安全。

    也因此,阮水烟就一直待在家里,平日里的生活无聊透了。

    老父亲为了让自家闺女开心开心可是用尽了各种办法,但最后无论哪一个都提不起阮水烟的兴趣。

    倒是无意间,他在与秦老谈论南梁来的那批江湖人时被阮水烟恰好听到,她也对此来了兴趣。

    那时候,沈况和元大光堪堪赶到大魏不久。

    当阮水烟听到南梁会有一大批江湖人赶来洛阳时,不知为何,他又不自觉的想起沈况了。

    其实没什么关乎情爱之事,就是觉得好久没见这个朋友了。

    老父亲难道看到闺女没了愁容,也便答应等那批江湖人到了就告诉她。

    秦老其实看出了阮水烟的心思,在阮水烟父亲这里他倒是没有戳破,而是在事后答应阮水烟可以帮他打听沈况的下落。

    阮氏眼线遍布洛阳,所以只一打听便了解到沈况是提前来的洛阳。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阮水烟心里有多激动,而秦老也提前派人与沈况打了招呼,定好了见面的地方。

    秦老不觉得有什么,他擅作主张就当帮阮水烟款待一下朋友了。

    其实在当沈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更多的是意外,没想到当初没办法的绑架倒是绑出了一个朋友。

    沈况没有拒绝,答应赴宴。

    吃饭那天,沈况把独孤南乔和元大光都叫上了。

    在洛阳一处雅致的别院内,这是阮家的私园,家里人偶尔会在这里款待贵客。

    元大光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大地方,但也被其中园林假山看的眼花缭乱。

    元大光那时候还调笑道:“师弟,没想到绑架也能绑出这么个有钱有势的朋友。师兄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这府邸还是让人迷乱。”

    沈况闻言道:“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洛阳阮家是什么实力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见沈况听出了他的意思,元大光憨笑道:“师兄我这就是单纯的羡慕。”

    一旁的独孤南乔闻言也跟着笑道:“的确让人跟着羡慕,这都多久了还念念不忘。”

    只不过,南乔的语气里多了几句不一样的意思,女儿家心中吃味在所难免,沈况也只能解释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久后,一位管家模样的斯文老者出现在了三人面前,领着三人去到了阮水烟等的地方。

    这一路曲曲绕绕,园林美景尽收眼底。

    片刻后,还未到地方沈况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是秦寒又是谁。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秦寒在知道沈况来后也有些意外,这才多久,这小子竟然就归元境大圆满了。果然,在天赋面前其他一切都是花里胡哨。

    沈况三人都认得秦寒,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独孤南乔也执后辈礼与秦寒见礼。

    秦寒倒也没在意独孤南乔的身份,欣然受了。

    元大光秦寒早就了解,于他而言不神秘。倒是沈况,似乎每次知道都有不小的动静。

    见到沈况,秦寒率先道:“你小子天赋果然不一般,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且随我进来吧!”

    沈况知道秦寒的意思,倒也没多说什么,笑了笑当作知晓了。

    房间里,阮水烟其实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因此让他越发激动,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使得沈况三人进去的时候发现阮水烟的脸蛋红红的。

    不过这种状况没持续多久,她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这的确有些奇怪,就连阮水烟自己也这么觉得。

    “沈大哥,好久不见。”

    其实啊,也才从东海城分开不久的,只不过此番再见一切变了不少。

    沈况闻言径直笑道:“阮姑娘,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这两位你也认识,他是元大光我师兄。这是南乔。”

    阮水烟闻言也一一与两人点头示意。

    之后沈况又笑道:“来洛阳后还没怎么吃过好东西,今天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样的一顿饭,若是说非要用词语去定义大概找不到什么好的词。

    不仅阮水烟、沈况几人乐得如此,阮水烟的父亲还有秦寒也都乐见。

    一个大家族凭什么能够长久地屹立不倒,尤其是在这般人情社会,这种关系少不了。

    阮水烟也许并不觉得他是在经营什么关系,但相互交好这本身就是一种经营。

    元大光此次来很明白自己的定位,就是吃,其他多一个字也不说。

    倒是独孤南乔与阮水烟多说了些,其中阮家帮助林晚照的事独孤南乔也重提,且再次感谢。

    对于这件事,沈况是没想到独孤南乔会在此时提起,当然他是开心且喜欢的。

    这一顿饭就算是年轻人的重逢。

    阮水烟也完成了自己的当初对沈况说的等他去洛阳要请他吃好吃的,而且阮水烟也没忘让自己嬷嬷做些精致糕点带给沈况。

    沈况尝了,味道确实不一般。

    有些事的确经不起推敲,好坏不论,只道这事实无常。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还是要结束。

