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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世新客     持剑txt下载     持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来者不善的中年人

    晏兰舟几人离开后,曲陇叫来几名心腹交代了晏兰舟所说之事。

    “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只要此事做得好,升官发财咱们兄弟们一起有。但只要出了一个岔子,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可就都要移位了。”曲陇沉声叮嘱道。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知道此事利害,所以没有一人敢懈怠。

    还没有轻松片刻的元大光和沈况,很快又在长街另一边看到了新的不速之客,来人是个年岁不大的中年男子,模样普通,而且瞧着打扮不像是出自哪个大家族。

    不过当沈况见到此人后,下意识的心生警惕,仿佛是内心的本能提醒,似在告诉沈况此人很危险。

    元大光也看得出对方来者不善,虽然对方表面上只是个归元境大圆满的武者,但元大光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沈兄弟,此人有些古怪。”元大光提醒道。

    沈况点了点头:“此人气息低敛深沉,像是个精通暗杀的行家里手。”

    元大光闻言轻嗯了一声:“沈兄弟待会儿我先出手试试对方深浅,如果我不敌咱们再联手。”

    即便是独自面对两名沽酒人元大光都没有露出这般慎重神色,所以足见来人的古怪。

    楼阁上,当姜凝看到新出现在长街上的这名中年人后,没来由的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一旁的温华见到此人后神色也如出一辙,他一个五级小宗师竟然看不出对方底细。

    “小姐,此人定是元稹最后压箱底的人选,瞧着极为古怪。”

    温华说完,代双紧接着道:“元稹刻意隐瞒了此人身份,我们手中没有此人的消息。”

    姜凝闻言,神色愈发凝重。

    她虽然知道这已经表明元稹耐不住性子出手了,但她一时间竟是找不出任何破绽。

    规矩之内,似乎一切都合乎规矩。

    温华和代双见自家小姐沉默,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另一处楼阁上,晏兰舟、赵府成和江永三人还没有返回,所以如今的楼阁里就只有元稹和彭昱两人。

    “彭先生,如果出手你只要拦下楼外楼的温华即可。”元稹缓缓道。

    环抱长剑闭目沉思的彭昱一直在思量心中那份担忧的由来,他依然不太敢相信那个人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彭昱闻言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元稹并不觉得彭昱此举有何不妥,元稹神色轻松,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云清幽在人群中寻找一番未果后,又将视线放在了沈况身上,她答应过那个人要护好他的弟子。只不过新出现的这个人也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感,这种感觉她已多年不曾有过。

    独孤南乔看着那个身材中等,样貌普通的中年人,她仅凭感觉就能知道对方的危险。

    云清幽缓缓替独孤南乔解释道:“这人跟脚为师暂时还看不出来,仅从表象来看他的境界的确是在归元境大圆满而且并无压境。只不过此人身

    上气息流转极为古怪,他的体内像是蕴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

    独孤南乔闻言问道:“有元大光在,他与沈况两人联手会有胜算吗?”

    云清幽道:“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为师觉得他们两人胜算不大。”

    “元大光都是宗师境了还不行吗?”

    “这就是为师说的奇怪之处,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此人都只是个归元境大圆满,但给人的感觉好似无限接近于一位大宗师。”

    场中的宗师境的前辈几乎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彭昱知道其中缘由,只不过他不会说。

    房顶上,吴辞笙在看到这个中年人后,颇为诧异的看了自己师父一眼:“师父,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不是太过诡异了些。”

    杨潜闻言点了点头,他虽然自身境界不高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份诡异,“那是杀气,此人定是杀过极其多的人。而且他能将自身杀气内敛,并非寻常归元境可以做到的。”

    “至少师父我做不到。”说完,杨潜又补充道。

    吴辞笙虽然也喜欢江湖,但她不喜欢江湖里的这些打打杀杀,生生死死,所以她对中年人身上的那股杀气尤为厌恶。

    不过她心中所想更多的还是对于沈况和元大光的担心,她也能看得出两人神色凝重,两人对待中年人的态度分明比对待之前的两名沽酒人还要慎重。

    长街人群尽头,当祝潭看到此人后,径直看向李成仁问道:“怎么说?能看出他的古怪?”

    “有些头绪,要是师弟在这里,应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是吃了丹药,改容换面?隐藏气息?”祝潭追问道。

    李成仁道:“具体情况要等他真正出手之后才看的出来,要真是我们这般境界的人,他的真气、功法运行路径会和小况儿他们不一样。”

    祝潭闻言点了点头,这人身上的古怪他看得真切,但一时间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所以他不能坏了规矩。

    ......

    长街上,元大光和沈况在打量中年人的同时,中年人也在打量着他们。

    片刻后,中年人面带笑容操着一副沙哑的口音赞叹道:“如此惊艳的年轻人可好些年没遇见了,只可惜我是来杀你们的。”

    中年人的语气中似还带着一种炽热。

    元大光扛着大刀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大声道:“前两个家伙也是像你这么说话的,然后他们就被我打了个半死。”

    中年人闻言讥笑了一声:“那两个废物若是被我遇上直接死,留着无用。年轻人,仁慈可从来不是救人良方。”

    本来不打算多废话的元大光在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后,轻笑一声后反驳道:“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其实就在于此,你愿意杀人而我愿意救人,你有你的做人法则,我也有我的处事道理,当然方式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是因为我坚信这个世道一直都是好人居多,像你们这样的渣滓终究只是少数。

    我有能力,我就替旁人多了结几桩无可奈何。生

    死而已,也许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但在我眼里它比天高。”

    世人常说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生的可贵,也正因为元大光承受过死亡的恐怖,才知道留人以性命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但该死之人除外。

    两人的道理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所以不用纠结于谁能用自己的道理说服对方,而且本来两人也就没这个心思。

    中年人这一次脸上的笑容不再有讥讽,而是多了几分自然。他轻笑道:“所以我们站在了对立面,所以你们两人今日需死。”

    元大光闻言收起笑容沉声道:“那就让我先来试试你的斤两,看看有没有说大话的底气。”

    元大光话音刚落,他便提着手中长刀朝着中年人迅速掠去,如此的不讲道理。

    中年人见此情景并不躲闪,也不使用武器,他嘴角噙着笑容,自然而然的等待着元大光如期而至。

    随着元大光的愈渐逼近,他手中长刀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加重。

    两人距离迅速拉近,元大光提刀朝着中年人猛然劈去,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是这般劈砍。

    但即便是这样,中年人依旧毫不躲闪。

    就在元大光的长刀即将砍在中年人身上时,一直纹丝不动的中年人缓缓抬起右手,亮出两指,竟是分毫不差挡住了长刀的攻势。

    一圈罡气护罩自中年人手指上迸发开来,元大光的刀气至此再难寸进分毫。

    中年人云淡风轻,对于接下元大光的这一击似乎毫不费力,甚至犹有余力。

    他面带笑容看着身形在半空中停滞的元大光而后他轻抬左掌,左掌手心处一股极为猛然的真气波动顿时汇聚于此。

    中年人左掌向前轻推,刹那间,一股精纯能量波动袭向元大光。

    元大光感觉,此人只是如此轻飘飘的一击竟然重逾千斤,冲力万千。

    元大光不敢大意,他迅速收起长刀横档,转瞬便至的力道直接打在了刀背上而后刀背紧贴在了胸膛上,蛮横的力道直接将他连人带刀轰飞出去数丈,落地之后的元大光往后倒退出数步才堪堪停下身形。

    元大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隔着不远处依旧云淡风轻的中年人,如今他已经踏足宗师境的一击竟是被一位归元境大圆满的人不仅轻而易举的抵挡了下来,还一招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稳住身形的元大光神色警惕的看着对手。

    见到元大光陡然间换了神色,中年人不屑笑道:“再来,让我来感受一下天才的威势。”

    中年人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嘲讽,只不过这一次元大光没有再主动出击,他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先出手。

    “元兄,需不需要我帮忙?”沈况神色凝重的问道。

    中年人方才的出手俨然已经不再是归元境的层次,但他的境界却又的的确确是归元境。

    元大光摆手笑道:“沈兄弟你再休息片刻,我还撑得住。”

    而后元大光朝着中年人大声吼道:“再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全力出手

    “既然你不主动找死,那我就来帮帮你。”中年人一字一句的说着,且一步一步朝着元大光所在的方向走来。

    浅灰色的真气包裹着中年人的两个手掌,他的步伐不断加快,直到片刻后瞬间出现在了元大光眼前。

    元大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待他意识到的时候,中年人的第一掌已然出手。

    中年人掌心直逼元大光胸膛而去,速度奇快。

    元大光下意识地提刀护住胸膛,但与方才如出一辙,长刀上传来重力将他连人带刀又打飞出去。但这一次中年人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掌结束,下一掌如期而至。

    依旧是那等诡异的身法,元大光反应不及,如此一连受了五掌。

    中年人未出全力,更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戏耍他。

    中年看着毫无招架之力的元大光不屑笑道:“你若只有这点本事可就没意思了,刚才打那两个你废物都用心,怎么到我这里反而无所谓了。怎么?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你的对手。”

    元大光闻言顺势骂道:“你这憨货还不值得大爷我出全力,嗬,呸。”

    中年人闻言神色依旧,他脸上露出一副森然微笑,嘴中则似乎在说一个字,死。

    对方的身法诡异,速度奇快,所以元大光意识到若是一味的被动只会被慢慢耗死,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只有在不断地战斗中方能找到机会。

    元大光再次主动出手。

    中年人见状笑道:“看来也不算是个废物,来来来让我试试一位宗师高手的本事。”

    说罢,中年人身形也有所动,他以掌成刀,径直朝着元大光掠去。

    元大光的想法是对的,不过在真正的战斗中,中年人以灵活的身法游走于场间让他很难发挥出长刀的优势,短暂交手下来,元大光依旧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元大光以左手接住中年的一记手刀后,趁此间隙,右手握刀顺势猛然砍去。

    中年人见状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没有管劈向自己的长刀,而是抓住元大光胸膛前的中空区域,在元大光的长刀落下前,一脚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胸膛上。

    元大光被一脚踢飞出去,还未等到落地,中年人的下一脚又至,将他再次踢飞到了空中。如此往复多此,中年人或许是觉得玩腻了,一脚将元大光踢到沈况脚下。

    元大光吃痛,扶着刀呲牙咧嘴地缓缓站了起来,沈况见状迅速扶住了元大光。

    结结实实挨了这么多下,元大光只觉得胸前痛地厉害,他拂住胸膛才能好受点。

    “真特娘的疼。”元大光呲着牙骂道。

    “沈兄弟这家伙有点不是人,你的归元境底子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的了,但感觉这家伙比你还变态。我好歹也是一名小宗师,在此人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沈况方才也一直在注意那人出招手法,与元大光比斗中年人招式平滑没有什么倾力的杀招,但其中的威力却不是一般的大。

    沈况闻言道:“此人还没怎么出力,元兄,接下来需要我们联手了。”

    元大光这回不敢再托大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我从正面牵制他,沈兄你的速度快可以肆机扰乱他的节奏。

    面对此人,两人都不敢有半点大意。

    不远处的中年人也不打扰两人商量,待两人商量好后他才笑道:“商量好怎么杀我了吗?要是没有,我可就要杀你们了。”

    元大光闻言不与他多废话直接骂道:“滚你娘的蛋,杀你还用商量?浪费那时间老子都可以上好几趟茅房,给你做好几顿饭了。”

    中年人没有计较元大光的这些话,他只是淡淡道:“徒逞口舌之能地废物,我看看待会儿你的嘴还有没有这么硬。”

    狠话放完,就是真正出手的时候了。

    一人握刀,一人持剑。

    中年人见此情景,这也才稍稍提了兴趣。只不过面对来势汹汹的沈况与元大光他依旧不躲不闪,任由两人出手,任由招式落下。

    刹那间,一身强烈的真气波动覆盖中年人全身,以中年人为中心,似乎周遭空间也跟着发生了些许扭曲。

    一刀一剑,转瞬即至。

    只不过两人没能突破得了中年人的护体真气,刀剑与中年人的身体隔着短短的距离便再难寸进。

    中年人狞笑着看着两人,而后他竟是直接空手握住刀剑,

    一开始沈况和元大光都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但片刻后,两人都察觉到自身的真气正被快速吸走。

    元大光心中大骇:“沈兄弟,快快脱手,他在吸我们的真气。”

    江湖人比斗,都忌讳一些个阴毒的手法。

    但专走斜功之流的人何其多,这种吸人真气的手段沈况就曾听师父提起过。

    沈况和元大光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瞬间脱手,但中年人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扔掉两人武器,转瞬追至两人身前,一人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两人胸膛之上。

    这一拳力道极大,两人不仅被打飞出去,还各自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伤及根本。

    沈况与元大光倒地后迅速招来各自兵器,中年人则站在长街上,倨傲的看着眼前两个所谓的江湖天才:“杀天才的感觉还真不错。”

    沈况与元大光各自扶着刀剑站起,两人方才的那一击寻常小宗师怕是都要退避三舍,但面对眼前这个中年人竟是连对方的身都难以寸进。且一番交战下来,两人连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还不够。”元大光擦了擦嘴角血迹沉声道。

    不远处的中年人看着模样惨淡的两人兴致很高,他似是要一点点的磨死两人。

    中年人看向沈况笑道:“你们沈家家传的七星剑诀江湖上盛名颇多,我给你机会让你用出来,最后我可以勉为其难留你全尸。”

    还不待沈况开口,元大光又骂道:“看不起老子?嫌我给你做的饭不好吃,还是觉得老子的刀法稀松平常?”

    中年人不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与祝潭有什么渊源,但不得不说你的刀法与他差远了。”

    元大光笑骂道:“那你要不要与我师父比试比试?”

    中年人闻言笑而不语,他自然不信元大光的师父就是祝潭。

    片刻后,中年人催促道:“敢快把你们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来让大家看看,否则你们可就连用的机会都没有了。”

    “放你娘的臭屁,当老子是那青

    楼姑娘在这卖唱你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这辈子只有我元大光逛青楼没有青楼逛我的说法。”元大光直接骂道。

    一句说完,元大光又对沈况小声道:“沈兄弟,我猜这家伙一定是用了什么遮蔽天机的秘法,而且极为上乘,比你用的火舞丹可能还要珍贵。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全力逼着这家伙露出破绽,一旦他露出破绽姜小姐和温长老就有理由出手,甚至我师傅也都有理由出手了。”

    沈况点了点头,眼前这家伙已经不是他们如今可以硬撼的,对方的归元境大圆满绝对是个幌子。

    虽然这样的看法也根植于很多人心中,但旁人和沈况、元大光一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街上,祝潭看着处处皆下风的两人开始有些站立不安。“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李成仁摇头道:“这家伙知道有人窥视,所以出手都很平缓,让人难以察觉。不过他这一手吸他人真气的手段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嵇衎。”

    “嵇老魔头?难道这家伙是他的弟子。”

    “有可能。”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这家伙打死?”

    李成仁道:“放心吧,小况儿和元大光可没你想的这么傻。他们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会盯着此人,只要他们接下来尽全力让这家伙露出破绽,我们就能出手。”

    但便李成仁这般说,祝潭还是没法完全放心。

    单凭此人吸真气的手段就说明他不是什么正道中人,若是最后破罐子破摔,沈况和元大光就很危险了。

    房顶上,唐慕已经认出那中年人是元稹压箱底的人选,此人出手,沈况和那元大光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韦修格虽然知道场中局势对于沈况和元大光来说越来越不好,但姜凝只要一刻不出手就说明元稹的做法还在规矩之内,且这中年人以一敌二,寻不出任何理由。

    见此情景,唐慕缓缓道:“元大光和沈况若是再不尽全力就要被此人活活耗死在这里了。”

    韦修格闻言缓缓道:“还有机会,沈兄最厉害的一招还没用出来,还有机会。”

    唐慕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既定的结局已然明显,她也不在意这场比试的胜负,她在意的是能不能真的得手。

    且如今连韦修格的视线也被场中局势吸引,她也就不需要再在这里逗留了。

    再与韦修格告辞后,她便离开了这里。

    韦修格看着唐慕离开的背影注视良久,他总感觉此人的出现不是个偶然。

    另一边,吴辞笙亦是感受到了场下两人的无力,在这个中年人面前沈况和韦修格联手竟也没有还手余地。

    吴辞笙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杨潜就率先道:“到了这时候,师父也掺和不进去了。他们两人如今情况不好,若是再没有化解的手段,可能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师父,这人真的是归元境大圆满的修为吗?那元大光可是一名一级小宗师啊!”

