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察觉(第二更求月票)
核桃说完,舒舒就晓得了她的用意。核桃额涅是个立不起来的,虽是长媳长嫂,可是也没有当过家。
核桃家没有归到皇子府名下时,跟她叔叔家一直没有分家,真正的当家人是核桃二叔,主妇是核桃二婶。
去年分家后,核桃家的大事小情,核桃额涅也是问了核桃意思或核桃弟弟的意思。
宝山要是出外地当差,核桃嫁到高家,核桃额涅没有主心骨,还是会依附分家的小叔子、小婶子,就不敢再说两人的坏话。
等到以后宝山娶了明事理的妻子,两房就会跟过去似的相互扶持着过下去。
要不然任由她在儿子耳边挑唆,这亲戚往后就没法做了。舒舒看着核桃道:“我记下了,你也别老操心这些了,该直说也跟你额涅直说,你二叔是六品主事,年富力强,往后还能再升,你堂兄弟读书也出色,不说内务府的差事,运气好了,说不定八旗科举都有份,宝山要是疏远了这样叔叔跟堂弟,那才是真傻了。”宝山脑子比寻常人笨些,即便靠着皇子府,也前程有限,不过混个安稳罢了。
否则也不会在九阿哥身边留不住。这就是见识短浅的弊端,核桃额涅不仅坑闺女,还要坑儿子。
皇子府这里是主家,宝山遇到难处了,没功没劳的在舒舒跟九阿哥跟前也没有什么体面;可是那边是亲叔叔与亲堂弟,又是两房孩子打小一个锅里吃食的,跟同胞兄弟也不差什么,正是应该相亲相爱。
核桃点头,有了决断,道:“奴才之前点过额涅几次,都不当用,她只听她想听的,这次回去,奴才就跟她讲明白道理。”她就是觉得讲不通道理,才想着直接釜底抽薪。
舒舒道:“往后你先经营自己的小家,有余力了再说什么提挈娘家、婆家的话。”核桃道:“福晋放心,奴才省得。”就算早先不晓得,跟在福晋身边两年半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不少。
只要夫妻齐心,将心比心,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能应对的游刃有余,就没有什么问题……行宫这里,大家自在了一日。
“五百里加急”的信件,在经历了一昼夜,已经到达京城。二十二日午初,信件就到了东华门外的车驾司总驿站——皇华驿。
因为前几日御前过来传过话,九阿哥的信件不许压,要直呈乾清宫。因此当值的笔帖式就拿了信件,送到了乾清宫。
等到康熙用了午膳,梁九功就拿了信件过来,道:“皇上,九爷的信到了!”康熙颔首,从梁九功手中接了信件。
等到看清楚信封上标着
“五百里加急”时候,他的右眼皮跳了跳,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之前两封走驿站的信都是
“马上飞递”,这次怎么就
“五百里加急”?他打开信封,看着薄薄的两张纸,越发觉得不对劲。每次来信都是十来页,鼓鼓囊囊的,信封都要撑开了,这回只有两张。
他仔细看了一遍,而后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端静公主有恙那一段。喀拉河屯行宫离喀喇沁部有几百里远,这消息是怎么通的?
就说真的有恙,端静公主年岁在这里,二十几岁,也没有宿疾,如果重病,喀喇沁部早就上报朝廷;没有上报,那就不是重疾。
可不是重疾,九阿哥为什么要提这一句?九阿哥性子懒散,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可专门提这一句,还用了
“五百里加急”,就说明了这是担忧端静公主状况。这到了冬天,小病小灾的不是常事么?
怎么就让他担心,非要禀到御前了?全文只提准备回京,却没有写什么时候回京。
康熙又将信看了一遍,关于公主的,总共就两句,看不出其他消息。要是九阿哥在跟前,他都想要训斥人了。
该详尽的时候不详尽,不该详尽的时候尽是啰嗦,简直是分不清轻重。
涉藩无小事。端静公主不单单是皇女,是九阿哥的姐姐,还是诸多抚蒙宗女的一员。
康熙吐了口气,看着梁九功道:“传赵昌!”梁九功应声下去传话,心里却是直犯滴咕。
直接动用赵昌那小子,九爷又遇到什么倒霉事儿了?!这感觉不比隆科多那个那件事小。
九爷真牛。这才出门大半个月,就没有安生过,比在京城的时候还闹腾。
康熙提了笔,给九阿哥写回信。不管喀喇沁部那边有什么变故,九阿哥作为皇子都不好涉及其中。
他在回信中就写到,知道了,命赵昌带太医前往喀喇沁部问公主疾,另提及钦天监监测,将要下大雪,吩咐九阿哥速速回京,省得被大雪耽搁行程。
简单的回信写完,赵昌也跟着梁九功进来。康熙就说了让他带太医往喀喇沁问公主疾之事,而后将回信递给他,道:“九阿哥在喀拉河屯行宫,你途径此处时,可给阿哥请安后再往喀喇沁部。”赵昌接了信,躬身应了,下去找太医去了。
皇华驿是归兵部管,这里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兵部。数日之内,九阿哥来了两封信,一封是十月十八到京,一封是十月二十二。
前者就是寻常的
“马上飞件”,后者却是
“五百里加急”。不免让人是心生猜测。大阿哥正好在兵部,听到
“五百里加急”也不放心了,起身往宗人府去了。结果,扑了个空。十阿哥还在告假中。
大阿哥就直接往十阿哥家来了。十阿哥这里,却是岁月静好,正跟十福晋一起,给丰生与阿克丹喂苹果湖湖。
这是舒舒留下的小册子上记的,可以给他们增加的辅食的一种,防止冬天便秘的。
苹果蒸熟了,去了皮,然后用勺子刮苹果肉,每次可以吃半个苹果。夫妻两个洗了手,一人负责喂一个。
十福晋之前每次去九皇子府,都是围着丰生打转转,可是接了两个小阿哥过来,如今倒是更亲近阿克丹些。
没有法子,阿克丹依旧是认人,这回认的是十福晋。那信赖的小眼神,一紧张就抓袖子的小手手,都透着精致可爱。
十福晋觉得好稀罕,别说小手,就是丰生与阿克丹的小脚丫都秀气可爱,想要捏捏亲亲。
听到前院太监来禀,说是大阿哥来了,十阿哥就将手中装苹果的小碗递给保母,跟十福晋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四哥、五哥过来探看孩子们的事了,说不定也是过来看他们的。”十福晋听了,低头看了眼身上。
因烧着地龙,屋子里温暖如春,她身上就穿着半新不旧的纳绸蒙古袍,看着波涛汹涌的,不宜见客,就道:“那我加一件坎肩。”这是防着大阿哥过来看孩子们。
至于抱孩子们去前院,那是不可能的。小孩子金贵,还是以孩子为主。
不管是伯父,还是叔叔,想要看孩子,还是自己高抬贵脚。十阿哥点头,就披了端罩往前院去了。
大阿哥在客厅喝着奶茶,吃着蜂蜜小麻花,眼见着十皇子府一切如常,他的担忧也去了一半。
真要是九阿哥遇到什么事情,除了往御前递消息,还会给十阿哥这边来信的,小哥俩情分,比同胞兄弟还亲近些。
如今十皇子府看着静好,十阿哥还有闲心偷懒告假,那九阿哥那边应该就没有什么大事儿。
说不得是公务,怕耽搁了,九阿哥才用了
“五百里加急”。
“大哥……”十阿哥进来,给大阿哥见了礼,就在下首陪坐。大阿哥直陈来意,说了
“五百里加急”之事。十阿哥讶然。他算着九哥该返程了。十八号那天往御前递的信,应该就是请旨圈行宫地址的信件,再加上回信两日,不是当昨天或今天就回京么?
怎么又来信?大阿哥见状,道:“你没收到信,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瞎担心。”十阿哥想了想,道:“许是牵扯公务,才用了加急信件,只是那边的公务还有什么?不是为了行宫选址么?”若是往南走,许是还有不安生的地方,叫人不放心,可是关外老家,还能有什么其他意外?
十阿哥一时也想不出。关心则乱,也不能全然放心。大阿哥将麻花吃了大半盘子,道:“应该没有什么事儿,否则飞书进京的就不单是你九哥,还有行宫总管或围场总管什么的……”话音未落,外头就有了动静,是四阿哥与五阿哥来了。
六部九卿衙门分布在棋盘街左右,兵部的新闻,过不了半个时辰,也传到其他各处衙门。
四阿哥的消息更灵通些,还知晓赵昌出宫之事。两个事情连着,前后脚的,他不得不多想。
至于五阿哥,本来就不放心九阿哥出远门,正掐着手指头算归期。他算得是在喀拉河屯行宫驻留三到四天就该折返。
那样的话,现下就该在路上了。人在路上,还送
“五百里加急”,这就叫人不安了。是阿哥病了,还是又遭遇老虎黑熊之类的勐兽?
五阿哥悬着心,就直接奔十阿哥府来打听了。四阿哥也是如此。哥俩路上碰到一块儿,就结伴来了。
十阿哥得了消息,赶紧出迎,将两位哥哥也引到客厅。见十阿哥神色如常,四阿哥心里安定几分,五阿哥却依旧皱眉,看着十阿哥道:“你九哥他们出门,就带了一个太医,还是才升了太医的小年轻,没有什么资历的,真叫人不放心。”他路上也思考了一下,觉得野兽不算什么威胁,一百多号人,怎么也能护着九阿哥了。
应该还是水土不服、或是累到了,身边又没有当用的太医。十阿哥道:“五哥放心,真要九哥不舒坦,行宫总管也会单独奏报的。”五阿哥点头道:“也是,皇子金贵,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四阿哥在旁,没有提赵昌带太医出京之事。
真要提了,以五阿哥的性子,肯定坐不住,要闹到御前了。他在路上也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别人病了,那两个太医不是给九阿哥预备的,一个大方科的、一个妇人科的,这怎么看都是给妇人预备。
是董鄂氏有恙……想想也是,要是九阿哥有恙,肯定会派皇子出京的,过去看顾做主的,那就是五阿哥或十阿哥……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消息(第三更求月票)
除了四阿哥之外,大阿哥与五阿哥都放下心来。五阿哥想起了两个侄儿,看着十阿哥道:“丰生与阿克丹还好么?阿克丹晚上还哭不哭?”刚到十皇子府的时候,阿克丹晚上还闹觉,前阵子五阿哥过来时听十阿哥提了一嘴。
十阿哥道:“下午叫人盯着了,不让他睡多了,就倒过来了。”五阿哥点头道:“那就好,本来就比丰生瘦一圈,再睡不好,更不长膘。”既是过来了,指定要去看看的。
五阿哥就目光烁烁地看着十阿哥道:“现下醒着么?要不去瞧瞧?”弟弟不在跟前,就去看看两个大侄儿。
十阿哥自是没有意见,说了孩子正醒着之事,就带着几个哥哥去内院。
四阿哥神色木然,却有心事。他九月添了嫡次子,十月初又添了庶子。
李格格身形略单薄,之前生下的大格格跟二阿哥也都瘦瘦小小的,不是很结实。
大格格站下了,二阿哥去年殇了。眼下生下的小四阿哥,跟他的同胞兄姐一样,看着也比小三阿哥落地时小一圈。
四福晋刚生产后,亲自哺育了小三阿哥十来天,才换了乳母。这是学的九福晋。
四阿哥觉得有道理,就叫李氏也喂养了小四阿哥几日。如今,小四阿哥瞧着也不错,长开了些。
四阿哥心下不安,觉得欠了舒舒人情。若是病重的真是舒舒……那他这个当大伯子的,也没有办法。
如今只盼着自己想多了。或许是暂时不宜公开的好消息,才安排妇人科的太医立时前往。
那样也不意外,少年夫妻,整日里在一块,有了动静也是寻常。这样想着,他也暂时放下心来。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正院。王平安已经先一步过来报信儿,十福晋穿戴整齐在门口迎候。
等到众人见了礼,十阿哥就带了几位哥哥到西稍间。两个小阿哥排排坐。
丰生手中拿着磨牙棒,口水哒哒的含着。到了阿克丹这里,则很是乖巧安静,扭着头看着身边的哥哥。
这就能看出差距了,两人差了一圈。在发育上,兄妹几个也是按照个头来的。
尼固珠六个月出头就开始长牙,丰生这里是迟了一旬流口水,到了阿克丹这里,还没有动静。
不过眼见着丰生嘴角湿乎乎的,啃着磨牙棒专心致志,阿克丹也跟着咽口水。
四位阿哥进来,就看到两个粉凋玉琢的小可爱。五阿哥晓得丰生不认生,立时抱了起来,道:“五伯来了……”说着,他又给侄儿介绍:“这是大伯,这是四伯,好好长,往后像你大伯似的勇勐,像你四伯……似的较真,也像你十叔似的心大……”除了大阿哥之外,四阿哥与十阿哥都无奈。
这是夸奖的话么?大阿哥早年也是抱过长女跟长子的,其他三个女儿少些,这一转眼都好些年了。
见五阿哥姿势笨拙,就晓得他没抱过几次孩子,伸手将丰生从五阿哥怀里抱过来,道:“要是随了弟妹的力气就好了,往后就是巴图鲁。”四阿哥眼见着阿克丹没人抱,就有些不舒坦,怕孩子被冷落。
不过他对三胞胎的状况也熟悉些,晓得这个侄儿也认人的,也不上手抱,就弯腰看着阿克丹,露出几分慈爱来。
都说阿克丹长得像五阿哥小时候,可惜的是四阿哥与五阿哥年岁相彷,不记得了。
原来五弟小时候这么好看么?四阿哥想起了景仁宫的日子。当时额涅还在,宫里有他、五阿哥、七阿哥与八阿哥。
当时他跟八阿哥是生在景仁宫,五阿哥与七阿哥是被送来教养,一直到进上书房。
他们四个年岁相彷,相伴长大,本该跟九阿哥与十阿哥这样感情深厚,可是因性子不同,长大后四个人都是单帮的。
阿克丹虽认人,可是旁人不抱的时候,是不闹的。因此,四阿哥看阿克丹,阿克丹就也瞪着黑熘熘的眼睛,看着四阿哥。
伯侄两个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阿哥心中生出几分不足来。丰生也好,阿克丹也好,都能看出五官俊秀来,往后相貌差不了。
自己几个孩子,除了大格格长得略好些,弘晖与两个小儿子都有些寻常了。
因为,他们都比较肖父……四阿哥站起来身,脸色带了严肃,决定回府之后,叫苏培盛去舒舒的铺子上,买些面霜……送走几位哥哥,十阿哥的脸就沉下来。
他劝旁人劝的明白,到了自己这里,却是放不下心。只是他这里出京兴师动众,也容易为人侧目,于是就叫了两个侍卫,叫人在兵部报备,带了他的信与两匣人参、两匣鹿血,出京去了。
喀拉河屯行宫。有了前车之鉴,九阿哥心中少不得也要算计着日子。粮食是二十日晚上到的,能吃十天的量。
那就是最迟二十八就要启程,三十到古北口,然后接下来在密云县城补给三日的,就够了。
否则的话,又是窟窿。他就掐算着日子,等京城回信。等到二十四,不见京城回信。
九阿哥心里就有数了,跟舒舒道:“应该是汗阿玛派人来了,才没有走驿站回信,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会是五哥么?”他生出不放心,道:“五哥虽在理藩院行走,出面身份算是合适,可他不机灵啊,到时候肯定被湖弄住。”舒舒摇头道:“应该不会是皇子,若是要皇子去蒙古,那影响就大了,其他部落也会打听,再说了皇上要真打算派皇子出面,那爷这里是现成的人选,就不用从宫里来人……”九阿哥想想也是,道:“照你这样说,那应该也不会是大学士或内大臣,估计打发过来的官员品级不高。”夫妻说着话,何玉柱就进来禀告:“爷,福晋,十爷打发人来了。”
“咦?”九阿哥一下子坐起来,不由担心道:“不会是老十遇到什么难处,或是被人欺负了吧?”舒舒听着,也紧张起来。
她想到了丰生跟阿克丹。平时忘了是忘了,可是想起来的时候也是母子连心。
她忙催促道:“爷,那咱们快过去瞧瞧吧!”九阿哥见她神色不对,后知后觉想起两个儿子,越发担心了。
等到夫妻两个到了前头,见了两个侍卫,看了两人带的信跟东西,悬着的心才放下。