    于阮水烟而言能见到沈况,她已经很

    开心了。

    而对沈况来说,可能就像南乔说的那样,他也当作阮水烟对他有意思。这种事不能直接提起,沈况也便换了说法。

    在场四人,也就只有阮水烟没有听出来。

    最终,在送走沈况三人后,秦寒向阮水烟问了个问题。

    在那夕阳下,门前暂时只有阮水烟和秦寒,在送着远去的三人。

    秦寒话语直白,他道:“小姐,你是喜欢沈况?”

    阮水烟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转头看向秦寒,发现他正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阮水烟刷的一下脸就红了,她扭捏道:“秦爷爷,您怎么取笑我?”.五

    秦寒见状就感觉心凉了半截,若是拿那个他同样看不上眼的徐绣京与沈况相比,那还是徐绣京好些。

    秦寒道:“小姐,我是认真问的。”

    而含羞了片刻的阮水烟也很快恢复过来,她问道:“秦爷爷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小姐您也到了思春的年纪了,喜欢厉害的年轻人也很正常,只是我觉得沈况这小子不靠谱。”

    听到秦寒话里话外对沈况每一句好话,阮水烟忍不住笑道:“亲爷爷,沈况他也没您说的这么差吧。”

    秦寒道:“他不是差,就是单纯让人觉得不靠谱。”

    阮水烟知道秦寒意有所指,于是她道:“秦爷爷,他身边的姑娘哪一个比我差了,他们也都是真心相爱。”

    “这么说,小姐您是真的......”

    秦寒后来话没说完就被阮水烟打断,“秦爷爷,我若是说不是喜欢,就是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您会信吗?”

    听到这话,秦寒立刻笑道:“信啊,小姐的话我都行。”

    诸般事宜皆如此,知道一个答案就够了,无论真假。

    再后来的事便是沈况等人北上,阮水烟留在了京城,

    那一日,来自灵山城林家的一只商队从洛阳南城门缓缓入城,队伍中一个汉子瞅着那极为壮大的城门兴奋高呼道:“小姐,这洛阳就是比咱们灵山城看着气派。”

第五百零八章 元稹醒悟

    这只商队自然就是林晚照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样子的便是林重山。

    原本得了沈况的叮嘱,林重山是不敢随便带着林晚照等随意离开灵山城的。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是提前得了消息。

    那是姜凝赶去洛阳前命保护林家的那些人带去的消息,不过姜凝也说了可能中途时间耽搁沈况已经北上了。

    但对于这些林晚照却是不在意,只要有机会她不怕。

    也恰逢家里有批货物要运去洛阳,堪堪凑巧。

    林家之所以能在洛阳的生意上分那么一小口还得益于阮家,尤其是阮水烟的牵线搭桥。

    可惜,林晚照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们赶到洛阳的时候,沈况和元大光他们已经提前北上了。

    好在阮水烟知道消息,亲自带人去了南城门。

    虽说心里是早就有了预料,但当真的知道错过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些失落。

    阮水烟自是知道林晚照会有此失落,因此提前已经想好了公事,尤其是生意上的事要与林晚照说。

    那时候,城里堪堪平静,林晚照也就此决定在城中待一段时间,若是能等到沈况凯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然,不管是阮水烟还是林晚照,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现如今,大魏局势一片光明。