    虽然同样的问题吴辞笙之前问过,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

    只可惜这样的问题杨潜也很想问,如今的江湖都是这般诡异了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地一剑与颠罗刀

    长街上,沈况和元大光敲定好细节后便开始着手准备。

    这是沈况第二次在与人比斗中施展天地一剑,他如今的状态算不得好,所以这一剑可能是他能使出的最后一剑。

    一旁的元大光看着身上气势不断攀升的沈况,一时间也有些热血沸腾,因为这一剑在威力和江湖名声上都极为不俗。

    元大光的刀法虽然师承祝潭但更多的还由他自己领悟出来的,他的看家刀法名曰颠罗刀,也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此时此刻,无人不热血。

    元大光看着不远处的中年人放声笑道:“你这口气比天大的家伙,爷爷我这刀法名曰颠罗,记住咯。”

    一时间,长街中央,两股雄浑气势直冲云霄。

    一人握刀,一人持剑。

    周遭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喟叹,一个是年纪轻轻的归元境天才,一个是临阵破境的小宗师。如今两人要以自身最强一击迎战那位中年人,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场面注定要江湖流传。

    沈家家传剑法七星剑诀少有人知道这最后一剑的存在,当初梅雾城外的那一战也只有知道此事的人看出了其中门道。

    后来消息传播过程中,那些不明所以的看客们都以为作为玄机山嫡传的沈况习得了一门传自玄机山的厉害剑法。如今得见方知气势如虹,而且这股气势竟是不比作为小宗师的元大光所施展的颠罗刀差。

    元大光挨着沈况自然也能感受到沈况这一剑的霸道,他以为若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完完全全接下这一剑,所以那黑剑侍输的不冤。

    当人群尽头的祝潭和李成仁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时间各自心绪都五味杂陈,两人上一次见到这一剑还是当年沈况父亲使用出来的。

    祝潭感慨道:“单凭这一剑,小况儿就没有辱没沈家名头。”

    李成仁闻言也开口道:“小况儿这一剑当得起百年来最强,比九司当年还要厉害得多。”

    祝潭笑着道:“他才归元境中期,未来的路还长着。”

    面对沈况和元大光两人的倾力一击,中年人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两人当真担的起天才二字,那个名叫沈况的少年人,单凭这一剑就能称得上归元境最强。

    作为自家江湖的长辈,大多是愿意见到此般精彩绝艳的晚辈的,即便此时此刻双方立场不同,需分生死,但中年人依旧愿意赞叹眼前两人。

    七星剑诀的最终一式天地一剑,中年人也只听过江湖传闻并未亲自领教过,今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而对于元大光那名叫颠罗的刀法,中年人也报以欣赏的眼光,他看得出来这刀法是元大光的独创,此等天赋叫人羡慕。

    慢慢的,幽牙剑自动漂浮于半空中。

    随着沈况气势的不断攀升一道巨大的淡紫色刀影浮现于沈况身前,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与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不一样的是,此刀影不仅近乎实质化,且其上蕴含的磅礴能量极为恐怖,便是隔着很远旁人也能感受得到。

    沈况双眼微闭,虚握长剑,身上气势犹在攀升。

    一旁的元大光此时也如出一

    辙,颠罗刀共分八式,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刚猛路子,且可以刀意叠加最终凝聚出最强一招。

    “颠罗刀第一式,玉龙摆尾。”

    “第二式,落叶飘零。”

    “第三式,登上赶月。”

    “第四式,渔舟唱晚。”

    “第五式,流云浅梦。”

    “第六式,青松落色。”

    “第七式,残风停阳。”

    “第八式,天地纵横。”

    只闻元大光口中一声声低喝,手中长刀一遍遍挥舞,身上刀意一点点沉积。

    待他喊道第八式的时候,沈况身上不断攀升的气势也终是到达顶点,两人齐声高喝:“斩。”

    刀光剑影随之轰然落下。

    周遭看客这时候方才意识到他们先前对于两人的看法还是低了,这两招其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道足以瞬间剿杀一名三级以下的小宗师。

    遥遥站立在不远处的中年人这一次没有再选择静静等待两人的招式落下,沈况和元大光浑身气机不断攀升的同时,中年人身上浅灰色真气的也愈发凝实。

    他身形缓缓凌空,再次以掌作刀。

    他右手抬起而后纷然斩下,手中无刀胜有刀,因为他这近乎随意的一击竟是直接腾空凝聚出了一道庞大刀影,刀影随着中年人手臂的落下直逼沈况和元大光的招式而去。

    招式两相触碰之际,长街上空慕然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光亮,原本阴沉的天空也被瞬间照亮。

    见此情景祝潭终于笃定道:“这是嵇老魔的残影刀,以无刀凝有刀,他果真是嵇老魔的弟子。”

    李成仁见状却是皱起眉头疑道:“嵇衎若是有此弟子,为何诸多事情不让他这弟子代劳,何须他每每亲自动手。”

    祝潭闻言虽是有些云里雾里,但没有多问,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场中局面。

    刀光剑影互相碰撞后,在半空中僵持不下。

    “是残影刀,是那空山老魔嵇衎的看家本事。”元大光见状大声道。

    沈况闻言,也回忆起师父曾经给自己介绍的那些话。

    空山老魔嵇衎有两门独家手段,一是吸元大法,二便是这残影刀。嵇衎本人不仅是一位距离大宗师仅一步之遥的巅峰小宗师,而且还是位不择不扣的魔道中人,此人行事甚至比江湖公认的魔教星月神教还要毒辣。

    沈况奋力抵挡的同时大声惊疑道:“这家伙不会是嵇衎本人吧?”

    此时此刻,元大光也来不及多想,奋力吼道:“我也不知道。沈兄弟我们得再加把力,这家伙还没尽力。”

    中年人虽然惊讶于沈况和元大光两人能在自己此招之下支撑这么久,但并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片刻后,中年人见久攻不下身上气势竟是再次攀升一个台阶。

    沈况和元大光两人被这陡然加重的力道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沈况脸庞充血,额头青筋暴露,元大光的状况也差不多,但两人都没有放弃。

    “沈兄弟,再...加...把...力。”元大光顶着巨大压力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

    话毕,元大光猛然吐出一口

    鲜血,而他的气势竟也随之再度攀升了一个层次。

    沈况见状便知道元大光是用了秘法,而且顶会是有后遗症的那种,否则他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用。

    “元兄。”沈况喊道。

    “沈兄弟不用管我,只是这一战过后要躺几个月而已,总比咱们把小命搭在这里强。”

    元大光咬着牙,口中低喝,足见丝丝鲜血夹杂在齿间。

    此情此景,沈况也不再管任何代价,即便他本就已经有伤在身,即便要以重伤自己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因为两人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沈况身形凌滞,手中迅速掐诀。

    旋即他口中低喝,阴沉的长空如有龙吟。

    “这是...引龙诀,要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啊。”楼阁上的温华看到这一幕后诧异道。

    他如何不知道沈况和元大光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犹在支撑,一个以重伤为代价,另一个更是不惜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

    姜凝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拳头紧握,但一言未发。

    温华知道自家小家也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此间事难以善了。

    事已至此,祝潭也没有再说任何话。

    沈况知道他与他师父就在这里却依旧这般选择便是笃定他要自己来承担这些,李成仁也没有说话,只不过将手中剑握得更紧了。

    祝潭见状心中快意,他知道李成仁这是有脾气了,此间事了那不知是不是嵇衎的中年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半空中,一声龙吟过后持剑的沈况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气势更是陡然间攀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

    另一边的中年人慕然看到这一幕,只感觉一股极为沉重的压力顿时倾轧直下,这一意外明显是他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随着两人不计代价的施展秘法,天地一剑和颠罗刀的力量很快就压过了中年人的残影刀一头,中年人眉头紧皱,再这般下去他可能真的要被沈况和元大光打败了。

    沈况和元大光依旧咬牙坚持,而且两人身上伤势也越来越重。

    如果他们这倾力一击都不能给此人造成伤害,那么等待两人的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中年人压力骤然增大,他眉头紧皱似在犹豫什么,但天地一剑和颠罗刀的气势已有彻底压垮残影刀的趋势,他不敢耽误。

    他心知不妙,且不再纠结。

    中年人浑身一颤,整个人的气势竟是骤然间又攀升了好几次个层次,他双手合十,半空中的残影刀影变大的同时也变得越发凝实,锋芒毕现。

    一直在关注场间局势的李成仁在终于注意到中年人的马脚后,手中长剑迅速出鞘,就在中年人凝实的剑光快要落在沈况和元大光身上时,周遭看客只见一道巨大剑影赫然出现在沈况与元大光身前,随后只是一剑便斩尽了中年人的刀光。

    一剑斩下,行云流水。

    刀光消散后,独留剑影立于半空中,此等巍峨气势,天地难见。

    “这是...含吾剑!”温华看着那道剑影惊呼道。

    温酒闻言,开始瞪大了眼睛寻找这柄长剑的主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乱之起

    温华的话音刚落,长街中央便突兀的出现了两个斗笠身影,一人粗衣粗布,一人青衫执剑。

    离开梅雾城、离开红泥巷、离开师傅身边已许久,当沈况再次看到那道青衫身影站立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声喊道:“李成仁,你个天杀的。”

    天底下敢如此直呼南柯剑神名讳的怕也只有沈况一人了。

    李成仁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徒弟,而后很不风流的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那缕长发,“臭小子,大庭广众之下就这般直呼你师父名字?”

    “我都快要被人打死了,你才舍得出来。”

    李成仁苦笑一声,师徒两曾经的日常一直如此。

    楼阁上的温酒在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剑神前辈后,忍不住的直呼道:“爷爷,爷爷,真的是剑神前辈。”

    看见自家孙子如此激动,温华没好气地在温酒脑袋上拍了一下道:“兔崽子,爷爷还没瞎,看得见。”

    沈况的一句李成仁瞬间打破原本已足够震撼人心的局面,年轻人的师父,岂不是传说中的南柯剑神李成仁。

    周遭看客闻声看去,有些知道的便确信道那个青衫中年人就是南柯剑神李成仁,一时间四下哗然。

    而有些知道一些事情内幕的则奇怪此刻李成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比如温华、严道济,比如宇文渊、宗阳丘、也比如宋宛和彭昱,当然还包括损失惨重的地网庄连。

    江湖传闻李成仁重伤未愈,但如今得见未必如此。

    楼阁上的云清幽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二十多年未见,两人再见时会是这般情形。

    她看着长街上那个头戴斗笠的青衫客的身影,虽然从侧面看不清全貌,但她知道这个青衫客就是她曾苦苦等候的那个男人。

    独孤南乔感受到了师父的情绪波动,轻轻握住了师父的手掌。

    云清幽微微一笑:“师父没事。”

    ......

    当元大光看到自己师父终于来救自己的时候,也苦哈哈的大声喊了句师父。

    祝潭没有管元大光那惨样,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丹药扔了过去:“总算没给为师丢脸。”

    而后他的全部视线便都在沈况身上了。

    李成仁缓缓走到沈况身前,没有打算再与沈况说些浑不吝的话,有人看着呢,损坏他剑神形象。

    他从怀里拿出两枚丹药一颗递给了沈况,“这是火舞丹的解药,先吃下去吧。”

    另一枚丹药李成仁随手扔向阮水烟所在的方向,楼阁上的秦寒不偏不倚的接住了丹药。

    李成仁看向阮水烟缓缓道:“我这弟子无礼在先,做师傅的替他向阮家赔罪了。”

    楼阁上的阮水烟闻言立刻道:“李前辈您不用赔罪,沈况他是个好人,没有伤害过我。”

    李成仁微微一笑:“阮小姑娘善解人意,但毕竟是沈况有错在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已然恢复容貌的沈况也起身朝着阮水烟所在的方向躬身一礼,而当阮水烟看到沈况的真正容貌时有些惊讶的多看了几眼,随后笑着道:“之前说好了的,以后去了洛阳,我请你吃好吃的。”

    沈况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与阮水烟的那一路算是阮水烟在帮他稳住心神,而如今有师傅在,沈况再也不用担心任何意外了。

    护卫在阮水烟身旁的秦寒并没有开口与这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神客套寒暄

    ,李成仁也只是与之点头示意。

    一旁的徐绣京在见到这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南柯剑神后心中多仰慕之情。

    处理完阮家的事,李成仁先是让祝潭给沈况疗伤,因为沈况伤及根本若不及时疗伤很可能会有遗患。

    而后他手握剑鞘转身看向矗立在长街另一边的中年人道:“嵇衎,年轻人之间的事你也掺和进来,当真以为沈家之事谁都可以进来分一杯羹?”

    有了师父和李前辈护着元大光此时也来了底气,他看向那嵇衎骂道:“说,你这老东西到底用了什么秘法,今天要不是李前辈在这里我们可就被你骗过去了。”

    空山老魔嵇衎,虽然修为甚高,但在李成仁面前他没有一点赢的把握,即便是受了伤的李成仁。

    嵇衎看着与自己遥遥对立的青衫身影,方才全力出手的时候他曾侥幸一位不会有人看出端倪,不曾想李成仁竟会夹杂在人群中。

    对于李成仁的具体境界,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但大家可以笃定的是他一定是一位大宗师,而且不是普通的大宗师。

    事到如今,嵇衎也知道无法再隐瞒便直言道:“李成仁,我受之于人无理由可说,但今日事你也不能掺和进来。”

    嵇衎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便立刻传来:“那我们楼外楼能不能掺和?”

    姜凝的话说完后,宇文渊也出面接着道:“算我宇文氏一个,今日我宇文氏力保沈兄。”

    “云梦山的立场不变。”云清幽也缓缓道。

    云清幽开口后,正在给沈况疗伤的祝潭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李成仁也自知躲不过去便也看向云清幽微微示意,但云清幽管也没管李成仁的视线,浑然不觉,看向了别处。

    祝潭见状心中好笑,嘿嘿,剑术高,也逃不过喜欢的女子的白眼。

    姜凝很快从楼阁上一跃而下站在了沈况身前,她看了眼沈况,沈况正欲开口,姜凝却又转了过去看向了不远处的元稹。

    姜凝虽一言不发,但元稹却是知道她的意思。

    沈况有些奇怪姜凝的反应,祝潭却是笑道:“锦帕都露出来了,人家能给你好脸色吗?说说看,哪个姑娘送给你的。”

    沈况闻言低头看去,发现被他珍藏在怀中的那块手帕果然露出了一角。

    被祝大叔打趣,沈况有些赧颜。

    祝潭却是笑道:“比你师父可会多了,小况儿加把劲争取多骗几个媳妇回来给你沈家开枝散叶。”

    从东城门返回的晏兰舟如今就站在元稹身后,元稹犹有盛怒,他紧握阑干甚至有木头撕裂声。

    一个接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他原本的布局,李成仁和祝潭的突然出现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晏兰舟深知此事他逃不过追责,便道:“兰舟甘愿领罚。”

    元稹没有回答晏兰舟的话,他看着长街上的沈况一字一句独自冷声道:“那就算他走运。”

    彭昱看着长街上的那道既像读书人又像游侠儿的青衫身影,微微叹气,自己一直的担心原来在此。

    元稹刚说完,西边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有人大喊道:“有刺客,有人行刺两位殿下。”

    众人闻言立刻看去,那里是十二皇子元惟和十三皇子元武所在的地方。

    原本心情极坏的元稹在听到这句话后,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

    哼,你的生死,重要吗?

    ------

    东城门。

    晏兰舟离开后,曲陇带着几名心腹将领一刻也不敢懈怠,时刻注意城中局势,等待那道信号。

    而就在晏兰舟等人离开不久后,十余名身着锦衣鱼服的人出现在了城门口。

    曲陇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份,且意识到到对方来者不善。

    “可是监天司的大人?”曲陇带着几名部下走进后先一步开口问道。

    监天司领队之人是得了宋宛的命令,他没有直接回答曲陇的话而是缓缓道:“叮嘱曲校尉一句,千人以上军队的调配需要得到一郡都指挥使的调令。私自调军的罪名,曲校尉应该比我等清楚。”

    曲陇闻言,心中大撼,这些人果然是奔着他们来的。

    此次军队的调遣完全受了大皇子元稹的口谕,并没有手书。

    而都指挥使章含章大人甚至是在他之后知道的此事,因为得了大皇子的口谕所以章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此事。可如今监天司的人找上门来提醒此事,还是这个时候,曲陇第一反应就是此事不会简单。

    监天司的这位大人说完后,曲陇喜怒不形于色依旧带着笑脸道:“诸位大人放心,此间之事兹事体大我曲陇万不敢擅自行事。今日城中事出紧急,大殿下命令我等驻守各城门,以便维持好康竹城中秩序。至于调令一事,都指挥使章含章大人也是知道的。”

    曲陇的话说的委婉含蓄,短短三两言就将元稹和章含都搬了出来,意思也很明显,调令没有但大殿下和章大人都知道此事,诸位大人若是需要问责可以去找大殿下亦或是都指挥使章含。

    一郡都指挥使,朝廷正四品大员,虽然监天司有权监管,但还轮不到眼下几人。

    监天司为首那人倒也一下子就听出了曲陇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怪曲陇的狐假虎威,毕竟有大皇子撑腰,说话分量还是有些的。

    他不与曲陇争论知不知道一事,只是咬定调军需要调令,如今看守城防乃分内之事,若是插足其他,监天司大可行使监管之权。

    曲陇清楚康竹城剿杀沈家余孽一事,监天司出力颇多,他本以为监天司也与大殿下达成了共识,但现在看来双方只在截杀一事上有合作。

    曲陇回过头给了其中一名心腹一个眼神,那人立刻心领神会知道曲陇是要他将此事告知大殿下。

    只不过这名心腹还未离开城门口就被监天司的人拦了下来。

    曲陇见状皱眉道:“大人这是何故?”

