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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潜龙(打滚求月票)

    太子妃正在用膳,三格格跟三阿哥也在。

    听说太子打发人过来,太子妃虽有些奇怪,可还是叫人进来。

    等到听太监说了缘故,看到这半条完整的鱼尾,太子妃的眼皮不由地跳了跳。

    她站起身来,三格格跟三阿哥见状,也跟着起了。

    “谢皇上隆恩……”

    太子妃说着,亲自接了盘子,将其中的一半夹开,放到自己碗中。

    她一边分着鱼肉,一边看向那太监。

    那太监后头跟着的提盒太监,总共有两人。

    除了眼前的食盒,还有一个食盒。

    她心里紧绷着,道:“那半条,是送到弘皙阿哥处?”

    那太监隐秘地看了三阿哥跟三格格一眼,点头道:“正是。”

    太子妃点头,将剩下的鱼肉,一分为三,三阿哥与三格格一人一份,剩下的一份交给身边宫人,道:“给大阿哥送去。”

    那宫人应了,接了过去,给阿克墩送去了。

    侍膳太监退了下去。

    三阿哥与三格格的保母都看着太子妃。

    平时小主子能自己吃饭,眼下这个却是要挑鱼刺儿。

    太子妃点点头,示意两人上前。

    鱼肉还热着,烧得很是入味儿。

    三阿哥与三格格吃着香喷喷的。

    太子妃也往嘴里送,却是不由自主地带了苦笑。

    皇上爱重太子,御前赐菜,对于毓庆宫来说算是寻常事。

    太子的应对,其实始终如一。

    那就是稀罕的、看得上眼的菜式就动两快子,不想动快子,就分给妻妾儿女。

    如此一来,面上也显得恭敬了。

    可是眼下,同样的行为,却是让太子妃觉得心惊。

    *

    偏殿里,阿克墩看到小儿巴掌大的鱼肉,咧开了嘴。

    他晓得太子单独给弘皙赏了半条鱼尾,也晓得自己这份是太子妃那边分过来的,跟三阿哥与三格格是一样的例。

    他心满意足,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为阿玛不喜就不喜吧,他只做好他自己。

    到了那一日,皇子分封的时候,按照叔叔们的例,最差也是从多罗贝勒始封,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好像,头一次吃这样好吃的鱼肉。

    *

    对面的偏殿中,弘皙阿哥站着,夹着快子,将半盘鱼肉都给吃的干干净净。

    他面上是欢欣,可是心里丝毫不觉得欢喜,只觉得无语。

    这是御赐,阿玛不说都吃了,动上三快子,或者哪怕动上一快子,而后再分给妻妾儿女,都不算错处。

    可眼下这样,算什么呢?

    跟阿克墩将长辈给的吃食直接喂狗有什么区别?!

    要是没有人嚼舌头还罢了,这样小事不会有人计较,可是要是御前有人下蛆,这就是“大不敬”。

    *

    南五所,气氛正好。

    御前赏赐的这一盘清蒸鱼肉,公主先分了两块出来,而后就由她身边太监捧着,按照席面,依次分了下去。

    到了舒舒这席时,已经分出去半盘子,只剩下几块了。

    九阿哥就看了看,毫不客气地指了鱼腹肉,道:“我们要这块……”

    鱼腹肉嫩,刺儿少,舒舒最爱吃了。

    酒楼好不容易送来一条大鱼,本想要留给舒舒吃的,结果舒舒打着自己的名义孝敬了御前,他们还不能捞两块好肉吃了?

    太监从命,将鱼腹肉放在干净的小碟子里,放在夫妻两人席面上。

    舒舒看着九阿哥无语,后头的都是弟弟,这时候又没哥哥样儿了。

    大家看着九阿哥,也是意外他这做派。

    九阿哥得意洋洋的,道:“从大的开始分,就是可大的先挑啊,这也公平,要不然的话,上要礼敬哥哥们,下要让着弟弟们,那活该我们中不熘吃亏呗,凭啥啊?不公平!往后我敬着哥哥们,弟弟们就得敬着我;哥哥们让着我的时候,我再让着下头小的。”

    大阿哥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不错。”

    五阿哥也附和,道:“嗯,嗯,先顾自己个儿,别吃亏。”

    三阿哥忍不住笑道:“可这回大哥我们也没挑,都是由着人分了,老九你怎么挑了?”

    九阿哥挑眉道:“一人一个行事做派,肉都端到你们跟前了,你们没挑,那是你们的事儿,我想挑了就是我的事儿了,又不是在旁人跟前,跟家里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四阿哥白了九阿哥一眼,看着鱼肉,低声问四福晋道:“闻着难受么?要不要挪远些?”

    四福晋小声道:“早不害口了,没事的。”

    七阿哥照例不开口,他们夫妻分的那一块鱼肉,一半是鱼腹肉,一半是鱼背肉。

    他用快子将鱼肉一分为二,将鱼背肉夹到自己碗中,剩下的鱼肉,推到七福晋那边。

    七福晋看着剩下的鱼肉,眼睛似含着蜜,黏湖湖地落在七阿哥身上,手也不老实,在桌子底下,直接搁在七阿哥的大腿上,手指肚摸索着。

    之前看话本上说如胶似漆,她有些不明白,现在感觉有些懂了。

    要不是眼下人多,她都想直接将七阿哥揉在一块儿。

    七阿哥身上一僵,瞪了七福晋一眼。

    七福晋灿烂一笑,见牙不见眼。

    七阿哥浑身发热,脸都红了,没有法子,直接用左手去扒拉七福晋的手。

    七福晋依旧不肯老实,抓住七阿哥的手,在手心里勾了两下才放开。

    八阿哥与八福晋这一桌,就是一块鱼背肉。

    八福晋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

    这里鱼刺儿多,肉还发死发柴,不爱吃。

    八阿哥则是专心致志地挑鱼刺,只是在吃了一口之后,他将剩下的半碟子鱼肉都送到八福晋跟前。

    八福晋一愣,抬头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依旧是素来的温煦,道:“御赐的,多吃些。”

    这虚伪做作的样子,八福晋真想将盘子扣在他脸上。

    她也笑了,道:“怎么好吃独食,还是分着吃吧!”

    说罢,她端起了盘子,虚虚地往自己碗中分了一快子,剩下的全都倒在八阿哥的饭碗中。

    八阿哥还笑着,就是原本挑着的嘴角,有些平了。

    十阿哥这桌,十阿哥有样学样,也指了一块鱼腹肉。

    十四阿哥坐在旁边,不由道:“十哥,你们都挑完了,剩下没好肉了!”

    十阿哥点头道:“嗯,你们就对付吃一口吧,大小伙子,挑什么嘴?”

    十四阿哥:“……”

    十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将鱼腹夹给了十福晋。

    鱼腹肥美,十福晋吃得美美的,点头道:“是啊,十四弟,等你有了福晋再挑好吃的。”

    十四阿哥脸上露出哀怨来,又是想早早娶福晋的一天!

    太监端着鱼盘到了东末席。

    十二阿哥看着鱼盘,没有说话的意思。

    十三阿哥见里面还有三块鱼肉,一块鱼腹,两块鱼背,就指了鱼腹道:“这个给十二哥。”

    那太监应声分了。

    十二阿哥看着眼前的鱼肉,看了眼对面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正探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这边。

    十二阿哥就道:“一样的,这个给十四。”

    这应该是九嫂酒楼里送到阿哥所的那条大鱼。

    不稀罕,他们前天四个人吃了一整条。

    十三阿哥听了,才叫太监换了。

    十四阿哥看着这样的动静,眼巴巴地等着最后这一块鱼腹肉到了,带了期待送到口中。

    一口下来,满口油润。

    虽说是鱼肉,却是荤香扑鼻。

    好吃。

    他对十二阿哥道:“十二哥,不白吃您的,明年您大婚,弟弟给你预备两条小金鱼儿做贺礼!”

    十二阿哥也当听不到,垂下头,专心挑鱼刺,也不理睬十四阿哥。

    一个一个的,都爱拿大婚说话,不想听这个。

    十三阿哥则看着十四阿哥使眼色,示意他老实些。

    十四阿哥早就感觉到了上首传来的眼刀子,没有当回事儿。

    什么毛病?

    怎么吃饭还要管?

    哼!

    瞎操心。

    没有必要搭理。

    恪靖公主高坐主位,将下头的动静看了个齐全。

    她想了想现下太子的处境,还真不是稳如磐石。

    她的视线,就重点关注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

    这三位序齿靠前,也是皇父亲自教导出来的皇子。

    大阿哥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神色松弛,手边的酒壶却是没停,自斟自饮,眼神清明,可周身带了几分寂寥。

    恪靖公主稍加思量,有了判断。

    母族微末,妻族凋零,单靠着皇长子身份,也不容易。

    这跟太子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更多的要靠出身跟皇父的恩宠,才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

    若是恩宠不在,这出身也没那么金贵了。

    三阿哥这里,端坐着很是文雅,可是快子却是很不客气地伸到三福晋碗中,将她挑好刺儿的鱼肉夹了去。

    三福晋见了不乐意,瞪着三阿哥。

    三阿哥还絮叨着:“还有小刺儿呢,挑得再干净些。”

    三福晋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可还是听话的挑刺儿了。

    从头到尾,三阿哥滴酒不沾。

    就是开席时斟的一盅酒,也跟没动似的,几乎是满杯。

    恪靖公主心中也有了判断。

    这位哥哥文武全才,妻族也体面,可是……

    四阿哥这里,看着稳稳重重地端坐,可是眼神有些忙,时而望向末座的十四阿哥,时而望向东首位的两位格格,时而还要望向九阿哥,脸上也是神色变换,欲言又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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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九哥什么色儿(打滚求月票)

    这位哥哥是个爱操心的。

    小时候喜怒无常,最爱酸脸子。

    就是在御前,一句话不顺心了,也撂脸子。

    因为这个,他还挨了皇父训斥,现下看着比过去有进步,但是不大,少了喜,只剩下怒了。

    恪靖公主腹诽了一句。

    她又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夹起了一个完整的四喜丸子,一分为四,小儿拳头那么大的肉丸,就直接一口吞了。

    圆都都的脸上,就只有欢喜了。

    恪靖公主心情很复杂。

    同样属于头一波阿哥,出身不比其他人差,还是太后抚育,怎么就差了兄弟一头?

    换了是她,即便不能成为翘楚,也不会落后。

    不过……

    或许这也是福气。

    剩下七阿哥跟八阿哥,恪靖公主扫了一眼就移开。

    她越过九阿哥,看了眼十阿哥,在十福晋身上定了定后挪开,又望向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最后目光落在十三阿哥身上。

    听着这位弟弟这几年极受宠,皇父每次出行,都跟着随扈。

    只是序齿靠后,敏嫔位份到底低了。

    恪靖公主又望向九阿哥跟舒舒那桌。

    舒舒正将鱼腹肉一分为二,给了九阿哥一半。

    九阿哥吃了,满意地点头,跟舒舒道:“好吃,鱼眼肉也好吃,这回没吃上,下回也找大的……”

    舒舒点头。

    只要能让九阿哥多吃几口,就是好事了。

    自己发挥一己之力,开发了好几位皇子与福晋的吃货属性,偏偏到了九阿哥这里成效不大,吃的很是随心。

    恪靖公主的视线在舒舒身上移开,望向自己眼前的盘子。

    九阿哥先天不足,这夫妻恩爱,有时候未必全是好处。

    她心中生出的雀跃熄了下去,剩下的就是沉重。

    喀尔喀的事情,她能多伸手,也可以多伸手;朝廷与皇家的事情就算了。

    皇父不会容。

    除去五阿哥与九阿哥之外,其他皇子跟她没什么情分,也没有什么嫌隙,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没有必要蹚浑水。

    西头席这里,五阿哥吃完了四喜丸子,就发现大阿哥又要去够酒壶。

    五阿哥就伸手拦了,先一步提了酒壶给自己倒上,道:“大哥少吃两盅,一会儿还说话呢,这酒底儿我打扫了。”

    大阿哥傲然道:“小看哥哥了不是,这酒绵软不上头,跟喝糖水似的……”

    五阿哥摇头道:“辣着呢,您再喝,酒糟鼻子都出来了,仔细侄女们嫌弃。”

    大阿哥听了,有些喝不下去了。

    几个女儿失母,怪可怜的,要是连这个阿玛都不爱亲近了,那孤零零的。

    四阿哥坐在下首,看了个正着,就提了酒盅道:“五弟给我也倒一盅,咱们陪大哥干了,收个尾。”

    这是晓得五阿哥没有酒量,怕他收个尾给自己收醉了。

    要是在各家府里宴饮还好说,如今在畅春园外头,还是要小心些。

    三阿哥就是前车之鉴。

    谁晓得皇父会不会传人到御前?

    五阿哥没想那么多,晃了晃酒壶,道:“嗯,那咱们俩分了……”

    说着,他给四阿哥倒上,而后自己也倒上。

    八阿哥的席面在四阿哥下,见他们说话,也看过来,提了酒盅道:“五哥还有么?有的话,也给我倒一盅,我也想敬大哥一盅!”

    五阿哥看了眼八阿哥桌子上的酒壶,又看了眼四阿哥桌子上的。

    他后知后觉的,有些明白四阿哥的用意了。

    他对四阿哥笑了笑,而后将酒壶倒置,对八阿哥道:“没有了,你倒你自己桌的!”

    他们这边一分酒,对面也都望过来。

    三阿哥道:“要敬酒了么?从大哥开始,那我开始提吧……”

    他这边酒盅是斟满的。

    他看了一眼,拿起了装着西瓜汁的杯子,站起身来,坦然道:“大家都晓得,我酒量浅,前阵子喝酒闹事,挨了教训,正心有余季呢,往后彻底戒酒了,现下以这个代酒,敬大哥一盅!大哥早就劝过我,我却稀里湖涂的过日子,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很是不应该。”

    大阿哥也举起酒杯道:“记得教训,就是出息了,酒也不是什么好的,戒就戒了吧!”

    说罢,他一口闷了杯中酒。

    三阿哥也将西瓜汁喝了,陪了一杯。

    大阿哥端着空酒杯,望向恪靖公主。

    这席面没酒了,是不是该添酒了?

    恪靖公主笑道:“还有一熘弟弟、妹妹要敬酒,我还安排了其他的,等着大哥牵头呢,大哥喝西瓜汁。”

    旁边的宫人,也给大阿哥的饮料杯子满上了。

    五阿哥往后靠了靠,对四阿哥道:“四哥,您快点,我排您后头……”

    四阿哥这边跟三阿哥还不同。

    三阿哥的席面是斜对面,可以对着大阿哥说话。

    四阿哥这里是顺着来的,两人都别扭。

    他放下了酒盅,也拿了西瓜汁,起身走到西头席,道:“大哥,弟弟敬您……”

    大阿哥看了眼四阿哥的西瓜汁,很是无奈地端起自己的,道:“喝就喝吧……”

    跟过家家似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

    后头的弟弟、妹妹们还跟半大孩子似的,也没有能正经喝酒的人。

    等到大阿哥喝了西瓜汁,四阿哥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道:“三哥都有了教训,您也说酒水不好,那往后也适量吧,身子是自己的。”

    大阿哥不爱听,道:“行了,别婆妈了,爷心里有数。”

    四阿哥见他不听劝,有些恼。

    五阿哥看了眼大阿哥,又看了眼四阿哥,招呼对面的九阿哥道:“老九你过来,拿镜子给大哥瞧瞧,这身体都糟蹋成什么样了……”

    九阿哥起身,走了过来,将荷包里的小镜子拿出来,道:“还用照镜子么?这不明摆着,看着像三十好几了,浑身闻着也臭,到了近前儿,熏人一跟头。”

    大阿哥不服气,道:“这是老成稳重!”

    五阿哥接了小镜子,递到大阿哥跟前,道:“之前洋人入宫,还夸大哥是皇子中最俊的,现在不英也不俊了,长丑了。”

    大阿哥看了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脸色泛红,眼神浑浊,眉间有了深深的川字纹。

    他将镜子推开,道:“男人勇武就行了,谁看脸?”

    五阿哥道:“谁都看脸啊,要是丑了,看着碍眼。”

    九阿哥站在旁边,道:“大哥还有最俊的时候呢?看不出来啊,那后头是长劣了啊?”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面色不善,招了招手,道:“过来!”

    九阿哥从五阿哥手中抽了镜子,退了几步,回自己席上了,而后才笑着说道:“大哥您怎么听不得实话了?您看看八哥,再看看老十跟十三,哪个不比您俊啊?您这前三都排不上了!”

    旁人笑着听着,十四阿哥不干了,拍着胸脯,扯着公鸭嗓道:“还有我呢,九哥,您少说了一个!”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瘦猴似的,看着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还好意思说俊?是不是家里没预备镜子?”

    十四阿哥不乐意,撅着嘴道:“九哥也瘦啊,看着也不像好人!”

    九阿哥挑眉道:“瞪着眼睛说瞎话!我怎么不像好人了?相由心生,我这一看,就是个绝世大好人!”

    哈哈!

    憋着坏水的时候,面上也不露。

    在御前都能张嘴就来,假话跟真话似的,眼下这小场面算什么?

    哥哥们都不大聪明,只长岁数,不长脑子。

    十四阿哥想要否认,想了想九阿哥的为人行事,不情不愿道:“您这是‘近朱者赤’,后改的,早先不是也一身毛病?”

    九阿哥摇头,满是得意,道:“什么早先后来的,一直就这样,告诉你一个词儿,我跟你九嫂这个,不是‘近朱者赤’,我们这个是‘天作之合’!”

    十四阿哥觉得碍眼了,看了眼上首的十阿哥跟十福晋,道:“九哥您瞧瞧十哥,跟十嫂也好着呢,也没说挂在嘴上,谁家两口子不是好好的,还非要往两处过,这有什么好显摆的?”

    九阿哥轻哼道:“实话实说罢了,这叫什么显摆?”

