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东海城的谋划
这样的结局虽然让人意外，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沈况和苏瑶，两人从相遇之初大概就注定会有这样的结局，有人预料到了，只是无人能够中途退出。偏偏直到最后两人都深陷、都无法自拔的时候，要做那最狠心的别离。
上天就是如此，总喜欢把那些美好的剥离成一个个碎片，最后再让我们去拼补。
细细想来，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况用一夜想清了许多事，而林晚照和姜凝则用一夜成了最好的姐妹。
两人的性格其实都偏独立与自我，林晚照是，姜凝更是。
但偏偏就是这样性格的两人在相处之中安然无事，反而越发觉得对方很是符合自己心意。
自不是两人天生相互吸引，而是相处之中总该有人退一步，姜凝知道，作为姐姐的林晚照也知道。
两人的交流自然大多都是围绕沈况来的，对于苏瑶她们也没少说。
说来苏瑶与沈况相处的时间最长，因为原本身份的关系，彼此之间的了解也最多，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苏瑶与沈况之间肯定也会有个好的结果，且在她们之前。
躺在床上的姜凝轻声道：“姐姐，你说沈况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晚照闻言淡淡道：“妹妹是不是还在担心他，担心他心里有话憋着，不与我们说？”
姜凝没有否认，她就是担心沈况，所以她点头道：“我与他在一起也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也清楚。恰恰是因为他没有完全释然才没有说的，若是看的开了他会很自然的告诉我们的。”
林晚照道：“毕竟他们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这是我们谁都代替不了的。”
姜凝自然也知道这些，她对于这件事乃至于对于苏瑶这个人的想法都很复杂。
作为女子，姜凝其实很同情苏瑶的遭遇，但站在沈况的角度来说她又没法替沈况释然。
姜凝缓缓道：“都是命运捉弄，其实苏瑶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发生那件事我我特意让人调查过她，有些事换做是我可能我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林晚照闻言道：“可你是在为沈况担心，所以没法原谅她是不是？”
姜凝闻言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林晚照见状便又道：“那位苏姑娘其实一直都还爱着沈况，我今日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种眼神是瞒不过的。她对沈况的爱很复杂，因为觉得亏欠，所以她有些害怕面对沈况。”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林晚照和姜凝都看得明白这件事，但选择她们无法替沈况和苏瑶去做。
片刻后，姜凝看向林晚照道：“姐姐，我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林晚照闻言微微笑道：“一点都不大。妹妹正是因为喜欢他才会这样，他若是假装不知道那咱们就一起不理他。”
闻言，姜凝也跟着笑了，对，一起不理他。
几人之中，林晚照年岁最大，故而聊天之中姜凝也很自然的就将林晚照看成是一位大姐姐。
林晚照随即拉住姜凝的手缓缓道：“沈况他这一路走的不容易，妹妹帮他最多，对于这件事就算妹妹与他大发雷霆也是应该的。不过，妹妹你也不要太担心，沈况他不是那种看不清事情的人，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面对，那位苏姑娘也是如此。”
姜凝闻言点了点头，“姐姐，这些我都省的。我也不是害怕他回心转意，我只是担心他会再次受伤。”
林晚照笑道：“明日我来与他说，一定要让他明白妹妹的心意，也让他多陪陪妹妹。”
闻听此话，姜凝脸颊顿时红了，在林晚照面前她早已收了那副大女子的姿态，如今就只是个小姑娘，哪受得了这般调笑。
姜凝立刻回道：“多陪陪姐姐才是，你们这么久没见面他不陪姐姐，我去说他。”
姜凝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反正无非过错都是要怪罪到沈况身上的，谁让这是他惹出来的情债呢。
“对了姐姐，明日去见了韩师叔我可能就要回去了，那边还有事情在等着我处理。往后的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陪陪姐姐吧。”姜凝也跟着调笑道。
听到姜凝提起沈况的师叔，林晚照便好奇问道：“妹妹，这位韩师叔会难相处吗？”
姜凝闻言笑道：“姐姐不用担心，韩前辈江湖人称医圣，对沈况脸色不好但对我们都很好，相信等姐姐见了韩前辈他也会很热情的。跟在韩前辈身边的还有个叫时雨的妹妹，姐姐大概也知道，反正都是沈况他惹下的。时雨妹妹很可爱，相信姐姐也会喜欢。”
这一夜，姜凝和林晚照一直聊到了夜深才堪堪睡去。
及至真正到了万籁俱寂之时，月光下许多人都已进入梦乡，只有苏瑶和师叔陶钟踏上了归途。
东线战场，朝廷大军的推进后来虽然遭到了叛军的极力抵抗，但整体局势相对来说还是对朝廷有力。
关风郡，鱼楼城。
朝廷的大军不久前在此与叛军发生了正面冲突，不得不说，行伍出身的郡尉侯景是个人物，在他的安排下，一万朝廷大军半日竟都没能拿下这座不算大的城池。
两大家族的劣势其实很明显，那就是无论军队数量和强度与朝廷大军相比都有差距。
故而随着战争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两大家族在关风郡及整个以东区域开始逐渐强迫百姓入伍，以应对兵力不足的情况。
可这些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的百姓如何能与朝廷正规军抗衡，所以他们上战场基本就是当炮灰的。
两大家族的这种做法不仅引得关风郡内百姓怨声载道，也让独孤崇及朝廷大军痛恨不已。
战场最前线，两大家族常会迫使普通百姓走在最前，以应对朝廷大军的第一轮攻势。
可前线将军也都知道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一时间朝廷大军进攻的节奏被打乱。
但即便如此，独孤崇及朝廷派下来的一批文官也不得不下令不再进攻。
在两大家族控制的区域内，原本民众不怎么受影响的生活也终是被打破，无数男丁被迫加入战场，妻离子散的场面比比皆是。
而对于东海城这一地，两大家族其实早就盯上了。
东海城内有股不可小觑的江湖力量，这股江湖力量若是应用得当将会发挥出让人意外的能量。而且可以和崔氏黑剑侍联合以对抗楼外楼的骚扰。
东海城，一栋豪华建筑内，四人正围坐在方桌周围喝酒吃菜。
房内琴瑟通鸣，还有几位姿容姣好的丫鬟在旁候着。
推杯换盏之间，四人你来我往，笑语不断，客气话说了一句又一句。
不久后，其中一位年轻公子笑着开口道：“赵大人，明日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名叫赵哲的中年男子闻言眉眼微眯，笑着道：“崔公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不怕事后他们不乖乖配合。”
赵哲说完，那年轻公子转而看向身旁另一人道：“那清左明日就且尽情发挥吧。”
此人俨然不是别人，正是明日即将闯三关的沈清左。
除了沈清左，其余三人一位是东海城府衙的县令赵哲，另一人是清河崔氏的公子崔明郎。
还有一人名曰常子行，来自东海城内一个颇有名望的江湖家族，常家。明日三关的第一关便是常子行出手拦阻沈清左。
两大家族早就看上了东海城这块肥肉，在两大家族起事后，一开始的确如老掌柜钱锦说的那样东海城并未受影响，也少有人关心这件事。
但，到底会有人经不起诱惑。
随着前线战事持续吃紧，两大家族愈发想归拢起整个东海城的江湖势力为他们所有，这报酬自然也极为丰厚，让人很难不眼馋。
沈清左的身份虽有府衙出面确认但依旧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以沈家人的身份闯三关。
狼子野心自也暴露无遗。
两大家族想糅合东海城的江湖势力那就必须要推举出一个或几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江湖家族，亦比如当年的东海五大家族这样的联盟势力。
当然，肯定不是所有的家族都会愿意做清河崔氏和齐州高氏的走狗，而这些不愿意的，两大家族便想通过明日的闯三关向他们传递出一个态度。
至于态度传递的方法及其余家族会不会接受，今夜在场几人似乎已是胸有成竹。
不少人都知道沈清左是站在了两大家族的阵营，一旦真的让他以沈家人的身份在东海城站住脚跟，那么往后在两大家族的暗中操作下，一定会有更多不明情况的人加入进去。那么慢慢的，东海城原本的势力分布就会被打破，而再次崛起的沈家将只会是两大家族的走狗，东海城便不再是东海城了。
明日闯三关的第一关是常子行，属于他们自己人。
但后两关则都是站在两大家族对立面的家族，他们必不会让沈清左轻而易举就闯过去。
片刻后，常子行举杯向其余三人敬酒，他笑着道：“只要明日解决了隋家和周家，其余家族也就不敢再这般肆意阻挠了。”
崔明朗闻言道：“前线独孤崇部给予我们的压力很大，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常前辈，赵大人，还有清左兄，东海城的事需再快一些。而且我们与琅玡王氏的联系受楼外楼阻挠颇多，上面也打算往后将东海城作为与南梁联系的据点，我们想要稳住局势甚至成功，琅玡王氏的帮助至关重要，这其中关系厉害你们应当也看得出来。”
崔明朗说完，三人应声称是。
相比于朝廷，两大家族可用的力量还太少，又加之鲜卑慕容部被朝廷拦阻在了蓟北关外，让本就有些捉襟见肘的两大家族雪上加霜。
关风郡已经有一半的区域被独孤崇攻了下来，但依靠侯景的战线收缩和将无辜百姓送上战场，成功阻挠了朝廷大军的继续东进，也给两大家族喘息的时间。
琅玡王氏那边，逃出生天的太子萧统原本正准备在琅玡郡有一番作为，但渐渐他发现自己被掣肘良多，许多想做的事也都无法施展开来，萧统也由此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琅玡王氏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援助大魏两大家族身上，可谓不遗余力，旁人不知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全王氏。
第四百二十一章 好久不见
海城的风起了，但再也吹不到一位姑娘的青丝了。
不过好在一位姑娘的离开不代表整个故事的结束，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已一年。
至此作别，终各一路，东西流水，解那两相逢。
第二日早间，沈况是被街上的嘈杂声给吵醒的。
昨夜他本就没怎么安睡，故而睡得很浅，加之早上外面嘈杂声不断所以他一大早就醒了。
沈况起床后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径直下楼去了，老掌柜瞧见沈况起了个大早忙招呼他来吃点早饭。
老掌柜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他看着沈况笑问道：“公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了？”
沈况闻言看了眼门外，老掌柜见状也便立刻懂了意思，他接着道：“这不，今日那沈清左要闯三关，也算东海城的一件大事，所以城中也就跟着热闹起来了。外面这些小贩嗷嗷乱叫也是想早些把手头东西卖了好去凑个热闹，公子多担待。”
沈况倒也没有介意这件事，他缓缓问道：“掌柜的，这闯三关什么时候开始啊？”
老掌柜回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应该也要到晌午去了。倒也不远，就在府衙外的广场上，公子咱待会儿一起去瞧瞧？”
沈况回道：“我待会儿还要去拜访一位前辈，他就住在东海城，掌柜的你就先过去吧。”
老掌柜闻言点头道：“好，那公子可别错过了精彩好戏。”
言罢，老掌柜便低头吃起了面前的粥，沈况则随手拿起一块糍粑吃了起来。
糯米做的糍粑过油一炸，很香，沈况也爱吃。
不过单这糍粑形状各地就不一样，有方也有圆，有大也有小，东海城这边糍粑就是厚圆的。
姜凝和林晚照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见两人下来沈况便问起两人要吃点什么。
这会儿老掌柜已经吃完回了柜上，两人坐下后，姜凝盯着沈况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沈况见状带着疑问看向林晚照问道：“凝儿她这是怎么了？”
林晚照闻言嗔怪了一句道：“问我作甚，还不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听到这话，沈况顿时只觉得自己也很冤枉。
姜凝自也不是那种爱耍小脾气的人，所以白了沈况一眼后这事就算过去了。
沈况见姜凝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就也没有继续追问，在这件事上，总归是他自己造成的，所以他哪敢在两人面前造次。
一顿早饭吃的还算平静，就是沈况畏畏缩缩，惹得林晚照和姜凝一直在憋着笑。
昨日下午韩仲景离开家后，三人入住的小院去了好几位看病的邻居，是时雨给他们诊治的，湘儿则在一旁打下手。
湘儿如今跟时雨的关系越来越好，在时雨的影响下，湘儿慢慢也懂了点医理知识，不像以前那般讨厌这些了。
今日一大早起床后，师父便让时雨出门买些菜，说是中午家中会来客人。
听说要来客人，时雨和湘儿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一路遇见的师父的老友还少吗？
湘儿闻言难免道：“老头，怎么你走到哪儿都有朋友？”
韩仲景闻言嘿嘿笑道：“娃子，你以为我医圣的名头是假的吗？也就是我没有暴表露身份，不让咱们家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
韩仲景一脸自豪地说，但湘儿却是捂住了耳朵。
这话湘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实在是听的耳朵出茧子了。
韩仲景问诊的时候湘儿也在一旁看过好些次，不得不说老头的医术的确很厉害，每次那些病人皱着眉头来，走的时候都能一身轻松。
对于韩仲景的医术湘儿信服，但他这股子吹牛劲湘儿实在不敢苟同，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老头你是不是一天不吹牛就浑身不自在啊，要不咱来过两招，给你转移注意力。”
在沈况接连突破至归元境后期后，湘儿也随之突破到了二级小宗师，湘儿自以为自己现在也能算是个真正的高手了。
在韩仲景眼里，湘儿就像个话多且调皮的小姑娘，而且两人之间最少差两个辈份，他自然不愿欺负她，故而湘儿说完他只是摆手道：“不来不来，老头子我这身子骨哪打得过你。”
湘儿闻言得意笑道：“也是也是，那女侠我就不欺负你了。对了老头，今天来的是你哪位朋友，难不成又是个绝世高手？”
韩仲景闻言自顾自地笑道：“功夫倒是有两下子，不过在我面前他还是得缩着。”
听韩仲景讲的玄乎，湘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老头你不地道啊，又开始吹牛了不是。你好好说，今天来的到底是谁？”
韩仲景微微一笑道：“容我先卖个关子，反正你一定会欢迎就是了，且看着吧。”
听闻此话，湘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老头，那人难不成还认识我？”
韩仲景闻言也便顺着湘儿的话道：“湘儿，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名气嘛？虽然这里面有那臭小子的原因，但你也已经是个不可忽略的女侠了。”
湘儿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代表好骗，韩仲景说完湘儿便道：“老头，你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我可就不理你了。”
韩仲景闻言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着急，等人来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反正我是不喜欢。”
湘儿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老头，那要不你给我点好处待会儿等他来了我帮你把他赶走。”
韩仲景闻言额头轻抬，眉开眼笑道：“好啊，只要你能把他赶走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仲景笑道。
“嘿嘿，妥了。”
两人刚约定完，已经准备好的时雨便叫了湘儿陪她一起出门买东西。
湘儿闻言也便急忙与韩仲景摆手跟上时雨去了。
在沈清左之前城内已经很久没有人闯过三关了，而随着时日越发临近，关于此次闯三关的传言便也越多，其中真假参半倒也迷惑了不少人的视线。
沈况三人从客栈离开后，一路上就听到了很多关于沈清左和此次闯三关的讨论。
“哥几个听说了吗？今天拦路的可是常家、隋家和周家的人！”有人惊呼道。
“这几家出面那不是摆明不想沈清左闯过去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沈清左听说是个归元境后期的武者，且浸淫此境界多年，一手控鹤手使得出神入化，想来面对同境界敌手有一战之力。”
“不过我怎么还听说这个沈清左的身份有问题呢？”
此人一句说完，旁边立刻有人提醒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引火上身。”
听到这，沈况便也向身旁的姜凝问道：“凝儿，这个沈清左的身份你知不知道？”
对沈况的气早就生完了，所以这会儿姜凝也没耍什么小性子，她闻言便道：“东海城已经落入两大家族之手，楼外楼想渗透进来也不太容易。关于这个沈清左的身份我只知道没那么简单，一定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出现的很突然，目的也很明确，应该是两大家族的人。”
楼外楼都没能完全查清的事可想而知其中水之深。
闻言沈况便也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此人真的是沈家旁支的人，如此看来更又是一场骗局。
“还以为真的是沈家的人呢。”沈况道。
姜凝看着有些失望的沈况道：“除了你，其他任何自称是沈家的人都不可轻信。要知道已经死去的那位北魏老皇帝是踏着尸山血海才登上的皇位，他如何不懂斩草除根的道理。”
“难道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沈况又问道。
姜凝道：“两大家族既然布下了这个局，自然只会把旁人想看到的让他们看到。我收到消息，因为前线战事吃紧，两大家族如今正在关风郡内征召无辜百姓抛入战场，简而言之就是去送死的。”
闻听此话，不仅是沈况，就连林晚照也都有所动容。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沈况握拳道。
姜凝道：“两大家族终将会走到这一步，而且在他们背后还有南梁琅玡王氏的支持。”
“琅玡王氏？那不是南梁太子萧统母亲的娘家吗？”沈况问道。
说起萧统，姜凝便将金陵的那件事也告诉了沈况，“裴慕儿从金陵传来消息，在南梁老皇帝萧衍的授意下，太子萧统已经暗中从京城逃离返回了琅玡郡。”
闻听此话，沈况颇为意外，他可还记得当初萧统、萧怀安等几人的叛乱，老皇帝这么容易就原谅了？
看沈况脸上的疑问姜凝也便猜出来他在疑问什么，姜凝解释道：“琅玡王氏援助两大家族几乎是不计成本，你以为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这就是换回萧统的代价，琅玡王氏在赌萧统的最后作用，那么这些就是与南梁老皇帝讨价还价的代价。”
对于这些政治上的阴谋沈况一向不喜欢过多了解，而经过姜凝的解释沈况也明白琅玡王氏的动作既是南梁老皇帝萧衍对于北魏的安排也是从侧面削弱琅玡王氏的实力。
言罢，姜凝又道：“东海城的这股江湖力量两大家族不可不垂涎，我们楼外楼和星月神教可是让两大家族极为头疼，他们当下也正在寻求可以应对我们的江湖力量。东海城内单个家族的实力可能不足够强，但若是可以凝聚在一起，那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听到姜凝提起星月神教，沈况忽而想起很久以前在梅雾城他还与那位圣女见过面。
而且湘儿也与星月神教有关联，所以他很有可能以后还要带着湘儿走一遭星月神教。
如此三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韩仲景下榻的小院。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今日大吉
今日跟着时雨姐姐出门湘儿非常开心，比之之前，今日街上来往人格外多，且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热闹的不行，所以逛了一路刚一回到家湘儿就迫不及待的要跟韩仲景分享。
“老头，老头，今天外面好热闹啊，是不是这边过什么节啊？”湘儿进门后边跑边大声喊道。
韩仲景离着老远就听见湘儿的声音了，所以等到湘儿出现在视线里后韩仲景只是淡淡笑道:“咋了，没见过人多的时候啊，大惊小怪。”
湘儿闻言倒也不计较韩仲景的阴阳怪气，她继续道:“人多我自然见过，不过今天见的都是带着刀剑的江湖人，看样子是有什么大热闹可凑，老头是不是城里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韩仲景闻言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道:“几个人打架有什么可看的，赢不赢更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湘儿也便意识到韩仲景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她笑着道：“老头，那他们在哪儿打架啊？”
韩仲景闻言瞥了湘儿一眼，“怎么，你也想去凑个热闹？”
湘儿急忙否认道：“怎么会，小孩打架我都不感兴趣更不提大人了。”
说着，小姑娘的眼珠子滴溜直转，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韩仲景见状全当没看见，他随口抓了话题问道:“都买了啥菜，没有乱花钱吧!”