    那人缓缓道:“我想曲校尉也知道,当下有好几位殿下都下榻在这康竹城,殿下们玉体金贵不容有任何闪失,我等是奉了宋天司的命令前来看着点诸位将军。

    曲校尉新带来的两千兵马加上城中原本三百守卫军总计两千三百人,若是有人想利用你们这些人对诸位殿下行不利之事,此等后果谁来承担,我想曲校尉你也不愿见到此事发生吧。”

    曲陇闻言一阵语塞,用自己的目的警醒自己,这不是提醒而是赤裸裸的威胁,监天司的这几人一定是带着目的来的。

    曲陇嘴角一阵抽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监天司监管天下,对于他们这些小官小吏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这让曲陇如何敢胡言乱语。

    又与监天司的寒暄了几句后,曲陇给监天司几人安排了休憩的地方,自己则带着几名心腹回去商议此事去了。

第两百章 城门变故

    曲陇几人回了驻扎营帐后,其中一人急问道:“曲校尉,监天司这几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大殿下交代的事就在眼前,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岔子,曲陇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当下听到手下抱怨更是喝骂道:“慌什么?天塔下来还有老子给你先顶着呢。”

    感受到曲陇的怒气后,一众人再没了抱怨的心思。

    曲陇踱步想了想后道:“郭樊,待会儿你以巡防的名义上城头,绕道直接去往西城门,然后从那边下城楼伺机将此事传给晏先生。”

    曲陇说完,有人附和道:“曲校尉,咱们这些人出面目标会不会太大了些?倒不如直接从城楼上寻一将士,让他们以来回换防的名义离开城头,这样监天司几也就找不出阻碍的理由了。”

    曲陇听完觉得方法可行,他神色缓和道:“可行,这样一来更加隐蔽。胡戎,那你抓紧去安排。”

    “是!”胡戎抱拳拱手道。

    胡戎急匆匆的离开后,几名心腹皆随曲陇等候在营帐里。

    虽然事情已有所安排,但曲陇仍坐立不安,有些心绪不宁。

    郭樊看出了曲陇的忧虑,开口问道:“曲校尉可是觉得此法仍不妥当。”

    曲陇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监天司这几人来者不善,多半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为的就是把我们牵制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已经知晓了大殿下的谋划还是误打误撞真的只是为了几位殿下的安危前来。如果是后者还好说,可如果是前者......”

    曲陇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座下几人面面相觑,分明都知道若是此般结果的严重性。

    “曲校尉,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能不能...”郭樊一字一句的说着,而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目标明确,直指监天司数人。

    座下几人见状都立刻知晓了郭樊的意思,只不过此事太过冒险不说且罪责极大,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事后追究起来很有可能,驰援之功也只能与此过相抵。

    曲陇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提议。

    “干系太大,我们不能头脑一热就做了。先寄希望于胡戎吧,如果一切顺利就无需作他想了。”

    曲陇的谨慎几人也都理解,因为此事罪责太大,如果最后真的要追究那很有可能就是从他们中间拉出去一个垫背,所以谁也不想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就在几人紧急商议间,一声烟火爆响慕然从康竹城西边传来。

    听到这道声音后,营帐中的几人神色慕然肃穆。曲陇带着几人急忙走出营帐,但迎面就撞见了已经等候在外的监天司几人,几人似乎正是在等他们。

    监天司为首之人看见曲陇带人走出营帐后先一步笑着招呼道:“曲校尉也出来看烟火?”

    曲陇脸色难看,但依旧回了个笑脸:“殿下吩咐我拱卫城防,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那人闻言笑道:“那是我说话有失妥当了,还请曲校尉见谅。”

    “大人无须客气,大家都是为了康竹城中人员安危,些许委屈算不得什么。”

    监天司那人闻言则与曲陇遥遥抱拳。

    两人心思,彼此都清楚,但表面上的这些还是得做的。

    迟迟不见胡戎返回,曲陇不经意的看了看城头所在方向,但依旧不见胡戎踪迹。

    监天司为首那人见状轻声问道:“曲校尉是在找你那名部下?”

    曲陇闻言心知不妙,因而皱眉道:“我的那名部下方才得了我的命令要带领城头将士换防,大人见过了?”

    “见是见过了,只不过曲校尉您的这位部下好像在假借换防的名义动了点小手脚,所以已经被我们拿下了。曲校尉,既然您约束不好您的部下,就由我们监天司代为约束。”监天司为首之人缓缓道。

    曲陇到底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汉子,即便如今上了年纪想独善其身当几年舒服官,但当年的那股子脾气毕竟还在,所以当曲陇听到胡戎被监天司扣下后便再也忍不住怒意沉声道:“大人,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扣押朝廷官员,此举是否有违法制。”

    监天司那人闻言不屑笑道:“既然曲校尉你知道法制,那就应该知道非常时期我们监天司有先斩后奏的大权。宋天司有令,如今就是非常时期,一切事情我监天司都有权监管。若是曲校尉对我此举有意见,大可以此番事了上奏参我一本,一切罪责我吕扬概不推脱。”

    “你......”曲陇怒道。

    他身后几名心腹见状更是长刀半出鞘,周遭几十位城防军也紧随其后拔出了长刀。

    另一边,监天司数人没有任何动作。

    一时间,场面多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吕扬见状笑着提醒道:“曲校尉你可想好了?若是此时约束好你的手下我还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曲校尉不珍惜机会也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曲陇闻言狰笑道:“监天司,好一个比天威风的监天司。老子是得了大殿下的口谕,收到信号就要带兵进城,一切阻拦者杀无赦,便是监天司要阻拦也要闯,且不计后果。”

    曲陇看着监天司那位名叫吕扬的领头之人,他不觉得单凭监天司数十人真的能拦住他们。

    杀监天司的人,曲陇自然没那个胆子,不过将他们控制起来不是难事。

    “那就得罪了。”曲陇最后说道。

    话毕,周遭几十名将士整装待发,城楼上的士兵见状也都纷纷赶了下来。

    吕扬和曲陇两人对于城中事都心知肚明,状况出现后,吕扬并没有要求监天司的人立即动手,他随即朝着那些拔出刀剑的士兵喊道:“现在放下武器我还可以像宋天司求情放你们一马,可若是你们执迷不悟那就是与曲陇同流合污,杀无赦。”

    虽然监天司未必能镇得住曲陇,但对于底层士兵来说监天司的威慑力尤其高。

    所以众人听到此话后,一时间都有些拿捏不准,惊疑不定。

    曲陇看到将有人心涣散之势,便急忙喝道:“众将士听令,我们此番是得了大殿下的命令,其余任何人的话皆不足信服,之后一切因果都由我曲陇一力担之,追究不到众兄弟们头上。当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住他们然后驰援大殿下

    ,时不我待,兄弟们切莫束手束脚,一切有我曲陇。”

    跟随出生入死的将军的话总归是比监天司的话更有用,所以在曲陇说完后,不少原先还担忧不已的士兵如今都没了后顾之忧。

    吕扬见状也不再多说,直接对身后监天司众人吩咐道:“有阻拦者杀无赦,但务必先将曲陇等人诛杀在此。”

    一众监天司的人闻言齐声称是,气势如虹。

    就算没真正见识过监天司的人都知道监天司的可怕,所以监天司的这声威喝震慑住了不少人。

    数十人迎战数百人,没有一人退缩,目标直指曲陇等几位将领。

    曲陇等人皆露出了认真神色,如今状况也已由不得退后,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长街中央,人群中的骚乱顿时又打破了李成仁的出现给人造成的震撼,因为待众人知道事情因果后才知道,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皆被人刺杀,十三皇子元武竟是当场死在了楼阁上,十二皇子元惟重伤垂危。

    听闻此言,四下哗然,竟是有人敢趁此截杀机会行刺两名皇子。

    只不过两名皇子身边皆有宗师境护卫,怎么就会如此被重伤了呢?

    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边的骚乱尚未结束,很快其他方向又传来噩耗,三皇子元恪和八皇子元岐也皆被行刺,目前伤势不明。

    此番消息再出,人群中哗然更盛,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刺,针对于几位皇子。

    一直到最后,大皇子元稹也遇刺的消息才传到众人耳中,伤势同样不明。

    房顶上,杨潜和吴辞笙原本也都沉浸在看到那位南柯剑神的震撼中,但当几位皇子接连被刺杀的消息爆出来后,杨潜立刻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他二话不说立即拉着吴辞笙就要离开。

    “师父怎么了?”吴辞笙看师父慌乱赶忙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先跟为师离开再说,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杨潜急忙道。

    几位皇子接连被行刺,吴辞笙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所以她极力压制心中看到剑神前辈的激动随着师父就要离开。

    只不过还没等到他们离开,监天司就已经派人全权封锁了此地,任何人等不许离开。

    事已至此,杨潜才终于明白,这一场对于沈况的截杀很有可能给其他人打了个掩护,而那些人的目标正是几位皇子。

    杨潜皱着眉头看着场下情况,一切不容乐观。

    可谁又能有这样的能耐在如此多眼线势力之下行刺于皇子?监天司、地网一个不差,那岂不就是奔着死来的。

    场下的骚动还在持续,宋宛和庄连都出面陆陆续续派出两方人员极力监管周遭情形。

    元武的死已经被确认,是一位至少四级以上小宗师出的手,手段残忍一击毙命。

    跟在宋宛身边的严道济大概是感觉死了一个皇子事关太大,于是问道:“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些?”

    宋宛闻言没有说话,一死一伤三不明,五位皇子皆无幸免这的确是宋宛之前没有想到的,但最先她还是要确认三皇子元恪的情况。

第两百零一章 城门之变

    人群外的骚动并没有影响到场上的李成仁和嵇衎,嵇衎深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所以本想趁着方才的那一阵骚乱离开,但李成仁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计划正在一步步的完美实施,对于沈况的幸活,元稹已无多大纠结,但嵇衎还是要救的。

    嵇衎和彭昱一样都是他计划将来赖以震慑大魏江湖的人选,虽然元稹清楚当下的李成仁没有人能够阻拦,但他需要向嵇衎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能让有功之臣寒了心。

    彭昱得了元稹的命令后,从楼阁上下来站在了嵇衎身侧,两人与李成仁隔着短短的长街,遥遥对立。

    后来梅雾城发生的事,李成仁也从祝潭口中了解到了,他愿意承彭昱的一份人情,所以当他看到彭昱后缓缓道:“我今日不杀人,所以阁下可以让你背后之人放宽心。但我需嵇衎领我一剑,如果阁下执意插手,那你们就一起接我这一剑。”

    出剑之前先讲道理,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却是我的。

    只不过南柯剑神出剑,从来都有道理。

    其实彭昱知道,即便他与嵇衎两人联手也不是李成仁的对手,但最少嵇衎不会伤的太重。

    彭昱缓缓道:“无论阁下杀不杀人,这一剑我都是要出的,无关于其他,职责所在罢了。”

    李成仁闻言倒也没有再废话,提剑便去,直指嵇衎。

    自从监天司和地网下场干预这场骚乱后,长街上的动静很快有所收敛,只不过低低浅浅的交谈声从未停止。这一场有预谋的行刺,如今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场下他们这些人中间,如今监天司和地网两方势力联袂盯着,他们又如何能够安心。

    不过很快众人视线就又被长街中央愤然出剑的李成仁所吸引,因为迎战他的是空山老魔嵇衎和有着小剑客称号的彭昱。

    三位顶级宗师之间的较量,即便只是点到为止,那场面也足够令人震撼。

    不愧是百剑榜上排名第二的剑,含吾威力,此刻尽现。

    李成仁提剑直去,嵇衎见状也再不敢藏掖,他将原本压制的力量全部释放,一瞬间独属于宗师境的气势显露无疑。

    一旁的彭昱看着提剑不断逼近的李成仁,神色慎重,且也开始出剑抵挡。

    李成仁一剑斩去,双方距离愈近,嵇衎和彭昱的压力也随之变大。

    李成仁一剑斩落,属于大宗师一剑的威力,令人骇然。

    即便嵇衎和彭昱都极力出招但依旧难挡李成仁这一剑的威力,两人很快被这一剑劈飞出去。剑气斩尽两人参与阻挡,直指嵇衎,半空中见状急急呼喝道:“彭先生救我。”

    但为时已晚。

    剑气落在嵇衎身上,嵇衎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受伤极重,昏迷过去。

    因为李成仁的这一剑就是针对嵇衎,所以相比之下彭昱的状况要好很多,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一剑出手,李成仁收回含吾。

    他看着受伤的两人缓缓道:“规矩之内,你们随便出手,我玄机山输得起。但规矩之外,莫要欺我玄机山无人。这一剑,传自玄机山。”

    李成仁轻描淡写的一句,周遭无数人都瞬间铭刻于心。

    另一边,已经止住伤势的沈况、祝潭和元大光三人看着李成仁这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剑大快不已。

    尤其是沈况和元大光,被人压制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沈况对两人自豪道:“我师父。”

    祝潭闻言也笑道:“我兄弟。”

    元大光听两人都开口,便也厚着脸皮附和道:“我师父的兄弟。”

    “师父的兄弟威武。”元大光又呼喝道。

    没有什么恩怨是一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我玄机山再出一件。

    李成仁重新返回,他看着已经恢复些许的沈况,仍是不放心的给他把了一次脉,脉象平稳,伤势也有所缓和,他这也才放下心来。

    师徒

    相见没有那些伤感的画面,男人的情感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李成仁对于沈况这一路来的遭遇多有愧疚,所以缓缓道:“太多伤感的话为师就不说了,咱们师徒都不是矫情的人,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直接问。”

    一句说完,李成仁想了想还是道:“苏家苏瑶的事你莫要太耿耿于怀,过去也便过去了。有师父和祝大叔在,天塌了我们先顶着。”

    祝潭闻言也笑道:“你师父能者多劳,他先顶会儿我再去。”

    沈况笑着点了点头,有师父和祝大叔在他就不用时刻小心提防了。

    ......

    庄连如今和宋宛站在一起,他看着长街上的李成仁开口道:“监天司就没有下达追剿李成仁的命令?”

    宋宛闻言道:“是你们地网折了那么多人在他手上又不是我监天司,更何况别人东西已经到手你们还要硬抢,这与与南柯剑神问剑有何区别?而且看样子,他并没受什么伤。”

    庄连虽然听得出宋宛说风凉话的意思,但他不得不承认。

    只不过即便地网已经下了追缴李成仁的命令,但仅以如今康竹城的人如何能留得住他?

    庄连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于是转了话题道:“难道宋天司就打算如此放任沈况离开,他可是监天司必杀榜的头号人物?”

    宋宛笑道:“不然呢?在李成仁眼皮子底下去杀沈况,你觉得谁会有这个能力?事到如今我们的目的是尽快抓住行刺于几位殿下的刺客,如此肆意妄为,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听宋宛提及行刺一事,庄连皱起眉头,事发突然,而且在这之前地网竟是没有发现任何风吹草动,这一度让庄连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但当他确定十三皇子真的死了的时候,才意识到此事的不简单。

    能同时瞒过监天司与地网,这需要多大的手笔?

    “宋天司以为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能同时调动至少四名四级以上的宗师境高手怎会是一般的势力?”

    “宋天司是怀疑楼外楼?”

    宋宛摇头道:“如此多的高手不一定是来自同一势力,而且楼外楼不会在乎未来谁登基称帝。会关心这些的都是在乎自身利益的各方,所以除了楼外楼,少门主眼之所见的各大势力皆有嫌疑。”

    庄连闻言疑问道:“在如今这个时候行刺于几位殿下,这无异于拉着自己家族一起陪葬,在场各方都不是傻子,谁会这么干?”

    宋宛淡淡道:“总会有人的。”

    关于草原人之事,元稹并没有向站在他身后的几大家族表明,所以庄连并不知道内情。

    庄连听着宋宛这句有些莫名的话,一时间竟是想不通她想要表达什么。

    场下的混乱如今已经被双方的管制和李成仁的出手所吸引,庄连居高临下在人群中逡巡,似乎每个人都是可疑之人而每个人又都像无辜男女。

    见此,庄连忽而想起今日早间竹歆别院内的那场小聚。

    当初大皇子元稹意气风发,目的只为沈况,但期间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沈况他却一拖再拖始终没有下死手。

    庄连有些疑惑,大皇子元稹到底为了什么。

    甚至到了这时他也被人刺杀,难道他元稹费尽心思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宋宛没有想要替庄连解答的意思。

    当下长街前后左右已被地网和监天司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只要慢慢等着宋宛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抓住那群草原人。

    宋宛以为元稹多半还在等着曲陇带着两千城防军过来强势接管此地,但那样的局面注定不会发生了。

    东城门口,数十名监天司的人在吕扬的带领下与上百名城防守卫厮杀在了一起,如此场面,所有不知情况的居民见了都躲得极远,害怕被波及。

    监天司数十人结阵,穿插

    于城防军的包围圈中,一时间颇有势不可挡之姿。

    监天司数人修为都不低,领头之人吕扬更是一名归元境前期的武者,相较于这些普通步卒,他们已算沙场高手。

    曲陇眼看监天司几人愈发逼近但己方这边难以形成强有力的阻挡,他身先士卒,迎上了为首的吕扬。

    两人虽说境界相当,但曲陇的境界是在沙场上不断打磨出来的,相比之下更加沉稳,所以一时间两人你争我赶僵持不下。

    其余监天司众人见状,立刻扩大范围,以一抵数。

    很快,有腾出手的人转身投入吕扬与曲陇的战场。

    曲陇手下见状也纷纷赶来驰援,但一时间被监天司的人阻拦,难得寸进。

    不过周遭将士人多,曲陇的几名心腹还是趁乱冲了进来,与几名监天司之人焦灼在了一起。

    片刻后,场中吕扬以雷霆之姿一剑斩下,曲陇握刀奋力抵挡。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曲陇背后一名心腹竟是趁机一刀捅进了曲陇的心脏。受此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防备的曲陇甚至连遗言都未说出就已气绝。

    他努力的回过身想要看看杀他之人的模样,是那个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赵坚,你这做什么?”

    “赵坚你......”