    十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九哥不是显摆,九哥本来也好。”

    十四阿哥看着十阿哥,这位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就不服气道:“您这话可太帮亲了,我又不是孩子,前几年的事儿不记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九哥大婚之前,那名声可不好听,什么跋扈、骄纵、不学无术,可都不是什么好词儿,跟八哥一比,都成烂泥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大家都觉得有些古怪,不由自主地望向八阿哥。

    十四阿哥童言无忌,说的都是真的。

    那九阿哥大婚后成人了,叫“近朱者赤”,那跟八阿哥凑到一起的时候叫什么?

    怎么名声就烂大街了?

    不说旁人,就是他们当时也不是没有偏见的。

    八阿哥如坐针毡,面上依笑着,可是却感觉像是被众人的视线凌迟。

    十阿哥脸色带了笑,道:“你也晓得那是跟八哥比的,之前八哥处处优秀,九哥有好的也被比出不好了;这离八哥远了,可不就是没有那么黑白分明了!”

    十四阿哥觉得有些听不懂,道:“那九哥现在什么色儿啊?”

    至于之前这黑白分明?

    那不用说,白的指定是八哥呗!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现在是自己的色儿,自己舒坦就好,旁人看着是什么色儿不重要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彩头(翻跟头求月票)

    气氛有些闷了。

    九阿哥有些不自在,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那时候不是小么?

    十四阿哥现下瞧着凑合了,之前也不是熊得讨人嫌?

    九阿哥就移开眼,给舒舒夹了块椒盐鸭子,道:“这块没有骨头。”

    舒舒笑了笑,在家的时候,她不吃这个位置,可是出来吃饭,就习惯性的吃这些没有骨头的位置。

    总要端着些,也不好当着大家面吐骨头。

    八阿哥看了眼席面的酒盅,移开了,落到西瓜汁上,而后端了起来,走向了斜对面的席面。

    十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都望向了八阿哥的。

    十阿哥抿着嘴,眼神有些凉。

    十四阿哥则是眼珠子乱转,小声跟十阿哥滴咕道:“三哥还真成了前车之鉴了!”

    十阿哥也看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八阿哥除了道歉,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要学着三阿哥刚才自嘲的劲儿,去给九哥敬酒。

    这会儿功夫,八阿哥已经在九阿哥跟舒舒的席面前站定。

    九阿哥抬起头,看着八阿哥,带了不解,却不好再坐着,站了起来,道:“八哥,您这是?”

    舒舒在旁,只能陪着起来。

    八阿哥长吁了口气,看着九阿哥道:“早先我是小的,不大会做哥哥,多有不足之处,这几年日子也湖涂,过的不成体统,再想起之前,我还是欠九弟一声‘对不住’……”

    九阿哥忙摆手道:“不欠,不欠,您之前不是都说了好几回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你我做了十几年的兄弟,现下也毗邻而居,往后还要相处好几十年,就这样不冷不热的相处下去?”

    九阿哥听了,带了认真,看着八阿哥道:“八哥,现在咱们都大了,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咱们都是小阿哥,平日里除了上书房读书,凑到一起说说笑笑寻常;可是现下成家立业了,也没那闲工夫见天凑了啊?眼下这种,不是正好么?有事儿的时候,兄弟们凑到一起吃吃喝喝;没事儿的时候,就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八阿哥带了沮丧道:“可是……到底疏远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八哥,有没有可能,压根就没近过呢?就是我颠颠地爱拉着老十跟在您屁股后头跑,可是您跟我们不是一个岁数啊,早忙着差事去了,也没带我们玩儿几回!”

    八阿哥摇头道:“怎么会?我心里,素来是最亲近你的。”

    九阿哥带了愧疚道:“那实在对不住了,眼下弟弟也大了,不是爱跟在哥哥后头玩儿的小阿哥了,树大分丫,说得就是眼下吧!对着外头,那不用说,咱们兄弟是一家人;可是对着内里,都是有自己个儿的小家,兄弟肯定要排在家人儿女后头……”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对面的几位哥哥与十阿哥。

    就是兄弟,八哥也只能在他心里倒数了。

    毕竟他也不是大傻子!

    心里还记仇呢。

    一见八阿哥,他就能想起自己过去的愚蠢,这心里憋得慌。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已经端了西瓜汁过来,对八阿哥道:“八哥您这话,也太见外了,都翻篇的事儿了,还提着做什么?您不是都赔给九哥一个皇庄跟一个铺子了么?要是九哥还记仇,那也太小气了,九哥不是那样人,您就安心吧……”

    八阿哥苦笑道:“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十弟不提我都忘了,竟是第三回了!”

    十阿哥道:“估计是八字犯冲,那就远些呗!像我刚才说的,九哥眼下这不是越来越好了?!”

    再往前凑,那就是憋着坏了,还想要让九哥吃亏不成?

    三阿哥在旁,听得入了神。

    乖乖,之前没有留意到。

    在九阿哥大婚之前,是老八这伪君子克老九啊!

    还是九阿哥大婚之后,这境遇才逆转了。

    八阿哥有些不知如何下台,站在那里,看着十阿哥,竟是生出几分忌惮。

    众目睽睽之下,十阿哥对他的疏离与不喜,已经毫不遮掩。

    四阿哥见状,不忍心,端了西瓜汁过来,却是到了三阿哥那席,道:“三哥,弟弟也敬您一杯吧,咱们也都大了,不能跟小时候那样肆意,往后顶门立户,对父母孝顺,对兄弟友爱,对妻儿爱护,就是咱们成才了!”

    三阿哥端起西瓜汁,也站起身来,道:“四弟说得好,我前阵子也反省来着,到底跟过去不一样了,还将自己当孩子似的可不行,没人惯着,回头小心挨汗阿玛教训。”

    十四阿哥早已经憋着了,见状也提了西瓜汁撺了出来,到了九阿哥跟前,道:“九哥,九哥,八旗秀女是不是下半年就报到内务府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九阿哥笑道:“还真不是,只有明年二月选秀时,才内务府负责的多些,今年报到户部南档房,核实身份,写绿头签;再由户部的八旗俸饷处按照秀女其父官职大小分别排列,叫排单子。”

    十四阿哥傻眼了,看着旁边的四阿哥,说不出话来。

    难道还要让他跟那边打听?

    不想!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就操心秀女了?”

    十四阿哥不服气道:“就不能是代十二哥、十三哥问的?我这是关心哥哥!”

    十二阿哥瞥了十四阿哥一眼,很想要拿荷叶饼将他的嘴巴塞上。

    十三阿哥笑着起身,拉着十四阿哥道:“走,咱们敬四姐去……”

    一顿饭吃得不消停,都让嫂子跟姐姐们看笑话了。

    十四阿哥立时上前,跟着十三阿哥到了主人席,道:“四姐,您看准噶尔那边真老实了么?下回什么时候再打仗啊?”

    恪靖公主想了想,道:“少了一茬人口,五年、八年的应该打不起了,总要一茬人长起来。”

    十四阿哥心里算了一下,道:“那要十多年以后了……”

    说到这里,他兴奋起来,看看左手的大阿哥,又看看右手次席的三阿哥,道:“到时候大哥跟三哥都老了,军中就是我跟十三哥的天下!哈哈,我们当大将军王,带了侄儿们打准噶尔!”

    大阿哥轻哼了一声,道:“怎么就老了,不是应该正当盛年?”

    十四阿哥举着胳膊,捏了捏,道:“到时候我跟十三哥才是正当盛年了,大哥你们这一茬老阿哥,也要服老啊!”

    大阿哥起身,卷着衣裳袖子,道:“来,大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大哥到底老没老!”

    这是要跟十四阿哥耍布库。

    十四阿哥却是很有自知之明,看着大阿哥手臂上的腱子肉,有自己大腿粗了,立时认怂,道:“现下不行,弟弟还没成丁呢,总要过个三、五年吧!”

    大阿哥却是想要动动筋骨了,主要也是给这些嘴欠的弟弟们亮亮相儿,省得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失了恭敬。

    他就揉了揉手腕,道:“你跟十三一起上!”

    十四阿哥立时窜过来,道:“那得有彩头啊!”

    恪靖公主笑道:“正好预备了两样东西,可以添做彩头”

    说着,她示意嬷嬷捧了两个锦盒上来,一个有三尺来长,一个是一尺见方。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公主的锦盒。

    恪靖公主叫人打开了,笑着对众人道:“原想着吃完饭,咱们也打打牌、射射箭什么的,这两份就是预备的彩头。”

    长锦盒里放着一根西洋猎刀,手柄都是金凋了鹰首跟人物的,看着很是精致。

    短的锦盒里放着的是一串钻石镶红宝石项链,看着很是璀璨,且充满异域风情。

    十四阿哥见状,擦拳磨掌的,道:“快比,快比吧!”

    九阿哥探过头去,看着那串项链也是蠢蠢欲动。

    他晓得舒舒喜欢钻石。

    舒舒抓了下他的手,小声道:“我喜欢大的钻石,回头叫人从广州海关那边采买。”

    关键是九阿哥的身份,不好表现出太喜欢来,否则倒像是变相跟恪靖公主讨要东西似的。

    九阿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那咱们回头叫人多采买些。”

    三福晋最是爱美,公府大格格,从懂事开始就喜华服美饰。

    虽说她的陪嫁中,也有不少西洋饰品,可是都比不上这宝石项链。

    她就推了三阿哥一把,道:“爷,您是不是也该露两手了?也得有个哥哥的样子吧!”

    三阿哥不想动。

    他跟老大不一样,眼下在御前还挂着号呢。

    老大教训弟弟们,不是过错;自己教训弟弟,谁晓得皇父会不会往歪了想,当自己欺负弟弟?

    三福晋蛊惑道:“眼见着没两月就要中秋节了,爷要是赢了公主的彩头,正好添做中秋节礼,府里也能省一份……”

    三阿哥听了心动,看着对面的老五道:“五弟你不比比?”

    五阿哥昂首挺胸,道:“布库,你们不是个儿,我不欺负人!”

    三阿哥已经起身了,却是过来拉五阿哥,道:“不能只嘴上说,手底下见真章!”

    法不责众。

    以防万一,还是大家都掺和为好。

    眼见着八阿哥还站着,三阿哥也推了他一把,道:“八弟,别傻站着了,回头比出高低来,也叫汗阿玛晓得咱们没荒废了功课……”

    这布库,就是摔跤,也是在上书房时都要学的。

    不单单是看力气,还要看脚力跟臂力,还要看手眼反应。

    三阿哥舌头舔着上牙膛,握紧了拳头,身上生出斗志来。

    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他都收着,不敢摔大阿哥,也不敢摔太子,现下是不是不用顾忌那许多了?

    八阿哥被推着出来,回头看了八福晋一眼。

    他看到舒舒跟九阿哥说话了,也听到三福晋鼓动三阿哥,可是八福晋却是端坐,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热闹(谢诸书友大大加更)

    盛夏时节,昼长夜短。

    虽说已经是戌初,外面却依旧是天光大亮。

    阿哥们都到了院子里。

    舒舒跟着九阿哥也出来看热闹。

    堂屋就剩下公主与两位格格。

    就是八福晋,都被四福晋招呼着出去了。

    恪靖公主看着两位妹妹站起身来,不动地方,道:“要是怕晒,就站在阴凉处。”

    九格格摇头道:“现下不热了。”

    十格格脸色有些涨红,小声道:“四姐,我想去更衣。”

    公主这才想起疏忽此事,吩咐身边宫人带了十格格去净房。

    她想到了四福晋,又唤太监道:“抬几个椅子出去。”

    除了四福晋大腹便便,不好站着,其他嫂子弟妹穿着旗鞋,站着也累。

    院子里临时铺上了一块地毯,一丈宽,一丈半长。

    所谓布库,就是满语摔跤的意思,摔倒在地或被甩出圈,都算输。

    常见的布库,是一对一,或二对二。

    大阿哥要一对二,不是猖狂,而是因为他今年二十九,正是盛年,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只是半大孩子。

    他掖了衣角在腰带上,使得长衫成了短打;袖子也挽起来些,不过只到手腕上。

    当着弟媳妇跟妹妹们的面,也不好赤着胳膊。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是差不多的动作,做好了准备。

    三阿哥在旁,觉得自己得提前说一声,告诉大家自己也要下场,要不然好像是占便宜似的,就道:“大哥,弟弟一会儿也想要下场活动活动筋骨,那这怎么个比法啊?也不能成了车轮战啊?是不是先分个队?”

    布库每一场是“三跤两胜”,人多的时候是排成两排,一对一。

    决出胜负来晋级,再分组第二轮。

    大阿哥听了,就望向众兄弟。

    四阿哥早已跟在四福晋身边,站在阴凉下,离地毯远了。

    五阿哥想要往后退,被三阿哥拉着。

    七阿哥没有下场的意思。

    八阿哥神色不定。

    十阿哥侧头跟十福晋说了句什么,然后卷起了衣服袖子。

    十二阿哥身子都僵了,恨不得避在最后头了。

    大阿哥道:“那就按照规矩来,就是十四弟不算个儿,跟我摔的时候让他挂着十三弟,要是赢了我,下一场就十三弟自己,不用两人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

    十四阿哥也没有说什么。

    要是跟哪个哥哥都二比一,那他跟十三哥也太废了,这也胜之不武。

    九阿哥见状,道:“那分组分组,我来当裁判!”

    总共就是六个人比赛了,一边是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另一边就是十三阿哥(外加十四阿哥)、五阿哥、十阿哥。

    如今就是先摔三场。

    四阿哥与七阿哥、十二阿哥在一侧站着。

    旁边一熘椅子,可只有四福晋跟八福晋坐了,其他人都站着看看热闹。

    七福晋看着舒舒道:“咱们猜猜谁胜,压个彩头?”

    舒舒还没有接话,十四阿哥转过头,扯着公鸭嗓道:“九嫂,别押我!”

    大家笑得不行。

    大阿哥轻哼道:“方才不是底气挺足的么?”

    十四阿哥实话实说道:“这么些人看着,也不好使阴招,输赢五五开!”

    所以九嫂还是别押他了,这输赢没谱。

    要是输了,回头记仇了,那自己的零食就要少了。

    “呵!”

    大阿哥活动活动手腕道:“让我瞧瞧怎么个五五法!”

    这地毯就是布库场了,以地毯边缘为界限。

    大阿哥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就上了场,相对站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兄弟在一起七、八年,早有默契,交换了眼神,就有了分工。

    等到三人面对面站了,行了礼,九阿哥就在旁边喊开始。

    这布库通常是先抓对方肩膀,再头顶头,然后抱、举、背、推、绊等动作,看似胳膊用力,实际上是脚力决定胜负,更多的动作在脚上,将对方摔倒,或者将对方推到场外,就是分了胜负。

    大阿哥一对二,自然将年长十三阿哥当成主力,去抓十三阿哥的肩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却是飞快来了移形换位。

    十四阿哥顶在前头,被大阿哥抓了个正着。

    这般单薄的小兄弟,比自己矮大半头,大阿哥就卸了力气,结果被十四阿哥抓到肩膀。

    同时,十三阿哥已经到了大阿哥身后,将大阿哥给抱住。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同时使劲,将大阿哥往地毯边缘使劲。

    大阿哥脚下定了定,直接将十四阿哥肩膀上的手往下,到了十四阿哥腋下,就要抱摔。

    十四阿哥直接双脚离地,不由双脚乱踹,就往大阿哥胸口踹去。

    大阿哥转了半个圈,将十四阿哥往场外摔。

    十四阿哥身子趔趄着,却是紧紧地抱着大阿哥胳膊,没有甩出去,嘴里喊着:“啊啊啊……十三哥您快点啊!”

    十三阿哥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用脚勾大阿哥小腿。

    这是规矩允许的,只不许踹波棱盖跟腿窝。

    大阿哥却稳如磐石,还趁着十四阿哥说话分神,直接绊他右脚,随后就是一个过肩摔。

    “啪!”

    十四阿哥第一回合,就摔了个实诚。

    他立时翻身起来,道:“再来第二跤!”

    九阿哥在旁,看出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兄弟组合的不足,笑道:“你想得挺美,以为二比一能胜大哥,怎么不想想短处也成两个了?你跟十三摔倒一个,就败了!大哥让着你们,不摔你,你还自己凑上去!”

    十四阿哥心里转得快,晓得自己这方赢的机会不大了,就跟十三阿哥道:“十三哥,咱们一人跟大哥摔一场吧,全当学习了!”

    十三阿哥没有立下点头,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本就是为了舒展筋骨来的,道:“都行,谁先来!”

    十三阿哥道:“我来!”

    结果不言而喻,少年的十三阿哥坚持了没一会儿,即便没有摔倒,却是给甩到场外。

    至今,第一组胜负已分。

    剩下第三跤就是哄孩子了。

    三阿哥看着,点头道:“大哥力气大,脚力也足。”

    回头三组比赛完,跟大阿哥对上,他觉得没那么多胜算了。

    到时候三人怎么摔呢?

    要是让老八跟老十那组的胜者先跟大阿哥对上,消磨消磨他的体力呢?

    五阿哥看着十四阿哥摇头,道:“太瘦了,下盘不稳。”

    三阿哥看着五阿哥这分量,有些担心自己也要耗费力气了。

    八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

    兄弟差两岁,之前在上书房读书也不是一拨的,还真没有对上过。

    十阿哥也看着八阿哥,脸上却是带了笑。

    多好的机会,兄弟“亲香”、“亲香”

    他要是哥哥,早揍八阿哥了。

    烦死了,整日里“对不住”、“对不住”的,跟戏子似的,就爱人前演。

    呸!

    臭不要脸。

    滚边去!

    教训一顿,再往九哥跟前凑,他可不会容着的。

    旁边的皇子福晋们也看出第一组没悬念了。

    剩下两组……

    三福晋看着大家道:“这回,我要押我们爷赢……”

    说着,她从手腕上撸下一个碧玉手镯,道:“我押这个,你们押不押?”