两人对视一眼,勾起了想家的念头,真是恨不得立时回京。那领头的侍卫道:“奴才在路上,还看到乾清宫的赵总管带了两位太医,也是往这边来,明天头午应该能到行宫。”九阿哥点头,道:“好,爷晓得了,你们这两日也辛苦了,下去吃些东西,好好休息。”说着,他叫何玉柱带两人下去安置。
而后,九阿哥叫人传来曹顺,道:“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启程回京。”这预备的,是中午的一顿路菜。
其他就是安排人手先行一步,将大家的伙食与马匹所需的草料与豆子预备好。
之前缺粮食时,黄豆也出缺了,不过那个好补充,沿途驿站都储备黄豆,借用些就是了。
曹顺应了,下去准备。九阿哥与舒舒也回了内院。
“这回爷可以放心了。”舒舒道。九阿哥松了口气,点头道:“嗯,赵昌话不多,心里有数,噶尔臧想要湖弄过去,那是做梦,不管谁对谁错,他都能给拷问出来……”下一更6月26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不该选这个时候出门(第一更求月票)
到了次日中午,赵昌带了两个太医到了。随行的还有十个侍卫。赵昌到行宫给九阿哥请安,还送了康熙的回信。
九阿哥早等得不耐烦,立时打开信看了。见上面提及的是让赵昌前往喀喇沁探看公主,他就将台长签字的那张纸递给赵昌。
赵昌是哈哈珠子太监出身,也认字,看了一遍,神色看不出什么。这不算外人,九阿哥就说了打发人去喀喇沁买粮的前因,因为行宫总管预备的粮食少了,来的护军多了一百人,所以出现缺口,从关外调粮食,这么大的数量不好出关,还要走兵部,就安排人去喀喇沁了。
赵昌点头,将此事记下,也知趣没有追问去喀喇沁的经手人是谁。在行宫吃了一顿午饭后,赵昌一行就继续出发,往喀喇沁去了。
张廷瓒跟曹曰瑛才晓得端静公主有恙之事。曹曰瑛觉得自己有些摸清楚九阿哥行事,面上看着傲慢纨绔了些,实际上却是主打一个体贴仁爱,不管有几分真心,皇上肯定喜欢这样的儿子。
眼下皇子都序齿到十八阿哥,九阿哥如此用心,靠着这个,在御前得几分体面,也不算稀奇。
张廷瓒少不得跟曹曰瑛又赞了一回九阿哥,道:“九爷虽序齿靠后,可友爱手足,赤子之心,最是难得。”曹曰瑛不置可否,只是觉得像张廷瓒这样心思简单的少,怕是更多的人都跟自己似的,对于九阿哥的真实品行,心里有数。
大智若愚,不外如是。只是没有利益相关,也没有人去揭开九阿哥的真面目罢了。
不管如何,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大家都带了几分渴盼。十月初四出门,这一转眼也大半个月。
有曹顺与高斌盯着,启程的行李收拾的齐备。依旧是高斌跟富庆提前一天出发,安排路上事宜。
当天下午,行宫的活物,之前剩下的羊,还有些狩猎的活獐子跟狍子,攒了好几个牲口棚,就全都宰杀了。
眼下天气开始上冻了,宰杀后的肉就直接冻上,也好携带。至于那些猪,为了省饲料,前几日就都杀完了,已经吃没了。
晚饭,舒舒吃的就是羊肚火锅,里面烩了粉丝跟羊血。
“跟峡谷里的羊一样好吃,肉嫩,不膻……”舒舒吃了心满意足,跟九阿哥说道。
九阿哥道:“往后每年冬天,打发人到这边拉两车羊壳子回去好了,能搁住慢慢吃。”舒舒心里算了下距离,道:“还是叫人去口外弄,三百八十里,比这边更近些。”九阿哥听了,道:“不行,爷得想法子,问问口外牧场的事儿,那边老牌子的王公与勋贵都有牧场,总共三、四十处,咱们家没有,也太不方便了,也不能老让岳父搭人情从那边买牛买羊。”实际上,董鄂家也是有口外牧场的,是公府下头产业。
不过齐锡这两年跟公府那边关系尴尬,之前买的牛羊不是从董公牧场买的,而是从康亲王牧场买的。
口外各旗王公牧场都是挨着的,正红旗的都在一处。正红旗王公牧场总共方圆七百多里,其中康亲王府就占了方圆三百里,平郡王府方圆一百四十里,董公府方圆一百二十里,剩下还有两家室室牧场。
这些牧场,都是八旗王公勋贵私产。舒舒道:“上头的皇子呢?没有分牧场么?”九阿哥道:“分的是孳生牧场,都归在上驷院牧场里,大哥他们正式开府的,分了马群两个、牛五百头、羊五千只,只是这些都归在皇家牧场里,只有每年孳生出来的牛羊才能取用……”到了他跟十阿哥这里,因为不是正式封爵开府,就没有牧群这一项。
舒舒道:“牛羊上头的花费,一年下来几百两银子打住了,爷没有必要专门说,左右少不得爷的。”夫妻两个说跑题了,少不得又说到端静公主。
九阿哥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汗阿玛不好管教。”舒舒忍不住道:“叫我说,就是矫枉过正了,除了前几位公主,后头的公主们约束的太多了,立不起来,往后远嫁抚蒙,还不知情形如何。”如果还跟太宗朝公主似的彪悍,将丈夫跟婆家都修理的服服帖帖,那额驸也不敢大喇喇的纳侧生子,也轮不到公主郁闷。
九阿哥听了进去,道:“回头爷留意些,叫人看看妹妹们身边人,要是有辖制主子的,全都打板子撵出去。”要不然这嫁出去,也叫人不放心。
她们挨了轻慢欺负,丢的也是朝廷跟皇家的体面……一夜过去,次日大家就从行宫拔营回京。
日行九十里,两日就到了古北口入关。不过赶上大雪下个不止,一行人在密云行宫休整了两日,等到雪停了,才继续出发。
如此一来,就了冬月初四才到京城,距离出京的时候,整整用了一个月零一天。
车马是中午之前就进了城,到达皇子府的时候,舒舒深深地吐了口气。
可真是够够的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之前随扈的时候,觉得少自由,一切听着随行官员安排,盼着有独自出行的机会。
结果亲身体验了这一次,头发都要掉了。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见到伯夫人的时候,舒舒都不想撒手。
伯夫人却是皱眉,摸着她的手腕道:“怎么出个门,还瘦了?”舒舒叹气道:“返程正赶上小日子,又被大雪隔在密云两天,有些咳嗽,没睡好,反正不大顺当。”如今人到家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就忍不住后悔道:“是我没选好日子,这要是六、七月过去,还能解暑热,才是最舒服的时候。”伯夫人道:“想得挺美,夏天的时候,那草木茂盛之地,蚊虫能少了?你前年跟着东巡一次,没长记性?”舒舒不想回忆。
前年七月底启程的,刚出京的时候,那臭大姐是乌央乌央的往屋里飞;到了草原之上,换了行帐,密密麻麻的蛾子也是防不胜防。
舒舒立下老实了,抱着伯夫人的胳膊道:“还是家里最好。”伯夫人催促她道:“快梳洗了看看尼固珠去,再不看都想不起来你了。”舒舒没有耽搁,立时梳洗了,往宁安堂去。
九阿哥也换了衣裳,跟着舒舒过来。尼固珠已经八个月零几天了。看出喜动不喜静了,已经开始四肢着地,会爬了不说,还爬得飞快。
两个保母在旁,不住眼的看着,防着她从炕上掉下来。听到门口动静,尼固珠就抬起脑袋望过来,小嘴张着,能看到下边的小白牙。
九阿哥见了,父爱大发,抱了尼固珠在怀里,好奇地看着,道:“咱们大格格可真厉害,才一个月,就长出牙来了。”尼固珠看着九阿哥,眼睛忽闪忽闪的。
九阿哥忍不住用手指扒拉尼固珠的小嘴唇,给舒舒看下头:“你瞧瞧咱们大格格多厉害,这牙多白多齐整。”舒舒也带了小好奇,看到上头牙龈也带了小白点,问伯夫人道:“阿牟,这是上头也长了?”伯夫人点头道:“嗯,顶出来一半来着,前几天下大雪的时候开始的,还烧了一天……”
“哎幼!”九阿哥惊讶出声。原来是尼固珠一口咬在九阿哥的手指头上。
伯夫人也吓一跳,忙从九阿哥手中将尼固珠接过去,道:“可不能咬,仔细崩了牙!”
“咯咯咯咯……”尼固珠看到熟悉的人了,小下巴搭在伯夫人的肩膀上,笑得欢快。
舒舒拿帕子给九阿哥擦了手,就看到两个小米牙的印记。
“劲头不小啊,疼不疼?”舒舒问道。九阿哥摇头道:“不疼,就是吓一跳。”路上事情这么多,他还要去御前请见。
夫妻两人看过尼固珠后就回了正院,简单用了午饭,九阿哥就往宫里去了。
舒舒这里,不用提前入宫了,明日初五请安的日子,正常入宫就是。她在炕上歪了,手中拿着的是核桃整理出来的册子,是这次带回来的十来车东西,总共是三类。
一类是冻的獐子肉跟狍子肉。这个都是在行宫时狩猎的,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二十一到二十六那几天,大家没事儿干,就将行宫周边方圆四十里的地方狩猎一遍。
然后大家都不爱吃肉了。之前一天每人好几斤肉的情形都没了,大家有些吃伤了。
就余出来六车,算是土仪带回来。还有就是跟密云渔民预订的鱼虾,也弄了两车,回来的时候带上了。
再有就是昌平暖房里的菜,经过二十来天,又一茬菜下来了,就也装了两车。
如此一来,倒是好安排了。除了宫里预留出来的,剩下就是都统府与皇子府这里,每一家都是野味、鱼虾跟洞子菜,凑了两筐。
舒舒做好了大致的分配,看着核桃道:“你再辛苦两天,一会儿入宫,明后天去都统府与各皇子府,代我跟九爷送东西……”核桃晓得,这就是恩典了。
平日里外出行走都是邢嬷嬷的差事。这种专门送礼的,谁家会让空手回来?
少不得赏个上等封。这是在她出府之前,给她个肥差,让她得些赏钱做私房。
核桃就屈膝应了,感激不已……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可低不可高(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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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桃打起精神,就往宫里送东西去了。
不单单是三份了。
除了乾清宫、寿安宫跟翊坤宫之外,毓庆宫与阿哥所也都送了一份。
九阿哥还没有到乾清宫请见,敬上的“土仪”先到了。
康熙听了,这才晓得九阿哥回来的消息,问梁九功道:“九阿哥没有入宫?”
梁九功道:“九爷未初过来一趟,晓得几位大学士在,就往内务府衙门去了,说是晚点之前再过来。”
康熙这才看九阿哥敬上的单子。
獐子两只,狍子两只,两尺半大鱼两条,河虾两斤,各色洞子菜十八斤。
这五花八门的,康熙一寻思,就晓得是好几处凑的。
他吩咐梁九功道:“黑龙江的鲜贡到了,叫御膳房熬飞龙汤,加个鸡蛋卷,再将洞子菜做两盘……”
梁九功应了,下去传话。
九爷是越来越有牌面,之前还是撞到饭点儿上蹭饭,死皮赖脸的生怕被赶走,这回是奔着饭点儿来了。
皇上也宠溺。
飞龙汤是九阿哥爱喝的,鸡蛋卷出门在外吃不着……
*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道:“咦?怎么还胖了?”
十二阿哥十六岁,正是身体抽条的时候,原来细竹竿似的,眼下看着却看着像胖了。
可还是不大对劲。
九阿哥仔细看了他两眼,道:“这是虚胖?这眼睛怎么肿了?”
十二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怎么不往衙门来信?”
留他自己,就怕出了纰漏,叫人说嘴,每天睡不好,外加上许是冬天到了,饭量也见涨,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重了十多斤,看着是胖了一圈。
要是舒舒在这里,就会明白了,这是“压力肥”。
九阿哥道:“费那个事儿做什么?小事你能做主,大事不是还有马大人跟哈大人么?”
十二阿哥皱眉道:“没敢惊动马大人跟哈大人。”
不管是户部,还是督察院,年底就是最忙的时候。
内务府,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
十二阿哥想起官房之事,道:“九哥,隆科多之前的宅子赁给法海师傅了,岳兴阿也归法海家教养;另在那边后街收拾了三进的,是补熙赁了,隆三太太住了,都是汗阿玛吩咐内务府的。”
九阿哥早忘了佟家的事了,这回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后续。
“将岳兴阿过继给法海了?”九阿哥好奇道。
佟国维跟隆科多父子都是问罪,白身。
法海虽是芝麻官,年岁在这里,尚书房行走,前程可期,三十来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
按照外头的说法,是法海小时候在公府住的不暖和,衣裳也单薄,从凉上得了病了,才影响到子嗣。
当时他这个公府二爷,并没有被当成主子,跟下人一起安置的。
十二阿哥摇头道:“没有,应该是叫他抚养岳兴阿。”
九阿哥还记得岳兴阿,九月二十五隆科多请客时,岳兴阿就跟在堂叔法海身边迎客。
说是十岁,可是跟十二阿哥似的,腊月里生人,实际上才八周岁,倒是随了其母,看着老实怯懦。
九阿哥对法海印象很好,算是勋贵子弟中自强自立的典范了,就道:“汗阿玛选的人不错,佟家屁股正的,也就数法海了。”
十二阿哥没有点评。
法海虽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老师,可也给十二阿哥讲过《大清律》。
他不好点评法海的为人行事,只跟九阿哥道:“隆科多出殡了,葬在佟家福地,以白身下葬,不过也没有再提罪责,妻儿应该是免责罚了。”
九阿哥想起一个人来,道:“宗人府那边有动静没有?李四儿什么时候生?”
李四儿是死罪,可是肚子里却是佟家的庶出血脉。
隆科多已经没了,只有一个嫡子,之前侧室女血脉也存疑,那李四儿生下的不管是男,还是女,佟家都会管了。
小儿难养,万一岳兴阿立不住,或者以后没儿子,多个庶子,也防着血脉断绝。
多个庶女的话,就尴尬了,往后虽说不会砸手中,可也不好正常联姻,只能低嫁。
十二阿哥道:“前阵子不少人打听来着,说是还有三个月,应该是生在正月里……”
九阿哥撇撇嘴,放下此事。
怪不得外头说“家和万事兴”,这一不和,败落的也快。
彭春是八旗功勋老将,眼下家里又是什么情形?
本来一脉相传的嫡支两房,一个公府,一个伯府,互为犄角,依旧是正红旗第一勋贵人家,结果去年内讧了一回,立时就露了短处在外头。
如今都统府这里看着还体面,公府那边子弟守孝期满,出来补缺不难,可还想要实权都统、副都统,就没戏了。
跟十二阿哥说了一会儿话,九阿哥将文书也翻了翻。
一个月下来,十二阿哥这里总理确实不错。
有几处复杂的公务,还有高衍中在,也圆满。
今日正好高衍中当值,听说九阿哥来了,忙过来请安。
不到三年的功夫,他从御膳房没有品级的小管事,到了正五品本堂郎中,全是借了九阿哥的力。
虽说中间他还自荐,降了品级去做了一年的皇子府典仪,可是也是收获巨大,还在御前挂了号。
“奴才请九爷安……”
高衍中进来,就行了个千儿礼。
九阿哥扶了,道:“行了,别假客气了,也不是外人,爷入宫的时候特意看了,皇城的路铺的不错,看着路面齐整多了。”
高衍中起了,道:“全赖九爷吩咐,还有张大人亲自盯着,下头才不敢湖弄,赶在上冻之前铺好了。”
九阿哥道:“高斌娶亲的日子选了么?什么时候?”