    北线战场上,如今各项事宜已经不再需要元恪多费心,每日传回来的消息也大多是捷报。故而渐渐地,元恪就把目光定在了他那好大哥身上。

    自秦岭一战,元稹的大部分势力都已被魏军剿灭,剩余残部游走在大魏之地让他也不敢太过声张。

    为了元稹的安全着想,包括晏兰舟在内的一批人都希望元稹能借此隐性埋姓,安心生活。

    可元稹哪里会甘心,大业一日未成他便一日不罢休。

    其实在晏兰舟看来,当下的结果于元稹而言还算好,至少他的命还在。

    许久之前晏兰舟有想过要不要就此离开,自己侍奉的主子并不是个合格的良主。

    不过,长久的思考过后晏兰舟还是决定留下,因为元稹对他有知遇之恩,别人可以走,他晏兰舟不能忘恩负义。

    战败后的一连很多日元稹的情绪都极其不稳定,因为这场失败预示着他的复位大计几乎成泡影。

    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躲着元稹,生怕牵连到自己。

    但晏兰舟不是,他不仅与元稹当面对质,还在骂着元稹,试图将他骂醒。

    第一次见到晏兰舟如此反应,就连元稹都有些懵了。

    也是此刻,晏兰舟将先前所有积攒的疑问都说了,说是疑问更多的是在反问元稹,晏兰舟希望元稹自己能想明白而不是借着其他的力量。

    元稹听完久久沉默,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抉择到底对不对。

    他从前乃至现在都依然谈恋权势,都谈恋龙椅上的那个位置,只是可惜那个位置离他似乎很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元稹不甘心,他埋怨上天为什么从来不站在他这一边。

    如此想着,元稹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直到良久之后他脸上神情缓和,缓缓松开了手。

    晏兰舟的话元稹一直都听,且笃信不疑

    元稹回看身后那一个个面露疲色的兵卒,似乎在这一刻他想通了。

    元稹目视后方,轻轻抬手而后放下,他口中呢喃道:“放弃吧。”

    这三个的声音很小很小,以至于连晏兰舟也只听了个大概。

    “传下去,不打了,我们回北湖县吧,若是其他人愿意跟着那就跟着,不愿意的给他们些银钱让他们回家。”

    元稹的这番话无疑让原本就看不到前途的兵卒又有了方向,故而到最后,残余部队走得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且其中再没有柔然人,因为所有柔然兵卒都被杀了。

    北湖县,其实于元恪自己来说意义有限,但不知为何他就想去那里了。

    三日后,北湖县郊的长汀湖边,不知何时一座村庄盖了起来,村子不大也就一二百人的样子。

    元稹的这般做法完全是临时起意,甚至没有个确定的目标,所以即便是后续追击来的侯莫陈景部也毫无头绪,最终只好收兵。

    长汀湖极大,绵延几十里,所以依湖而建的村子不少,村民也都一打渔为生。

    所以,这新出现的村子也就没那么惹人注意了。

    大魏与柔然的第一次较量,大概谁都没有预料到结局,更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久后,在元稹的授意下,晏兰舟与管理此间的监天司搭上了桥,最终得以有机会去到洛阳。

    身在洛阳的元恪原本得到侯莫陈景无所获的消息心情还欠佳,可后脚他就见到了晏兰舟。

    晏兰舟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再进这宫城会是这样一般景象。

    晏兰舟带着元稹意思来到洛阳的消息被监天司严格封锁,因此满朝文武几无所知。

    而另一边,元恪并没有着急让监天司有目的地筛查。既然自己的这位哥哥有大诚意,他也要礼尚往来有所表示的。

    元稹的意思其实也就是晏兰舟的意思,他们如今别无他求只想过简单日子。从前的部队也都被解散只留下了百十人的护卫。

    御书房内,听着晏兰舟的提议,元恪几乎没有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晏兰舟,大兄的意思我能接受,只要你们日后不为非作歹朝廷不会找你们麻烦。对了,你们才稳定不久各方面花销应该会很大,回去前你跟东湾去府库领些银子做日常开销。晏兰舟,你回去告诉大兄,他的秦王爵位还在,每年依旧能得到应有的俸禄。”

    其实晏兰舟对元恪的反应是有些意外的,按理说元恪现在该做的就是赶尽杀绝,而且他也有很好的理由。

    可他没有这么做。

    而且就晏兰舟觉得自己对元恪的了解来看,元恪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一番不算谈判的谈判来得极其顺利,所以后面元恪问的大多是大兄元稹的近况。

    谈判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期间只要是晏兰舟提的要求元恪都同意。

    甚至元恪还承诺愿意将大兄接回洛阳,只是即便晏兰舟再如何笃定,他也不敢拿他的命开玩笑。

    虽然自始至终元恪都没有问及元稹的藏身之处,但周海升可就没这么傻了。

    周海升恩威并施,在与晏兰舟单独相处之际问出了元稹的藏身之处,而且周海升保证不会有人随便骚扰他们。

    很多事其实在晏兰舟来洛阳前他就考虑过,当然当下的结局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了。

    就在晏兰舟来到洛阳的那个傍晚,心情不错的元恪在东湾的陪同下走到宫内的一座楼台上,就那样吹着晚风,看着夕阳,一切都很好。

    直到最后,元恪和周海升都完成了承诺,一个没有过问,一个也未曾泄露。

    晏兰舟此番来京的目的很简单,所以结果来的也很快。

    在如此结局之下,也是在旁人带领之下,晏兰舟离开了洛阳。

    走在曾经极为熟悉的大街上,带斗篷帷幔的晏兰舟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慨,只不过这一场是该散了。