说起这，湘儿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急急道:“老头，你咋这么不地道呢？你明知道今日你朋友要来，时雨姐姐怎么可能不准备点好菜。还不花钱，菜啊肉啊哪一样不花钱，你要是和我一样吃素肯定省钱。”
听着湘儿带着撂挑子的言语，韩仲景也没解释，自顾自地笑道:“怪我怪我，得提前给时雨那丫头交代一句的。今天来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对付一口就行了。”
湘儿闻言，哼了一声。她双手环抱饶有兴趣地看着韩仲景道:“吼老头，被我逮到了吧。待会儿你那朋友来了，这话我铁定偷偷告诉他。”
韩仲景则正义凛然道:“无妨无妨，反正我又不怕，我说的是实话。”
“添了油醋的实话是吧！”
湘儿一句说罢，她朝着韩仲景吐了个舌头就准备去厨房帮时雨姐姐，只不过湘儿刚一转身迎面就看到了门口突然出现的沈况三人。
许久不见，沈况望着怔怔的湘儿笑着道：“湘儿！”
湘儿突乍见沈况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当她奋力揉了揉眼之后发现真的是沈况。
待终于确定，小姑娘飞奔到沈况身前一个跳跃便彻底挂在了沈况身上。
湘儿把头埋在沈况的肩膀上，她小嘴一撇，满腹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了，湘儿有些抽噎道:“况哥哥，你是骗子，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
沈况闻言只觉心都快要化了，他一边不停抚摸湘儿的脑袋一边柔声道歉，“都是哥哥不好，湘儿乖，湘儿不生气。”
跟在沈况身后的林晚照和姜凝看到这一幕后也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湘儿虽然不认识林晚照和姜凝，但两人认识湘儿，所以她们都与湘儿打了招呼。
虽说不认识，但是漂亮姐姐湘儿也便露出了笑脸。
沈况抱着湘儿朝着院内的师叔缓缓走去，到了近前沈况放下湘儿道:“师叔，好久不见。”
韩仲景闻言脸色一黑，只心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恶心人了。
韩仲景轻声问道：“你就别拿话恶心我了，昨日回家感觉如何？”
沈况回道：“因为陌生所以没什么太大感觉，就只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想做了很久的事。”
沈况说着随手拿了个矮凳子坐在了韩仲景旁边，两人头顶是那晴天骄阳。
韩仲景缓缓道:“东海城走过往后没事就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说到底沈家已不再，梅雾城才是你的家。”
沈况闻言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姜凝不是第一次见韩仲景了，而且自己身份使然所以她在韩仲景这边还算随意，反观林晚照就显得有些拘谨了。
韩仲景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为了让林晚照放松一点，他言语都很柔和。
“晚辈林晚照，见过韩师叔。”林晚照学着沈况也叫了句韩师叔。
韩仲景闻言微微笑道:“好好好，都是一家人别紧张。先前我也路过灵山城，只可惜没去讨杯茶水，下次再路过我这师叔的身份坐实，去讨杯茶水也就有正当理由了。”
林晚照自也听得出韩仲景言语里的亲近，这是拿她当自家人，故而林晚照也道:“师叔你去家里，爷爷和爹一定都会很欢迎的。不仅要有茶水，还要留您吃个便饭。”
韩仲景满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到底韩仲景是沈况的师叔，所以在林晚照和姜凝面前还是要替沈况说了几句好话。
韩仲景道：“沈况这臭小子脑子愚钝，傻了吧唧的，你们两个平日里一定要多担待。”
韩仲景意有所指只不过说的隐晦，而林晚照和姜凝本就没有怪罪沈况的意思，所以都点了点头之后一笑而过。
湘儿方才与林晚照和姜凝打过照面之后就开心地去找时雨姐姐了，她要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时雨姐姐。
也是在沈况几人说话间，得到消息的时雨快步走了过来。
在看到沈况的那一刻，时雨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再走一步，她就这样看着沈况，大概和湘儿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日思夜想的沈大哥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看着泫泪欲泣的时雨，沈况也是一阵心疼，自己这一走许久，小丫头肯定很想念自己。
沈况缓缓走到时雨身前，让时雨原本就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哗的一下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傻丫头，有没有想我？”沈况抱着时雨轻声问道。
时雨闻言用力抱住了沈况,她低声抽泣道：“沈大哥，我好想你，我一直都好想你。”
纵有万般缘,不忍负佳人。
时雨一直哭，沈况也就一直安慰。
身后的林晚照和姜凝看到这一幕心里不仅没有吃味，反而都为时雨感到高兴。
另一边，湘儿笑嘻嘻的跑到韩仲景身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老头，这回你终于靠谱了一次。”
韩仲景闻言笑道:“我记得有人之前还说要替我把人赶走来着，湘儿你知不知道是谁说的？”
湘儿闻言忙打了个哈哈，“谁，谁说的？那人也太不知好歹了，肯定不能是我。”
一句说完，就连湘儿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在旁咯咯直笑。
盈盈泪眼。漫向我耳边，作万般幽怨。
沈况抱着时雨，只觉满心愧疚。
阳春三月，已是重逢时日重逢天。
今日小院内的气氛很好，见过面后，林晚照和姜凝跟着时雨去了厨房，姜凝不会做饭完全是去打下手的，而林晚照就不一样了，她是有厨艺在手的。
沈况则和师叔则坐在日头下开始了闲聊，这般慵懒滋味才叫生活。
“师叔，你们怎么也来东海城了，听凝儿说你们来这里还有段时日了。”沈况缓缓问道。
韩仲景闻言道:“至于原因你不必知道，知道了也没用，我与你云前辈都为正事而来，带着时雨她们是知道你会来所以遂了时雨的心愿。”
听到是有正事，沈况便没有在此事上纠结，他随即问起了两大家族反叛的事。
“师叔，为什么我总有种两大家族这次起事很仓促的感觉呢？”
韩仲景闻言淡淡道:“一来他们起事的确突然，但二来是他们的后手安排你还不知道，即便是我也不知道。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都是盘踞于此不知多少年的大家族，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真正的底蕴还没拿出来。朝廷大军的攻势势如破竹，往后两大家族只会更加残忍。这些事你也就别操心了，他们楼外楼会处理的，而且这一次为了对付两大家族朝廷还把星月神教拉了进来。所以多半会付出点代价问题不大，如今大魏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北边，酒泉城中的六万柔然大军再一个不小心能要了大魏的命。”
如此说完，韩仲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沈况，“这是你师父托我带给你的，往后你找个时间再看吧。你师父如今还在南梁，看样子南梁那边是真的要不太平了。”
韩仲景话里有话没有明说，沈况也云里雾里更是不知所云，但他恍惚之间意识到，原本像是在变好的局面其实还是没变。
“师叔，我此行返回梅雾城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其他事了吧。”沈况缓缓问道。
韩仲景闻言眉眼低垂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也不知是不是在打瞌睡，他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谁又知道呢!
与沈况能在东海城重逢是时雨如何也没想到的所以眼下她很开心。
姜凝她是见过的所以并不陌生，倒是林晚照时雨只是听过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短暂的相处时雨就对这个林姐姐有了好感，时雨觉得林晚照很好相处。
今日的这顿午饭吃的早些，因为待会儿沈况还会去看看那沈清左闯三关。
对于沈清左韩师叔没有多谈，但沈况能感觉到师叔的态度和姜凝差不多。
第四百二十三章 开打
今日难得重逢，在时雨三人的安排下，不多久满满一大桌丰盛的饭菜便摆在了几人面前。
有一半是时雨做的，另一半则是林晚照做的，打下手的姜凝就跟着做了道拌黄瓜。
初春时期的时蔬怎么做也都不难吃。
方才上桌后不久，古灵精怪的湘儿就左右尝了好几道菜，一边砸吧嘴一边直夸饭菜好吃，拌黄瓜湘儿也偷偷尝了一点。
沈况背地里问湘儿问道如何，湘儿笑着点头说了句还不错。
时雨被林晚照和姜凝要求坐在了沈况旁边，小丫头如今正沉浸在幸福之中，骨子都酥软了，哪还会再知道去反抗。
主位上的韩仲景看着这一幕倒也没说什么，后辈自有后辈的福气，会如何发展他不会干扰。
说来沈况还是第一次吃林晚照做的菜，围上围裙，林晚照就是最体贴的小妇人，脱了便又是盛气凌人的大小姐。
今日韩仲景可找着喝酒的理由了，时雨没有阻拦，沈况也便陪着师叔喝了几杯。
湘儿一个人自顾自地吃的不亦乐乎，完全不在乎其余人是吃饭还是谈话。
一顿午饭也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慢慢结束了。
主位上的韩仲景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场面了，说来那一会儿他思绪良多想起许多往事。
吃完午饭，沈况三人又在小院小坐了会儿后便离开了。
时雨和湘儿极为不舍，但在韩仲景告诉两人沈况这几日还会在东海城且之后回梅雾城会让她们跟沈况一起的时候，两人这才别了那些依依不舍。
韩仲景对林晚照很满意，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之女，但无论气质还是谈吐都称得上是大家闺秀。
而离开小院后，因为姜凝还要着急返回，所以就没有与沈况和林晚照一起去拜访云清幽了。
走出小院过了一个转角，原本留在客长青栈的几名楼外楼的人都出现在了前方正等着姜凝。
姜凝随即看了看沈况和林晚照，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晚照的身上缓缓道：“姐姐你们就送到这儿吧，云前辈那里就让沈况代我问声好。”
林晚照闻言微微笑道：“凝儿妹妹放心，你的话我们会带到的。”
言罢，姜凝又看向沈况，沈况张开怀抱，让姜凝又羞又恼，不过最后姜凝还是与沈况做了个拥抱。
沈况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自己注意安全，一切小心为上。”
姜凝闻言心头一暖，她还以为沈况见了时雨、林晚照这些姐妹就把自己忘了呢。
姜凝眼眶微红轻声应道：“我会的，你与姐姐往后归程也要注意安全。”
短暂的拥抱，说了些情话之后，姜凝带着楼外楼的那些人渐渐走远。
几位红颜之中唯独林晚照的安全沈况一直最担忧，而如今林晚照就在他身边，一切便都不是事了。
目送着姜凝等人走远后，沈况拉着林晚照朝着独孤南乔和云清幽落脚的地方去了。
校小院内，时雨和湘儿还沉浸在先前的喜悦之中，坐在太阳下的韩仲景看着在自己眼前来回蹦跳的湘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句，“丫头歇会儿吧，走的我都头疼了。”湘儿闻言不管不顾，依旧自顾自地边笑边走。
坐在韩仲景对面的时雨闻言也说了句湘儿这才停下。
“老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日是沈大哥来了？你不地道。”湘儿双手叉腰看着韩仲景道。
韩仲景闻言随意道：“我有没有说不都不耽误你开心嘛，你看你现在精神十足，开心的不得了。”
湘儿闻言咧嘴嘿嘿一笑，“能见到沈大哥当然开心啊。对了老头，外面的热闹你真的不去凑凑？”
听到这话，韩仲景笑着望向湘儿，搞了半天，拐弯抹角是要去凑热闹。
韩仲景笑道：“再过会儿吧，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呢！”
湘儿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地的好戏，她只知道一会儿会很热闹。
府衙外的广场上，比试还没开始就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围观的人。
沈况和林晚照离开小院的时候差不多才刚刚开始。
在那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从左到右前后放了数十把椅子，当下该来的人都已落座。其中有东海城中久负盛名的江湖家族的代表，其次还有东海城府衙的人。
至于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的人都在暗中并没有露面。
今日闯三关之人沈清左，是要以沈家人的身份在东海城立足，而拦关的三人一人名叫常子行，一人名叫隋文武，还有一人名曰周道。
能将东海城中影响力颇为靠前的几大家族聚集到一起，这本身就很有看头。
高台最主位坐着的便是县令赵哲，当下他正与身边几人简单交流着什么。
在闯关正式开始之前当然还有对于此次闯三关的简单介绍，虽然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已经知晓，但这一段时间还是得浪费，这是惯例。
赵哲从座位上起身走上前开始介绍了起来。
稍稍靠右边，周家家主周南关和隋家家主隋齐紧挨坐着。
隋齐看着走上台前的赵哲，他与周南关一样都对此事嗤之以鼻。
背后之阴谋在场很多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便是他们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演了这场戏。
沈清左是两大家族的人，隋家和周家暗地里是站在朝廷这一边的。
江湖势力与庙堂势力不一样，故而即便彼此都心知肚明，两大家族还是没有立刻斩草除根。
周南关冷冷道：“隋兄，今日出门前可收到其他消息？”
隋齐闻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周兄手里有最新的消息？”
周南关闻言道：“算不上最新的消息，就是最近两天得到了些疯言疯语。”
“周兄不妨细细说来。”
周南关继续道：“我们都快忘了最简便区分沈家人身份的法子了，也是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很多人都已经忘了。”
周南关和隋齐都是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变故的，所以得了周南关的提醒隋齐立刻便意会。
“周兄是说沈家人身上独特的剑纹？”隋齐道。
周南关点了点头，“就是那道剑纹，只要比试之时偶然间掀了沈清左的衣服，一切也就明朗了。”
隋齐闻言却是不敢确信道：“周兄，这三关比试的都是全拳脚功夫，要想掀了沈清左的衣服可没那么容易。”
周南关淡淡道：“隋兄莫要担心，一切见机行事见招拆招罢了，这也是目前最简单且最稳妥的办法了。我们这一小撮人的挣扎终究是敌不过所有人的反抗，只要这一次沈清左的身份暴露，那一切也就不攻自破，两大家族再想吃下咱们东海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台之上数十人，无一不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即使那些站在依靠两大家族的人也明白，若是真的被两大家族吃下了东海城，那么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高台之下的人群中知道事情全部内幕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来看看平日不容易见到的大人物，在看看高手之间的对决。
赵哲将那一连串的废话说完后缓缓转身，他原本微笑着的面容也立刻变回冷漠。
赵哲对于此毫无掩饰，而这不起眼的一幕其实落在了高台上每一个人的眼中。
赵哲说完后，沈清左和第一关拦路的常子行便各自走上了广场中央。
这可是两位归元境后期的高手，两人都以拳脚功夫著称，这一次比的就是个力道。
沈清左和常子行装作互不认识，两人间距三丈远的地方站定而后各自双手抱拳。
高台之上的众人对于这一幕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面带微笑得意洋洋，有人神色冷漠置若罔闻，也有人轻轻摇头已知结果。
高台之下，随着一声令下，沈清左和常子行都各自拉开拳架，一个转瞬便各自提起一拳朝着对方轰了过去。
“周兄，你说做这些表面功夫有意义吗？”
周南关闻言朝着高台之下那些正兴奋的看客努了努嘴，他淡淡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更迷，你看大家不是都看得挺开心的吗？”
就在沈清左和常子行开打之后，崔明郎命令黑剑侍展开了行动，同一时间齐州高氏暗中埋伏的高手也出动了，两组人的目的地竟是那隋家和周家。
广场远处一三层楼阁之上，崔明郎和齐州高氏负责东海城的人高言并肩站在窗边遥看广场上的动静。
高言笑道：“今日之后东海城就不再是一盘散沙了。”
崔明郎闻言笑道：“在一切未成定数之前高兄莫要太早下结论。”
高言和崔明郎做事最大的不同点就是高言喜欢将事情的结果朝着好的方向考虑，而崔明郎恰好相反。
高言是知道崔明郎的这一性格的，所以并没有反驳。
崔明郎目视前方随即又道：“高氏暂时有没有收到关于楼外楼的消息，如果他们突然卷入其中我们的计划可能就要被打乱了。”
高言闻言道：“暂时还没有，东海城四大城门处我也派了人暗中监视，目前还没有发现楼外楼的人。”
崔明郎道：“没有就最好。前几次我们与琅玡王氏的联系都被楼外楼给劫了下来，这一次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高言点了点头，“只要等控制了周家和隋家，三关一过，一切也就成了定数。崔兄，我们且看着。”