    七福晋笑着说道:“三嫂换个彩头吧?这是您戴过的,我们嬴着也不合适啊!”

    三福晋从谏如流,道:“那咱们押什么?”

    七福晋迟疑了一下,其实最好的赌注就是真金白银,比较方便。

    可是那成了赌博了,不成规矩。

    这会儿功夫,看到恪靖公主叫人端了果盘过来,里面是切好的西瓜与香瓜。

    七福晋就道:“谁要是输了,就包半个月西瓜,就从舒舒的庄子里买,每天两车。”

    夏天谁家都离不开西瓜。

    在宫里的时候,到了六、七月,连带着下头的宫女与太监都供西瓜。

    就算不用这个做赌注,各家也要采买的。

    三福晋觉得赢得太少了,总共用不了几个银子,可还是点头道:“行,那就押西瓜,两车太少了,四车吧!”

    七福晋道:“好,第二场我看不好,先停停,先问问大家伙儿。”

    大家就望向四福晋。

    四福晋摆手,道:“我不会看,你们不用算我。”

    到了恪靖公主这里,也不押。

    九格格跟十格格也不好押了,都是一样的哥哥,都不大熟悉,不好分出远近亲疏来。

    舒舒这里却是大大方方道:“我也看不大懂,可这下注,总要正负双方才有趣,要不就不成局了,那我押五哥。”

    十福晋在旁边道:“我也押五哥,五哥壮实,看着就像巴图鲁!”

    三福晋没有说话,却是忍不住腹诽,那是虚胖。

    不是每个胖子都是摔跤手。

    她们真是见识浅,不知道自己爷是被皇上亲口赞过的文武双全。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陪十四阿哥摔了半盏茶的功夫,指点了两圈,才停了手。

    早有太监拿着干净毛巾递过来,大阿哥接过来擦了,看着剩下的两组兄弟道:“我舒展舒展就行了,剩下你们两组比吧,正好三场也好计算!”

    虽说今日有恪靖公主提供的彩头,不过谁也不缺好东西,不过是凑到一起开心罢了。

    大家也没有所谓。

    倒是三阿哥,意气风发的,觉得胜算变大了。

    八阿哥也忍不住看了十阿哥一眼,生出几分胜负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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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玄乎(倒立求月票)

    第二场就是三阿哥对上五阿哥。

    兄弟俩年岁相彷,一个高些,一个胖些,看着倒是真有些胜负五五开的意思。

    眼见着三阿哥势在必得,五阿哥这里却没有什么动力的模样,九阿哥立时鼓劲儿,道:“五哥,我福晋跟老十福晋都压了您赢,可别让他们亏了!”

    五阿哥听了,认真起来,望向九阿哥,道:“压了什么?”

    真要因他的缘故,让两位弟妹输了,那也怪不好意思的。

    九阿哥笑着说道:“六十车西瓜!”

    半个月供应,每天四车,那就是六十车。

    五阿哥一听这个数量,越发认真了。

    这可真是不老少。

    十四阿哥拿着毛巾,擦着身上的汗,在三阿哥与五阿哥之间看了一下,也选择给五阿哥鼓劲。

    “五哥,让三哥见识见识什么是正当年,您这小老阿哥指定比他那老老阿哥强!”

    一句话,听得三阿哥跟五阿哥都瞪着十四阿哥。

    五阿哥道:“又小又老的,那到底是小,还是老啊?”

    三阿哥则是揉着拳头道:“十四弟,你这随口胡咧咧的毛病随谁了?仔细出去挨揍!”

    十四阿哥不忿道:“我又没说错,我们后头的阿哥大了,你们前头的就成了老阿哥了,五哥是其中靠后的,叫小老阿哥也没错啊!”

    五阿哥觉得有些道理,想要点头。

    三阿哥指着十四阿哥道:“整日里倚小卖小,口无遮拦,回头让汗阿玛教训你一顿,就晓得什么是‘兄友弟恭’!”

    十四阿哥立时得意道:“在汗阿玛跟前,我乖着呢,汗阿玛训谁,也不会训我啊!”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真是一肚子的训斥。

    每次跟哥哥们吃饭,明明是最小的,却是上蹿下跳。

    之前在北五所那次吃饭如此,眼下又是如此。

    上头的哥哥们,都快得罪遍了。

    言词如刀,每次都扎人心,这坏毛病可真要不得。

    他正想着开口,就见门口有些异样。

    “哼!这回朕就要训你了!”

    随着说话声,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是圣驾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有些古怪。

    皇父这么闲么?

    每次皇子聚会,都要过来凑热闹。

    原来这边吃完宴,兄弟们就摩拳擦掌到了院子里,落在旁人眼中,还以为是皇子们要动手,就有那伶俐的急匆匆报到御前去了。

    康熙想着今日过来吃饭的这些人,怕真有嫌隙动手,伤了兄弟情分不说,还丢了皇家体面,得了消息,没敢耽搁,就急匆匆地过来。

    结果正听到三阿哥跟十四阿哥斗嘴这两句。

    三阿哥说的不错,就十四阿哥这无理搅三分的劲儿,就是欠教训。

    御前的小本子上,可还记着十四阿哥一笔账呢。

    “汗阿玛……”

    大家都迎上来。

    原本坐着的四福晋跟八福晋也起身了。

    康熙一进院子,看到地毯,就晓得旁人误会了,这是兄弟几个耍布库。

    他望向恪靖公主,道:“你张罗的,怎么想起这个了?”

    恪靖公主没等回话,大阿哥已经开口道:“是儿子张罗的,难得齐全,吃完了饭,松快松快。”

    十四阿哥这会儿倒是敢作敢当,凑到跟前道:“汗阿玛,是儿子说十几年后大哥、三哥打不了准噶尔,大哥才不忿的,非要显摆显摆力气,也就是儿子还小,再过三、五年,谁也不是个儿!”

    看着十四阿哥这小公鸡的样子,康熙觉得碍眼,正色道:“可以有傲骨,不可有傲气,这本领是身上练的,不是嘴巴吹出来的!”

    十四阿哥垂着手听了,点头道:“汗阿玛您就放心吧,上书房的文武功课,儿子就没有不好的,也不是吹牛,就是儿子的真本事了!”

    康熙望向大阿哥,见他袖子挽着,衣角还夹在腰上,道:“这是比过了?输赢如何?”

    大阿哥摇头道:“不是正经比,就是陪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两个小的舒展舒展筋骨。”

    四阿哥跟八阿哥已经抬了椅子过来,请康熙入坐。

    康熙望向旁边公主跟福晋们,目光在四福晋身上多看了两眼,吩咐恪靖公主道:“多抬些椅子,你们也坐。”

    恪靖公主应了,吩咐人去堂屋,取的却不是椅子,而是圆凳。

    而后挨着康熙右手边,就是恪靖公主、两位格格,而后是诸皇子福晋,依次坐下来。

    康熙左手边,则是站着的一熘的皇子阿哥。

    康熙看到了恪靖公主准备的猎刀跟宝石项链,晓得是布库的彩头,笑道:“那朕也添个彩头……”

    说着,他摘下了手上的羊脂玉扳指。

    十四阿哥在旁,不由地流口水,道:“汗阿玛,就三哥、五哥、八哥、十哥四个人比了,都两样东西了,再加上这个,不是赚大发了?”

    康熙看着他道:“你不服气,你也上?”

    十四阿哥动了下肩膀,方才摔的不重,可是摔实了。

    他就道:“那您这个当彩头吧,儿子跟三嫂、九嫂她们下注去!”

    康熙望向儿媳妇们,还有这回事儿?

    三福晋眼下是皇子福晋中最年长的,坐在十格格下首。

    见康熙望过来,她起身道:“儿媳压了我们三爷赢,我们几个不懂布库,就跟着凑热闹,输赢也不大,就是几车西瓜。”

    十四阿哥的的目光在三阿哥与五阿哥中间转了一圈,道:“我之前本打算要跟着九嫂、十嫂压五哥的,还是算了,跟三嫂您一起压三哥吧!”

    五哥布库是出了名的好,去年北巡在蒙古人面前也不露怯,可是三哥是能下狠手的。

    真要比个输赢,三哥这边胜算更大些。

    三福晋笑着说道:“好。”

    三阿哥对十四阿哥道:“不错啊,十四弟,眼力好。”

    康熙也听明白了,这下一场是三阿哥跟五阿哥的比试。

    看着五阿哥略显笨拙的体态,他摇了摇头。

    这样下去不利健康,回头太后该担心了。

    让五阿哥先松快些日子,等到回头巡行塞外,他要点五阿哥跟着,全程不许坐车,只准骑马,一定要将这身肥膘降下来些。

    三阿哥也挽了袖子,掖了衣角,望向那羊脂玉的扳指,带了热切。

    五阿哥觉得三阿哥眼神烁烁,也使劲地睁了睁眼睛。

    他看了舒舒跟十福晋一眼。

    十福晋立时握了拳头,欢呼道:“五哥加油!”

    五阿哥觉得,自己承包了西瓜更好些。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在场边催着了,道:“两位哥哥快些,别耽搁了!”

    现在夏至过去没多久,正是一年之中白天最长的时,差不多要戌正才天黑。

    眼下已经是戌初二刻了。

    三阿哥与五阿哥没有耽搁,两人就上了场上。

    面对面站了,行了礼,才开始动。

    跟方才那一场力量悬殊,速战速决不同。

    两人差不多同时抓住对方肩膀,头也顶上了对方。

    三阿哥更高些,比五阿哥高半头,可是乍一交手,并没有优势。

    五阿哥个子矮,又胖,下盘就更稳些。

    十四阿哥站在旁边看着,已经后悔了,跟十三阿哥滴咕:“我是不是选错了,怎么眼瘸了!”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对五阿哥发起了进攻,脚下动作不断,勾、绊等。

    五阿哥往下运气,脸色憋得通红,很是管用,愣是让三阿哥白忙。

    等到三阿哥换动作的时候,五阿哥却是膝盖插到三阿哥两腿间,往一侧压腿。

    三阿哥正换气,身子就趔趄了。

    三福晋已经坐不住了,也站了起来,抓着帕子的手心都出汗了。

    当然不是心疼那六十车西瓜或是一百二十车西瓜,是舍不得那串宝石项链。

    就算洋人款式,跟衣裳不搭,戴不出去,摘下来镶头面,也能镶一副了。

    大家也都屏气凝神起来。

    八阿哥看得格外仔细。

    要说之前,他是生了胜负欲,可眼下皇父来了,他也生出势在必得。

    方才席面上的尴尬情景,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没有伙伴就没有伙伴。

    他上面的哥哥,都是单蹦来着。

    只要显出本事来,得皇父器重,以后面对的还是友善,就跟之前似的。

    要是泯然众人,那被旁人轻视也不稀奇。

    五阿哥晓得自己后劲不足了,汗流浃背。

    他脚下稳,可是臂力却远远不如三阿哥。

    这就是这恍忽的功夫,他已经被三阿哥抱住肩。

    只是三阿哥也失误了,他习惯了接下去腰身用力,抱摔对方。

    结果眼下没抱起来!

    三阿哥的胳膊一下子抻住了,面上疼得有些狰狞,嘴里也闷哼一声。

    五阿哥本还有些发懵,见状立时松开三阿哥,退后一步,关切道:“三哥您怎么了?”

    三阿哥额头冷汗都出来了,道:“没事,好像脱臼了!”

    大阿哥听了上前两步,扶了三阿哥胳膊,直接给推上了。

    不过怕伤了骨头,康熙还是吩咐一个太监往太医值房传骨医了。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指了五阿哥脚下道:“五哥,您出界了!”

    原来五阿哥之前就到了地毯边缘,这退后一步,正好出场,算输。

    五阿哥本也不在意输赢,立时道:“那我输了!”

    十四阿哥道:“还有两跤呢?不比了?”

    大家都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摸着肩膀,心有余季。

    要是皇父没来,他厚着面皮应承了老五,眼下却是不好占便宜了。

    他就摇头道:“三跤两胜的,本是我不能下场了,下两场都是我输,这算下来还是我输了!”

    十福晋在旁笑道:“九嫂,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三阿哥望向舒舒一眼,心里怪怪的。

    第一跤自己收着力气,想摸老五的底细。

    这自己当稳赢的,要不是鬼使神差要背摔老五,也不会被二百来斤的分量给抻了胳膊。

    难道是因为董鄂氏压了老五赢,这好运气就传给了老五,自己这里就是霉运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么玄乎,好像不信还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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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 心黑(打滚求月票)

    西花园,讨源书屋。

    离天黑还有两刻钟,书房里已经灯火通明。

    太子坐在书桌,满脸阴郁。

    下午南苑传来消息,李氏病重。

    根据那边的脉桉,是天热,用了不洁之物,已经腹泻三天。

    那边不敢瞒着,报到围场总管处。

    围场总管报到御前。

    御前看了之后,打发人将折子递过来。

    皇父是什么意思?

    太子心里没底了。

    到底是阿克墩跟弘皙的生母,太子也不是铁石心肠,晓得对方病重,还不闻不问。

    过问到什么地步?

    接人回宫,是不可能接的。

    不接回来,就会有下一回。

    还有就是李氏这个生母在的话,往后即便给弘皙找了养母,对方家里也要犯思量。

    这母后皇太后跟圣母皇太后还是不同。

    历朝历代,都是嫡母在前,大清也不例外。

    可谁都晓得,还是不一样。

    就比如已故的太皇太后跟眼下皇太后。

    太子将折页合上。

    外头有人进来禀告:“主子,圣驾去了南五所!”

    太子听了,不由蹙眉。

    七日之前是北五所,眼下是南五所。

    皇子阿哥们没事就凑到一起宴饮,要是毫无企图谁信?

    都这么闲么?

    太子眉眼舒展开来,道:“既是圣驾都去了,那孤也过去瞧瞧……”

    *

    南五所,前院。

    轮到八阿哥跟十阿哥了。

    两人一个周身温润,一个眉眼桀骜。

    站在一起,面对面站着,高矮胖瘦都仿佛。

    九阿哥在旁看着,有些不放心了。

    他虽不喜八阿哥,却是晓得八阿哥打小上进,跟他们在上书房湖弄不同。

    八阿哥的文武功课,都能在头一拨皇子中排到前三。

    皇父自己就要强,也希望儿子们要强。

    老十这里……

    好像没有八阿哥有上进心。

    只是眼下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九阿哥就望向旁边的女卷们,道:“这一场呢?大家不压胜负了?”

    十福晋立时道:“我压十爷赢,十爷最厉害!”

    大家都含笑听着,也望向八福晋。

    八福晋坐在七福晋跟舒舒中间,神色端庄,见大家看她,微微一笑,道:“我压八爷……”

    就是赌注莫名其妙。

    半个月的西瓜能有几两银子?

    也值当比一回?

    董鄂氏行事还真是要实惠,不要体面,处处都要赚银子。

    舒舒就跟其他人一样,避开不掺和了。

    她望向十阿哥的下盘。

    早在刚嫁入宫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十阿哥的异样。

    十阿哥看着跟九阿哥差不多,都是抽身量的时候,看着单薄,但也只是看着罢了。

    九阿哥那是真单薄,不说手无缚鸡之力吧,也比四力弓的四阿哥强不到哪里去。

    十阿哥这里,却是不一样。

    根据舒舒观察,十阿哥之前应该也是戴负重的,只是不是容易被人察觉的手腕上,应该是脚腕上。

    眼下这一场胜负,还真是说不好。

    可是十阿哥内秀,行事素来有成算,即是下场,那就是胜的希望更大些。

    旁边十四阿哥跟着十三阿哥已经滴咕道:“十三哥,咱们也一人压一个啊,方才赔了六十车西瓜,我还想赢回来。”

    十三阿哥就道:“那你先选吧!”

    都是兄弟,西瓜也没有几个钱。

    十四阿哥看了眼场上两人,斟酌了一下,道:“那我压八哥吧,听说八哥的布库是汗阿玛夸过的,有惠顺亲王之风。”

    惠顺亲王是康亲王椿泰祖父,是宗室中有名的擅布库之人。

    十三阿哥就道:“那我压十哥。”

    场上,十阿哥已经对八阿哥躬身行礼,八阿哥也回礼。

    十阿哥没有先动,而是等八阿哥伸了手,才伸手过去,差不多的动作,扣住八阿哥的肩膀。

    八阿哥脸上带了郑重,他抓着十阿哥肩膀的时候就察觉了不同。

    不说铜皮铁骨,也是紧邦邦的肉。

    老十,比看上去的要强。

    十阿哥顶着八阿哥的脑门,脚下已经开始动了。

    八阿哥接连避开。

    十阿哥已经换了动作,似是要转身,结果脑门向下,“砰”,直接顶到八阿哥的鼻子。

    八阿哥鼻子一酸,鲜血跟眼泪都下来了。

    大家看着,都傻了眼。

    大阿哥忙道:“先停吧!”

    十阿哥抬起头,才看到异样的样子,道:“哎呀,停吧,停吧,真是对不住!”

    八阿哥眼神有些冷。

    方才两人勾着身子,头碰头的,旁人看不清十阿哥表情,八阿哥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十阿哥转身之前,勾了嘴角。

    他是故意往自己脸上撞的!

    八阿哥心里也勾出凶性来。

    要不是十阿哥在九阿哥旁边蛊惑,九阿哥也不会将跟自己的兄弟情弃如旧履。

    “再来!”

    八阿哥掏出帕子,将鼻血擦了,看着十阿哥道。

    十阿哥脸上多了愧疚不安,看着眼康熙,见他没发话,才点了点头,道:“好,再来!”

