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一章 捡钱
提及江湖,仲谷就变得极为健谈。
遥想当年,他大概也是个如沈况一样浪迹江湖的少年人,一人一剑一挽马,年少风流。而
如今年岁渐长,娶妻生子也安安稳稳。
从前的故事颇多只是他都不愿再提起,后来偶尔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说上两句,倒也不枉年轻时走的那趟江湖。
与仲谷闲聊的颇为畅快,很快沈况便也酒足饭饱。
吃完饭,沈况用食盒给萧湘带了些饭菜,与仲谷告辞一声,便回了房间。
沈况走后,一直在柜台上算账的妇人先是打量了一眼沈况的背影,而后她偏过头看向正坐着回味的自家男人。见仲谷脸上笑意还未收,妇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道:“呦呦呦,乍一见到你的江湖兄弟,是不是也想起你以前的哪个老相好了。你收拾收拾赶快去,说不定人家还在痴情的等着你。”
听到娘亲这般语气,两个孩子相视一笑,知道自己老爹多半又要被数落一通了。
本还笑意盈盈的仲谷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没了笑容,他急忙向妇人解释道:“孩他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囊个有什么相好嘛。就我这熊样,哪个能看上我呀。”
仲谷话音刚落,妇人便立刻挑眉道:“仲谷,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老娘我的眼光不好?”
仲谷这时候也已经走到了柜台前,他一边招呼两个孩子去玩,一边对自家娘子谄媚笑道:“娘子你的眼光那可是顶天了好,我的意思我没有什么老相好,半个也没有,想都没想过。”
大堂里也有些是老顾客,见惯了掌柜夫妇这般,所以见到这一幕都只是笑了笑。
见到自家事要被人看了笑话,妇人也便收起幽怨神色对仲谷白了一眼:“回头再和你算账。”
仲谷知道自家娘子不是真的介意,所以便也顺势道:“我只是看那年轻人顺眼,刚好他又是江湖人,触景生情我不免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妇人闻言道:“看那位公子相貌气度想来不是普通人。”
仲谷闻言也道:“还有与他一起的那位姑娘,瞧着也不一般。”
说到这里,妇人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告诫道:“你也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这些大人物咱们小门小户惹不起,你可不能瞎掺和。”
仲谷笑着搂过妇人肩膀道:“娘子,我心里有数的,我如今有家有口肯定以咱们家为重。”
听了甜酥情话,妇人这也才放过仲谷,轻哼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沈况拿着食盒回到客房,轻轻敲响了萧湘的房门。
进门之后,沈况发现萧湘有些奇怪,她眉头皱起,像是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沈况没有多过问。
萧湘吃饭的时候,沈况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晚些时候我打算潜入故人居去看一眼,你在客栈里待着哪也别去。”
萧湘闻言看向沈况道:“那你注意安全。”
沈况点了点头:“若是情况如我们想的那样你打算怎么办?枝江城县令不管,很有可能也已被收买,甚至于当下南扬郡的官员也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了。”
萧湘闻言停下筷子,忧道:“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了,暂时只能寄希望于南扬郡还有可用之人。如果南扬郡太守和典签也参与了此事,那就更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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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赶路的乐正客也在这日下午赶到了枝江县城,孑然一身的乐正客打算先在枝江县城呆一段时间,等赚够了银钱之后再继续赶路。
在等待城门口的例行检查时,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缓缓从城中向外驶出,马车两旁随行人员极多,所有路上行人都被赶到了两旁,行伍最后甚至还有个一脸官相的中年人带着几名手下正在目送这群人的离开。
见此情形,站在路旁的乐正客不免多看了几眼,他想瞧瞧是哪位大人物驾临了枝江县城,只不过车帘遮掩看不到车厢里的人。
瞧了几眼瞧不到,乐正客索性也就不再看了。
不过在他正要放弃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恰好将车厢帘幔掀开一角,这也刚好让站在路边上的乐正客短暂看到了车厢里那人的相貌。
乐正客皱眉想了片刻,因为他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可惜记忆没涣散,一时想不起来,所以他只是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心中起了一个不大的疑问。
“走不走,不走赶快滚。”
一道喝骂声忽而在乐正客耳边响起,原来是乐正客发呆阻了进城的去路。
回过神来的乐正客对守卫军卒打了个笑脸,而后急忙小跑着两步进了城。
城里热闹,往往走两步就能遇到卖吃食的小摊或铺子。
乐正客看的心痒痒,但奈何囊中羞涩最后也只买了两个包子充饥。饿了的时候,其实吃包子和吃肉是一个味道,即便那是个素包子,乐正客如此安慰自己道。
乐正客打算先找个活计安顿下来,最好既能管饭也能管住。
乐正客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游荡于街头,只是一圈看下来都没找到合适的。最后他索性在一处街角席地而坐,打算先休息会儿。
乐正客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坐下的不远处有个脏兮兮头发却不那么凌乱的乞丐也在那里坐着,乞丐手里拿着竹棍,面前摆着一个破碗。
乐正客看着往来人群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乞丐,但那乞丐看着比自己好不哪里去的乐正客以为他是来和自己抢地盘的,所以壮了壮胆后他便起身走到了乐正客身前。
“小子,胆儿肥啊,敢来跟老子抢生意。”乞丐言辞不善道。
身前忽然出现了个乞丐,嘴里还说着不明就里的话,乐正客以为他也想吃个包子。在纠结了好一会儿后,乐正客还是把最后一个包子放到了乞丐的碗里。
“吃吧,最后一个了。”乐正客道。
乞丐见状先是一愣,疑问的看着乐正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倒也没有拒绝那包子,他口吻和气了不少,一边吃一边道:“新来的?”
“什么新来的?”乐正客奇怪问道。
乞丐随意在旁坐下,而后道:“新来的乞丐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当乞丐就别穿这身衣服了,像我这样多整几件破烂衣服穿。”
乐正客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当下这身衣物,好久没洗已经脏乱的不像话了。
“我就只有这身衣服。”
乞丐闻言道:“你要不嫌弃,我可以借你一套,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乐正客想了想还是道:“算了吧,我这套挺合适的。而且我不是乞丐。”
那乞丐闻言笑道:“你自己说乞丐不乞丐的没什么意义,假如我这模样对别人说我不是乞丐别人就会信?”
乐正客闻言笑了笑,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乞丐看着脑袋似乎有些不灵光的乐正客又道:“我闻人不坏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你既然给了我一个包子,那我就告诉你一个赚钱的门路,别说兄弟我不帮你。”
乐正客的关注点和乞丐显然不一样,听到乞丐自称闻人不坏,乐正客笑道:“兄台你的姓氏也不常见。”
闻人不坏见自己对牛弹琴了一句,气急败坏道:“一个破名字而已,常不常见我不也混成了乞丐。”
乐正客倒是乐观笑道:“都会好的。”
闻人不坏一甩头上脏乱的头发道:“你还想不想知道赚钱的门路了。”
乐正客道:“你说说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试试看,我最近的确有点缺钱。”
闻人不坏笑道:“这件事我可还没跟第二个人说过,只不过我这事比较靠运气,运气好赚的多,运气不好毛都没有。”
“那到底是干什么的?”乐正客问道。
闻人不坏神神秘秘道:“捡钱。”
乐正客一脸疑惑道:“捡钱?还有这种好事?”
闻人不坏道:“这个秘密还是我偶然间发现的,我在那条巷子已经捡了不少钱了。入夜我带你去,你去不去?”
乐正客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试一试也无妨。
入夜之后,沈况离开客栈,径直朝着故人居去了。
另一边,趁着夜色,闻人不坏带着乐正客也鬼鬼祟祟的往同一个方向摸去。
两人很快赶到了那处巷子,借着些许光亮,闻人不坏看到巷子里并没有人。
乐正客也探出头看了一眼,疑惑道:“这里就能捡钱?”
闻人不坏点头道:“要再往里走一段路。你要知道一墙之隔的里面可就是故人居,来这里的都是有钱的主,偶尔掉点钱也很正常。”
说着,闻人不坏开始朝巷子里走去,乐正客随后也跟了上。
巷子很深,且内里错综复杂。
不过闻人不坏轻车熟路,显然路线他早已了然于心。
两人缓缓前进,在巷子前路的一个转角处,两人陡然听见转角右边有些稀稀疏疏的声响。
最先警觉过来的乐正客急忙拉住闻人不坏低声道:“前面有人。”
闻人不坏闻言急忙止住身形,他贴着巷口墙壁稍稍探出头,赫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好几个人正进进出出往马车里搬着什么东西。
闻人不坏起先也没太过注意,只是回头对乐正客道:“咱们得先等他们离开。”
也注意道那边动静的乐正客却一直在盯着那些人搬运的东西,因为夜色重,看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乐正客只能依稀看到他们两人一组一前一后,搬到马车近前后又用力一挥扔进了车厢。
第两百七十二章 故人居的秘密
沈况到达故人居后也趁着夜色一路摸到了后门,与乐正客、闻人不坏两人刚好处在了巷子两头。
借着夜色遮掩与气息隐匿,沈况得以靠的更近,也认出他们搬运的不是别的而是套在麻袋里的人。
此外,昏暗的马车附近除了有进进出出搬运的人外,还有四名带刀侍卫一直在警惕周围。
就在沈况看的这段时间里已经陆陆续续有四人被扔进了车厢,沈况环顾四周想寻个更好的位置看能不能再靠近点。
片刻后,沈况借着墙壁一跃而上跳上了故人居对面那户人家的房顶,虽然檐顶距离马车稍稍远了点,但此处视野开阔。借着房顶檐脊的遮掩,沈况居高临下不仅可以一览那些人的动作,也能看到故人居后院的布局。
故人居后院此刻也只亮有几处星点光亮,不过里面来来回回攒动的人影沈况看得一清二楚。
不久之后,马车装车完毕。
沈况本来想先潜入故人居里一探究竟,但想了想还是打算先跟上这辆马车,先看一看他们要把这些人运去哪里,故人居在这里跑不了他随时都可以来。
另一边一切就绪后,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站在门口对着即将离开的几人嘱咐了几句,之后他便带着其余人返回了故人居。
与那管事告辞后,车夫驾着马车缓缓朝着巷口走去,也刚好要经过乐正客和闻人不坏躲藏的那个十字巷口。
两人见状,立刻往巷子深处走去。
慌乱中,闻人不坏不小心踢到了一破个瓷碗,瓷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但在这死寂的黑夜里,这道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巷子里,跟随马车一起离开的还有两名护卫,听到声响后两人第一时间警惕了起来。
待马车走近,两人一手握刀一手举着火把一步步朝着巷子里走去。
而在巷子最深处,闻人不二和乐正客各自用了个竹篓将自己身子盖住,半分声响也不敢发出。但竹篓不够大,只要那两人再走近些一定能发现他们。
闻人不坏因为紧张,额头已满是汗水,因为他刚才已经从乐正客口中得知这些人搬运的竟然是人。起先他还将信将疑,但方才仔细盯了许久后,闻人不坏觉得麻袋中的身形越看越像人,所以此刻闻人不坏也笃信不疑了。
巷子里漆黑且枯寂,火把的光亮照不到太远。
就在两名护卫一点点靠近之时,突然间,一道尖锐的嘶鸣声划破夜空,一只被惊吓到的猫尖叫着四下逃窜。
这道声响不仅将那两名护卫吓了一大跳,也把闻人不二和乐正客吓了一跳。
看到是只发疯的猫后,两名护卫也便放松了警惕,一人一边收刀一边自嘲笑道:“原来是只猫,吓老子一大跳。走吧,先把东西送过去,回来或许还能睡个好觉。”
说罢,另外一人也收刀笑道:“走走走,搞快点回来咱哥两喝一杯再睡。”
及至此两人也便没再继续往里走,举着火把返回了马车那边。
而一直待在巷子最深处的闻人不坏和乐正客见到这一幕后也如释重负,松了一大口气。
闻人不坏握着竹棍的手已满是汗水,他将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
又将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片刻之后,马车继续启程,随即消失在了巷子里。
那些人走后,闻人不坏和乐正客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而是在原地等了许久,确定人真的走了后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到巷口,闻人不坏探出头见巷子里没了那些人的影子后,便立刻瘫软在了地上,期间他还不停的用手拍打胸口,嘴中喃喃道:“吓死老子了,差点命都没了。”
相对平静些的乐正客则狐疑道:“闻人兄,枝江城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失踪的消息?”
闻人不坏闻言想了想,还真记起之前见到的一幕。
闻人不坏瘫坐着道:“乐正老弟,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大概一个多月以前故人居来过好些闹事的妇人,说他们的丈夫在故人居做活后就失踪了,来讨个说法。那一次故人居门口聚集了好多人,我也好奇去瞧了瞧。不过那些妇人哪里斗得过故人居,最后她们不仅被打了一顿还给扔了出来,听说最好去官府报案也没人理睬。后来那些妇人也倔,有几个走了,但剩下的几个每日结伴在故人居所在的长乡街喊冤,不过这几天好像没怎么看到,不知道去了哪里。”
闻人不坏说完后脑海里慕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看着乐正客惊道:“乐正老弟,刚才的那些不会就是那群妇人的丈夫吧!”
乐正客沉思后道:“就算不是,也是某些失踪的人。闻人兄,你再想想枝江县城或者周边各地最近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事发生?”
闻人不坏闻言直起身子想了想,片刻后道:“是有听说过,之前偶然间听到好几次说有人失踪,那时候没太注意,但现在这么一看就说得通了。”
闻人不坏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乐正客拦住他道:“闻人兄这是要做什么?”
闻人不坏道:“抓紧走啊乐正老弟。刚才是我们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可要是再被他们抓到保不齐是会被杀人灭口的。”
乐正客道:“闻人兄,咱们要是不管这些人的性命可能都要有危险了。”
闻人不坏闻言苦着脸急切道:“咱们怎么管?我就一乞丐,你比我好不哪儿去,难道就咱们还能跟官府斗不成?乐正兄别糊涂啊,现在这时候可别想着做什么拯救黎民百姓的大英雄了,小命要紧!”
另一边,冷静下来的乐正客道:“闻人兄莫要着急,我们虽然势单力薄,但管不一定就是要与他们硬碰硬,也可以换种思路。闻人兄你在枝江城这么多年,有没有认识的其他兄弟?”
闻人不坏闻言也平静了几分,他看着乐正客将信将疑道:“有是有,而且人还不少,只不过都和我一样是乞丐。”
乐正客笑道:“是乞丐就行,地位太高反而不好。”
闻人不坏问道:“乐正老弟,你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乐正客道:“如果官府也与他们勾结那么我们报官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我想让闻人兄你和你的兄弟们先在城中把消息散播出去,一旦知道的人多了起来那么关注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闻人不坏虽然是个乞丐,但也有颗怜悯他人的心。
所以在听到乐正客的这个提议后,闻人不坏觉得可行,既不会将他们推到台前惹
人注意,也能不断激起旁人对此事的关注。尤其是江湖人,一旦关注的江湖人多了起来就一定会有打抱不平的人会出手。
闻人不坏虽然心中认可,但此刻他最大的心愿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可不能钱也没捡着还把小命搭了进去。
所以闻人不坏道:“乐正老弟你这个法子可行,回头我就去发动我的那些兄弟们。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乐正客微微一笑,闻人不坏心中暗叫不妙。
沈况一路跟着马车,最后他发现马车竟是缓缓驶进了枝江县衙。
小地方官府与恶势力勾结对于当地百姓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当下的枝江县城便是如此。
知道马车的最终位置后沈况没有再潜入县衙,而是径直返回了故人居后巷。
回到故人居的时候沈况还特意走了一遍之前引起两名护卫注意的那条小巷,一路走到尽头沈况没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一些碎瓷片和两个四散的竹篓。
沈况虽然心有所想,但不管是或不是当下都已没了意义,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关注。
之后,沈况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前进,最后一个纵身飞跃翻进了故人居后院。
先前在对面屋顶上的时候沈况就注意到故人居内里布局错综复杂,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大院落,而是被分成了诸多小院,院与院之间紧挨在一起。
沈况无声的落在一处小院后,立刻运转真气感受周围的蛛丝马迹。
如此他一连走过三个小院后,都是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这不禁让沈况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这么多空置的院落目的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沈况又无声无息的进了紧挨着的第四个小院。
翻进第四个小院后不久,沈况便察觉到在他正对着的另一边,两道身影隐藏在了角落里的那几颗松树后。
不待沈况多想,小院院门很快被人推开,走在最前方的那人手里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五人。
六人边走边笑谈道:“上回都是孩子,这次的又都是些汉子,最近可真没意思。”
六人瞧着是刚喝完酒,所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这人说完后,有人接过话道:“说的没错,上回的那个小娘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说罢一行六人大小不已,皆面露淫光。
“对了哥几个,听说今日有大人物来了咱们故人居?”