    长汀湖边上,名为晚来的村子平日里极为热闹。

    而在柔然被打磨的元稹如今也没了多少高贵的想法,此刻他觉得他与众生无异

    只可惜,他原本是大皇子,哪会下地干活。

    北线战场上,拿下北邙山只是大军北上的第一个结果,却不是最终的结果。

    因为格仁达的事在草原上闹得沸沸扬扬,致使八帐的联合兵马离心离德。

    故而在前线战场,柔软大部队节节败退。

    消息传回王庭,这让那位柔然可汗也没了主意。

    现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先稳定军心,大军军心一旦涣散也就离清散不远了。

    后来,侯莫陈景也带着他的嫡系部队赶去了草原,这让一直出不去的李戽等人倍感羡慕。

    格仁达的事经过几日的发酵已经渐渐被控制,但此事对前线的影响极其大,尤其是大量粮草被毁致使柔软大量兵马不得不提前后撤。

    待到魏军在北邙山等周边的确站稳脚跟后,宇文泰下令继续北上紧逼,且另派一只轻骑兵团负责背后包抄,或者说尽可能寻找关于高欢等人的消息。

    六月十二,在草原一处名叫古娜湖的地方,柔然后撤大军再次与魏军遇上。

    由于宇文泰提前的排兵布阵使得这些柔然兵马以退无可退,完全被包了饺子。

    这一战,宇文泰亲自披挂上阵且冲锋在了第一线。

    因为接连胜利让军队士气大涨,而且此次打的又是包围战,各项优势在握,士兵们更是奔着全歼敌人去的。

    虽然只是格仁达的一个小小改变,但对整个战场的局势有着极大的改变。

    其次,李成仁等的这支江湖力量也给了宇文泰极大的保障。

    六月十四日清晨,经过接近两日的鏖战,还存在的柔然兵马已经少得可怜了。

    这一战,魏军损失接近一万五千人,但柔然却是被阵斩接近六万人,主将巴图鲁也被生擒。即便是加上之前残余部队,至此柔然已元气大伤。

    后来,宇文泰命严炳初、侯莫陈景等继续北上,势必要将柔然赶到更北方去。

    而在出征前,严炳初便将许久前保留的刘参的那一捧骨灰带上了,他要亲自带着兄弟看看柔然被踩在脚下的样子。

    那一日,夕阳西下,严炳初一人一马在那斜坡上,斜阳落在严炳初的身上。

    严炳初将迎风将那一捧骨灰撒了出去,“刘参,看看,这是柔然人的地盘。”

第五百零九章 长驱直入

    长汀湖边,晚来村中,这个靠北的村子甚至比南边洛阳更早知道北线战场大捷。

    早已脱去冕服的元稹此刻正独自一人在长汀湖边垂钓,落日余晖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长天一色。

    晏兰舟从村子里来,也带了北线大捷的消息。

    闻讯元稹也不惊讶,倒是他没明白,明明更方面实力都强于柔然的大魏会在第一次交手中输得那么彻底。

    晏兰舟说完消息也没走,蹲在了元稹身边。

    一直不曾上鱼的元稹见状笑道,今日一直没有鱼儿咬钩,想来是要空手而归了。

    晏兰舟闻言摇头道:“几尾鱼儿算得了什么,殿下得到的更多。”

    晏兰舟的话虽然说得含糊其辞,但元稹明白他的意思,“的确宽心了不少。”

    晏兰舟闻言则顺着元稹的话道:“殿下最近些时日与以前相比变了很多。”

    元稹道:“没了必须要达到的目的便无需再那般费时费力,如今我虽无事一身轻,却也变成了闲人一个。他们有没有与你抱怨过什么?”