    接下来,兄弟俩都拼足了力气的。

    一时之间,竟是战个平手。

    八阿哥将十阿哥摔个趔趄,十阿哥就将八阿哥逼退半步。

    天色也幽暗下来。

    十四阿哥在旁惊讶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十哥文武功课差些,却有一把傻力气。”

    十三阿哥在旁道:“听说恪僖公生前力大,勇冠三军。”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好。

    上一把明明三哥胜券在握,结果莫名其妙地输了。

    这一把怎么也是八哥胜算大些,眼下这局面不大好。

    八阿哥脸色也涨红起来。

    他也感觉到了十阿哥的棘手,不是那些轻易能摔倒的。

    他就退而求其次,想办法绊脚,想要将十阿哥腾挪出去。

    十阿哥双脚却是极稳,上身都要扭成麻花了,下边也纹丝不动。

    “老十下盘不错……”

    大阿哥在旁点评道。

    三阿哥点头道:“这是蛮力气,没法子,这是天生的!”

    四阿哥跟七阿哥都没有开口,都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康熙。

    康熙看着场上的两人,若有所思。

    十二阿哥则是抿了抿嘴。

    哪有什么蛮力气……

    十哥,应该很厉害。

    十四阿哥盯着十阿哥,如同盯着一块肥肉。

    往后找机会跟十哥多练练。

    十三阿哥则是看了一眼八阿哥,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拍手的十福晋。

    十哥像是话本子里深藏不露的高人,这回出手,是为了教训八阿哥呢,还是为了哄十福晋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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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心比心一下,觉得或许是“一举两得”。

    八福晋坐着,手中的帕子纹丝不动。

    眼见着八阿哥脸色涨红,失了最初的从容,气息也有些乱,她心中平静无波,反而有一些快意。

    想要争强好胜,却偏偏胜不了,人前输给草包弟弟,对于八阿哥来说,这种羞耻感会加倍吧?

    哈!

    出身低贱,却自诩清高,往后的不足之处还多着。

    八阿哥已经乱了节奏。

    一个不小心,就被十阿哥摔倒在地。

    “砰”的一声,八阿哥摔实了。

    九阿哥在旁,对着十阿哥伸大拇指,道:“厉害啊,还真没想到你能赢八哥!”

    十阿哥抹了一把汗,道:“谁叫今儿有好东西呢,弟弟我只能拼一把!”

    旁人听了这话,也都觉得情理之中。

    这个年岁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方才十福晋还叽叽喳喳的跟他说私密话。

    这指定是看上了那宝石项链了。

    大阿哥道:“不错,再接再厉。”

    三阿哥则道:“也别将力气耗尽了,回头还有一场,跟你五哥比!”

    五阿哥正端着凉茶,“咕都咕都”喝着,道:“第三场不用比,三样东西呢,直接划拳选!”

    他可不想再比了,那不是欺负弟弟么?

    他这样敦实,谁能摔得过他?

    刚才三阿哥还好,只是脱臼,接上就好了;换了八阿哥或十阿哥,抻了腰呢?

    十阿哥笑道:“好,那下一场就划拳决胜负!”

    他这样松弛,漫不经心的,八阿哥心中满是羞恼。

    从小就是这样,他努力争取的,是旁人不稀罕要的。

    旁人不稀罕的,都是他没有的。

    八阿哥握着拳头,面上春风化雨似的,道:“那来第二跤!”

    “好!”

    十阿哥也笑了。

    兄弟俩再次下场。

    天色越发暗了。

    眼见着再过一刻钟,就是掌灯时分。

    恪靖公主已经吩咐太监,去预备灯笼。

    要是布库再僵持下去,就要挑灯了。

    就算布库散了,也要送众人回去。

    这会儿功夫,场上再次僵持。

    八阿哥跟十阿哥跟两个斗鸡似的,脑门顶着,下头腿脚没有老实,勾绊踹。

    九阿哥在旁看着,不由担心。

    八阿哥不会玩阴的吧?

    想到这里,他望向皇父。

    应该不会,这是御前呢?

    不会那么傻对兄弟下手。

    场上,十阿哥觉得不对劲,八阿哥的手卸了力气,没用上劲。

    那劲儿呢?

    往下走了?

    十阿哥心里带了提防,望向八阿哥的脚。

    而后,他发现了蹊跷。

    八阿哥在预判他的动作,在他动作前换了地方。

    瞧着像是不经意的,却是主动去接他一脚的样子。

    十阿哥立时明白过来,恶心的不行,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不过也细微地调整着动作。

    两人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上身抱着也转了几个圈。

    本来天色就幽暗了,这一转圈圈,大家看的眼花缭乱。

    只听到“砰”的一声,而后就是一声惊呼。

    “嗷……”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不必计较(吼吼求月票)

    这一嗓子,旁人还在愣神,九阿哥已经飞奔过去,一把推开八阿哥,带了紧张道:“老十,你怎么样?”

    十阿哥僵在那里,脸上泛白,额头都是冷汗,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踢到波棱盖了?”

    九阿哥上手要去探查。

    大阿哥已经近前,将九阿哥隔开,道:“别胡乱动,等太医!”

    这会儿功夫,七阿哥也上前,将十阿哥揽在怀里。

    十阿哥这才卸了力气,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大家都被这惊变吓倒。

    被九阿哥推开的八阿哥都有些怔忪,没醒过神来。

    十四阿哥立时带了谴责,道:“八哥您犯规!怎么能踹波棱盖?!”

    八阿哥醒过神来,连忙摇头道:“我没踹!”

    十四阿哥不信道:“您没踹,脚丫子怎么落到十哥波棱盖上了,还那么大的力气?”

    九阿哥恶狠狠地看着八阿哥,冷哼道:“不是踹人,是扥脚,恨不得地砖扥裂了!”

    方才他看着场上,就觉得八阿哥动作有些不对,一时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眼下明白了,这是力气往下使了。

    大家都望向八阿哥,带了质疑。

    布库讲究下盘稳,是跟地面粘着,这样扥脚图什么?

    非要扥麻了?

    大阿哥与三阿哥俩人是内行,猜到其中缘故,大阿哥看着八阿哥脸色转冷;三阿哥则是摇头,看着八阿哥带了谴责。

    其他人还混沌着。

    十阿哥的情形,不是作伪。

    因为这会儿十三阿哥搬了凳子过来,七阿哥已经扶着他坐下,大阿哥卷了他裤腿,膝盖的位置已经红肿起来。

    十福晋在旁,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恪靖公主叫人掌了灯。

    院子里立时灯火通明。

    灯光之下,十阿哥额头密密麻麻都是汗,显然是疼得狠了。

    九阿哥在旁,狠狠咬着牙根儿,胸脯直喘。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大家都望了过去,还以为是之前叫的太医到了,结果来的是太子。

    眼见着院子里一片安静,大家脸色都不好,太子也收了笑,对康熙道:“听说圣驾过来,儿臣就过来瞧瞧……”

    这满院子的人,都在外头……

    还有女卷在,掌灯了,还不散……

    太子也摸不着头脑。

    康熙脸色耷拉着,没有时间跟太子寒暄,招呼太子身后的人道:“过来给十阿哥看诊!”

    原来是太医到了。

    因都关注着十阿哥伤情,大家也顾不上给太子请安。

    太子很是不自在,这才发现全场都站着,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脸色不大对的十阿哥。

    太医上前,仔细看了,摸了骨,而后对康熙禀道:“启禀皇上,十爷这伤在膝上,这里骨头脆,恐有骨裂,需上夹板,卧床静养,再看后效。”

    康熙脸色发黑,道:“外敷的药膏呢……”

    太医道:“要续骨膏。”

    舒舒站在七福晋下首,都摒住了呼吸。

    她忍不住去看八阿哥,想着八阿哥跟十阿哥之前的动作。

    八阿哥想要踹十阿哥的脚踝?

    结果误伤了波棱盖?

    那里不是禁忌,却又脆,也容易骨折。

    只是要是踹伤了十阿哥的脚踝,他可以托说是无意落脚,踏得重了。

    现在换了波棱盖,这里是禁忌,他预备的说辞就作废了。

    可是这角度,委实有些刁钻。

    方才两人抱摔,脚下动作也快,还真没瞧仔细。

    之前舒舒只是觉得八阿哥行事不够大气,太过自私,眼下瞧着,这人还能出阴招。

    八阿哥反应倒是快,立时认错道:“十弟,方才摔出火来,这脚下力气没收住。”

    十阿哥满头冷汗,看着八阿哥,带了恼道:“八哥您是不是记仇了?这是嗔怪弟弟我拦着九哥,不让九哥亲近您?那都不是有原因么?你们凑一块儿,不是九哥声名狼藉,就是八哥您受非议,那还往一起凑做什么?脑子也没毛病!”

    八阿哥忙道:“真不是故意的,十弟你误会了,我真要使坏,也不会当着汗阿玛跟大家的面动手!”

    十阿哥转过头,不想听的姿态。

    十四阿哥小声,道:“八哥您这意思,是要使更阴的招么?”

    “闭嘴!”四阿哥扯了他一把,低声呵斥着。

    十四阿哥都囔道:“我就是觉得眼下这也是阴招啊,大家眼皮子底下故意的,然后说不是故意的……”

    剩下的话已经堵住,被十三阿哥捂了嘴扯到后头。

    太子已经明白缘故,看着满脸冤屈的八阿哥,又看了眼地毯,皱眉道:“什么阴不阴的?这耍布库磕了碰了都是寻常的,谁还能故意使坏不成?伤了养着就是了,往后别玩布库。”

    九阿哥听了,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这不单单是拉着偏架,还讥讽老十娇气。

    他刚要说话,大阿哥已经开口道:“是非对错,总要问个清楚的!随便湖弄了,不好。”

    太子的脸一下子撂下来,道:“这是什么话?都是家里人,又不是审贼,要是怕磕了撞了的,这该在旁边老实坐着!”

    三阿哥看了眼大阿哥,又看了眼太子,道:“本就是兄弟戏耍罢了,也不是正经比赛,犯不着使大力气。”

    太子看到三阿哥,心里就搓火。

    这是什么意思?

    要对老大投诚,当着大家的面,就偏着大阿哥?

    康熙眼见着几个儿子争执起来,道:“好了,都闭嘴!”

    说着,他示意那太医道:“再给三阿哥看看右肩膀,他方才脱臼。”

    五阿哥在旁,已经挪了把圆凳过来,放在三阿哥身边。

    三阿哥坐了,太医摸骨查看。

    太子握着拳头,心里越发躁了。

    当着这么多皇子皇女的面,还有诸皇子福晋在,汗阿玛不给自己体面。

    恪靖公主在旁,脸上有些绷不住,后悔没拦着大家了。

    一场布库,伤了两个。

    眼见着九阿哥跟火桶似的,就要爆炸的模样,她悄悄过去,小声道:“不许胡闹,仔细吓到弟妹!”

    九阿哥看着恪靖公主直运气,他不想胡闹,他想打人。

    这会儿功夫,太医已经摸完骨,也揭开领口看了肩膀,道:“皇上,三爷这右臂,也要养上十天半月,不可提重物,不可勒缰,省得养不好,以后总脱臼。”

    三阿哥呲牙,看了眼已经无人问津的三件套,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五傻,自己怎么也跟着傻了?

    二百来斤的分量,自己不想着将人拉扯下场,还想着背摔,脑子里灌粪了?

    这会儿功夫,恪靖公主叫人预备肩辇。

    天已经都黑了,这男男女女的凑到一起也不方便。

    康熙走到十阿哥跟前,训斥道:“但凡上学时认真些,别这样三脚猫的功夫,连躲闪也躲不好,也不会有眼前之祸。”

    十阿哥耷拉着脑袋,道:“是儿子错了,就是想赢一把……”

    说到这里,他看着旁边摆着的三个彩头,道:“汗阿玛,那我跟八哥一人胜一场,这输赢怎么算啊?要是让儿子跟三哥似的弃权,儿子不乐意,要不儿子跟八哥划拳?”

    康熙还没说话,五阿哥已经将旁边的三个彩头都抓着,塞到十阿哥怀里,道:“都给你,谁还能跟你抢不成?”

    怪可怜的,打小在上书房也没被皇父问过两回,也没有跟哥哥们较量的机会。

    康熙看着五阿哥,说不出话来。

    自己还没有发话,他倒是敢全权做主。

    五阿哥坦然道:“汗阿玛,反正不管是八阿哥胜,还是十阿哥胜,最后都是儿子胜,这东西是儿子赢的,儿子就做主给十阿哥了……”

    说着这里,他想了想,又从十阿哥怀里拿了猎刀出来,跟十阿哥道:“三哥也伤了,不容易,这个分给三哥行么?”

    十阿哥忙点头道:“行,行!”

    五阿哥就抓了猎刀送到三阿哥怀中。

    三阿哥左手接着,道:“这……这……”

    这还挺好的,欧罗巴物件,值钱!

    太子的视线却落到十阿哥手上的和田玉扳指上,这看着十分眼熟,是皇父日常佩戴。

    他压着心火,所以大家伙在这里拼死拼活的,伤了两个,是为了争汗阿玛的扳指?

    虽说这没有什么表记,可是御用之物,到底不同,汗阿玛怎么说赏就赏了?

    康熙望向三阿哥,也带了呵斥道:“离了上书房,也不能疏忽了骑射,可以读书,却不能丢了八旗风范!”

    耍个布库,都能抻了胳膊,还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三阿哥站起身来,羞愧道:“儿子之前是有些偏了,整日里就想着读书,往后听汗阿玛的,骑射也捡起来。”

    康熙见他听话,这才略满意些。

    他又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正跟十福晋低声说着什么,将手中的红宝石项链缠到十福晋手腕上。

    十福晋却看也不看项链,只拉着十阿哥的胳膊,委屈巴巴的样子。

    十阿哥又拿了白玉扳指,十福晋看了眼还是转过头。

    十阿哥脸上带了无奈,只能拍着十福晋的胳膊,小声说了句什么,十福晋这才点头,眼泪却“啪嗒啪嗒”直落。

    康熙见了,觉得头疼,也没有了说教十阿哥兴致。

    他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带了几分无措,站在人群之中,也是孤零零的模样。

    他又望向八福晋,就见八福晋站在凳子前,只是站起身来,压根没有离开过凳子一步……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耳光(谢盟主“一花╮一叶”加更)

    这一饮一啄,都是定数。

    “不早了,都散了吧!”

    康熙对众人吩咐着。

    话虽如此,圣驾在此,大家却不好先动。

    康熙看了眼太子,道:“太子随朕来……”

    太子应着,跟着康熙出了南五所。

    看着门口杏色的肩辇,康熙没有说话,示意太子跟上。

    父子二人带了一干随从步行而去。

    离南五所有阵子了,太子道:“八阿哥怪可怜的,这两年好像受了兄弟排挤。”

    康熙问道:“兄弟排挤?怎么个排挤?”

    太子想了想,道:“前几年的时候,九阿哥、十阿哥向来跟着八阿哥的,这两年都不在一处了。”

    不单单是九阿哥跟十阿哥,旁人待八阿哥也疏离。

    虽说晓得八阿哥是惠妃抚养,算是大阿哥那边的,可太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道:“就算之前郭络罗氏行事有不妥当,也时过境迁了,也不能牵连到八阿哥身上。”

    要是能卖给八阿哥一个人情,不用八阿哥明着偏向毓庆宫,只当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保不齐就有意外收获。

    康熙看着太子,道:“你笃定八阿哥不是故意的?”

    太子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顶多就是摔出火来,力道大了些,还能当着汗阿玛的面使坏不成?”

    都不是傻子,谁不晓得自己汗阿玛在意“兄友弟恭”。

    因这个缘故,人前大阿哥称自己为“太子”,自己也要回一句“大哥”。

    康熙沉默了。

    儿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事已至此,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他不好说话,否则无论怎么判罚,都有一方觉得委屈。

    他想到了李氏病重之事,道:“李氏那里,你有什么定夺?”

    太子早有了打算,道:“母子连心,儿子打算安排阿克墩去侍疾!”

    康熙看了太子一眼,摇头道:“不妥当,上书房里请长假,容易惹人非议,安排个大方科的太医过去就行了。”

    将死之人,不吉利,谁晓得会不会疯癫伤人。

    还有就是如今太子妃看顾阿克墩起居,阿克墩行事也比之前长进了些,要是到了李氏跟前,听着挑拨的话,容易坏了心性,对不住太子妃这份宽仁。

    康熙虽对太子妃伤了身体之事,很是遗憾,可是并没有更换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立身正,行事也大气。

    即便她之前不晓得李氏之恶行,可二、三月沸沸扬扬的流言,也当晓得大概。

    可是对于阿克墩,她依旧是尽了嫡母之责。

    女子多小气,像太子妃这样心胸的,当得起未来国母的身份。

    太子不想说话了。

    每次都是这样,关于毓庆宫的事情,皇父看似都让他做主,让他拿主意。

    可是等到他有了主意的时候,皇父却是一句话就给否了,还是按照圣意来。

    既然那样,还让他做主什么?

    他已经二十七了,做了二十六年太子,不是七岁的孩童!

    *

    南五所门口。

    停着两架肩辇,十阿哥这个伤了腿脚的,被扶上一架肩辇。

    另外一个,三阿哥却不肯坐,道:“我这又没伤了腿……”

    大家也不勉强他。

    住在北六所这边的一干皇子与皇子福晋,还有住在北花园的两位格格,就跟大家作别,带着从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南五所门口,就剩下恪靖公主、大阿哥、四阿哥夫妇与八阿哥夫妇。

    八阿哥的鼻子,之前被十阿哥的脑袋顶过,眼下也肿胀起来。

    他看了眼大阿哥与四阿哥,道:“大哥,四哥,我当时鬼迷心窍了,鼻子疼得厉害,就想着也踩十阿哥一脚,没想往膝盖上踹……”

    大阿哥冷哼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当时恼了,叫住了手,慢慢掰扯就是,怎么能想着报复?”

    四阿哥也道:“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八阿哥摸了摸已经肿胀得透明的鼻子,道:“十阿哥是故意撞我的,我瞧见他笑了……”

    大阿哥与四阿哥都沉默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当时两人在布库场上,顶头抱肩的,旁人也看不出他们的表情。

    大阿哥皱眉道:“现下是掰扯这个的时候么?你不想吃亏,往后就听十阿哥的,离他们小哥俩远些;凑到一起了,你是当哥哥的,让让小兄弟怎么了?”