崔明郎闻言并没有接话，他忽而想起了先前的不少事，而那些事都是以突然的失败结束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同样的问题
沈况和林晚照去往云清幽和独孤南乔落脚地方的时候特意绕开了府衙那边的热闹。
其实在逐渐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后沈况对于沈清左以及他闯三关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因为之前与老掌柜有约定所以沈况还是决定等待会儿告别云前辈和独孤南乔之后去那边看一眼。
沈况至今还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上云梦山那凄惨的场面，云清幽也一直是沈况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所以直到如今，虽说再次见面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些意外，但沈况还是隐隐有些犯怵。
林晚照从方才就觉得沈况有些奇怪，等到两人快到的时候沈况愈发如此，林晚照也因此看向沈况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沈况闻言苦笑一声，之后他便一五一十将第一次上云梦山的经历告诉了林晚照，当然为何会去那荒唐的原因沈况没说。
林晚照耐心听完也是莞尔一笑，“做徒弟的为师父排忧解难也是应该的。”
听到林晚照没有向着自己说话，沈况颇有些委屈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被师父坑的有多惨，那一次要不是韩师叔我最少还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林晚照道：“前辈她也只是想出出气没真正下狠手，要不然你连下山都难。”
沈况闻言自嘲一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云前辈给的印象实在太深了，让我很难不害怕。”
林晚照闻言拉起沈况的手紧紧握住，“那我带你一起走，反正前辈不会对我动手，最多不给我好脸色，不怕的。”
“晚照，前辈不给你好脸色的话，你不会觉得难过吗？”沈况试探性地问道。
林晚照看向沈况，脸色倒也有一丝晦暗难明的意味，又如何会不吃味呢？
林晚照道：“前辈既然是南乔妹妹的师父心里肯定还是会向着南乔妹妹的，不过有你在我不难过。”
对于林晚照的理解沈况心头一暖，他笑着道：“别担心，在我看来云前辈和韩师叔他们都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前辈她不会为难你的。”
沈况说完，林晚照笑道：“原本还是我在安慰，怎么突然就变成你安慰我了。”
沈况闻言也跟着笑道：“谁安慰谁都一样，开心就好。”
说着两人脚步加快，似乎谁都不再担忧。
一番简单的相互安慰也就此打消了各自心中的顾虑，很快两人便到了云清幽和独孤南乔落脚的地方。
虽然不是什么深宅大院，但相比于韩师叔三人住的地方要好得多。
昨日云清幽从外面回来便将沈况也在东海城的事告诉了独孤南乔，除此之外跟在沈况身边的其他人云清幽也一一告知。
与沈况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忽而听到此消息独孤南乔很是激动。
沈况身边人，其中姜凝和时雨，独孤南乔都打过照面，唯独林晚照她只有所耳闻。
从昨日开始，南乔就有好几次都想偷偷溜出去去找沈况，但毫无疑问都被师父拦了下来。
云清幽没有言明沈况什么时候会来，南乔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主动出去，这般等待其实也很好。师父带自己一路从秋落城赶到东海城其实都没有告诉独孤南乔是有什么目的，如此独孤南乔便一路走一路苦修。
平日里独孤南乔的生活十分简单，除了打坐修炼便是舞刀弄剑，总之跟大家闺秀不太沾边。
不过在知道思念之人与自己相距不远之后，独孤南乔的日常打坐越发有些静不下心了。
今日独孤南乔还是一如既往的打坐修炼，吃过午饭后她好不容易静心打坐没多久便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独孤南乔没听说师父在东海城有故友，所以在听到敲门声后独孤南乔的第一反应便是难道是沈况来了？
坐在独孤南乔身旁的云晴天自然感受到了她的迟疑，云清幽见状径直道：“快去开门吧，就是那臭小子来了。”
独孤南乔闻言一时间心中激动不已，但为了不表现出来她还是强自镇定，步调缓慢的走去了门前。
云清幽如何看不出自己傻徒弟的掩饰，不过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姑娘啊沉迷爱恋算坏其实也不坏。
尤其是当下一切进展都不坏的情况下，对傻徒弟来说还是好事。
门外的沈况和门内的独孤南乔心绪是同样的激动，自上一次秋落城一别两人已经好久未见了。
沈况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位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模样，堂堂的将军府七小姐也在慢慢改变着。
片刻后，独孤南乔打开大门，入眼处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沈况，跟在沈况身边的还有一位姑娘，从气质上独孤南乔便看得出是一位大家闺秀。
看到独孤南乔，沈况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脸。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思念唯有相见可解。
望着独孤南乔，沈况道：“南乔，好久不见。”
独孤南乔顿时脸颊红润，她轻声回道：“好久不见沈大哥。”
说罢，独孤南乔的视线便不自觉地落在了一旁林晚照的身上，林晚照见状也自我介绍道：“南乔妹妹你好我叫林晚照，来自灵山城。”
独孤南乔自然知道林晚照，她与沈况的关系她亦是了解。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林晚照给独孤南乔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独孤南乔闻言带着微笑说了声姐姐后，便领着两人进了门。
云清幽看了眼缓缓走近的沈况，昨日虽然远远看了一眼，但如今近在眼前看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少年人终究是长大了。
一别多日已不再是当初少年人的心性了。
“沈况见过云前辈。”沈况抱拳道。
“林晚照见过前辈。”
对沈况没什么好脸色的云清幽在林晚照开口后难得露出了笑脸，而因为林晚照不是习武之人，所以云清幽随手送了一个香囊作为见面礼。
云清幽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门派里制作的香囊，日常佩戴有提神益气的作用。若是家中有老人，可让他们随身带着。”
林晚照见状先是看了沈况一眼，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林晚照知道云清幽的身份，所以香囊的价值定也不菲。瞧见林晚照瞅了沈况一眼，云清幽立刻将香囊塞到了林晚照手中，“傻丫头，收着便是了，我看这臭小子还敢让你拒绝不成。”
说着云清幽便狠狠瞪了沈况一眼。
沈况闻言也便立刻示意林晚照将东西收下，云前辈的脾气沈况现在可是很清楚。
林晚照见状说了句谢谢后便将香囊收了起来，云清幽这也才重新露出笑脸。
云清幽拉着林晚照的手带着她坐下，沈况和独孤南乔也随即坐在了旁边。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云清幽并没有拉着林晚照说太多，之后便让林晚照与独孤南乔说话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而因为沈况的关系两人关系也拉近的很快。
沈况坐在云清幽身边，云清幽也问起了与韩仲景同样的问题，“此次回来感觉如何？是心血来潮还是已经打算很久了？”
沈况闻言回道：“回来看看这事我已经打算很久了，其实也没什么也别的期待就是觉得自己该回来看看了。等到果真见着了曾经的家倒也还算平和，并没有太大欺负，就感觉完成了一件该做的事。前辈，为什么你和韩师叔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云清幽道：“若是你师父知道了肯定也会这么问，他答应要照顾好你，我们这些作长辈的自然也关心。没什么太大起伏也是好事，东海城的故事早已结束离你更是遥远，如今你的生活得以平静，从前的一切就此作罢吧。往后不可追，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精彩。”
云清幽缓缓将这些话说完后沈况又想起韩师叔的那些安慰，有同样的意思。
对此沈况心中虽然奇怪但并没有多问。
“往后离开东海城你要去哪儿？”
沈况缓缓道：“我打算回红泥巷，那你才是我真正的家。”
云清幽闻言道：“你可想好你的好些邻居已经离开了，也有已经死了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自己大概也能猜到，所以我才会说如今你的安定来得不容易。”
对于当初自己离开梅雾城为自己送行的那些叔伯么，沈况后来一直也有关心他们的去留，他们虽然不姓沈，但都是沈家忠实的簇拥者。
闻听此，沈况还是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但当真正听到的时候又难免一时想不通。
云清幽看出了沈况的心思，故而道：“没什么好失落的，该走的该留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宿命，你还左右不了。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你才有资格保护你在意的东西。”
沈况闻言嗯了一声，他很清楚只有自己有实力才能不被左右。
大部分的事韩仲景都有与沈况交代，云清幽其实没什么再要说的了，到底是看在臭小子的师父和南乔的份上，否则云清幽一点也不想在乎沈况。
“云前辈，你与韩师叔为什么都会来东海城？”沈况问道。
云清幽闻言回问道：“你师叔是怎么回答你的？”
“师叔说他有要事要办。”
“我么也差不多，不该你打听的就别打听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再见南乔
重逢不过相见二字，前来拜访云清幽其实更重要的还是想见一见独孤南乔。云清幽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之后没说几句就将沈况撵开了。
云清幽笑着向与南乔在一起的林晚照招了招手，林晚照见状笑着看了南乔一眼，自是心照不宣。
对于此事，姑娘家扭捏，沈况自然不然同样如此。
为了照顾南乔的情绪，两人并肩在宅子里走了走，也走出了云清幽和林晚照的视线。
算算日子，两人已有好几月不见，当初离开秋落城之时草叶凋零，如今再见已是青绿见长。
独孤南乔和沈况认识最久，她虽然没像苏瑶那样陪着沈况走过最艰难的时光，但她同样在背后默默付出良多。
如此的再见，两人除了心中些许的激动外其实都还比较平静，尤其是在当下单独相处之时。
大概算是太熟悉了，彼此的关系也已然确定，不再需要那般羞涩了。
“林姐姐她人很好，你可要好好待她。”两人边走，独孤南乔边缓缓道。
只不过听这语气沈况总有些别扭，尤其是当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似乎更像是一种托付。
沈况微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后来一路上的事呢，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和晚照有关，你们这才相处多久，就熟悉了？”
独孤南乔闻言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造成误会，她笑道：“林姐姐让人有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但姐姐她人很好，连我也很喜欢。”
听着南乔对于林晚照的夸赞，沈况笑道：“可能是她长我们几岁的缘故，各方面都更像个姐姐照顾我们。”
听到这话，独孤南乔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她道：“若是林姐姐听到这些看她不打你。”
沈况却是不在意，一个不经意，他握住了南乔的手。
原本还准备有些动作的手忽地被沈况握住，独孤南乔只觉得心头一颤，她像是被温柔击中了一样，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
感受到沈况手心的温度后，南乔亦是同样反手握住了沈况的大手。
如此心照不宣，牵起了手。
两人边走，沈况边缓缓道：“我会好好待晚照，也会好好待你。这段时间你过得怎样？”
沈况的话让南乔原本就暖和的内心愈发温暖，南乔缓缓道：“你走之后不久我就回了门派，后来就一直在云梦山直到师父带我一起下山。师姐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所以多有安慰，慈音师姐最是如此，还一直与我说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没事的。”
听闻南乔提起慈音师姐，沈况也不免回忆了起来。
“看来往后有机会，我还要当面感谢一下师姐。”沈况笑道。
南乔闻言也跟着笑道：“那时候因为你的离开，一开始确有落寞，慈音师姐一直陪着我，慢慢的也就走了出来，我也要感谢师姐。”
其实不论南乔还是姜凝她们，沈况心中都有亏欠。
自己的一走了之换来的是她们的思念，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都怪我，不仅没能好好陪着你们，反而惹得你们为我担心。这往后一切就能安定下来了，我也会好好陪你们的。”
于情爱一事其实沈况至今依旧不太开窍，是林晚照等人的包容才让沈况能够占了这份天大的便宜。
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沈况也会时常想起这些，想起对于她们的亏欠，等再次相见时心情越发如此，也让沈况坚定了要对她们好的心。
听到沈况终于能安定下来，南乔也为他开心，南乔轻声道：“那之后你打算去哪儿？”
其实在南乔心里她希望沈况能去秋落城，毕竟那里也算是独孤家的地盘，各方面都能照应到。
心思直白的沈况哪会意识到这一点，就和当初姜凝问起他时一样。
沈况依旧直言道：“这次离开东海城我打算回梅雾城，回红泥巷，那颗大桃树我已经很久没见了。”
对于这个答案其实南乔是有预料的，倒也不是什么坏的结果，只是如此他们便隔着距离了。
沈况说完，南乔道：“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我之前有问过父亲，但是他不说，我还偷偷问了梁叔，梁叔只说你一切顺利。”
沈况道：“康竹城的那件事害的你担心那么多，你父亲大概怕你再因为我做什么傻事。我啊，南梁的这段路途走的就轻松多了，除了有那么一两次意外一切确实都还顺利。”
一句说完，沈况又道：“时雨和湘儿之后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南乔你往后要跟云前辈继续上路还是回家？”
南乔闻言摇了摇头，“师父还没有说。”
沈况见状道：“没事，这几日我们暂时还不会离开，等云前辈与你说了，如果可以我们就一起回去。”
南乔闻言点了点头，她倒也希望如此。
不管过去多久，简单的三言两语都能将他们拉回到从前，那些依旧美好的时候。
走着走着，两人便提起了秋落城的那些事，而他们紧握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
另一边，在沈况和独孤南乔消失后，云清幽看到林晚照朝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
女儿家的心思其实哪有那么难猜，在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中，都是她的态度。
云清幽看着林晚照的侧脸轻声问道：“会不会有一点不开心？”
林晚照闻言收回视线，大抵是被看穿了心思故而她也没有遮掩，缓缓点了点头。
云清幽见状笑了笑，也是个性情女子。
“不开心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若是你也跟着一起，他们谁都不会拒绝的。”云清幽缓缓道。
林晚照回道：“前辈，有些不开心是源于我自己，也是没有必要的。沈况来此就是为了见一见南乔妹妹，我与他在一起这么久，这一会儿不打紧。”
云清幽闻言宠溺的抚摸着林晚照的脑袋，眉眼弯弯，很是满意。
“你们都是好姑娘，是这个臭小子占了便宜，一个天大的便宜。晚照，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云梦山，虽然你年纪不小，但从此时修炼也还来得及。”
听闻云清幽的意思是想收徒，林晚照一时受宠若惊，只不过她背后背负的还有整个林家，因此只能拒绝。
林晚照轻声回道：“首先晚照要多谢云前辈的好意，只是晚照家中生意需要我照料实在是难以脱身。”
见林晚照拒绝，云清幽神色依旧，她淡淡道：“无妨无妨，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即便你不能成为我的徒弟，我也希望日后你能跟着那臭小子多去山上走走，山上景色不错，可以多待几日。”
林晚照闻言也便应承下来，“他日去了秋落城晚照一定会去云梦山打扰前辈。”
云清幽不是第一次认识林晚照，但她和南乔一样都是第一次见。
姑娘家身影虽然单薄，但坚毅的面容又让人不敢小瞧。
云清幽和林晚照虽然身份等各方面都不同，但两人还是拉起了家常，当然少不了沈况，一个夸，一个骂，局面倒也和谐。
许久之后，离开有些时候的沈况和独孤南乔重新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中。
望着渐渐走近的两人，云清幽和林晚照大抵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有些爱意是如何刻意遮掩都隐藏不住的，云清幽就从徒弟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爱意，虽然徒弟的视线是看着自己的，但云清幽知道她心里装着的是她身旁的人。