    “没有,经过之前的事大家也都看开了,活着已是最好的恩赐了。”

    元稹闻言点头道:“他们能这么想不容易,以后就先在这里稳定下来吧。不过我那弟弟没对我们赶尽杀绝我有些意外。”.五

    这一点,晏兰舟也没想清楚。

    若换作是他,如此陡然间的转变即便可以接受但也要防范,可元恪连半分提防也没有。

    片刻后,元稹缓缓道:“以前是我小看他了,现如今大概是觉得我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就不在意了。”

    虽然元稹说得很有道理,但晏兰舟知道,道理绝非这般简单。

    傍晚,长汀湖上风乍起,吹皱半边风光。

    元恪对于这位陡然间看破的大哥也不是一点提防没有,在周海升的示意下,监天司和地网曾暗中来此探查过。

    晚来村的位置或者其他都没有什么考究,似乎就是一次偶然间的心血来潮。

    并且,朝廷也将原先元稹留在大魏的后手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及家眷一并处理,或处死或流放。

    这些无声无息的动作虽然对元稹这些所谓的叛党影响很大,但能掀起的波澜其实很小。

    至此,那个原本不可一世的准太子元稹,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普通百姓,大概是乐得一渔翁。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拥有,如今失去,心境澄澈,修己修缘。

    平城,在热汗查等柔然兵马离开后的许久都没能恢复些生机。

    柔然人的肆意践踏使得这座昔日众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萧瑟离索不过如此。

    而原本城内的那些鲜卑旧贵也在此次事件中死伤大半,将军曹云等一众主事之人全都被诛杀,使得即便是当下,平城依旧无首,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

    监天司和地网虽然都收到了消息,但他们都没有派人进驻平城,一切还需等朝廷的安排。

    北线战场,古娜湖畔的这场大胜更是笃定了大军可以歼灭柔然的决心。

    现如今柔然人的主力已基本被剿灭在了此处,剩余的那些已不足为虑,所以宇文泰命侯莫陈景和独孤崇各领兵三万直捣柔然王庭并接应暂时不知去向的高欢。

    并且宇文泰还保证,独孤崇和侯莫陈景谁先拿下柔然王庭就帮谁请头功。

    而李成仁手上的那万余江湖人宇文泰没有调动的权利,所以这些人是继续北上还是返回宇文泰交给了李成仁定

    夺。

    因为柔然主力基本已被消灭殆尽,所以后续追击已不再需要这么多人,所以李成仁就建议让南梁那些江湖人先返回洛阳,此战他们的功劳大魏朝廷会论功行赏。

    所以之后再跟着独孤崇和侯莫陈景两部的江湖人就只剩下了六千多,一大部分南梁以及小部分大魏江湖人离开古娜湖畔准备返程了。

    沈况、独孤南乔、姜凝等跟上了独孤崇的队伍。

    此外,监天司和地网作为先头部队也有人跟随。

    独孤崇这边,监天司宋宛赫然在列。

    与此同时,在那更北方。

    好在如今天气回暖,草原上渐渐有了食物来源,所以高欢等人不再需要为食物发愁。

    这些日子,消息闭塞的高欢等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格仁达一战后自己这些人的踪迹有没有被发现。

    这一日午后,后方斥候来报,说在西南偏西大约三十里的地方,出现了一伙柔然人,而且看数量是一只小部落。

    高欢当下正愁不知道外界情况,所以得到消息,他便亲自带人前去查看。

    说是小部落,其实林林总总都不到五十人,且基本都是些老弱妇孺。

    看这些人行进的方向也是那更北方,他们拖家带口,这样子更像是在逃命。

    高欢不打算再多造杀孽,所以打算了解些情况后就放这些人离开。

    这些柔然人谁会想到在这般草原深处还能遇上魏军,因此当看到忽然出现的高欢部后他们的心几乎凉了半截,他们如何能想到魏军竟然这么快就打到草原腹地了。

    早已是闻风丧胆的柔然各部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这些人在见到为首的高欢后就一个劲地磕头,且用那蹩脚的汉话说着饶命。

    当下的高欢已经许久不曾刮胡子,所以胡子拉碴看着颇有些凶神恶煞。

    倒是高欢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以不理解这些人的做法,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高欢让李枝告诉这些人自己不是来杀人的,让他们不要害怕。

    虽然李枝如实传达了话,那些柔然妇孺也都站了起来,但他们还是止不住的双腿打颤。

    高欢坐在马上,大声的问话,李枝便一五一十地传达。

    当问起他们为什么要逃命时,这些人便把北线战场柔然溃败的消息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柔然具体败成什么样,但能让这些柔然人提前就逃命,看样子大魏是迎来了一场大胜。

    而这也让另一边的莫可和闻意皱起了眉头,她们如何也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事态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莫可也很自然地将柔然前线落败的事与高欢偷袭格仁达得逞联系到了一起,若是没有高欢这神出鬼没的一招,柔然前军万不会有后顾之忧,又哪里会败得如此迅速。

    再之后,高欢又问了些其他问题,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也便按照约定放这些人离开了。