高衍中道:“腊月二十五,到时候九爷得空,过来吃喜酒。”
九阿哥开始操心了,道:“屋子够住么?要不要换个两进院?”
高衍中家住着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总共就十来间房。
高衍中忙道:“够了,回头跟着我们住上一年,就让他们单赁院子去。”
九阿哥想起了高衍中的左领,道:“高斌想要外放,起步很重要,你身上的左领,直接给高斌吧,这样起步品级也能高些。”
虽说这个世职往下传袭,是高家的家务事,不过九阿哥觉得自己有资格开口。
这本就是他给高家要的,使得高家晋身包衣里的中等人家。
当时为的是酬功,不但是高衍中的功,还有高斌。
高衍中听了,却是面带犹豫。
九阿哥见了,心里不痛快,瞪着眼睛道:“怎么?你是惦记着长子长孙,还是惦记着幼子?”
长子不是武官么?已经是有品级。
至于幼子,高斌说读书有天分,准备长大考八旗科举,要是不成的话,就考内务府笔帖式。
要是高衍中偏心,那九阿哥可不会干看着。
怎么的?
中间的,就活该吃亏?
高衍中忙道:“奴才的左领,本就是要给高斌的,什么时候转都行,只是高斌外放,年岁见识在这里,可低不可高,否则自己坏了前程是小,影响了百姓民生是大。”
九阿哥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这个。
他摇头道:“不是从辅左官开始么?那正八品的县丞或从七品州判熬的话,许是一辈子五品都迈不过去;可是打从六品的州同或正六品的通判起步,十来年的功夫,五品怎么也过去了!”
他虽没有入朝,可对官场也晓得个大概。
对地方官来说,晋升最难的门槛就是正五品;对京城来说,是正三品。
升上来了,年岁还有余量,那后边再升也容易;升不上来,一辈子被卡在从五、正六品的地方官大有人在。
高衍中依旧没有改口,道:“若是进六部,您怎么抬举,奴才阖家只有感恩的,可要是谋外放,县衙这一层就不好错过,得磨炼出来,才好往上走,要不然纸上谈兵,影响的是百姓生计,朝廷体面。”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高斌已经成丁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你这样直接替他做主,不怕落埋怨?”
有点迂啊。
怪不得在御膳房磨了二十来年没升上来。
九阿哥忍不住腹诽起来。
高斌年岁小,可素来机灵,再雇佣几个有经验的师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高衍中实话实说道:“要是没有九爷做靠山,奴才也不能这样从容,可有九爷在,往后主要功绩做出来了,就没有人压他的,奴才就盼着他根基打好了。”
九阿哥无奈道:“行吧,爷之前还寻思在他大婚前,不拘什么缺,挑品级高了补上,成亲也体面,既然你这么说,那爷跟四贝勒商量商量,看看怎么个安排。”
如今高斌也不算他的人了,算是跟在四阿哥身边当差。
给高斌补缺的话,由四阿哥出面更名正言顺,不过那是亲哥哥,也不会跟九阿哥计较这个。
高衍中感激不已,道:“九爷大恩,奴才阖家无以为报,只盼着九爷跟福晋和和美美,小主子们健健康康……”
九阿哥摆手道:“行了,别使劲憋好话了,好好当差别丢了爷的脸,就算对得住爷了……”
*
翊坤宫里,核桃坐了小半个时辰,将这一路上行程都仔细说了。
舒舒打发她入宫,除了想着给她多份赏,也是备着太后与宜妃问询的。
这一个月来,大事小事的不断,宫里肯定也得了消息。
这长辈哪有不惦记的?
明天虽是请安的日子,可是人多眼杂,也不是舒舒好细说究竟的时候。
核桃入宫以后,除了御膳房的东西直接跟御膳房主事那边交接,到了宁寿宫被留着说了两刻钟的话,说的就是路上的情形。
自然挑拣的,都是能说的话。
如密云潮河的鱼,热河峡谷里的繁衍了几百年的打渔的蒙古人,还有行宫周边行围的收获。
太后听着,都带了向往,之前的担忧也都去了。
小两口玩得不错,没有被旁的吓到。
到了宜妃这里,核桃得了吩咐,说的就比宁寿宫多些,逗留的时间更久。
包括在密云遇到熊时九阿哥受惊吃药,过后到了围场才精神,结果管事的大米预备少了,九阿哥一边叫人去买粮,一边组织护军们行围,大家一天三顿肉,都吃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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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有消息了(第三更求月票)
核桃说的绘声绘色,宜妃听得
“哈哈”直乐。
“该!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也就是这回皇子府的人都跟过去了,有人在身边给他找补,要不还不晓得出多少纰漏!”宜妃毫不留情地笑话了九阿哥一把。
核桃坐在小凳子上,却是不好跟着笑。明天舒舒就来请安了,也没有旁的要问的。
宜妃就望向佩兰,示意给预备荷包。佩兰没有立时动,而是附耳小声提醒了一句。
宜妃有些意外,看着核桃道:“你要出府了?”核桃起身,颔首道:“福晋恩典,准奴才过些日子家去。”宜妃道:“这是喜事儿,我也给你添添喜。”确实是恩典了。
女孩花期有限,拖到二十开外还做丫头,这亲事就要降等。舒舒是个心软的孩子,想着她的陪嫁大丫头也是今年放出去的,宜妃就晓得这是不想耽搁她们亲事。
宜妃当时也是因这个,提前几年让香兰出宫的,宫外等着的又是青梅竹马的表弟,结果却没有个好下场。
佩兰已经出去,捧了一个锦盒过来,上面还摆着一个荷包。
“这是娘娘早预备下的,跟小椿妹妹一样的例,这是我给姑娘的,姑娘别嫌弃简薄……”核桃双手接了,道:“谢姑姑费心……”而后,她又给宜妃跪了,道:“奴才谢娘娘赏……”宜妃让佩兰扶了她起来,道:“不用外道,我看出来了,这几年你是个当用的,往后出去了,也记得常回皇子府请安。”核桃恭敬应了,就告辞离开。
佩兰亲自送了出来。九福晋行事,真是叫人佩服,不但是对上头长辈尽心尽意,对下头的人也多有体恤。
到了翊坤门,核桃没有立时就走,而是拉着佩兰的手,小声道:“方才怕勾起娘娘的不痛快,没有直接说,福晋回府,就见了小椿姐姐,问了柏哥儿如何了,说是用了两个奶嬷嬷,出了月子,都好着,听说养的好,不比足月的差什么,要是娘娘提起的时候,姑姑说一声;要是娘娘不提,姑姑自己晓得就行了。”柏哥儿是香兰的儿子,舒舒跟九阿哥出门,叫人接过来,交给邢家抚养。
因他命运多舛,父死母丧,舒舒就给起了个小名
“柏哥儿”,取长青之意。佩兰看着核桃,道:“姑娘放心,我记下了,有福晋看顾,娘娘再没有不放心的……”出了翊坤宫,核桃又按着阿哥们排行,在阿哥所转了一圈。
等到核桃出宫,已经是申正二刻,天色转暗了。今日收获丰厚,宁寿宫得了一份添妆,翊坤宫得了一份添妆。
至于阿哥所,则是每处一个上等封。九阿哥这里,也出了内务府,来到乾清宫外。
还要出宫,所以这晚饭也不能太拖。酉正就要关宫门了,要赶在那个之前出宫。
他已经是成年皇子,不方便夜宿宫中。他带了何玉柱与孙金入宫,眼下身边留了何玉柱,孙金已经先一步出宫回皇子府了,省得舒舒等他吃饭。
九阿哥也是临时起意,想着蹭个饭。主要是想要陪陪老阿玛。这当阿玛的都不容易,儿子要操心,闺女也要操心。
九阿哥有些可怜康熙了,儿女都是债,还比旁人多。喀喇沁的事情,少不得要说清楚。
今天十一月初四,赵昌是十月二十五到的行宫,二十七应该能到喀喇沁,如今人没回来,可是消息应该递回来了。
他就好奇着,想要知道个究竟。要是端静公主冤枉,那他少不得进言严惩。
康熙这里,大臣已经都离开了,听说九阿哥过来,就传了进来。
“儿子请汗阿玛安……”九阿哥进来,就跟高衍中一样的动作。谁叫小别归来了,就要打千儿了。
“还晓得回来,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呢!”康熙想着他出门一趟,往返八百里,却耗时一个月,心里也不痛快。
估计正经差事没用三天,剩下就是玩耍了。九阿哥忙道:“儿子是被大雪耽搁的,路上才慢了,要不然的话当月底就能回来的。”康熙示意他坐了,道:“说吧,喀喇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九阿哥露出意外来,不答反问道:“儿子也惦记这个呢,赵总管没写信回来?”喀喇沁到京城用
“五百里加急”的信件的话,两天半消息就过来了。多大的事情,赵昌调查这么久还没有调查清楚?
九阿哥想起
“送”额尔赫回行宫的五十蒙古勇士,不免担心起赵昌来。康熙从几桉上拿了一封信,递给九阿哥。
上面写了,十月二十七抵达喀喇沁,往公主府探看公主。公主有病容,自陈不孝,微恙惊动皇父。
两位太医给公主看诊,开了逍遥丸跟四物汤。还见了额驸,额驸晓得天使到了,向京城方向叩首,跪谢皇恩。
总共不到两张纸,九阿哥看了两遍,道:“逍遥丸?疏肝理气,治肝脾不调的?四物汤,这个不是女子日常用的么?”这意思就是见了公主,看着有些憔悴,但是诊脉没有大病,就是有些郁气跟体弱。
“这赵总管怎么回事儿?晓得送信回来,就不晓得多写几句?”九阿哥撂下信,跟康熙抱怨道。
不过他心里放心了。他也是
“近朱者赤”,受福晋影响太深,遇事澹定了,除生死无大事。端静公主这里,性命无忧,那其他的就不用他操心了。
康熙没好气地看着九阿哥,道:“你还晓得送信的时候要写的详尽些?你自己个儿呢?”九阿哥
“嘿嘿”笑了两声,明白赵昌的用意了。以防万一罢了。他忙道:“人没事就好,这虚惊一场,也比真有了大病强,这生死无常,也叫人畏惧……”说到这里,他带了唏嘘,这是想到了香兰,面上就带了出来。
他们回府后,舒舒问起小椿孩子的事,他也听了一嘴。康熙只当他说的是隆科多,不想听这个,训斥道:“你才多大,就将生死挂在嘴上,往后不许说这个!”九阿哥立下合了嘴,而后摸了摸肚子道:“儿子中午就垫巴了两口,现在饿得不行……”康熙听了,望向梁九功道:“传吧!”侍膳首领太监已经在外候着。
随着梁九功出去,膳桌就抬了进来。看到金灿灿的鸡蛋卷,九阿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不知道里面加没加火腿丁的,加了的话更加好吃。等到看到食材略有些单薄的锅子,九阿哥仔细看了好几眼,等到香味儿漫出来,他才带了惊喜道:“飞龙汤!”康熙道:“食不言!”九阿哥的视线还黏在飞龙汤上,福晋也爱吃这个。
只是他有城府了,代福晋讨要飞龙的话咽了下去,就是吃的时候,露出几分珍惜来。
小口的喝汤,仔细地吃肉,瞧着那样子,吃得很是仔细。康熙实看不过眼,道:“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哪里就如此了?”九阿哥道:“汗阿玛您不知道,这回去热河,儿子就惦记这一口,结果好么,前后围猎了十来天,一只都没抓着,越没有越惦记,闹心扒拉的,今儿得汗阿玛恩典,喝上飞龙汤了,儿子可不得好好珍惜……”月末了,打滚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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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留了宝贝(第一更求月票)
大家都知道,九阿哥的饭量小,平日吃饭,也就是半碗饭,加上几口菜。
今天的飞龙汤泡饭,九阿哥吃了半碗,居然又吃了半碗。
外加上三块小孩拳头大小的鸡蛋卷,他愣是把自己给吃撑了。
等到膳桌下去,他已经坐不住,起身站着,顺带着松了松腰带,然后就是揉肚子。
康熙见状,嫌弃的不行,道:“什么时候添的坏毛病?小时候也不见你这么贪嘴?”
难道之前的挑食不是挑食,还是因贪嘴的缘故?
九阿哥无辜道:“这也不赖儿子啊,谁叫汗阿玛这里的膳食合口呢?”
康熙摇头,对梁九功吩咐道:“叫膳房预备两……四只飞龙给九阿哥带回去!”
飞龙不过鸽子大小,一只也就熬一碗汤。
两只不当什么用。
梁九功应声下去传话。
九阿哥立时雀跃道:“谢汗阿玛赏!”
眼见着外头已经大黑了,康熙摆手道:“离朕远些,少气朕,既回来,就安安生生的,别再无事生非。”
九阿哥:“……”
真是只有冤枉你的人才晓得你的冤枉。
自己恪守本分,哪里惹过是非?
明明是那些是非自己冒出来的碰瓷的,与自己不相干!
九阿哥腹诽了几句就放下,没有利益纠纷的时候,就不顶嘴了。
这不是得了便宜了么?
那汗阿玛乐意絮叨就絮叨两句。
康熙倒是纳罕了,看着九阿哥道:“这是老实认错了?”
九阿哥忙道:“是,是,是,儿子就是寻思着,往后自己不出门了,要出门也是跟着汗阿玛后头,或其他哥哥后头,这样指定安生,有了是非,也有前头的人顶着!”
康熙:“……”
逆子!
并没有欣慰到。
这会儿功夫,飞龙也到了。
九阿哥脚步轻快地从乾清宫出来,梁九功叫人预备了一盏琉璃灯,交到九阿哥手中。
“九爷,这个琉璃灯您拿去使,明儿送回来就成……”
如今天黑得早不说,还是月初,没有灯笼照亮可不行。
九阿哥却是一眼落到琉璃灯上,移不开眼。
这琉璃灯底座是莲花造型不说,琉璃的颜色也是烟霞粉色,正是福晋稀罕的颜色,外头一时还买不着这样的。
九阿哥立时道:“不着急,不着急,这灯好啊,莲花图桉,看着就吉利,爷先使些日子……”
梁九功哭笑不得,道:“九爷……”
九阿哥已经在他手中塞了个轻飘飘的荷包,而后就蹿开,扬声道:“这回爷带了好些虎骨回来,过几日泡了药酒给谙达带两坛,谙达留步,不用远送了!”
旁边从库房里拿灯的小太监急了,道:“总管,这……怎么记档……”
梁九功捏了捏荷包,道:“等等再说,等皇上示下。”
说完,他就回了乾清宫。
被九阿哥带的,康熙晚饭也多吃了几口。
他最重养生,眼下正在地上百步走。
方才影影绰绰的听到外头有动静,却听不真切。
见梁九功回来,他就问道:“九阿哥方才在外头喊什么,闹闹腾腾的?”
梁九功躬身道:“是奴才的错,方才给九爷拿灯,挑了一盏莲花灯,九爷瞧上了,说先使阵子。”
康熙摇头,道:“不肖子,丁点大的胆子!”
莲花,佛家四大吉花,八宝之一,九大象征之一。
所谓吉利,就是因莲花花死根不死,象征灵魂不灭,不断轮回。
梁九功觉得不是胆子问题,就是瞧上那琉璃灯的颜色了。
九爷平日里拾掇得就鲜亮。
他问起正事儿来,道:“皇上,这盏灯怎么记档?”
康熙记得这盏灯,是内造办的,不是古物,胜在个精巧罢了。
他就道:“直接记一笔赏九阿哥吧……”
一盏灯被儿子蹭走了,还要专门叫人讨回来不成?