“可不是嘛!听说县令曹大人都亲自过来迎接了。”
“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吗?莫非是咱们南扬郡的太守吴大人?”
“也有可能是赵典签赵大人。”
说到典签大人,另一人道:“最好不要是他,他和我们曹大人似乎不太对付,他要来咱这生意肯定要受影响。”
这人说完,有人嗤笑道:“怕他个卵,咱们这生意上面多少大人物看着,他一个典签除非是觉得活得太久了。”
几人边走边聊很快就一起进了一处房间,房间里烛火亮起,吵闹声又渐起。
沈况没有先动,他一直在盯着对面那两人的动作,看样子那两人似乎也不是故人居里的人。
第两百七十三章 故人居的秘密(2)
另一边,闻人不坏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乐正客后来不仅没有走,他反而还想进故人居里一探究竟。在闻人不坏强烈反抗下,他最终还是被乐正客带进了故人居。
闻人不坏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这次能安全回去他以后打死也不来这里捡钱了,掉金子也不来了。
进入故人居后闻人不坏就一直神经紧绷,半点也不敢松懈。
不过让他稍稍宽慰点的是,乐正客方才提着他一个纵跃就翻过了墙,看样子他也是个功夫不俗的江湖人。
乐正客进来的目的还是希望能查到更多关于失踪人员的消息,乐正客心里清楚,干这种事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下的。
而方才他们刚一进来就听到院子外传来的脚步声,两人也随即躲藏这几棵树后。
见那六人进了房间且吵闹声很大,乐正客便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只是闻人不坏实在害怕的紧,双脚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闻人不坏看着乐正客可怜兮兮道:“乐正老哥,你要不放我在这里藏着你一个人去,等你察探完再来这里寻我,如何?”
闻人不坏如今已经完全换了副姿态,称呼也从之前的乐正老弟变成了乐正老哥。
乐正客闻言道:“闻人兄,也就是方才那几人喝醉了,但凡换个清醒的人过来咱们刚才都会被发现。而且故人居里不乏高手,你要是一个人在这里被发现而我恰好又不在你身边,那我回来很有可能就是替你收尸了。”
乐正客这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其实在乐正客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闻人不坏就已经决定跟着了,闻人不坏以为还是跟着乐正客更安全。
闻人不坏答应后,乐正客敛神收息便带着他打算离开这里。
两人从松树后走出,借着月光沈况惊讶的发现他们其中一人竟是之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乐正客,沈况还记得他是个游侠来自春江郡。
不过当下与乐正客一起的却是个衣服脏乱,头发蓬松,手里还拿着个竹棍的人。
沈况看不清对方容貌也辨别不出那人年纪,只是从模样上看似乎更像是个乞丐。
沈况一时疑惑,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碰到一块去的。
片刻后,沈况只见乐正客单手提着那乞丐身形一跃而上,在墙头稍作停顿后又一跃而下出了这处小院。
之前沈况就好奇自己为何看不穿乐正客的修为境界,现在看来他身上定是有什么宝贝可以隔绝旁人探查。
沈况没太多奇怪,也紧随其后离开了这处小院。
月上中天,光亮更明,这也使得乐正客两人还有沈况能够躲藏的地方少了许多。
沈况从小院离开后已经不见乐正客两人的身影,沈况也没有主动去寻他们的意思,他贴着院外墙壁尽可能使自己置于阴影之中。
故人居里错综复杂的格局让沈况很快也没法确定他的位置了,所以他只能时而小心翼翼跃上墙头看一看下一步该如何走。
不知不觉间,沈况闯进了一处花园,不过说是花园其实也就只有几颗盛开的腊梅。
进了这处花园后,最先映入沈况眼帘的是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座小湖,湖上亭台,再远处则是一座两层绣楼,整体看上去这里更像是一处大些的小院。
花园很大,不过因为没什么高大建筑,所以布局一览无遗。
按照原先的行进路线估算,沈况觉得这里应该是故人居的中间地带。
虽然一眼望去没有烛火光亮也没有人影,但沈况还是保持警惕。他沿着院墙的阴影不断朝着那座绣楼靠近,很快沈况就来到了绣楼楼下。
经过一番仔细地观察后沈况发现,这里与之前的那几处小院如出一辙,同样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地踪迹。
至此,沈况心中越发奇怪。
这一路不说碰到那些被绑架到此的人,可就连故人居里的人也没碰到几个,如何能不让人奇怪。
但就在沈况暗自狐疑的时候,骤然间,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忽而传进了他的耳中,且愈发靠近他当下躲藏地位置。
沈况闻声下意识地开始警惕起来,他抬眼望去很快就注意到一道人影不知何时从湖上的曲廊中出现,当下正着急忙慌朝着眼前这座空空如也的绣楼走来。
沈况虽然看不清那人样貌,但能明显感觉到那人很慌乱。
而后,沈况紧盯着不那条曲廊,他很确定之前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人,可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但这些事沈况还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人已经进了绣楼。
绣楼里的烛火很快亮起,楼上楼下皆是。沈况在外等着,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绣楼。
良久之后,那人又重新走出,借着光亮沈况看清那是一位女子且手里拿着一封信件,这一次那名女子直接离开了花园。
女子离开后不久,在绣楼烛火的映衬下又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了绣楼里。
沈况见状心中陡然一惊,因为方才他并没有感应到还有其他人。
沈况四下打量这座奇奇怪怪的花园,他总觉得这里透露着一种诡异感。
不过很快沈况就意识到,不管是花园里还是眼前这座绣楼里一定都有密室,方才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肯定也是从某个密室里走出来的。
联系这一路走来没碰上什么人,沈况反应过来,那些被绑架来此的人很有可能是被安置在密室之中了,而那些空空如也的院落则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沈况正自思量间,绣楼二层之上忽而传来一阵清脆的琴音。
沈况不懂音律,不过能听出这琴声里带着些许凄婉之感。
另一边,乐正客和闻人不坏从那座小院离开后,很快也被故人居里弯弯绕绕的道路给绕的不知东西了。
两人当下躲在暗处,没有移动。
走了这么远都没碰到人,闻人不坏心中的害怕也慢慢减少了许多。
他蹲在地上看着乐正客问道:“乐正老哥,咱们总这样漫无目的的瞎走也不是办法。”
乐正客也注意到这个的问题所以回问道:“闻人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之前的那些人既然运人,肯定是从藏匿的某个地方出来的,只不过那个地方不太好找。
乐正客本以为查探一番至少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之后再根据这些肯定能有所收获,但到目前来看这个方法行不通。
闻人不坏想了想道:“我们至少得先找到几个有人居住的小院,我猜测那些失踪人员聚集的地方一定会有人看守,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找找看。”闻人不坏话音刚落,不待他继续说,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突然火急火燎的从一处院落里跑出,因为他步子迈的急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阴影里还藏着两个人。
闻人不坏见状吓得立刻闭口不言,而乐正客则好奇的朝着那人走出的院落看了去。
“我过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乐正客旋即交代道。
闻人不坏闻言急忙抓着乐正客的衣袖道:“乐正老哥,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乐正客看到哭丧着脸的闻人不坏笑道:“我就过去看一眼,我觉得那里面也许有我们要的信息。”
乐正客虽然如此说,但闻人不坏还是不打算一个人留在原地,所以哀求道:“我与你一起,一个人待着着实吓人了些。”
乐正客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带着闻人不坏,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的确不太安全。
两人沿着墙边慢慢向那座小院靠近,小院院门大开,内里灯火通明,其中还有许多来往人的影子,看上去像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乐正客也没傻愣愣的径直看,而是看了几眼后又在前方找了个有障碍物遮掩的阴暗处远远看着。
果不其然,乐正客和闻人不坏藏好后没多久,院子里的那些人忽得鱼贯而出,径直朝着乐正客和闻人不坏最开始躲藏得那个方向去了。
看到这一幕,闻人不坏暗自庆幸,要是自己刚才没走,这会儿肯定已经被发现了。
闻人不坏心跳得快,总是难以平静,所以他开口劝说道:“乐正老哥,我总觉得心中难安。这么多人出动我们再想找到有用得信息就很难了,要不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其实乐正客心里此刻也冒出了离开的想法,他知道他和闻人不坏不可能一直幸运,一旦被人发现再想走就迟了。
闻人不坏见乐正客犹豫不定便又焦急道:“乐正老哥,我们走了这么一大圈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些人根本就不藏在这里,第二则是那些人被藏得极为隐蔽,我猜测故人居里很有可能有旁人不知道的密室,那些人一定就被藏在那里。”
乐正客闻言看向闻人不坏道:“闻人兄为何会有此猜测。”
闻人不坏道:“乐正老哥你想想,就我们自己而言,我们要是想藏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么会选择随身带着,要么就找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藏着,别无它法。故人居绑架的人数绝对不在少数,如果单纯把那些人放在这些院落里太惹眼,闹出什么大动静还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藏在密室里既不怕他们逃走,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一举两得。”
听闻人不坏说完,乐正客恍然大悟,从一开始他的思路就错了。
若是就这样不作一番了解,他在故人居里来回转多少圈可能都找不到秘密。
在闻人不坏劝说乐正客期间,闻人不坏已能明显感受到周遭的脚步声正在变得愈发密集。
乐正客最后也不再纠结顺了闻人不二的想法。
一开始乐正客还愁于怎么找回去的路,但闻人不坏却是说他都记得,让乐正客意外不已。
跟着闻人不坏沿途返回的乐正客逐渐发现闻人不坏要离开的这个打算有多正确,因为故人居里突然多出了许多人,他们四人一队,着急忙慌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第两百七十四章 金慧姑娘
一直隐藏在绣楼下的沈况很快也不得不更换藏匿地点,因为他发现有一队人马正迅速朝着绣楼这边赶来。
为首的是个续着胡须的老者,老者身后跟了四名护卫,当下都有佩刀。
一行人走路带风,和最开始的那名女子一样都很着急。
绣楼之上琴声戛然而止,被这群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了。
沈况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些人的状态他可以肯定故人居里发生了大事。
四名护卫留守在一楼,老者独自一人走上了二楼。
看着已经停下抚琴的女子,老者虽心有怒气但却依旧冷静说道:“金姑娘,主人许你走动你可莫要再得寸进尺。”
女子闻言看着面色愠怒的老者却是没有动容,她只淡淡道:“孟大人何出此言,小女子一直待在这里可从未离开过。”
老者名为孟参,他自是知道金慧在撒谎,但主人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对金慧如何。
孟参不屑于与她玩文字游戏,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帮他离开地牢他就可以逃出这故人居,等我们抓住他一定让金姑娘亲自看着他是怎么死的。哦对了,顺便提醒金姑娘一句,莫要离开密室太久,惹人注意。”
孟参字字珠玑,金慧心头震颤,不自觉地手心蜷握,她不敢想像孟参描述的那个画面。
金慧神色上的转变,自然一一落进了孟参眼中。孟参来此本就是为了确认那人是否还在故人居,如今看来肯定还没逃走。
孟参看着心神不宁的金慧,面带笑容道:“金姑娘,主人的脾气你我都清楚,可没什么人不能杀。”
一句说完,孟参也不多做停留,他大笑一声,之后便带着四名护卫离开了绣楼这边。
这一来一去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而且离开路上沈况还听见那老者在安排寻找某样东西的示宜。
待几人离开后,绣楼之上烛火依旧只是再不见那凄婉的琴音。
沈况在原地思量片刻后,决定冒险潜入绣楼一探究竟,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心中有此想法之后,沈况越发冷静,这种时候由不得半点大意。
沈况从阴影里缓缓走出,一楼的门还在敞着,想来是之前那些人走的时候没有关。
很快沈况就无声无息的潜了进去,虽然在绣楼周围没有感受到境界高强之人的存在,但为了防止像之前那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沈况一步步都极为小心。
绣楼一层只用了几道山水屏风做简单隔断,沈况一眼就能看出个究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上二楼要经过那道楼梯,为了不打草惊蛇,沈况一边收敛气息,一边运转柳絮身法,他打算在楼上人视线间隙处快速潜入。
走到一半,待稍稍抬头可以看到二楼情形的时候,沈况本想看一眼二楼布局,只是还未仔细打量,一道哭泣声忽然从楼上传来。
沈况镇定神色,而后他又试探性的往上走了两步。
视线拉开,沈况很快也便看到一位身穿素白裙装的姑娘站在窗前且身躯还在不停颤抖。
想来方才的那道哭泣声就是由她造成的。
趁着这个间隙,沈况三步并作一步,一个闪身就躲到了靠右侧的一道帘幔之后,恰好遮掩身形的同时还可以看到窗台前那位姑娘的身影。
让沈况奇怪的事,这里为何会有一位姑娘,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被囚禁在此的。
沈况见那姑娘在窗前站了片刻后,她抬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水轻轻拭去。
再之后,姑娘走到身后桌案前开始提笔书写。
沈况在她提笔的同时也在仔细打量二层的装饰,比之一层奢华了许多。
姑娘堪堪收笔时,沈况心中也有了思量。
沈况随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截黑布系在脸上,而后他从帘幔后走出,他看着桌案前的金慧轻声开口道:“这位姑娘。”
刚刚放下笔的金慧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吓了一跳,她骤然看向自己右手边声音传来的方向,帘幔旁一个身着青衣,后背长剑,脸上还遮着黑布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金慧见状脸色剧变,身形急忙向窗台前靠去。
沈况见她反应极大便赶忙解释道:“姑娘不要害怕,我不是故人居的人。”
金慧闻言稍稍收了惊色,不过她看向沈况的时候还是带着警惕,金慧半信半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况冷静道:“我受人所托,来此寻人。”
金慧看沈况言语不似作假便信了几分,她道:“被绑进故人居的人再想走就难了,你是他们请来的江湖人?”
沈况点头道:“我是江湖人,但不是他们请来的,是我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来的。”
“你不是枝江城的人?”金慧问道。
“在下与朋友路过枕上驿的时候得知的此事,所以特意来这里探探情况。”
知道沈况是个热心肠的江湖人后,金慧的警惕心又少了几分,不过她还是有些颓然地开口道:“少侠打抱不平原是好事,只是故人居与官府勾结背后势力极为庞大,想要撼动何其艰难。”
沈况道:“姑娘莫要失望,蚍蜉撼树也要尝试了才知道,而且只要能救出一人那也值得了。我方才见那名老者火急火燎的进来,敢问姑娘故人居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金慧闻言提防的看了沈况一眼,她没有说实话只是道:“有人从他们的地牢逃了,故人居现在正在全力搜捕。”
沈况不知道金慧是否说了实话,但他知道金慧定然知道实情。
沈况没有就此事继续追问,转而问道:“姑娘可知道他们的地牢都在何处?”
金慧说话有所保留沈况同样如此,他并没有把一开始出现的那位姑娘说出来。
金慧闻言没有先回答而是反问道:“少侠是要去救人?”
沈况点了点头。
金慧道:“地牢不止一个,我只知道我待的这座园子里也有一个,但具体在哪儿我却是不清楚。”
一句说完,金慧又添了句道:“地牢里有很多护卫看守,少侠想从那里救出人很难。”
沈况道:“只要能确定那些被绑来的人,靠我一个不行我还可以借助外部力量,比如发动更多的江湖人。”
听到沈况的这句话,金慧明显有了几分动容,而且像是心中忽然有些思量。
金慧迟疑了片刻后问道:“可否询问少侠名讳?”
“姜疑。”沈况回道。
金慧闻言惊疑道:“少侠是楼外楼姜氏的人?”
沈况有些意外金慧竟然也知道楼外楼,不过他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一介无名无姓的江湖人而已。”
沈况说完,金慧则明显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带着一丝侥幸问道:“少侠难道是想救故人居里的所有人?”