    “赵坚,平日里曲校尉待我等不薄啊。”

    见曲陇毙命,方才反应过来的几名心腹看到自家有人背后捅刀子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接连喊道。

    那名叫赵坚的人闻言道:“你们糊涂啊,曲陇他现在在干什么样的勾当难道你们心里不知道吗?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他曲陇早就忘了兄弟们当初出生入死的誓言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官官官,甚至为了官身不惜以此为投名状。

    行刺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难道也都被权利冲昏头脑了吗?要升官,要发财,谁不想?我也想。我们自己死不足惜,但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两千弟兄跟着我们一起死吗?”

    赵坚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完,虽然其余几人依旧怒意未消但也知道事情已然发生且再难挽回。

    另一边,郭樊闻言却依旧骂道:“赵坚,这便是你给你自己懦弱找的借口?封疆拜相,马上封侯哪一个不需要胆气,如你这般畏畏缩缩顾手顾尾如何能成事。”

    赵坚闻言立刻道:“郭樊,驰骋沙场上马杀贼我赵坚何曾怕过,但我不会因为我们的一己私欲就把弟兄们的性命也都葬送了。我们孤家寡人,可兄弟们呢,他们有的拖家带口有的甚至还家有老母。就算我们侥幸赢了,但事后呢,这件事的责任谁来负?谁出来受罚?难道让这些兄弟们,你们忍心吗?去他妈的江湖大义,去他妈的升官发财,我赵坚不求其他,但求问心无愧。”

    赵坚有他的考量,郭樊等人同样如此。

    但很明显,赵坚的话深深的触动了一大部分人,甚至在赵坚这句话说出口后,不少士兵都已丢了武器,跪下甘愿领罚。

    其余士兵见状有的紧随其后,而有的则怒骂他们不争。

    可主将曲陇已经死了,他们难道还要在这条错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吗?

    情绪一旦蔓延,就再难止住。

    想到家中妻儿老母,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甚至连那些原本怒骂其他伙伴的也不再挣扎。

    看到这一幕,赵坚对吕扬抱拳道:“吕大人,这群兄弟是无辜的,肯请大人放过他们。曲校尉死了,有什么罪责先冲我赵坚来。”

    赵坚说完,郭樊等人也终是开了口,揽下罪责。

    接着,是一众将士。

    见此一幕,吕扬朝着他们大声道:“今日之事是主将曲陇之责,如今曲陇已伏法我以监天司的名义保证不会再对诸位追究任何责任,你们只需要回到你们的位置,护卫好康竹城,我便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谢大人开恩。”所有人齐声道。

第两百零二章 盗家

    之后,吕扬很快带人稳定住了东城门的局势,城门处也没有再集结更多士兵。

    赵坚、郭樊等曲陇的几名心腹皆已被控制,不过吕扬并没有过多限制他们的自由,更多的只是象征性的掣肘,毕竟监天司需要向一众士兵表明他们的态度。

    众士兵则在监天司其余人的安排下重新回了自己的位置,东城门的这场祸乱就此平息。

    事情结束后,吕扬没有带人立刻离开而是命一人先行返回将消息带给小天司宋宛,他自己则和剩余几人一道继续镇守在这里,以防其他意外发生。

    长街上,李成仁的一场问剑以嵇衎和彭昱重伤结束,周遭人群一阵讶然后也随即再次陷入惶惶境地。

    剑神风采当真卓绝,可当下之境遇实在难让他们放宽心。

    监天司和地网的动作越来越快,穿插游走于各个角落的两方人员既像是在毫无头绪的乱窜,也像目标明确的准确出击。

    楼阁上,一直注意楼下局势的晏兰舟始终不见城防军的到来。

    而已经退居幕后的元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沉声问道:“兰舟,曲陇的人为何还没有赶过来?”

    晏兰舟当下也不确定曲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只能先解释道:“曲校尉的两千兵马集结需要些许时间,也许是因此耽搁了片刻。”

    元稹闻言点了点头,整顿两千士卒的确需要时间。

    而后,元稹又问道:“唐慕那边有无消息传来?”

    听元稹问起此事,晏兰舟道:“唐公主来信说监天司和地网的反应速度比他们想象中快了很多,而且包括严道济在内,监天司与地网两方至少派出了五位宗师境高手加入搜查。唐公主觉得,他们像是有备而来。”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晏兰舟的语气有过明显的停顿。

    因为这样的事担不起深究,若是想的深了,便会觉得自己原本天衣无缝的安排处处都是破绽。

    元稹闻言皱眉道:“他们难道不清楚监天司和地网这两大难缠鬼名号的由来?只不过,监天司派出去的人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晏兰舟想了想回答道:“五位宗师境高手,殿下,会不会是他们事先为了以防李成仁这个万一的?”

    元稹闻言沉思了片刻后道:“监天司的消息向来灵通,不排除这个可能。只不过监天司连苏瑶这个棋子都用了,难道说他们真正目的也不在沈况身上,只是为了配合我们演这么一出戏?”

    监天司与他元稹从来就不是一条船上的同道中人,元稹对此也本就不抱期望,所以他也不愿在此事上多想,只要当下的结果是他想要的那就够了。

    “老三、老八还有老十二的情况如何了?死没死?”元稹抛开了监天司的事后笑着问道。

    本在沉思事情来龙去脉的晏兰舟闻言缓缓回道:“十二殿下重伤垂危,如今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三殿下和八殿下那边的情况依旧不明,只是说伤势不轻。”

    元稹闻言,心情颇为快意,他笑道:“赶快秘密去查,要是老三和老八一起死了可就省了我的大事了。只可惜啊,我那九弟没来,要不然一锅端了,看老头子之后还有什么理由不立储。”

    想起这些,元稹就抑制不住心中笑意,只要

    老三和老八也一起死了,那么余下只有一个九弟元鼎,如何能对他造成威胁,皇位早晚唾手可得。

    自己那父皇重病缠身已经没多久好日子可活了,如果老头子不识相可就别怪他翻脸不念父子之情。

    想到父子情,元稹难免心中冷笑。

    生在皇家,使他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皇家没有亲情可言。

    他从少年到壮年,自身实力越发强大的同时,那个悬而未决的太子之位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弟弟一个接一个的多出来,老头子的喜怒也越发无常。

    老头子立储,既没有固定思路,也没有细分准则,似乎有意让他们兄弟之间来一场兄恭弟谦的残杀。

    元稹心中冷笑,他们大魏好像历来有此戏码,老头子也非嫡长子继位,暗地里的那些厮杀谋划也就只有老头子本人清楚。

    元稹之所以要不遗余力的追杀沈况,其中也有对于老皇帝的报复。

    老皇帝之前很明显有意要放过沈况一马,为何?自然是为了对于当年之事的救赎,年纪越大越想活命就越会相信那些神怪鬼佛。

    京城灵谷寺的大师说要忏悔过往,老头子即便不一一表述,但也想着明里暗里悔过些许。

    当年东海一事,老头子的私欲占据最大原因。

    皇帝喜欢上了自己的侄女,为此便要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降罪于江湖门派,一切罪责如今已然成定式,任何的逃避与悔过都无济于事。

    自己的母亲如何死的,那一幕元稹永远都不会忘,他要让老头子临死前也知道那般滋味,让他永远都没办法自我救赎,连心安理得都做不成。

    出手袭击四位皇子的四名宗师境高手有两人都来自元稹背后势力,重赏之下,即便他们不为自己也想给自己的徒子徒孙留一颗大树可乘凉,留一份基业可遗芳。

    因为监天司和地网反应太快导致唐慕等人没能在第一时间离开,所以十数名草原人当下被分为三组,唐慕、长魁各带一组,其余人等自成一组各自分散在人群中。

    虽然监天司和地网排查的极为严格,但早有准备的唐慕当下并不担心其余人员会暴露。

    只不过当唐慕意识到监天司正在有意识地排查可疑人员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监天司的那群人的排查速度极快,像是,已经知道了目标一般。

    也意识到问题的长魁不久后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唐慕。

    “殿下,监天司的那群人似乎在有目的地搜寻我们,是不是元稹已经将我们出卖了?”长魁皱着眉头直言道。

    唐慕同样有所察觉,但她以为元稹即便不聪明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他元稹还没稳坐皇位,与他们联手的好处更多。

    而且如今这时候,双方若是鱼死网破,那元稹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这时候出卖我们,除非他元稹脑子抽风了。不要慌,这很有可能是监天司的攻心之计,我们不要先自乱了阵脚。再等等看,在外候着的那两千城防军应该很快就能赶来,倒是由城防军接受此地我们就无事了。”

    长魁闻言却依旧难以彻底放下心,他环顾四周,有几名监天司的人已离他们越来越近。

    长魁有些不放心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先

    与元稹取得联系,若是事情真的有变我们也好提前打算。”

    唐慕闻言道:“也好,长魁你秘密与元稹接触,小心隐蔽。”

    “是,殿下。”

    长魁得了命令后,独自一人混入人群,径直朝着元稹所在的楼阁去了。

    时间已过去颇久,但楼阁上的晏兰舟依旧不见曲陇的到来,心中微感不妙。

    元稹当下也同样如此,等的有些不耐烦的他想安排赵府成再去一次东城门查看具体情况,但吩咐还没下达他便听见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刺客在这里,有刺客。”

    人群中,一道黑影正穿梭游走于其中,其后数位监天司的人穷追不舍。

    那道黑影突破一侧人群进入空荡的长街中央后,那名刺客的身形也完全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那是一名从头到脚都一袭黑衣的刺客,看不清容貌,但从方才来看对方身形颇为矫捷。

    那人到此大概也是知道无法再躲,便转过身迎上了数名监天司之人。

    周遭人的视线再次被此事吸引,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监天司数人已然和这名刺客扭打在了一起。

    这名刺客修为颇高,一番交战下来几名监天司的人完全不是对手。

    不过有一点,这名刺客不下杀手,只是将几名监天司的人打伤让他们没有再战之力。

    到此,见几名监天司的人不再反抗他也才解释道:“都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刺客,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这回连东西都没偷。”

    居高临下的宋宛一眼就认出了那黑衣人的身份,她自言自语疑问道:“盗家的人?”

    虽然宋宛的声音很小,但庄连还是听到了,庄连接过话道:“可能还是嫡传弟子,修为不低。”

    早已离开长街中央再次坐回茶肆的沈况几人因为周遭戒严所以没有强行离开,沈况看着那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笑道:“竟然还能在这时候顺手摸了那几人的物件,这等手法非一般人。”

    祝潭和李成仁自然知道何为盗家,祝潭笑道:“那盗老头不够意思,以前我想要借他那件奇门遁甲八卦盘玩玩都扣扣嗖嗖的不借。这人很有可能还是个嫡传弟子,哈哈哈,有意思。”

    一旁的元大光瞧见,即便监天司那几人被打败也没有其余人跟上于是问道:“师父,监天司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人身份了?”

    “那位年纪不大的女子小天司可不是一般人。”祝潭缓缓道。

    说到这里,他看向沈况嘿嘿笑道:“小况儿有没有心思也把那姑娘给骗回来,那可就真算你的本事了,到时候你师父都要向你取经。”

    李成仁闻言白了祝潭一眼:“哪跟哪儿,这小子除了有个手帕,怕是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摸过。”

    祝潭笑道:“那我不信,单说楼外楼那姜丫头就对小况儿心有所属,你没见方才看到小况儿身上那块手帕吃醋的模样。得,现在被气走了。”

    李成仁跟声笑道:“臭小子,谁给你的手帕?”

    沈况虽然看得出来两人一唱一和没安什么好心,但还是淡淡道:“路上遇见了一位姑娘赠予的。”

    两人闻言心领神会,李成仁道:“事情结束后可以回去看看那姑娘,带师父一起。”

    祝潭则叹道:“小况儿也越来越贼了。”

第两百零三章 长魁

    长街中央,黑衣人发觉到周遭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一时间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一直惨淡哀嚎的几名监天司的人已经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黑衣人没了继续动手的打算好言好语道:“呐,你们别看我穿这一身衣服就觉得我是个刺客。先不说我有没有刺杀几位殿下的胆子,便只说几位殿下的身我都近不了。我的修为可比那沈况低多了,不厉害的。”

    黑衣人缓缓解释着,但颤颤巍巍的几名监天司的人仍是没有放弃盯住他的打算。

    黑衣人见解释无果,颇有些苦恼。

    如此,局面僵持片刻后,站在高处的宋宛独自一人落了下来,她站在几名监天司人身前,抬手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几人这也才放弃对于黑衣人的追剿。

    黑衣人见几人退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他看向宋宛笑着道:“监天司的宋小天司,我知道你。”

    宋宛闻言淡淡道:“你是盗家一脉嫡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人本来也就可以遮掩身份,所以在被宋宛一语点破后他笑着回道:“宋小天司好眼力,我的确来自盗家一脉。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一来是为了凑凑热闹,二来则是临时受人之托,要给沈况带句话。”

    黑衣人说到这里,不由得看向路边茶肆中的沈况,周遭众人包括宋宛以及楼阁上的诸位也纷纷投去视线。

    茶肆中的沈况听到黑衣人提及自己,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他与对方似乎没打过照面。

    黑衣人看向沈况抱拳道:“沈况,与你相识的苏瑶苏姑娘如今已被家师收作关门弟子。苏师妹不日将随家师一同前往南梁封叩山修行,苏师妹不好亲自现身,便托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沈况,你与苏师妹之间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我能看出来苏师妹对你多有愧疚。该怎么做,我想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无须我指手画脚。对了,苏师妹弟弟的病情有家师在,只要日后慢慢调养会有痊愈的一天。”

    黑衣人说完,似在等着沈况的回答。

    此刻沈况再听到关于苏瑶的消息,神色平静了许多。

    有师父和祝大叔在,铭刻于心底那些丝丝缕缕的特殊情感也能放的平整。

    沈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后,他只是淡淡道:“兄台替我转告苏姑娘,就说让她以后好好生活。”

    “没有其他的了?”黑衣人问道。

    沈况摇了摇头:“就这些了。”

    黑衣人点头道:“嗯,相信有了你的话师妹对于北魏这边也就能放得下了。你也放心,入了我封叩山,以后有家师和诸多师门同辈在,苏师妹不会再受欺负了。”

    “但愿如此。多谢!”沈况抱拳道。

    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头戴轻纱的黑衣女子正看着长街中央的这一幕。

    人群拥挤,所以女子所在之处不易被察觉。

    女子看着那个与他一路生死相伴的男子,听着他的那些话,两行清泪默然留下。

    黑衣女子身侧还跟着一个小少年,少年似乎是察觉到女子在哭泣便小声道:“姐姐你怎么了?”

    女子闻言下意识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挤出一丝笑容神色缓和道:“姐姐没事。”

    少年人虽然知道姐姐是

    在骗他,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姐姐,所以他只是默默的握紧了姐姐的手:“姐姐别怕,有我在呢!”

    女子闻言低头看着少年脸颊笑容温和,而后他又看向长街上的那道身影,心中默言,对不起。

    如此便就是分别了!

    长街中央,黑衣人说明了此行的来意又与沈况交代了要说的话后,他看向宋宛开口问道:“宋小天司,我的身份你已经查明,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宋宛闻言道:“兄台可能还要再稍等片刻,等我们将刺客的事情查明再说。”

    黑衣人闻言本欲反驳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理解,理解。”他缓缓道。

    茶肆中,祝潭看着长街上的这一幕,憋着笑意。

    元大光瞅见师父奇怪的模样便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啥事这么乐呵?”

    一旁的李成仁闻言笑着解释道:“这盗家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门派里都是清一色的女弟子?”

    “祖师也是女子?”元大光好奇追问道。

    祝潭接过话道:“是个男子祖师,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个爱好。”

    元大光惊讶道:“啊?那那位苏姑娘岂不是进了贼窝?”

    祝潭闻言没好气的在元大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长脑子不是让你用来当摆设的?你在江湖上可有听说过关于盗家的疯言疯语?”

    元大光挠头想了想:“好像从来没有。”

    “盗家这位男子祖师虽然喜欢收取女弟子,但一向秉持君子德性,在这一点上与你师父我有得一拼。而且那老家伙的修为很不低,虽然不以杀力著称,但可千万别小瞧了。”祝潭笑道。

    元大光这也才恍然道:“那沈兄弟和那小天司方才都称呼错了,应该叫姑娘才对。”

    “是这个理。”

    独自一人的长魁在不断躲避监天司的眼线,在躲避了几波监天司的人员后,他离元稹所在的那处楼阁也越来越近。

    只不过就在他以为一切无恙的时候,一波早已等候多时的监天司之人抓住了长魁的踪迹,而这一队为首之人正是严道济。

    长魁看到严道济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妙,但为时已晚。

    五级小宗师的严道济一出手,归元境大圆满的长魁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已被擒下。

    楼阁下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周遭小范围的人,不少人见状看去发现监天司的人抓住了一名相貌普通却身材孔武的男子。

    众人见状不由得窃窃私语道:“这人难道是刺客?”

    “就他一个不太可能吧,他连严前辈的一招都接不下,看样子应该不是个宗师境高手。”

    “这人的帮手不会就潜伏在我们周围吧?”

    “他难道是隐藏了实力?就和那嵇衎一样。”

    一时间,四下人众说纷纭。

    长魁被擒下后,面不改色,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大魏官腔缓缓道:“监天司的几位大人难道就打算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

    听到冤枉二字,严道济不禁冷笑一声。

    “听你这口音是来自北边的亭敬城?”

    长魁闻言反问道:“怎么?来自国朝北地就有刺客的嫌疑?

    听着长魁带着挑唆意味的话语,严道济轻笑道:“来自帝国北地自然没什么,但不用在我这边可以强调,难不成我还会把你当作草原人不成?”

    “那大人如今这是要做什么?屈打成招?”长魁继续道。

    严道济不理会长魁的话继续问道:“既然你来自亭敬城,作为边城民众对柔然的八帐应该不陌生吧,来说说如今哪个帐势力最大?”