    而在听到真的放自己等人离开时,那些柔然人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但当发现这些魏军真的不追杀时他们便撒丫子疯狂逃离。

    大魏前线得胜的消息让高欢格外惊喜,他知道,按照宇文将军的性子段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所以后续一定还有对于柔然的清剿。

    这一次,宇文泰势要一战让边境获得最少五十年太平。

    沈况和元大光还有姜凝等都是第一次随军出征,不过几次厮杀下来也就没太多困扰了。

    而对于已然经历极多生死的沈况来说,杀人已经不是什么难以动手的事了。

    每每作战,沈况和元大光总是一马当先,在柔然大军中开出一条路来。

    数

    量有限的柔然藏刀人也会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这时候,李成仁、祝潭等就该出手了。

    继续北上所要面临的压力就少了很多,所以沈况和元大光也就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

    一年多的时间,沈况走过了大魏和南梁许多地方,倒还是第一次来到草原。

    草原与粗犷的大魏、温婉的南梁都不一样,此间多有一抹肃杀之气。

    元大光因为作战勇猛,被独孤崇授了一个小校尉,官职不大,手下也就只有三十多人,但元大光确实乐得如此,毕竟大小也是个官,等日后回了客栈诓骗垂野一定有用。

    而有师父在身边的沈况,在战场上杀起人来也就无需什么顾忌了。

    军中不少人原本就对沈况熟知,尤其是跟随独孤崇而来的原本秋落城兵马,不仅知道沈况的身份还知道沈况和将军府的七小姐关系不一般。

    倒是这个元大光,第一次走进更多人的视野。

    元大光这个浑不吝的汉子到哪里都能吃得开,所以在军中人缘极好,平日没事那些兵卒都愿意聚集到元大光身边听他胡扯那些江湖事。

    元大光每每唾沫横飞,将一件没有的事说得天花乱坠,兵卒们也都聚精会神,不管事情真假,听得快乐就好。

    古娜湖的惨败让柔然残余部队不得不迅速后撤,身在柔然王庭的可汗在听闻此消息后也是大骇,如此举柔然之力的一场大战竟是如此就输了。

    但这,还只是其次。

    消息传回王庭,柔然八帐的其余几部立刻就坐不住了。

    剩余部队加上王庭守军撑死也不过三万,而大魏余下的六万大军可是蓄势待发直奔王庭来了。

    面对其余几部的围攻,可汗一时间也没了办法,也是至此他才发现很久没了自己女儿的消息了。

    那一天,原本该是八部的内部会议,但淳不许、加洛林等柔然几个比较大的家族也参与了此次议事。

    格仁达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之后,这场大火便迅速烧到了柔然人的头上。

    六月二十五,清晨。

    独孤崇和侯莫陈景亲率的两路大军为了乘胜追击,后续赶路速度很快,一路轻装简行不过十几日,大军便赶到了格仁达城下。

    这一路,魏军畅通无阻,毫无顾忌。

    所以当大军赶到格仁达城下看到那犹在的大火余烬时,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而宇文泰最先想到的则是高欢,许久不见的高欢。

    沈况是第一次这般深入草原,格仁达与其说是一座重镇,更像是石头堆砌而成。

    如此倒也不难理解,柔然这般化外之民哪里有泱泱中华的文明积淀。

    在魏军一路畅通无阻赶到格仁达前不久,柔然王庭内一众柔然贵族早已逃离,柔然八帐也早已分崩离析。

    而在那北方,瞅准时机的高欢率部从东边绕路南下想要与大部队汇合。

    侯莫陈景和独孤崇在带兵赶到格仁达后便决定在此驻扎一夜,也是这般休整,让高欢没有与大部队失之交臂

第五百一十章 进驻柔然王庭

    当高欢带着尚还残存的百余人向东迂回后撤在格仁达城头看到那飘扬的魏军旗帜时,饶是硬朗如高欢,也不禁眼眶湿润。

    想当初大胆选择带着部队孤军深入草原,到如今已许久过去。

    在这人生地不熟,且处处有死亡危险的草原上,大军无以为家。

    部队中,除了李枝还有莫可、闻意三人的模样好些外,其他人包括高欢在内,经历这般风吹日晒早已不见当初之风流。

    一个个胡子满脸,邋遢得紧。

    高欢部的出现其实很早之前就被魏军斥候发现,只是眼见这百余人就敢接近中军腹地,与送死无异,所以斥候只是上报并没有立刻动手。

    故而宇文泰是早早就猜测到,高欢回来了。

    屹立于坡上的高欢颇为感慨,李枝此刻也同样如此。

    在柔然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故乡人了。

    虽然这些兵卒来自大魏各地,但一听他们说的话就很亲切。

    渐渐地,泪水浸满了李枝的眼眸。

    片刻后,高欢高声道:“兄弟们,咱们找到家了。”