沈况依旧摇头道:“没那么大的能耐,只求可以多救下几个。姑娘你也是被绑架至此的人?”
金慧点了点头。
沈况奇怪问道:“那姑娘你为何不在地牢而是在这座绣楼里?”
金慧倒也没有遮掩缓缓道:“我是被故人居的主人强行掳来的。”
一句说完,金慧神色暗淡,像是想起来之前的那些事。
曾经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落寞。
虽然金慧没有再继续说,但沈况已然知道了原因。
沈况道:“如果姑娘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这句话,金慧看着沈况有些激动,她心里似乎正在纠结什么。
沈况见金慧迟疑便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金慧摇了摇头,黯然道:“我不能走,也走不了。在枝江县城,我们斗不过故人居,也斗不过县衙。我走不了,但我恳请少侠替我带另一个人走。”
沈况疑问的看着金慧道:“逃走的那个人姑娘认识?”
金慧没有否认,她点头道:“是我想办法帮他从地牢里逃出来的,只是想靠他自己离开故人居机会太小,所以我才会想麻烦少侠你带他走。”
“那你自己怎么办?”
金慧闻言面露凄色道:“只要他能安全离开,便是我一直留在这里我也愿意。”
到得此时,沈况哪怕再傻也知道逃走的那个人不是眼前这位姑娘的心上人,就是丈夫。
沈况道:“我可以想办法带你们一起走,带两个人没问题。”
金慧闻言激动地看向沈况道:“真的吗?”
沈况点头道:“在下有些功夫傍身带你们两个离开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得再等会儿再走。只是,另一个人现在在何处?”
沈况开口之后,金慧明显还有警惕心没有直说,沈况便也没有追问,只是道:“无妨,姑娘不必为难,只要待会儿我们走的时候他能来这里就好。”
金慧闻言笑道:“多谢姜少侠理解。”
“姑娘可知道故人居里绑了多少人?”
金慧闻言摇了摇头道:“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们绑人没有特定对象,男人、女人、孩子都会有。”
“有人失踪的消息是从什么开始出现在枝江县城的?”沈况又问道。
金慧想了想道:“大概是从今年四月份左右,从那之后经常有这样的消息出现。一开始我们都还只听说潮平郡那边有不少这样的事发生,而且朝廷都还派了好几位钦差去,不曾想我们枝江城现在也如此,为此整个枝江城的百姓都战战兢兢的。”
之后,沈况又向金慧了解了更多关于人口失踪的情况,也知道金慧不是普通女子而是枝江县城一商贾人家的千金,虽然家里有钱但苦在地位不高,而且本身枝江县衙也与此事有牵扯,故而让金家更没什么法子了。
金慧父亲每日忧愁自家姑娘,可他却毫无办法,钱财送了不知多少,消息始终都是那么一个字,等。
就在沈况还想向金慧了解更多事情的时候,沈况陡然间意识到园子里来人了。
沈况压低声音道:“姑娘,有人来了。”
沈况立刻躲回帘幔,金慧也急忙收敛妆容,且收起了桌案上写好的那张信件。
很快,缓慢的上楼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第两百七十五章 故人居主人
金慧注视着楼梯口,不多时,一位身穿锦袍,腰束玉带,容姿丰俊的年轻公子出现在了那里。
金慧见到此人后,惊讶的同时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孟参口中的那个主人,也正是故人居的主人。
公子姓姚,名风初。
因为视线遮挡,沈况暂时还看不见对方容貌。
片刻后,躲在帘幔后的沈况只听那人边走边语气温和道:“金慧姑娘在这里住的可还满意?”
不知为何,金慧看到对方这般态度反而有些心虚。不过她虽然畏惧对方身份但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金慧冷声道:“姚公子,在我面前无需这般假惺惺的姿态。”
听到金慧的话,姚风初神色依旧,他微微笑道:“金慧姑娘不理解我的好意在下可以不怪罪,但若不遵循我故人居的规矩我却是没法睁一只眼闭一眼了。”
金慧看着姚风初脸上逐渐变冷的笑容,心头慕然一紧。
“带上来。”姚风初高声道。
不多时,一楼的两名护卫拖拽着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走了上来。
护卫也没什么好态度,上来之后他们将那已遍体鳞伤的人随意往地上一仍而后站在了姚风初身后。
金慧看着地上女子慕然间瞳孔睁大,她迅速走到女子前蹲下,眸中含泪轻声唤道:“青儿。”
金慧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因为青儿当下满身血迹,模样凄惨至极。
许是终于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瘫软在地上的青儿用力的睁开眼看向金慧道:“小姐,青儿没用。”
泪水自眼眶滴落,金慧看着青儿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
“别说话了青儿,小姐一定会救你的。”
青儿想替金慧擦拭泪水,但此刻她的手臂仿佛重逾千斤,任她如何努力都碰不到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金慧不忍见此,她将青儿抬起不多的手臂放下。
青儿脸上缓缓挤出一抹微笑,她艰难笑道:“不要担心小姐,青儿没事,青儿还要一直陪着您呢。”
说罢,青儿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她眉头深锁,极为难受。
躲在帘幔后的沈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地上的女子正是最开始火急火燎从绣楼走出的那位姑娘,似乎也是骤然出现在湖面曲廊上的那位姑娘。
看样子,她与金慧是主仆关系。
不待沈况多想,只听另一边那男子又道:“金慧姑娘,你这婢女不遵规矩胆敢帮人逃跑,我替你管教管教。”
金慧闻言看向姚风初咬紧牙关道:“姚风初,你不得好死。”
姚风初闻言神色依旧平静,他自顾自的笑道:“金慧姑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留她一命。不过你还是早些说出他的藏身位置比较好,否则这婢女就要替他死。”
“姚风初,你将我也一并杀了吧!”金慧无力嘶吼道。
双手覆后的姚风初淡然笑道:“金慧姑娘你还有大用处,我可舍不得杀你。”
金慧看着姚风初的模样心中满是厌恶,金慧大声道:“我死也不会帮你的。”
姚风初笑道:“金慧姑娘是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选的。不过提醒一下,我耐心不多,金慧姑娘可要好好珍惜。”
金慧低头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青儿,同时又想起脑海中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上天为何要她遭此劫难。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金慧心里涌起,她该怎么办?谁又能来帮她。
姚风初似乎很喜欢见到这一幕,所以此刻他很有耐心。
他四下环顾看了一眼,这座绣楼他来的不多,也只有金慧来了之后他才来过几次。
今日他原不在枝江城,是收到县令曹扬的消息后才急忙赶回来的,不过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见到那位。
本来他因此心情就不佳,晚上故人居里又出了这档子事,以至于他心情更差了。
姚风初居高临下看着伤心欲绝的金慧,金慧于他来说可不只是一位容貌秀丽的姑娘。
沈况从姚风初到绣楼之后就一直在关注周围动静,跟随姚风初的几名护卫里最强的也只是个归元境大圆满,对付起来并不难,只不过还想要带金慧两人走就比较难了。
“金慧姑娘可有想好,说还是不说?”姚风初冷冷问道。
蹲在地上的金慧抱着青儿充耳不闻更没有任何回应。
姚风初见状便示意身旁两名护卫去将婢女青儿拖拽过来。
看着两名护卫恶狠狠的模样,金慧用身躯护在青儿身前。
就在两人即将碰到金慧的时候,一直躲在帘幔后的沈况出手了。
沈况运转起柳絮身法,在这狭小的房间里速度虽然影响,但对付起这几人绰绰有余。
在那两名护卫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况一人一拳将两人打退,而后他一个箭步来到姚风初身后,幽牙瞬间出鞘搭在了姚风初的脖子上。
当姚风初骤然感觉到脖颈上的那一抹凉意时,他心中震惊异常。
姚风初刚想有所动作便听到身后那不明身份的人开口道:“我奉劝你最好别动。”
前方回过神来的两名护卫急忙起身就要往姚风初身边靠去,但转过身来的两人只见这名不知何时出现的刺客当下微微用力,剑刃就紧贴在了自家主人的脖子上,两人见状,再不敢轻举妄动。
两名护卫见主人身后的那人一袭青衫,只有脸上系着黑布,看不清楚容貌。
姚风初不是一般市井小民,见过大场面,所以他很快平静下来,之后他缓缓开口道:“阁下有何求大可告诉我,大家有话好商量。”
另一边,看到沈况出手后,金慧急忙抱起青儿向后靠去,金慧想尽量离他们远点这样可以不给沈况添麻烦。
“你是故人居的主人?”沈况淡淡问道。
姚风初:“正是在下,阁下认识我?”
沈况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问道:“姚风初?陈郡姚氏?”
听到沈况提起陈郡姚氏,姚风初急忙道:“阁下是与我族相熟?”
沈况冷笑一声道:“大梁四大豪门之一的陈郡姚氏有谁会不知道,只是你们这种大家族私底下竟还干这种勾当,当真是匪夷所思。顺道我也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想着让你的手下去搬救兵,我出剑的速度一定会比他们快。”
姚风初闻言先是示意两名已经不知所措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而后他道:“敢问阁下名讳?大梁的英雄豪杰我认识许多,说不定我与阁下也有渊源。”
沈况无视他的攀附简单回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只要知道我是冲着你来的就够了。说,失踪的那些人都被你藏在了何处?”
沈况言罢,姚风初便也意识到沈况是来救人的,所以他道:“敢问阁下出身我大梁哪座门派?阁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武学秘籍,善本孤本,我都可以替你寻来。亦或是钱财美女,只要阁下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
“是你耳朵聋还是我话没说清楚。”沈况旋即一脚踹在姚风初腿弯,姚风初顺势单膝跪倒在地。
“我对你说的这些都不敢兴趣,提醒你一下,杀了你再把你这狗屁故人居翻个底朝天我一样可以找到人。你的那几个护卫,归元境,还是大圆满,呵呵,也拦不住我。”
说着沈况手里又微微用力,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了姚风初的脖子上。
另一边,两名护卫见此情景急忙阻止道:“阁下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沈况笑道:“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商量,否则就一起死。”
走过生死场,手里又染过鲜血的人说出的威胁可不是毫无感觉的。
姚风初已经感受到身后那人若隐若现的杀意,所以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直言道:“那些人都在地牢里。”
“如今还在这里的有多少?”
“还有二十人,其余的都已被运去了县衙。”
“你们绑架这些人都是用来做什么?”
“用处不一,有的会被送去做苦力,有的则会被送到达官贵人府上。”
沈况闻言冷笑一声道:“烂到骨子里的大梁。把剩下的人都放了,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姚风初道:“我可以放了那些人,但阁下要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威胁我?让你放了人之后就会有人来追杀我?呵呵,有胆子就来,我既然能无声无息近你身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姚风初闻言脸色铁青,这个不明身份的江湖人铁了心是要救人了。
片刻后,姚风初又道:“那些无名无姓的人走了也便走了,但如金姑娘这样的,她走了金家就一定会有麻烦,即便阁下杀了我,也一样会有。我不过是这庞大关系网中的一环,也许比较重要,但远不到不能放弃的地步,所以我才会奉劝阁下三思而后行。”
沈况闻言慕然看向另一边的金慧,他一开始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过金慧对他点了点头,所以沈况即便不解,但还是道:“这些问题就不劳烦姚公子考虑了,我既然敢救就有帮他们逃脱的办法。”
姚风初闻言无话可说,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沈况的意思。
第两百七十五章 救人
幽牙剑还搭在姚风初的脖子上,沈况让他即刻命人把剩余被绑来此的人带到这处园子来。
姚风初不敢推阻,示意两名手下立刻去办。
之后,沈况押着姚风初,一步步走下了绣楼。
等在绣楼一层的几名的护卫见到跟着主人上楼去的两位兄弟突然下来,他们本想开口询问,但那两人火急火燎不待他们开口就已跑的没了踪影。
几人见状虽口中喝骂了几句,倒也没当回事。
只是他们刚放松下来,又看到自家主人也从二楼下来了。
但这一次,主人脖子上搭着一把锋利长剑,身后还跟着个蒙面的人。
几人陡然见此,下意识便拔剑回应,长刀出鞘声回荡在一楼。
姚风初战战兢兢的从楼梯走下来后就见到已然拔剑的几名手下,姚风初眉头紧皱高声骂道:“眼睛被狗吃了吗?还不赶快把刀放下。”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但在姚风初的催促下,几人只好立刻收刀,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公子,这......”
姚风初没有回这人只是道:“都给我退出去。”
几人闻言照做。
沈况押着姚风初朝前,姚风初的那几名护卫则倒退着往绣楼外走去。
不多时,对峙双方就到了园子里。
至此,姚风初的几名护卫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陌生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劫持了自家主人。
几人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着急等着,而现在他们也终于知道之前那两人为何会如此火急火燎了。
姚风初的几名手下心惊胆战,姚风初自己也差不多。他不清楚这陌生剑客的本性,害怕对方真的会杀了他不了了之。
到了园子后不久,姚风初便开口道:“阁下,我可否与你商量个事?”
沈况闻言挑眉道:“说。”
姚风初悻悻道:“阁下可否将剑放下,我保证不会动也不会跑。”
其实沈况也早有此意,实在是姚风初身上的脂粉香味太重。
萧湘曾经跟他说大梁许多男子以阴柔为美,所以他们对于胭脂水粉的喜欢不比女子少。
姚风初是沈况碰到的第一个,没想到他身上的脂粉味比女子身上的还重。
姚风初说完,沈况没有回答,只是把幽牙缓缓从他脖子上拿开了。
感受到脖颈上的那一丝凉意消失后,姚风初捂着胸口松了一大口气。
姚风初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转身。
很快,金慧搀扶着青儿也从绣楼里走了出来。
走到沈况身边后,沈况察探了青儿的伤势,好在绝大部分都是皮肉伤,腑脏伤的并不重。
沈况握着青儿的手给她渡了一道真气,可以暂时护住她的身体。
金慧只见沈况握住青儿的手后一道淡紫色的氤氲气体从他的手臂传到了青儿的手臂中,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金慧焦急青儿的伤势,所以对于沈况的功夫并没有询问。
片刻后,金慧焦急道:“姜少侠,青儿的伤怎么样了?”
沈况道:“好在没有伤及肺腑,我暂时替她稳住了伤势,之后赶快替她医治就好。”
说完,沈况看着抱着青儿的金慧低声道:“金慧姑娘,这人方才的话不假。如果这么多人突然从故人居逃走,他上一层的人一定不会当作什么事没发生。所以离开故人居后姑娘和你的家人趁今夜赶快离开枝江城。对了金慧姑娘,还有一人在哪了?等会儿那些人到了我们就赶快离开。”
这一次金慧没有犹豫,她看了一眼绣楼所在的方向,很快绣楼里竟是又走出了一名男子,而且瞧着身形和衣着都和青儿有些类似。
沈况这时才突然意识到,最开始出现在曲廊上的那个人应该是他,之后从绣楼里离开的则是青儿。
“他一直藏在绣楼的地牢里?”沈况问道。
金慧闻言点了点头。
另一边,姚风初与几名手下相对站着,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动静似乎又来了个人。
姚风初很快也反应过来,他们要找的人就一直藏在绣楼的地牢里,而那婢女则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姚风初对面站着的几名护卫此刻见自家公子眉头紧锁,愁容满面越发不知道该如何。
其中那个年纪最长境界也最高的中年人名叫高卢,此刻他的视线都在沈况身上。
高卢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挟持自家主人的这人修为只在归元境中期,但他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此人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对方年岁不大,身上却充斥着一股极为厚重的杀意,应当杀过不少人。
姚风初看向高卢,高卢却是摇了摇头。
不多时,从绣楼里走出的那名男子走到了这边,男子相貌清秀,温文尔雅,但奇怪的是沈况一眼看去竟有几分莫名的厌恶感。
沈况一向很在意自己的第一感觉,不过此刻他没有表现出来。
“在下刘甫,多谢少侠搭救。”名叫刘甫的男子对沈况抱拳道。
沈况闻言也抱拳还了一礼,不过没有说话。
见礼过后,刘甫站到了金慧身旁,他看着金慧关心道:“没事吧。”
金慧看到刘甫之后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金慧摇头道:“我没事。青儿受了伤,多亏了姜少侠。”
刘甫顺势握住了金慧的一只手,让金慧心安了不少。
此刻已是后半夜,月光有些暗淡,园子里的气氛也颇有些压抑。
不久后,第一个护卫带着数人从湖心亭里走了出来,原来亭子下方就有一处地牢。
一众人沿着曲廊朝这边缓缓走来,那名护卫走在前,其余人远远跟在后,一众人中大部分是男子还有几个孩子。
很快,另一名护卫也带着剩下的人从园子外走了进来。
两拨人没有汇聚到一起,而是下意识远离了沈况他们所在的地方。
大部分人的视线都不经意地落在了姚风初身上,他们对于此人既深恶痛绝又有些畏惧,不过他们奇怪的发现姚风初当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人到齐之后,沈况朝着他们大声道:“大家不要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沈况一句说完,窃窃私语声顿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怕他们不信,沈况又道:“此人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们不用怕。”
说着,沈况又将幽牙搭在了姚风初的肩膀上,姚风初见状神色微变。
见到此景,那些人也才开始相信沈况的话,其中有人忽而憎恶道:“少侠,赶快一剑杀了这个畜生,莫要让他再为祸枝江城了。”
此人说完,许多人都开始附和起来,且不乏有人声泪俱下。而人群中的那些孩子则害怕的挤在了几名大人身边。
沈况闻言道:“大家不要慌,当务之急是大家赶快离开这里,你们要相信此人会有他应得的下场的。”
一句说完,沈况转而对姚风初道:“有钱吗?”