    长魁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我一个平民百姓如何能知道这些,大人若是想了解不妨询问此刻驻扎在阳关的赵可忠赵大人。”

    严道济闻言点头笑道:“也是,阳关与亭敬城离得的确不远,快马一天就能打个往返。”

    说到这里,严道济止住话语冷然道:“只不过难道你不知道赵将军的队伍如今还没到阳关吗?所以,这等机密消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周遭众人听到什么赵可忠赵将军、什么北上、什么阳关全都云里雾里,不知为何?

    但听到这里众人也慢慢觉察到,这名自称来自亭敬城的男子似乎是在撒谎。

    长魁之所以有此说,其实也是根据时间自己推算的。

    虽然他们没有与赵可忠当面接触,但一切事宜事先都是说好了的,按照对方行军速度,到如今应该已经到了阳关才对。

    在听到严道济的话后,长魁以为是赵可忠部在路上有所耽搁,耽误了时间,所以还没赶到阳关,也因为拿不准所以长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下严道济的这句话。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严道济正是在用这个话术在诈他的话。

    长魁的犹豫给了严道济确信,严道济冷笑道:“带走,若是供出其余人的藏身之处我或许能开恩留你个全尸。从草原辗转到康竹城,你们这一路走的不容易吧!”

    长魁此刻有心抵抗但一人之力终难敌有严道济坐镇的小队人马。

    周遭众人这时候也才意识到严道济方才层层递进的言辞所为何?逼着对方自己露出破绽。

    竟然是草原人?那说明当下人群中一定还掺杂有他的其余同伴。

    有此想,一时间众人又有几分人心惶惶。

    楼阁上的晏兰舟和人群里的唐慕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迟迟不来的曲陇以及唐慕身边心腹长魁被抓,层层乌云笼罩晏兰舟的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在他的心间慢慢扩散。

    大皇子元稹此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冲着晏兰舟几人怒斥道:“曲陇他是死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的人马过来。晏兰舟,这就是你亲自安排的好事?”

    元稹发怒,一时间无人敢应。

    但晏兰舟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细想来这件事有很多蹊跷之处,也许是监天司从中作梗。”

    元稹闻言不耐烦道:“监天司,监天司。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么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沈况杀又杀不掉,现在想调集兵马也成了难事,你们说说看,我们如今还能有什么动作?”

    “殿下我请求再走一遭城门。”

    已经平复下来的元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若真是监天司从中作祟,便是你去了也无用。现在我们没法接手康竹城,就只能期盼我那三弟、八弟运气不好了。”

    元稹握紧木椅扶手叹了口气,时运不济,莫过如此。

第两百零四章 迷障渐散

    长魁被抓像一层乌云笼罩在了元稹和唐慕两方之上,原本一直执著于等待曲陇的元稹如今也意识到再浪费时间等待,唐慕等人一定会有危险。

    心思烦乱的元稹最后还是缓缓问道:“监天司此般举止诡异,似乎是盯准了唐慕身边的护卫。兰舟,我们的人中可有有问题的?”

    晏兰舟闻言立刻便知道了元稹的言下之意,不过在这件事他能笃定己方之人不会有泄密之人。

    “殿下,应当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会不会是楼外楼?”

    元稹闻言沉思了片刻,此次与草原人合作一事,一直都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便是连站在他身后的五大家他都没有告诉,而且一路的隐蔽也让监天司和地网没有觉察出任何风吹草动,难道这样还会让楼外楼知道?

    元稹不太认同这个想法,只不过事出有因,这一连串的意外看下来,绝对不是偶然。

    元稹正自思量间,晏兰舟缓缓说出了他心中的考量。

    “殿下,唐公主身边那名护卫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虽然严道济如守株待兔般等着他入局,但我还是以为监天司当下只是知道他们存在于这些人中,具体是哪些人他们并不清楚。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元稹闻言点了点头,唐慕带了多少人他清楚,但他没有一一见过,所以监天司也不太可能知道。

    念及此,元稹想起一事,不由得皱眉问道:“兰舟,你觉得唐慕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出卖了她?”

    晏兰舟摇头道:“唐公主是个聪明人,双方合则利,分则害,我们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亦是清楚。当下监天司如此镇静的背后多半是他们的疑心之计,让我们双方互相猜忌最终自乱阵脚。殿下,我们应该替唐公主他们趁早打算,否则再迟,恐有变故。”

    一次次的变故也让元稹再没了一开始镇定自若的心态,所以晏兰舟说完,元稹一番思量后,他便吩咐晏兰舟赶快秘密去办了。

    ————

    茶肆中的沈况几人很快也注意到了长街上的那一幕。

    “已经有刺客被抓住了?”元大光疑惑道。

    而当沈况顺势望过去,看清那人面容后,他不由得想起早间勾栏里的那对主仆。被抓的这人正是那名身材魁梧的扈从,有几分草原人的血脉。

    元大光说完,祝潭看着长街缓缓道:“康竹城的这件事总的看下来,元稹甚至于监天司的目的其实都不在小况儿身上。他们一开始通过大肆渲染小况儿的事,让所有人将视线都集中到小况儿身上,而后有些更重要的点自然而然就会旁人被忽略。”

    虽然其中道理很容易理解,但元大光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解。

    “师父,草原人入关便是第一难。辗转抵达康竹城,一路上还要时刻提防监天司与地网遍及各地的眼线,这是第二难。如何近的了几位皇子的身这是最难,而且那元稹身边可是有彭昱这样的高手坐镇的啊!”

    “他们说自己受伤了你就信?”

    元大光闻言瞬间恍然:“师父你的意思是几位皇子中有人是在释放假消息?”

    祝潭点了点头道:“这一出同室操戈的戏码为的什么还不明显?龙椅上的那位老皇帝听说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有实力登基的皇子又有好几位。该如何?”

    “杀?”元大光道。

    祝潭笑道:“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一出好戏。这波草原人一路长驱直入赶来康竹城目的就是几位皇子。当下,元稹一方势力最大实力也最强,所以元稹勾结草原人可能性更大,毕其功于一役,捅破了天杀掉所有有可能的对手,那之后谁还敢阻拦他上位。

    但若是再细想来,他们几人谁都想登基,所以每个人都有可能。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监天司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故意忍着不出手还是刚知道这件事不久?”

    一直在旁听着的李成仁此刻接过话道:“监天司一定知道这些人里有刺客,但应该就是短时间内才知道,而且刺客具体是谁他们还并不清楚。地网如今和元稹走的近,倒是听说监天司似乎与楼外楼有些纠缠。”

    “与楼外楼?他们不是互相不对付吗?”祝潭疑道。

    李成仁笑道:“他们两大机构最重视的自然是自身利益,我这一趟出门了解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楼外楼如今与范阳卢氏走的很近。

    “范阳卢氏?他们不是一向支持三皇子元恪的吗?”祝潭道。

    自说自话后,祝潭也意识到这其中大有嚼头。

    慕然听到这些内幕,元大光觉得颇有意思。

    他跟着暮秋、老厨子在楼外楼里只听说过楼外楼姜氏家主也就是姜凝的父亲曾与范阳卢氏家主卢平礼下过几局棋。

    范阳卢氏、楼外楼、监天司外加一个三皇子元恪,若是这么个合租,那这三家与元稹身后势力相比不遑多让。

    “监天司针对这波草原人,所以一定不是三皇子元恪勾结草原人,那这么看来嫌疑最大的还是元稹。”元大光想了想后道。

    祝潭笑道:“若是监天司真的支持三皇子元恪,那康竹城的这场截杀就是监天司给元稹设的一场局,而且还是一场完美棋局,让元稹忍不住主动跳进来。”

    元大光恍然道:“那这么说元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其余几位皇子。”

    祝潭点了点头道:“这番下来,至少楼外楼与元稹已经势同水火了。而且如果元稹一直看不破监天司偏向元恪,那他就一直走不出这个圈。”

    一直在旁听着的沈况这时也开口问道:“不是说监天司从不偏袒任何一位皇子吗?”

    沈况说着看向祝大叔和自己的师父,但两人对于此都不是太清楚。

    皇家夺权之事向来形势复杂,来来往往的利益纠葛不是一个外人三两言就能说清楚的。

    祝潭没能解答的沈况问题,只是道:“这些事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看,他们这些机构的选择也总要跟着形式来,倒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让我有些意外。”

    朝堂之上,三皇子元恪虽然与其他几位皇子一样都有争权的底气,但相比于元稹一向声名不显。

    元大光道:“师父,那照

    这么看,元恪和元稹的受伤消息是不是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分散旁人视线?”

    祝潭点了点头。

    沈况再次看向长街上已经被带走的长魁,“那个人今日早间我见过?”

    元大光闻言疑惑道:“是方才那名草原人?”

    “嗯,就在一处勾栏里,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应该是他的主子。”

    祝潭笑道:“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如此之大,草原来人的身份也一定不低,那姑娘是哪个帐下的公主也说不定。”

    自从几位皇子接连被行刺的事爆出来后,已经没多少人再去讨论沈况之事了,即便有李成仁在,事情的影响也无法与几位皇子的生死相提并论,因为这里发生的事很可能会决定未来大魏的走向。

    楼阁上,宇文渊在长街上的人群中来回巡视。

    几名皇子接连被行刺的消息也震惊到了他,但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刺,且就与其中一位皇子有关。

    “宗叔,监天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行刺之人的身份?”

    宗阳丘闻言想了想而后道:“监天司有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意外发生,如果他们事先知道一定不会留手。十三殿下已经死了,其余皇子伤势不明,这样的责任监天司也承担不起。”

    说到这里,宗阳丘顿了顿。

    出身大魏第一等世家,这样的政治嗅觉他还是有的。

    宇文渊也知道宗阳丘知晓此中深意,于是笑道:“宗叔以为谁最有可能?”

    宗阳丘闻言笑道:“公子必然也知晓。”

    “宗叔,元稹既然都出手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扼杀一切可能性呢?”

    宗阳丘道:“元稹此人有雄心,但智谋不够。虽然晏兰舟不失为一个良人,但格局上的事还是会受限于元稹,所以定然是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勾结草原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都敢做,其他的不至于畏手畏脚。”

    “意外一个接一个,这一趟康竹城之行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宗阳丘闻言接过话道:“追剿沈公子的事现在竟是被掩盖了过去。”

    说到沈况,宗阳丘感慨道:“最开始梅雾城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没想到他的师父还真是南柯剑神李成仁。”

    “宗叔别忘了,他身后站着的还有一个楼外楼。”宇文渊笑着提醒道。

    虽然楼外楼与沈况的关系如今还只是暧昧期,但当下的江湖提起沈况,旁人很自然的就会联系到楼外楼。

    楼外楼的姑爷,玄机山的嫡传,李成仁的弟子,东海沈家。

    “倒是我们的担心多余了。”宗阳丘笑道。

    另一边,如今沈况已没了危险,姜凝也就不再担心他了。

    只不过一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块手帕,姜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姑娘啊姑娘,总是一个一个都在她之前了好像是。

    姜凝忽而想起独孤南乔与她的师父云清幽,念及此,她笑了笑,因为他知道这其中的故事更精彩。

第两百零五章 楼外楼韦氏

    康竹城东城门。

    城门口处先前的那场变故如今已然平息,四下居民听闻吵闹声渐渐平息,便有胆子大的探出身子瞧了瞧,他们发现城门口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城门下,数十位身穿锦衣鱼服,腰佩长刀的天卫一字排开,那阵势尤为惹眼。

    知道一切安定后,东城门这边陆陆续续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门店重新开张,只是客人尤少。

    不远处的一家小酒肆里,几名江湖人正在小声议论方才发生的事。

    其中一个脑子灵活的很快将城门处的这场变故与城中之事联系到了一起。

    有人小声道:“听说有一批草原人潜进了咱们康竹城,且趁着诸多江湖同道截杀那沈况之际暗中行刺几位殿下,致使十三殿下当场身亡,其余几位皆伤势不明,情况堪忧。”

    此等重大事情有人牵头,便立刻引来讨论。

    有人瞥了瞥城门处的状况低声道:“那这些天卫是已经全权接管康竹城了吗?”

    此话说完,有人附和道:“应该是,想必各城门如今都已封锁,准备来一场瓮中捉鳖。”

    “有监天司和地网在,抓一波草原人绰绰有余,可死伤的几位该如何是好,又有谁能负责?”

    有监天司和地网在,他们不觉得一波草原人可以在大魏腹地溜走,只是已经造成的严重后果如何能弥补。

    故而有人哀叹一声道:“彭昱彭先生在大殿下身边也没能护住,可见偷袭那人实力最少也是五级小宗师。”

    “彭先生和嵇衎之前被李成仁一剑重伤,想来那些草原人是找准了时机的。”

    此间诸多事,不了解具体情况只是单凭臆测,很难有所结果。

    所以他们这些人除了嘴上谈论,其他也无计可施。

    就在东城门处恢复平静后不久,一则消息在康竹城内不胫而走。

    紧急调配到康竹城的两千城防军统军校尉曲陇意图与草原人里应外合,不仅要把几位皇子诛杀在这里,还要把其余大魏功勋贵族,世家门阀的年轻子弟尽数诛杀在此。

    此消息一出,四下之人顿时哗然。

    曲陇的名字虽然听说的不多,但此人行径实在可恶。

    而至于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消息,又是怎么传播开来的,没人关心。

    因为他们很快就又得到了确切消息,校尉曲陇已被监天司数十名天卫诛杀,尸体如今就横陈在东城门。曲陇手下心腹也皆被控制,其余士卒则念在不知情,饶过一命。

    有好事者为了证明消息真伪还亲自走了一遭东城门,也果然看到了曲陇的尸体。

    楼阁中,当元稹知道曲陇被诛杀的消息后,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因为他知道他如今只能接受这样一个接一个不合时宜的坏消息。

    现在看来监天司的动作不仅快,而且快到无法想象。

    晏兰舟和赵府成都本以为殿下要动怒,但当他们看到元稹闭眼沉思后也便明白殿下这是认了这般结果。

    片刻后,元稹睁开眼眸淡淡道:“看来监天司从一开始就知道草原人的事,我们的调兵谋划也尽在他们掌控之中。”

    说到此,元稹忽而有些颓然。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居高而下的较量,却不曾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尽在旁人眼中。

    元稹开了口,却没人能回答。

    片刻后他转了话题问道:“嵇前辈醒了吗?”

    彭昱闻言看了元稹一眼,缓缓道:“已经醒了,只不过受伤太重,想要完全恢

    复还需要些时日。”

    “此次之事多有劳烦彭先生和嵇前辈,先生放心,事后我一定会弥补你们的。”

    彭昱能感受到元稹当下的心境,虽然他是个宗师境大剑客,但他不会以此自傲,既然为人臣子那就有自己该尽的一份责任。

    彭昱道:“殿下不必如此,我既追随殿下这些本就是我该尽的职责。”

    元稹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谢过先生!”

    长街上,自从长魁被抓后,唐慕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监天司的人信心满满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唐慕需要对自己的部下负责,所以她不再打算寄希望于元稹,她准备将如今的三队再次细分,以两人为一个单位分散在人群中而后肆机离开康竹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尽可能地分散监天司与地网地视线让更多地人有机会离开。

    命令很快下达,但为了她的安全,两名四级小宗师和一名五级巅峰小宗师跟在了她身边。

    对于此事,没有人有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可以死但唯独他们的公主不可以。

    另一边,阮水烟其实也看到了那个被抓的男子。

    她奇怪的指了指,因为她还依稀记得那人就是早间勾栏里的那个人,而且那时候沈况就说过他们不像大魏人。

    一旁的秦寒注意到了阮水烟的这个动作,于是问道:“小姐,怎么了?”

    阮水烟看向秦寒道:“秦爷爷,那个人早上的时候我与沈况见过?”

    秦寒和徐绣京听到阮水烟的话后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徐绣京道:“水烟,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秦寒看着阮水烟,虽不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阮水烟见状道:“绣京、秦爷爷,我真的没骗你们,早间那时候这人身边还跟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如今,如今倒是没见着。”

    阮水烟说着在人群中看了好大一会儿但都没能找到那个人。

    秦寒和徐绣京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此事可大可小。

    “水烟,那女子模样你可还记得。”徐绣京问道。

    阮水烟闻言拧着眉头想了想后道:“印象不是太深了,但若是看见她我肯定能认出来。”

    阮水烟虽然是个女子,但生在大家族,对于这种要事本身就会敏感几分,所以她知道当下事情的严重性,只不过对于她来说,沈况安全了她更高兴些。

    沈况的相貌一下子变好看了,她还有些不适应,但好在感觉还是那个感觉,阮水烟知道就是沈况。

    秦寒和徐绣京心中自然不会作此想,倒是阮水烟的这段话牵扯不小,何去何从他们还得斟酌。

    长街上,长魁被抓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没有其他人被抓。

    当下,众人已不再如先前那般聚集在一起,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尽可能地避免人群,尽量和自己熟悉的人待在一起。

    监天司和地网的联袂筛查已经过去了很久,只可惜没什么结果。

    本以为还要再等许久的众人某一时间突然得到消息,可以自行离去了。

    一开始想离开而不得,现在能离开反而没人敢第一个离开了。

    不少人听闻此消息后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监天司和地网已经抓住了刺客?所以,没人敢踏出这第一步。

    后来,监天司小天司宋宛亲自出面才打消了众人顾虑。

    再然后便是一股脑的蜂拥离去,一个比一个快。

    离

    开前,有人刻意多看了几眼那位传说中的南柯剑神,以后走江湖能吹嘘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很快长街上的人悉数离开,杨潜也顺势带着吴辞笙离开了。

    一直在房顶上看着的韦修格在长街上的人悉数离开后,落地走进了茶肆,虽然沈况的相貌变了但韦修格清楚眼前之人就是那位姜兄弟。

    韦修格先以晚辈身份给祝潭和李成仁分别行了一礼,“晚辈韦修格见过剑神前辈和狂刀前辈。”

    “韦兄。”

    “韦兄弟。”

    沈况和元大光接连道。

    祝潭笑着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晚辈,而后又与李成仁对视一眼。

    祝潭没有直接开口,李成仁缓缓问道:“楼外楼韦氏子弟?”