被师父如此看着，南乔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只得快步上前走到了师父身边，她一言不发低下了头，脸颊早已红成了晚霞，久久挥之不去。
沈况则走到了林晚照身边。
看着徒弟害羞的模样，云清幽是又恼又气，“害羞个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闻言，南乔抬起头，但脸颊还是一如既往的通红。
“师父，连您也笑话我。”南乔嗔怪道。
云清幽白了南乔一眼，最后还是笑道：“有了男人都快把师父望到天边了吧，你看看你笑得多开心。”
闻听此话，就连站在一旁的沈况和林晚照都跟着笑了，也因此南乔的脸蛋更红了。
云清幽在取笑南乔的时候，沈况也看了林晚照一眼，虽然没有言辞表达，但林晚照的心已经定了下来，她只感觉只要沈况站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胡思乱想。
这般偶遇与相见于沈况和独孤南乔来说都是一次突然的惊喜，见过之后云清幽甚至不打算多留他们一会儿，不多久就让南乔送客了，不过即便如此她对林晚照的态度还是很好。
南乔依依不舍的将沈况和林晚照送到门外，最后只得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因为她还在向着与沈况一起回去，所以进门之后还是忍不住问起，只不过南乔刚一开口就被云清幽拦了下来。
云清幽没好气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云轻易恨恨道：“果然是忘恩负义的好徒弟，这么快就想跟着走了。”
南乔知道师父不是真的生气，于是她撒娇了一句道：“师父，徒儿就只是好奇。”
云清幽道：“早不好奇晚不好奇，偏偏这个时候好奇。好了好了，想跟着回去就回去吧，后面就是师父要解决的问题了，这一路你也收获不少，回去记得还要勤加苦练。”
闻听此，南乔笑道：“弟子会记住的。”
云清幽闻言看了些嘴角咧着的南乔，笑着叹了一声，不过她为南乔赶到开心。
第四百二十六章 鱼楼城外
与时雨、湘儿告别后，姜凝又换上了那副雷厉风行的神色，因为前线事务紧急，所以姜凝带着楼外楼的人径直返回。
除此之外，楼外楼和星月神教其实也一直都在盯着东海城的动静。
离开东海城后不久，山路边上的一处新亭中，两个中年汉子坐在其中，似乎正在等着姜凝几人。
两人身份倒也不难确认，单从他们穿的衣服便能看出，他们来自星月神教。
新亭中的两个汉子见到远来之人后也立刻起身迎接，姜凝等人则在新亭外不远处停了下来。
见状，那两个汉子急忙上前自我介绍道：“在下孔令初，我身边这位叫马郎，我二人都来自星月神教。”
两人说话间，姜凝等人下了马。
因为对方身份没问题，所以姜凝便直接问道：“孔前辈、马前辈，此来可是有什么重要消息？”
名叫孔令初的汉子闻言回道：“不瞒姜小姐说，圣女派我们二人提前来告知姜小姐东海城有变，急需安排人手处理。”
姜凝是才从城中离开，因此听到孔令初的话后不免问道：“城内难道有什么紧急情况？”
孔令初道：“姜小姐有所不知，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千方百计想要一统东海城所有江湖势力为后续做准备。为此，崔氏大公子崔明朗和高氏公子高言都在前不久带人秘密抵达了东海城。如今城内一部分家族在高氏和崔氏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加入了他们的阵营，这其中还有东海城的常家，在城内影响不小。不过还是很大一部分家族依旧在隔岸观望，没有着急站边。尤其是在观望隋家和周家的态度，这三家都是东海城新贵。如今隋家和周家似乎无意与两大家族为伍，崔明朗和高言的到来其实是要解决掉这个隐患的。”
孔令初如此解释，一切便也就明朗了。
姜凝随即问道：“两大家族难道是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吗？如今战事吃紧，他们再分这么大的心思去解决东海城的问题可不是个明治的决定。”
孔令初和马郎两人显然是知道不少内部消息的，因此姜凝说完，孔令初接过话便解释道：“崔氏和高氏如今最大的依仗是关风郡郡尉侯景。当下侯景率兵两万驻扎在陈台，算是最前线。往北的沧南有高氏的一万人马驻守，往南的濮舟则是清河崔氏负责。除了这三地驻扎有大量军队外，周遭小县城也多少有千百人驻守。侯景以如此连锁牢阵硬生生将朝廷大军拦了下来。但这般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他们也清楚。如今之所以还能坚守一来是侯景的本事二来也得益于南梁琅玡王氏的支持，这般困兽之斗，总是要提前给自己找退路的。”
单凭孔令初的这番话就证明他二人在星月神教中的地位不低。
对于这般局势，姜凝之前也猜测到一些，只不过这些具体事由她并没能调查到。而如今得了消息，自然是要阻拦的。
即使东海城的江湖势力对整个局面造不成太大影响，但如今大魏北地、东部皆有乱局，尽快平定东部是重中之重。
在这一次剿灭两大家族的战事中，楼外楼与星月神教算是盟友，所以这般信息交互时而有之。
孔令初说完，姜凝也便知道后续该如何安排，不过她还有一问，随即问了出来。
姜凝缓缓问道：“两位前辈，你们星月神教的人何时就位？”
这一次是那名叫马郎的汉子开的口，他缓缓道：“姜小姐无需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在今日早间分批入了城，往后还会有人来。两大家族在东海城布局良多，若是想一举铲除，需要不小的功夫，我们两家亟需同心协力。”
姜凝闻言不免有些疑惑，因为今日高氏和崔氏就要动手了，他们难道还不知道？
姜凝于是又道：“两位前辈难道不知今日城里闯三关一事？”
两人远道而来，且本就对东海城的风俗不熟悉，所以当下听了姜凝的话不免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云。
马郎随即问道：“敢问姜小姐何为闯三关？”
姜凝这才意识到，对于此事星月神教还不知道。
姜凝道：“闯三关是东海城一种特有的习俗，习武之人若是想在城中开馆立派那便要闯了三关得到大家的认可。这一次闯关之人名叫沈清左，打的是当年东海沈家的名号，不过据我所知此人应当是两大家族安排的人。依照前辈所言，两大家族一定是想通过此次闯三关顺手解决掉周家和隋家这两个绊脚石，如此其余观望的小家族必定不敢再见风使舵了。”
孔令初和马郎闻听此不免有些震惊，他们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两大家族的动作还要更快。
马郎随即道：“姜小姐，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进城了。”
高氏和崔氏的这次谋划的真正目的正如姜凝他们说的那样，但其中过程远比之要复杂。
情况紧急，之后姜凝也没有多耽搁，带人掉转马头又秘密回了城。
当下他们人数有劣势，因此应当尽快与周家和隋家取得联系，若是要解决这两大家族，高氏和崔氏今日必会对他们动手。
东海城的局势一下子趋于明朗，只不过高氏和崔氏还没有缓过神来。
东部前线，驻守陈台的侯景部已在此停留有十日有余。陈台虽小却是重镇，因此城坚墙厚有得天独厚的防守优势。
主将侯景是个虬容满面的放浪汉子，长的五大三粗，有种天然威吓。
但别看他相貌如此，心思却是细腻，比如之前朝廷大军好几次进攻陈台以东的鱼楼城都被他施以计谋拦了下来。
当下驻守鱼楼城的是侯景心腹之一的大将曹休休，因为背靠陈台，所以鱼楼城守军不过三千，而驻扎在城外的朝廷大军却是有一万五千之众。
率领朝廷大军的是独孤崇手下一员猛将，此人名曰薛存孝，使得一手长枪，出神入化。
薛存孝在独孤崇手下南征北战，有着不小的威望。
独孤崇没有兵分三路，而是以攻取陈台为主要，其余部队分以北和以南，但也没有直奔沧南和濮舟而去，更多的是想集中兵力至一路。
但由于其余两路兵马的北上南下给叛军造成了迷惑，故而沧南守军和濮舟守军都不敢懈怠，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朝廷大军就已兵临城下。
鱼楼城的曹休休和陈台的侯景一直以来压力都不小，说到底还是兵力有限。侯景甚至不敢派兵分围，只恐消息走漏，薛存孝举兵正面进攻。
今日天刚朦朦亮，朝廷大军军营之中主将薛存孝便再次下令整军。
大军出发前，薛存孝曾向独孤崇保证十日之内拿下鱼楼城，如今已过去七日。
一众将士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失利而有所失望，他们信任主将，更信任自己。
因为朝廷大军兵临城下，所以侯景早就又另派了三千人驰援，以早做应对。虽然薛存孝部有兵力优势但薛存孝并没有选择奋力攻城，因为一旦侯景趁他们攻下城池疲惫之际来袭，己方必定损失惨重，所以薛存孝一方面要给曹休休施加压力，另一方面还要提防驻扎陈台的侯景。
当天边朝阳隐隐冒头之际，鱼楼城守军再次看到了来犯的朝廷大军。
这样的场面他们几乎每日都能看到，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他们因此而被弄得筋疲力尽，惹得人厌恶不已。
城楼之上，有士兵骂道：“娘的，这群狗日的天天来，也不死命攻城，图啥呀？”
此人说完，周遭便有人附和道：“就图咱的骂呀，天天骚扰我们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攻城了，哥几个还是多注点意。”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自然都明白，而这般谩骂也只是为了解气，该守的城还是要守的。
往后几日的攻城的散漫其实就连薛存孝部自己人也都感觉到了，但这是主将的命令，而且一日比一日懈怠，倒是今日上头要求气势要更足，让人不免兴奋。
一众将士难得可以厮杀一番所以出阵之后气势颇为雄壮。
鱼楼城守军眼见朝廷大军又恢复了第一次的气势便以为这一次必定会是场恶战，故而所有守军整装待发迎接可能属于他们的最后一天。
只不过，很快鱼楼城守军就发现朝廷大军没多久就像泄了气一样，气势转瞬便无，这让他们原本提起来的心又慢慢退了下去。
虽然仗没打起来，但终究是有人暗自庆幸的，至少活了下来。
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后很快又退了回去，不过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又如此来了一波，这让鱼楼城守军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但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朝廷大军依旧只是佯装，并没有真的攻城，甚至气势比之之前还不如。
不过朝廷大军可以作假，鱼楼城守军却不能懈怠。
之后朝廷大军依着同样的方式来回好几次，惹得鱼楼城守军苦不堪言，就连主将曹休休亦是苦恼。
可他们苦于没有好的应对方式，只能在对方一次次的佯装中疲于奔命。
如此一直到傍晚时分，接连两个时辰朝廷大军都没有动作，鱼楼城守军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提着心了。
夜色渐渐涌上，朝廷大军果真是不再继续，但鱼楼城守军还是要分出一部分人严密监察敌军动向。
月亮升起之后，鱼楼城守军忽而发现对面朝廷大军营帐中灯火通明，琴瑟鼓乐之声甚至隔着这么远他们都能隐隐听到。
望着远处灯火之景，累了好些日子的鱼楼城守军忽地有人艳羡道：“对面今晚看样子很热闹啊，娘的，咱啥时候也能庆祝庆祝。”
一人说完立刻有人附和道：“醇酒美人他们今晚都有了，咱只有羡慕的份儿。”
说着此人还自顾自的咽了一口口水，只可惜没有丝毫酒味。
“咱们兄弟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对面那些人风流快活有吃有喝，哎呀，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话一出，周遭便立刻有人提醒道：“你们几个小心祸从口出，这些话若是被将军听到你们的脑袋就要落地了。”
几人闻言露出悻悻之色，其中缘由他们也都知道，故而之后便缄口不言。
城头守军继续巡逻，只不过经过方才的那番话终是有人忍不住又朝着朝廷大军营地看了一眼，最终他们也只得叹息一声，到底是羡慕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奇袭鱼楼城
鱼楼城外，朝廷大军营中灯火愈发通明，那琴乐之声远在城楼之上的卫卒们似乎听得也越发清晰。倒不是真的听的清清楚楚，而是他们不自觉间就被带入到那般情景之中了。
叛军阵营中，沧南守军和濮舟守军都是两大家族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军，因此并无二心。
但侯景手下原本的两万兵马其实都是朝廷的兵，即便这些年侯景倾力将其逐渐培养成了自己的部队，但底层士卒中终究是有一批人不愿意被套上谋逆的罪名。就更别说后来招募而来的散兵游骑，他们基本都是被逼无奈，屈服于叛军的强威。
鱼楼城的六千守军虽不是散兵游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慢慢发现事情的进展似乎并不像主将之前描绘的那般。
自起兵以来，他们这些人不仅没能过上好日子，甚至有一批人已经因此而牺牲。
鱼楼城的六千守军这几日虽没有再与朝廷大军展开大规模激战，但也被对方骚扰地苦不堪言。
因为城内兵力匮乏，使得守城士卒需要轮流换防，一来二去这让他们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而如今乍见对方营中一片欢腾逍遥，两相对比，任谁都会心痒痒。
士兵们虽然都不再言说，但这样的情绪慢慢在城头之上蔓延开来。
鱼楼城府衙是当下主将曹休休的下榻之处，亦是大军的决策之地所在。
朝廷军营里的景象主将曹休休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为了确定消息的准确性，曹休休立刻带了几名近卫急匆匆登上了城头。
城头之上，曹休休看着远处朝廷大营中的火光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一时看不透薛存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曹休休虽是一员猛将，在战场上悍不畏死，但偏偏生的风流倜傥，即便身着一身戎装比之寻常大将似乎还是少了点凶狠。
不过可不要因为这一点就认定曹休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庸碌之辈，他杀起人来亦是毫不含糊。
很快，想不通的曹休休便向身边一名亲卫问道：“长孙胜，可能看出薛存孝这是因何庆祝？”
那名叫长孙胜的卫兵闻言道：“曹将军，想来是薛存孝眼看这些日子他们攻城毫无进展就想着给手下人放松一下，不过将军，薛存孝他其心可居。”
听到长孙胜的后一句话，曹休休不免问道：“其心可居，此话怎讲？”
长孙胜道：“将军，这几日薛存孝的人连连骚扰不仅是他们疲惫，咱们的人亦是如此。将军您且看，朝廷大军营地虽火焰通明，但亮的有些异常，分明是那薛存孝故意给咱们看的。您再听那丝丝鼓乐之声，薛存孝的目的是为了搅乱我们的军心啊。”
长孙胜的一番话立刻点醒了曹休休，薛存孝部此番放纵是假，诛心是真。
反应过来后，曹休休立刻下令城头巡逻士卒不得随意扭头远望，为此他还特意派人监督。
这一番动作倒也有那几分作用，很快城头巡防的士兵便回归了正轨，没人再看。
城头之上，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后，曹休休并没有着急离开，他负手而立站于城头，夜风吹动他身后披风，铠甲铁片随之猎猎作响。
朝廷大军营帐中的丝竹之声随着夜风也传到了曹休休的耳中，作为主将，曹休休没有因此而有何意动，他是在思虑往后又该如何应对。
薛存孝不会一直拖而不攻，鱼楼城破也是迟早的事，但为了大事，即便城破他也要让薛存孝付出最大的代价。
几番思量过后，曹休休又终是带着几名近卫离开了城头。
曹休休离开后，城头上原本的巡逻士卒都遵循主将的命令不再扭头去看，但那琴乐之声却不会听令，依旧入耳。
另一边，朝廷大军中军营帐内。
与帐外热闹不同的是，营帐内的众人皆肃穆以待，主将薛存孝及一众偏将、校尉等更是身着甲胄。
大营中的热闹和琴乐之声的确是薛存孝的障眼法，只不过薛存孝所求绝对不止这些。
薛存孝是要以此为幌子，实则他要在今夜奇袭鱼楼城。
这不是薛存孝头脑一热的临时决定，其实之前的所为都是在为今夜作铺垫。
大营内，薛存孝正在做着最后的部署，鱼楼城六千守军他要在今夜一起吃下。
只要拿下了鱼楼城，朝廷大军便可再往前进逼侯景坐镇的陈台，而那也将会是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
营帐内，包括薛存孝在内每一个人都枕戈待旦。
鱼楼城虽只有六千守军，但想真正吃下没那么容易，而且薛存孝还必须分出一小队人马包抄曹休休的后路，以防他派人向侯景求援或是逃跑。
成败皆在此一举。
子时还未到，偏将屈大成便带着一千人在火光的掩盖下秘密离开了大营，直奔鱼楼城后方而去。
虽然屈大成这些人可能不会与叛军正面交手，但他们身上的担子亦是不轻。
子时刚到，薛存孝便分令手下人立刻整军。
大营之内，该有的火光与吵闹，该有的琴瑟与鼓鸣依旧不停。可在此掩映之下，一队队身着明晃晃铠甲的士兵皆已列队完毕。
鱼楼城城楼之上，巡逻士兵已经听对面的热闹有两个多时辰了。
而他们也从一开始的艳羡到如今的麻木与困顿，因为疲累，好些人走着走着就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
离开大营后，薛存孝部行进速度不算快，借着夜色的掩盖，他们一路都未引起鱼楼城守军的注意。
但其实薛存孝没有料到的是，城头之上的守军几乎是放弃了坚守，又加之主将不允许扭头去看，以至于有些人直接找了个角落倒头睡了起来。
城楼之上的情况薛存孝并不知道，但大军过了半程，鱼楼城守军依旧没有反应这不免让薛存孝心中起了疑虑，难道说曹休休已经有了准备？
但箭在弦上，即便此刻曹休休真的有所意识，薛存孝还是打算强攻。
故而薛存孝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思如此领着大军一路到了鱼楼城下不久后，薛存孝振臂高呼：“贼人就在眼前，弟兄们随我攻城。”
薛存孝一句吼罢，身后万余士卒人人高喝，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一开始，鱼楼城守军还未意识到不妥，而又加之有军令在身，没人敢随便扭头。
但最后终是有人忍不住好奇转头去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了他半条命。
本应该在营帐中饮酒作乐的朝廷大军竟然已兵临城下，甚至有的士兵已经随着登城梯翻身上了城头。