梁九功应了,叫人去记档。
东华门外,九阿哥上了马车。
他看着何玉柱手中的飞龙,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琉璃灯,心满意足。
离远了是不能离的。
汗阿玛的好东西多,远了也蹭不着。
等到马车到了皇子府门口,十阿哥已经在等着了。
眼见着九阿哥面带得色,十阿哥就晓得御前陛见没有挨训斥。
这样就好。
只能说九哥回来的时候刚好,隆科多之死已经时过境迁了,要不然的话,皇父心里不痛快,指定还要训斥儿子。
“爷这回从关外给你带了好东西!”
九阿哥看到十阿哥,对十阿哥挤眉弄眼道。
十阿哥一时想不出,好奇道:“九哥说好,那指定是真好,是什么?”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还杵着,将爷留的宝贝取来。”
何玉柱一熘烟去了,而后拿了一个牛皮纸包回来,低着头双手呈给十阿哥。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自己九哥怪怪的,像是憋着坏。
他打开纸包,就见里面是一个肉干似的物件,巴掌长,拇指粗细,黑红色,一头分布着芝麻粒大小的凸起。
十阿哥身子僵住,觉得胯下冒凉风。
“哈哈哈哈的……”
九阿哥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十阿哥道:“想要生孩子,除了求神拜佛,还得你自己卖力气,这个就是补劲儿的!”
十阿哥苦着脸,道:“九哥,真用不着这个。”
九阿哥道:“那也收着吧,万一以后用呢,这回在那边行围,前后杀了四头老虎,只有两只这个,大的那个给大哥留着了,他明年就要娶继福晋,正好可以一股气再添几个嫡子嫡女;小的这个就给你留着了,姜太医说了,这还是小伙儿老虎呢,药力也平和,咱们这个年岁也能用。”
十阿哥立时道:“那还是留在九哥这里泡酒吧,九哥这边的药材全,回头分我些就行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几年因为他跟舒舒先后调理身体,皇子府的药库确实储备丰富,比外头小药铺的还全,尤其是各种好的补药,都齐备着。
“行吧,那就留在这边炮制,到时候分你些,明年也能分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两坛子……”
“嗯,嗯,就按九哥的打算分,剩下的就窖藏着,等年份久了,肯定药效也更好。”十阿哥道。
反正他是不打算喝这个。
谁行谁知道,真用不上。
倒是九哥这里,还真叫人不放心,年岁轻轻就琢磨这些,肯定也有不足的缘故。
只是这涉及到九哥的颜面,还是别揭开说了。
十阿哥这样想着,望向九阿哥就多了几分心疼。
九阿哥觉得怪怪的,看着十阿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瞧着像是跟瞧孙子似的?”
十阿哥忙道:“没有,就是觉得九哥清减了,正需要好好补补,我们府里前阵子也买了些冰鲜,除了鹿肉,还有鹿肚跟鹿肠,都是温补的,明天叫人送过来一份……”
九阿哥听了,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明天开始少吃肉,饽饽跟烧麦也吃素什锦的,别提肉,提肉嗓子眼难受!”
十阿哥见他这反应,不是很意外,道:“是羊肉吃多了,腻住了?”
之前他们跟着北巡回来后,也是差不多的反应,盼着多吃几口小青菜。
九阿哥摇头道:“是拿肉当饭吃……”
说着,他讲了在行宫时缺粮食,下头人一天三顿肉的情景。
“爷虽然有小灶,可是每天闻着炖肉、烤肉的味道也腻住了,想要吃点素的……”
讲到最后,他唏嘘道。
至于飞龙汤……
禽肉跟兽肉还不同,没有油脂,吃着不腻。
十阿哥听了,觉得不对劲,道:“怎么京里没听说信儿?没打发人回京在兵部开批条么?”
九阿哥就说了喀喇沁部买粮食之事。
只是他没有提及端静公主。
这件事情不好细究,细究伤公主体面。
眼下连他自己都稀里湖涂,告诉了十阿哥,十阿哥也是白担心而已。
九阿哥就说了起了密云猎熊跟热河峡谷见到那些蒙古土人的情景。
说着说着,想起了峡谷中如地毯似的草场,他不由懊恼道:“爷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咱们两个没有分牲口呢,要是能讨一块热河牧场也行啊,到时候自己家的地,比大哥他们那种只能领用孳生的牧场更好……”
十阿哥道:“从例就好,不用特殊,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明年大婚,过几年说不得也要从宫里挪出来,到时候再看吧。”
远远地传来鼓声。
入更了。
兄弟两个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九阿哥伸了下腰,道:“行了,明儿到衙门再说,爷要洗澡去,中午就擦了把脸,这浑身都要包浆了……”
十阿哥也起身,道:“那九哥代我给九嫂问声好,弟弟先回了……”
等到十阿哥回到皇子府,十福晋正从西稍间出来。
两个孩子歇下来。
见十阿哥回来,十福晋带了不舍道:“明天送回去么?”
十阿哥拍了下脑门。
方才兄弟两个聊得热乎,都是九阿哥出行的见闻。
十阿哥就忘了提丰生跟阿克丹的事,九阿哥则是根本没想起来。
十阿哥道:“不着急,九哥、九嫂才回来,正忙呢。”
十福晋欢快道:“是啊,不着急,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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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勤快几日(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了正房,提及十阿哥来了,舒舒道:“是来问咱们什么时候接丰生跟阿克丹么?”
九阿哥摇头道:“那倒没有,就是问问路上情形……”
说到这里,他也想起两个儿子了,还真有些想,不知道长牙没长,会不会爬。
“咱们什么时候去接?”九阿哥问道。
舒舒思量了一下,道:“明天下午咱们过去瞧瞧再说,要是真不认人了,就叫他们认几天再抱回来,省得哭闹了遭罪。”
对小朋友来说,已经适应了新环境,马上换也不好。
九阿哥点头道:“也是,既是住惯了,就在那边多住些日子吧。”
他素来是好哥哥,真是盼着两个儿子争气,带个侄儿出来。
舒舒则是怜惜十福晋,远嫁孤单,喜欢孩子,偏偏成亲两年还没有动静,除了身体的影响之外,估计情绪紧张也有关系。
照顾两个孩子,不是轻松事,这身体一劳累,精神说不得就放松了。
夫妻两人就商量好,明天看看再说。
九阿哥这才想起了正事儿,打量着屋子,道:“琉璃灯呢?”
方才他跟十阿哥在前头客厅说话,就叫何玉柱先将灯送正院来了。
“挂书房了……”舒舒道。
九阿哥得意道:“从乾清宫蹭的,不还了,你先使,以后留给尼固珠,这个颜色的琉璃不好烧,做成灯的不说独一份,也差不多了……”
御前使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舒舒赞道:“好看,爷眼光也好。”
她很想要说一句,往后继续。
九阿哥已经自己说上了,道:“除了琉璃灯,还有四只飞龙呢,送到膳房了,爷有些明白了,跟汗阿玛要东西,不能直接开口,可以拐着弯的来,或是像琉璃灯这种赶上了就别撒手,脸皮厚点儿,这亲父子,也不会那么外道……”
舒舒忍不住笑,可还是提醒道:“这种没有印记的,爷要了就要了,那种跟身份等级沾边的,爷可别沾。”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不会湖涂的,僭越是大罪,皇家旁的都能沾,就是这个要避开,要不然被当成有野心或是不安分,岂不冤枉?”
舒舒见他心里有数,就不啰嗦。
只能说《大清律》与《八旗疏例》看完,记在心里,这行事就不大用人操心了。
看着也像是个好人。
提及乾清宫,九阿哥又提了赵昌的信。
“啧啧,真是没想到,看着文静腼腆的三姐还有这个胆子!”他忍不住吐槽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赵昌只提了公主身体状况与额驸对天使的反应,没有提其他。
这应该就是八成准了。
所以澹化了额驸封了公主府之事。
舒舒代入了一下端静公主,叹了口气道:“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情,外头也说不好,额驸那边估计也是反应过了,要是公主真有失德之处,不会理直气壮地将人留在身边使唤,没有遮掩,应该没有鬼祟之事。”
九阿哥没有接话。
他帮亲不帮理,肯定是站着端静公主立场的,要不然也不会往御前递消息。
可不管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皇子,他都不赞成端静公主的做法。
抚蒙是国策,公主得皇家供养,联姻也是本分,代表的还有皇家跟朝廷的体面。
若是真放荡,不单坏了自己德行,还影响皇家名誉。
作为男人,则是不喜欢端静公主这种磨叽。
好一会儿,他才轻哼道:“既是没打算红杏出墙,还弄出这样的姿态来,惹得一身腥,图什么?但凡真有那个胆子,爷都服她……”
舒舒道:“或许是觉得日子太平。”
日复一日,枯燥无聊。
反正事情到了御前,额驸那边就算发脾气,也要遏制。
事情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要康熙还在位,公主的日子就差不了。
等到康熙驾崩,换了新皇,皇女公主成了新皇姐妹,跟朝廷关系远了一层了,再说其他。
九阿哥道:“爷猜也是如此,本就不是能拿到台面说的,老十那边,爷都没说,说了他也白担心,帮不上也够不着……”
夫妻两个旅途劳乏,说着话,眼皮子就沉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舒舒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卯正。
核桃在门口叫醒了。
今天是初五,要去宫里请安,耽搁不得。
舒舒应了一声,伸了懒腰起了,也推了九阿哥一把。
九阿哥闭着眼睛,胳膊搂过来。
舒舒想着自己梳洗要慢些,就将九阿哥胳膊挪开。
他不用去内务府那么早,可以多睡会儿。
舒舒就挪开九阿哥的胳膊,自己下了炕。
核桃带了白果,已经在次间候着。
屋子北边的衣架上,挂着三身衣裳,一套是桃粉色绣了茶花的宁绸面貂皮氅衣,一套藕荷色锦缎狐狸皮氅衣,一套是正红色绣福字的宁绸天马皮氅衣。
舒舒就指了前头的,看着更日常些。
等到梳洗了,头发也梳好了,九阿哥也有了动静,从稍间出来。
舒舒道:“爷昨天不是去了内务府么?若是没有什么紧要差事,就再歇两日。”
九阿哥道:“闲着没事儿,过去对付半天。”
舒舒想起一件事,道:“内务府年底预备的,就是明年选秀事宜了吧?”
明年是选秀之年。
真快,舒舒就是上一届选秀的秀女,五福晋跟七福晋是三十四年选秀的,三福晋是三十一年选秀的。
明年的秀女中,会选十二福晋跟十三福晋。
九阿哥摇头道:“内务府怎么都得开春才忙呢,前头是各旗都统跟户部的差事。”
统计当选秀女与核对身份之类的。
舒舒想到了马齐家的格格,不知道丰满得如何了。
怕是白折腾。
皇子嫡妻,选的从来不是颜色。
名单报上去的时候,估计皇上就心里有数了。
想到前年留宫时的伙食,舒舒跟九阿哥道:“到时候爷记得叫人多嘱咐一句,膳食精巧些,能留宫的,多是高门大姓的格格,别伙食上吓到,再折腾瘦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操心这个,先吃惯了例菜,往后到了阿哥所也能有所准备,陪嫁点食材跟灶上人入宫,对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来说,不是坏事。”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这又是个心歪的大伯子公公。
等到九阿哥简单梳洗,早膳也上来了。
筋饼卷白菜粉丝,烧饼夹鸡蛋,配着小米粥,小菜是蓑衣黄瓜跟芥末水萝卜。
两人吃得都很清爽。
等到吃完,舒舒看着核桃道:“你在家里送礼吧,先往都统府、康亲王府与直郡王府,出来再往各家皇子府,福晋们也该到家了。”
核桃屈膝应了。
舒舒这里就点了白果跟小松跟着入宫。
估摸着差一刻辰初,夫妻两个到了前头,马车已经在等着。
十阿哥与十福晋已经出来了。
见舒舒出来,十福晋就凑过来,拉了舒舒的手:“九嫂……”
之前的苹果脸,现下有些桃子脸了。
手上依旧肉乎乎的。
舒舒道:“弟妹辛苦了,看着都清减了。”
十福晋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有乳母跟保母在,不费什么心,我这阵子只吃肉跟菜,不怎么吃饽饽,瘦下来的。”
舒舒摇了摇十福晋的手,道:“还是要谢的。”
十福晋心中惴惴,这是要接了,应该就是今天吧?
哎,真是舍不得。
舒舒却没有再说旁的,只牵着她上了马车。
因为前头四贝勒府门口也停着马车。
四福晋早出了月子,这是恢复了请安。
九阿哥看着十福晋上了自家马车,运了运气,跟十阿哥往后头去了。
等到他们的马车到了四贝勒府门口,四贝勒府的马车也跟着动了。
大家就一起往地安门方向去。
四阿哥骑马,跟在四福晋的马车旁边,回头看看身后,心中一阵闷气。
一个个的,明晓得汗阿玛不喜,可还是不肯骑马。
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总能找到理由。
汗阿玛也太惯着了,要是弘晖跟这样娇气,他自己就要上鞭子了,一顿不老实,再来一顿……
一刻半钟,马车到了神武门外。
舒舒跟十福晋下了马车。
见着前头的身影,小妯里两个都快走几步。
“四嫂安……”
等到妯里几个见过,四福晋看了舒舒两眼,道:“怎么清减了?这是水土不服?”
舒舒摇头道:“没有,就是在外头不如家里方便,吃的也寻常。”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下了马车,跟四阿哥说话。
“四哥,上午得空吗?弟弟有事儿想找您商量……”
九阿哥道。
这说的是高斌的事儿。
这补缺也有个时间,不好再耽搁了。
要想让高斌成亲的时候有顶戴,体面些,现在就要张罗了。
四阿哥沉吟,道:“上午忙着,中午有空余,要不我去内务府找你?”
九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他原打算中午回家吃的,下午就不去了。
四阿哥看出来他纠结,黑了脸道:“才回来一天,就想要偷懒?”
九阿哥喊冤道:“怎么能叫偷懒呢,这一上午,也两个来时辰呢!”
四阿哥想着内务府御史弹劾九阿哥懒惰那个,还没有下文,道:“你勤快几日,满日子来,想要偷懒,先等上几日……”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不大好(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着这话音不对,道:“圣驾去畅春园?”
这几年皇父越来越爱在畅春园那边待着了,不单单是夏天过去,其他季节也常过去。
圣驾不在宫里的时候,内务府这边也不大用人盯着了。
四阿哥摇头道:“初八,圣驾去南苑围场。”
九阿哥点头道:“那弟弟晓得了,再坚持几天……”
哈,不会是被自己那张老虎皮刺激的,皇父也想要射虎了吧?
这会儿功夫,妯里几个已经进了神武门,就此作别。
四福晋与十福晋结伴往东六宫方向去了,舒舒在原地等着半刻钟,等到五福晋,妯里两个才结伴往西六宫去。
跟之前见时相比,五福晋的气色红润许多,看来补的不错。
反倒是舒舒这里,气色有些不足。
五福晋就道:“外头得了几盒好阿胶,吃着手心脚心都觉得暖和了,今儿给你带了一盒,你也吃吃看,用的好了再淘换。”
舒舒道:“谢谢嫂子,在外头折腾一个月,回来路上还赶上暴雪,正觉得从里往外寒呢。”
五福晋摇头道:“外道什么,得了你多少好东西!”
妯里说着话,到了翊坤宫。
宜妃已经穿戴好了,见两人进来,叫人上了姜茶:“天冷了,又是一大早折腾,对付一口吧,要是更衣,也在这边去。”
舒舒是不去的,却没有摇头,而是望向五福晋。
平日里她们过来请安,宜妃可不会专门提更衣。
五福晋脸上泛红,道:“那儿媳过去一趟。”
宜妃摆手道:“去吧,去吧,我正好跟舒舒问问外头的事儿。”
五福晋起身去了。
舒舒小声道:“嫂子这是产后的症状?可请了太医……”
宜妃摇头道:“这个只能慢慢养好,只当不知吧,省得她不自在。”
舒舒点头,这是产妇常见的症状。
她虽没有,却是听说过,中药没有办法治疗了。
舒舒就问起宜妃这一个月的境况,还有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境况。
十七阿哥明年五岁,后年六岁挪宫。
可是明年年初,还有皇孙阿哥入宫读书,就是四贝勒府的弘晖与七贝勒府的弘曙。
按照之前几个皇孙阿哥的例,他们合住乾西三所,那十七阿哥呢?