    韦修格闻言点头道:“家父韦定春。”

    听到韦定春三个字后,祝潭笑道:“呦呵,还是韦氏直系子弟。哈哈哈,小况儿交朋友的眼光的确不一般。”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只有沈况一人被蒙在了鼓里。

    当元大光听到韦定春这个名字之后,有些诧异的指着韦修格道:“韦兄弟你......”

    韦修格见状这也不再隐瞒,笑着道:“和元兄沈兄你们一样,我也隐瞒了身份,你们可别见怪。”

    元大光对此自然毫不介意,他伸手在韦修格的肩头拍了拍:“见怪做什么,谁还没有点秘密呢!我怎么说和韦兄弟一见如故,原来是一家人。”

    元大光看到沈况的神色就知道他不理解,所以笑着解释道:“沈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楼外楼除了姜氏之外还有四大姓氏,分别是韦萧裴柳,韦兄弟就是楼外楼韦氏的子弟。”

    三人之间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多在意彼此身份,所以即便现在开诚布公,三人也没有什么其他感觉,他们一直都只是山野吴酒客栈里一起喝酒的三个江湖人。

    作为过来人的祝潭和李成仁看着这一幕各有笑意,年少时的江湖便是这样。

    秦寒最终还是没有掺和草原刺客一事,带着阮水烟离开了长街。

    离开前,阮水烟本想再与沈况道个别,但当她看到茶肆中说笑的沈况几人后便没去打扰。

    楼阁上的独孤南乔没有离开,她有很多话想对沈况说,但她知道不是现在。

    另一边的姜凝看着茶肆中的这一幕,心绪涌动,她不自觉地一步跃下,来到了茶肆外。

    对于此,祝潭和李成仁等人都心知肚明,自觉给沈况腾出了空间。

    几人眉飞色舞笑着往外走,姜凝眼里则只有沈况,她一步步的走进茶肆。

    楼阁上的温酒眼睛盯着李成仁,崇拜至极,那可是剑神啊,真的剑神,剑神前辈会不会收自己作关门弟子呢?

    祝潭抬头看向楼阁上的温华,而后又指了指李成仁道:“温华,现在是你打败李成仁的绝佳机会,要好好把握。”

    温华很快也带着温酒下了楼来,温华对李成仁抱拳一礼,李成仁也紧接着回礼,江湖人的礼节而已,无关于辈份高低。

    “当我温华是傻子吗?”温华笑着回应道。

    温华说完,李成仁道:“温前辈的剑术江湖有名,在下早有耳闻。”

    中年人上道,会说话,就是比祝潭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顺眼。

    温华闻言客气道:“哪里哪里。”

    虽说是谦虚,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华的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

    被剑术更高的晚辈认可剑术,我温华的剑术又怎会低?

    好一个江湖有名!

第两百零六章 重逢

    两人之重逢,重逢久。

    进入茶肆前,姜凝以晚辈的身份分别与祝潭和李成仁见了礼。

    不过,见惯了大是大非的两人碰到这样的场面反倒有些拘谨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位后辈很满意。

    祝潭还笑着说的见面礼以后一定补上,李成仁则表示礼一定不会轻了。

    两人一唱一和,颇有几分替沈况求亲的意味。

    对于两位前辈也给自己和沈况腾出空间,姜凝心里倒没什么害羞。先前也许还会有几分难言之羞赧,但现在一切释然,这样的场面她以前其实想到过。

    与那少年郎山水再相逢时,嫣然一笑。

    对于师父几人“识趣”的离开,沈况有些苦笑不得。

    与姜凝的重逢他也曾想过,所以当下并不如何拘谨。

    阴沉渐散,天光又亮。

    躲在后院的老店家似乎铁了心今天不打算出来了,所以领着姜凝进了茶肆后,沈况特意选了个好位置,靠里侧,不用担心两人之间的谈话轻易被听了去。

    到了桌前,沈况示意姜凝坐下。

    他先给姜凝递了茶杯又给她倒了茶水,之后他才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姜凝低头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味道并不好,所以她顺便打量了一眼沈况。

    沈况也如出一辙。

    只不过恰巧四目相对时彼此都没有害羞,姜凝眉眼舒展,只是浅笑,而沈况则笑着喝了一大口茶水。

    凑巧了,这可不是偷看!

    重逢之时,并不是良久的相顾无言,相反,两人此刻都有许多话想要对彼此说。

    姜凝先开的口,只不过话题有些特别。

    “你怀里的那块手帕很好看,一定是送给你的那位姑娘的心爱之物。”姜凝说这话时,淡淡的望着沈况。

    沈况闻言,有些头大。

    不过他很快放平心境,缓缓解释道:“是在灵山城碰到的一位姑娘,走水路去曲儿城的时候遇上了一些变故,后来她就把这块手帕送给了我。”

    沈况说话时眼神并没有躲闪,他也看着姜凝,轻声言语。

    沈况说完后,姜凝微笑着道:“那位姑娘是灵山城林家的那位大小姐林晚照?”

    姜凝的笑声里带着几分狡黠,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沈况闻言,有些意外的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姜凝瞬间板了脸色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到姜凝生气的突然,沈况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姜凝看到沈况窘迫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意道:“其实我知道。我虽然没见过那位林姑娘的,但看楼外楼探子来信上说的应当是一位模样清丽的大家闺秀,与你倒还真是一段好姻缘。”

    本来听到前一句沈况还以为姜凝不生气了,直到最后一句她脱口而出。

    沈况想解释几句,不过被姜凝打断了。

    “水路、陆路上的山头势力我都命人打了招呼,他们不敢为难林家,你不用太过担心。”

    说到这里,姜凝停顿了片刻而后才继续道:“若是你离开康竹城后打算先去灵山城见见她的话那就不要告诉我了,反正我也不去,不会去!”

    姜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孩子的赌气,这一点沈况还是听得出来的。

    不过沈况没有笑,反而神色静然

    道:“我该向你道声谢,也该向你说声对不起。”

    姑娘家有些时候说了一万句话,可能苦等的就那么一句。也不为了多么动听多么感人,似乎就是那么个态度,她希望知道你知道她。

    有些拗口,但意思我想你也懂。

    沈况说完,姜凝看着他道:“谢我什么?又道什么歉?”

    一句没头没尾但彼此知道的言辞,一句有问无答却早就知道答案的话语,从来都不多余。

    一个不过想说,一个只是想听,就算知道是同样的话她也想多听几遍。

    “这一路走来,多亏有你在。好些个话我想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可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又觉得那些话太过冗长,所以都没有说。就是想好好谢谢你,也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也谢谢你自己这一路的奔波。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辛苦你了!”

    沈况语气轻缓,一字一句说的温柔。

    虽然同样的话反复在说,但姜凝就是觉得听不厌。

    “那你又要与我倒什么歉?若是道歉的心不诚,我可不会接受。”

    说到道歉,沈况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他与姜凝之间的情感彼此从没有真正说出口,但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

    ————

    姜太虚自从知道自家女儿和沈况单独进了茶肆后,心情就不是太好,与卢平礼下棋也变得大开大合完全不按章法,悔棋退棋现在更是懒得说了,全凭心情。

    “我说姜兄,你不能因为沈况那小子迁怒于我啊,我可是无辜的,这局棋也是无辜的。”卢平礼笑着道。

    虽然卢平礼棋下的不够畅快,但显而易见他的心情很好。

    姜太虚闻言抬了抬眼,而后又自顾自的悔了一步棋:“宝贝女儿都要被人拱了还不允许我悔一步棋?”

    卢平礼笑道:“与我置什么气,你找李成仁去啊!”

    “又不能动手,去做什么?”

    “你可以与那沈小子说道说道,毕竟姜兄你的身份摆在这里,那小子想不承认也难,而且日后能不能同意还不得经过姜兄你这一关,怎么看姜兄你的机会都还多。”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事情也一直是这么个事情,但亲眼见到,姜太虚还是没法有好脾气。

    姜太虚落下一子,卢平礼等了好半晌,发现他没有悔棋的意思了这才准备落子,只不过卢平礼棋子刚一落下,似乎准备好了的姜太虚恰好悔棋。

    卢平礼只听见姜太虚一边拿回棋子一边道:“那小子做人各方面还算过得去,就是风流债太多。”

    卢平礼闻言笑道:“江湖儿女,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受姑娘家喜欢多正常。我听说沈况那小子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那些姑娘与他至多就是红颜知己。怎么,这些都调查过了?”

    卢平礼心情好,姜太虚就算悔棋再多他依旧心情好。

    姜太虚一下子被卢平礼突如其来的这句反问给噎住了,卢平礼笑而不语,没想到姜太虚早就把那小子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见姜太虚不说话,卢平礼继续道:“人家师父可是李成仁,不信那小子你也得信李成仁的为人。”

    “师徒两走了极端了这是。”

    ————

    茶肆中,沈况措辞良久最终缓缓道:“在林晚照还有苏瑶这两件事上...我该向你道歉。”

    用尽了勇气说出口后,沈况发现其实也不是多难。

    沈况

    说完,姜凝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自顾自的慢慢喝茶。

    片刻后,姜凝开口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沈况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应该没了吧!”

    姜凝看着沈况眨了眨眼,沈况见状则肯定道:“真的没了。”

    见沈况模样慌乱,姜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有这么不讲情面吗?”

    看姜凝再次露出笑容,沈况这也才释然,笑着道:“做了错事总归是有些心虚的。”

    沈况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杯中茶水见底,沈况又给姜凝添了一杯新茶。

    在沈况给姜凝倒水的时候,姜凝看着她轻声道:“这一路走的累吗?”

    沈况闻言动作不停,轻声笑了笑:“就是走的远了点,没什么累的。”

    “那这一路上有想起过我吗?”姜凝眉眼流转,笑意盈盈。

    沈况放下茶壶,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任何心虚。

    “想过,好几次都想起过你。”

    这句是真心话,姜凝听得出来,所以很满意。

    姜凝笑得很开心,只不过笑着笑着泪水忽然在她眼睛里打转,而后两行清泪慕然留下。

    她竟是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姜凝下意识地擦拭眼泪,沈况则有些手足无措。

    姜凝缓缓起身,她看着沈况,眸中泪水汹涌。

    沈况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

    姜凝心中情绪澎湃,压抑太久,如今才能一一释放,也只有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她才会这般。

    以前她从不会这样,所有情绪她都会自己消化。

    但自从遇上沈况,姜凝每每觉得有沈况在她就会很安心,做什么都是。

    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姜凝奋不顾身冲进沈况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沈况起先还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哭泣声听地多了,他的手也跟着慢慢放下,搂住了姜凝。

    “对不起。”沈况在姜凝耳边轻声说道。

    姜凝的泪水并没有因此而止住,她以为即便不说他也该懂得才是。

    “为什么要害我担心这么久?为什么?”姜凝哭泣道。

    沈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一旁默默陪着。

    谁能不懂,谁会不懂?

    女子家心思,这时候最不难猜,可是一个个意外掺杂在一起之后事情就不再是沈况可以决定得了。

    茶肆里的小空间是他们单独留给沈况与姜凝的,没有人会去刻意注意里面的动静,所以姜凝的哭泣除了沈况之外无人知道。

    许久过后,哭泣声渐小。

    姜凝缓缓从沈况怀里起来,沈况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姜凝很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

    他替姜凝擦拭泪水,姜凝还了个白眼但并没有阻拦。

    沈况看着她道:“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姜小姐,哪能哭的这么伤心。”

    姜凝闻言拍掉了沈况的手,开口道:“谁规定姜氏小姐就不能哭的。还有啊,你的道歉我可还没接受,你自己看着办。”

    姜凝情绪反转的太快,以至于沈况只能苦着脸疑问了一句,啊?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两个人之间一个个的小故事,那些不必须说出口的情感,两人彼此一个笑容便立刻清楚。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便是如此。

第两百零七章 小姑娘,姑娘

    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拥抱就能诉尽彼此心中所有情感,且相爱的人之间尤为如此。

    他们不需要用太多言辞去表达自己心中爱意,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足矣。

    姜凝从沈况怀里起来后,收了哭泣,两人对望片刻后姜凝又紧紧抱住了沈况。

    此之时,情意浓浓,爱意绵长。

    爱是什么,从前的沈况和姜凝都没去深究过,但两人相遇后似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什么是爱。

    沈况抱着姜凝,手掌在她的青丝上缓缓抚下。

    也许姜凝也不会想到,她自己会有如此小女儿的一面。

    他们已许久未见,身在梅雾城的时候两人就心已有感,但那时候还只停留开端,一种情愫而已,让人向往,不会表露。

    这一路过后,所有未曾表达过的言语都化作心中思念,直到重逢时,直到此刻,爱意奔涌。

    两人如此安静抱了良久姜凝才再次与沈况分开,她虽不言语,但眉眼低敛间羞红的脸颊早已说尽了姑娘家的心事。

    沈况看得痴迷,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他的双手还紧握着姜凝的手,忘了分开。

    沈况笑着道:“有你们在,真的很好。”

    姜凝闻言抬头看向沈况,她能感觉得到,自从剑神前辈和狂刀前辈出现之后沈况就已经放松了下来,那是一种身心上的减轻,没了束缚,也无需再担惊受怕。

    “此间事情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沈况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不过有些事无论何时都是需要作的。

    沈况缓缓道:“虽然元稹这一次没得手,但不敢保证他以后会不会继续暗地里对我下手。我如今实力还太低,师父和祝大叔也不可能时刻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打算去南梁那边待段时间,顺便也去看看祝虎月。对了,我们之前约定的那件事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告诉我,我不管在哪儿都会赶过去。”

    姜凝闻言点了点头:“父亲之前与我说过,而且正好赶到这次机会,所以父亲很有可能会与李前辈见一面。”

    “与我师父?”沈况疑道。

    姜凝看着他笑道:“当然还有你。”

    沈况什么心思,姜凝她一看就知道。

    而且刚好能有惩罚他的时候,有父亲在,正好替自己好好管教管教。

    姜凝的父亲沈况虽然没有见过,但通过这一路的见闻和姜凝给自己的感觉,沈况觉得他大概可以猜得出来那位楼外楼姜氏家主的模样和性子,自己此般作为肯定会不受对方待见。

    到时候对方要是为难自己,师父也不好出面。

    姜凝见沈况半天没有说话,便又笑道:“父亲只是要见见你与李前辈,不会为难你的。”

    不说为难二字还好,如今说了,那一定就是有了。

    沈况苦着脸道:“不会为难师父是真,你父亲会不会给我好脸色可就说不定了。”

    姜凝闻言有些得意道:“你知道就好,就该让你吃点苦头。”

    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事,如今对沈况来说却成了难事。

    世间之事,难看难堪。

    有去,有趣!

    茶肆外,祝潭几人和温华爷孙两相谈甚欢,一群人似乎都快忘了茶肆里还有一对男女。

    不过他们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知道这时候两人最需要单独空间,所以时间再长他们也等得。

    温酒在见到他崇拜以久的剑神前辈后,完全忘了凝姐姐和沈况,他现在满眼都是那个青衫斗笠中年人,尤其是那一缕垂下来的长发,剑神风流,不过如此。

    温酒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在元大光的撺掇下,加之温酒也给自己打了打气后,他神色坚定的向李承认询问能不能收自己为徒。

    知晓玄机山师门规矩的人都知道李成仁此生只会

    有沈况这么一个弟子,所以毫无疑问李成仁没能接受温酒的拜师。不过他明确告诉温酒,如果以后想雪剑的话可以跟随自己学习也可以向沈况请教,但没有师徒名分。

    有此机会,温酒已然觉得是天大幸运,所以笑着应承了下来。

    而且在这之后,剑神前辈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三分

    与祝潭胡天侃地的温华自然乐得见到这一幕,与李成仁做个不记名弟子,也算温酒的机缘,而且自家这小子在剑道一途还是有些天赋的,他们温家的种能差到哪里去。

    长街上的人从方才陆陆续续离开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虽然众人不清楚刺客到底有没有被抓住,但各家各派甚至于大皇子一脉的人都已陆续离开了,所以大多数人都默认刺客已经被秘密抓住了。

    但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没有太多人敢去深究,毕竟一旦沾染上这样的因果,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宇文渊离开前也来拜访了李成仁。

    李成仁和祝潭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以及他和沈况的关系,所以对待宇文渊态度颇好,这也让跟在宇文渊身后的宗阳丘觉得很有面子。

    两位江湖前辈能对自家公子客气有嘉,那也便是对宇文家表露了一份善意,这样的江湖情谊尤其是两位前辈的情谊金贵着。

    不过宇文渊心底还是清楚的,锦上添花总归比不上雪中送炭,所以他也没希望当下就能得到玄机山和狂刀的一份人情,只要事情有利于他就够了,他不求太多。

    到最后,长街周遭,就只剩下楼外楼、云梦山还有茶肆中的一众人。

    不久后,沈况和姜凝也从茶肆里走了出来。

    祝潭一看到沈况的神色便知道大事可期,所以极为欣喜。

    祝潭走上前看着姜凝道:“姜丫头,这小子没欺负你吧,如果有你就告诉大叔我,我和他师父两一定好好教训这臭小子。”

    祝潭说完,李成仁也走过来与祝潭站在一起,笑着附和道:“丫头你放心,我们还是能管教这臭小子的。不过他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多担待,这小子本性不坏,就是脑子笨了点。”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功夫若是说没练过,旁人大概率是不信的。

    沈况听着祝大叔和自己师父的话,一个黑脸,一个黑脸加红脸,都这么说了,要是他是姜凝也说不出什么了。

    因此,两人说完后姜凝有些羞赧道:“两位前辈不用担心,沈况他不敢欺负我。”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做了二十年的邻居,默契不错。

    再后来,姜凝和温华等人也没再久留,因为有些事他们也清楚。

    离开前,姜凝与李成仁说了父亲想要与他见一面的事,李成仁自然笑着答应,一旁的祝潭则问若是他也一起跟去,姜家主会不会不待客,姜凝笑着说欢迎之至。

    长街上,虽然各方人马都已撤出,但各家各户也没有重新开张,街上更是一个行人都没有。

    长街有些萧索,楼外楼的人离开后就只剩独孤家几人以及沈况几人了。

    逃不过的事终将逃不过,且总是如此。

    青衫中年人摘下斗笠,缓缓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楼阁中的女子居高而下,透过窗户也看了过来,两人就这般遥遥对望,相顾无言,良久良久。

    独孤南乔也和师父一样,只不过她的眼里是另一个男子。

    师父的情况其实比自己的还要复杂,沈况知道,云梦山上的那顿揍他还记忆犹新。

    云前辈对自己师父又爱又恨,只是不知当下重逢又会是何种光景。

    良久之后,云清幽偏过头看向独孤南乔缓缓道:“乔儿,若是想下去见他就快去吧!”