姚风初不假思索急忙回道:“有。”
沈况道:“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不要银票要现银,只能一个人去准备,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姚风初闻言还是一口应下。
他下意识地就想安排高卢去,但被沈况一口拒绝,换了另一名护卫。
那护卫接了命令后拿着姚风初给的令牌不敢有半点耽搁,直接飞奔前往库房准备银子去了。
人群中,看见自己骤然得救,很多人尚还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个梦,生死生,似乎都只在转瞬之间。
汉子们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而那些孩子还是不明就里只知道躲在大人身边,眼里满是畏惧。
不到一刻钟,那名护卫来回两次终于将两千两银子搬了过来。
沈况让那些汉子自己拿,每人一百两,孩子也有份。
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但相比于走过的鬼门关,钱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所以他们没有乱而是井然有序很快就分配好了。
见到一切都顺了沈况的意,姚风初这才敢道:“少侠,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都做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了。”
沈况笑道:“别着急,陪我们走一程就行。吩咐你的手下,不要走出这座园子直到你回来。”
姚风初闻言无奈照做,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不要拦路。
但这一次,高卢忽而开口道:“阁下此举是不是太过了,我家公子既已满足你的要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高卢语调越说越冷,明显已经有了动手的意思。
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沈况毫不意外。
沈况打量着高卢挑眉道:“归元境大圆满打我一个归元境中期想来是手到擒来的事,对吧?”
高卢闻言也不退缩,他道:“阁下杀力绝不是表面这般,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我,但我还是愿意与阁下公平一战。”
高卢说完,沈况看向姚风初,晃了晃搭在他肩头的剑笑着道:“姚大公子,你的手下似乎不是太在乎你的性命。”
姚风初自然清楚沈况的意思,所以他急忙道:“高卢,照少侠说的做。”
长刀已出鞘的高卢不得不照着姚风初的意思做。
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姚风初不得不低三下四。
姚风初最后跟着沈况和其余人一起离开了故人居,沿途只要遇上护卫,护卫们都会碍于姚风初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待在原地。
第两百七十六章 萧湘的建议
如此一直到了故人居后院大门处,路上护卫一个也没有跟来。
那些被关在地牢许久不见天日的汉子和孩子眼见自由近在眼前,再抑制不住心中激动。
不过他们离开前,不忘感谢救他们性命的沈况。
一众汉子包括孩子齐齐跪在地上对沈况磕了一个头,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沈况阻拦不得便也只能任由他们跪倒在地,多余的话沈况没说,只让他们赶快起来。
姚风初看着这场面,一时间脸色难看,只不过他还没多看几眼就被沈况打昏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枕上驿那位妇人的丈夫也在这里,同村几人也都在。
当那汉子得知妻儿一直在寻自己且吃了很多苦之后,三十多岁的汉子热泪盈眶,哭的像个孩子。
不是不够坚强,而是死里逃生后妻儿子女都在,这是油然而生的喜悦,是喜极而泣。
沈况让一众人趁着夜色抓紧走,回家后带着家人赶快离开枝江城,短期不要回来。
看着四散而去的人群,直到最后沈况身边就只剩下了金慧、刘甫还有婢女青儿。
金慧和刘甫一道也给沈况行了个大礼,沈况没有拒绝。
最后,沈况嘱咐道:“金慧姑娘,回去之后你带着家人即刻离开枝江城,切不可有丝毫怠慢。”
金慧闻言欠了欠身子缓缓道:“金慧谨记。姜少侠,你的大恩金慧只有日后再报答了。”
沈况摆手道:“过去就赶紧忘了,当我是个路见不平的江湖人便好,以后过你们自己的生活。快走吧!”
之后,金慧与沈况告辞,三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故人居后巷。
沈况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刘甫身上,但只是片刻。
故人居里已经逐渐“热闹”起来,那些护卫自然没有傻愣愣的呆在原地。沈况走后,他们一方面组织人手准备营救主人,另一方面则派人通知县令曹扬,小心提防。若是这批人全都逃脱,他们绝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人都走后,沈况也没有久留,他扛起昏迷的姚风初就打算返回客栈,剩余县衙的那些人暂时肯定还没被运走,也需要趁早施救。
不过沈况在巷子里还没走出几步,忽而听到后方岔路右侧一道声音惊唤道:“姜兄,原来真的是你!”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沈况急忙转身看去。
一个人很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迎着淡淡的光亮沈况认出了对方,竟然是乐正客。
原来之前乐正客和闻人不坏从故人居出来后,乐正客就一直守在这里。因为他想等等看先前故人居里的大动作具体因为什么,现在看来多半和姜疑有关。
“乐正兄?你怎么在这里?”沈况看清是乐正客后诧异问道。
沈况自从之前与乐正客和另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分开后本以为他们已经趁乱离开了,却没想到乐正客会在这里等着。
乐正客苦声回道:“哎,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与姜兄细说。方才我就隐约觉得是姜兄你,没想到还真是。姜兄,你肩上这人是谁?”
沈况闻言道:“他是这座故人居的主人。乐正兄,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边走边聊。”
之后,在乐正客一脸诧异中沈况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不过对于之前看到乐正客和另一人的事沈况没有说。
而当沈况问及乐正客为什么会等在这里的时候,乐正客则说是因为之前故人居巡守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他才离开的,留在这里就是想守株待兔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闻人不坏因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所以打死不再陪着乐正客在这等着,只让乐正客回头要是想找他还去今日那个路口就行。
乐正客边走边道:“多亏了姜兄你救了那些人,不然被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贩卖他们就毁了。”
沈况闻言接过话道:“今晚被运走的那些人还在县衙,现在对方有了准备再想救就难了。”
听到沈况的话,乐正客点了点头,不过他道:“姜兄,如果你去救人一定记得叫上我。”
沈况笑道:“会的,不跟乐正兄你客气。”
“对了姜兄,那此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况道:“我打算先把带回去,看之后救人能不能以他为筹码。他不仅是故人居的主人还是陈郡姚氏的人,说不定枝江县令会愿意交换。”
一提起官匪勾结,乐正客就极为愤怒不过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道:“谁能想到朝廷为地方指派的父母官竟然是最大的祸害,苦了枝江一城的百姓了。”
沈况还记得之前那些汉子、孩子从一开始出来到最后知道自己得救后神色的转变,那是一种再生的清明,眼神里突然就有了光了。
“乐正兄,你的江湖人脉比我广,这件事不能只靠我们两,还得发动更多的江湖人一起加入进来。”
乐正客闻言眼神坚定道:“之前我还打算若是救不出那些人就将信息散布出去,引起更多的人注意,姜兄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乐正客说完沈况叹道:“官府里也有好官,只不过效率太低,等他们处理,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遭了难,所以还是得我们来救。”
乐正客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江湖。”
沈况见状也跟着笑道:“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对了乐正兄你住哪儿?回头有事我好去找你。”
听到沈况此问,乐正客笑道:“不瞒姜兄说,我前脚刚到枝江城,后脚就到了这里,所以暂时还没安顿下来。不过我在这城中有个兄弟,回头我去找他。”
虽然和闻人不坏刚认识不久,但乐正客觉得闻人不坏很对他的胃口。
今晚肯定是找不到闻人不坏了,不过该去哪儿乐正客也不着急,且走着。
两人之后在巷口分别,乐正客问了沈况居住的那间客栈,说之后会去寻他。
就这样,两人在夜色中各自背影愈渐远淡。
这一夜,事情发生的多夜突然。
虽然救出了很多人,但沈况知道这些人只是冰山一角,他们能逃出来是他们的幸运,但还有更多人已经遭了劫。
就像潮平郡,他们猖狂到敢刺杀当朝公主,可见这条产业链背后势力之复杂。
此事要想根除只有自上而下,自下只能治标。想得多但都没有应对思路,不知不知觉,沈况就到了客栈。
客栈虽然早就打烊了,但如何能挡得了沈况,他抗着姚风初三两个跳跃便就到了住的那处院落。
另一边,萧湘因为担心所以也一直没睡,直到方才她感受到旁边的动静她才确定沈况安全回来了。
沈况将姚风初扔在了地上后,想了想还是去了萧湘的房间。
不多时,屋门被敲响,萧湘也很快开了门。
沈况站在门口,看到萧湘后他缓缓道:“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事情有些复杂,所以想想跟你说一下。”
萧湘道:“不打扰,我本来就没睡。”
说着她一边招呼沈况进来,一边点上了油灯。
两人坐下后,沈况直入主题先把今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之后他又道:“他们抓的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还在故人居的二十多人已经被我救了出来,但还有一批人已经被运到了县衙。有了今晚的事县衙之后一定会加强戒备,再想救那些人就难了。”
萧湘现在空有一个公主身份并无用处,所以这些事还得靠沈况。
听到沈况把故人居里的人都救了出来,萧湘便知道他肯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再一个人去很有可能会中他们的圈套。”
沈况道:“这些只是其此,主要是我们此举治标不治本,便是这一次救出了那些人,也不能保证下会不会有别的人受害。只要这些丧心病狂的人还在,这种事迟早还会再发生。”
萧湘闻言缓缓道:“那姚风初如果能拿来交换最好,若是不行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虽然我们不能一下子将他们连根拔除但若能清除一地也够了。”
沈况闻言点了点头,当下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姚风初并无官身,且罪恶难当,杀了也能有合适的理由,但枝江城县令就不是沈况说杀就杀的了。
沈况何不想就此离去不管不顾,可有些事心中有了想法不去做就会寝食难安。
见沈况沉思不语,萧湘又自顾自的道:“晚些时候我出去碰到客栈的老板娘,她与我说明日好像有大官要来枝江城,我打算看看能不能接触一下。”
“南扬郡里的官员?”沈况疑问道。
萧湘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大概率是。我不能直接出面,你可以先与他接触一下试试看,如果安全你可以以我的名义与他处理这件事。”
沈况闻言觉得此举可行。
他和萧湘其实心里都还抱有一丝幻想,那就是南扬郡没有像潮平郡一样自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与此事有牵连。
油灯的焰火照亮着两人的脸庞,沉默,无声且无力的沉默。
“你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好了很多,肩膀已经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只要断骨接上就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沈况起身就要离开,萧湘见状也跟着起身,她没有阻拦,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一袭青衫。
萧湘感觉她似乎忘了,眼前之人不过是个与他相差无二的年轻人。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不坏
一夜辗转,虽然救了很多人但沈况并没有太多应有的喜悦,他心中残留更多的是喜悦被冲淡后的担忧。
眼前所见可不代表就是所有。
沈况仍记得那些人一开始从地牢走出时的那般失魂落魄,那是将死之悲寂,是于生之渴望。
他们得救,可那些早已被贩卖到各个地方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命运相同却又不尽相同。
这个问题于当下而言可能有些远了,但沈况就是会不自觉地想起。正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苦难,所以更不希望旁人和自己一样。
沈况离开后,萧湘躺在床上也久久未眠。
虽然萧湘不知道今晚事情的具体细节,但她能感受到沈况脸上的那一丝疲色,这是之前所没见过的。
时间啊,它不会因为你今日开心或是沮丧就会为你停留。时间它一直往前,冲淡快乐的同时也让你渐渐忘了那些烦恼。
今夜明月不亮,月色难当。
乐正客与沈况分开后因为无处可去,最终回了与闻人不坏偶遇的那个街角。
就在乐正客以为今夜要露宿在此的时候,他竟然远远看见街角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靠墙站着,不是闻人不坏又是谁。
后半夜温度很低,闻人不坏被冻得直发抖。
慕然看到闻人不坏,乐正客迅速走近奇怪道:“闻人兄,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闻人不坏抬头看去,当他终于看到乐正客又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情陡然放松,不过他嘴上没什么好话,怪罪道:“等你啊,还能干啥。你小子虽然有几分功夫但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我看你就是个兜比脸干净的主,我不在这里等你你今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闻人不坏对乐正客的称呼虽然变成了你小子,但显然比之前的乐正老哥更发自肺腑,而且闻人不坏也的确比乐正客大。
被闻人不坏一语道破窘境,乐正客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笑道:“看来还是被闻人兄识破了,我最近确实有些穷。”
闻人不坏闻言不打算在寒夜里继续废话,他拿上靠在墙上的竹棍道:“跟我走吧,再不走我就要被冻死了。”
说着,闻人不坏蹦跶着跺了跺脚。
乐正客跟上闻人不坏的步调,边走边笑道:“多谢闻人兄收留。”
乐正客说完,闻人不坏也自嘲道:“我闻人不坏这辈子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还有几分眼力见,好人坏人还是认得的,要不是看你顺眼我也不会帮你。对了,你在那边守了这么久,有消息了吗?”
听闻人不坏提起这件事,乐正客神采奕奕的笑道:“哈哈哈,差点忘了告诉闻人兄了。”
“怎么?有好消息?”
乐正客点头道:“闻人兄你可能不知道今晚潜入故人居的除了我们其实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闻人不坏疑惑道。
乐正客道:“对,还有一人。而且那人恰好是我认识的一位兄弟,名叫姜疑。我之前只知道我那兄弟功夫很高,却没想到能高到一人就生擒了故人居的那位主人。”
闻人不坏闻言诧异道:“真的假的?”
乐正客笑道:“真的啊,刚才我们打了个照面,我亲眼看到的。我那姜兄弟不仅擒了故人居主人还把被囚禁在地牢里的那些人都救了出来。”
乐正客说完,闻人不坏脸上惊讶神色更重。
他做乞丐平日里没少在枝江城里溜达,所以深知故人居的厉害,所以乐正客说完后他半信半疑道:“你那兄弟当真如此勇猛?我可听说故人居里有不少高手,他一人对付一群真的可以?”
乐正客笑道:“一般的武学中人在普通人眼中就是高手,更何况我那姜兄弟师承高门大派,天赋卓绝,境界不知道甩那些虾兵蟹将多远,所以他一个对付十几个都没什么问题。”
乐正客说完见闻人不坏还是有些疑虑便又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的,等到明天闻人兄你知道了。对了闻人兄,虽然那些人已经得救但散播消息的事还要继续。”
闻人不坏闻言笑道:“忘不了,等事情做成了我也来感受一下做大侠的滋味。”
夜色中,星星点点的光亮照在两人身上,从后看去,那两个肩膀虽然不算宽阔但这并肩行着的画面颇好。
让乐正客意外的是身为乞丐的闻人不坏住的竟然不是那种破落不堪的房子。
闻人不坏的家是个前后两进的小宅子,位置虽然不算好但好歹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兴许是看出了乐正客的疑惑,所以闻人不坏一边开门一边道:“这是我父母留下来的,不过他们都已经过世,如今就剩我一个了,进来吧!”