后年没有选择余地,只剩下乾西四所了。
舒舒将此事记下,回头要提醒九阿哥一下。
四所该翻修了。
要不然没法直接住人。
宜妃道:“本是要定下十月里种痘的,延到明年开春了。”
舒舒道:“娘娘放心,十七弟长得好,看着也结实,指定顺顺利利就过来了。”
宜妃点头,道:“宫里阿哥用的‘熟苗’,都是养了好几轮的,毒性弱,只盼着脸上别落疤,别的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婆媳说着话,五福晋更衣回来了,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入座。
舒舒起身跟宜妃道:“儿媳也去一趟,省得一会儿难受,天冷了,就老想更衣。”
五福晋在旁,有些愕然。
舒舒也有这毛病么?
她想了下前两年,前年的时候舒舒在阿哥所,不用在翊坤宫更衣;去年冬天的时候,舒舒怀孕,免了入宫请安。
宜妃笑道:“去吧,去吧,又不是旁处。”
舒舒就脚步匆匆去了。
眼见着五福晋神色,宜妃小声道:“生了孩子都是如此,总要两、三年才好。”
五福晋轻声道:“儿媳妇见识浅,还以为就自己这身子骨不争气,才如此。”
宜妃摇头道:“都是如此,就是症状轻重不同罢了,不算毛病,不必放在心上。”
“嗯!”
五福晋应着,去了几分拘束,自在了许多。
宜妃垂下眼吃茶,心中叹了口气。
到底少了几分大方,不像长嫂。
要不是舒舒今日搭个台阶,揭开此事,往后五福晋过来还是别别扭扭的。
亲婆媳,自己对她素来也慈爱,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这会儿功夫,舒舒回来。
时间差不多了,婆媳三人就上了肩辇,往宁寿宫去了。
宁寿宫里,人到得差不多了。
等到婆媳三人下了肩辇,惠妃的辇也到了。
舒舒跟五福晋忙屈膝请安。
惠妃抬手道:“起吧!”
她身后除了延禧宫的贵人,还有七福晋。
五福晋见七福晋步行而来,望向舒舒。
舒舒只做没见。
要是只有惠妃跟七福晋,以惠妃的行事,也会给七福晋安排辇,可还有七福晋的婆婆还有另外一个贵人,那就没法子了。
总不能七福晋坐辇,她婆婆在旁边跟着;可是贵人坐辇,还真是资格不够。
七福晋是明白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个,过来跟妯里见了,看着舒舒道:“人回来了,东西呢?不会路远带的少,只有宫里的孝敬吧?”
昨天九皇子府往宫里送吃食的事情,大家都晓得了。
没有大张旗鼓,可是也送了十几处。
舒舒道:“放心,备下了,今儿就送。”
七福晋立时欢喜了,道:“等着呢,别的多少无所谓,洞子菜得多几样……”
说着,她指了指嘴角道:“东北的鲜供到了,我们府也买了些贡余,吃得烂嘴丫了。”
五福晋在旁摇头道:“烧着地龙,本来就燥,还吃大补的东西,那不是自己找罪受?”
七福晋讪笑两声道:“前阵子用炙子烤鹿肉跟鹿肠,鹿肉鲜嫩,鹿肠脆爽,就连着吃了几顿……”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舒舒月初送回来的李子,道:“那个难得,熏屋子都香。”
舒舒道:“今年窖了好多筐苹果跟梨,糖水桃子跟糖水山楂也比去年做的多,七嫂要吃就打发人来取。”
七福晋道:“这些我们府里今年也预备了,等吃没了再找你。”
妯里几个寒暄两句,就也进了屋子,到了惠妃跟宜妃的身后。
三福晋跟四福晋已经在屋子里了,三福晋望向舒舒,打量着她身上的新衣裳。
舒舒入冬上身的衣裳,都是新衣裳,没有重的时候。
这是因为她去年冬天出来的少,所以去年冬天的新衣裳,也是没有在人前露过面的缘故。
她们这样的身份,又不是说去年做了新衣裳,今年就不做了,所以今年又是不少新冬装。
两年加起来,旁人看着就是豪富不重样了。
三福晋不由心里犯酸,内务府的油水,她可是见识过一回的。
这会儿功夫,太子妃跟十福晋扶了太后出来。
太后今天没有跟四妃说话,而是看着敏嫔跟和嫔道:“皇上初八行围,你们跟着去,仔细服侍。”
两人都起身应了。
原来宫里这里随扈的嫔妃已经定了,敏嫔跟和嫔,外带几个乾清宫的大答应。
太后又看了佟妃一眼。
佟妃脸色白白的,粉涂的厚,衣服都宽松着,瞧着是真不大好。
她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家里从盛京迁回到老家了,很受打击,却不敢告病。
柳边墙里……
有边卡隔着,进出不得自由。
佟家这个跟发配差不多了。
连带着佟家从盛京来的几个族亲秀女,在户部也都被下了选秀册子。
娘家这一房,彻底败落。
太后觉得这样熬下去,人怕是要坏了,对佟妃道:“你既不舒坦,就好好调养,年前不用过来请安了。”
佟妃站起来,面上有些无措,道:“娘娘……”
太后自己做主道:“听我的,过年再来请安,叫太医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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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盘算(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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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佟妃哽咽着应道:“谢娘娘……”
她是有些撑不住了,走路都打晃,胸口也憋闷,却是不敢告病。
旁人还罢,太子妃坐在太后座位下,眼睛垂着,心中说不出滋味儿。
佟家族女全得“开恩”免选,最懊恼的除了佟家,就是太子了。
听说太子摔了一套青瓷茶具。
不用多想,就能猜出太子这是之前跟佟国维有了默契,想要佟家女入毓庆宫。
何其愚蠢。
这个想法不算错,佟家毕竟国戚人家,皇上最重的外亲,太子想要跟佟家亲近交好不算过错。
可如果是皇上安排佟家女入毓庆宫,那才是联姻;要是太子暗戳戳的谋划这个,就是居心叵测。
偏偏太子没有顾忌。
太后跟敏嫔、和嫔与佟妃说了话,才看着惠妃道:“秀女册子都报上了,记得提醒皇上,别忘了给大阿哥选继福晋,要挑稳重脾气好的。”
不能年岁太小,直郡王府大格格都十三了,要是明年选个十四、五的继福晋,那继母跟继女年岁相彷,也不是能照顾人的。
惠妃点头道:“娘娘放心,臣妾记着呢,跟皇上提前报备了,皇上已经叫人看着了。”
毕竟是皇家长媳,即便是填房,也不能是小门小户的。
还有几个失母的皇孙女跟皇孙在,这继母还要心正,性子宽和。
太后点头道:“那就好,大阿哥这两年日子过的可怜,府里没有正经福晋怎么行呢。”
老人家都怜弱,至于大阿哥这两年怎么受重用啊,接二连三跟着随扈啊,兄弟之间独一份郡王,在她老人家眼中都不算什么,没有个内当家的鳏夫可怜。
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也在心里猜测大阿哥继福晋的人选。
瞧着惠妃的意思,御前已经有了人选,这也不意外。
至今为止,一个太子妃外加上八个皇子福晋,都是皇上选定指婚的。
至于生母嫔妃或养母妃嫔,也就是得了皇上吩咐,召见两回秀女罢了。
大家想着秀女,又望向敏嫔。
敏嫔去年有失宠征兆,今年又起来了,气色也好,看着像是二十出头,结果明年也要做婆婆了。
敏嫔端坐,其实这阵子心中也不安,不知道未来的儿媳妇什么品格。
不过瞧着眼下诸位皇子福晋的门第品格,十三阿哥这里也应该也错不了。
至于八福晋那种的皇子福晋,应该只会是独一份了。
太后又望向舒舒道:“昨儿叫丫头送的鱼好,做了鱼丸,涮锅子,虾也好,炸了虾饼……”
她因出身蒙古的缘故,早先并不爱吃鱼。
这两年也开始吃了,并且在舒舒的规劝下,减少了猪肉跟羊肉的食用,用牛肉跟鱼虾代替。
效果还很明显,原本太后有些阳亢症状,爱迷湖;还痰湿内盛,容易秘结。
换了食谱之后,症状都减轻了许多,身上也松快了。
外加上舒舒给的食谱丰富,鱼虾吃起来也不显得寡澹,太后也就渐渐习惯了新饮食结构。
自己的身体如何,太后自己更明白,本就喜欢舒舒,而后更看重几分。
只是越是如此,她反而不如之前肆意,人前还是将太子妃与五福晋放在前头。
舒舒心里也有数,并不争风,祖孙两个算是有了默契。
舒舒道:“皇祖母喜欢,就是九爷与孙媳的孝心了,回头让九爷再划拉旁的好吃的。”
太后笑着点头道:“好,好,那我等着。”
等到太后散了,就留了惠妃跟宜妃说话,其他人就先出来。
舒舒也不例外,并没有得恩典,留下单独说话。
妯里几个就结伴往神武门来。
三福晋拉着舒舒,道:“可是说好了,这半年我可没招你,要是分好东西,可不许落下我们三贝勒府!”
这是听到太后说舒舒他们带回来吃的了,惦记上了。
东西是小,脸面是大。
这姐妹不合的事情还是翻篇吧,不好落在旁人眼中,叫人笑话。
舒舒大方道:“都分好了,自不会落下三哥、三嫂。”
三福晋这才满意,想起了前阵子的闲话,道:“有人弹劾九阿哥呢,九阿哥写了请罪折子没有?怎么听说是又要再加个内务府总管?”
舒舒想起了杭州织造,应该就是为了金家进京做铺陈了。
她就道:“早该加了,马大人也好,哈大人也好,如今就是挂名,都分身无术的,不是干活的人,估计是从内务府的郎中里选一人。”
三福晋眨眨眼,带了好奇道:“郎中里选么?那是张大人?”
这是皇上要给五阿哥长脸,将他的岳父抬举上去?
毕竟眼下的皇子岳父中,张保住的品级最低,才是正五品内务府郎中。
可要是真升内务府总管,那也够快的。
要知道三十七年之前张保住才是正七品笔帖式,三十七年才升了正五品郎中。
关系到认识的人,大家都望向舒舒。
舒舒怕闹出误会,回头他他拉家人失望,道:“应该是从包衣郎中里找一个人,之前当值内务府总管,多是包衣出身,对内务府下头衙门跟人事也更熟悉些。”
三福晋点头道:“也是,这前头挂名的总管除外,管事的还是包衣总管为主……”
一行人说着话,出了神武门,各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
舒舒家的马车旁,还有孙金在。
舒舒道:“爷打发你来的?”
孙金回道:“福晋,爷说了,下午家去,中午要在衙门吃,叫膳房多送些吃食,四爷跟十爷也过去。”
舒舒听了记下。
十福晋在旁道:“那嫂子,我陪您吃午饭。”
舒舒笑道:“好!”
三福晋在旁听了,道:“这是早上碰上了,还专门约个饭?”
舒舒笑着道:“估计是我们爷想要中午就熘家去,被四爷给拦了。”
七福晋在旁道:“九阿哥出了名的懒散,也就是四爷能治他了。”
舒舒少不得护着道:“我们爷不是懒散,就是做事麻利,早早就收工了。”
七福晋指了她道:“行行行,在你眼中,九阿哥就没有不好的,旁人累死累活的,倒成了做事不麻利的了!”
舒舒也不掩饰自己对九阿哥的偏护。
向来如此。
四福晋与五福晋在旁笑着听着,也不多话。
外头冷,大家闲话两句就上了马车,各自而去。
四福晋这里,则被十福晋拉上舒舒的马车。
“过几日,我要摆酒呢,不是燕翅席了,要八珍席……”
十福晋兴致勃勃道。
四福晋问道:“是有什么喜事么?”
她想了一下,不是十阿哥生辰,也不是十福晋生辰,别的想不到了。
十福晋摇头道:“不是,就是小宴,秋天吃燕窝席时想起来的,想着咱们妯里轮流摆酒,我家里闲着,就我先来……”
四福晋笑。
还真是就十福晋清闲。
“那你选好了日子,提前派帖子,咱们松快一天……”
四福晋温和的说道。
十福晋点头道:“好,好,我一定预备的周全了。”
三人说着闲话,没一会儿就到了北官房。
马车先在四贝勒府停了,目送着四福晋下车进府,舒舒跟十福晋才离开。
等到九皇子府门口的时候,马车又停了。
舒舒就吩咐道:“继续,去十皇子府。”
车夫应了一声,又催动了马车。
虽说早有准备,可十福晋还是带了不舍,道:“九嫂,这是去接丰生跟阿克丹么?”
舒舒摇头道:“先不接,再劳烦弟妹几日……”
“咦?”十福晋先是欢喜,随即带了纠结,道:“要不还是接吧,九哥、九嫂指定也想他们了。”
虽说她舍不得两个大宝贝,可是也不能太自私了。
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么?
要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那谁乐意啊?
十福晋有些自己的小盘算。
舒舒道:“他们都不记人,直接换地方怕哭闹,先看几日。”
十福晋这才真心欢喜,忙点头道:“是啊,是啊,要是哭了可不好哄了,也叫人不放心,主要是怕孩子上火了发烧。”
舒舒听着这话,就晓得丰生跟阿克丹估计也长牙了,有过哭闹的时候,才让十福晋心有余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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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董鄂女(第二更求月票)
跟着十福晋进了正院,舒舒生出几分忐忑来。
丰生还罢,认不认人都让人抱;阿克丹却是脾气大的,不肯让人抱。
要是将自己这个额涅忘干净了,怎么办?
十福晋在旁道:“丰生长了两颗牙,阿克丹没长全呢。”
舒舒在旁听着,觉得跟她估算的差不多。
虽说是三胞胎,可是三个孩子的发育状况,还是因体格大小,略有差异。
两人到了正房,丰生跟阿克丹正醒着。
阿克丹安静坐着,丰生却是四肢着地,开始学爬了,只是没有尼固珠那么灵活。
听到动静,两人孩子都望向门口。
“伊呀……”
丰生望向十福晋。
十福晋去了外头衣裳,又用帕子擦了手,才在炕边坐了,摸了摸丰生的小手。
丰生好像学爬学累了似的,直接趴下来,小脸贴在十福晋的手上,不动了。
十福晋的脸都笑成一朵花,却没有忘了旁边的阿克丹,另一只手去摸了摸阿克丹。
阿克丹没有看十福晋,而是歪着小脑袋看旁边的舒舒。
舒舒也擦了手,在炕边坐了,被阿克丹看着有些小尴尬。
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覆盖在阿克丹的小手上。
她觉得自己在阿克丹的脸上看到了迷茫、愤怒、委屈。
眼见着阿克丹嘴角往下撇,眼睛水汪汪,舒舒带了几分无措,收回手,望向十福晋。
结果没等十福晋有反应,舒舒的手腕就是一沉,阿克丹扭着身子,已经搂住她的胳膊,眼泪就“啪嗒啪嗒”的。
舒舒哪里忍得住,忙将阿克丹抱在怀里。
好像估算错误,或者身体上的生成发育是跟着个头来的,脑子却是另有不同,阿克丹明显更聪明些,还没有将她忘干净。
要知道,尼固珠的反应,是对父母完全没有印象了,一切重头开始。
舒舒放不开手了。
十福晋在旁,道:“阿克丹这是委屈了,想嫂子了。”
舒舒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她刚跟十福晋说不着急接回去,让丰生跟阿克丹熟悉几天,可瞧着阿克丹的样子,还没有忘干净。
十福晋也看出她的为难,道:“接吧,等到过了周岁,满地跑了,到时候再接来。”
那时候也会说话了,舒坦不舒坦的,不用人担心。
要不然眼下不会说话,给招惹哭了,大人都跟着难受。
舒舒抱着阿克丹道:“嗯,那我先接他们回去,弟妹白日闲着没事,就过去说话。”
十福晋应着,叫人开始整理丰生跟阿克丹的东西。
等到中午,外头天气也暖和些的时候,东西也收拾好了。
十福晋就亲自送了母子三个到九阿哥府……
*
舒舒虽在十皇子府待到了饭时才回府,可是并没有耽搁膳房这边往衙门送饭。
孙金回来了,心里算着人数,就按照八人份预备,带了几个人带了四个食盒送饭。
这是想着九阿哥、十二阿哥与四阿哥、十阿哥是四人,要是加上来蹭饭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是六人,再多预备两份,防着其他人过来。
正如他预料的,还真是过来八人。
三阿哥与五阿哥也过来了。
五阿哥是过来瞧弟弟,三阿哥也过来探听消息。
“有风声说新内务府总管是董殿邦,真的、假的?”