    独孤南乔闻言也偏过头看了看师父。

    独孤南乔没有回答,云清幽则又温柔的道:“傻

    丫头,就愿意总是被人抢了先?我云清幽的弟子可不比他楼外楼姜氏嫡女差。”

    “可是...”独孤南乔有些犹豫。

    云清幽知道她的心思,所以缓缓道:“不用觉得你做的比那姜凝少,喜欢一个人是你自己的事,况且你做的那些事那小子难道视而不见?若是这般他还值得你喜欢吗?”

    独孤南乔闻言心绪这也才平静,没了觉得自己比姜凝差的感觉。

    自己的心结解了,独孤南乔又开始担心起了师父,她道:“师父,剑神前辈他......”

    云清幽闻言平静道:“那是他的事,管他做什么,你快去吧!”

    独孤景和梁文钦都没有跟着自家小姐一起下去。

    梁文钦是看着独孤南乔长大的,以前他从未见过独孤南乔倾心于某个男子。自从她遇上沈况后,她就变得不像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潇洒姑娘了,她开始有了情感,有了冲动,比如这一次康竹城之行。

    梁文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改变,因为他觉得茶肆中的那个年轻人很不错。

    忽晴忽暗的天空此刻又下起了细雨,独孤南乔身着一袭淡绿色长裙,撑着油纸伞缓缓走近了茶肆。

    李成仁则在独孤南乔下来前就上了楼阁,他与她之间的确有很多话需要说。

    韦修格方才也随着楼外楼众人一道离开了,所以除了沈况师徒两,此刻茶肆外就只剩祝潭和元大光两人。

    祝潭看着沈况师徒两的状况,又低头看了看他与元大光,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祝潭皱着眉头看着元大光,元大光见状不解道:“咋了师父?”

    “别人都成双成对,就你孤苦伶仃一个人,瞧你挺可怜的。哎,你长得是寒碜了点,但也不算多丑啊,咋这么大了还没个媳妇哩?”

    听闻是这事,元大光跟着苦笑道:“其实我也有喜欢的姑娘,就是人家看不上我。”

    元大光倒也没有祝潭说的那般不堪,相反他的相貌属于耐看型,多有一种江湖侠士的正派,不过就是他平日里不太注重着装,所以看上去邋里邋遢没个正形。

    祝潭闻言道:“把胡子刮一刮,像师父我这样,清清爽爽的。”

    元大光弱弱道:“师父您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嘛!”

    祝潭一挑眉道:“咱两能一样?你是太丑没人要,师父我是忠贞,对你师母至死不渝,你懂个屁。”

    本来对于情爱之事没有太多执念的元大光在被师父一通调侃后,有些颓然地望了望天空。哎,老板娘什么时候能对我刮目相看呢,他如是想到。

    祝潭没有在元大光身上多纠结,他看着愈渐走近的独孤南乔心里开心,这都是小况儿未来的媳妇,而且姑娘家本身也很优秀,作长辈的看着就开心。

    独孤南乔来到茶肆门口,沈况将她领了进去。

    独孤南乔和姜凝一样,也给祝潭施了一礼:“见过祝前辈,元师兄。”

    祝潭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独孤南乔这一边,他笑道:“丫头你千万别拘束,有什么要对这臭小子说的骂的一会儿都说出来。有大叔在,他不敢反抗。”

    “还有我,还有我。独孤姑娘,我和师父都站你这边。”元大光也笑着附和道。

    作为真半个师兄的元大光果真听到“师兄”这个称呼后心里高兴,所以他也跟着叛变了。

    有过之前的反应,沈况对于此已见怪不怪了。

    沈况领着独孤南乔进了茶肆,祝潭和元大光留在门外,继续胡天侃地去了。

    对于独孤南乔,沈况其实心中感觉更为复杂。

    他与独孤南乔的交集不多,但每每时候对方都会出现,南乔为他做过什么事沈况都知道,就算不知道的师父也都一一告诉了他。

    情之一字,在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其实都是羞赧,越是靠近越是如此。

第两百零八章 喜欢

    他们之间的故事大概是从梅雾城外的那个吻开始的,女儿家第一次大胆,少年郎喜埋于心。

    两人虽然久未相见,但并不拘束。

    独孤南乔进了茶肆后,沈况很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替她放到一边,姑娘此刻似乎尤为美丽。

    沈况记得与她初见时她一袭白衣胜雪,在人群中尤为惹眼。那时候她摆擂台与人比武,多有几分巾帼飒沓。而如今的绿衣长裙,则又是江南女子的温婉,小家儿的姑娘,变化颇大。

    自从沈况替她将油纸伞收起来后,独孤南乔忽而觉得有些紧张,脸颊上也隐隐浮现一抹浅浅绯红。

    独孤南乔的细微变化沈况看在眼里,所以是他先开的口。

    “好久不见。”沈况看着她缓缓道。

    茶肆中的茶水味道虽然一般,但在这时候有一杯能让两人多些动作。

    沈况倒茶,独孤南乔接过,不至于彼此对坐,除了相视无动于衷。

    “是啊,好久不见。”

    听到沈况开口后,独孤南乔笑了笑,先前那些随之而来的紧张似乎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们还是他们,那些未曾说完的话语此刻也依旧能继续。

    “以前我想过好多次我们重逢时的样子,只不过与现在都不一样。”

    沈况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粗布打扮,若是旁人瞧见定然会觉得他这个下人不知分寸胆敢与主人家坐在一起。

    不过好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那现在这样子与你想象中的是好了还是坏了?”

    沈况开口后,独孤南乔甚至没有迟疑就回答道:“只要你没有出事那就是好了。”

    独孤南乔说完,嘴角浅浅一笑,此般情话,没有任何羞赧。

    并非如何大胆,她只是将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而已。

    从前的那些担心一直到如今方才安稳落地,从眉头皱起到双靥娇笑,过往的日日夜夜里一直有个叫南乔的姑娘在为逃亡路上的沈况祈福。

    姑娘与姑娘,窈窕又婀娜。

    既然姑娘家都不害羞,沈况又如何会脸红?

    沈况看着独孤南乔微微笑道:“让你担心了。”

    一句说完,沈况没再继续。

    独孤南乔见状盯着他看,沈况则像是思虑了良久般看着她缓缓道:“其实我是不太会说那些动人的情话的,从前我也不知道这些男欢女爱的故事。喜欢为何,最开始时心中只是有一粒种子,觉得姑娘动人,种子便植根于心房,若是想要追求,种子则会生根发芽,慢慢长大。

    初见时,遇见你这般美丽的姑娘总归是会动心的。只不过那时候我明白美丽的东西不一定都要属于我,远观也会让自己心情愉悦。再后来,我们有了更多的交集,也说了更多的话。我从不觉得自己足够优秀值得被一位姑娘喜欢,但我也不能对你的话视而不见。

    我...喜欢你,确实是。”

    沈况说的认真,桌案对面的姑娘也听的仔细。

    独孤南乔的脸颊挂满了喜悦,她的反应落在沈况眼里就像红泥巷里那颗大桃树盛开时一样美丽。

    南乔笑了,沈况也跟着笑了。

    “师父让我大胆些,不要自觉比别人差。”独孤南乔笑着道。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况看,她想找到沈况眼神里哪怕一丝丝的躲闪,只不过沈况并没有。

    沈况知道独孤南乔这句话的意思,她在与姜凝作比较,像是自然而然地那般。

    沈况并不为难,他只是觉得自己这般对她们都会不公平。

    “你一直都不比谁差,甚至比我更好,但你越是好我越会觉得对你不公平。”沈况柔声道。

    独孤南乔的话里带着小小的比较但沈况的回答却直击她的内心,她与姜凝和沈况之间都不是简单的遇上与喜欢,他们彼此之间都发生了很多事,甚至有些是在生死之间。

    所以南乔以为若是她站在沈况的位置也会为难,只不过身为女子,些许吃味总归还是会有的。

    南乔看着他道:“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我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子,姜姑娘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她为了你牺牲更大所以你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说完这些,独孤南乔似是有些羞涩,缓缓低下了头。

    见到这一幕,沈况心头一暖,能被人理解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地事。他忽而想起之前路上闲来无事雕的一根桃木簪子,他原本是打算重逢时送给时雨的,现在他觉得可以先送给南乔。

    低头不语的南乔片刻后感觉沈况坐了过来,她忽而心跳加速,不过还是抬起头看向沈况。

    沈况将簪子放在南乔面前缓缓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一根桃木簪子,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南乔看着桌案上那根细长的簪子,知道沈况是用了心思的。她拿起簪子细细摩挲而后笑着问道:“我能知道你给她送了什么吗?”

    “姜凝吗?”

    独孤南乔羞赧地点了点头。

    “什么都没送。”

    听到这句话后,南乔脸上的笑容更盛,她拿起簪子道:“我很喜欢这跟簪子,你替我带上。”

    沈况虽然不知道南乔为何一下子就开心了,但没有细问。

    沈况起身拿过簪子,南乔则乖巧的坐着。

    沈况轻轻将簪子插在南乔的发髻上,而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好了,要不要找个镜子你看一看。”

    南乔闻言摇了摇头,她抬起手在发髻上的那根簪子上摸了一下,而后她仰着头看向沈况道:“我相信你。”

    南乔原本只是想夸一下沈况的手法,不过当她仰起头与沈况四目相对之时她才发现两人此刻脸颊离得如此之近。

    如此相视了片刻后,沈况才略显慌乱的转移视线。

    沈况收回视线后很自然的坐在了南乔身边,南乔则红着脸有些不敢再看沈况。

    两人紧挨着坐着,此刻倒还有些拘束了。

    倒并不是相顾无言,只是彼此情愫初显时的羞涩。

    沈况时而偏过头看一眼南乔而后又很快收回视线,像是在做什么错事怕被人发现一样。

    但其实南乔早就发现了,她缓缓将头倚在了沈况的肩膀,“能遇见你大抵是我的幸运,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那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沈况闻言微微低头看了看南乔笑道:“你是独孤家的七小姐,也是云梦山的天才,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能被你喜欢是我的幸运才对。”

    “但喜

    欢本就是一件简单的事啊,像师父和李前辈,师父比我还要厉害,他们彼此之间也相爱,但偏要与李前辈分开二十年。”

    说起各自的师父,两人立刻多了很多话题。

    沈况缓缓道:“都是因为我的事师父才不得不与云前辈分开的。”

    他说完,南乔微微抬起头看向他道:“有些迫不得已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你也不要太自责。”

    沈况点了点头后笑道:“不知道师父和云前辈他们聊的怎么样了?”

    作为弟子他们能做的不多,更多的只是无可奈何。

    不知何时,沈况将手臂轻轻搭在了南乔肩头,南乔感觉到沈况手掌的时候,既没有躲避也没有脸红,有的只是内心深处的那份开心。

    南乔仰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朝思暮想良久的情愫如今得以圆满。

    她微微欠起身子又大胆的在沈况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沈况笑着低下头,也在南乔的额头上回亲了一下,“可不能每次都让你先占便宜。”

    听到沈况打趣,南乔伸出手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坏人,我可没有占你便宜。”

    沈况不躲不闪挨了南乔不痛不痒的一下,他搂紧了几分感叹道:“有你们在真的很好。”

    那些难熬的时光里一想到还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沈况便觉得没那么累,心境上的煎熬从来都是一道容易度过的难关。

    南乔听沈况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沈况语气里的释怀与轻松,所以她也缓缓道:“我们一直都会在的。”

    茶肆里的气氛很好,沈况搂着南乔,他心安的是只要没有辜负女儿家的爱意就好。

    屋外细雨越下越大,倚在沈况肩上的南乔看着窗外雨水,忽而想起她与梁管家和景伯伯赶来康竹城的那天,也下了细雨。

    夏日细雨其实不多见,女儿的这般心思其实也不多见。

    茶肆外,祝潭看着渐大的雨势有些百无聊赖。

    元大光在一旁擦拭自己心爱的长刀,只是抬眼瞥了瞥屋外就收回了视线,下雨天有些烦人。

    长刀擦得锃亮,元大光看向师父忽而笑道:“师父,您觉得我自创的颠罗刀法威力如何?”

    祝潭闻言偏过头看向元大光,而后他指了指屋外不断落下的雨水道:“斩雨如何?”

    “斩雨?”元大光有些不解的问道。

    “以为雨斩不断?还是你觉得自己斩不断。”祝潭问道。

    元大光看着屋外落雨点了点头,“两者都有。”

    祝潭却道:“莫要把雨只看成了雨,我们刀客出刀其实既能斩人也能斩“己”,所以刀客所学最忌驳杂,刀意越纯粹越能甄至圆满,这和剑法截然不同,而且越是只以杀力著称的刀法越需刀意纯粹。你的颠罗刀走的也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所以需能斩雨。”

    元大光虽然如今已踏入小宗师第一级,但在刀法上他觉得比之师父还远不如。

    元大光细细思考祝潭“斩雨”与“斩己”的说法,似乎有了些头绪。

    “师父您的意思是,我的刀意还不够纯粹?想要更进一步需要自我斩断约束我自己的念头。”

    祝潭闻言点了点头:“要有此刀法最强的信念,刀法可以弱,刀意不能少。”

第两百零九章 再分别

    屋外细雨还在下,而人却已匆匆远去。

    即便只是一份安定与喜欢,那也是囊括了过去几月间她的所有愁绪,所以于独孤南乔而言,这一趟康竹城之行收获满满。

    沈况和独孤南乔走出茶肆的时候,李成仁还没有返回。梁文钦和独孤景不知何时也到了茶肆外,且与祝潭聊了起来。

    屋外几人见一双男女出来,都朝他们笑着。

    姑娘家心底的喜欢大抵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独孤南乔头上那根朴素的桃木簪子此刻更是惹眼。

    兀自见到两位长辈,独孤南乔有些羞红的低下了头。

    梁文钦和独孤景见状微微一笑,都是过来人如何不知自家小姐此刻心思。

    祝潭给沈况投去了一个玩味的目光,好像是在说可以啊臭小子。

    沈况与独孤南乔之间的事面前几位长辈也心知肚明,所以沈况没有遮掩,大大方方与梁文钦、独孤景见了一礼:“梁前辈,独孤前辈。”

    梁文钦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直都颇为欣赏,他与自家小姐的事也是家主默许了的,所以他自然乐意见到这一幕。

    “小家伙,好样的。”梁文钦笑着道。

    他说完,独孤景也看向沈况赞赏道:“以后常去秋落城走动,家主早就想和你见一面了。我老头儿欣赏归欣赏,但乔儿可是我们独孤家的掌上明珠,你小子若是亏待了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沈况闻言,看了看身边的独孤南乔而后笑道:“前辈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乔儿的。”

    有了沈况的保证,独孤景这也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独孤景对独孤南乔的称呼是长辈的宠溺,那么沈况的这一声乔儿就是最简单的情话。

    此时此刻,放在独孤南乔眼里或许大胆了些,但在其余几个大老爷们看来,刚刚好。

    也是在沈况与独孤家的两位前辈招呼完,独孤南乔才从幸福的念头里走出来。

    梁文钦看着眼前一对天造地设的男女,有些感慨,他看向独孤南乔道:“小姐,家主临行前曾告诉过我们,确认沈况安全后就要带你回去,我们可能在康竹城待不了多久了。”

    重逢总是短暂,但这个恶人梁文钦和独孤景总要有人做。

    独孤南乔显然知道这件事,所以梁文钦说完后,她看了看沈况,有些不舍。

    沈况明白,关于康竹城的事南乔父亲一知道更多,说不定后面还有其他情况,所以此举也是担心南乔的安危。

    沈况看着南乔道:“现在康竹城不安全,你父亲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现在有师傅和祝大叔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梅雾城看你。”

    还有什么会比喜欢的人跨越千里万里来看自己更让人开心,所以有了沈况的保证,南乔这也才没有执拗。

    “一言为定。”南乔向小孩子一样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

    再之后,梁文钦和独孤景带着独孤南乔离开了长街,他们大概很快就会离开康竹城。

    李成仁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回来了。

    茶肆外,祝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什么事也没有的李成仁。他手指摩挲着下巴,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想不通。

    元大光见状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呢?李前辈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沈况见此情景也好奇的在自己师父身上看了看,只不过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两人只见祝潭摇头道:“不应该,不应该啊!”