等到叛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朝廷大军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头，一时间城头各处厮杀不断，刀光血影随处可见。
可惜城头巡逻士卒不过两百，如何能抵挡得住薛存孝部的强大攻势。
故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城头就被拿下，随后城门被打开，薛存孝带兵立即杀入城内。
身在府衙的主将曹休休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城门已经被攻破。
城内六千人和朝廷大军展开了巷战，但双方无论数量还是气势叛军都占劣势，因此在朝廷大军势不可挡，打的叛军节节败退。
眼看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阻击，如今再寻求驰援也晚了，所以曹休休不得不做出最后的决定，放弃鱼楼城。
其实从曹休休离开城头到城破甚至还不到三个时辰，在曹休休知道情况的时候他们已经完了。
曹休休下令尽量组织起剩余兵力向着东城门突围而去，只可惜城内混乱中最终曹休休不过只召集来了一百多人，无奈之下曹休休还是带着这一百多人向着东城门突袭而去。
朝廷大军入城后便对鱼楼城守军展开了疯狂的屠杀，因为其中大部分叛军都和城头之上的那些人一样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如何能组织起什么抵挡，所以这就是一场屠杀。
薛存孝的目的自然是曹休休，眼见城内叛军基本已被解决，薛存孝立刻下令搜寻曹休休的身影。
只不过一番下来无所得，薛存孝也便意识到曹休休是逃了。
提前拦在曹休休部退守之路上的屈大成很早之前就听到了远处城内的喊杀声，手底下一千人自也想酣畅厮杀一番，但任务在此他们不得违令。
眼见着城内的喊杀声渐小却依旧不见有向陈台寻求救援的人出现，屈大成便以为城内的问题都已解决。
而就在他刚放松下来的时候，不远处忽地一阵马蹄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到声音后，屈大成立刻吩咐手下人注意隐蔽，待马蹄声越来越近，屈大成注意到对方人数不多，估计不过百人而已。
见状，屈大成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很可能是城内败军，更有可能那曹休休就在其内。
因此等到那些人进入包围圈之后，屈大成高喝一声，早已埋伏好的一千人立刻从两旁出现。
一千人对上一百，更何况这些人方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又落入虎口，如何会有一战之力。
因此不过一个来回，这一百多人就死伤殆尽，再片刻便一个也不剩了。
之后，屈大成下令看看被杀的人中有没有曹休休。
底下人虽然不认识曹休休的模样，但还是从一个尸体身上找到了令牌，不是曹休休又是谁。
至此，侯景手下又一员大将死在了朝廷手中。
不久后，屈大成便带着手下人和曹休休的尸体返回鱼楼城与薛存孝汇合了。
鱼楼城一战虽历经波折但至此算是有了个完美的结局，而且薛存孝部损失不过数千，是一场大胜。
第四百二十八章 兵来将挡
与鱼楼城一战一同开始的还有东海城的三关之战。
沈况和林晚照见过了韩仲景和云清幽后便径直朝着府衙广场去了，同一时间，姜凝带着楼外楼的人以及星月神教的孔令初和马朗又秘密折回了东海城。
因为今日之事至关重要，所以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不止派了小部分人过来，除了崔明朗和高言带的高手外亦是派了小股兵马埋伏于城内，以伺机而动。
江湖家族中即便单人武力再高，面对人海战术也终究是无济于事。
姜凝等人秘密返回东海城的第一件事便是与周家和隋家取得了联系。
另一边，清河崔氏的黑剑侍与齐州高氏埋伏的高手也在朝着隋家和周家赶去。
与此同时，沈况和林晚照到了府衙外的广场上，因为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两人好半晌才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也因此没能看到老掌柜钱锦。
广场中央，沈清左与常子行也已打到了白热化阶段。
刚刚到达的沈况从两人气势上看出了他们各自的境界，都是归元境后期，也都以拳脚功夫见长。
两人的拳脚力道虽然刚猛，且拳拳到肉，但看了会儿的沈况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一时说不上来。
周遭不清楚状况的看客们都在为场上两人欢呼，尤其是沈清左，因为沾着沈家人身份的缘故更是引来了无数目光。
又过了片刻，只见广场中央，刚对攻一拳而后分开的沈清左和常子行两人又立刻稳住身形运转真气，两人速度相当，境界亦是相当，若是一方想取胜需得抓住对方破绽。
两人重新来过，沈清左一拳直攻常子行肩膀，常子行见状同样还以颜色，右手抬起横档，再左手以肘击回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已过了数十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般僵局还要继续下去的时候，众人只见那沈清左不知如何，拳头之上突然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道。
一拳打出，常子行连退数步，而在此间隙，沈清左一步踏出，紧接而去。
在常子行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沈清左一拳直指他面门而去，突然之间，常子行有些慌乱竟是忘了抵抗。沈清左拳上的气力将常子行强行压制在了地上，而沈清左也有收力，在常子行倒地之后，他的拳头在快到常子行面门之时堪堪停了下来。
至此，胜负已分。
方才还沉寂在双方僵持之下的看客们，有些还未反应过来，常子行竟是被沈清左这一套近乎完美的连招打败了。
骤然间，广场周围发出一阵欢呼，不管如何，这打斗场面让人舒坦。
将常子行拉起后，沈清左与他各自抱拳，这一场就算过去了。
常子行败下后率先下了场，沈清左则站在中央对周遭所有人抱了抱拳道：“感谢诸位支持沈某。”
高台之上，坐在主位上的县令赵哲见此情形笑了笑，他四下转头对周遭人轻声道：“看样子以沈清左的实力想在隋文武和周道手中赢下没那么容易。”
赵哲的视线环顾，自然难免也与周南关和隋齐碰了上。
赵哲的这番话皮笑肉不笑，表面虽是在吹捧周家和隋家，实则是贬低，往后的安排他一清二楚，多余之话无非是想借此引开两人的注意力罢了。
赵哲言罢立刻有人附和道：“赵大人，单从方才最后那几招，就证明这沈清左没有尽全力。虽然他们都是同境，但沈清左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若是想拿下在下以为希望还是很大的。”
赵哲闻言笑道：“那我们就静观其变。”
这般你唱我和算是最简单的障眼法，不过对于在场的这些老油条来说，他们早已百毒不侵。
看在眼里，心中皆是笑而不语。
因为一场之后会有小半个时辰给沈清左休息，所以当下场上无人，留给看客尽情讨论。
一旁的沈况目睹了沈清左拿下胜利，不过他还是同样的感觉，总觉得两人招式奇怪。
身旁的林晚照虽然看不懂这些，但她能体会到，林晚照轻声道：“郎君，我怎么觉得方才两人像是在逢场作戏。”
闻听此言，沈况好奇道：“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在逢场作戏呢？”
林晚照笑着道：“也可能是生意场上这般往来人见过太多习惯使然，虽然方才那两人打地激烈，但我觉得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点到为止，看上去力道很大，但其实都是演出来的。”
沈况方才还苦于找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心中想法，如此终是想通了其中症结。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尤其是在当下的情况中，两人眼神中都少了一股狠辣。
林晚照说完，沈况接过话道：“我刚才也觉得怪怪的，现在听了你的描述觉得合理多了。”
一句说完，沈况又小声道：“今日的这场比试其中你来我往拐弯抹角之事颇多，所以有逢场作戏也很正常。”
林晚照闻言也便会意，终究不是那般简单的纯粹。
另一边，隋家和周家也自然知道两大家族和东海城府衙对他们虎视眈眈，因此很早之前两家就已经有所提防了。
姜凝带着楼外楼的人径直去了周家，孔令初和马朗则带人去了隋家。
周家人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姜凝这些人，而因为对方人数不多所以还没有如临大敌之姿。
到了周家门前，姜凝没有直接亮明身份而是点名要见周家此刻能说得上话的人。
姜凝态度严肃，让那迎门小厮一时间有些不敢反驳，他招呼几人在门前接待，自己随即转身进门通报去了。
这小厮急急忙忙赶往前堂之时，周家几名重要人物正聚集在一起商议事情。
早间周南关离开家的时候就有吩咐，故而当下他们正在密切应对之后很有可能出现的变故。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中年女子，其名武薰，是周家大妇，也是周南关的结发妻子。
武薰虽是女儿家，但巾帼不让须眉，这些年帮助周南关做过很多重要的决定，此外周家人对武薰也很服气，所以今日她才能坐在主位上主持大局。
在其下，周围坐着的人中有老者也有年轻汉子，都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周家子弟。
当听到小厮的禀告后，坐在主位上的武薰先是心中一怔。
随后她立刻整理好思绪，在屏退了周遭下人后，看着堂内众人出言问道：“诸位，此人我们要不要见上一见？”
武薰说完，堂内有过片刻沉默。
有人如临大敌，有人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一老者神色凛然，淡淡回道：“既是一位女子也就没什么好怕的，若是想用这些人威胁我们，那她就小瞧了我们周家，尽管带进来吧。”
老者说完，周遭人也纷纷附和赞成此决定，而武薰其实亦有此打算。
“那就把人带进来，也无需他们卸去兵器。”武薰随即吩咐道。
那小厮闻言便立刻离开了这边。
小厮离开后，堂内十分安静，大概都在猜测来人的身份。
周家门前，得了命令的小厮领着姜凝一行人进了门，姜凝他们总共不过十数人，但宗师境高手却是有好几位。
姜凝几人还未到，坐在前堂内的几名老者就已感受了一股愈来愈近的强大气势，不看也知道是有好几位高手一起来了。
堂内，几名白发老者互换眼神，皆有些震撼。
坐在主位上的武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顺势问道：“几位长老，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武薰问完，一老者回道：“来的人中有高手，而且至少有三位宗师境界高手。”
周家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位宗师境，因此所来之人绝对算是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
跟着小厮到了堂外，姜凝示意其余人在外等着，她只带了三名宗师境前辈跟着一起进了大堂。
无论是武薰还是其下几位老者在见到姜凝后都有些意外，他们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姜凝的身份，但单从气势上也便知道姜凝不是一般人。
姜凝四人进来后，坐在主位上的武薰起身迎接，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
武薰上前几步看着姜凝缓缓问道：“敢问姑娘带人来我周家所为何事？”
当下情景周家人还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姜凝见状淡淡道：“诸位前辈无需紧张，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武夫人，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凝，来自楼外楼。”
若是说姜凝二字还不够震撼的话，那楼外楼三字绝对能让所有人为之注意。
姜凝说完，在场的周家人几乎同一时间都投来了视线。
几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上前几部好好打量了姜凝一番，而站在姜凝身后的老前辈见状出言提醒道：“我们此来是为合作，莫要因为一些小事影响了大事。”
他的话自然是针对周家那几位老者的，而那几位老者闻言很快也便笃信了姜凝的身份。
武薰强自镇定，她先安排几人落座，之后她重回主位缓缓问道：“姜小姐既然是为合作而来，想来也是为了东海城之事。”
见武薰开门见山，姜凝也没有拐弯抹角，她径直道：“武夫人说的没错，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周家和隋家已经被两大家族盯上了，若是我没猜错，很可能今日他们就会采取行动。诸位多半还不清楚两大家族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不是真的要对你们出手这件事，你们心里也清楚。”
武薰知道姜凝不会远道而来说废话，而且他们一个小小周家还不值得楼外楼这个庞然大物来拉拢，故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楼外楼与周家的合作是为了应对更大的问题。
武薰随即道：“我相信姜小姐的话，还望楼外楼能帮帮周家。”
说罢，她起身对姜凝鞠了一躬。
姜凝没有拒绝，受了这一礼。
武薰拜完，姜凝便让她起身，笑言无需这些礼节。
而如此之时大难临头各自飞，武薰也管不了隋家，只能先自保。
姜凝道：“武夫人不必担心，只要熬过了今日，周家和隋家又阻截了沈清左的胜利那一切就赌好办了。”
另一边，星月神教和楼外楼的进展差不多，只不过很不巧的是他们刚刚抵达隋家没多久，清河崔氏的高手就已经赶到，配合早已埋伏好的兵卒团团包围了隋府。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两家被围
虽然是大白天，但隋府周围几条街当下皆已是人去楼空再无一人之景，故而一座府邸好似孤零零悬坐其中。
隋府之外，清河崔氏的一大批高手以及提前埋伏好的兵卒将隋府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任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孔令初和马朗等星月神教一众人方才抵达隋府不久就发生了如此情况，这让本就也知晓事态变化的隋家众人知道，当下隋氏已是大敌当前。
与姜凝接触的孔令初和马朗并不是此次行动的核心，星月神教来人中有一年轻公子其名为司明礼，也是教中圣子。
因为此次行动教内尤为看重，故而派了司明礼前来，一切安排也都听从司明礼的号令。
星月神教在江湖上一直有着邪教之名，故而一开始隋家众人并不愿意与星月神教有牵扯。
其实不仅是隋家人，就连司明礼等星月神教的好些人也都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家圣教为何要与朝廷扯上关系，还要掺和进这件事来。
司明礼本不愿意来此，更不愿趟这趟浑水，但奈何教主有令他也不得不从。
因为身份使然，使得司明礼一直以来都有些自负，不过他也的确有他自负的本钱。
在与隋家的一位长老交代完事情原委后，司明礼仿若袖手旁观没有再参与他们的紧急商议。
此后不多久，隋府被团团包围的消息就传到了堂内众人耳中。
在那主位之上，有一头发花白老者正襟危坐，老者虽年纪很大但单从风姿便能识出是位高手。
老者正是隋家的大长老，名曰隋勰真，江湖人称散手老人。
这般局面隋家一众人都早有预料，所以并未惊慌失措。想对他们隋家出手也还没有那么容易，且如今更有星月神教在旁协助，隋勰真等一众隋家人信心更足。
得到消息片刻之后老人缓缓道：“我隋家从今往后还能不能在东海城立足在此一战，我不管你们之间从前有什么隔阂、猜忌，今日有人胆敢在背后使绊子致我隋氏安危于不顾，老头子我会亲自出手宰了他，不管他是谁。”
一句说完，隋勰真冷哼一声而后猛地站起身，“老头子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两大家族若是觉得以此就能胁迫我们隋家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隋氏子弟何在？”老人中气十足低喝一声道。
闻听此言，堂内一众人等皆立刻起身，齐声应道：“隋氏子弟在此。”
隋勰真环顾四下欣慰一声笑道：“好好好，我隋氏有你们在就不怕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来犯。隋氏子弟，随我一起杀敌。”
言罢，隋勰真一马当先离开大堂，直奔大门而去，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跟在其身后。
隋家大门之前便已紧紧关闭，而已将隋府包围了的崔氏高手似乎也并不着急强行闯入，他们更像是在等着隋家人自己出来。
倒是等了不多久，隋家人果然出来了。
另一边，府衙广场之上。
在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沈清左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内，而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第二关的拦路人隋家的隋文武。
高台之上，见到隋氏子弟出手，隋齐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笑容。
倒是一旁的周南关心思并不在比试上，因为早间离府之时他就吩咐妻子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派人给自己递个消息，以确定家里一切无恙，但这一次时间就快到了也不见有人前来。
如此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第二场比试即将开始，周南关四下望去，依旧无人前来。
周南关思量片刻后也与隋齐提起了此事，而场下的隋文武和沈清左则已经扭打到了一起。
周南关轻声问道：“隋兄，府上那边可有给你传消息来？”