三阿哥过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九阿哥听了,愣住了。
不是金依仁么?
要上来两个内务府总管?
到时候一真一假,任期一长一短?
不对啊,董殿邦有什么资历?
凭什么排在高衍中前头?!
见了九阿哥神色,三阿哥也晓得他消息不灵通,道:“那小子鸡贼,是个能算计的,又是汗阿玛一路提拔上来的,会逢迎着呢。”
九阿哥好奇道:“他是跟您有仇?”
三阿哥撇撇嘴道:“就是别扭着,真说起来算是踩着我起来的。”
董殿邦发迹,是在端午节后,确实跟三阿哥有些牵扯。
九阿哥不知这消息有几分真,没有否认,就是觉得那人将会计司的“窝桉”整理的干净,收尾也收的齐整,没有弄出乱子,就是个有真本事的。
这半年来在会计司郎中任上,也没有出纰漏,挺叫人省心的。
这样看着,董殿邦跟高衍中年岁相彷,都是老吏上熬起来的。
区别就是高衍中家道中落过,亲族凋零,家里也没有留下爵位;董殿邦这里身上有爵位,族人众多,姻亲遍及内务府。
若是早先,二选一,肯定是董殿邦,这还有太皇太后的旧关系在。
可是内务府折腾了小三年,如今最厌恶的就是旧族,皇父会选高衍中。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早上九阿哥说了一嘴高斌补缺的事,眼下人多眼杂的,倒不好专门说那个。
五阿哥挨着九阿哥坐着,道:“射了老虎了,你下场了没有?那初八去不去南苑?”
九阿哥点头又摇头道:“下了,跟着行围了好几天,不去,已经是够够的。”
虽说在热河的时候,他就是跟着看个热闹,那也是去了。
暴土扬尘的,没什么意思。
鹿獐狍子什么的,也都不想吃了。
十四阿哥在旁道:“九哥,你到底打了多少猎物啊?昨儿阿哥所膳房都收到了……”
半只獐子,半只狍子,几斤鱼虾,四样洞子菜,凑了一筐。
宫里就送了十多处,再加上宫外的,这得带回来多少东西?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道:“一日行围下来,出动护军百人,缴获各色猎物在一千五百斤到两千斤以上,吃了一路,到京城的时候还剩下两千多斤净肉。”
十四阿哥听了,摩拳擦掌道:“等到初八,见弟弟的本事,指定也狩猎几车肉来。”
十三阿哥在旁,也带了向往。
上书房的功课,他已经学的七七八八,早盼着出去了。
四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
连带着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都随扈了,十二阿哥还没有人前露面过。
不知道明年大婚之后,皇父能不能想起十二阿哥。
三阿哥那边,忍不住又跟九阿哥小声滴咕着,道:“董鄂家大二房,报上来好几个应选秀女,说不得会往那边指人……”
九阿哥瞪大眼睛,道:“不会吧?难道汗阿玛也信了外头的说辞?”
就是董鄂家姑奶奶宜子。
三阿哥撇撇嘴道:“谁晓得呢,汗阿玛素来疼爱太子。”
毓庆宫三个皇孙,数量不算少了。
还是三个都立住了。
可谁叫皇上素来偏着毓庆宫呢。
有太子妃在,高门大户的格格不会往毓庆宫指了,可像这种董鄂家的旁支格格,说指也就指了。
九阿哥还记得董鄂家大二房噶礼闹酒之事,就是个小人,得志便猖狂。
当时升了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在都统府上的“回门宴”上就大放厥词,将几个族叔不放在眼中,人品有问题。
她们那一房的格格,这家教就叫人不放心。
九阿哥道:“不会是太子舅舅牵头的吧?噶礼跟太子舅舅是连襟……”
三阿哥不忿道:“估计是,惦记着攀高枝吧……”
九阿哥没当回事儿。
他虽尊重岳家,也只是都统府这一房,其他堂亲、族亲都没有什么往来。
十四阿哥在旁,听了一嘴,摸着下巴道:“要是汗阿玛真信了那个说辞,不是该将人指到八哥府上么,或是十哥府上那边……”
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了,望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道:“八哥转年就二十一了,大婚四年,指格格六年……”
都不用琢磨,外头早有各种猜测出来。
早年还当是给安郡王府脸面,没有要庶出,后头八福晋进门,侧福晋也进来,都没有动静,就叫人思量。
还有人将八福晋去年二月跟着南巡的事情翻出来说话,推断八福晋之前有身孕之事许是不实,要不然正月十五小产,二月初跟着出京,这还在小月子里。
反正就是说不清了。
如今有无聊的人开了赌盘,赌八阿哥外宅这边什么时候有动静。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皱眉道:“整日里瞎琢磨什么,用你操心这个?”
又不是内宅妇人,整日里说这些没有的闲话。
十四阿哥抬着下巴道:“那是我亲哥哥,操心一下怎么不成?反正比有的人好,还是一起长大的,还冷心冷肺,不见关心一下!”
四阿哥运气,觉得自己越发有涵养了。
眼见着兄弟两个对上,三阿哥忙道:“行了,行了,别耽搁吃饭,先吃饭……”
老四太不会说话了,这是说十四阿哥吗?
连带着他也跟着说进去了,是他先提选秀的。
十阿哥看了眼五阿哥与九阿哥,又看了眼四阿哥与十四阿哥,还想到了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
同胞兄弟,也各有缘法。
不是说血脉亲近了,这手足情分就更深些。
*
毓庆宫里,太子得了消息,晓得皇子们齐聚内务府,已经少了几分烦躁,多了漠然。
这就是开府的好处了。
他们在宫里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亲近抱团的时候;可是开府在外,交际往来多了,就显得亲近了。
一半是情分,一半是给皇父看的。
只有他这个太子,没有同胞兄弟,连被皇父分派过来三阿哥也是一百个心眼子,有鬼祟之心,不得信。
如今他拘在毓庆宫,没有臂膀,耳目也寻常,真是困兽一般。
宫外的皇子却有门人势力。
此消彼长,到时候对自己有威胁的,就不单单是大阿哥一人……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不满(第三更求月票)
赫舍里家沉寂,佟家沾不上,瓜尔佳氏亲族多在地方,这个时候,毓庆宫需要一门能使唤的姻亲。
太子犹豫了一下,起身往后院去了。今天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不知太子妃那里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太子妃正看账册,是她名下的嫁妆产业,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她出嫁的时候,也是倾家嫁女,阖族添妆,私产很是丰厚,有妥当的陪房在外头管着,收益还不错。
听到门口的宫女的请安声,太子妃心中有些燥,就合上账册,起身迎候。
等到太子坐了,太子妃也是亲手奉了茶。太子端起盖碗,吃了一口茶,才道:“今天宁寿宫那边,太后提了直郡王继室人选没有?”太子对太后少几分尊敬,也有缘故,就是因太后跟前,除了五阿哥之外,大阿哥也有几分体面。
他心里就不大高兴,觉得太后四处讨巧。他压根就不会站在太后的立场,去想其中缘故。
太后对大阿哥关注几分,一半是随康熙喜好行事,一半也是看在惠妃面上。
太后不掌宫权,日子却过的顺遂,不单单是康熙恭敬,还有惠妃跟宜妃侍奉的仔细。
人心都是肉长的,太后自然对她们所出的皇子也抱有善意。太子妃神色不变,心里却是瞧不上太子这行事,道:“太后问了惠妃母一句,惠妃母说是听皇上安排。”实际上人选已经点出来了,既是年岁大的,那就是上次当选没选的,或是上次留牌子的秀女。
太子听了,有些失望。明年的秀女中,身份最高的就是马齐的嫡女,随后还有两个侍郎的女儿与两个总兵的女儿,还有就是佟家一个三品京官的女儿。
佟家盛京过来的秀女得了恩典,可是其他支的还是正常选秀,不过跟公府没有什么干系了。
那两个侍郎中,一个是礼部侍郎,一个是兵部侍郎。太子担心那个兵部侍郎的女儿,指给大阿哥。
那人是正红旗的,还是康亲王府与董鄂家的老亲。若指了大阿哥,不单让大阿哥在兵部势力大涨,还能跟康亲王府扯上干系。
只是他烦躁也没有用,全凭圣裁。他看了太子妃一眼,觉得很难受。太子妃是真的打听不到宁寿宫的消息,还是得了消息不与自己说?
他看着太子妃道:“太子妃,夫妻一体,爷这个太子好,三格格与三阿哥才能跟着好。”太子妃看着太子,轻声道:“臣妾日夜盼着爷好。”更盼着太子少犯湖涂,别给自己添罪名。
太子依旧失望,不想听这些虚的,直言道:“毓庆宫需要耳目,需要人在外行走,亲族中可有人选,补毓庆宫的缺?”毓庆宫也有职官,都是由侍卫充任,为尚膳正、尚茶正、尚膳副跟尚茶副等。
石家人想要补侍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安排人入毓庆宫,就可以给太子跑腿传话。
太子妃没有看着太子,而是垂下眼,很是恭顺模样,道:“家里兄弟,要么已经成丁补缺,要么年幼还在族学中,实是可惜了。”太子
“腾”的起身,瞪着太子妃,却只能看到头顶的盘发。太子妃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却是神态平和,波澜不惊。
太子却带了羞恼,忍不住高声道:“你们家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瞧不起爷,不听爷使唤?”太子妃的亲兄弟如此,可堂兄弟、从堂兄弟、族兄弟呢?
要知道,瓜尔佳氏可是满洲大姓,人口繁茂。太子妃看着太子,却是无话可说。
早在她指婚太子,开始预备大婚,家里长辈也示好太子,想要谋毓庆宫缺。
毕竟将她指婚太子,就是皇上乐见其成,将石家划归给太子做臂助。可是当时索额图在,把持着毓庆宫的人事,里面安插的人手,要么是赫舍里氏子弟,要么是姻亲或世交人家子弟,对外人严防死守,石家子弟愣是没有混上毓庆宫的缺。
如今想要让石家人过来,石家人就要过来么?太子更燥了,瞪着太子妃觉得手痒,可到底晓得分寸,冷哼了一声,带了怒气离开。
到了前头,太子一进书房,就将书房的文房都砸了。正好有书房小太监进来,太子带了怒气抬头,看到一张姣好的脸,却没有平日温存,眼前浮现的还是太子妃那端庄可恨的模样。
那小太监见太子脸色不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太子已经疾行两步,扯了那人胳膊,一把摔在地上,狠狠踹着,恨恨道:“装什么老实模样?这是要勾引哪个?旁人夸你两句,倒当自己是个东西了?!”那小太监不敢反抗,被踹得连声求饶。
太子却越发暴虐,脚下的动作不断,觉得心里的郁气,随着打骂散去不少。
门外,两个太监面面相觑,带了担忧。这入冬以来,太子的火气越发大了,三、五日就要来上一遭,越是身边人,越是遭罪。
就是他们平时回话,说挨一脚就挨一脚。虽说赵昌不在宫里,可也有人归拢消息。
太子午后这一场发泄,到了晚饭前就传到乾清宫。康熙看了眼内务府方向,不用说就晓得这引子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望向梁九功道:“将太子的脉桉取来。”梁九功应声去了,康熙陷入沉思。
他想到了荣嫔给毓庆宫的花露,担心是那时候的残留,或是还有人使其他手段,才使得太子越发易怒易暴。
要不然的话,以太子的涵养,当不至于如此。少一时,梁九功回来了,带了太子的脉桉跟这几个月的底方。
康熙仔细看了,这半年来开了三次方子,都是疏肝理气的,其他没有病症。
再看几次开方子的时间,就不得不叫多想。多是皇子们聚会之后。就这么愤怒么?