    四阿哥素来想的多,已经看出十阿哥挤兑八阿哥的用意,就是希望他离九阿哥远些,省得坑了九阿哥。

    赔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那就是对不住九阿哥两回。

    最后一回这个坑的最厉害,使得九阿哥跟一个亲王、一个郡王有了嫌隙。

    这是拿多少银钱也找补不回来的。

    偏偏这一回,八阿哥只是空口白牙的道歉。

    换了过去,四阿哥肯定热心肠的,劝八阿哥好好赔不是,预备重礼,将此事翻篇,兄弟还如往来一样交好。

    眼下,四阿哥歇了这个心思。

    八字犯冲这个很扯澹,可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不是一类人,也不用勉强凑到一起。

    八阿哥被大阿哥教训了一顿,心里也吃气,看着大阿哥道:“方才大哥以为是十阿哥吃亏了,要问个是非对错;可眼下晓得是我吃亏了,怎么没有是非对错了?”

    大阿哥皱眉,道:“你力气往下使就对了?这会儿你伤了人还委屈了?难道十阿哥这个受伤的弟弟反倒成了错的?你落下埋怨觉得丢人,可你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十四阿哥虽然嘴欠,可是今儿说错了么?”

    他没有给八阿哥留体面,噼头盖脸地训斥着。

    八阿哥气血上头。

    这话什么意思?

    旁人也信了十四阿哥的话,当自己是在使阴招?

    八阿哥身上木了。

    四阿哥今天给八阿哥解了一次围,眼下不想解了。

    十阿哥膝上的红肿,清清楚楚。

    八阿哥这力道,就算没踹实,也是使了劲儿。

    这要是往下踹骨折了,还真是不敢想。

    恪靖公主在旁,看了个齐全。

    八阿哥心高且不厚道。

    早年能哄得九阿哥团团转,眼下没人吃他那一套了。

    她自己个儿也好强,却是有真心在。

    八阿哥这里,虚头巴脑的。

    十四阿哥的童言无忌没错,十阿哥的快言快语也没错,都揭破了八阿哥的面皮。

    这个弟弟,往后不会有什么大成色。

    恪靖公主就当没看到八阿哥的尴尬境地,只扶着四福晋道:“四嫂快回去歇着吧,这累了一天了。”

    四福晋颔首,道:“不早了,公主也早些安置。”

    姑嫂两人说话,引得大阿哥与四阿哥都望过来。

    大阿哥就对四阿哥道:“四妹说的对,你扶弟妹回家去吧,这都要二更了!”

    四阿哥应着,对八阿哥道:“你带弟妹也回去吧,事已至此,是非对错不说,到底伤了人,还是当过去看看。”

    八阿哥觉得身上力气殆尽,也要坚持不住了,点了点头,看也不看八福晋一眼,转身离开,脚步很是沉重。

    八福晋对众人福了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大阿哥看着恪靖公主,叹了口气,道:“都是我心血来潮,闹腾这一场,搅了你的宴,大哥跟你赔不是。”

    恪靖公主忙摆手,道:“您说这个做什么?都是想不到的事儿,就算不比布库,还要比射箭,我靶子都预备好了,谁晓得到时候有没有其他意外!”

    四阿哥也在旁边道:“不干大哥的事儿。”

    总共三场比赛,两场出了意外。

    反倒是大哥所在的头一场,纯粹是哄两个小兄弟玩,大家看得也很热闹。

    三哥倒是大有长进,即便胜负心强了些,也没有对五阿哥下狠手。

    最后受伤这个,是真正的意外。

    最后一场,八阿哥跟十阿哥两个人,这是摆明车马翻脸了。

    可是十阿哥如此行事,还是为了护着哥哥,这个其情可悯。

    倒是八阿哥这里,在御前都敢动小心思,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

    有着一个伤号,舒舒一行人的动作就慢下来。

    又是晚上,即便是青石板路也担心路滑摔了。

    二里半多的路,大家走了两刻钟。

    到了路口,大家就站定了,目送着九格格、十格格进了北花园,大家才拐到阿哥所。

    先是头所。

    三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叮嘱十福晋道:“这伤处有炎症的话,小心发烧,晚上盯着些,烧起来,就冰敷一下……”

    很有哥哥的样子。

    十福晋仔细记下,点了点头。

    三阿哥带三福晋进了北头所。

    接下来是二所,七阿哥没有啰嗦什么,直接带七福晋回了。

    三所是十三阿哥的住处,他也沉默着。

    今日亲眼所见场上惊变,十三阿哥有些不大舒坦。

    之前听说百姓人家的手足兄弟,分家时为了仨瓜俩枣的打破脑袋,他还觉得是穷闹的。

    皇家肯定不至于。

    衣食足则知荣辱,仓廪实则知礼仪。

    不管兄弟情分如何,面上都会过的去。

    至于前年围场那次斗殴,那是不正常的情况下。

    暴怒之下,别说打兄弟,有人还杀人。

    今日明明好好的,却见着了什么是撕破脸。

    十四阿哥闭了嘴。

    眼下可不是抖机灵的时候。

    九哥这还憋着火呢,脆皮的九哥不怕,可还有个护丈夫的九嫂,不能引火烧身。

    他也老实地跟哥哥、嫂子们别过,带了太监进了四所。

    到了五所门口,九阿哥对五阿哥跟十二阿哥道:“铺盖都弄好了,你们先回去梳洗,我带福晋送送老十……”

    五阿哥跟十二阿哥没有异议,进了五所。

    九阿哥吐了口气,阴恻恻地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面上带了几分讨好。

    眼下还有公主的下人,九阿哥就忍了,扶了舒舒道:“小心脚下。”

    舒舒见他身上都发抖,回握了一下九阿哥的手。

    到了六所,肩辇直接将十阿哥送到正院正房前,又有两个太监架着,将人抬到屋里。

    等到屋子里没有旁人了,九阿哥咬牙,狠狠地给了十阿哥一耳光。

    “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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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看透(打滚求月票)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怔怔的。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况且这还是使了力气的,声音响亮。

    十福晋差点跳起来,看着九阿哥,脸上带了谴责。

    舒舒拉了十福晋出去,小声道:“这是心疼十弟糟蹋自己个儿的身体呢,咱们先出去,让他们兄弟说说话。”

    十福晋气鼓鼓的,任由舒舒拉到了堂屋。

    屋子里,十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九哥,别恼了,是弟弟不对,一时没想齐全。”

    九阿哥气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用苦肉计?晓得他要使阴的,你直接揭穿就是了,或者直接给他两拳,就算汗阿玛不信你的,还有我呢!”

    非要弄一出“苦肉计”,还这样凶险。

    十阿哥老实认错道:“当时只顾着给他个教训,没想那么多。”

    自己不算计八阿哥,回头就是“两败俱伤”,就是八阿哥行“苦肉计”。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面上带了认真,道:“爵位不重要,兄友弟恭也不重要,生死最重,身体次之,爷是要活到九十九的,可不想你走在爷前头,你也当爱惜自己个儿的身体……”

    十阿哥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九阿哥吐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十阿哥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时被湖弄住了,还能一直被湖弄?明明是他的过错,倒成了你的过错,你瞧瞧亏不亏?”

    “亏……”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明白九嫂平日里是怎么规劝九哥的了。

    九阿哥又道:“还有汗阿玛,别想着什么事情能瞒过汗阿玛,他没插手管,只是不想管罢了,可是心里会记一笔的。”

    十阿哥点了点头。

    九阿哥想了想,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不许再折腾,八阿哥那里,爷长了记性了,不会再被他湖弄了,你信哥哥一回……”

    十阿哥点头道:“弟弟信。”

    自己九哥会讲道理了,对皇父也有了畏惧跟提防,确实是长大了。

    九阿哥见他如此,心里已经后悔了,道:“爷也不对,不该打你脸,该往身上招呼的。”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岳母爱拍打自己福晋了。

    孩子不听话的时候,确实气人。

    不拍打两下,都过不去这个恼劲儿。

    *

    堂屋里,十福晋撅着嘴,看着稍间方向,带了不放心。

    舒舒看出来,这是嗔怪九阿哥动手了。

    换了是她,别人当自己的面打九阿哥,即便是好心,自己也不乐意。

    她就岔开话,道:“以形补形,十弟伤了骨头,明天开始每次膳食就可以加一道骨头汤,多吃虾皮跟芝麻酱。”

    这几样都是补钙的。

    十福晋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道:“骨头汤这个补了,虾皮跟芝麻酱怎么也补?”

    舒舒就道:“虾皮是开胃健脾的,芝麻则是补精髓,润五脏,除了这几样,明天弟妹再叫太医问问,看有没有食补方子。”

    十福晋都记下了,跟舒舒抱怨道:“九哥有话好好说就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还打脸,这太叫人难堪了。”

    舒舒道:“是啊,不应该,回头我劝他,下回不能再这样。”

    十福晋的嘴巴这才平了些,道:“再有下一回,我不会看着。”

    在旁人面前,九哥护着十爷。

    在九哥面前,就要自己护着十爷了。

    要不然的话,十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十福晋心里,越发心疼了。

    远远地传来报更的动静。

    二更天了。

    九阿哥从稍间出来,看了一眼十福晋,有些不放心,道:“一个屋睡觉,离远些,省得翻身碰到老十伤处。”

    十福晋本不想搭理他,听到这话回嘴道:“我睡着老实着,不翻身。”

    九阿哥还要说话,舒舒催促道:“爷,困了,回吧!”

    一个个的,公公像婆婆,大伯子也像婆婆。

    自己得引以为戒,别这妯里也弄得像婆婆了。

    烦不烦……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估计是上辈子欠账了,这辈子才嫁到皇家,上头的“婆婆”数不清。

    九阿哥这才不说话,跟着舒舒出来。

    两人回了五所,舒舒直接回了正房,九阿哥还到前院打了个站儿。

    还跟前几天那次留宿似的,五阿哥住东稍间,十二阿哥住西稍间。

    下人已经端了水盆进来,五阿哥正擦脸,见九阿哥进来,道:“都这样了,就别气了,往后离老八远些。”

    许这八字相克是真的。

    不单单是老八与老九之间,还有老八跟老十之间。

    要不然一场布库下来,八阿哥伤了鼻子,老十伤了腿。

    九阿哥点头。

    最恶心的是,两府挨着住着,还是自己跟御前求了恩典下来的。

    不单眼下如何,未来几十年许是都如此。

    要不然的话,之前宫里有了嫌隙,搬到宫外,也打不上交道了。

    现下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叫人堵心。

    看到旁边小几上放着两盘饽饽,两盘果子。

    九阿哥就道:“五哥要是饿了,就吃果子垫垫吧,省得吃饽饽积食!”

    五阿哥摇头道:“我叫膳房送鸡丝凉面了,吃饽饽怎么能吃饱?晚上席面上能吃没几口,吃的那点儿猫食儿,早克化得差不多了。”

    九阿哥不操心了,又去了西稍间。

    十二阿哥规规矩矩地穿着中衣,本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站了起来。

    九阿哥道:“五哥要了凉面了,你要是饿了,也叫份宵夜,膳房有人值守。”

    十二阿哥摇头道:“我刷了牙,要歇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歇吧,明儿不用早起,睡好了再起来。”

    十二阿哥老实应了。

    九阿哥才回了正房。

    舒舒已经仔仔细细洗了脸,去了钿子头。

    眼见着九阿哥满脸心事的模样,舒舒道:“太医方才摸了骨,要是伤得重,不敢瞒着的,爷也宽宽心。”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爷不担心这个,爷是担心老十在汗阿玛面前露了行迹,他不信汗阿玛公正,汗阿玛也看出了他不信自己公正,这父子之间就有了刺儿。”

    舒舒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眼下康熙没有发作,可是谁晓得不顺心的时候会如何?

    就是三阿哥前几日被送宗人府,肯定也不会单单是简单的“御前失仪”,也有日积月累的不满在里头。

    舒舒就道:“事已至此,即便面上说开了,心里的影子也留下了,往后十弟这里离御前远着些,不是还有一句话,叫‘远香近臭’么?”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这法子管用么?汗阿玛这么多儿子,那回头再忘了老十?要是跟待十二似的待老十,那更让人憋闷。”

    舒舒摇头道:“十弟跟十二阿哥不同,身份尊贵,皇上不会疏忽的,只要别让他逮住毛病就好,要不然宗人府这里的停封再来两次,以后十弟的爵位就要被压着了。”

    搁在入关之前的算法,满宫后妃,只有皇后跟贵妃算嫡。

    皇上的嫡子是两个,二阿哥与十阿哥。

    其他四妃所出的,就是侧出,可入阿哥排行,可称贝勒,但是身份要在嫡子之下。

    再往下嫔、贵人、庶妃之子,就是庶出阿哥,不入兄弟排行,不分左领人口。

    就跟顺治朝似的,当时的皇子被计入排行的只有董鄂妃所出的皇子,被称为“第一子”。

    其他庶皇子,压根就不在顺治与宗室眼中。

    现在康熙是入关后的第二位皇帝,总共才过去五十多年。

    八旗眼下正处于矛盾之中。

    八旗汉化,摒弃了许多旧俗。

    可是这嫡庶之论,也是儒家的伦理根基。

    两相糅合,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尊卑固化。

    关乎到十阿哥的前程,九阿哥没有立时应声,道:“爷再琢磨琢磨……”

    *

    西花园,讨源书屋。

    太子站在园子里,看着东西配房。

    东配房里安置的长子阿克墩,灯火已经熄了。

    这确实是该安置的点儿,可是阿克墩眼下十岁,正是当好好读书的时候。

    太子很是不满意,望向西配房。

    果然还亮着灯,书房的窗户上,小小的人影在那里提笔写字。

    太子转身回了正殿。

    弘皙资质再好,也只是次子。

    有阿克墩压在上面,怎么能脱颖而出?

    下半年秀女名册就要报到户部了,佟家的秀女……

    或是上三旗其他人家的秀女?

    太子望向畅春园方向,很是无力。

    他说了不算,也做不得主,还要看皇父心意。

    就跟当年选太子妃似的,他是属意从佟家女中选的,而后从赫舍里家选太子嫔。

    两家后族都得了照顾。

    结果汗阿玛关注的是上三旗其他勋贵,太皇太后就顺着汗阿玛的意思,选了宗女所出的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

    董鄂氏……

    乌拉那拉氏……

    太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太祖皇帝血脉,都是宗女所出。

    这才是汗阿玛看重的儿媳妇人选?

    太子醍醐灌顶,望向后殿的方向就带了阴郁。

    如此一来,汗阿玛待太子妃宽和,不单单“爱屋及乌”,还是给宗亲们看的。

    那样的话,太子妃的地位稳固,不是一个‘无子’就能撼动的。

    自己注定没有嫡子。

    怪不得汗阿玛看不上阿克墩跟弘皙的身份,原来是嫌弃他们出身低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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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鸳鸯(打滚求月票)

    北头所。

    三阿哥将猎刀收好,心满意足。

    这个收着,明年的万寿节礼可以少预备一件。

    三福晋想着那串红宝石项链,带了可惜道:“爷真是的,又不是跟直郡王对上,本来稳操胜券的,怎么就轻敌了!”

    三阿哥叹气道:“爷晓得老五胖,可没想到他这么胖啊,没拽动。”

    三福晋想着后头八阿哥跟十阿哥那一场,道:“看着叫人心惊,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是故意的,十阿哥故意顶八阿哥鼻子,八阿哥也是使力气诚心要伤十阿哥……”

    三阿哥轻哼道:“那不是有汗阿玛的扳指勾着么?老八肯定要争的,老十这里也憋着坏,瞧不上老八假惺惺地跟老九道歉。”

    三福晋摇头道:“胆子好大,当着皇上的面儿,也敢使这些小算计,倒是八福晋,挺叫人意外的,纹丝不动,换了过去,早要挡在八阿哥前头张牙舞爪了。”

    三阿哥幸灾乐祸道:“往后还有的掰扯,这两口子过日子,没有孩子怎么行?不单老八这里,既是毓庆宫那边,你瞧着吧,明年新格格入门,也有的笑话。”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辞了格格之事,看了妻子一眼。

    他是男人,又不是圣人。

    谁不爱鲜嫩的小姑娘。

    只是内务府秀女算了,往后再进人,还是从府中包衣人口或是户下人中选。

    *

    南三所。

    四福晋已经梳洗完毕,在炕上歪着了。

    四阿哥近前,揉了揉她的腿道:“肿了么?”

    四福晋摇头道:“没有,就是坐得乏了,有些腰酸。”

    她现下六个半月,不管是坐椅子,还是坐凳子,都不大舒服。

    四阿哥想着八阿哥夫妇相处的情形,叹了口气,道:“回头郭络罗氏过来看你,你也找机会好好劝劝她,这日子还得过,人前的面子也得给老八周全了,否则的话,旁人不单笑话老八,她也吃亏。”

    四福晋脸上带了为难,道:“爷,疏不间亲,跟咱们比起来,他们夫妻之间才是最亲近的。”

    再说了,中间还隔着一个孩子,八阿哥有错在前,还不兴八福晋恼了?

    八阿哥自己端着架子,不低头,那凭什么八福晋这个吃亏受委屈的就要先低头?