闻言，隋齐也便立刻意会到周南关所说何事，隋齐摇头道：“还没有，早间我离开时让他们发生情况立刻派人通知我，到如今还没有消息想必是一切安好吧。”
隋齐说完，周南关接过话道：“我与隋兄刚好相反，我让他们每隔一个时辰就派人与我说明家中情况。之前一直还顺利，但这个时辰的消息到现在我还没收到。”
闻听此，隋齐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隋齐低声道：“周兄，就算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分派了大批高手，想按下我们两家也不容易啊。”
隋齐说完，周南关看向他道：“隋兄糊涂啊，两大家族这哪是要按住我们，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完全吃掉我们。两大家族的高手或许不行，但若是加上叛军兵马，我们两家可抵挡不住。”
隋齐闻言这才反映了过来，虽心中惊忧但他还是想到了其中些许问题，隋齐道：“若是如此，到时候动静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南关则道：“隋兄，此事过后两大家族可能得不到什么，但我们两家一定会损失惨重。无论怎么看，我们都损失不得。”
周南关一句说完，隋齐开始沉默不语。
而另一边，在看到隋文武出场后，县令赵哲及周遭几人分明是露出了放松的神色，似乎一些事情到此就可以笃定了。
广场中央，隋文武和沈清左拳拳到肉，打的是精彩纷呈。
单单从这场比试便能看出，当下两人是实打实的，可不是如常子行那样只为了个过场。
只不过周遭看客不在乎是真打还是假打，只要他们看得舒服，那就是一场精彩的比试。
广场上，两股截然相反的真气配合着各式各样的招式绚烂十足，一拳一脚你来我往，招招不断。
很明显，到这一关，之前有所消耗的沈清左打的就没那么轻松了，不过这般细微之处除了场中两人旁人是注意不到的。
高台上，见沈清左的招式依旧如此刚猛，县令赵哲不禁感叹道：“清左有宗师风范。”
这一句说的没头没尾，周遭人想附和也不知所言便只好浅浅笑了笑。
不过落在旁人眼里，又是一番各自不一的想法了。
隋府外，在隋勰真带人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便即将拉开。
司明礼带着星月神教的人与隋勰真并排站着，他审视了崔氏来人，动静不小。见人出来，清河崔氏领头的一名高手出言讥笑道：“出来了呀，我以为隋家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出来了呢。”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讥讽，隋氏子弟自然忍不了，但神色冷漠的隋勰真却是缓缓抬起手示意隋家人安静。
同时，隋勰真望向那名高手道：“清河崔氏的人还是那么讨厌，当年是，现在也是。”
一句说完，隋勰真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直接对那人出手，隋勰真速度快若闪电，也让那名正沾沾自喜的崔氏高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故而待到隋勰真的掌风刮到他面门之时他才堪堪反应过来，只不过为时已晚。
隋勰真不仅境界高，这般速度亦是让人骇然。
崔氏高手下意识抵挡但被隋勰真一掌打飞，足见那一掌的力道有多么恐怖，因为怎么说那蒙面客也是个二级小宗师。
硬生生接下一掌后蒙面客在地上滑了数丈距离才停下，之后便呕血不止。
这一掌打出后，场间有过短暂的寂静无声，不止是崔氏的人，就连隋家人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他们知道大长老厉害，但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大长老真正出手。
不过，唯独星月神教圣司明礼身后有一老人嘴角露出淡淡微笑，一位四级小宗师，在这东海城绝对是顶尖中的顶尖了。
隋勰真这干脆利落的一掌也让司明礼改变了对于隋家的看法。
打飞那名蒙面客后，隋勰真环顾周遭之人以及那些埋伏在暗中的士兵，他运转真气，长啸一声道：“老头子我最讨厌废话，既然来了那要打便打，要留下的就别走了。”
这几乎就是一场不讲理的开始，被设计的隋家一众人不仅无所畏惧反而一个个后来都杀红了眼。
崔氏高手之中自也有顶尖宗师境高手，包括隋勰真在内的三位宗师境都有人应付。而且除此之外崔氏还另安排了两名小宗师以求尽快解决隋家其余人。
一场乱战就此展开，只不过很快崔氏之人就意识到，原本与隋勰真平齐而站的那些人都极为古怪，尤其是其中那几位老者，他们的境界分明也是小宗师而且不低。
星月神教的加入让原本局势分明的情况像是反转了过来，事情也并没有像崔氏预料之中的那样进展。
人群之中，隋勰真对上了崔氏的一名四级小宗师。
两人气势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故而周遭之人都在尽量远离免得被波及。
司明礼后来也加入了战局，只不过他没有出全力，同时他身边还有人在保护他。
另一边，齐州高氏埋伏的高手也秘密将周家团团包围，与对付隋家的方式如出一辙，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高氏的人更干脆，在觉得时机成熟之后便立即展开了对于周家的进攻。
府衙广场远处的楼阁上，崔明朗和高言都了解到了手下已经出手的消息。
以此为要挟让隋文武和周道认输也就没那么难了。
到这会儿，崔明朗也觉得时机成熟没了担忧，高言见状轻声笑道：“崔兄，咱们稍等片刻就好。”
第四百三十章 无奈选择
广场中央，沈清左和隋文武打了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了，只不过双方之间的火气反而愈演愈烈。
双方对攻一拳后，各自退后数步缓住身形。
沈清左看着隋文武淡淡笑道：“隋兄好功夫。”
隋文武却是懒得与沈清左多费口舌，他只冷哼一声便一脚踏出，再次出拳。
拳罡裹挟着风声，来势迅猛。
见隋文武不理会自己，原本还带着笑容的沈清左也立刻恢复冷然之色，他紧随其后也一拳递出。
两人本就酣战至此，周遭看客亦是兴奋至极。
但在这次隋文武出拳后，周围人明显感觉到隋文武的气势竟是再度攀升了一个层次。
看到这一幕，高台之上的县令赵哲略微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这隋文武竟一直在隐藏实力。
赵哲不禁偏过头看了一眼隋齐和周南关所在的方向，也不管两人看没看自己，赵哲便轻声道：“隋家主，看样子隋氏将来又要出现一位宗师境高手了，可喜可贺呀。”
隋齐闻言应声回道：“赵大人过奖了，文武他只是有些蛮力，若是真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的。”
隋齐的这番话说的老练，虽是在替着隋文武自谦，但却说的极其含糊，意思不明。
差了点？与谁差了点，又是差了点什么都没说清。
双方都是老江湖，如何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弦外之音，赵哲只淡然一笑后也便转过了身子。
双方表面都没计较，但心中却都升腾起了怒意。
隋府外，清河崔氏的高手和隋氏一众人的战斗已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皆是下了死手，所以各自都有伤亡。
隋家大长老隋勰真被崔氏的那名高手纠缠的一直无法脱身，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中一些晚辈被崔氏之人无情屠戮。
星月神教的加入暂时稳定住了局势，后续渐渐包围而来的兵卒虽人数众多但却再难奈何隋氏众人。
如此又过去不知多久，隋府外，入眼处皆已是遍地血染。
原本跟随隋勰真出来的隋氏子弟如今已经倒下了一半有余，虽然清河崔氏那边同样伤亡不少，但两相比较还是隋氏更吃亏。
交手双方就此分开后，一直与隋勰真纠缠的那名崔氏老者看向了另一边被保护起来的司明礼。
老者闯荡江湖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故而他一眼就认出了几人身份。
那崔氏老者有些意外道：“星月神教什么时候也和朝廷勾结在了一起？现如今的大魏朝廷都有如此吸引力了嘛，大势力竟是争相趋附。”
司明礼闻言从身旁几名前辈包围中走出，他淡然一笑缓缓道：“前辈名字晚辈虽叫不上来，但晚辈确信老一辈的江湖人对前辈的大名一定不陌生。”
崔氏老者闻言笑了一声，他道：“老朽名号已多年无人再提及，江湖人怕也都忘了，不过身前虚名不过过眼烟云，老朽不看重这些。倒是看你面容年轻，是神教新的圣子？”
司明礼没有否认，他点头道：“前辈猜的没错，在下司明礼，星月神教新任圣子。”
崔氏老者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还顺便夸赞了一句倒是不错。
一句说完，老者再次问道：“你们星月神教已经确定要趟这趟浑水了吗？”
司明礼闻言道：“晚辈虽不知此事其中原因，但这一次两大家族叛乱一事我们星月神教一定会参与。”
闻听此，老者已转念回过神来，“看来周家那边也已经有人去了，是楼外楼的人吧。”
这一次司明礼虽然没有回答，但意思已是不言自明。
崔氏老者兀自笑了笑，也不知是觉得意外还是觉得在情理之中。
与司明礼简单说完，崔氏老者再次看向已是双眼通红的隋勰真，老者道：“隋勰真，今日你隋家要么死要么顺，选一个吧！”
隋勰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森然杀意，他冷笑道：“至此还要说这些废话不觉得多余了吗？老头子我发誓今日拼死也要杀了你。隐匿江湖多年的洞玄子何方休，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想杀你吧。”
隋勰真是早就猜到了崔氏老者身份，只是当下才道明。
何方休闻言笑道：”不愧散手之名。”
听到隋勰真说起洞玄子三字，一旁的司明礼不禁竖起眉头，因为这洞玄子何方休可是几十年前在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头号恶人，不曾想清河崔氏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此人。
隋勰真说完，何方休浑不在意，他低声笑道：“隋勰真，你要与我死战我却无意与你拼命。我答应清河崔氏过来，可还没打算把自己也交代在这里。”
何方休前后言语判若两人，前一刻还要夷了隋氏全族，如今又要打退堂鼓了。
一句说完，何方休转头望向崔氏另外一人道：“情况你也看到了，有星月神教的人在我们若是再强行来，我们自己也会吃亏。”
那人闻言不禁露出一股犹豫之色，因为若是此番任务失败即便他有理由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人随即指了指崔氏高手和其余一众数不清的兵卒道：“何前辈，我们这些人谁都可以死，但今日隋氏的人也一个都不能留下。”
何方休闻言转头看了看，崔氏来人众多，高手也不计其数，虽然顶尖高手少了些，但也够用了。
更何况因为星月神教的掺和中途还特意调集了几名高手。
何方休以为单用人海战术也确实有机会耗死隋家人，单单星月神教的人他们这些可以拖住，只不过这绝对是个双方都讨不到好的结果。
而且这般结果清河崔氏可以接受，但东海城隋氏可能就要从此被除名了。
怒气过后的隋勰真四下看了眼背后的凄凉光景，隋氏子弟死伤大半，但还有人在，他绝不能看着隋氏几十年的基业在他们这些人手里葬送了。
崔氏那名实际领头人看了看对面的隋氏众人，而他的目光也恰好与隋勰真碰撞在了一起，他顺势道：“隋勰真，我们所求不过隋氏认输，你也不希望眼睁睁看着隋家人和你一起陪葬吧。”
这是实话，即便当下有星月神教加入亦是如此。
说到底还是时间仓促星月神教来不及将所有人都聚集来，否认即便崔氏人数众多也不难赢下。
而当下司明礼等星月神教之人也只能尽量保证隋氏众人不会被杀光，任务失败虽是失败但不能太彻底。
隋勰真身后还站着的隋氏子弟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虽然家族人被杀，他们一个个也有不甘，但面对死亡终究还是会害怕，而他们当下的命运也都掌握在了大长老手上。
午间清风吹过，些许脸颊上的血渍已被吹干，乱发在眼前凌乱飞舞。
这一刻，时间仿若暂停，唯独厚重的呼吸声划过众人耳边。
隋勰真紧握双拳，许久之后他又松开，他缓缓看向崔氏那人，即便没有再开口但也已经有了答案，隋氏子弟不能全死。
不久后，崔氏和隋氏各自派了一人将消息传去了广场那边，如此，这第二关也大抵是要结束了。
府衙广场外，在隋文武再次发力后，已经有所消耗的沈清左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一次沈清左一拳递出露出胸膛之际，隋文武抓住了这个破绽瞬间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沈清左胸口。
这一拳直接将沈清左打飞出去，他整个人拖地滑行数丈之远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隋文武却并不打算给沈清左喘息的机会，他一个箭步，迅速掠至沈清左身前，随即一脚踢出。
好在沈清左反应及时，运转真气用手肘抵挡住了这一击，否则就要立刻胜负分明了。
趁此间隙，沈清左立刻与隋文武拉开距离，又重新站了起来。
周围看客见此本也都以为即将结束，不曾想沈清左临危又拉了自己一把。
见此情景，高台之上的赵哲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明显是询问的意思。
除了赵哲，其身后几人也都不禁皱起眉头，只是谁都不敢在这时候随便开口。
隋齐和周南关自也意识到了身旁几人的异样，只是一时间迷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周家传信的人始终没有来这也让周南关心中越发担忧，而隋齐因为周南关也开始担心起了自家情况。
而且从方才开始隋齐就总觉得坐立难安，心始终没法安定下来，这似乎像是一个前兆在提醒他。
广场之上，沈清左和隋文武又交上了手，只不过这一次任谁都能看出沈清左已在落败的边缘。
看台上的赵哲眉宇越发深陷，但很快一个人的到来又让他眉头重新舒展。
崔氏派的人到了，隋府外的情况也随即传到了他耳中。
得了消息，赵哲不免看了眼隋齐，有些得意，而且他发现亦是有人在隋齐他小声说着什么，只是明显隋齐的脸色很难看。
隋家出事的消息隋齐刚刚得到，伤亡情况隋勰真并没有让人告诉他，只是言明当下的情况及境遇，至于如何抉择让隋齐自己来。
隋齐强自忍着心中怒火，一旁的周南关见隋齐神色古怪，凝重问道：“隋兄，发什么了什么事？”
“周兄，清河崔氏派人围了隋府，隋家存亡只在一瞬间。虽然星月神教也加入帮忙，但还是没法抵挡，若是我不顺从，隋家就要没了。”
隋齐的一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让周南一时间没法完全接受。
一句言罢，不待周南关回答，隋齐则立刻派人通知了场上的隋文武让他假装落败。
得到消息后，隋文武有些不可思议的朝着家主所在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见此，隋文武也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片刻后，众人只见原本还被一边倒压着打的沈清左不知何时突然反转过来又压着隋文武打了，且这般转折来的毫无预兆。
沈清左一连好几招对着隋文武的腹部、胸膛、面门而去，隋文武被打的伤重却依旧不能还手，最后只得落了个凄惨落败的下场，而且还是被人抬下去的。
高台上，隋齐觉得愧疚不敢直视落败的隋文武。
他虽不言，但一旁的周南关也能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他随即命人回府打探情况。
第四百三十一章 犹豫不决
隋文武的落败让周遭看客一时间唏嘘不已，因为这转变来的实在太快，让人觉得隋文武那一套只是绣花枕头难以持久。
当然，亦是有看得清局势之人知晓此中猫腻。
不过看热闹起哄的大多数看客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否看得尽兴。
之前隋文武将沈清左压得有多惨，此刻他自己就被打得有多惨。
胸膛，面门之上皆是血迹，虽不至死，但单就比试而言已经很严重了。
一副艰难拿下此战的沈清左独立于广场中央，他先是一个不经意与高台之上的赵哲交换了个眼神，而后才面向周围看客抱拳作礼。
三关难过，其关键还在于要连续闯关，故而到了最后对闯关者的身心和体魄都是一大考验。
沈清左与周围人抱拳后便下了台，从他虚浮的步伐可以看出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在楼阁上的高言和崔明朗二人当下还不知道星月神教和楼外楼的人也加入到了这件事中来，所以还毫无危机感。
另一边，县令赵哲一直等待沈清左下场后这才趁着吵闹不经意间安排人将消息递给了高言和崔明朗。
远处楼阁上，看到沈清左毫无疑问的赢下比试后，高言和崔明朗也便知道清河崔氏对隋家采取的行动是成功了。
望着缓缓离场的沈清左，高言轻声笑道：“崔兄，你们崔氏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东海城隋家如此便轻易拿下了。”
高言此话虽是恭维，但说来又算不上。
东海城隋家，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家族而已，即便在东海城这一亩三分地有些重量，但放眼整个大魏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存在，更遑论与清河崔氏这般百年大族相比。
崔明朗闻言虽依旧面带微笑但心中颇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他神色不改随即道：“那接下来就期待高兄你们的人的好消息了。”
高言颇为自信的笑了笑，“要不了多久的，崔兄就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而就在两人堪堪说完后不久，刚回身坐下的崔明朗忽见一名手下匆匆赶了过来。
崔明朗见状不禁皱眉问道：“何事慌张？”
那人闻言立刻上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公子，星月神教的人也出现在了隋府。”
闻言，刚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的崔明朗握住茶杯又缓缓放了回去，崔明朗极力掩饰自己心中骇然，他轻轻抬手示意传信人出去。