房子不大,但出人意料的十分干净,和闻人不坏的一身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闻人不坏关门后,一边着手点上油灯一边碎碎念道:“做乞丐只是顺手,平时能找到其他活计我也会去做。可惜我既不是块习武的料子,书也读不进去几本,所以父母过世后我就一直这么过来的。你别客气,随便坐。”
乐正客闻言笑着道:“若是不来我肯定想不到闻人兄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闻人不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把梳子,他一边将脏乱的头发梳顺一边道:“活着嘛,干什么活计没差,而且做乞丐其实也挺开心的。”
“那闻人兄你有想过以后吗?以后怎么办,娶妻生子之后总要有一份稳定的生计的。”
说到娶妻生子乐正客又笑着打趣道:“话说闻人兄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乐正客说完他看向闻人不坏,闻人不坏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道:“我这个样子喜欢那位姑娘对她来说就是场灾难,还是不祸害别人为好。”
见闻人不坏明显不愿多说此事,乐正客便也换了话题问道:“闻人兄你的头发还有这身衣服都是故意弄的?”
“不然呢?做乞丐难道还像你这身打扮?到时候屁大个子要不到可能还会被骂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偏要来乞讨。”
乐正客闻言笑了笑,还是个专业的乞丐。
“我猜闻人兄你一定有不少故事。”
乐正客说完,闻人不坏闻言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才道:“谁还没几个故事呢,你小子不也有。”
“闻人兄,我看你年纪大我不多,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八了,已快到而立之年却还是这般庸庸碌碌。”
乐正客闻言道:“闻人兄,有没有作为其实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你看我游游荡荡到现在不也是一事无成。”
闻人不还闻言瞥向他道:“你虽然穷虽然落魄,但我看得出来你与我气质不一样。你不是穷苦人家出身,说不定还是个世家公子。”
听到闻人不坏的话乐正客自嘲的笑了笑,倒也没有否认。
闻人不坏见状又道:“我虽然没走过江湖但我自己的生活就像一个乱糟糟的江湖,所以做老哥的叮嘱你一句江湖没那么好走,你自己小命最重要。”
乐正客笑着叹道:“做人嘛,在吃喝拉撒睡之外总会有那么几件想要做成的事。闻人兄你可能是想把某位心仪的姑娘娶回家,但我乐正客就想一个人走趟江湖,除暴安良救死扶伤。这些事吧,难也难,易也易,做不做得成先不论,我以为总得先做了再说。”
闻人不坏仔细听乐正客说完,而后他道:“倒也是,就像我做乞丐,要不要到钱先不论,得先要了再说。”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有些兄弟似乎只要一眼之后再说上三两句话一切就能笃定。
天涯如逆旅,你我皆行人。
乐正客与闻人不坏,一个穷得响叮当,一个手头紧,今夜此景其实再有两壶美酒的话才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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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际将明之时躺在床上的萧湘幽幽醒来,约莫着天快亮了,所以她也就起床了。
简单的洗漱过后,等到萧湘听到沈况屋子里也有了动静之后她才起身前去敲门。
沈况昨夜回房之后一直在打坐,今早尚还清明。
姚风初还没有清醒,这是沈况故意而为之。
当沈况听到屋外敲门声后,他起身去开门,没什么意外,是萧湘。
沈况让她进来坐,萧湘进门后也很快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姚风初。
沈况随后关门,见萧湘的视线落在了姚风初身上因此解释道:“他就是故人居的主人,我简单调查了一下,他名叫姚风初,还是陈郡姚氏的子弟。”
陈郡姚氏,大梁四大家族之一。
整个大梁官场有不少官员都来自这四大家族,其中还不乏高官大员。
萧湘只是打量了姚风初一眼,没什么印象,所以觉得姚风初大概不是姚氏嫡系子孙,故而想假借这种旁门左道有所作为。
萧湘坐下后,沈况给她倒了杯热茶。
“晚点我会去县衙那边走一趟,你在客栈里待着。对了,把你衣服尺寸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你买一套合身的衣服。”
说来萧湘此刻身上穿着的还是沈况的那件长衫,那截断了的袖子姚风初已经缝上了。
萧湘闻言低下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这衣服还是沈况的,而且这还是他未来娘子亲手缝制的。
萧湘道:“我来是其实是想跟你说待会儿我想和你一起走趟县衙。”
沈况闻言没有立刻拒绝,他疑道:“怎么突然打算和我一起,不担心身份暴露?”
萧湘回道:“我想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萧湘说完,沈况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深层次缘由。
第两百七十八章 夫子
漂泊流浪了这么多天,乐正客觉得这是他最近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一早醒来既没有潮湿的晨露,也没有烦人的鸟鸣。
乐正客睁开眼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头顶的房梁上,久久不曾移开。
离家这么久,乐正客还是第一次这般安安静静的想事情。
其实很多事都和他原本预期的不一样,但意料之外的是乐正客觉得自己很开心,很畅快。
即便没有余钱,即便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走远路只能靠双脚,即便剑客没了剑,即便孑然一身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乐正客依旧这般觉得。
之前他也为这个问题纠结过,甚至有过扪心自问,这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座江湖,直到后来他在路上偶遇了姜疑以及再后来的闻人不坏,他才明白有些问题是不需要答案的。
昨夜畅谈让乐正客终于想通了,江湖不只有打打杀杀。一路上的故事与人才是他走江湖所想要的,故事不论好坏但人要是好的,就如姜疑和闻人不坏。
乐正客心中想着,觉得这般画面极好。
不过他还没在这画面里沉浸够,一道极为嘹亮的鸡鸣声瞬间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乐正客烦乱一屁股做起来,谁家的鸡打鸣都这么晚,杀了吃算了。
睡意没了,美好的画面也没了,乐正客索性就直接起床了。
没看到闻人不坏的身影,想来是还没醒。
简单的簌簌口再用凉水冲了把脸就算是洗漱过了,这些邋遢的习惯都是后来路上不得已慢慢学会的。以前乐正客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长时间不洗漱不换衣服,不过时日久形成了习惯倒还会觉得轻松。
简单的打理完,乐正客闲来无事就坐到了门口。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洒下来了,邻家几个孩童早早起床,可能今日不用去学塾,所以三两结伴正玩的不亦乐乎。
冬季天冷,早间尤是。
几个孩子身穿厚厚的棉衣追逐打闹,小脸被冷风吹的通红,两道鼻涕也不自觉地滑了下来,不过他们却是乐此不疲。
当他们看到乐正客推门出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了过来。
乐正客瞧着有趣便朝他们勾了勾手,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子倒也大,互相决定后就朝着乐正客走了过来。
几个孩子边走边打量起乐正客,因为乐正客看着陌生。等走到乐正客身前,其中一个孩子忍不住问道:“你是谁?怎么在不坏哥哥家里?”
听到孩子称呼闻人不坏为不坏哥哥,乐正客心里忍不住想笑,这称呼听着怪怪的。
乐正客闻言一边挥舞着运剑的姿势一边豪气笑道:“我是你们不坏哥哥的朋友,我叫乐正客,我是一名剑客,咻咻咻飞来飞去的那种。”
孩子们闻言将信将疑的看着乐正客,怎么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剑客?那你的剑呢?”有个好奇疑惑问道。
乐正客单手轻抬,两指并立竖起而后神神在在地笑道:“没听说过厉害的剑客飞剑从来来去无踪嘛,哥哥我是个大侠,我的剑你们自然看不到,出剑可是要见血的。”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明显不傻,没有相信乐正客的鬼话。乐正客见诓不了这几个小鬼头,便打算换了法子再来一次。
其中一个孩子不断从口袋里掏东西往嘴里塞,乐正客见状笑问道:“在吃什么呢?能不能给我也尝尝?”
那孩子没想到乐正客一个大人会找他一个孩子要东西吃,不过孩子也不吝啬,小手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后递给了乐正客。
“给,这是我娘给我炒的黄豆,很好吃的。”
乐正客笑着接过后顺势蹲在了地上,他捻起几粒豆子扔进嘴里,嚼起来嘎嘣脆,味道不错。
几个孩子见乐正客蹲下,也跟着齐齐蹲下。
一大几小围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密谋什么大事。
“说说看,你们叫什么名字?”
乐正客问完,孩子们一一道:“我叫杜茫。”
“我叫余冬景。”
“我叫顾双。”
......
乐正客注意到其中有个孩子姓勉,叫勉水。
奇奇怪怪的姓氏追本溯源向来都很容易,比如勉氏,乐正客就知道是和周朝武王同母少弟有关。
孩子们报了名字后,乐正客又问出了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有没有人知道我姓什么?”
乐正客话音刚落,名叫顾双的孩子立刻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姓乐。”
顾双自信说完,却见乐正客摇了摇头。
乐正客一把将所剩不多的豆子倒进嘴里,而后他用手指在地上缓缓写出了自己的名字,乐正客。
“我姓乐正,来自春江郡。春江郡的乐正氏听说过吗?”
几个孩子看着乐正客写出他的名字,乐正客,乐正氏,还是真是个奇怪的姓氏。
孩子们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甚至余冬景还问道:“乐正客,春江郡在什么地方,离我们枝江城远吗?”
乐正客闻言回道:“离这里很远很远,我也是走了很久才到的这里。”
“那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我们枝江城干什么?”
乐正客自信笑道:“我是一名剑客,自然是闯荡江湖锄强扶弱啊!”
乐正客说完,顾双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乐正客见状道:“小鬼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曾想,顾双却是摆出了一副大人姿态道:“不坏哥哥就经常骗我们,你既然是不坏哥哥的朋友说不定也在骗我们。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们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去你家吃你的东西。”
看着顾双一脸认真却说出这番孩子气的话,乐正客哭笑不得。
他道:“怎么会,哥哥我看着像是抠门的人吗?以后你们要是去了春江郡报出我乐正客的名字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大概是牛皮吹多了也听多了,所以孩子们对于乐正客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出了春江郡,他乐正客的名字还真不好使了,不过这般谁也没当真的事你一句我一句其实挺有意思的。
与他们扯了牛皮没多久,醒来的闻人不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会儿,闻人不坏一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打扮,乐正客看着甚至还不太适应,和乞丐装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闻人兄。”乐正客笑着道。
孩子们见到闻人不坏后也都笑着与他打招呼,不坏哥哥,不坏哥哥的叫着。
闻人不坏揉了揉眼待认出几个孩子后,奇怪问道:“杜茫、余冬景,你们几个今日怎么没去学塾?”
余冬景回道:“周夫子这几日告病在家所以我们就也在家歇着了。不坏哥哥,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闻人不坏闻言看了眼乐正客,难免笑道:“你还真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乐正客也笑道:“他们也很有趣,三句两句就认识了,他们和你好像很熟啊。”
闻人不坏这时候也走过来蹲了下来,他道:“这些孩子我都是看着长大的,可没少带他们玩。”
“他们知道你做那啥的事?”
乐正客说的含糊其辞,但闻人不坏不仅了然而且大方道:“知道,巷子里的街坊邻居也都知道,生活嘛,不寒碜。”
乐正客闻言笑着给闻人不坏竖了个大拇指。
几个孩子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不过看乐正客的动作他们也一起竖了大拇指。
闻人不坏偏过头看着几个孩子道:“夫子养病一定给你们布置了课业,背诵抄写每日可不要懈怠了。你们都会背几首诗了?”
听到关于学业的事,几个孩子显然都开始头大起来,但唯有那个叫勉水的孩子自信道:“周夫子教过的我都会背了。”
闻人不坏其实也知道除了勉水之外其余几个孩子都不是读书的料,他们父母也就是为了让他们多识几个字而已。
“周夫子可是在宫里教过书的,愿意教你们你们几个要好好珍惜。”
这般老生常谈的问题几个孩子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不过他们除了知道夫子名叫周兴嗣外其余一概不知,只知道他很厉害,其他人也都这么说。
一旁的乐正客听到周夫子这个名字好奇道:“闻人兄,你说的这位周夫子不会是京城的那位周大人吧。”
闻人不坏道:“这个我还真不太了解,我只知道周夫子是从京城告老还乡返回的枝江,听一些年纪大点的老人说周夫子他一直在京城为官而且官职不低。”
“闻人兄可知周夫子全名?”
“我记得好像是叫周兴嗣。”
乐正客闻言瞪大了眼睛,还真是那位周大人。
看到乐正客的反应,闻人不坏和几个孩子都好奇看向他,闻人不坏道:“你认识周夫子?”
“闻人兄,你说的这位周夫子可是编纂那本《千字文》的周大人,周大人曾官拜礼部侍郎,而且《千字文》也是如今蒙学的必读书目,可谓门生遍天下。”
要不是乐正客说,闻人不坏肯定不会想到那个看起来极为和善的老者会是曾经的朝廷命官。
不过孩子们的关注的点显然是在《千字文》几个字上,杜茫嘀咕道:“原来《千字文》是夫子自己编的,难怪读起来不怎么样。”
闻人不坏闻言没好气在杜茫脑门上拍了一下:“那是你知识浅薄读不出来。”
第两百七十九章 乱如麻
孩子们的世界向来简单,有时候一个有趣的话题就能陪伴他们度过一整天。
乐正客和闻人不坏在门口又与几个孩子胡天海地的聊了会儿后,太阳高照,孩子们被各自父母叫回去吃早饭了。
两人并肩站在门前看着孩子们的背影,脸上各自有笑容。
倒不是这画面有多美,而是似曾相识。
当时可谓年少,今朝能再忆否?
他们也曾如这几个孩子一般憧憬过别人的故事,后来各自有路途,再后来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乐正客眼神直视前方盈盈笑道:“闻人兄你这身打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闻人不坏没有在意乐正客的打趣只是问道:“今日你有何打算?可别想着再把我拉下水了。”
听着闻人不坏略带警惕的言语,乐正客笑道:“闻人兄别担心,今日不会再要你陪我一起了。待会儿我先与你一起去街口那边,昨夜与你说的那位姜兄弟可能会去找我。”
闻人不坏闻言偏过头看向乐正客道:“你们打算去县衙救人?”
乐正客道:“要是姜兄弟来找我,那就是要去走一趟了。我们昨晚看到的那些被运走的就是被运去了县衙,但出了这档子事人一定还没被运出城,那就还有救出来的机会。要是没遇上这事也就算了,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闻人不坏没有阻止乐正客,他接过话道:“我听说今日会有上面的大人来我们枝江城巡查,你说会不会是借此掩人耳目实则运人来的。”
听到这话,乐正客陡然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说完,乐正客抬头看了看天,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热呼呼的,但又有多少人能够感受到这丝温暖呢。
两人之后没再耽搁,闻人不坏又换上了那身乞丐装束,待头发也脏乱后,两人随即出发。
故人居里,自打昨夜出事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没安定下来。
主人姚风初被神秘人劫持,境界最高的高卢很自然的担起了临时管事的义务。
县令曹扬那边高卢已经传了消息,那位公子前脚刚离开枝江城后脚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委实让曹扬心惊不已。所以他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加强了县衙戒严,同时另派一批人追查那个神秘人的下落。
而对于那些逃跑的人,虽然人已经逃了,但曹扬没有放弃追捕。
这些人若是胆子小点以后闭口不谈此事也罢,可若是有人找死,那对他们来说就会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而其中,又属金家的那位小姐最为重要。
曹扬心知这位金家小姐是上面某位大人钦点的人,她出了意外他曹扬一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之后曹扬又立刻派人去了金府,但还是晚了一步。
金家人早已趁着夜色匆匆出城去了,等县衙的人赶到金府时只看到一群下人在四下翻找值钱的物件。
而金家人能在晚上出城,自然是守城兵卒放的行。虽然有条列约束,但只要钱够,这点事无伤大雅算不得什么,但也因此那位守门校尉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押入了大牢。
金家人壮士断腕舍了所有家当不要轻装简行连夜离开了枝江城,离开了枝江城再想抓住就难了。
收到消息后的曹扬头疼不已,加之姚风初又被那位神秘人给劫走了,一来二去更让他坐立不安。
昨日还在感叹日后青云直上,今日就被打回了原形。
曹扬自昨夜收到高卢的消息后就一直待在县衙,他不仅里三层外三层安排了极多人手,连他自己也草木皆兵不敢随意走动。
曹扬的贴身护卫田长明修为与高卢相差无几,高卢说那人神出鬼没,轻功和隐匿的本事极好,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曹扬要求田长明时刻不离身保护他。
除了这件事之后,还有一事让曹扬头疼不已,南扬郡典签赵熹赵大人今日还会来枝江城巡查。
原来来就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昨晚之事市井坊间的消息肯定杜绝不了,而怕就怕赵熹收到消息后会对此起疑。
虽然郡守是他们阵营的人,但典签并不受郡守节制,若是赵熹将此事直接上报朝廷,那么他曹扬怎会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曹扬焦急在县衙里来回踱步的同时,另一边的高卢也没有停下来,他将故人居里的护卫分成五波,让他们在枝江城里暗中寻找昨夜那名青衫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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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牢内,昨夜被运送至此的二十多名年轻女子如今都已醒来。醒来后她们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他们环保双膝的坐着,迷茫与无助充斥着他们的双眼,眼神也早已没了往日神采。
迷茫、彷徨、空洞、死寂,每个人神色不一,但每个人却会有相同的结局。
大牢里外增派了许多兵卒,由师爷麻黄亲自看守。
虽然大部分兵卒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牢里的那些女子他们多少知道一点内幕。
大牢里的兵卒们都不敢去看牢狱内的那些女子,虽然上面给这些女子都加了罪责,但他们哪里会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虽然是底层人,但他们心中的商量还未泯灭。
可即便他们想救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世道,能自保已经很不错了。
大牢内,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兵卒对其余几人道:“每日回家切记反复叮嘱你们婆娘在家安稳待着哪也别去,最近咱们枝江城不太平,丢了没了就是他们的下场。”
其余人都知道如今的情况,所以对于老伍长的话笃信不疑。
老伍长,老伍长,似乎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所有人都称呼他为老伍长。
而之所以称呼他为老伍长则是因为他是从北地边境退下来的老兵,混过行伍。
但即便是老伍长他自己也不敢去看牢狱内的那些女子,死人不可怕,折磨人才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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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不坏一手拿着破碗一手握着竹棍和乐正客并排走在街上,一个是业余的职业乞丐,另一个则是没了剑的剑客。
这般组合少不了惹来目光,不过这条街上的人似乎都对闻人不坏有些印象,所以更多的是在对乐正客评头品足,不知道他怎么会和一个乞丐厮混在一起。
乐正客和闻人不坏没去在意这些复杂目光,两人一路来到街角,闻人不坏在老地方开始了今天的活计,而乐正客为了不打搅他,与他隔了些距离也坐了下来,不过苦等的姜兄弟却是一直没来。
和萧湘一起出门前,沈况特意跑出去给她买了一条纱巾,用来遮掩容貌的。
为了萧湘受伤的右臂不至于太过明显,所以沈况一直走在她的右手边。
到了前院大堂的时候,早间这会儿就有了几位客人。
正在忙碌的仲谷看到一起走出来的沈况和萧湘后,他停下手中活计笑着与两人打了招呼。
“少侠、姑娘早上好。二位这是要出门吗?”