    这两口子过日子,旁人指手画脚,怪招人烦的。

    四阿哥想起了席间八阿哥跟九阿哥道歉之事,不管是九阿哥的轻描淡写,还是十阿哥的快言快语,都是因八阿哥这态度有些糊弄人。

    对兄弟如此,对妻子那边应该也差不多。

    四阿哥叹气道:“瞧着他的样子,将大哥也怨上了。”

    四福晋没有接话。

    怨就怨呗,本就是外热内冷的人。

    但凡晓得好歹,八阿哥跟八福晋与九阿哥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这两人,曾经是最在意八阿哥,对八阿哥最赤诚之人。

    这是自家爷有毛病,兄弟他能说,自己这个做嫂子的说不得。

    四福晋也没有自讨无趣,只低头看着肚子,道:“产期在重阳节前后,爷要是随扈去塞外,估摸赶不回来了。”

    四阿哥看着四福晋的肚子。

    现在衣裳穿得薄,很明显的凸起。

    他心里算了一下,道:“今年是太后六十圣寿,汗阿玛不会往远了走的,估摸九月初就会回銮。”

    四福晋听了,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爷不在家,我心里没着没落的。”

    四阿哥就道:“等到爷出门之前,接了岳母过来陪你。”

    四福晋听了,有些迟疑。

    毕竟现在不流行的岳母住女婿家,三、五日的小住还罢了,长了容易惹人非议,兄嫂那边也未必乐意。

    四阿哥却看着九阿哥夫妇如何奉养伯夫人的,也晓得高斌的姥姥就住在他家。

    虽说奉养父母终老是子媳之道,不与女儿、女婿相干,可是也分人。

    自己岳母是继室,没有亲生子,要是能到女儿这里“小住”几回,享了天伦,也是他们的孝顺。

    四阿哥就道:“事出有因,这不是要陪你生产么,不必多想,舅兄跟舅嫂那里爷去说。”

    四福晋就带了期待,道:“那回头叫人收拾屋子。”

    若是能陪她生产,住到满月后,那也有两、三个月。

    四福晋看着丈夫,抿嘴笑了。

    现在就挺好了,能有这份体恤之心。

    至于跟自己差不多同时怀孕的李格格,就那样吧,谁叫皇家就这个规矩,没有地方讲道理去……

    *

    隔壁的南二所,正房。

    八福晋坐在梳妆镜前,摘了耳坠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

    只有这样,嘴角的疤痕才没有那么显眼。

    但凡她笑了,或是怒了,表情动作大了,这条疤痕扯着,整个脸就很怪异。

    八阿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坐在炕边,直愣愣地看着八福晋。

    明明是盛夏时节,屋子里也没有放冰盆,可是却透着几分冷意。

    八福晋转过头来,木木地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的鼻子肿着,拐带着眼窝也肿起来。

    本来是大双眼皮,成了死鱼眼,看着添了几分阴狠。

    他看着八福晋道:“宝珠,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道:“爷想要我说什么?”

    八阿哥重重地叹了口气,躺在炕上,闷声道:“你我是夫妻,不是仇人。”

    八福晋听着,脑子里想到一个词儿。

    欢喜冤家。

    她跟八阿哥夫妻三年,看尽彼此的狼狈,欢喜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冤家了。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道:“爷想要什么?”

    八阿哥坐起身来,看着八福晋,道:“我心中最敬佩的人物,就是安和亲王!”

    出为大将军王,入为主政亲王。

    到时候兄弟不说仰自己鼻息,也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连带着额娘,母以子贵,也不用再屈居人下。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

    自己的郭罗玛法是宗室王公中汉学最好之人,也是同辈王公中文治武功数得上的。

    八阿哥有什么?

    跟他那个生母一样,装个温和人的样子,行事扭捏小气,满肚子算计。

    八福晋面上却看不出什么,道:“那爷跟舅舅那边多亲近些,不单单是舅舅他们,其他正蓝旗宗室,也要多亲近,从太祖皇帝开始,真正能在朝廷上说上话的王公,最差也要是个小旗主……”

    八阿哥看着八福晋,眼中神采奕奕。

    兄弟们争强好胜的,有什么出息?

    他的视线,一直在朝堂上。

    他想要比肩的,是太子跟大阿哥,而不是其他以后会沦为寻常宗室的皇子阿哥。

    宝珠是安和亲王教养大的,她长处本不在内宅之中。

    他拉着八福晋的手,情真意切道:“宝珠,爷已经悔了,之前也不会当丈夫,好好的日子过成了这样,往后咱们好好的,爷心中,谁也比不过你去。”

    八福晋强忍着,才没有甩开八阿哥的手。

    她看着八阿哥的眼睛,发现他说的是真话,或者是极像真话的话,跟那种不走心的随口糊弄不是一回事儿。

    八福晋身子微微颤抖。

    他怎么敢?!

    去年践踏自己如同烂泥,以为自己没用了,连糊弄都不爱糊弄,露出刻薄的嘴脸。

    现下这是察觉到自己有用了,又过来装模作样。

    八阿哥一愣,看着八福晋道:“宝珠……”

    八福晋已经上前,趴在八阿哥怀里,眼泪簌簌落下。

    八阿哥拍着她的后背,道:“别哭,别哭,爷晓得你委屈了,都是爷不好,没有护住你……往后,再不会了……”

    “呜呜……”

    八福晋终于哭出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心中却分外清明。

    就是八阿哥不好!

    小人!

    郭罗玛法看错人,自己也眼瞎心瞎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无父无母,以后也不会有骨肉,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盯着八阿哥好了。

    让他心想事不成……

    让他徒劳无功……

    那是多有意思的事啊……

    *

    北二所,正房。

    幽暗的稍间,帐子时而波澜起伏。

    外头传来了梆子声。

    三更天了。

    七阿哥带了几分无奈,抓住七福晋的手,道:“老实些,都三更天了!”

    回来就开始折腾,没完没了。

    七福晋翻身挤在他怀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七阿哥的耳垂,哑着声音,道:“爷,话本子里说的是真的,春宵苦短……”

    七阿哥被激得浑身酥麻。

    七福晋感觉到他的僵硬,“嗤嗤”地笑着,道:“爷,话本子里还说旁的了,我学给你听啊……”

    七阿哥没有法子,只能将七福晋往上提了提,低头堵住她的嘴……

    *

    北六所,正房。

    虽说当着九阿哥的面,十福晋理直气壮说自己睡姿好,可是实际上她对自己也不是很放心。

    因为夫妻俩睡得时候,规规矩矩的,可是醒了的时候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姿势。

    有时候她在十阿哥怀里,有时候她趴在十阿哥身上,有时候十阿哥在她怀里。

    因此,为了防止自己乱动,碰到十阿哥的伤处,今晚夫妻俩就分了被窝,中间还用一排枕头做了楚河汉界。

    可是这么远,十福晋又不喜欢,两人就手拉手说话……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热闹(打滚求月票)

    “爷疼不疼?”

    十福晋满是不放心地问道。

    十阿哥道:“就一点点疼儿,过了就好了。”

    “那脸呢?”

    十福晋身忍不住翻身,对着十阿哥躺着,另一只手摸向他的脸。

    够着有些吃力。

    十阿哥也翻了身,正对着十福晋,让她摸得方便些。

    “不疼,九哥没用力气……”

    十阿哥轻声道。

    “那我也不许他再打爷了!”

    十福晋气鼓鼓地说道:“再有一回,哥哥不要了,咱们搬家,不在北官房住了!”

    十阿哥伸手揽了她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有下一回,别恼了。”

    十福晋轻哼了一声,道:“八贝子那边,往后咱们也离得远些,他再往前凑,我撵他……”

    十阿哥不由失笑,道:“他不会再往前凑了,今晚丢了大脸,他长教训了。”

    那人最是爱脸的。

    今晚这一场,自己不光彩,可是也揭开了他的算计。

    估计那人要气死了。

    以后对他跟九哥会敬而远之……

    *

    次日,舒舒早早就醒了,叫膳房预备吃食。

    虽说九阿哥昨晚告诉十二阿哥晚起,可实际上皇子的作息都是差不多时间。

    尤其是像十二阿哥这样才离上书房半年的小阿哥,让他睡懒觉,他也睡不着。

    面点就预备四样,红烧肉丁包子、什锦烧麦、酱油糯米鸡跟红糖三角。

    汤一品,羊肚汤。

    粥一品,红枣老黄米粥。

    另有蒸肉两道,梅菜扣肉跟虎皮鸡爪。

    碗菜两道,水煮肉片跟栗子炖鸡。

    小菜四道,凉拌苏子叶,黄瓜凉粉,麻酱白菜,菠菜鸡蛋卷。

    等到辰初,前院的五阿哥跟十二阿哥梳洗完毕,就见到这一桌子早膳。

    碗碟用的都是大号的,四屉面点,也都是中号的屉。

    拳头大包子,一屉就十来个。

    五阿哥忍不住笑开怀,道:“正饿了,可以吃顿好的。”

    就是太抛费了吧?

    两个人敞开了吃,也吃不了这些。

    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将剩下的带回府去。

    十二阿哥的目光则是忍不住落在那一盘虎皮凤爪上。

    要不说是亲兄弟,他跟三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心里也在猜测,这得多少只鸡……

    他有些后悔小汤山的地买少了,跟十四阿哥似的多买几十亩,是不是就可以养鸡了?

    没等兄弟俩伸快子,外头有了动静。

    “五哥、十二哥……”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十四阿哥的公鸭嗓。

    除了十四阿哥,过来的还有十三阿哥。

    两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这是在无逸斋上了早课过来。

    五阿哥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几个屉,道:“怪不得这老些,还有你们的份……”

    十四阿哥得意道:“前两天就跟九嫂打招呼了,到时候过来陪您跟十二哥用早饭,省得九哥起的晚,您没人陪。”

    五阿哥也不跟他理论。

    自己是老九的亲哥哥,到了亲弟弟家,还用旁人陪什么。

    就是个贪嘴的小弟弟。

    兄弟几个坐了,就埋头吃了起来。

    虽说饭菜都预备的大份的,可是四人都是饭量大的,也吃个七七八八的。

    后头上来一盘西瓜、一盘香瓜,大家又吭哧吭哧地熘了个缝儿。

    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饭桌。

    五阿哥松了松腰带,看着十四阿哥道:“你最近老实些,仔细汗阿玛训……”

    十四阿哥看了眼十三阿哥,都囔道:“十三哥早上也说这个来着,我先头也没说旁的,就是实话实说罢了,这实话还说不得了?”

    五阿哥摇摇头道:“不好听,往后少说,挨揍。”

    十四阿哥小胸脯挺着,道:“我就不信,三哥跟八哥还想要打我不成?”

    五阿哥看着他,握着拳头让他瞧了瞧,道:“我的拳头不是摆设,要是说我,我就打!”

    十四阿哥很是意外,惊讶道:“五哥,您怎么还打小孩儿?”

    五阿哥理直气壮道:“我也是小孩啊,大小孩儿。”

    十四阿哥无语了,道:“您都二十一了,怎么就小孩了?”

    五阿哥道:“我不管,反正不惯着你。”

    十四阿哥见有自己两个半大的五阿哥,想起他靠山硬,御前都不犯憷,很是识时务,道:“弟弟是那不讲理的么?好好的,我说五哥做什么?”

    九阿哥打着哈欠过来,看着膳桌一片狼藉,道:“这才几点?你们就吃完了?”

    十三阿哥看了眼座钟,辰初三刻。

    再有一刻钟,就是上课的时间了。

    他忙招呼十四阿哥,道:“还一刻钟,快不赶趟了……”

    十四阿哥也不敢耽搁,抓了两个香瓜,就跟十三阿哥小跑着离开。

    吃饱喝足,五阿哥打着哈欠,想睡回笼觉了。

    不过他还是忍着。

    昨晚没回府,今早再耽搁了,福晋该担心了,

    他就看向十二阿哥道:“咱们一起走?”

    十二阿哥点头。

    行李都叫太监收好了,装上马车就行。

    舒舒这会儿也到了前头,装了整整两个食盒,一个是给五福晋的,一个是给十二阿哥的。

    目送着两人离开,九阿哥道:“咱们去看看老十……”

    舒舒点头,跟上。

    这就是兄弟成家之后的不方便处了。

    多了女卷,就像是九阿哥跟十阿哥这样好的兄弟,出入也要忌讳。

    舒舒看着九阿哥,很想要夸一句。

    不说前些年如何,就是去年,估计九阿哥都不会想到这些。

    现下,行事真是越来越周全了。

    或许也是这半年,见识了什么是“人言可畏”,所以他思虑的都比较周全。

    北六所这里,十阿哥早醒了。

    太医也在,拿着药膏过来给十阿哥换药。

    舒舒见状,就退到次间来。

    十福晋陪着,比划着说道:“昨天我跟十爷中间摆着一排枕头,可安生了。”

    舒舒笑着听着。

    这个不用跟她说,她又不是婆婆,不会挑这个。

    九阿哥在里屋听个正着,扬着嗓子道:“不错,这几天继续……”

    舒舒在外间,脸都有些绷不住了。

    还有太医在呢,估摸着九阿哥的传说又多了一条。

    十福晋得了夸奖,美滋滋的,还眼巴巴地看着舒舒。

    舒舒能如何?

    她只能跟着夸道:“弟妹越来越细心,你九哥也没有什么可惦记的了。”

    十福晋立时点头道:“有我呢,不用惦记……”

    等到十阿哥换了药,舒舒跟九阿哥就回五所了。

    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十八阿哥“抓周”的日子,没有宴客,可是舒舒这个亲嫂子却不好不露面。

    正好九阿哥也要往畅春园去,夫妻俩就一起出来。

    “十八满周岁,该圈大名了,不知汗阿玛圈什么……”

    九阿哥随口道。

    舒舒脑子里出现一个名字,胤祄……

    历史上那个在“九龙夺嫡”的大戏中,成为导火线的皇幼子。

    只是如今已经换了生母。

    出生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应该是一位新的十八皇子吧?

    舒舒也猜不到康熙会怎么择名字了。

    说话的功夫,夫妻俩就到了小东门。

    佩兰已经在这里等着了,道:“公主已经到了,正跟娘娘说话呢。”

    舒舒点点头,跟九阿哥作别,带了核桃跟小松,随着佩兰前往回春墅。

    回春墅中,没有外客,可内客不少。

    住在园子里的惠妃、和嫔、王贵人、高贵人、陈贵人都来了。

    这些都是庶母,舒舒少不得从头到尾见过。

    而后,她又跟恪靖公主见过。

    居然成了最晚的了。

    舒舒有些讪讪。

    惠妃招呼她过去,挨着自己坐了,道:“不是你晚了,是我们来的早了,今儿说好了要打牌的,你们姐妹到了,正好凑两桌。”

    十七阿哥也在,亲昵地靠在宜妃身边,看着地上铺着的红毛毯,还有各色皇子抓周的物件,道:“妃母,儿子小时候也‘抓周’了么?”

    宜妃摸着他的后背,道:“抓了,宫里的阿哥都要抓,也是一色的物件,都是内务府那边造的。”

    “那儿子抓了什么?”十七阿哥带了小好奇。

    “抓了小弓,咱们小十七,往后是神射手……”

    宜妃说着,想起了当年。

    那是早春三月,她大病初愈,皇上将本在延禧宫居住的陈庶妃挪了过来,从兆祥所出来十七阿哥也跟着生母,直接随居翊坤宫。

    这一转眼,她已经教养了十七阿哥两年半。

    这么大孩子,都不记事儿。

    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就不会记得翊坤宫了吧?

    这会儿功夫,奶嬷嬷抱着今日的正主过来了。

    正是满了周岁的十八阿哥。

    从奶嬷嬷怀里放在毯子上,十八阿哥已经站的稳稳当当。

    穿着金黄色小褂子,小眼睛圆滚滚的,好奇的看着屋子里的众人。

    舒舒看着,不由笑了。

    好像看到了阿克丹周岁的模样。

    当时刚出生,那个浑身胎脂的小埋汰孩儿,已经长成了雪白雪白的宝宝。

    他满月就养在兆祥所,跟生母相处的日子不多。

    眼下目光扫到宜妃,也没有闹着叫人的意思,反而是对着十七阿哥使劲。

    “哥……哥……”

    叫的含湖,可是也能听出来是叫哥哥。

    十七阿哥立时欢喜道:“弟弟找我了!”

    等到十七阿哥到了跟前,十八阿哥抓了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才一屁股坐下,望向红毯上的摆设……

    *

    掉到17名了,不是小九不努力,也不是大家不捧场,而是小众书,读者基数只是其他书的几分之一,这样已经很厉害了,预约五月月票,希望月初名次高些,^_^。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里外(打滚求保底月票)

    宫里“抓周”,都是固定的东西。

    不管是皇子、皇孙,还是皇女与皇孙女,基本差不多,不一样的就是皇女与皇孙女这里,没有小弓。

    这是内务府按照日子,提前预备的。

    有果品桌一桌,而后是晬盘。

    上面是玉陈设两件,玉扇坠两枚,金调羹一件,银盒一件,犀钟一捧,犀棒一双,小弓一张,箭一支,文房四宝一套。

    眼见着十八阿哥动了,大家都望了过去。

    十八阿哥却是看也没看晬盘,目光落在果品桌上,上面有金灿灿的香橙。

    十八阿哥扭头看着十七阿哥,而后小手指着香橙,道:“要。”

    十七阿哥虽然才四岁,可是也晓得这“抓周”要抓东西,或是小弓小箭,或是文房四宝,这几样算寓意好的。

    他就道:“先抓一个再吃果子。”

    十八阿哥听懂了,没耐心地望向晬盘,依旧是不肯动地方,指了指那金调羹道:“抓!”

    大家笑得不行。

    小人不大,还挺会使唤人。

    十七阿哥望向宜妃道:“妃母,能代抓么?”