站在窗边的高言转身忽见进来的崔氏之人，而后他又见崔明朗神色阴晴不定，便意识到有事发生。
高言随即问道：“崔兄，当下还有何事心扰？”
崔明朗闻言缓缓看向窗边的高言，清风吹动公子的纶巾，颇有一股年轻人的风流，只不过到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而已。
崔明朗道：“高兄，你们高氏这次派去的高手够吗？”
闻听此言，高言有些不明就里，他便问道：“崔兄何出此言？我高氏的高手去了一批，便是宗师境也有四人，就是为了对付周家的那三位高手的。崔兄莫要担心，周家宗师境高手只有三人，出不了叉子。”
高言说完，崔明朗淡淡道：“对付隋家，我们崔氏一开始便派了三位宗师境前辈，不过后来不得已又调集了两人过去。高兄你可想过，他们两家能屹立东海城几十年不倒，甚至在东海五族灭亡后得以迅速崛起，如何能没有一点底蕴呢？”
高言从崔明朗方才的语气中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而到现在他也逐渐意识到了不对。
不待高言开口崔明朗继续道：“相信不久高兄也会得到消息的。方才崔氏包围隋府之际，你可知什么人出现在了隋府？”
高言闻言神色中有了些淡淡的紧张，他随即问道：“难道是有不世出的高手？”
崔明朗道：“高兄是不是忘了，这一次除了正面的朝廷大军，楼外楼和星月神教可都在针对我们后方。出现在隋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星月神教，那么周家那里也必定有人去支援，那还会是何人呢？”
高言闻言仿若晴天霹雳，若是楼外楼的人也加入，再想拿下周家就难了。
见高言发愣，崔明朗提醒道：“高兄，趁着现在咱们赶快带人过去说不定还能挽救些局面。我们谋划的早，楼外楼和星月神教都是仓促应对，所以若是抓点紧或许还有机会。”
高言闻言也立刻反应过来，“崔兄，我们赶快走，加上我们身边的两位高手一定可以拿下周家的。”
高言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恍惚，东海城的计划两大家族安排已久，同时也是他们的退路之一，若是组织不起这股江湖力量，往后他们的溃败只会更快。
高言还抱着最后的希望，但崔明朗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很早之前就和楼外楼打过交道，他知道，楼外楼一旦出手就不会有这些意外发生。
不过崔明朗还是立刻与高言一起赶去了周家，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下了广场，沈清左走过人群，之后很快来到了专门的休息堂，当下堂内只有寥寥数人。
一走进，沈清左便看向自己身前一人质问道：“左传，为什么隋文武直到最后才认输？你可知道我差一点就输了。”
名叫左传的中年汉子神色冷峻，他闻言冷哼一声道：“那你还想如何？要隋文武直接在你手下败下阵来还是要被你打的溃不成军彰显你的厉害？沈清左，你不会糊涂到以为自己是这场比试的主角了吧？”
左传说完，堂内其余几人对沈清左的态度亦有不屑。
都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其中还带着一丝不屑。
沈清左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这场大谋划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因此得了呵斥，他便也变了语气。
“左传，下一场周道若是再像隋文武那样我可挡不住。”沈清左咬牙道。
左传是接到了消息的，只不过他只知道隋府的事情解决了，至于往后他也以为会一帆风顺，他因此道：“周道如何认输的事大人们都有安排，你尽管比好你自己的就行。若是因为你出了岔子，后果你是知道的。”
一句说完，左传不待沈清左反应便带着人径直离开了，徒留沈清左一人站在堂内紧握拳头，神色中满是不甘。
他只是一颗棋子，可有可无，即便不是他沈清左也能是另一个人，所以沈清左除了如此宣泄心中愤怒，别无他法。
在清河崔氏动手后不久，齐州高氏埋伏的高手也开始对周家出手了。
周家几位长老领着周氏子弟出门迎战，姜凝和楼外楼的人也随即跟了上。
另外，武薰则安排人与其他人一起护住了周氏妇孺。
齐州高氏领头之人是位境界极高的老者，其名贾尹，初入五级小宗师，一身气势当下展露无遗。
若是没有楼外楼的参与，单单一个贾尹周家就解决不了，也难怪高言放心只派三位高手。
贾尹的视线在周家一众人身上扫过，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一旁的姜凝等人。
楼外楼姜氏独女姜凝这些日子在江湖上传闻甚多，尤其是与那沈况，传言两人已定了终身，姜氏家主姜太玄也认可了沈况。
这些事情贾尹都有所了解，所以他没有迟疑，短暂的思量过后便认出了姜凝。
贾尹有些意外，高氏的人难不成蠢到不知道楼外楼的人也在？
贾尹偏过头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高氏的一位宗师境老者，他也是代表齐州高氏布局这次行动的。
老者名曰高凡榻，他只是隐约察觉到姜凝身边几人的气息极为内敛，真实境界看不清楚。
高凡榻带着疑问看向贾尹，而贾尹则是质问的眼神。
见状，让高凡榻原本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高凡榻只好问道：“怎么了贾老？”
贾尹径直道：“那边的那位姑娘看到没，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高凡榻闻言直摇头，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贾尹道：“楼外楼姜氏的姜凝，她身后的那些都是楼外楼的高手。我能察觉到有个人的气息不在我之下，若是打起来，我最多只能拖住他一个，其余人你们能应付过来吗？”
高凡榻闻言先是一脸震惊而后又是犹豫不决，没了贾尹挡在前面，对付周家仅凭他们两位宗师肯定不够。
贾尹如何能不知道，故而又问道：“高言没有与你言明情况，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
高凡榻想了想道：“公子他应该也不知道。”
贾尹闻言也不再问，轻声道：“不过你们若是一起送死，这周家也差不多能完。除了你们，我知道外面还埋伏了八百弓箭手，即便周家人还有能活的也不剩几个了。”
闻听此，高凡榻坚定道：“贾老，我们这些人都可以死，不过一定要让周家付出代价。”
贾尹闻言点了点头，“我晓得。你们死换他们死，怎么看都是他们吃亏。只不过有楼外楼在你们的计划不一定能成，也可能你们死的毫无作用。”
贾尹只是高氏雇佣而来所以一些更隐晦的是他并知道，高氏的高凡榻知道自己这些人生死无二，结局如何对大势不重要，因为若是如此拿不下，两大家会选择硬来。
东海城外的四千人马早已就位，若是出了意外，这就是最后的法子。
虽然贾尹不清楚高言和崔明朗还有什么后手但他知道一定有安排，而那也将是逼不得已的手段。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后手
知晓了该怎么做，贾尹心中也便有了对策。
他们不是必须该死，楼外楼也并不可怕。
当贾尹再次望向周家众人之时发现，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容貌姣好的妇人，而面对此情此景，那妇人竟也毫不畏惧。
妇人警惕地看着自己这边，似乎也有动手的打算。
贾尹自知东海城尚武风气大魏第一，却不曾想连一介女流都有如此胆识。
他不禁来了兴趣，多看了几眼，倒不是有何淫邪念头，就只是好奇妇人的所作所为，因为当下之境周家想要全身而退已然没了可能，只是损失多少的问题。
之后，贾尹看向姜凝开口道：“姜小姐，在这个时候掺和东海城的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更何况还只有这么点人？”
当下护在姜凝身边的是一位辈分比姜太玄还高的老者，其名姜四，也是他让贾尹隐隐感觉到有威胁的人。
作为老一辈的强者，几十年前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极多，只是后来他渐渐隐退，销声匿迹，如此再提及的便就少了。
姜四如今掩着面，所以贾尹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
听着贾尹略带威胁的语气，姜四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声中多有几分浑不在意。
姜四道：“贾尹是吧，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老夫今日就站在这里，看看你们齐州高氏能不能动凝儿一根头发。”
姜四并没有放什么狠话，但这一番中气十足的言语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凡榻也看了过来，自知这是位实力极为强横之人。
贾尹闻言倒也不怕，他神色略显淡然，而后缓缓道：“既是如此，何不以目示人，大家开诚布公。”
姜四闻言笑道：“老夫见不得腌臜之人，老夫的面目自然也不愿让腌臜之人看见。”
这一句话已经多有辱骂之意在其中，但贾尹依旧不在意，他淡淡道：“你们莫要小瞧了两大家族对于东海城的看重，今日姜小姐在此，只要擒下，死再多人又有何妨。你我境界相当，我自知力有穷时。只要一招不慎，两大家族就能赢得盆满钵满。如今两大家族自身难保，若是有了根救命稻草你猜他们会不会拼命。”
贾尹和洞玄子何方休一样都是招揽而来，只不过这贾尹又有不同，他是愿意在这里拼命的。
如此一句说完，姜四没有再应，姜凝接过话道：“上一场隋家的隋文武输了，你们所求不过这一场周道也输。不过前辈，你们一时半会儿有机会让周家束手就擒吗？等到周道赢了，计划就泡汤了。”
贾尹闻言笑道：“姜小姐，只要抓住了你，那沈清左是赢是输，是死是活也就没那么重要。”
府衙外的广场上，随着隋文武的落败不论是周遭还是高台之上，气氛俨然有了小小的改变。
一直在注意的沈况其实从沈清左反制之初就意识到了问题，隋文武是故意打不过的。
沈况随即视线望向高台那边，当下台上几人皆神色不一。
结合之前姜凝的话，沈况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此间不是久留之地，他拉着林晚照就要离开。
被握住了手，林晚照一边跟着沈况的步伐一边不解地问道：“郎君这就要走了吗？”
沈况拉着林晚照一边走一边道：“嗯，我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我先带你回客栈。”
闻言林晚照也没有多问，径直与沈况离开了。
高台之上，隋齐已经离场，因为家中变故他必须带着隋文武返回。
他在心中考虑着一切可能的结果，只是没有一个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隋齐离开的背影，周南关一时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家府上那边也一定出事了，只是消息还需等。
周道也看出了上一场的意外，所以此刻他在单独的休息堂让周家下人前去询问是不是出了变故。
周南关虽然拿不稳当下情况，但他没有将压力给到周道，只是让他好好比试，争取早些拿下。
周南关担心家中故而当下也没了心思去揣摩赵哲，不过他知道这件事何赵哲脱不开联系。
苏瑶和师叔陶钟离开东海城后的赶路速度并不快，因为一直见苏瑶郁郁寡欢，所以陶钟刻意绕了些远路，阳春三月，此间美景颇多，她以为可以让苏瑶分分心，不再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东海城外三十里之地有一村落名曰虹光，村名由来已久，也与村中一奇景有关。
虹光村临海，每到傍晚时分，落日倒映在海面之上就会将村子照耀的五彩缤纷。
虹光村的这道虹光远近闻名，因此慕名而来的游客颇多。
一路上陶钟也对苏瑶说起了这个趣闻，其实倒不是此事有多吸引苏瑶，更多的是她如今还在东海城地界，或许内心之中总还是会有不舍的吧。
相遇再分别，卿卿复卿卿。
即便再不愿面对，这结果到此大抵是注定了的。
三十里路本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但苏瑶和师叔两人走走停停却是走了一夜。
陶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苏瑶能想得开她觉得再绕些路也无妨。
进入虹光村地界空气中明显带着些淡淡的咸味，海风轻抚，让人如痴如醉。
因为离着傍晚还早，所以两人先在村子里找了间能吃饭的铺子。
每日来此的游客不少，尤其是早春之后再慢慢到盛夏，游客更是络绎不绝。
早间这会儿铺子里就有几桌客人了，多是些江湖人，倒也有一些是为奇景而来的书生公子。
陶钟和苏瑶随意寻了个位子就坐下了，与小二要了吃食便等了起来。
走的远了，想得少了，苏瑶的脸色其实也好看了些许，只不过眉宇之间依旧有淡淡挥之不去的阴霾。
陶钟看在眼里，她只是心中微微叹气。
片刻后，陶钟轻声道：“瑶儿，往后时日还久，我们可以在北魏多逗留一段时间。”
苏瑶自是知道师叔在为自己考虑，因此她也很懂事地道：“师叔，我没事的，再等些时日我就会好的。”
苏瑶的性子陶钟明白，一切都能过去，她当下需要的是时间。
因此之后陶钟又简单说了几句便不再开口，让苏瑶一个人安静安静。
临桌是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年轻的年长的都有，看样子也是赶路至此。
其中有一少年人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像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也是在他环顾四周之际与陶钟的视线对了上，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与陶钟对视了几眼，但他家中长辈却是知道陶钟不是一般人，故而报以歉意的目光。
之后，长辈便对少年人训斥了几句。
“出门在外忘了爷爷怎么教你的了吗？”
少年人闻言倒也不惧，缓缓道：“爷爷我没外，您要我少听、少看、少做。”
老人倒也不是真的训斥，故而很快语气就轻了下来，他道：“既然知道就乖乖坐着，外面可不比家里，有些江湖人的脾性古怪，也许你看他一眼他就觉得你是在挑衅他。”
少年人道：“可那位女前辈看着不像是坏人。”
老人没有开口却是给了少年人一个眼神，少年人见状立刻意会，他低下头不再开口。
“知道错就好，爷爷不是要拴住你，只是得为你得安全着想。”
“爷爷我知道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这一幕自然也完完全全落在陶钟眼里，临桌六人，看样子是一家祖孙三代，都有些修为在身上，那老者最高是个归元境中期。
老者与少年人说了几句后，他们便又有一句没一句得说了起来。
少年人在旁时不时会插上几句，听他们谈话内容是去东海城看那闯三关的。
少年人显然是第一次来故而问东问西问了很多，高手的世界少年人不懂，但少年人憧憬江湖，憧憬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这不就是江湖嘛。
在几人说起东海城几大家族的时候，陶钟和苏瑶要的吃食也上来了。
少年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只不过很快又收了回去。
爷爷、父亲谈话间，少年人又插了一句，“爷爷，我们来时路上碰到的那些士兵也是朝着东海城去的，他们比试难道要这么大阵仗吗？”
老人闻言也回忆起了那一幕，那时昨日晚间遇上的，看样子人数还不少。
老人知晓齐州高氏和清河崔氏的叛乱，也知道关风郡乃至东海城都成了叛军的势力范围，但东海城毕竟在后方与前线挨不着，他其实也没想明白那对士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话老人没在意，陶钟和苏瑶却是上了心。
苏瑶闻言立刻想到了沈况和姜凝。
苏瑶看向陶钟，以只有他们两人听清的话语问道：“师叔，他们口中的那队兵卒的目的会不会是沈况他们？”
陶钟闻言思量了片刻后道：“那小子还没这么大本事，即便要杀他也不用大费周章，一定另有目的。”
一句说完，陶钟低头喝了两口稀粥，只不过思绪还在这件事情上。
某一刻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苏瑶注意到师叔陡然变化的神情，而这也让她顿感不妙。
陶钟道：“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冲着楼外楼去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都到齐了
按理说，如今关风郡之地都已被叛军占领，寻常时候看到士兵很正常。
但东海城毕竟是后方，而且听爷孙两人的言语那队兵卒人数还不少，联系到东海城内的事，苏瑶和陶钟很自然的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陶钟提及这些人是冲着楼外楼去的时候，苏瑶立刻想到了沈况。
她低着头，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陶钟看着苏瑶，其实也知道她在思量什么。
陶钟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在伤心时做的那般决定，到知道在意之人有了意外一切就就都能改一改，换一换，甚至都不需要过多迟疑的时间。
片刻后，见苏瑶依旧沉默不语，陶钟缓缓开口道：“瑶儿，要不要再回去一趟，反正也要不了多久。”
被师叔看穿了心思，苏瑶神色依旧，她缓缓道：“师叔，我是不是太犹豫不决了？”
陶钟闻言微微笑道：“既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想做便去做。是不是犹豫不决，又是不是真的想做，瑶儿你自己最清楚。你不需要做给谁看，问问自己的心，趁还有的选择。”
陶钟的一番话苏瑶听进去了，有些心底始终默默存在的心思她骗不了自己。
她的确想，也想去做。
片刻后，苏瑶终是道：“师叔我还是担心沈况。”
陶钟轻声道：“傻丫头，哪会有真不担心的道理。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些人都是冲着楼外楼姜凝去的。两大家族和楼外楼如今是敌对状态，如果他们能抓住姜凝，正面战场就能掣肘楼外楼。不过想抓住姜凝倒也没那么容易，那小子知道情况肯定也会过去。这其中若是会有意外，便是这后手楼外楼有没有提前预料到，否则被打一个出其不意可能也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影响。”