沈况闻言也笑着招呼了一句后回道:“是啊大叔,刚好有时间我们就打算出去走走。过不了几天我们还要赶路,不逛逛可惜了。”
仲谷闻言笑道:“那倒也是,我建议少侠你们可以去十步街那边看看,那是个不错的地方。”
仲谷说完还给了沈况一个你懂的眼神,但沈况傻愣愣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仲谷见沈况不理解,也不好道破,所以只能说那是个好地儿,值得一去。
最后在沈况不解的神色下,他和萧湘离开了客栈。
萧湘的容貌已经恢复,虽然带了纱巾且穿着男子衣裳,但一起气质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仲谷看着两人背影心里觉得很般配。
柜台上的妇人看着自家男人满面春风没来由气道:“十步街卖的都是女子需要的物件,你让他们去那边做什么?”
仲谷闻言一边继续手上活计一边笑道:“那位少侠和那位姑娘看样子可能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我这不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好促成一对嘛!”
妇人闻言见自家男人也是一番好意,所以妇人没在此事上纠结。
沈况和萧湘出门后自然没去什么十步街,沈况寻了昨夜乐正客说的那个街口去了。
昨夜故人居里发生的事果然还是没有瞒住,一大早沈况就听到一伙人在讨论昨夜故人居后的动静。
一旁的萧湘闻言看向沈况道:“看来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
沈况道:“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而且后面只会有更多人知道。乐正客已经答应说会让更多的江湖人知道此事,到那时候参与进来的人多了,原本束手束脚不敢有所动作的人肯定也会加入进来。如此一来,要救人就会容易许多。”
两人一路赶到那处街角的时候,沈况远远就看到了蹲在屋檐下发呆的乐正客。
走在前面的沈况对乐正客远远招手道:“乐正兄。”
听到声音的乐正客闻言朝着沈况这边看来,瞧见是沈况后,他一边起身朝这边走来一边道:“姜兄弟,总算把你等来了。”
说着乐正客也对沈况身后的萧湘也打了个招呼。
各自问候完,沈况见乐正客神色有几分焦急于是问道:“乐正兄,可是有什么急事?”
乐正客指了指不远处的闻人不坏道:“那是我的一个兄弟,他叫闻人不坏。他做乞丐只是一门活计,混口饭吃而已,所以姜兄别把他真当作乞丐就行。我这兄弟告诉说我今日会有上面的大官来枝江城,我们寻思着会不会是来运人的。”
见乐正客也知道这个消息,沈况道:“我们也是奔着这个事情来的。”
沈况没点破萧湘的目的,只是道:“我们打算先静观其变关注他们的动向,南扬郡与潮平郡不同,这里还没有完全腐坏,还有官员没有参与人口买卖一事的,所以对方说不定是来调查人口失踪一事也说不定。”
听到沈况的话,乐正客点了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还是先走一趟县衙那边看看情况吧!”
沈况闻言也点了点头。
第两百八十章 另谋他法
之后乐正客本打算与闻人不坏告辞,三人先往县衙那边去,却不曾想闻人不坏已经收了竹棍和破碗等在一旁了。
“我与你们一起走一趟吧,我走在前面替你们探路,这样也不会惹来注意。”闻人不坏淡淡道。
乐正客闻言笑了笑,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辞。
闻人不坏与沈况、萧湘都是初见,他能看出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与两人简单的点头致意后,闻人不坏一人走在前,三人随后跟着。
沈况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一身乞丐装束的年轻人其实并不是表面看去这般邋遢,对方清澈的眼神骗不了人,沈况以为他的心里大概也会有处柔软的地方。
晨间的热闹至此时到了最高,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闻人不坏对城里的各条道路都了然于心,所以他尽量挑了人不多的街走。
他沿着街边边走边注意周围动静,如此一行人很快走过三条街,眼看离着县衙不远了。
县衙里,县令曹扬适才收到消息,赵熹赵大人竟然快到枝江城了,作为辖下属官,上官到来曹扬他不得不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出城迎接。
离开前,曹扬叮嘱师爷麻黄一定要看紧了大牢,有任何闲杂人等敢靠近可先斩后奏。
这般权利其实已然越界,但麻黄亮着精明的眼神一口应下,因为麻黄知道眼下处境,若是大牢里的这些人再看不住,他们这些人可能真的要等死了。
之后,曹扬带着田长明等一干护卫及大小官员随即去往东城门准备迎接赵熹。
早间这会儿往来人极多,不算远的一截路曹扬走的警惕。
待到了城门口后不久,曹扬便看到城外管道上一列车马徐徐朝着城门口这边赶来,见此情景曹扬也便知道是赵熹赵大人到了,急忙带人出城迎接。
赵熹虽是上官,但也给足了曹扬面子,与曹扬相隔几丈远的时候他下了马车,缓缓走到了曹扬面前。
曹扬见状急忙跪拜道:“下官曹扬参见赵大人。”
曹扬话毕,跪在了地上,身后几名官员也都随之跪下。
赵熹安然受了这一拜,而后让众人起来。
赵熹笑道:“坐了一路的马车我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曹大人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
曹扬闻言附和道:“遵命。”
“那就走吧!”赵熹笑道。
赵熹缓缓走在前,曹扬隔了个身子随行在后,路过城门口的时候,赵熹发现曹扬带了不少护卫在身边因此转头看向曹扬好奇问道:“曹大人,城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出门要带这么多护卫。”
该来的躲不过,曹扬闻言只好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昨天夜里城里故人居的主人姚风初被一神秘江湖人劫走了,听姚风初的护卫说,那位神秘人武艺极高,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下官就多带了点人手,也好护卫大人您的周全。”
赵熹闻言笑疑道:“哦?竟还有这等事?难怪看曹大人脸色难看,原来不是因为我来叨扰啊!”
听到这话,曹扬急忙道:“赵大人您这是折煞我了,大人您能来我们枝江城,是枝江城的福气。”
赵熹闻言笑了笑,没有在意曹扬的马匹话。
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倒算是意外收获,因此赵熹边走边继续道:“枝江成的故人居我也知道,听说里头酒菜极为不错。对了曹大人,我听说那个姚风初还是陈郡姚氏子弟,对否?”
曹扬回道:“大人您说的没错,姚公子的确来自陈郡姚氏。”
赵熹道:“虽然是个旁系庶出但没有选择进入官场而是在枝江城开了座酒楼倒也稀奇。这件事曹大人你可要多上心,一个处理不好姚家人可是会怪罪的。”
赵熹最后这句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似乎有什么意味深长的意思。
曹扬听得真切,但既不敢往心里去也不敢表现太过紧张,所以只能连忙应下。
“对了曹大人,周老如今在枝江城生活的如何?”
曹扬知道赵熹口中的周老是谁,因此回道:“周老住在他祖上的老宅子里,不过周老回来前下官已经命人修缮过,需要的物件都已备好,周老住的也还算安稳。”
赵熹闻言道:“曹大人有心了。”
“都是下官的分内之职。”
“可知道周老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曹扬道:“回大人的话,周老回来后不久就在现如今的住处办了个学塾,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赵熹闻言笑道:“周老还是那般闲不住,陛下还时常挂念周老,曹大人有时间我们去拜会一下。”
曹扬闻言应了下来。
赵熹到的时候恰好赶上早间集市最热闹的时候,不过他们这洋洋洒洒的一大队人马自然没人敢阻拦,一般都是走到哪里,哪里早就被腾出了地。
枝江城不少人都知道今日会有大人物要来,所以当他们看到县令曹扬恭敬地陪着一名中年人的时候便也知道那就是来的某位大人,只不过具体身份,没什么人知道。
赵熹一路走来,看着热闹景象脸上倒也有笑容,只不过笑容在逐渐变淡。
这副热闹景象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肮脏的事,他曹扬最清楚不过。
枝江城是目前南扬郡为数不多几个出现人口失踪的地方,而且这其中又属枝江城最为严重。
相邻的潮平郡因为人口失踪一事闹得人心惶惶,且朝廷一连派了好几位钦差,如今甚至是那位秦朗秦大人。
而且甘遂城里的那件事早已传扬开来,那些人胆敢对公主下手可见其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赵熹知道南扬郡的这几处地方很有可能和潮平郡的那些人有关系,虽然那些人胆子大到敢刺杀公主但他赵熹不怕,为官一方要是面对这种事就怕了,那他还不如趁早滚蛋。
赵熹四下环顾,边走边又问起了枝江城近况。
“曹大人,枝江城最近可再有人口无故失踪的事?”
听到赵熹问起这件事,曹扬忍不住心头一紧,他硬着头皮回道:“回赵大人的话,最近枝江城内还算太平,没再发生类似的事。”
“之前失踪的那些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曹扬紧张道。
就在曹扬以为会被呵责的时候,赵熹竟然没有再追问下去,这让曹扬奇怪不已。
往后一路赵熹边走边看,没再开口问话,而曹扬则一直在心中思量如何应付后续事宜。
走在前方的闻人不坏最先注意到后方有一队人马正在往这边来,他随即通知乐正客三人,几人也随之没入人群里。
四人站在路边看着缓缓走过的队伍,最前方的两位大人自然最好认,一位是枝江县令,另一个便是这次来的大人。
作为大梁公主,大梁十四郡的太守和典签萧湘都认识,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南扬郡典签赵熹。
待那些人走过,沈况看着她问道:“知道此人是谁吗?”
萧湘道:“是南扬郡典签赵熹。”
萧湘一句说完,沈况见她还有话要说便又道:“可是还有其他发现?”
萧湘道:“看到赵熹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是我小时候的课业老师。”
“是谁?”
“周兴嗣。”萧湘这一次在沈况耳边轻声道。
乐正客知道两人是有什么隐秘事所以稍稍隔着距离没有听。
周兴嗣的名号即便沈况是大魏人也知道,对方所著的《千字文》也是大魏如今孩童蒙学必读课本。
之后,萧湘又道:“老师的家乡就在这枝江城,而且老师如今也已告老还乡。”
萧湘说完,沈况很快知晓了她的意思,所以道:“那我们可以通过你的老师之手通知你的那些护卫,这样不仅安全而且能省去极多时间。”
萧湘闻言也点头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只要嬷嬷他们能来,枝江城甚至南扬郡和潮平郡之事都能有很大突破。”
沈况道:“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以防迟则生变。”
萧湘道:“没事,先走一趟县衙再说,我们下午再去拜会。”
沈况闻言便也没再说,眼见赵熹等人已经走过,沈况几人便也随之跟了上。
见沈况和萧湘谈论完,走在沈况身边的乐正客问道:“姜兄可是认识那位大人?”
沈况指了指萧湘道:“我家小姐认识,说他是南扬郡的典签。”
接着沈况还没开口说名字,乐正客便脱口而出道:“赵熹?”
“乐正兄认识?”
乐正客点头道:“听说过,这位典签大人在南扬郡声名远扬,广受百姓爱戴。据说赵熹经常远赴南扬郡辖下各县了解民间疾苦,可比南扬太守吴贯致更像个太守。也因此,赵熹和吴贯致的不和在南扬郡人尽皆知。”
沈况和萧湘闻言相视看了一眼,如此看来这赵熹可能没有参与此事之中。
说罢,乐正客又道:“姜兄,说不定我们可以通过赵熹之手一举消除祸患。县衙地方不大,不太可能像故人居一样开挖地牢,只要能让赵熹看到那些人被抓住的女子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沈况闻言点了点头:“那这件事乐正兄咱们得多出力了。”
乐正客闻言道:“姜兄弟,曹扬身边得那个护卫似乎不好对付。”
沈况道:“交给我。”
乐正客好似就在等着沈况的这句话,他朝着沈况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他的动作恰好被一旁的萧湘看了去,乐正客觉得怪怪得,便急忙收回手。
第两百八十一章 周兴嗣
四人如此一路跟随赵熹等人到了县衙,虽然周围有曹扬的人在警惕但因为沿途有百姓作掩护,所以沈况几人并不显眼。
可若再往前,那就是越界了。
闻人不坏在离县衙不远处停步,走在后面的沈况三人见状也很快走上前来。
闻人不坏指着县衙那边道:“再往前我们就会被人注意到了,所以后面得靠你们自己了。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等晚上再行动,既然那些人还在县衙短时间肯定运不走。”
乐正客闻言笑着拍了拍闻人不坏的肩膀道:“闻人兄你放心,我们有考量的。姜兄弟那咱们现在先在周围踩踩点?”
沈况道:“乐正兄,踩点的事我可能没法与你一起了,我家小姐还有点事要处理,我的陪她一起。”
乐正客闻言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点小事姜兄弟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之后不久,沈况和萧湘离开。
闻人不坏看着两人背影徐徐道:“乐正客,你的这两位朋友不简单。”
乐正客也点头道:“的确不简单,单说姜兄弟的修为就绝对是个谜。”
闻人不坏接过话道:“那位姑娘我瞧着更不一般。”
乐正客笑道:“姜兄弟说是他家小姐,不过我瞧着他们更像是朋友,不像主仆。”
“倒是那位姑娘为何穿着男子衣衫?”
乐正客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觉得姜兄弟和他家小姐很有可能是私奔逃出来的。”
听着乐正客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闻人不坏摇头轻笑,不过看到那个年轻人后闻人不坏心里骤然感觉有底了。
枝江城外的管道上,又一队车马正在徐徐走着。
他们瞧着人不多,前后也就两辆马车,周围也只有寥寥五名护卫。
行了不久后,车队前方一骑疾驰而来。
到了近前,那人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公子,属下已经确定消息,故人居主人姚风初被掳走下路不明,故人居里剩余没运走的二十多人都已逃走,而且南扬郡典签赵熹刚刚抵达枝江城。”
马车内的这位公子赫然便是才与曹扬见过的那位,他闻言道:“还真是多是之秋啊。潮平郡的事还没解决完,枝江城又出了事。有长乐公主的消息了吗?”