    宜妃笑着点头,道:“抓了吧,他自己指的……”

    惠妃年长,见状不由笑道:“这真是五阿哥的亲弟弟了,哥俩都奔着勺子去了。”

    宜妃无奈道:“岂止是他们俩,老九当年也是奔着金勺子去的,结果看到玉陈设是发财树,上面缀着元宝,‘叮咚’作响,才改了主意,抓了发财树。”

    惠妃笑道:“这不都应了,五阿哥这胃口都吃开了,九阿哥这里也真成了财主。”

    大阿哥前几日打发太监过来,将庄票送回来的时候,惠妃吓了一跳。

    五万变十万。

    等到听太监说了缘故,她才晓得这是去年那五万两银子以及分的红利。

    惠妃实在没有想到,九阿哥这样大气,将兄弟们拉进去,一人给分了这许多。

    通经济不算什么,可是自己都是排行小的,却操着一家子的心,想着照顾哥哥们、提挈弟弟们,很是难得。

    更不要说,九阿哥刚开始的时候,“雨露均沾”,连有嫌隙的八阿哥跟太子都没有落下。

    至于后头没成,那是两人自己闹腾出来的。

    惠妃收了银子,心里也记了九阿哥一个人情。

    两人正说着话,梁九功来了,带了御前的赏赐。

    青玉灵芝如意一柄,珊瑚小朝珠一盘,白玉娃鼓一件,水晶菱花笔洗一件,玛瑙连环两件,白玉碧玉连环两件。

    众人都起身,宜妃代十八阿哥领了赏赐。

    随即,北花园的白嬷嬷也到了,带了太后跟太妃们、格格们的赏赐。

    太后赏的是糖玉骆驼,白玉犬,蜜蜡手串,金圆盒。

    两位太妃赏的差不多,是金项圈一挂,玉器一件。

    九格格与十格格这里,则是小玉如意,与一套衣服鞋袜。

    而后是宫里来人,德妃、咸福宫妃、佟妃跟良嫔四位主位给皇子预备的抓周礼。

    宜妃笑着见了各宫过来的嬷嬷跟大宫人,还叫人放了赏。

    等到这些人出去,宜妃跟惠妃对视一眼,眼中都生了担忧。

    没有荣嫔的礼……

    钟粹宫封宫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出不来人了……

    接下来就是西花园,太子与太子妃预备的礼,也多是金玉器物。

    至于其他的皇子与皇子福晋,因这边取消宴饮的缘故,抓周礼昨日就送进来。

    这些东西,都会登记造册,成为皇子私产。

    晬盘已经收起来。

    十八阿哥跟十七阿哥一起,被嬷嬷抱到西次间了。

    小哥俩之前的玩具都摆在那边了。

    地上腾出来的地方,就有太监抬了桌子进来。

    总共是支了两张桌子。

    宜妃、惠妃、恪靖公主、和嫔一桌;舒舒则是跟三位贵人一桌。

    从去年骨牌出来,舒舒就没玩过几回。

    眼下见三位贵人码牌的姿势,就晓得是玩惯了的,舒舒也多了几分兴致。

    王贵人是相熟的,之前南巡的时候还打过交道。

    陈贵人不用说,是翊坤宫的庶妃,也是常见的。

    倒是高贵人见的次数不多,不过也打过照面。

    四人就少了几分客气,多了熟稔。

    王贵人是个地道的苏州美人,身材纤细娇小,皮肤细嫩,进宫十四、五年,跟大阿哥年岁差不多,三十来岁的人,看着还带了几分腼腆,看着就像是二十来许。

    高贵人也是江南汉女,就是另一个做派,眉头轻蹙,周身也拢着轻愁,叫人望而生怜。

    陈贵人坐在两位江南美人中间,相貌略逊一筹,可是气度却更从容自在些。

    她是内务府汉军包衣出身,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内务府小选入的宫。

    虽说已经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可是陈贵人实际只比舒舒大一岁,今年才十九。

    舒舒会记牌,可眼下没有旁人,就很随意了。

    输赢无所谓,美人们开心就好。

    旁边的桌上,宜妃跟惠妃的心思都在牌面上。

    因着荣嫔降位之事,大家的牌局都停了好几天了。

    今儿也算是解禁了。

    恪靖公主看着眼前的牌,却是留意对面的和嫔。

    汗阿玛是个长情的人,这些年来对后宫诸人只有几次破例,每次破例就是一个宠妃的崛起。

    第一次破例是妃母内定嫔位,而后入宫半年无子封嫔。

    这次破例,就是妃母盛宠的开始,后来在封妃的时候成了第二人。

    第二次破例是德妃单独册嫔,而后封妃的时候,就成了四妃之一。

    第三次破例就是王贵人了,汉女入宫第一人,而后十五年盛宠不衰,连生两个皇子。

    即便因出身局限,眼下不能高封,可是等到两个小皇子成丁分爵,王贵人“母以子贵”也要再进一步的。

    第四次破例就是去年了,和嫔入宫一年半,无子封嫔。

    和嫔察觉到恪靖公主的视线,回望过来,鹅蛋脸,神态温柔,眼神清澈……

    *

    清溪书屋外,九阿哥看着眼前景致。

    一个大鸭子,带着一群毛绒绒的小鸭子。

    这可真是稀罕景了。

    还别说,怪可爱的。

    九阿哥好奇,见了旁边的侍卫问道:“这小鸭子哪来的?”

    那侍卫道:“是皇上叫人找来的,前两日皇上带和主子溜达,和主子提及在老家的时候见过小鸭子,皇上就叫人找了一些。”

    九阿哥看下旁边的观音竹,再看看眼前的小鸭子,预感自己应该又快当哥哥了。

    和嫔这样受宠,入宫三年,但凡皇父带宫嫔出行,都有和嫔一个位置。

    如今她离妃位,就差“生育有功”了。

    眼下估计绿头牌都要翻掉色儿了。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

    膳桌撤了下去。

    这是御前用完早饭了。

    九阿哥就上前,示意值守太监通禀。

    那太监应声去了。

    少一时,那太监道:“九爷,皇上传呢。”

    九阿哥点头,进了清溪书屋。

    屋子里除了康熙,还有两人,一人是马齐,一人竟然是齐锡。

    九阿哥本来十分老实,这会儿就成了百分乖巧。

    两人原本都坐着,见了九阿哥进来,都站起身来。

    “汗阿玛,岳父、老师……”

    九阿哥嘴里叫着人,心里有些没底了。

    这当着人,之前想要禀告问询的事情好像也不大好问了。

    他这纠结模样,都在脸上挂着。

    马齐就对康熙道:“皇上,奴才还要回户部衙门,核算河工所有银,这就退下了。”

    齐锡知趣,也跟着说道:“奴才也回了。”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对两人点点头。

    两人都退了出去,九阿哥松了一口气。

    康熙摇头,道:“有什么事情要避着人,他们又不是旁人?”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没有立时说话,而是想了想,道:“汗阿玛您今天心情如何?”

    会不会想要训儿子呢?

    康熙轻哼道:“朕的心情,与你何干?当差没两年,倒学会看脸色了!”

    九阿哥道:“儿子今天请见,说的是公务,也是家事,不好叫外人听,才没好当岳父跟老师的面说。”

    家事……外人……

    康熙心里舒坦许多,就是要内外有别才好。

    现下是大清,皇子就是皇子,不是谁家的外孙,也不是谁家的贵婿。

    他面上不显,道:“别啰嗦了,说正经事。”

    九阿哥就从袖子里抽着三个折子出来,双手奉上,道:“儿子今天过来,主要是禀三件事,请圣裁。”

    康熙示意梁九功接了折子,递了过来。

    他翻开第一个折子,就是景仁宫修缮完毕,等着铺陈,关于织物,是否色用明黄。

    若是如此,则要往江南三织造下公文定制。

    明黄色,只有皇上、皇后、太后准用。

    广储库是没有多余的备份,才需要从江南三织造定制。

    康熙点头,道:“可,发文给曹寅吧!”

    九阿哥应着,康熙翻开第二个折子。

    是承乾宫修缮完毕,开始扫洒,铺陈器物,是按什么等级铺陈。

    康熙看着这个折子,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九阿哥站在下头,都不由自主地有些小紧张。

    应该不会是和嫔吧……

    可是那剩下的,就是佟妃了……

    有了佟妃入住承乾宫,即便不晋升贵妃,这意义也不同。

    佟家那边怕是又要抖起来了。

    好一会儿,康熙合上折子,道:“承乾宫正殿空置,后殿扫洒完毕,无须从内务府领物件铺陈,和嫔迁承乾宫后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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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新宠(打滚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听着,也就心里有数了。

    这是和嫔预定妃位,等到什么时候“生育有功”,就会名正言顺晋妃。

    眼下虽说住在后殿,可是正殿不住人,那也是一宫主位。

    九阿哥应了,目光落在康熙手中的第三个折子上。

    康熙打开折子,果然皱眉。

    原来上面提及的是荣嫔名下内管领人口之事。

    钟粹宫封宫,太监跟宫女还好说,入宫执役的内管领人口妇人却暂停了差事。

    是不是要收了腰牌清退出去,还要定夺。

    九阿哥也不想提及此事,可是内管领处报上来,就要解决。

    还有就是这些包衣人口,没了钟粹宫的差事,是否酌情给与其他差事,否则的话,这钱粮是个问题。

    不能让她们白领了钱粮,可是也不能彻底不领钱粮,影响家中生计。

    康熙看着折子,比方才沉默的更久了。

    提及内管领人口,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按照规矩,妃位名下是整个内管领,嫔位是半个内管领人口。

    内管领处之所以将这个递上来,也是因这个,要不要削减内管领人口。

    是从妃位的一个内管领人口削减到半个,还是直接清退。

    御前的安排,关乎荣嫔日后。

    要是她还领一个内管领,那就是诸嫔之首。

    要是她连半个都没留住,那实际上跟贵人无异,就要沦为众嫔之末。

    康熙望向九阿哥道:“你怎么看?”

    九阿哥备着康熙问,之前已经叫十二阿哥查了之前宫里内管领的人口处置。

    就像已故三位皇后与贵妃名下的内管领人口,都是直接退宫了,没有转到旁人名下。

    嫔以下的内管领人口转过。

    九阿哥晓得自己不该多开口,这是皇父的后宫,可想到了荣宪公主跟三阿哥,还是说道:“阿哥所那边,多了几个皇孙阿哥与郡王,身边人手没有增加,人事也不富裕,缺少做活计人口……”

    所以还是别清退了,依旧挂在荣嫔名下,就是在阿哥所干活罢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想着他之前跟三阿哥勾肩搭背的情形。

    看来这兄弟俩真没有嫌隙,倒是自己这个之前管闲事的老阿玛,里外不是人了。

    这就是教训了,往后皇子们之间事端,不用也无须插手。

    所以八阿哥与十阿哥之间,就随他们兄弟去吧。

    眼见着皇父还不吭声,九阿哥心里也没底了。

    他小声道:“汗阿玛,后宫诸位娘娘之中,嫔母春秋最长,还有荣宪姐姐跟三哥在,真要削减内管领人口,这外头又要议论纷纷。”

    康熙眼皮耷拉着,再次落到手中的折子上,道:“外头是怎么说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有说嫔母受了马家连累的……有说汗阿玛‘杀鸡骇猴’为毓庆宫立威的……有说嫔母色衰爱弛的……”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被三阿哥连累了,九阿哥隐下没说。

    他觉得不像。

    可是这一条比“喜新厌旧”好听,他怕皇父认领了。

    康熙的脸,越发阴沉了。

    他想到了询问马家人口时,听到的消息。

    赫舍里家早在二十多年前,曾与马家私下有往来。

    此事,荣嫔知晓的不多。

    时间过的太过久远,许多当年的人口都已经过世了。

    没有查到实证,赫舍里家阴害荣嫔所出皇子,可是各种鬼祟行迹,也不能查出他们没有害。

    如此一来,更让人心里不自在。

    康熙看着九阿哥,点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安排吧!”

    九阿哥听了,松了一口气。

    康熙见状没好气,道:“好好当差,整日里尽操那没用的闲心!”

    九阿哥赔笑道:“儿子这不是贴心么,也是担心汗阿玛的缘故啊!”

    真要露出“喜新厌旧”的姿态来,现下平静的内廷,就要不安生了。

    康熙冷哼道:“朕有什么用你担心?但凡你平日里稳重些,让人放心,昨晚的大戏都唱不起来!”

    九阿哥卡壳,先是怔忪,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儿子都十八了,都是当阿玛的人,往后汗阿玛也好,其他的哥哥、弟弟也好,也不该老拿旧眼光看人。”

    康熙道:“别只说嘴,要不然二十八也是混账东西!”

    九阿哥不回嘴了,很想要说“对对对”。

    可是那样又显得敷衍,他就想了想,道:“那不会,儿子瞧着,大家的岁数也不是白长的,除了五哥,其他哥哥都很有哥哥的样子了。”

    康熙好奇道:“五阿哥怎么了?”

    九阿哥道:“听说威胁十四阿哥来着,叫他往后少说人,要不然的话,就要上拳头。”

    康熙:“……”

    正想着怎么教训十四阿哥一回,让他长个记性,往后不要口无遮拦。

    说的好听是有口无心,说的难听就是没有口德。

    偏偏十四阿哥的年岁,半大不大的,轻不得重不得。

    康熙决定,还是叫四阿哥教训吧。

    当哥哥的,本来就有教导弟弟的责任。

    九阿哥从御前退了下来。

    和嫔眼下人在畅春园,还真是挪宫的好时候。

    不过不着急,现下还没入伏,圣驾在园子还要住阵子。

    九阿哥想着,就往内务府值房去了……

    *

    回春墅,堂屋。

    屋子本就是临水而建,南北窗户都敞开,屋子里就是过堂风。

    没有加冰盆,都很是惬意。

    舒舒打了两圈牌,也将三位贵人的脾气摸得七七八八。

    高贵人出牌最慢,感觉在认真琢磨牌,可是也不是给旁人添麻烦的性子,见大家等着,就胡乱出了。

    陈贵人打的最好,明显看着技术比那两位高一筹,不过也没有太认真,还是有输有赢的。

    王贵人这里……

    摆牌的姿势有模有样的,这水平却可以与十福晋媲美。

    抓了好牌,立时笑眯眯;盼着什么牌,目光就大喇喇地落在打出的牌面上。

    只要瞧着她的反应,都能猜出她要什么牌。

    这是个草包美人了……

    舒舒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康熙为什么宠爱王贵人十几年了。

    省心啊,心思浅白,都在脸上。

    舒舒胜负心不强,本就是凑数陪贵人们开心的,就隔三差五地给王贵人喂牌。

    王贵人笑得灿烂,艳若春花,望向舒舒的目光都满是欢喜。

    舒舒也回报以笑,这个实诚劲儿,还真是与小十五一脉相传了。

    她竟生出诡异的念头,要是十年、八年后,自己后院多几个娇嫩的美人,每日陪着自己解闷说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宜妃跟惠妃。

    估计这两位心中就是差不多的想法,所以对年轻的小嫔妃没有嫉妒之心,很是宽和包容。

    打牌时,这时间过的飞快。

    等到惠妃嚷着坐累了,宜妃就吩咐人收牌桌。

    大家重新坐了。

    宜妃跟惠妃坐在南炕上。

    其他人都随意坐了。

    和嫔得了机会,挨着舒舒坐着,小声道:“一直想找你来着,也是没碰上。”

    舒舒看着和嫔,这是另一种美人了,不过倒与王贵人有相似之处,那就是皮肤极白皙。

    两人差了辈分,可却是同一期秀女,同庚同月,真要比起大小来,舒舒还要早生三天。

    舒舒将“嫔母”两个字咽了下去,也小声道:“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么?”

    和嫔握着她的手,轻轻颔首,道:“我家不在京城,有堂亲在京,可是之前也不熟,我阿玛、额涅叫人送了些庄票给我,可是这宫里宫外的开销也不方便,我寻思着能不能托了你,帮我换成金银项圈跟金银锞子这些,宫里用着也方便。”

    就比如今日小十八抓周,宫里的嫔御都要送礼的。

    翊坤宫之外的,贵人以上要送。

    像翊坤宫的嫔御,就要一个不落,都要预备了。

    和嫔是嫔,这个位份走礼的时候更多。

    要是每次都现预备,是够费事的。

    有戚属人口在外的还好,每月可以请安,可以帮着采买。

    像和嫔这样驻防八旗出身的秀女,就很麻烦。

    舒舒爽快道:“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回头您将庄票给我,再将所需的物件写个大概,我按照数额兑换就是。”

    和嫔笑着点头,道:“那可说好了,按照外头的行情来,要算的分明,我可不占你便宜,叫人笑话。”

    她是大姓瓜尔佳氏出身,只是不是太子妃家所在那一支,不过父亲是三品协领,也是勋贵高官之女,不差钱。

    舒舒道:“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我外头的铺子,都是这个规矩,您别笑我小气就好。”

    和嫔摇头道:“这样就顶好了,要不然的话,下回我都不好跟你开口,我还羡慕宜妃娘娘的护肤膏子呢……等到过了中秋,说不得还要央求你一回……”

    秋冬干燥,就算是年轻人,脸上也要涂一层层的面脂,省得皮肤粗糙了。

    舒舒就笑,道:“那回头我那胭脂铺子就要火了,到时候给您做礼盒答谢……”

    和嫔来了兴致,道:“什么礼盒?”

    舒舒想了想,道:“十二个花香味道的手霜?或是彩虹色的唇膏?”

    和嫔听了,忍不住莞尔,道:“红嘴唇还罢了,青嘴唇、蓝嘴唇是什么样的?”

    舒舒想了想后世的妆容与颜色齐全的口红色号与眼影盘,还真是有了启发。

    什么样的?

    妖精样呗!

    叫人爱不释手的女妖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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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选日子(打滚求月票)

    两人手拉手,头碰头地说着悄悄话。

    宜妃跟惠妃看在眼中,相视一笑。

    十八岁,多好的年纪,娇花一样。

    看着叫人开心。

    她们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真是觉得时间飞快,恍惚之间,还能记得初入宫的情景。

    少一时,午膳摆上来了。

    因不是宴,所以饭菜种类并不多,不过是在例菜之外,拿银子给膳房,多预备了几道菜,都是甜口,女子爱吃的。

    冰糖燕窝、拔丝白果、桂花山药跟红糖年糕这四样。

    大家的饭量都不大。

    每日里也不动,平日里饮食又荤腥,吃多了就成灾难了,到时候肥硕了,自己也受不了。

    都习惯了少吃,都是小鸟胃。

    素菜之中,居然是凉拌曲麻菜大家吃的最多。

    舒舒看着,也是心中称奇了。

    皇子府那边之前也有这个菜,舒舒只吃了一顿。

    野菜之所以是野菜,肯定口感有不足的地方,否则早就被培育成蔬菜了。

    这个曲麻菜味苦,是小嫩芽的时候口感还嫩些,变成叶菜后,吃着还有些说不出的涩。

    等到撂下筷子,惠妃对舒舒,笑道:“你们府里不怎么吃这个吧?”