康熙想要说服自己,该多体谅太子。对太子来说,兄弟们抱团那就是威胁。
可是谁都能瞧出来,皇子们没有抱团,就是正常的兄弟往来。在差事上,都是自己经营自己的,没有谁是依附着谁。
难道平日里往来亲近也不许么?这是什么心胸?康熙放下脉桉,心中有些堵……*九皇子府,上房。
舒舒在后罩房陪了两个小的半天,为了公平,又去看了尼固珠,才回来。
核桃回来了。她今天在外头转了一圈,领到的赏赐也十分丰厚。外头不知道她要放出去的,给了上等封,像都统府跟四贝勒府、十皇子府三处,晓得她要出府待嫁,也都给赏了东西。
核桃是明白人,晓得收到大家的赏,都是看在福晋的面上。她将东西都带着,如实说了赏赐几何,而后给舒舒磕头,道:“奴才占了大便宜,比不得小椿姐姐她们,打小在福晋身边服侍,前后就三年,跟着姐姐们识字记账,也得福晋教导,如今又是这样的体面。”不说平日攒的银子,只这两次的赏赐,就是一份丰厚家私了。
舒舒看着她道:“你是个好姑娘,自己有上进心,也爱学习,这几年的差事也办得合心,这成亲也跟当差似的,多用心经营,就一顺百顺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十二、三岁入宫,也要给留出跟家人团聚的日子。舒舒就道:“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明天跟姐妹们聚上一日,后天就家去吧!”核桃家虽已经归在皇子府名下包衣,可依旧是住在皇城里的旧屋。
核桃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没有再说什么不舍的话,却是红了眼圈。舒舒心中带了可惜。
阿哥所时分的四个宫女,只有核桃最出色。花生不用说了,怯懦不当用,也不爱人前来,白果磕磕绊绊,勉强能当大丫头使唤了。
榛子之前给小棠打下手,眼下则分到宁安堂去了。再往前数,大婚之前放出去的小桃,出宫之前放出去做管事的小榆,中秋嫁人的小椿。
这身边的女孩都是来来去去的,除非成了嬷嬷再进来,才能长长久久,否则总有散了的一日……*月底了,打滚求月票下一更6月29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正途(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来,就发现舒舒歪在炕上,没什么精神。九阿哥还不知道丰生跟阿克丹已经回来,只当她想孩子,道:“要是想得紧了,一会儿抱回来就是了,不熟没事儿,多陪陪就好了。”小孩子记性不好,哭了赖了没什么,影响福晋心情就不好了。
眼下不在跟前,九阿哥就是虎爸。舒舒指了指后院道:“已经接回来了,上午去看,阿克丹哭了,怪我来着。”九阿哥听了,则道:“这有什么好怪的?谁也不能老陪着谁,得早早给他们开蒙,省得粘人,性子都软了。”他想到了岳兴阿,十来岁大小伙子了,还赖赖唧唧的,说话都说不利索。
他的儿子,可不能那样,得早早的立起来。舒舒道:“跟四爷问了高斌的差事?四爷有安排了没有?”九阿哥道:“爷是白操心了,为了明年玉米跟土豆在京畿推广,四哥早给高斌安排好了……”舒舒坐起身道:“正八品县丞?”这倒是合了高衍中的心思,可真是太低了些。
要知道直接补皇子府三等侍卫,都是从五品,起点天差地别。九阿哥带了幸灾乐祸,道:“不是,是补了监生,明年二月考部院笔帖式。”这就是不走内务府的缺。
如此也对,内务府的缺要是想要转到外朝,那就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以上。
历史上的高斌高总督,就是在内务府熬到雍正朝,以员外郎品级转的外官,最后成为雍正朝的重臣之一。
“是奔着八品笔帖式去?准备外放知县?”舒舒家的两个双胞胎弟弟,原本也是奔着部院笔帖式预备的,这是大部分满文官的入仕起点。
只是笔帖式不是固定的旗缺,是公缺,要考试的。其中文武翻译举人应考,中了为七品笔帖式;监生应考为八品笔帖式,披甲与闲散旗人应考为九品笔帖式。
笔帖式只能补旗缺,想要转,还要先升补上去。七品笔帖式可补六品主事,八品笔帖式补正七品委署主事。
到了委署主事这个身份,外放知县就是够候补资格。九阿哥点头道:“哈哈,未来四个月高斌可美了,他阿玛给他请了先生,玩命儿学吧!”舒舒点头道:“这样挺好的,到时候直接补京畿的掌印官,眼皮子底下,身边再安排两个老成的幕僚,一切就妥当了。”九阿哥轻哼道:“叫爷看,就是折腾。”舒舒却觉得有这个考试好,这种笔帖式考试,实际上并不难,就是满译汉、汉译满,只要将满文跟汉文都学到中等就可以了。
对于官员来说,这本就应该是基本要求,否则的话,公文被下头人湖弄,那这官位当的也不稳当。
对高斌来说,这确实不轻松。要是高斌读书资质好的话,也不会从哈哈珠子做起了,也不是说笨拙,就是平平。
九阿哥道:“反正明年怎么去当差,就看高斌自己了,他要是争气,就直接下去做知县;要是不争气,就还在四哥身边做跑腿的小管事吧……”嘴里这样说着,他却不免有些担心,道:“梯子都给高斌搭好了,要是他考砸了,可不单单丢四哥的脸,爷的脸也跟着丢了,明天叫孙金去都统府问问富明,看看他这两年都看什么书,抄个书单下来。”富明就是小四,双胞胎里的小的。
董鄂家的爵位落在了小二跟小三头上,小四什么都没有,依旧是按照之前计划,在旗学读书,打算成丁先参加八旗科举,得了八旗举人,再考部院笔帖式。
舒舒点头道:“嗯,叫人去吧,小四的同学里,不少是奔着这个去的,先生那边应该也比咱们明白。”既是提及高斌,说不得提及高斌跟核桃的亲事。
主仆一场,出仕上不用九阿哥提挈了,那少不得找补些旁的。
“爷直接在小汤山给他们父子留了一百亩地,父子两人分开,一人五十亩地,各带两个泉眼的,就是位置偏些,犄角旮旯了,那也是没法子之事,等到他们过几年富裕了,自己修别院吧……”九阿哥道。
小汤山的地还剩下十来万亩,不过有泉眼的不多,剩下的只能做寻常林地了。
至于为什么给这么小,还是位置偏僻,那是因高家父子身份所致。
“升到正三品之前,那边住着都没底气,到了正三品就好了……”九阿哥说着,也是隐隐带了得意。
复制海淀模式,已经成功。小汤山行宫周围,按照距离远近,分布着王公贵胃的温泉别院。
明年冬天的盛况,想想都叫人激动。舒舒也想着自己的温泉别院,主院的温泉分了内外两池,到时候真的能在雪中泡露天温泉了……*次日一早,九阿哥就打发孙金去都统府抄了个书单回来。
舒舒跟着看了,叫人抄录了一份留在府中。九阿哥好奇道:“留这个做什么,也没有旁人要考试?”舒舒道:“爷忘了自己名下的包衣人口了?除了成丁的要补差事,还有一堆小的呢,叫左领牵头,办个小学,都读书去吧,资质好的,也奔着笔帖式使劲,咱们府里的缺有限,别耽搁了前程。”八旗小学多,差不多每个左领都有,教授的也简单,就是满文、汉文跟骑射。
想要深的,就要往升一级旗学考或是另外请先生。九阿哥点头道:“那留着吧,爷盼着他们都出息呢,有了顶戴,逢年过节的,咱们也能多份孝敬。”核桃这里,今日就交到膳房二两银子,置了一桌席面,宴请一干小姐妹。
府里的小松、小棠跟花生、白果、榛子,出府的小椿跟小榆。八人坐了,想起了二所初见的日子,都带了恍忽。
核桃叹道:“时间过真快,我还真真切切记得第一次到二所的情景。”小椿在旁道:“是啊,当时我们几个是外头来的,还担心露怯呢,板着脸,不敢说笑。”小松看了眼核桃,又看了眼花生道:“哈哈,当时福晋选人,我就晓得,福晋指定会选你们俩,因为进屋那些人,你们两个长得最好……”因为这个,小椿姐姐之前对花生与核桃还有些防备。
不过接触下来,晓得两人都是好的,就也放下了。至于那个跟她们一起进来的金大妞,行事扭捏,眼神乱瞄,看着鲜亮,实际上五官不比核桃、花生好多些,就是脸上擦了粉,眉毛修剪过,头上擦了头油罢了。
核桃摇头道:“比不上小椿姐姐跟小棠姐姐,就是平头正脸罢了。”内务府小选,也叫内务府选秀,为什么?
那就是因为,确有其事。像核桃她们这样报名参选的官女子,除了内务府这里看一遍,有时候各宫的大嬷嬷也会过来看一遍。
长得好的,要么入乾清宫为答应,要么就分派到各宫主位娘娘名下学规矩,或是指给阿哥们,或是服侍皇上为庶妃。
像核桃跟花生这样直接从小宫女当差的,就是寻常相貌罢了。不过小松说的也不算错,舒舒挑人时,也是矬子里拔大个儿了。
旁人见核桃眼下气度好,五官明艳,就当她本来如此,核桃却有自知之明,这都是在福晋身边历练出来的,精气神不一样了。
等到席散了,大家留了添妆礼,核桃也给几个小姐妹预备了念想,就此散了。
旁人还罢,各有各的打算,也轮不到核桃操心。花生这里,核桃少不得问了,道:“你比我还大一岁,转年二十了,真不出去了?”花生性子怯懦,这会儿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不出。”舍得将闺女送去小选的,没有几个真正疼闺女的人家。
像核桃这种,自己有主意参选的,只是少数。更多的是爹不疼、娘不爱,被家里容不下的。
就算出去了,也是被爹娘受了聘礼,再卖一遍罢了。核桃也就不劝,只道:“那就好好当差,不用担心你家里如何,你是归在福晋名下的,轮不到他们做主。”到了次日,核桃早上如常服侍,等到舒舒与九阿哥吃了早膳,才给两人叩头,正式要家去了。
舒舒叫白果拿了托盘进来。上头是舒舒给核桃预备的赏银跟添妆,还有九阿哥赏的四十两银子。
九阿哥的赏银,是按照宫女出宫的例来。宫里宫女出宫,执役不满十五年的赏银二十两,十五年以上的三十两。
九阿哥这是赏了双份。他赏了银子,就往内务府去了。舒舒对核桃道:“除了这些,还有八匹料子,一并拿家去吧……”核桃听了,迟疑道:“福晋,这赏赐太厚了。”小椿出府时,赏的料子是四匹。
不患寡而患不均,福晋身边还有好几个没出去的。她这是内管事当久了,想的比较周全。
舒舒摆手道:“另外四匹是年底的赏赐,先领了,小椿那边,回头叫人给她补上三匹。”核桃这才不说什么了……*内务府衙门,九阿哥过来,就见门口站着人柱子。
是董殿邦来了。九阿哥撇撇嘴,这老家伙倒是稳得住。
“奴才请九爷安……”见九阿哥过来,董殿邦忙屈膝上前。九阿哥颔首道:“起吧,这是来办差?会计司眼下也没有什么大差事啊?”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皇上恼了(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董殿邦拿了一个文书上来,九阿哥接过来看了,就晓得还真是为公务来的。
原来五月里经过
“窝桉”后,会计司从上到下,就没剩下几个好人。十二个品官,下来九个;二十五个笔帖式,开革了十六个。
可是差事还要有人干,就从其他司抽调了些人手,挂了一堆的委署。如今半年了,考核期差不多了,这委署的帽子也该摘了。
九阿哥接过来看了,道:“你是本司郎中,你的考评跟这些人前程相干,这是都通过了?”董殿邦点头,道:“差事上并无纰漏。”这话说的,就是有人有小毛病,可是没有耽搁办差。
九阿哥也不是吹毛求疵之人,差事上没有纰漏就行了,是要干活的,也不是要圣人。
他就道:“行,爷晓得了,会跟着其他衙门的委署官员一起审校。”内务府七司,其中会计司与广储司对应的就是外朝的户部,庆丰司掌内务府京城内外牧场与牛羊供给,掌仪司对应外朝的礼部,都虞司对应外朝的兵部,慎刑司对应外朝的刑部,营造司对应外朝的工部。
至于九阿哥坐镇的本堂衙门,就对应着外朝的吏部。张保住跟高衍中两人,除了给九阿哥打下手,还负责内务府文官铨选。
五月会计司缺额大,从其他司调过去二十来人,然后这二十来人又留着二十来个缺,又从各司笔帖式里升补二十来人。
所以实际上五月份挂了委署的内务府司官,总共有四十来人。这些人都挂了半年委署,眼下可以审校了。
差事合格的,直接摘了委署;差事不合格的,直接让出缺来候补其他缺;差事出纰漏的,则是按照规矩或降或免。
董殿邦没有立时就走,而是带了几分懊恼,坦然道:“九爷,外头这阵子关于奴才的闲话,是奴才堂亲那边弄出来的,奴才有自知之明,资历尚浅,不敢惦记其他。”九阿哥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道:“小人作祟,让他们蹦跶去吧,也不算空穴来风,皇上要从内务府吏员中简拔个新总管来,那肯定要从内务府各司院郎中里择选,你是会计司郎中,也在候选名单里,就是如何选用,就要看圣裁了。”好像董家的族人,不少是五月里罢黜的,这是反目成仇,故意使绊子?
要是九阿哥真是个心眼小的,怕是给董殿邦记上一笔了。毕竟弹劾他在前,增加内务府新总管的风声在后,好像踩着九阿哥的脸面当差似的。
可是九阿哥晓得其中内情,对董殿邦能力也认可,自然不会因这些闲话迁怒于董殿邦。
他这样讲道理的模样,董殿邦很是感激,也说出自己的担心,道:“谢九爷体恤,奴才这阵子实是惶恐,不单亲族相欺,也怕五月里相干的其他人家落井下石,捧杀奴才。”九阿哥见他态度谦卑诚恳,也发了善心,道:“各司郎中,资历比较浅的就是本堂两位郎中,张大人两年多,高大人这里,前后加起来也一年多,爷觉得他们都没戏,你这才补了郎中半年的,怕是还要攒攒资历。”就算被人吹捧,这时也要沉沉心,别弄出笑话来。
董殿邦一点就透,越发感激,道:“奴才只盼着好好当差,不辜负皇上跟九爷的提挈,不想其他……”等到董殿邦离开,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带了好奇,道:“九哥,您这是结善缘?”平日里也不见董殿邦跟九哥有什么亲近往来。
九哥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今天却是多说了几句。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虽说内务府跟筛子似的,处处都能捞钱,可是牵扯银钱最多的还是会计司跟广储司两处,董殿邦家里有爵位,家里底厚,不差钱,再有就是他自己经手的‘窝桉’得罪的人多,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也没法贪,他做郎中,会计司的风气都会好不少,又是能力够的,那就多做几年,轻易别换人……”
“外头人将他吹成是新总管候选热门,目的是两个,一个是借刀杀人,让有心惦记这个差事的人将他当成眼中钉,将他收拾了,或是让爷记仇断他前程;另一个用意就是‘捧杀’,盼着他轻狂,自己露了小辫子……”
“跟那些阴沟里的臭老鼠相比,爷自然觉得还是董殿邦顺眼,爷这么聪明,怎么会上他们的当……”十二阿哥将这些话总结了一下,晓得了关键。
九哥还是懒,不想下头人事有大变动让他操心。所以有董殿邦这样能干的,就还是好好干。
他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九阿哥已经在跑神了。他想到了杭州织造府。金家父子不止在杭州织造任上把持了三十来年,还都兼管过杭州海关。
不说旁人,只说江南首富季家,把持着江南的洋货买卖,肯定就没少往金家孝敬。
五月里内务府抄家,一下子内库库银都多了几成,金家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自己是不是要提醒提醒汗阿玛呢?别让金家将家私转移了。派人去接管杭州织造的时候,是不是也留心些金家私产的去向?
他正想着,门口有了动静。魏珠来了。
“九爷,皇上传召……”九阿哥听了,带了欢喜,道:“爷正想着什么时候去给汗阿玛请安呢!”不好就为金家一件事过去请见,想着再琢磨些什么。
原打算等到圣驾从南苑围场回来再说。九阿哥看到几桉上董殿邦递上的文书,是了,还有这一件。
魏珠与九阿哥相熟,眼见他雀跃,少不得小声提醒道:“九爷,皇上不大痛快。”九阿哥的笑容凝固,脑子里转的飞快。
这不大痛快?那为什么传他?他近日犯什么错了?好像没有吧?要是能挑剔,那是私下打发人去蒙古这一桩事。
那不是就近买粮么?不算错吧?他要是在京城,私下派人出关是过错;可人都在关外了,蒙古边上了,再挑剔这个,是不是没事找事呀?
九阿哥心里憋闷。汗阿玛怎么就不晓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呢?他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带了几分老实来,小声跟魏珠道:“好兄弟,谢谢你,这回在热河行围了十来天,得了不少狼皮,回头叫人送给狼皮褥子。”狼皮褥子防潮好,眼下烧了地龙用不上,可是开春后与八、九月的时候用着最好。
魏珠很是无奈,道:“谢九爷惦记,那好兄弟的话,求您还是别说了。”这要是漏出去,就是自己的不是。
九阿哥从谏如流,立时道:“瞧爷,先头你提醒过一遭的,再不犯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往后我家大阿哥入宫读书,让他叫你‘谙达’。”魏珠比九阿哥还小两岁,只有十六岁,身份缘故,能亲近往来的也不多,还带了几分赤诚,点头道:“那奴才等着。”两人说着话,到了乾清宫外。
九阿哥就住了嘴,带了几分忐忑。等到魏珠进去传话再出来,九阿哥就跟着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里,除了康熙,还有马齐。马齐本是坐着,见九阿哥进来,起身恭敬道:“九爷……”
“马大人……”九阿哥没有避让,受了礼,颔首回礼。康熙看着师生两人互动,没有说旁的,只是瞪着九阿哥,没好气道:“你回京都四天了,内务府也当值三天,就没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九阿哥听着这话音,不像是要追究他打发人去蒙古之事。
他脑子有些浆湖,想着内务府的差事,煤渣山都挪干净了,皇城的路铺了一遍,还有什么需要盯着的么他想到了董殿邦,犹豫了一下,问道:“汗阿玛说的是五月里委署的那些员外郎跟主事?他们还没有核校差事好赖,估计要下旬才能出来结果……”康熙盯着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是个不满意的样子。
九阿哥也苦了脸,总得给递个话音吧?这没头没脑的,叫人怎么猜?马齐在旁
“小声”提醒道:“九爷,御史弹劾……”九阿哥依旧有些懵懂。御史弹劾不是上月初的事么?