    “祝大叔,什么不应该啊?”

    祝潭转过身看向沈况笑道:“以我对你那位未来师母的了解,你师父不应该这么完好无损的回来。”

    听到祝大叔的话,沈况忽而想起第一次去云梦山时挨的那顿胖揍,他不禁点头赞同道:“未来师母的脾气的确不好,我头一回上云梦山,师母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后,二话没说就揍了我一顿,当时惨极了。”

    在一旁听着的元大光这时也才听出了一些所以然,大抵是那位云前辈脾气不好,所以按理说剑神前辈应该要受点皮肉伤才对。

    李成仁没好气的在沈况脑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跟谁一边的?”

    沈况笑道:“师父你与我那未来师母意见一致我站你这边,意见不一致那我就站师母那边。”

    沈况这一声声师母、师母的叫着,李成仁没有阻拦,他反而叫的越来越顺口。

    沈况本意只是想打趣一下自己师父,谁曾想他话音刚落,便见鬼了一般突然听到了一阵冷哼:“臭小子,油嘴滑舌的功夫也是和你师父学的?”

    那道声音的主人很快就出现在了沈况眼前,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未来师母。

    云清幽虽然语气不善,但分明不是兴师问罪,所以沈况见状立马换了口吻笑道:“云前辈您猜的没错,师父他什么都教我,油嘴滑舌这门功夫据说是我师父的看家本领。”

    云清幽闻言斜着眼眸瞥了一眼李成仁,李成仁大概觉得自己这徒弟“废了”,所以放弃了挣扎。

    一旁的祝潭幸灾乐祸,心里偷笑。

    听沈况嘻嘻哈哈的说完,云清幽看着他眼神不善道:“乔儿不仅是独孤家的七小姐,还是我云清幽的弟子。臭小子,日后你若是敢欺负乔儿,我第一个刮了你。”

    当初云梦山上的那顿皮肉之苦沈况还历历在目,所以当下他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直愣愣的点头。

    祝潭和元大光师徒两显然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所以两人缄口不言。

    祝潭了解一些云清幽的脾气,而元大光则完全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了。

    有云清幽在,茶肆外的气氛似乎清冷了不少。

    不过好在她没有久留,甚至离开前也并未与李成仁打声招呼就运转身法,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李成仁遥看云清幽离去的背影,回想方才的一幕幕,他悄然叹息一声。

    而后他回过头看向沈况道:“有不止一位姑娘喜欢你那是你的福气,但莫要以此倨傲伤害了谁,更不要学师父这般,兜兜转转。”

    沈况本欲有所言,但见师父摇头,他便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沈况相信师父能处理好他与云前辈之间的事,不过是一点时间而已。

    空空长街上人影稀疏,祝潭抬头看了看只小了一些的细雨,重新带上斗笠。

    他收起了轻松的面容看向李成仁缓缓道:“我们该走了。”

    李成仁闻言看向屋外,点了点头。

    他知道,身后的弟子大概还不知道会再次分别。

    只是,能如何,又该如何?

    还是要走的啊!

    他转过身看向有些茫然的沈况缓缓道:“师父出现在这里本是担心你的安危,如今你已安全我与你祝大叔也就不能再久留了。答应你的问题可能还要再往后推迟了?”

    祝潭看了看沈况已棱角分明的脸庞,的确不再是个

    少年郎了。

    这一路山山水水还未走完,日后只会有更远的路。

    祝潭开口道:“小况儿,也不要怨你师父,有些事该是我们这代人背负,不应太早放在你的肩上。就像你师父离开梅雾城时只给你留了一封信一样,你长大了不过你师父与我要担心的事偏就更多了。往后路上,你莫要将沈家子弟这个名号看得太重,你是你自己,那些过往的事就交给你师父和祝大叔我吧!”

    身为长辈,祝潭和李成仁都对沈况倾注了很多的偏爱,因为他们知道沈况从出生开始就注定往后的路不平凡。

    沈况本以为他的生活又可以恢复到从前那般了,但如今又要与师父分别,要说毫不伤感那是假的。

    李成仁看着不言语的沈况又开口道:“我与你祝大叔离开后你也尽快离开康竹城,草原人或是那些刺客的事你就当没见过,自有监天司他们操心。师父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好好练剑,也好好走一走这江湖。”

    临行前,李成仁和沈况单独聊了片刻。

    一对许久未见的师徒,倒是比孤男寡女更加放得开。

    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难得都正襟危坐,更像一对正经师徒了。

    李成仁看着沈况满意的笑道:“这一路走来,你长大了。若你父母还在世,一定很高兴见到这一幕。”

    在沈况面前,李成仁并没有避讳谈及他的父母,而父母这个字眼于沈况来说其实是陌生的。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沈家又是个怎样的光景?”

    李成仁闻言笑着道:“你父亲相貌英俊、武功高强,就和师父我一样。你母亲是位公主,与你父亲很般配。你们沈家当时在江湖上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若今日一切如初,你现在大抵会是个二世祖吧!”

    听师父说完,沈况也跟着笑了笑,二世祖,只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过,似乎不是什么好词汇。

    “我对他们一直都没什么印象。”

    李成仁闻言偏过头看了看沈况,“师父也说不上这是好是坏,若你以后想了,可以去东海城看看。”

    “沈家还在吗?”

    “宅子还在。”

    “那我可以一个人去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不小,可不要被人认出来。否则,为了监天司的那份悬赏你也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沈况闻言笑了笑:“名气也是跟在师父您身后狐假虎威换来的,只要报上师父您的名号可比什么都好使。”

    “那可不要以为师的名号为非作歹,否则到时候江湖除恶的时候为师到底出不出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调笑,片刻后李成仁从怀里掏出了五块小印章,皆是石刻,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颇为惹人喜欢。

    李成仁将印章递给沈况道:“江湖都传闻师父我更像个书生,虽然我不以书生自居,但一些摆弄文墨的文房清贡师父还真颇为喜爱。这是我亲手刻的,以后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就将石刻送出去,就当是为师的见面礼。”

    沈况一一接过,放在了小包袱里。

    “姜家主那边......?”沈况欲言又止道。

    “师父和你祝大叔其实已经和他见过了,若是后面他还要见你,你也不妨见见,毕竟你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拐走了,不给个说法说不过去,咱们玄机山行事光明磊落。”

    李成仁说这话时语气里多了一丝狡黠,师徒两人彼此都明白,所以相视而笑。

第两百一十章 暗流涌动

    相隔不太远,不过二十年。

    经过康竹城的生死场后,沈况对自己未来的路也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从前练剑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心中信念,而以后练剑沈况以为是该做点事的。

    五日时间悄然而过。

    康竹城的这场截杀影响极大,不仅是因为年轻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更是因为剑神李成仁的出现以及草原人借此机会对四位皇子的袭杀。

    草原人是否都已伏诛的消息最近几日极少有流传,更多还是人们四下间的议论与猜测。

    因为康竹城依旧戒严,严令进出,所以当下康竹城里的江湖人都笃定草原人依然在城中。

    康竹城,未央馆。

    经过许辞的不断探查后,宇文渊渐渐对这场纷乱的始末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但其中让他疑惑的有一点,到底是什么缘由可以将楼外楼和监天司牵扯到一起。

    宇文渊站在桌案前,他面前摆放着的是这些日子搜集来的所有消息,明线暗线各自纠缠,虽然有些头绪,但迷雾重重让他始终不得真相。

    宇文渊缓缓道:“草原人出现在康竹城的消息监天司显然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很有可能是在沈况进入康竹城后他们才偶然间得知。而愿意将此事告知监天司且给他们时间加以反应,其中就属楼外楼嫌疑最大。”

    许辞闻言回道:“公子,以如今形势看来,大皇子的一举一动都曾在监天司的监视之下,无论是草原人的谋划还是城防军统领曲陇的动作监天司都早早就有了对策。而我们在搜寻消息的时候偶然间注意到一个小消息,我们发现不论是在梅雾城还是在康竹城,那位宋天司和楼外楼姜氏的姜凝都曾单独见过面。”

    宇文渊闻言,沉思后道:“为了截杀沈况,监天司不仅耗费了苏瑶这颗棋子而且还将沈况的消息透露给了元稹,但到头来监天司却时时刻刻阻碍元稹的布局,宗叔,许叔,你们这是不是很奇怪?”

    “行一而神不一。”

    “宗叔的意思是?”

    宗阳丘解释道:“公子,若是将这两件事拆开来看,会不会更明朗些?监天司针对沈况和大皇子针对沈况这个决策不谋而合,但大皇子想借城防军为非作歹这又触及到了监天司的底线,所以他们动手了。

    若是细想其中缘由,在我看来这一系列的事都在冥冥中将大皇子一方推向所有人的对立面。此事之后,他们不仅与楼外楼撕破了脸,大皇子毕露的野心也会招来其余皇子忌惮。虽然其余几位殿下论实力都逊色于大皇子,但倘若他们齐心协力将矛头都对准大皇子,以如今的局面来看孰胜孰败可就不好说了。”

    宗阳丘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元稹是被监天司算计了一回,而这也是之前宇文渊没有想到的盲区。

    宗阳丘说完,宇文渊点了点头。

    随即宇文渊又想起一事,看向许辞道:“对了,许叔,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伤势如何了?”

    “禀公子,据我所知,八殿下伤势颇重,但三殿下似乎,没有受伤。”

    元恪没有受伤,这不免又让宇文渊产生了疑惑。

    沉思片刻后,宇文渊眉头舒展忽而笑问道:“许叔,三殿下此行的护卫是何人?”

    “回公子,是周海升。”

    许辞虽然听不出这些简单的问话里有何玄妙,但他跟情报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快就嗅出了其中的意味,公子或许已经知晓了事情的脉络。

    宗阳丘有些明白宇文渊的意思,所以他看着宇文渊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三殿下?”

    宇文渊笑道:“为什么不能是元恪?宗叔你可别忘了,元恪身后还站着范阳卢氏。虽然卢氏不显山不露水,但他毕竟是我们大魏

    五大豪门之一,底蕴又怎会弱?”

    也是在这一刻,许辞才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三皇子的护卫周海升论实力与其余皇子身边护卫相比相差无多,所以没有可能其他三人出了事他却安然无恙,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三皇子事先就已经知道会有刺客出现提前做了准备。

    “如果不深究其内里,那么元恪当下就有范阳卢氏,监天司还有楼外楼的支持,已经隐隐有超过元稹的势头。”宇文渊笑着道。

    三皇子元恪与其余几位皇子相比还要更低调,所以若不是此番推衍,宇文渊怎么也不会将他联系到这件事上。

    元恪的母亲就来自范阳卢氏,卢氏在朝中底蕴也颇为不弱,而且已故的卢氏老太爷昔年还曾与当今陛下一同求学于山阳书院。

    种种关联,不一而足。

    对于这些国事秘闻,宇文家接触的不算少,单宇文渊知道的就很多。但他们宇文家无须过多参与,因为不论最终谁会登基,他们宇文家的地位都不会被轻易动摇。

    只要手里有兵,龙椅上的那位皇帝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只是如今的皇子呢!

    ————

    就在两日前,一直按兵不动的监天司像突然有了目标一样开始疯狂搜寻草原人的身影,且以风卷残云之势很快解决掉了散出去的四波八人。

    唐慕带着三名护卫已于昨日进了竹歆别院。

    事到如今,元稹只能接受失败的结果,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思量如何安全护送唐慕等人离开康竹城。

    唐慕明显已经对元稹起了疑心,元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昨日开始元稹就一直想办法尽快动作,只要他们离开了康竹城,天大地大监天司就再难抓住他们了。

    只是监天司这一次就像将所有草原人的藏身处了然于心一样,不仅城中戒严更狠厉,一个接一个的草原人相继被抓住,而且连各路江湖人也开始战战兢兢,完全不敢过多掺和此事。

    竹歆别院内,唐慕有些抵触与元稹直接接触,所以传话的事就交给了晏兰舟。

    元稹也自知这一次自己理亏,所以尽可能地在满足唐慕地要求,毕竟草原人这个伙伴日后还有大用。

    晏兰舟缓缓道:“唐公主,依照殿下的意思是您和您的护卫可以在别院里多等些时日,等之后风声过去可以随我们一同离开,这样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晏兰舟说完后,唐慕冷笑道:“晏大人就不害怕你们的谋划又被监天司看在眼里?当初的那场谋划大殿下是如何保证的晏大人也清楚。我们把我们该做的事做了,但大殿下却偃旗息鼓连一个结果也没有。到如今,你说还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听着唐慕一字一句的质问,晏兰舟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唐慕见状看着晏兰舟又继续道:“城防军的曲陇虽然死了,但我相信晏大人或者说大殿下一定还有人安插在其中,送我们四人离开我想应该不难。”

    晏兰舟闻言心中有些意外,果然,敢只身闯入大魏腹地的草原公主不会是个善茬。

    但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晏兰舟也不好当下决断,因此回道:“此事我还需禀报殿下,但唐公主放下,一定会有结果。”

    唐慕缓缓道:“希望晏大人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

    分别前,沈况将青挽和竹笙又还给了师父。

    自从知道这两柄剑背后的意义后,沈况就有个这个打算。

    李成仁收下了剑,没有多余的话。

    元大光最终也没能和祝潭一起行走江湖,他被祝潭以境界太低给压了回去,且祝潭告诫元大光,他们两人离开后他也要尽快返回楼外楼那边,余下的路沈况一个人

    走反而更安全。

    持剑少年离开了茶肆、长街,他换了身青衫,也和师父一样带上了斗笠。

    少年人来时的三把剑,如今也就只剩依旧用粗布包裹的幽牙,此外一个小包袱,便孑然一身。

    为了沈况日后行走江湖更方便,李成仁教给了沈况一门易容的法门。

    虽然没有火舞丹那般精妙,但好在也能略微改变容貌且能长久下去,不是相熟之人断然看不出来,所以换了身装束且带着斗笠的青衫年轻人即使走在人群中也没有人能认出他就是沈况。

    因为康竹城还在戒严,所以这几日沈况一直待在客栈里,一日三餐也都是让小二送进来,鲜有外出。

    客栈里三教九流的人最为复杂,而且当下这时候尤为如此。

    所以沈况每天都能听到关于康竹城的最新消息,其中谈论最多的是那草原人又被抓住了,其次便是那场长街截杀,有些没能亲眼目睹剑神风采的江湖人都懊恼不已。

    康竹城表面上的古井无波掩盖不了内里的暗流涌动。

    沈况知道虽然元稹和监天司都已放弃了对他的追杀,但一些小门小派的人马还在肆机寻找他的踪迹,且最近这几日沈况就察觉到不下四波人马。

    这些人的实力都算不上高强,不是冲着杀他来的,只是为了知晓他的藏身消息。

    有心且能找到他的人不打算杀他,所以沈况除了要小心这些不算威胁人的外,其余一切倒也安稳。

    沈况已经想好了离开康竹城之后的方向,他打算先回一趟灵山城看看林晚照之后再去一趟秋落城看看时雨、湘儿还有南乔。

    在那之后他打算去一趟东海城,最后再去往南梁那边。

    若是中间还得闲,沈况还想去往听禅寺拜访空海大师。

    这一路走得远,见到的人也多,到如今,沈况需要挂念的人也多了,所以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以后的江湖大概就不用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了,沈况开始有了憧憬,开始期待着重逢,那些牵挂的人沈况希望他们可以都离得近些。

    此刻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的天空笔直压下,压得康竹城也笼罩在阴霾之下。

    康竹城早已恢复往日的吵嚷,只不过所有被谈及的话题都不会逃开庙堂与江湖。

    一处偏僻巷弄里,数十名监天司天卫围住了一间屋子,严道济手握长刀一脚踹开了木门。

    院子里,两名草原人已料到今日之结局,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他们若是再死,就只剩公主等四人了。

    两名草原人实力都极为不弱,其中一名中年人是个四级小宗师,另一人则是归元境大圆满。

    雨幕中,中年人看着严道济以蹩脚的大魏官话讥笑道:“杀了一位皇子,老子这趟大魏走的不亏。”

    另一个稍年轻的草原人面对这般场面,紧握长刀,也丝毫不惧。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杀,他们两人甚至连如何死都无法选择。

    严道济稳稳压制那名四级小宗师,而那名稍年轻的草原人则已在数名天卫的围攻下身死道消。

    那名小宗师知道自己若是再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活捉,所以他在一声高昂的嘶喊后,竟是自行了结了。

    “大魏的狗杂种们,老子来自大漠柔然。”

    他一刀割下,脖颈处血液汩汩流淌,很快便没了生机。

    两具死尸一动不动的横陈在地上,血流不止。

    天幕雨水倾落,不断冲刷,那名小宗师的眼睛甚至在死前都没有闭上。

    严道济看着已经死亡的两人,没有任何情感的冷声道:“还剩最后四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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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剑介绍:
红泥巷里的白泥剑,梅雾城里的小少年。少年有一剑,一剑撼江湖。持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持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持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