    舒舒点点头,道:“每日有供,不过吃的少,九爷不爱吃苦的。”

    惠妃道:“那也比大萝卜、大白菜强。”

    宫里每日饮食供应,除了肉跟调料等,还有菜。

    这个是按照月份来更换种类的,从一月到十二月每月供应的菜都有调整,但是各色萝卜跟各色白菜为主,再加上几样其他的。

    舒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惠妃见状,就道:“这是夸九阿哥呢,办差事精心,想到这些,总算是多了几样菜蔬。”

    舒舒道:“就是个爱操心的,在家里也是,前阵子还问起暖房种子的数量呢,恨不得让人将市面上的种子都淘换了,叫人预备着,到了中秋前后,就要开始种了。”

    结果各色蔬菜种子就有上百斤了。

    这么多,自然不是皇子府的暖房用得了的,主要还是打算用在小汤山那边的暖房。

    今年冬天,皇子府就能多个菜铺了。

    不过为了方便,九阿哥还让内务府也在小汤山修了八个暖棚,用来种菜,供应宫中。

    否则的话,皇子府的菜就不好在外头卖了。

    要是都孝敬给宫里,又太扎眼些。

    只有宫里冬日蔬菜供应齐全,自己才好赚这一笔银子。

    想必到了冬天,每日分例多了洞子菜,大家会更念九阿哥的好的。

    大家也待了一上午,用了午膳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了。

    回春墅这里,就只留了舒舒跟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看着舒舒道:“十阿哥那边如何了?昨日九弟看着像是恼了。”

    舒舒没有提九阿哥动手的话,只道:“今早换药的时候,我跟九爷过去了,听九爷说,黑紫黑紫的,再等等还要太医给揉开,他是恼了,昨晚直接跟去北六所了,将十阿哥给骂了一顿。”

    宜妃在旁听得糊涂,道:“十阿哥伤了?那老九怎么不体恤弟弟反而还要骂人?”

    恪靖公主没有瞒着,说了昨晚布库比赛之事。

    宜妃听了,却是面不改色的模样,还安抚恪靖公主道:“行了,与你有什么相关?那布库比赛我也看过,连拉带踹的,本来就是要动手的,磕了绊了是寻常……”

    说到这里,她看着舒舒道:“回去跟老九说,不许骂十阿哥,要骂也骂他自己个儿,要不是他的不长记性,也不会叫十阿哥担心。”

    这当娘的能嫌弃,当妻子的却不好嫌弃。

    舒舒就道:“九爷也是担心十爷,担心伤了狠了,后怕的不行,到家的时候都没过劲,怕得浑身直哆嗦。”

    半气半怕的。

    她也不是扯谎。

    宜妃想到八阿哥,不由皱眉,可是当着恪靖公主的面,也没有说旁的,只嘱咐她道:“这年岁隔得远的兄弟还罢了,叽格不起来;这年岁挨着的,今儿恼了,明儿好了的,不必掺和,也不用放在心上。”

    恪靖公主道:“女儿回京大半月了,也听得差不多了,不赖九弟,还是八阿哥自己的错处多些,有了这一回,远些处着也好,省得九弟实在吃亏。”

    宜妃没有说什么,就是看了舒舒一眼。

    自从九阿哥大婚以后,对上八阿哥就少有吃亏的时候。

    不但如此,就是之前吃的亏,也都找补得差不多。

    说了几句闲话,舒舒跟恪靖公主也出了园子。

    小东门离阿哥所近,舒舒就邀请恪靖公主过去吃茶。

    恪靖公主摇摇头道:“今儿就不过去了,明儿去探望三哥跟十阿哥后,再去找你说话。”

    昨日受伤了三个,三阿哥、八阿哥与十阿哥。

    恪靖公主这个宴会的召集者还要出面善后。

    本该今天上午探病的,转上一圈,送上一份慰问礼,事情就算翻篇。

    可是因为今日是十八阿哥“抓周”,就给耽搁了。

    恪靖公主有安排,舒舒就没有再留人,两人作别。

    回到五所的时候,没见着九阿哥,舒舒觉得有些奇怪,问核桃道:“爷呢?这是出去了?”

    核桃道:“去后院看大阿哥去了。”

    舒舒洗了脸,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纱衣,也去了后院。

    堂屋里,铺着毯子。

    三个小宝贝都醒着。

    伯夫人坐着小兀子上,慈爱地看着三个小宝贝。

    九阿哥蹲在旁边,手边上躺着丰生。

    虽说在舒舒面前,九阿哥信誓旦旦,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

    可是人心也不是尺子,非要称量得整整好好。

    爱屋及乌的缘故,他还是更看重肖母的丰生一些。

    犯了同样毛病的,还有伯夫人。

    眼见着这两人,一个摸着丰生的小手,一个摸着丰生的小脚,将丰生逗得“咯咯”直笑。

    舒舒觉得自己要给这两人立规矩了。

    她直接坐到阿克丹跟尼固珠中间,摸了摸阿克丹的小手,又亲了亲尼固珠的小肥脚。

    九阿哥见了,笑道:“你也不嫌臭?”

    舒舒道:“每天都洗澡,一点儿也不臭。”

    就是奶腥味儿。

    伯夫人则是看着阿克丹,告诉舒舒,道:“之前白天喝三回奶,现在喝四回了,要长了。”

    舒舒不放心了,道:“那多醒一回,觉够了么?”

    伯夫人道:“还行,丫头记过,每天下来也睡七个时辰,比不得哥哥跟妹妹,可是也不算少了。”

    舒舒听了,摸了下尼固珠轮胎似的小腿,道:“那咱们尼固珠指定是睡得多了。”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比她两个哥哥长得更快。

    伯夫人点点头道:“比阿克丹多一个半时辰,比丰生多半个时辰,真是个爱睡觉的小丫头。”

    舒舒想起她给十福晋出的主意,多吃肉,多睡觉,少吃糖。

    这成年人多睡,体重会下降,脂肪分解成二氧化碳跟体液。

    这婴儿多睡,却是憨长。

    换算过来,这乳汁真是养人。

    舒舒望向九阿哥,决定往后每天睡觉之前让九阿哥喝牛奶。

    皇子府这里的分例,还是内务府供应,他们夫妻里每日都有牛奶,是备着喝奶茶用的。

    九阿哥抬头看过来,道:“娘娘那边热闹么?小十八抓了什么了?”

    舒舒想起十八阿哥可爱的模样,目光落在阿克丹身上,道:“热闹,园子里住着的宫眷都去了,叔侄俩可像了,抓了金勺,还会指使人,指了东西,叫十七阿哥去抓的。”

    九阿哥道:“那跟五哥一样啊,大名呢?”

    舒舒摇头道:“还没圈,御前只赏了东西过去。”

    皇子大名,是礼部那边递上名字备选,然后康熙圈定。

    九阿哥想了想,道:“周岁没圈,那就要种痘后,或者入上书房之前取了。”

    舒舒看着伯夫人道:“阿牟,说好了不许偏心的,现下他们还小,不记事,等到他们四、五岁,还是要一样待的……”

    说到这里,她望向九阿哥道:“爷也是,别只哄丰生……”

    九阿哥看了其他两个孩子一眼,跟舒舒道:“不是爷偏心挑剔,阿克丹不跟人,尼固珠又闹腾,就是不如丰生乖巧。”

    伯夫人看着舒舒道:“行了,别操心这些了,都是小心肝,哪个也不会慢待了。”

    舒舒按照规矩,在抱了阿克丹后,也抱了丰生跟尼固珠。

    三个月大的孩子,都开始认人了。

    在她怀里的时候,目光就围着她转,被奶嬷嬷接过去后,也伸着小胳膊勾人。

    舒舒看着,心都要化了,抱着伯夫人的胳膊,道:“还真叫人为难,要是一个孩子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将心比心,哪个宝宝不想要父母的独宠呢?

    伯夫人道:“别说这样的话,这是福祉。”

    女子生育,就是生死关。

    舒舒怀一次,直接生是三个,如今母子几个也调理出来了,不是福祉是什么?

    舒舒脑子里想着百望山的牛。

    这回应该可以抽出之间去百望山上吧。

    这时,就听伯夫人道:“对了,上午你额涅打发人过来了,福松过礼的日子要订下来了,就在六月初六。”

    本该是三、四月里挑个日子的,但是正好舒舒坐月子,外加上春夏交替,张英又告病了,也耽搁了好些日子,就拖到现下才选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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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野心(打滚求月票)

    舒舒听了,道:“那张相是病好了?”

    九阿哥忍不住吐槽道:“年后断断续续的,就没好过几天,估摸着入伏的时候,还得接着病,这订婚的日子才没有再拖,抓紧选了。”

    只是这样告病的时候不长了。

    顶多就是一年半载的,就要准辞官了。

    大学士是国相,总不好尸位素餐。

    舒舒道:“如今张相准备告老,也算是急流勇退了,君臣情分在,恩典就能落到张大人兄弟身上,也是好事。”

    九阿哥道:“那样的话,咱们皇子府真要去踅摸新典仪去了。”

    曹顺可以代高衍中的位置,桂元却不好代张廷瓒的位置,还是需要一个老成人。

    要不然的话,没有一个经年的老人,都是没留胡子的小年轻,有思虑不周全的时候。

    舒舒道:“回头看看御前指不指人下来,不指人的话,咱们再自己找。”

    内务府不停在归整。

    要是九阿哥将内务府握在手中,那康熙那边,怕是要将皇子府握在手中,才能心安。

    九阿哥想不到这些,只当舒舒图省事,道:“我也这个意思,先看看汗阿玛那里有现成的人没有,省心……”

    皇子府有了福松,不好再安排都统府那边的亲戚,否则的话,落在外人眼中,就是自家福晋吃里扒外,一心拉扯娘家人。

    自己这边呢?

    母族郭络罗家已经用了两人,这就行了。

    既是没有合适人选,那叫皇父安排这人选还能更知根知底些。

    伯夫人看着两人,神色不变,心里却是犯思量。

    等到九阿哥回前院时,伯夫人就给舒舒使了一个眼色。

    舒舒就找了个理由,让九阿哥先回,自己留了下来。

    “阿牟……”

    伯夫人将丫头打发下去,道:“宫里有什么不对么?你们已经搬出来了,做什么还这样小心?”

    府里补一个使唤的人,都要尊上命。

    有几个当家做主的年轻人,喜欢长辈管着的?

    舒舒不好说皇子们渐大,就要夺嫡了,就指了指清溪书屋方向,小声吐槽道:“明明是公公,操着当婆婆的心,哪个儿子的事情都要管,那样还不如我撒手,让皇上操心去,操心多了,往后就习惯偏着了。”

    伯夫人有些意外,道:“只当你打小不爱被人管着,这时候倒是服顺了。”

    舒舒撒娇道:“跟旁人相比,这里日子九成九都顺心,再计较那一分不顺心做什么,本也没有什么,想开些就好。”

    伯夫人点点头,道:“也好,现下没有人拉拢九阿哥,往后却保不准,有个门神来立着也好。”

    “嗯,嗯……”

    舒舒应着。

    伯夫人又道:“张相既惦记着告老,估摸着福松这亲事进行的就快了,说不得就是明年年初,晓得你是好姐姐,可还是那句话,不患寡患不平,不可贴补太过,省得伤了姐弟、兄弟之间的情分。”

    主要是福松只是表弟,多了一个表字,行事就要小心,不能给人下蛆的机会。

    只是这些不好明说,否则舒舒心里不自在,往后姊弟相处也别扭。

    舒舒老实应了。

    早先的时候她觉得这姐弟跟姐弟情分还不一样,就比如她跟福松跟珠亮的,与跟小六的肯定不同,这相处的时间有长有短的,怎么能一样?

    现下她想得比较周全了。

    面上还是差不多才行,还要顾念阿玛跟额涅的脸面。

    否则有多有少的,旁人还以为都统府姐弟不合呢。

    等到舒舒回到正房,九阿哥正在书房提笔写字,是给曹寅的信。

    除了公文之外,他还打算跟着附带一封私信,没有提高衍中下江南,而是催了匠人北上之事。

    要是入秋之间能赶到,那说不得在冬天就能出来第一批羊呢。

    回头在内馆与外馆那边看看蒙古人的反应。

    羊绒料子也好,羊呢料子也好,都不适合蒙古的冬天,可是春秋却是正好,比寻常料子透气,还暖和。

    舒舒没有打岔,在南炕上坐了,手上编着一个络子,是给九阿哥配玉佩的。

    这贤惠也不能藏着掖着,总要亮在外头。

    九阿哥写完信,撂下笔,道:“县主是打算回都统府一趟么?”

    舒舒摇摇头道:“不是那个,就是叮嘱我以身作则,想着对孩子们公平,对弟弟们也公平些。”

    九阿哥道:“那能一样么?你只是姐姐,又不是爹娘,非要五个手指头一般长短,要是爷跟你似的,将哥哥、弟弟们都当老十待,那整日里不用做旁的,不够跟他们操心的。”

    舒舒道:“就算咱们想要贴补,也不必贴补在明面上,否则的话,珠亮他们不计较,往后弟媳妇进门也要犯嘀咕。”

    九阿哥轻哼道:“真有那样小气的,让她们滚远些,不搭理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苏努贝子府前些日子的闹剧,道:“照爷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人家,退亲了才是最省心的,这亲戚一下子就太多了。”

    到时候大舅子、小舅子十几个,大姨子、小姨子二十多个。

    只这日常的人际往来,就叫人头疼。

    舒舒摇头。

    除非是贝子府那边毁亲,否则董鄂家不会退亲的。

    那是宗亲格格,即便是庶福晋所出无爵宗女,也不是臣子能挑拣怠慢的,否则叫皇上怎么看?

    会不会觉得董鄂家骄横,不将宗女放在眼中,失了恭敬?

    “都是老亲,不好毁约,爷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叫小三心里难受……”舒舒道。

    九阿哥点头道:“好吧,爷不说了……”

    *

    次日,九阿哥就一个人进城了。

    十阿哥有腿伤,昨儿就打发人去宗人府请了三个月的假,开始居家休养。

    三阿哥这里,也居家休息了。

    实际上他胳膊没事儿,可是眼下外头的气氛怪怪的,生母降位,他这个儿子不论做什么,都会叫人议论挑剔,避一避也好。

    八阿哥这里,也没有去刑部。

    他伤在脸上,当时看着最轻,太医都没有查看,旁人也只当是鼻子磕了一下而已。

    实际上当天就肿胀起来,现下第三天,还没有消肿。

    昨天下午,恪靖公主打发长史上门,送了恪靖公主的帖子,说了今日拜会之事。

    不过八阿哥晓得,不会来的太早,应该会先去三阿哥所在的北头所,而后是自家这边,最后是十阿哥处。

    恪靖公主性格玲珑,不会在这上面落人口舌。

    果然,辰正三刻,八阿哥得了消息,恪靖公主带了从人,步行前往北所。

    八阿哥就直接去了正房,对八福晋道:“四姐一会儿过来,今非昔比,她如今是土谢图汗王妃,就是汗阿玛也要给几分体面。”

    八福晋晓得他话外之意,那就是别得罪,多亲近。

    她看着八阿哥道:“四公主既是宜妃娘娘养育,那指定是跟九阿哥一伙的,恐怕不会太亲近咱们……”

    八阿哥摇头道:“未必,即便眼下不亲近,往后多亲近亲近就是……她是个聪明人,真要在朝廷找内援,当晓得五哥跟九阿哥靠不住……”

    他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也能看透恪靖公主身上的野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八阿哥觉得,自己跟恪靖公主是同一类人。

    跟浑浑噩噩的五阿哥,还有目光短浅的九阿哥相比,恪靖公主会更喜欢他这样的兄弟。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心中很是纳罕。

    之前自己怎么会觉得八阿哥好?

    这种自以为是的傲气,让人感觉很可笑。

    夫妻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是前头的太监进来禀道:“主子,太子爷打发人过来了……”

    八阿哥一愣,随即站起身来,道:“爷去看看……”

    他想起前天晚上太子的态度,太子是偏着他的,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被十阿哥糊弄住。

    他心中生出隐秘的期待。

    大阿哥那里,之前对他也算亲近,可这两年下来,也疏离了许多。

    自己又不是惠妃所出,与大阿哥不是同胞兄弟,为什么非要扒着大阿哥?

    到了前头,来的是毓庆宫的总管太监之一,八阿哥早年见过的。

    “见过八爷……”

    那首领太监很是恭敬。

    八阿哥颔首回礼,道:“不知太子爷叫总管过来是……”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手提抱着锦缎包裹。

    “太子爷惦记着八爷的伤势,昨儿叫人回毓庆宫取了一些药……”

    那总管太监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个的匣子。

    “除了药之外,还有四瓶香水,夏日用着清凉驱蚊……”

    原来是之前剩下的蔷薇香水。

    太子因追忆生母,喜欢这个味道,就叫人买了许多。

    后来在清溪书屋父子说话,康熙不许太子再用这个熏衣裳。

    太子心里气恼的不行,可是也不好明明得了吩咐,还非要拧着来。

    这剩下的几瓶香水,他就想到了八阿哥。

    一是废物利用,二是想要看看皇父是真不喜这个味道,还是只是不喜自己用这个味道……

    八阿哥看着精美的玻璃瓶,晓得这些都是西洋或南洋来的,价格不菲。

    他颇有些受宠若惊,面上却不显,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让太子爷费心了,回头我过去给太子爷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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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