“属下无能,还未能查到公主的行踪。”
车内公子闻言也没发怒,只是道:“父皇给的期限已经没多久了,你们几个不珍惜自己的命也要珍惜贺连云和方茂的命。”
地上跪的这人也是这位公子护卫之一,不过他当下有些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所以只能道:“属下等人一定尽心竭力,尽快找到公主。”
车内公子淡淡道:“上马吧,我们即刻进城,那赵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对了,后面车里的那三人也给我看好了,好不容易抓回来的。”
护卫闻言抱拳道:“属下遵命。”
一队人马去又回,皆无声无息。
两辆马车很快入了城,只不过前有赵熹的车架,所以他们的车马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总不会又是个大人物就对了。
沈况和萧湘离开县衙后还是按照沈况原本的意思尽早去拜会萧湘的那位老师,以免横生变故。
路上两人遇上了适才进城不久的那位公子的车架,而对方之所以会引起沈况注意则是因为马车周围的那六名护卫修为极高,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沈况立刻警惕起来,车内显然不是一般人。
沈况下意识用身子遮挡住了一旁的萧湘,虽然萧湘不明白沈况的意图,但她并没有阻止。
马车过去后,萧湘转身看了一眼而后开口问道:“怎么了?”
沈况徐徐道:“马车周围的那六名护卫修为极高,所以我猜测车里又是什么大人物。”
“比之赵熹的那几名护卫呢?”
“相去甚远。”
萧湘闻言这也便理解,车内之人是个比赵熹还要厉害的人物。
思量了片刻后沈况道:“咱们快走吧,只要能通过你的那位老师联系到你的护卫,这些人就不用再管了。”
萧湘闻言点头应下。
周兴嗣在枝江城地位超然,一城百姓少有人不知道这位当世大儒,所以沈况和萧湘很快问得周府位置。
周府并不是什么大宅子,从最外门庭便能看出主人家的朴素。
门庭装饰并不奢华,甚至只有匾额上的周府两字看上去不一般。
沈况敲了几遍门后,很快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书生给两人开了门,小书生看着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见到腰别长剑的沈况和面带纱巾的萧湘后,小书生先是惊疑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还会有江湖人来拜会,因此便好奇问道:“二位侠士前来所为何事?”
沈况礼貌地抱了抱拳后道:“我们是来求见周老大人的。”
小书生见状也先礼貌回了一礼,但因为心有警惕所以他婉拒道:“不好意思,两位来得不是时候。先生这几日染了风寒,如今正在家中调养,不宜见客。”
沈况闻言看向萧湘,萧湘轻声道:“这位小公子我是周夫子在京为官时的学生,我姓萧。这次到了枝江城,所以特来拜会夫子,以表学生心意。”
小书生自也一眼就看出萧湘身上不伦不类的男子衣衫,不过对方说是先生以前的学生又姓萧,他再傻也能猜到个大概所以道:“那我先去通报一声,至于见不见还得看先生的意思。”
萧湘闻言道:“那就有劳小公子了。”
“姑娘客气了。”
片刻后,小书生去而复返,他看着两人道:“两位且随我来,先生已经在书房等候两位了。”
沈况和萧湘跨过门槛后,小书生上前关门,随后他便带着两人往书房去了。
路上,小书生虽然心中好奇的紧,但还是没多问一句话。
到了书房外,小书生道:“二位进去吧,先生在里面等着了。”
“谢过小公子了。”萧湘委婉道。
老人虽然感了风寒但状况不严重,喝了几副药之后已有好转,此时他正在书房内看书,听到屋外动静,便高声一句道:“二位进来吧!”
小书生闻言做了个请的姿势,萧湘走在前,沈况紧随其后。
桌案前坐着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瞧着年岁已经很大了。不过老人须发齐整,远远看上去精气神很好。
老人看到进来的萧湘和沈况后,先是诧异了一眼,因为他也一眼就看出萧湘一个女子穿着男子衣衫。
老人离京已有些年头所以没一下子认出萧湘,萧湘进门后则执弟子礼恭敬地问候了一句先生。
老人疑惑道:“点苍说姑娘姓萧,你是?”
萧湘闻言缓缓揭下脸上纱巾道:“老师我是长乐。”
老人闻言急忙起身走近,待端详了几眼后也终于确定的确是长乐公主萧湘。
老人大惊道:“许久之前我听说公主在甘遂城遇刺失踪,我还以为公主已经遭遇不测,天可怜见啊,公主尚还安好。”
说罢,老人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况问道:“公主,这位是?”
“老师,您叫我长乐就好。他叫姜疑,是他一路护送我到的这里。”
萧湘介绍完,沈况也随之对老人抱拳道:“在下姜疑,见过周先生。”
老人闻言笑道:“好好好,少侠年纪轻轻胆识过人,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沈况恭声道:“先生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介普通江湖人,能救下公主也是偶然。”
老人闻言笑着拍了拍沈况的肩膀道:“都是好孩子啊!”
能见到萧湘老人明显很感慨,但他也知道如今外界形式,所以寒暄了片刻后他开口道:“长乐你此来可是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助的地方?”
萧湘闻言点头道:“老师,我如今的处境还不算安全,想来那些追杀我的人还在寻找我的踪迹。所以我想通过老师您尽快联系上白嬷嬷和唐老他们,只要他们能来我也就安全了。”
老人闻言立即道:“长乐你放心,老师会尽快派人联系他们。不过外面人多眼杂,不如你们就暂住在我这,这样也安全些。”
萧湘则道:“老师,南扬郡典签赵熹今日也到了枝江城,他是奔着那些失踪之人来的,所以我觉得他和曹扬很有可能回来拜访你。若我住在这里难免会被他们看见,所以我暂时还是先住在客栈,有姜疑在我很安全。”
老人闻言也点了点头:“姜少侠,公主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沈况闻言回道:“周老放心。”
说起失踪一事,老人叹息道:“人口失踪,原本只在潮平郡有发生,但现在南扬郡里也有了不少,而其中尤属我们枝江城最多。如今的县令曹扬顶不了用,一个人没找回来不说失踪的人还在变多。”
萧湘闻言道:“关于失踪人口的事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城里的故人居就是他们绑架人的据点,而且县令曹扬也有参与此事。”
老人闻言惊道:“此事当真?”
萧湘点头道:“姜疑昨夜才从故人居里救出了一批人,不过还有一批人已经被运进了县衙,所以曹扬肯定是知晓此事的。”
老人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曹扬,真是罪该万死,一方父母官变成了活阎王。”
不过老人很快消气道:“长乐,当下还是你的安全最为要紧,在唐老他们赶来前你最好不要参与此事。”
萧湘点头道:“老师我知道的。”
第两百八十二章 不速之客
与萧湘阔别已多年,如今再见,已是迟暮之年的周兴嗣颇为感慨。
周兴嗣笑言他当年离开京城之时萧湘还只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老人离京已久,所以并不了解如今朝堂局势。不过他知道,那些人胆敢刺杀公主,其背后势力一定不简单。
见老师欲言又止,萧湘先声道:“老师不必为我担心,其实我知道是谁下的手。”
老人闻言没有具体问只是道:“到底是因何缘由要对你下手?”
萧湘道:“父皇不因我是女子而让我疏远朝政,反而很放心的将诸多事宜交与我,我也不负所托一一完成。所以父皇在内的不少朝中老臣对我的评价都很好,时日一长难免横生嫌隙。”
萧湘如此说,老人还有何不明白,他讶然道:“我记得我当年离京之时你弟弟尚还年幼,如今算来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吧。”
萧湘道:“平羲今年十三岁。”
老人闻言疑道:“那如何能威胁到他?”
一句说罢他便恍然,居上位者最不喜欢的就是意外,而他们最擅长的也正是防患于未然。
可前朝事尚还历历在目,难道说同室操戈的戏码又要在大梁上演吗?
这件事难就难在若是太子果真存了这般心思,等他将来即位他的这些兄弟姊妹很难再活下来了。
老人凝神皱眉,愁绪涌上。
片刻后,老人看向萧湘叹了叹,不过萧湘却是道:“老师您不必担心,如果将来这一天真的来了,我会带着萧玄离开京城的。”
老人点头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太子各方面品质只能算中正,比之陛下还是差了些长远眼光,但不知我大梁未来如何啊。”
老人感叹完又问道:“如今陛下可还日日礼佛?”
听闻老师提及此事,萧湘无奈道:“日日如此。”
老人叹道:“诸般罪业皆已加身,如此又怎能真的化解,徒增一点自我安慰罢了,陛下他还是看不透。”
老人说完,萧湘接过话道:“父皇曾经还有过出家的念头,只不过后来被大臣们劝了下来。”
老人道:“哎,大梁如今内忧外患,听说北魏那边已经和柔然在边境起了兵戈,朝中是不是已有人主张此时北伐?”
萧湘点头道:“太子一派很多人都提过,不过父皇没有冲动,暂时与北魏定了互不攻伐的决议,我此前去往甘遂城为的就是这件事。”
老人闻言道:“难怪你会引人觊觎,这般一石二鸟的好机会那些躲在背地里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说到底,大梁如今算不上平静,单说当下这人口失踪一事就已闹得人心惶惶,一旦事情再闹大伤的可就是民心了。这几百年间王朝更迭几许,上有朝堂内忧,下有民间动.乱,如何能安定。当今天下方才安稳没几年,可不能步了从前的后尘。
公主你是女子,说到底老师不该对你说这些。可你毕竟是皇家人,有些责任逃不掉。赵熹是个好官,你们同他一起说不定可以一举铲除南扬郡的这些恶势力,还百姓一片清明。”
萧湘闻言恭敬地执起弟子礼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老人闻言这也才露出些许笑容:“好孩子,一定照顾好自己。”
说着,老人又看向一直待在后方的沈况笑道:“姜少侠,公主就托付给你了。后续一旦有了白大人和唐大人的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你们的。”
沈况闻言颔首应下。
一番寒暄完,已是正午过后,老人留了沈况和萧湘在家里吃了个便饭。
老人告老还乡但他的孩子都留在了京城,老妻去世已多年,所以平日家里人很少,除了他与弟子点苍就只有几个照顾他们起居的下人,只有开堂授业孩子们多的时候家里才会热闹。
午饭过后,沈况和萧湘便动身离开了周府。
而两人前脚刚走,便恰好碰到适才赶到这里的赵熹和曹扬。
赵熹注意到了刚刚离开的沈况和萧湘,在通报时他与点苍询问了两人身份。
不过因为点苍知晓沈况二人身份不一般,所以只说是先生以前的学生如此便算搪塞了过去,赵熹也因此没太在意。
离开一方街后沈况和萧湘便径直回了客栈。
午后这会儿客栈里没什么人,仲谷大叔一家也刚忙完没多久正坐在一起吃饭。
瞧见沈况和萧湘返回且萧湘手里还拿着一套崭新的女子衣裙,仲谷便以为两人真的去了十步街,所以笑着问道:“小兄弟,逛的可还高兴?”
沈况闻言便也笑道:“还好,路上还遇见了来的那位大人,听有人议论说好像是赵熹赵大人。”
仲谷闻言道:“赵大人好啊,南扬郡的百姓都知道赵大人是清正廉洁的好官,我还希望他能多来几回枝江城呢!”
几句简单的闲话后,为了不耽误仲谷一家吃饭,所以沈况和萧湘先回了房间。
等沈况和萧湘走后,妇人没好气地在仲谷身上锤了几下:“叫你离他们远些你偏不听。”
仲谷闻言则打了个哈哈道:“招呼几句而已,没事的。”
枝江城里的事妇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她倒也不是厌恶沈况两人,只不过对于他们这样的陌生江湖人心中不自觉会有警惕。
为了不让自家娘子担心,仲谷笑着保证道:“孩他娘你放心,我只是见那年轻人投缘所以愿意多聊两句,不会掺和到其他事情里的。”
妇人闻言只是哀叹道:“你只要记得你是有家有口的人就行了。”
另一边,沈况和萧湘离开后,闻人不坏和乐正客就一直在县衙周围晃荡。
不过自打那位赵熹赵大人进去之后就一直没见有什么动静,两人在四周走了几圈后也暗暗发现盯梢的护卫似乎多了不少。
几番下来后,乐正客和闻人不坏在县衙正对面的一处街巷口停了下来。
巷口斜对着衙门,所以要是有什么进出之人都能看的仔细。
闲坐在檐下的闻人不坏盯着县衙那边道:“乐正客,其实有赵熹赵大人在,你们这次的行动反而会更简单,只要能引起赵大人的注意,他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乐正客闻言点头道:“我也有此意,最主要的还是借赵熹之手,光凭我和姜兄弟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两人当下也不打算离开,所以就一直待在了这边。
就这样两人一直等到正午过后,忽然发现赵熹和曹扬在一干人等的簇拥下走出了县衙,看样子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乐正客见状感觉机会来了,他们一走势必会带走一批护卫,这样他待会儿巡查起来就会简单许多。
不过两人离开后没多久,又一队车马缓缓驶到了县衙门前听了下来。
乐正客和闻人不坏见状紧紧盯着,只见原本想上前驱离的县衙守卫在看到车架最前方那人亮出的腰牌后立刻让出了道路。
乐正客和闻人不坏相视一眼,看样子又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纵使乐正客修为不高但他也能感受到,车架周围的那六名护卫深藏不露,六人身上皆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
若是此刻沈况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午他偶遇的那一队车架,此前他们一直在别处歇脚,如今打算前来与曹扬谈谈后续事情处理。
闻人不坏见状问道:“他们又是什么人?”
闻人不坏话音刚落,只见后一辆马车里走下三人,像是一家三口。而当乐正客见到那位最先下来的姑娘后,脑海里骤然浮现出昨夜那位姑娘的样貌。
乐正客心道:“那不是昨夜姜兄救下的那位姑娘吗?怎么又被抓住了。”
见乐正客神色奇怪,闻人不坏忍不住问道:“乐正客,怎么了?”
乐正客指了指那边道:“闻人兄,看到那位姑娘没,我昨夜见过,是被姜兄弟救下来的人其中一个,不知道为何又被抓了回来?”
闻人不坏闻言立刻想起一件事,他随即道:“难道说他们才是过来运人的。”
乐正客闻言一时也不敢否认,他道:“暂时话不能确定,不敢看样子这些人不太好对付。”
闻人不坏道:“还是等晚上吧,你与你的那位兄弟一起潜进去看看情况。”
乐正客点头道:“也只能这么办了,咱们在这里再等等看。”
客栈房间里,躺在地上的姚风初依旧没醒,沈况在思量该如何处置他。
当下有赵熹在,甚至可以不用拿姚风初与对方交换了。
沈况闭眼沉思理了理其中思绪,当下唯一不确定的地方就是之前路上碰到的那一队人马。
沈况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但他总隐约觉得他们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眨眼时间一个下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冬夜漫漫大多数人都选择安坐在家里,所以街上鲜有行人。
腰佩长剑的沈况秘密离开客栈后就径直去了县衙那边,闻人不坏和乐正客也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
沈况赶来后,乐正客立刻将情况告知了他。
而当乐正客说到又有一队人进去的时候,沈况瞬间就想到路上碰到的那些人,而且看样子不会有差了。
“姜兄弟,咱们要不要潜进去看看?”乐正客问道。
沈况道:“还是先等等再说吧,那里面有不少人都很棘手,我们不是对手,一旦被抓住很难脱身。”
如此,三人一路在巷口这边等到了后半夜。
第两百八十三章 杀还是不杀
赵熹之所以如此急于拜见周兴嗣其实是有两方面的考量,一来周老大人久居枝江城了解城内情况,有助于他后续事宜的展开。二来周老大人是失踪长乐公主的老师,所以赵熹以为在本职工作之余若是还能寻到些许关于公主的消息那也是很好的。
只不过周老大人对两人的突然到访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两人面面相觑,弟子点苍则解释说老师是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但赵熹总觉得是周老大人对他们有成见。
而两人在拜访完周兴嗣回来后又得知了一个大消息,太子萧统驾临枝江城。
两人闻讯不敢有任何怠慢,急忙前去觐见。
听闻此消息的赵熹心中难免惊讶,而曹扬在惊讶之余则还多了几分恐惧。
太子萧统,当下该叫公子萧统才是,引以为微服私访。
县衙后院的一处正堂内,萧统端坐在主位上,赵熹和曹扬进来后便急忙上前拜见道:“下官南扬郡典签赵熹。”
“下官枝江县令曹扬。”
“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拜见时,萧统起身向前走来,他虚扶起两人笑道:“二位大人不必拘礼,快快请起。”
赵熹闻言一边起身一边开口道:“殿下到访枝江城该提前通知我们才是,我与曹大人也好早做准备前去迎接。”
萧统闻言笑道:“说来还是我没打招呼就来唐突了,没耽误两位大人处理公务吧!”