如此缓缓说完，陶钟看向苏瑶接着又道：“吃完咱们就原路折回，正好可以暗中看看那队士兵到底有多少人。”
原本的归程又变成了返回，陶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甚至有预料会有这样的时候。
决定这东西有时一年两年都做不了，但有的时候甚至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想通，无关于其他，大概就只是真正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了。
一顿早饭吃的还算平静，决定好了接下来的路程一切也便有了方向。
临桌的那个少年人偶尔还是会朝这边看两眼，倒不是少年人爱看姑娘，就只是觉得那两位女子特别。
家中长辈，尤其是那位老者不经意间也打量过陶钟和苏瑶，陶钟察觉到了但并没有说什么。对方没有恶意，就只是简单的试探。
等到陶钟和苏瑶离开铺子后，临桌六人基本都瞥了一眼。
老者看了两眼后转头对那少年人交代道：“看出来没，知道爷爷为什么要制止你了吗？”
少年人闻言道：“爷爷，她们好像很厉害。”
老者道：“不是很厉害，是爷爷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单那位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实力不在爷爷之下，他们多半是哪个大家族或是大门派的人。”
少年人曾一直将爷爷视作自己修炼的榜样，但老者却是对这个孙子抱极大期望。
老者之所以愿意苦口婆心说这么多就是想好好培养自己这个孙子，他也将家族振兴的任务交在了少年人身上。
这些重担少年人自是不清楚，不过他喜欢闷头修炼，这也就够了。
老者说完，少年人认真接过话道：“爷爷，我也一定会好好修炼的，也一定会超过您。”
老者闻言很是欣慰的摸了摸少年人的脑袋，“爷爷相信道元一定可以的，不过不需要以爷爷为方向，要有更大的目标，比如成为宗师境强者。”
陶钟和苏瑶在虹光村并没有久待，也就一个吃饭的功夫。
原本预想去看村中奇景一事也被搁置，恍如来此从无目的。
来路苏瑶显得郁郁寡欢，如今再走归途她倒是放开了。
根据方才那对爷孙的谈话以及陶钟的猜测，后来两人大概确定了那队士兵所在的方位。
这一次两人纵马疾驰，速度颇快。
东海城外的这支四千兵马其实早有部署，就是为东海城采取行动而预设的。
因为要确保一切的隐蔽性，所以这支四千人的队伍行踪极其隐蔽，便是赶路也不会走官道。
苏瑶和陶钟沿着预想的方向赶路一个多时辰后，终是在一处芦苇滩外找到了这队人马。
芦苇滩周围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芦苇，刚好给大军形成了天然的隐蔽屏障，而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离东海城不到十里，若是城中有事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赶去。
因为对方人数众多，所以带着苏瑶的陶钟并没有深入太远，而是选择远望。
苏瑶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甚至已经整装以待的兵卒，看样子是今天就要行动了。
陶钟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道：“看样子他们这些人今天就要动手了，而且看这架势如果正面拿不下他们很可能会采取围城的措施。城中楼外楼的人毕竟少数，也有可能双方僵持，那么楼外楼一时也难以破开封锁。”
陶钟说完，苏瑶旋即问道：“师叔，他们不会也要对沈况不利吧。”
陶钟道：“有这个可能，那小子的身份特殊，在东海城它本身就是块金字招牌，若是两大家族能利用好他绝对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总之这个情况我们先进城告诉那小子，剩下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陶钟和苏瑶没有在芦苇滩这边久留，不到一刻钟后，两人乘马朝着城内径直而去。
两人返回城中的时候恰好沈清左和隋文武的第二场比试堪堪开始，因为不清楚沈况当下的位置，所以他们两人只能尽量沿路打探消息。
今日最热闹的必定是沈清左闯三关，两人以为沈况也会去所以又赶去了府衙。
只是等她们赶到才发现广场上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后来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沈况的身影。
望着那乌压压的人群，许久之后苏瑶终是有些泄气。
陶钟见状则道：“莫要丧气，那小子肯定在这里，我们尽量多找一会儿。”
围观的人大多是只有一点修为的习武之人，即便拥挤两人也不好刻意用真气挡开，只是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希望渺茫。
在第二场结束后沈况便拉着林晚照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这边。
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就连沈况走几步也要注意，而且他还要护着林晚照。
就在即将走出人群的时候，沈况一个不小心与前方一人肩膀碰撞在了一起，沈况下意识就要低头道歉，只不过方一转身就看清了那人面容，不是苏瑶又是谁。
因为昨日见过，所以今日也没多少惊讶，沈况还是一如既往说了句抱歉。
陶钟没给沈况什么好脸色，也没必要给他什么好脸色。
而因为情况紧急，所以苏瑶就免去了那些虚礼，她只是简单介绍了两句师叔。
沈况和林晚照闻听是封叩山的前辈便也都礼貌问候了一句，陶钟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回应。
如此，四人离开拥挤的人群后苏瑶径直将她和师叔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沈况。
苏瑶道：“我与师叔原本是昨日就打算离开的，只不过我们在城外得到一个消息，两大家族似乎在城外布置了四千兵马如今正在朝东海城赶来。师叔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冲着楼外楼，甚至是那位姜姑娘来的，所以你们要早做打算。”
闻言，沈况有些意外，因为姜凝上午与自己见过师叔之后就离开了，针对一事就谈不上了。
沈况如实将此事告诉了苏瑶，苏瑶一时也觉得意外。
苏瑶偏过头看向师叔，陶钟却是坚持楼外楼肯定还在城内。
见陶钟前辈如此笃定，沈况也开始犹豫，他没有亲眼见到姜凝出城，故而也有这般可能。
沉思的沈况忽而想起先前隋文武的奇怪认输，他又想到之前姜凝与他说的两大家族在东海城的谋划。
沈况心中忽而想通，难道说方才隋文武认输是因为两大家族给隋家施加了压力。
沈况没有再深入往下想，而是立刻道：“我们先去东海城周家府邸走一趟，他们很可能在那里。”
隋齐走后，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南关颇有几分如坐针毡，回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是没回，他心中担忧也渐渐升腾。
沈况几人赶到周家的时候，高言和崔明朗带着人也堪堪赶到。
如此，整个局面似乎是有了未免的变化。
高凡榻和贾尹见到高言和崔明朗后都是点头说了句公子，而后一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沈况身上。
根本不需辨认就知道沈况的身份。
而姜凝看到沈况的时候也有些意外，她看向沈况道：“你怎么来了？”
沈况闻言道：“我不放心你。”
高言看着对面人都到齐了不免笑道：“崔兄今日人都到齐了，姜凝都在这里还要什么沈清左。”
崔明朗闻言也露出了阴翳的笑容：“高兄还是那句话，稳妥为上，想抓姜凝还是不容易的。”
崔明朗话音刚落，远处屋檐上传来一道随意的笑声：“呦呵好久不见这么多人了。师姐，今日我们可能要出手了。”
来人正是不知何时赶到这里的韩仲景和云清幽，云清幽身边还有独孤南乔。
云清幽没有理睬韩仲景，韩仲景到也不在乎，他随即看向远处的姜凝笑道：“丫头，这回你们楼外楼可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姜凝闻言道：“医圣前辈，父亲一定会上心的。”
高言和崔明朗也许还认不出韩仲景和云清幽，但贾尹和高凡榻从两人气息便能辨认出这是两位极为可怕的人，更何况姜凝的那两字医圣，他们还如何不知道。
第四百三十四章 围城
萋萋芳草小楼西，云压燕声低。
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多了几片云彩，晴空被遮住，独留云下人人。
一切风云变动处，不过人心尔尔，当下此间如是也。
清河崔氏和齐州高氏此刻最大的底气在于人数，而且东海城本就是他们的地盘，姜凝等人算是孤军深入，擒下她的机会不会一点也没有。
可事情，总会有意外。
韩仲景和云清幽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两人都是久负盛名的巅峰小宗师，便是贾尹在他们面前都没有一战的把握。
这般高手，以一挡百易如反掌。
屋檐上的韩仲景一脚踏出来到沈况身边，姜凝见状立刻问候了一句师叔，她身后的楼外楼前辈则与韩仲景点头致意。
虽不是老朋友但也都认识，更何况如今亲上加亲，不需要多余的虚礼。
云清幽和独孤南乔并没有跟韩仲景一起过来，云清幽看着远处的场面与独孤南乔道：“乔儿，若不是你央求师父，师父可不会来救这臭小子。你数数，看今天他都有几个红颜知己在场。”
南乔知道师父这是在生沈况的气，所以她也不好帮着沈况说话，南乔轻声道：“师父，这些事咱们后面再说，先解决眼前事要紧。”
“你呀！”云清幽道，却不知是生气好还是笑好。
弟子的软语终究是比沈况好使，云清幽之后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高言和崔明朗身边的贴身护卫境界与贾尹相似，与韩仲景、云清幽相比还是差了些。所以眼看当下情况，两人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原本针对周家的行动到如今似乎演变成了一场针对姜凝的行动，周家瞬间就被边缘化了。
这般大场面即便是周家大妇武薰也不禁心惊，因为当下站在这里的人代表着各方大势力，且每一方都不是小小的周家可以比拟的。
一时间场面有过短暂的沉默，倒是有些浑不在意的韩仲景四下看了看，最后他的视线锁定在了贾尹身上。
纵使见惯了大场面的贾尹在看到这么多高手之时也有些意外，虽然他神色依旧但视线被韩仲景锁定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韩仲景随意笑道：“贾尹是吧，倒是比那洞玄子何方休名声好些。嗬，你看这名号起的恁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方恐怖如斯的高手呢。”
何方休不在这，这话自然都是说给贾尹听的，只不过贾尹虽然心中膈应但也不得不听着。
贾尹比韩仲景年长不少，但名声和境界比韩仲景就差了很多。
韩仲景说完，贾尹平静道：“韩仲景，如今可不是闲谈这些的时候，废话就莫要多说了。”
也不能弱了自己气势，语气又不能太过，贾尹便只能这般。
韩仲景闻言笑道：“害，你看看我，把正事都给忘了。不过提前说好，我可不是故意来搅你们好事的。只是你们也知道，楼外楼的人情是个好东西，更何况是姜太玄的人情。”
韩仲景如此说完，高言上前一步道：“医圣前辈，若是此次您能袖手旁观我高氏往后一定有重礼相赠，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韩仲景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努力挤出了一丝疑惑之彩。
“你是？”韩仲景问道，其实是明知故问。
高言闻言道：“在下高言，来自齐州高氏。”
韩仲景故作知晓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道：“你莫不是个傻子呦。便是不说姜太玄的人情，姜凝这娃娃也是我师侄未过门的娘子，我这作师叔的岂有不帮的道理。”
闻听这话，高言不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明显他是被韩仲景摆
了一道，自己先前那话如今再看颇有些不聪明。
这时候，崔明朗整了整衣襟接过话道：“医圣前辈，今日我们怕是要得罪了。”
韩仲景闻言摆手道：“没事没事，反正你们也伤不了我。哎呀，也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这本该是一场开战前的谈判，却硬生生被韩仲景说成了一场笑话。
崔明朗已经暗中派人吩咐东海城府衙即可封锁东海城，另一边又着手调集城外埋伏的四千兵马包围东海城。
其实到这个时候谁都明白，多余的交谈都只是徒劳，没有立刻开打算是最后的试探。
广场那边，沈清左和第三场的对手周道各自走上了中央，至于这场比试的结局当下还很模糊。
不过看得到的都明白，看不到的结局出来还是会蒙在鼓里。
就在两人开打之前，坐在高台上的县令赵哲忽而收到崔明朗吩咐封锁东海城的消息，赵哲从字里行间敏锐嗅到了一丝奇怪的讯号。
赵哲不自觉地朝另一边周南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当下周南关眉宇深陷俨然一副忧愁不已的模样。
情况紧急，赵哲不敢耽搁，他随即安排人封锁了城门。
反观广场这边一切如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周府外，拖得时间越久周家人也就越发心惊胆战。
因为到了此刻，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再不是一个小小的周家可以控制得了局面的了。
周家和楼外楼虽然人数不多，但高手如云，除了周家的三位宗师境高手外，姜凝身边楼外楼的高手便不计其数，此外还有云梦山的云清幽，玄机山的韩仲景以及南梁封叩山的陶钟。
这般实力放眼任何地方都可以做横行无忌。
崔明朗和高言面对如此局面毕竟还年轻，贾尹以及高凡榻等人害怕一旦开打顾及不到崔明朗和高言所以贾尹小声提醒崔明朗可以尽快离开此地，将事情交由他们处理。
其中利害崔明朗自然看得真切，只是他多心有不甘。若是能在此擒下姜凝，那背后的战场两大家族就能卸去许多压力，甚至在正面战场朝廷大军也会因此而缩手缩脚。
但崔明朗不能这么做，他不能不计代价硬拼。
如今在这里的是周家和楼外楼的精英也是两大家族的底蕴，若是在此消耗实在得不偿失，故而权衡利弊之后，崔明朗和高言只能无奈决定放弃。
不过他们岂能就这般放过楼外楼和周家，高言和崔明朗还想作最后的挣扎。
他们希望趁对方放松警惕之时给他们突然一击，而城外包围而来的四千人作用就在此。
只是可惜，他么怎么也没想到，这般隐蔽的行动会被苏瑶和陶钟意外发现。
广场那边，因为沈清左在前两场比试中消耗太大，故而这第三关开打后没多久他就陷入了劣势，而且看样子周道并没有收手的意思。
此情此景，高台上的赵哲越发坐不住了，只不过及至最后他也依旧没能等到崔明朗或是高言的吩咐，沈清左就被这么临时放弃了。
在一众惊呼声中，自信满满的沈清左被周道一拳轰飞出广场，当即不省人事。
赢下比试后周道的则立刻看了眼高台上家主所在的位置，周道见家主虽忧心忡忡但似乎并没有意外发生，这才放下心来。
支持沈清左的人都以为沈清左还能复刻上一场的结果以一个漂亮的反转赢下此场，最后在喝彩声中拿到在东海城开馆的资格。
只是希望终究只是希望，就连沈清左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结果不是原先预料的那般。
老掌柜钱锦寻了个视线极好的位置从头到尾看完了比试，唯一遗憾的是约好的沈况迟迟没有来。
就在城内还在议论闯三关的结局时，东海城的四座城门不知何时被关了上，且府衙下了命令严禁一切闲杂人等进出城，如此竟是直接堵死了所有人出城的路。
而这般消息，身在广场的大部分看客目前还没意识到。
在东海城被封锁后没多久，四千兵马迅速兵临东海城下，其中两千人入城稳定局势，另外两千人则驻扎在城外，针对的就是楼外楼的人。
周府外，及至最后高言和崔明朗还是没能咽下这口气，因此在两人悄然离开前高言命令高氏，崔明朗安排堪堪赶来的崔氏高手一起对周家和楼外楼开起了进攻。
目的自不是为了赢下，就只是为了给对方造成干扰，而且主要目标还是周家。
不过高言和崔明朗还是低估了韩仲景和云清幽的实力，在高氏和崔氏之人打算有所行动后，甚至于云清幽还没有出手仅韩仲景一人之力就抵挡住了大部分人进攻，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另一边，两千士兵入城所造成的动静自然被城内人注意到了，尤其是一众江湖人。
对于士兵最为敏感的江湖人最开始还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家和隋家发生那么大的事自然没有瞒过所有人的注意，而很快城门被封锁的消息也在城内传了开。
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集中到一起，不免引起人的猜测，不少人甚至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起初，几伙江湖人以出城名义想在城门闹事施压，只不过东海城府衙这一次采取了极端做法。
几名领头之人被直接处死，而这般手段更是激发了城内人的危机感。
结合两大家族之人的出现，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两大家族这是要对东海城有所动作了，目的就是针对他们这群江湖人。
周府外的这场乱战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云清幽下场堪堪出手后两大家族之人便被迫撤退。
不过高言和崔明朗针对于姜凝的行动并没有就此结束。
大军进城后便迅速接管了东海城。
另一边，县令赵哲在看到沈清左被打的溃败也意识到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在临退场前，他再次瞥了眼周南关。
而这一次，同样带着疑惑眼神的两人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只是谁都看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也或许，两人都以为是对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