    如此一句,让本就激动不已的其他人更加难掩心中澎湃。

    高欢一句说完偏过头看向李枝道:“李姑娘,多谢你这一路相助,幸好能安全带你回大魏了。”

    姑娘家的思乡之情在此刻再难抑制,泣不成声。

    大概最没有感觉的就只有莫可和闻意两姐妹了,见到魏军主力也预示着她们再没逃脱的可能。

    高欢也没有忘记她们,他瞥了眼莫可,却是没有说话。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宇文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带着侯莫陈景、独孤崇等人出了简陋的格仁达。

    宇文泰遥遥远望,在那远处斜坡上,高欢的身影清晰可见。

    的确很久未见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侯莫陈景,对于这个好兄弟,侯莫陈景可是盼了太久。他虽一直不曾表达,但他也真怕高欢就此死了。

    激动的侯莫陈景也不顾其他,率先一人一马就朝着斜坡疾驰而去。

    他一边疾驰,一边朗声笑道:“高欢兄弟,高欢兄弟,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侯莫陈景爽朗的笑声在草原上飘荡,随风感染每一个人。

    高欢见到兴奋而来的侯莫陈景,亦是喜悦难掩,他大笑道:“侯莫大哥,幸亏老天爷眷顾,不然早就死得灰都不剩了。”

    久别重逢的两兄弟在尽情表达着各自心中喜悦,虽然两人年纪差距不少,但不耽误两人开心。

    随后,高欢跟着侯莫陈景向着格仁达城下而去,不过高欢也并未忘记身后的兄弟。

    高欢转头兴奋鼓舞道:“兄弟们,咱们回家咯。”

    一行人赶到格仁达城下时,宇文泰率一众将领迎接,这其中李成仁等亦是来了,所以沈况也顺带着见到了这位英名颇大的年轻将军。

    高欢翻身下马,与宇文泰拥抱了一个。

    宇文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拍着高欢的肩膀赞许道:“这一次立大功了,待到班师回朝,我亲自向陛下给你请功。”

    说罢,两人分开,可高欢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

    高欢回头看了眼还尚在的这些弟兄,已经那一坛子骨灰。

    有些兄弟在这里,可还有很多连尸骨都未找到。

    高欢道:“大将军,这功劳我可以不要,但务必要善待活着还有死去的那些弟兄,这一次都是他们靠命堆出来的。”

    宇文泰明白高欢的意思,也知道他重情重义,故而安慰道:“你别担心,他们的功劳朝廷

    半点不会少,但你的也不能少。”

    这一次后方的这场偷袭可谓是战争胜利或者说扭转的关键,因此高欢这些人可以说是载着满满的荣耀回归的。

    格仁达城下,魏军自动分列两边,让高欢部的百余人沐浴所有人的钦佩入城,如此也算大家对于将士们的赞许。

    而剩下的这些将士其实和高欢怀着同样的心情,还活着的这些大多是些年轻人,他们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前辈们将生的权利让给了自己,否则他们早就死在沙漠之中了。

    故而迎接兄弟部队的欢迎时,为首那人将装有兄弟们骨灰的坛子高高举过头顶,也在所有人之前,他们都觉得这份荣耀当属于死去的兄弟。

    沈况和元大光在见到这位钦佩已久的高欢将军时亦是有些激动,尤其是元大光,他笑道:“这位高将军是比我更俊朗些。”

    高欢部的回归也预示着对于柔然的这场关键战役即将进入尾声。

    柔然王庭,大魏兵马进驻格仁达的消息已经传开,城内早已是一片恐慌。

    在事起之前,一部分人已经提前离开北上逃亡去了,但渐渐地,柔然可汗发现逃亡的趋势渐渐难以遏制,他便以最严厉的方式惩罚。只要有擅自逃亡者,定斩不饶。

    但这种方式注定只能压住一时。

    格仁达相距王庭路途已近,若是此时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柔然可汗依旧在犹豫,但底下各贵族已经坐不住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谋划骑兵杀了可汗以此来向魏军投降。