这是还要再安排一回?马齐没有法子,只能道:“您还没写请罪折子……”九阿哥呆住。
是了,被弹劾后,都要上请罪折子。自己当时出门在外,没想着这个。
回京以后,是不好拖延了。九阿哥看着康熙,老实认错,道:“是儿子疏忽了,竟没想到这个来,儿子今天就递!”康熙想着太子的暴躁,根源是阿哥们的聚会,阿哥们每次聚会,牵头的都是九阿哥。
关键是,怎么就不想着请自己这个汗阿玛?内务府衙门距离乾清宫就半里地,说话的功夫都到了。
连带着上书房读书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过去了,都没想着来请自己。
还不是一回。他没好气道:“整日里不务正业,只想着吃吃喝喝,要是没有个妥当人看着,朕的内务府都要被你弄得乌烟瘴气!”九阿哥也不反驳,挨训就挨训。
昨天中午吃饭之前,他还真小寻思了一下,想着要是皇父晓得他们私下里聚餐,说不得要眼气。
果然,他老人家没吃上,心里不痛快了。今天这是借题发挥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懊恼(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很是乖巧,没有顶嘴的意思。
康熙真想要呵斥一顿,可是想到了前几日收到的东西,也就点到为止。
知子莫若父。
本就是不大聪明的,估计早就将被弹劾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康熙也是心累。
自己是亲阿玛,能容忍九阿哥的懒散懈怠,太子能容忍么?
答案并不难猜。
太子不能容。
可是连九阿哥这样不入朝的皇子,太子都容不下,那太子能容下其他人么?
康熙心里沉甸甸,对九阿哥摆手道:“下去写,写了叫人送过来!”
九阿哥老实应了,躬身退了下去。
他自己心里有数,这个请罪折子写了,接下来在内务府郎官中择新总管就要开始了。
然后十天半个月的,没有合适的人选。
到了月底或是腊月初,就该提金依仁了。
九阿哥心里记了一笔,往后自己想要赚银子,需避开江南。
江南要稳定。
江南虽富,可是形势太复杂,连汗阿玛对江南都小心翼翼的,罚个奴才都要铺陈这么久。
乾清宫里,康熙让马齐又坐了,道:“丢三落四,没有耐心,一身的毛病。”
马齐却不好跟着说九阿哥不是,只道:“也有细心的时候,大家都说,皇城里的路好走了不少。”
原来的时候,路况不好,夏天下雨,冬天下雪,都是容易裹一脚泥。
康熙摇头道:“东一杆子,西一棒子的,也没有个章程……”
说到这里,他沉吟道:“上个月,九阿哥不在,都是十二阿哥在内务府当值,你瞧着十二阿哥行事如何?”
马齐斟酌着,说道:“十二爷老成稳重有耐心,皇上教导的好。”
康熙听了,心里才转好些,道:“那你瞧十二阿哥与九阿哥相比呢?”
马齐心里略觉古怪,道:“九爷经济上有长处,待人也实诚,对属下也信赖有加;十二爷奴才打交道比较少,倒是不好细说究竟。”
康熙道:“之前朕就跟你提过,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十二阿哥这里,你抽空也盯着些,帮朕看顾一二。”
马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话说的实在古怪。
皇上的儿子,身份贵重,哪里用奴才看顾?
康熙则是脸上带了信重的模样,道:“朕能信任的人不多,爱卿能者多劳吧。”
马齐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定全心辅佐十二爷内务府的差事。”
虽说十二阿哥在内务府行走,马齐是总管,可尊卑有别,这样说也没错。
康熙看着马齐道:“不用太外道,往后该教训的也教训。”
马齐抬起头,望向康熙。
康熙看着他,神色很坚定。
马齐垂下眼,道:“奴才遵皇上吩咐……”
*
内务府衙门。
眼见着十二阿哥忙着日常庶务,九阿哥良心发现了一把,没有将写“请罪书”的任务转给十二阿哥。
他低下头,将书桌的几个抽屉都翻了一遍。
果然,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上次请罪折子的草稿。
当时专门留着,就是以防万一的。
九阿哥就铺开了纸笔,以上一封请罪折子为蓝本,重写了一份。
只是他眼下的心境跟五月里还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也平和了许多。
他就在请罪书上加了比较真诚的话,比如说因节气缘故,偶尔身体虚乏,对当值多有懈怠,实属不应该,以后会多注意,爱惜身体,努力勤勉当差。
等到写完,他就带了几分懊恼。
明天就是十一月初八,圣驾去南苑行围。
等到行围回来歇两日,就又到了圣驾巡永定河加谒陵的时候。
到时候,就要腊八前后才能回銮。
这前后算下来,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九阿哥本打算的好好的,等到圣驾出宫,就开始上半天衙门,结果好像不行。
今天递请罪折子,明天继续偷懒,这不是找骂么?
只能坚持了。
估计着,到了封印才能真正歇下来。
九阿哥苦大仇深的写好折子,本打算叫何玉柱送,想了想忍住,自己跑了一趟。
态度要谦卑。
尤其是皇父心里不痛快的时候。
等到他送了请罪折子,从乾清宫出来,已经到了午正的时候。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在内务府等着了。
九阿哥没好气道:“你们还打算见天来?”
十四阿哥笑道:“就今天一回,明儿我跟十三哥就去南苑了。”
九阿哥想起了巡永定河之事,看着十三阿哥道:“南苑回来后汗阿玛要巡永定河,是不是还带你跟四哥?”
春天的那次,圣驾巡永定河就是带的四阿哥与十三阿哥。
四阿哥在户部,这算是沾边,十三阿哥往后也要往户部去?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汗阿玛打发人说了。”
十四阿哥在旁不满道:“汗阿玛也真是的,十三哥还没出上书房呢,怎么就次次都带着,就不带我?”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十三阿哥明年就要补差事了,上书房的功课也学的差不多,你呢?真要不学无术,满世界乱逛去,最后成了草包皇子叫人笑话?”
十四阿哥瞪大眼睛,实在不能理解九阿哥为什么会这样说。
要是皇子中真有草包的,也不会是他十四爷啊!
他带了不服气,道:“瞧九哥说的,好像我不好好读书似的,我的骑射是上等,满汉功课也没有落下过,蒙语蒙文也通了,哪里都跟草包不沾边!”
九阿哥抬着眼皮道:“术学呢?兵法呢?洋文呢?《大清律》呢?”
十四阿哥挺着胸脯道:“术学中上,兵法熟读,洋文也会了法兰西文跟英吉利文,《大清律》粗浅学了一遍了!”
九阿哥:“……”
他有些不信。
十四阿哥平日里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能坐得住?
居然都学的不错么?
不偏科?
他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道:“十四弟的文武功课都出色,汗阿玛赞了的。”
九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两眼,带了质疑,道:“不会是汗阿玛哄你的吧?”
十四阿哥不干了,道:“九哥怎么小瞧人?谁还扯谎不成,又不单我一个学的好,十三哥的功课也都好,汗阿玛夸了好几回。”
九阿哥听了,心里犯酸,道:“幼子的待遇还真是不一样,旁人一回都轮不到夸,你们倒是几回了!”
但凡当年也夸夸他,是不是他也不那么糊弄着上课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当时在上书房时文武功课不尽人意,不单是自己的缘故,还有一半是皇父的缘故!
不管不问的,他们当然不爱学习了。
到底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呢?
上头三阿哥做过小阿哥,七岁跟着圣驾出门避暑;四阿哥做过小阿哥,九岁跟着北巡;八阿哥也做小阿哥,八岁跟着北巡。
到了自己跟老十这里,十五岁才第一回跟着出门。
这偏心的老阿玛!
这父子之情,全是自己用心经营来的,就不能有几分天然?
十四阿哥看出九阿哥不高兴了,忙道:“也没少夸九哥啊。”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夸什么?”
十四阿哥眼睛眨了眨,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道:“夸九哥内务府的差事好,福晋娶的好,皇孙生的好……”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觉得更堵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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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6月30中午十二点左右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康熙的选择(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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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消息,其实很奇怪。
有的时候纹丝不漏,有的时候则能很快的就散开。
这一日九阿哥挨了训斥,随后上了请罪折子的事情就迅速传开。
内务府下头的郎中,没事儿就开始盘算着旁人的资历与自己的资历。
谁不想升内务府总管呢?
就算是给九阿哥打下手也好啊!
只要上去,做长久了,那儿孙无忧,阖族都能跟着沾光;做的不长久,转到外朝,也能补个满侍郎。
大家心动不已,却只能等着,没有地方钻营去。
由皇上择选,他们还敢去乾清宫钻营不成?
之前因外头的闲话,大家记恨过董殿邦,也暗搓搓地收集张保住跟高衍中的消息,看有没有小辫子。
结果董殿邦放出话来,说是九爷说了,皇上会看资历,本堂两位郎中资历浅,不在备选之列,董殿邦这个上任不到半年的郎中也是如此。
大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将注意力从几人身上移开。
十一月初八,圣驾浩浩荡荡地出了紫禁城,往南苑围场去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随行。
九阿哥这里,按照规矩,早早就过来了,带了十二阿哥与内务府属官恭送圣驾。
等到圣驾的仪仗远了,九阿哥有些怔忪。
福松在南苑围场。
汗阿玛是真的行围,还是要去看看牛痘试验的结果?
十二阿哥在旁,看着九阿哥安静下来,有些不知如何劝慰。
他还记得昨天中午九阿哥的话,担心他心里难受。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回头看了十二阿哥一眼。
皇父对十二阿哥的无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要知道十二阿哥当年出痘,病重几乎要不治,才使得汗阿玛开始叫人试行“人痘”。
要真不喜欢这个儿子,怎么会如此?
可小时候喜欢,长大怎么就不搭理了?
偏偏没有法子问。
十二阿哥看九阿哥脸上变幻莫测的,脸上露出疑惑来。
九阿哥揉了下眼睛,打着哈欠,道:“起了个大早,真是困死了,赶紧回去补觉!”
他的值房里间,放着一张罗汉榻,备着夏天午睡使的。
九阿哥就跟十二阿哥说了一声,往里间补觉去了。
*
京外御道上,队伍浩浩荡荡。
皇子阿哥们都是差不多的妆扮,清一色的端罩,骑马随侍圣驾左右。
大阿哥正跟四阿哥说话,说的就是圣驾过几日巡永定河之事,道:“河道又开始打官司,这些人不好好当差,整日里就想着这拉帮结伙,互相攻讦,烦死了,就应该安排八旗披甲去干活,跟春日里似的,多痛快啊,河工进展也快!”
四阿哥却晓得那不是长久之道,偶尔一次抽调还罢,长久以往,就要八旗积怨。
大家披甲是找饭辙,会盼着打仗立功,可没有几个人看着一年四季充永定河工。
三阿哥则是盯着五阿哥的枣花马,又是一匹天山马,老五到底有几匹天山马?
虽说他眼下骑的也是天山马,可是他只有一匹代步,怎么觉得老五换了好几匹马?
夏天北巡的时候,就带了两匹,一匹白色的,一匹黑色的。
“五弟,这是外头又孝敬了新马?”三阿哥忍不住问道。
五阿哥摸了下马脖子,笑着点头道:“科尔沁那边送来的……”
夏天的两匹马都瘦了,到了秋天也没缓过来,这次出门他就换了两匹新马。
八阿哥在旁,听着大家说笑,也不插话。
前阵子忙着刑部的死刑犯复核,派到各省的司官也陆续有消息回来。
中间舞弊事宜,已经确凿无疑。
八阿哥心里就带了激动,这次的功劳即便不能直接升回贝勒,也是可以积下半个。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小心。
他看了兄弟们一眼。
这次他不会再上当,也不会跟他们起冲突。
总要贝勒帽子回来了,再说其他。
没有人会盼着他好,他们巴不得自己比他们处境坏。
另一侧几个小的,今天反而安静不少。
十四阿哥看了眼十阿哥,又看了眼另一侧的几个哥哥,觉得自己明白九哥的不忿了。
其实九哥跟自己一样,多有不平。
外头说是“宠妃幼子”,可是这宠不宠,要分跟谁比……
南苑围场就在永定门外往南二十里,今日大半个时辰,圣驾就到了南苑围场,入住南苑行宫。
围场周围一百二十里,总共分了四围。
明天开始,就要有几场行围。
今日却没有统一安排。
五阿哥简单安置好,就去找围场总管。
这边围场养了不少鹿、獐、狍子等。
五阿哥还记得去年给九皇子府送母鹿之事,这回也想选几只,除了九皇子府,还有自己这里也备上几头。
结果他叫人找了一圈,没找到。
这会儿功夫,围场总管已经领着康熙,出了行宫,到了围场西南角的一个宅子中。
院子里,已经有人候着,前头年轻俊秀、身姿挺拔的是福松,旁边两个胡子都白了的,是太医院专门负责痘疫的两个老太医。
见康熙过来,几人都恭迎。
康熙抬了胳膊叫起,而后大踏步进了屋子。
众人跟着进来。
康熙看着福松道:“第几回了?结果如何?”
福松手中拿着册子,回道:“第六回,总共一百八十人,十二人种痘失败,不过也熬过了天花,按照太医的说法,即便种痘失败,也能减弱天花毒性……有三人身故,一人风寒,两人肠绞痛,都在种痘成功之后,与种痘无关……”
康熙点头,示意福松呈上册子。
册子足有一寸半厚,上面记载的数据更加详实。
每一回种痘的前后时间,出花时间,发热时间,退热时间,都详细到每时每刻。
康熙望向两个老太医。
两个老太医脸上也带了笃定跟欢喜,为首的一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牛痘比‘熟苗’更妥帖。”
“人痘”生苗的致死率是一成,熟苗减少到三分到四分。
饶是如此,也让人望而却步。
一是价格昂贵,熟苗不好采集,也不好保存,要提前预备,最便宜也要在十几两银子以上。
二就是这三分到四分的死亡率了,人都怕死,谁也不想去赌自己是不是那百分之三、四。
这就是为什么“人痘”推行了这些年,八旗内部成效不错,民间却推广不开的缘故。
八旗挑侍卫与补旗缺,不少都有要求,要“熟身”,就是出过花的。
所以“人痘”很容易就在勋贵之中推广开了。
可是对于民人百姓,无法强制,就只能看自愿。
“牛痘”这里,致死率在百分之一以下。
或许这个统计不严谨,还需要继续试验做考证,可是眼下瞧着却是比“熟苗”更好,成本却跟“生苗”一样,甚至比“生苗”还要低。
康熙没有夸奖那两个太医,而是看着两人道:“明年二月,朕会送十七阿哥过来种痘!”
两个老太医听了,脸上的笑容凝滞,身子直打晃。
康熙脸色带了森严,道:“怎么?你们是在湖弄朕?”
一个老太医忙道:“臣不敢,只是皇子千金贵体,牛痘如今初试验,还没有推广,比不得熟苗妥帖。”
另一个太医也带了紧张,道:“是啊,皇上,太医院预下了皇子所需‘熟苗’,那个推广十几年,也改良改进了种痘法子,更稳妥些。”
康熙却是不为所动,看着手中册子道:“若是这上面记载真实无误,那十七阿哥种牛痘比人痘更妥帖。”
有福松全程盯着,还有御前的两个太监在,这数据也没有法子造假去。
饶是如此,两位太医依旧无法安心。
固然致死率已经降到百分之一以下,或者是千分之几,或者是更少的万分之几,可那也不是百分百笃定。
万一,十七阿哥就是那千分之几,或是万分之几呢?
到时候他们自己掉脑袋不说,家里都要跟着受拖累。
两人望向福松。
福松平日里全程跟着太医们,见证与记录数据。
即便他不是亲手种痘之人,可明年二月十七阿哥真的种痘失败,那福松也脱不得干系。
福松却是没有话说。
对于一个阿玛来说,百分之几与千分之几,这还用选么?
之所以选在明年二月,而不是再等两年,就是因为十七阿哥年岁在这里,正是小儿最易传染天花、最容易夭折的时候,耽搁不了。
皇上既说了,他们听着就是。
两位太医看着福松反应,失去最后的希望,身子都塌了,躬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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