赵熹道:“没有没有,殿下能来是枝江百姓之福。”
萧统笑道:“赵大人就无须抬举我了,大人在南扬郡的事迹才真的值得夸赞。我虽远在京却城也时常听人说起,便是父皇也常拿赵大人给百官举例,我该向赵大人学习才是。”
赵熹闻言淡然道:“在其位谋其政,都是为官一方该做的事,殿下不必记怀。殿下此来枝江城是为了?”
萧统闻言先是不经意的看了眼一直畏畏缩缩站在后面的曹扬,而后才道:“我此行目的地其实是潮平郡,想必赵大人也知道长乐在甘遂城失踪的事,我特意向父皇请命将此事揽了下来。而路过枣华城时吴太守曾多次与我提及枝江城的曹县令,所以我便好奇过来看看。”
赵熹闻言也看了眼曹扬,而后他淡淡道:“曹大人在任上兢兢业业倒也还算中正,只不过最近几月枝江城也出现了类似潮平郡人口失踪的事倒是让殿下看笑话了,下官也正是为此事来的。”
赵熹说完,萧统陡然握紧拳头怒气冲冲道:“这些人当真是罪该万死,祸害大量百姓不说竟还胆大到敢加害当朝公主,若是让我抓住我定要夷他们三族。”
赵熹见状忙劝道:“殿下息怒,有秦大人在甘遂城,想必事情很快就会有结论的。枝江城的事下官也会尽快查明,还百姓一个真相。”
听闻赵熹的话,萧统脸色这也才好了些,他赞扬道:“有赵大人这般国朝肱骨之臣实乃我大梁之幸,断不能让这般恶势力在我大梁胡作非为,一切就有劳赵大人了。”
“殿下客气了。”
赵熹与萧统的这般仓促会面也就只是上级与下级的碰面,除了寒暄还是寒暄,唯独站在一旁的曹扬一直没有吭声。而且赵熹作为一郡典签,名义上只受制于当今陛下,所以对于萧统这个太子赵熹并没有太多畏惧。
一直到后来赵熹离开县衙去往驿站,独留萧统和曹扬时,曹扬才站在原地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殿...殿下。”
昨日之昨日,犹在昨日。
萧统神情毫无波动看不出是喜是怒,他背过身只是淡淡问道:“姚风初呢?”
曹扬闻言紧张道:“昨夜姚公子被那神秘人劫走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下官派出去的人暂时也还没有查到姚公子的下落。”
曹扬原以为太子要发怒,不过只听萧统又淡淡问道:“故人居里的人都逃了吧!”
尽管萧统语气依旧平淡,但曹扬此时却感觉如坠冰窖,心比天凉。
片刻后,曹扬才鼓起勇气道:“除了已经运到大牢里的这批人其余都逃了,不过下官已经命人全力追捕,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曹扬说完,萧统猛然转过身看着他冷声质问道:“过不了几日?消息?曹扬啊,你让我很失望。”
萧统一字一句厉声说完后,曹扬吓得立刻跪下哀求道:“殿下,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此事的,一定会的。”
萧统居高临下看着快要声泪俱下的曹扬,这般场面他见过太多太多。
萧统神色依旧,冷声笑道:“曹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看到的是人而不是你给我的所谓狗屁保证。杀个人没那么难?杀几个他们就会乖的。”
跪在地上的曹扬闻言身体颤抖不已,他知道萧统的意思,可他虽然十恶不赦但终究做不来杀人之事。
“殿...殿下。”曹扬带着哀求的语气道。
萧统则恍若未闻只是笑道:“总该有人得为这件事去死的,不是他们那就得是曹大人你了,该怎么选我想大人很清楚。”
曹扬闻言沮丧地低下头,他现在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生死当前,如何是好。
萧统见他模样颓败便又道:“死了那么多人,不再乎多几个的,如果他们不听话多杀几个就是了。还有,那个名叫金慧的女子在逃跑路上被我抓住如今一家三口都关押在大牢里。曹大人,想知道她的那个婢女是怎么死的吗?”
萧统笑声阴冷,而他每笑一次,曹扬的心也都会随之震颤一次。
如果能活,没人想死。
曹扬最终还是妥协于现实,他缓缓抬起头道:“殿下,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完这句话,曹扬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顿时涣散,他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缓缓站起来。
萧统笑道:“那我就等曹大人的好消息了。”
萧统最后在走了一趟大牢之后也离开了县衙,不过临走前他留下了四名护卫在此,两名宗师境和两名归元境大圆满高手。
一直守在外面的沈况三人在看到赵熹从县衙出来后不久,又一位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也从县衙走了出来。
沈况在心里暗暗记下此人模样打算回头问问萧湘看她认不认识。
而当乐正客再次看到这一队人后,骤然想起昨夜沈况救下的那位姑娘,乐正客道:“对了姜兄弟,昨夜你最后是不是还救下了一位姑娘?”
沈况闻言点头道:“是有一位,我记得那位姑娘名叫金慧。”
乐正客指了指从县衙走出的那位公子道:“这些人下午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似乎是把那位金慧姑娘连同她的父母都抓了回来。”
沈况闻言疑惑道:“她们昨夜不是逃了吗?乐正兄你确定没看错。“
乐正客道:“绝对没看出,而且昨夜与那姑娘一起离开的还有一名受伤的婢女和一位公子,但是下午那会儿都没看见。”
沈况闻言忽而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萧统等人离开,曹扬失魂落魄的站在县衙前目送。
见太子等人的身影早已没入夜色之中,但自家大人依旧站在原地毫无动静,师爷麻黄出言提醒道:“大人,殿下他们已经走远了。”
如此提醒了两遍后,曹扬才回过神来。
“回衙门吧。”曹扬抬手道。
心思圆滑的麻黄一下子就猜出自家大人是碰上了棘手事,所以他边走边问道:“大人,可是殿下对于此次之事心生不满?”
曹扬闻言点头道:“姚公子下落不明,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又尚未查明,殿下没直接杀了我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既然殿下网开一面,大人您为何还如此苦恼?”
曹扬叹道:“麻黄啊,虽然我们做的这些事伤天害理,但我们图的不过是权和钱,真正杀人的勾当我们干不出来。退一万步说,即使将来有一天事情暴露,我们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有可能活命,但如今是没这个可能了,殿下想让我杀人立威。”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回到了中庭内,薄薄的月光洒下,曹扬抬头望去,明月照前身,此心薄凉。
思绪飘远,他骤然想起自己初入官场的那几年,年轻人意气风发总想干一番大事业造福一方,可现实从来不会按照我们所想的发展。
如果有一天,你的性命、你妻儿的性命都握在了别人手上你该怎么做?
是妥协,还是抗争到底?
曹扬自嘲一笑,他怕死更怕妻儿死,所以他选择了妥协。
而堕入深渊,从来只有快慢没有去回的道理,淤泥淹没头顶是早晚的事。
麻黄站在一边,心思疾动,他清楚殿下要的不是随随便便拉一个杀了,而是要当众处斩,理由自然是个莫须有的罪名。
“大人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麻黄开口道。
曹扬闻言飘远的思绪又被拉回,他脸上并无太大波动只是道:“说来听听。”
麻黄道:“大人您如今担心的无非是理由不正当,如此杀了枝江百姓对您的信任会减少,但若是有个合适的理由一切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曹扬闻言道:“继续说。”
麻黄道:“大人,那个神秘人既然会救下故人居里的那些人,那么咱们县衙大牢他很有可能会再走一趟。”
听到麻黄此言,曹扬顿时也有了些许考量。
“借他之手?”
麻黄点头道:“他要救人势必会和殿下的那几名护卫起冲突,到时候我们可以把劫人的罪名安在他头上,再拉几个女子说是他的内应,一切就说的过去了。”
“若那神秘人真的把人就走了我们又该如何?”
麻黄笑道:“殿下的四名护卫都拦不住大人您又如何拦得住,高统领他们尽力了。”
第两百八十四章 秘密潜入
一直守在县衙外的沈况和乐正客最终在后半夜开始了行动,行动前乐正客让闻人不坏先行回去。闻人不坏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应了下来。
萧统和赵熹离开县衙后,县衙的护卫力量也随之少了许多。
沈况和乐正客轻车熟路地寻了一处阴暗小巷,而后趁着四下无人两人各自一个箭步跳跃轻而易举翻了过去。
与昨夜进入故人居不同的是,今夜的县衙内来往巡逻的兵卒极多,两人需更加小心。
县衙的具体布局两人无从得知,不过听闻人不坏说,枝江城的大牢就在县衙内,所以后续一切还得靠两人慢慢摸索。
行动前,沈况叮嘱道:“乐正兄,我虽然知道你修为不弱,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那位公子的六名护卫修为都很高,从刚才来看他很有可能留了四人在县衙,我们若是与他们正面碰上乐正兄你可有自保的手段。”
乐正客知道沈况是怕后面起了冲突顾不上自己,所以他自信笑道:“若是遇上,姜兄你无需顾忌我只管出手,我自有逃跑的手段。”
沈况闻言也放心道:“那就好!乐正兄,咱们探路还是以安全第一,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不排除他们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的可能。”
乐正客认可道:“姜兄,我头疼的是我们找到那些人之后该怎么把他们救出来,擒贼先擒王的路数这一次是不好用了。”
沈况何不知这般难处,他与乐正客两人说到底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太少,对方即便修为低但用人海战术也能拖住他们,更何况对方高手如云。
所以思量了片刻后沈况道:“今晚我们不求救人,先尽量摸清县衙里的状况。仅仅通过我们想救人还是太难,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把消息传递给赵熹让他来处理,如此最为稳妥。只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公子目的不会简单。”
乐正客闻言道:“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兄弟,咱们还是快行动吧。”
沈况闻言点了点头。
二人虽然不清楚县衙布局,但相较于故人居,这里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绕,有利于两人行动。
县衙内来来往往巡逻的兵卒很多,甚至还有许多守在暗处的岗哨。
沈况和乐正客沿着阴暗的角落缓缓前进,待乐正客看到那些藏在暗处的岗哨后不免笑道:“姜兄,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沈况也道:“别放松警惕,他们可能预料到我们最近会来已经加大的了防守。”
大牢在县衙的东北角落,而沈况和乐正客当下所处的位置则是相对着的西南角。
两人行动势必会经过中庭,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两人动作很慢,往往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观望片刻,而一直萦绕于沈况心间的是他始终没有感受到了那几名高手的气息。
就在两人藏身不远处走过一小队巡逻的兵卒后,乐正客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姜兄,巡逻的兵卒这么多咱们要不要浑水摸鱼?”
沈况道:“我觉得可以试试,等会儿看有没有只有两人的小队,到时候换上他们的衣服。”
打定了主意后,趁着没人的间隙两人又暗中前进一段距离,在途径一处小院的抄手游廊时他们碰上了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小队。
而且四下无人,两人便知最佳时机来了。
巡逻的两个兵卒如何都想不到他们眼皮子底下竟然藏了两个人,最后两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毫无悬念的被沈况二人一人一拳打昏了过去。
两人也随即扒下了这对兵卒身上的衣物穿到了自己身上,而后他们又拿过对方的佩刀别在腰间。
幽牙剑被沈况放在了内里的衣服上,虽然走起路来看着有些别扭但昏暗的夜色下不仔细看也很难被注意到。
沈况和乐正客最后将两名被扒了衣服的兵卒扔进了草丛里,为了不让他们被冻死,两人还特意找了些破布和干草盖在他们身上。
如此做完一切后,沈况和乐正客摇身一变成了县衙兵卒。
乐正客对于此举轻车熟路所以要求走在前面,碰到其他人他也能很好应对。
出了抄手游廊后,一个偌大的院子骤然出现在两人眼前,按布局来看,这里就是县衙的中庭。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巡逻的兵卒有好几波,陡然见到这些人,乐正客和沈况一开始还纷纷心头一紧,感觉不妙,不过两人很快反应过来当下身份,他们放平心态无声无息地继续巡逻。
曹扬和麻黄后来一直留在了中庭,曹扬心绪烦乱毫无睡意,只好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闷酒。
师爷麻黄在一旁安静的守着,四下看到周围几波巡视的兵卒便下意识吩咐道:“都给我巡查仔细了,要是跑了一个人我拿你们是问。”
麻黄说完,一众兵卒齐齐称是,沈况和乐正客也应了一声,算是蒙混了过去。
此后两人目不斜视,继续巡逻,很快也便远离了中庭。
两人虽然表面看去异常平静,但走过中庭之后乐正客还是松了一大口气,谁能想到出了那间小院就会碰上曹扬。
“姜兄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走?”走在前面的乐正客边走边低声问道。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两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另一波五人的小队迎面走了过来。
对方为首那人单看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头,沈况和乐正客见状立刻恭敬地让开道路,当然也是想借此躲避危机。
不过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那五人走到他们近前后竟然停了下来,为首那人看着低下头恭敬地站在一旁的两人开口质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一开口说的竟是枝江城本地方言,害的乐正客差点没听懂,很快反应过来的乐正客立即有模有样地学着枝江方言语调缓缓回道:“我们按照上官的要求照例巡逻。”
那人闻言疑道:“巡逻?”
语气中明显透露着怀疑,只不过还未等乐正客解释他又自顾自地道:“最近情况特殊,你们都给要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知道吗?”
“是,大人。”沈况和乐正客一同抱拳应道。
说罢,这人也打算没再为难二人随即带着手下离开了。
只不过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至于是什么地方怪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有惊无险的顺利过关后,沈况二人自知方才漏洞百出,所以并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此地。
远离方才的那个地方之后,沈况开口道:“乐正兄咱们还是得避开人走,否则一旦碰到我们很容易暴露。”
经过方才之事,乐正客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也同意沈况的看法。
不过说到底两人还是像无头苍蝇一样暂时没有方向,所以只能碰运气一点点的找。
两人从县衙西南角一路走到东南角最后又从东南角一路赶至东北角才发现了大牢。
大牢周遭巡逻士兵极多,而且能看得出来里外都有不少兵卒,由此可见,大佬里面肯定是有重要的人,否则一个牢狱不值得花这么多人手。
沈况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坐镇在外的两名高手,都是归元境大圆满,并不好对付。
看到这两人,沈况便认出他们就是那位公子的六名护卫其中之二。
不过如此看来就说明还有两名护卫位置暂时不明,而那两名护卫想必都是宗师境高手。
“姜兄,那两人能否对付?”乐正客也注意到了那两人,随即问道。
沈况闻言回道:“想杀不容易但能对付。不过他们两个不是关键,暗处还有两名宗师境的高手在等着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乐正客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有数的,遇上这般高手他只有逃跑的份。
而沈况现在很想确定金慧是不是就在大牢里以及他们昨夜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那位公子掺和此事,且又有如此高手护卫,说明他在大梁地位不低且很有可能就是人口失踪一事的主谋之一。
事情在逐渐变得明朗,但他和乐正客没有应对的手段。
“姜兄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乐正客道。
沈况道:“再等等看,如果实在不行今晚就先撤,他们高手众多又有不少在暗处我们不是对手。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那名公子的身份,以及如何将赵熹拉进此事之中。”
乐正客想了想也道:“赵熹肯定是知道一些猫腻的,只不过当下顺藤摸瓜还没有找出那个大瓜。我觉得还是可以在城里大肆宣扬,这样赵熹肯定会得到消息的。”
乐正客说及此,沈况便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周兴嗣,或许也可以通过他传信给赵熹。
就在沈况和乐正客在大牢外耐心观察的时候,之前那两名被打昏且扒了衣服的护卫被人无意间发现了,不过依照命令,谁都没有宣扬,他们还是如之前一样继续巡逻,仿佛这件事就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