    而本可以一鼓作气地进逼柔然王庭的大军却是在格仁达停下了脚步,这其中自然有宇文泰的谋划在里面。

    宇文泰就是要让柔然内部先行瓦解,自己好不兵不血刃拿下。

    事实上,效果也展现出来了。

    今夜,为了欢迎高欢部的凯旋,宇文泰在格仁达城内大摆宴席给高欢部接风洗尘,参与此次战事的大多数将领也都出席。

    出席之前,高欢和手下人都好好清洗了一番,换去破烂不堪的衣物,刮去日久的胡子,如此又是一个清爽年轻人。

    除了高欢等几人,李枝也被应邀出席,因为若不是李枝,事情的进展也不会如此顺利。

    这一夜,格仁达彻底变成了魏军的狂欢,而魏军越是如此,身在王庭的柔然人便越是睡不安稳。

    六月二十八,清晨。

    今日草原上下了薄薄一层雾气,在太阳出来之后才渐渐散去。

    辰时过半,在城头之上的士兵已能远远看清很远的地方。

    片刻之后,北城门守军忽见远处草原上出现一队队兵卒,看数量约莫在三四百人左右。

    而在那人群最前方,清晰可见一白色旗帜飘扬。

    注意到这一情况,守城士兵立刻将消息上报,很快便传到了宇文泰耳中。

    宇文泰那时正在与侯莫陈景、独孤崇、高欢等商讨怎么接手柔然王庭,当听到这个消息,宇文泰知道大军可以正面进入王庭了。

    一开始侯莫陈景三人还在好奇缘由,但很快高欢就反应过来。

    “大将军是知道柔然人来投降了。”高欢笑道。

    当那伙柔然人堪堪赶到格仁达城下时宇文泰等人也走上了简陋的城头。

    城下,为首一人骑马走出列,他一眼就认出了宇文泰并抱拳道:“宇文泰大将军,属下是郁久闾罕齐,带柔然各路官员来向将军投诚。”

    听着此人的话,又在他身后众人身上打量了几眼后,宇文泰反问道:“郁久闾?怎么不见你们大汗主动前来?”

    宇文泰话音刚落,郁久闾罕齐便抬手示意后方一人将一盒子递了过来

    郁久闾罕齐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带血的人头,“尊敬的将军,这是我们的可汗,他不听手下人劝谏执意要与大魏为敌已经伏诛了。”

    说着,郁久闾罕齐身后又有另一人递上了一个更加精致的方盒,打开一看,是柔然学着中原王朝做的一方传国玉玺。

    郁久闾罕齐道:“属下恳请将军领兵进驻王庭。”

    郁久闾说完,身后其余人也都齐刷刷说了一遍。

    高欢见状也跟着露出了笑容,自己原本最大的希冀至此终于达成了。

    宇文泰之后派遣高欢领兵一万做先头部队,为后续大军进城铺路。

    而高欢则是把莫可、闻意都带着了,因为来投诚的队伍中,淳不许家族的族长赫然在列。

    柔然本身还残余的三万兵马在先前的混乱中又死伤逃一片。

    郁久闾罕齐是柔然国师,职权类似于中原王朝的宰相,权柄不小。

    此次对于老可汗的行动,也是由他牵头。

    对于自己这些人的命运,郁久闾罕齐等人暂时还不清楚,但可以清楚的是他们这些人大概都能免去一死了。

    高欢部先头部队此番不再着急赶路,所以行进速度不算快。

    除了他们,沈况、元大光、姜凝、独孤南乔等都被允许跟着,监天司宋宛、地网等人也成为进驻王庭的先头部队。

    一日后,这天午后。

    柔然王庭派出的接应队伍遇上了赶来的高欢部。

    别看格仁达这样的城池不怎么样,但草原上的这座柔然王庭却是完全不一样。

    它是一座重镇,但颇为突兀的出现在了草原上。

    城内所剩部队,人员皆以不多,如今都在城外等着。

    柔然王庭并没有被战火波及,但如今看来仍有一种萧瑟感。

    高欢一人一马首当其冲,在他旁边,莫可和闻意也在接受所有人的目光。

    而这也让许多人好奇,难道淳不许家族早就搭上了魏军这条线?

    不过当下是来不及商讨这些的,这些人分列两边,以最虔诚的姿态迎接高欢部。

    此后,高欢部也顺利入城,从此刻开始正事接管柔然王庭。

    再两日后,宇文泰等大军赶至,至此,这场事关两国国运的大战以大魏全面战胜结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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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剑介绍:
红泥巷里的白泥剑,梅雾城里的小少年。少年有一剑,一剑撼江湖。持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持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持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