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我的公公叫康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六十章 彪悍(第三更)

    到了次日,三福晋就来了。

    她跟舒舒一样,换了素净衣裳。

    舒舒也没有拒之门外,只是也没有跟之前似的出迎。

    姐妹客气着,关系到底退了一步。

    “这么点儿的年纪……”

    三福晋唏嘘道:“去年见了时,还为求子犯难,后来得了消息,还以为苦尽甘来……”

    舒舒叹了口气,道:“最可怜的,是那位左领家的奶奶了。”

    没了男人,总共就这一个女儿,如今又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亲事就是看着光鲜罢了,要是庶子反而省心些,婆婆不敢拿大,可那是侧室,没有正经封诰,腰杆子也硬着呢,熬没了三任嫡夫人,生了长子跟老七,中间还有几个格格……”

    三福晋跟舒舒八卦着贝子府的事儿。

    本朝限制高等宗室人数,不单限制男丁,也限制女卷。

    只有郡王以上,才能请封侧福晋。

    郡王以下的侧室,实际上没有朝廷封诰。

    那位侧夫人晓得小儿媳妇的底细,这婆婆的架子也就端得大些。

    倒是这位七夫人,要是之前不认回董鄂家,小门小户的过日子,未必不是福气。

    舒舒看了三福晋一眼。

    要是彭春在,因为是族长,打发子弟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彭春已逝,公府那边应该不会露面了。

    就要阿玛跟珠亮出面,跟贝子府商量治丧之事。

    舒舒轻哼道:“大伯怎么想的,非要挂在我家,也就是我额涅脾气好,换了其他人试试……”

    三福晋看了舒舒道:“这找后账找的着么?”

    舒舒道:“也就是我当年小,不知道这个,要不然指定拦着。”

    三福晋道:“我阿玛肯定也是没法子,才求到二叔头上。”

    兄弟之间,帮忙认个姑娘,不算什么,可是都统府跟贝子府那边,确实是因为这个关系才近了一步。

    这都成了亲家了。

    然后才有后来苏努贝子看上小三之事。

    一桩一桩的,都有前因。

    逝者已矣。

    舒舒说了一句,也就放下。

    三福晋坐了坐,跟舒舒说好了一起去吊唁就回头所了。

    舒舒这回没有托大,送到前院。

    将要到门口,三福晋拉着舒舒的手,摇了摇,道:“姐姐跟你赔不是,往后再也不犯了,好不好?”

    眼见她很是诚恳的样子,舒舒也没有不依不饶的,只道:“花花轿子人人抬,您越是觉得咱们姐妹亲近,这人前才越当客气尊重才行,要不然这亲戚都欺负上了,那旁人不是也当成我好欺负的了?”

    三福晋点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再不这样了。”

    之前的事情,算是翻篇了。

    两人都长了记性。

    三福晋晓得往后这远近亲疏不能差了,自己本来娘家那边就靠不住,婆家这边,有个妹子还不亲近就太傻了。

    舒舒则是摸清了三福晋的脾气,近之不逊,所以只需客气些,不必真心亲近。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的,改不了的,实际上是另一种欺软怕硬了。

    三福晋离开没一会儿,小三来了。

    “阿玛跟额涅昨天下午去贝子府了,问清楚了那位姐姐的死因,额涅给了马夫人两个耳光……”

    这个马夫人,就是苏努贝子的侧室马氏,是七夫人的亲婆婆。

    原来七夫人之死,还有内情。

    她还没有到生产的正日子,是被那个侧室婆婆给气早产了,才这么凶险。

    当时七夫人的丫头要往都统府报信,被那侧室婆婆给拦了,也没有喊大夫,只叫了萨满。

    结果七夫人就大出血而亡,孩子也没有生下来

    “这‘一尸两命’,算是横死了,又是这个天气,用冰也熬不住,最后两家商量,只停三天,明儿就小出殡,送到北顶娘娘庙停灵,额涅打发我过来,跟您还有堂姐那边说一声……”

    舒舒听着,都觉得搓火,道:“那个马氏呢?”

    小三道:“说是往后在佛堂,给七夫人祈福……”

    说到这里,他不满道:“我打听了,之前那边大夫人去皇子府说浑话,就是她在背后鼓动……”

    这是马夫人生了五女两子,有个幼女排行十二,与小三同庚。

    之前苏努贝子看上小三时,想要许的就是这十二女。

    只是马夫人眼高,瞧不上小三,嫌弃是没有爵的次子,苏努贝子才换成了小一岁的十三格格。

    结果现在小三有爵位了,马夫人的幼女也眼见着及笄,却没有合适的人选,才故意使坏。

    舒舒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格格没有生母,同母兄弟,处境堪怜,也不必因前头的事情生了嫌隙。”

    小三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他跟舒舒说完,就往头所去了。

    到了头所这里,三福晋晓得明天就出小殡,也不算太意外。

    实在是天气在这里,虽没有入伏,可是说起来并不比伏天凉快多少。

    *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看着眼前几个人,是内务府御史处的几个御史。

    这是做什么?

    这御史处虽是在皇城里,名义上也是挂在内务府衙门下,可不是应该直接找督察院么?

    他稀里湖涂的,几个御史则战战兢兢。

    四月底御史弹劾的事旁人不知根底,他们几个还不知道么?

    压根就没有弹劾!

    可是陛见了,在皇上面前也走了过场,谁也不敢对外说这个。

    只能硬着头皮认了黑锅。

    “不是你们要来见爷的么?怎么又不吭声了?”

    九阿哥带了好奇,想了想,道:“又要弹劾我?”

    为首的御史留了上须,看着老成些,忙道:“臣等不敢,是这些日子核销账册,发现去年十月到年底,盛京内务府衙门报的账册有些银钱对不上账。”

    九阿哥道:“这有什么为难的?谁报的账弹劾谁就是了,总有担责任的。”

    那御史犹豫一下,道:“是已革内务府赫奕报的账。”

    九阿哥听了,一顿。

    赫奕啊,赫舍里家赫奕……

    革了内务府总管后,好像没有起复,现在是白身……

    九阿哥道:“按规矩来吧,爷你们都弹劾了,还怕下头的小鬼?”

    那御史苦笑,道:“您说笑了,那臣等就如实弹劾了。”

    九阿哥道:“去吧,去吧,你们是御史,铁骨铮铮的,保持这个做派就好,只是内务府差事多,可不大兴‘风闻奏事’那一套,一回、两回的,爷能容,要是没完没了耽搁了差事,那爷就将其他的差事也划到御史处!”

    他应着,还不忘告戒一番。

    内务府又不是前朝,不用搞平衡,也不需要“党争”,所以没有必要的攻讦就省省。

    那御史肃容应了,带了同僚下去。

    这就是满御史了,晓得虚名无用,真正的主子,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换了汉御史,九阿哥这番告戒,立时就能再换了一番堵塞言路的弹劾。

    等到御史下去,九阿哥忍不住跟十二阿哥吐槽,道:“瞧瞧,人人都怕太子爷,沾上个赫舍里,都叫人不敢轻易招惹,连御史都不例外,换了寻常宗室,都没有这么威风。”

    十二阿哥道:“欺软怕硬。”

    太子是太子,所以依仗着太子的赫舍里家,即便没了索额图这个权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九阿哥站起身来,道:“行了,忙了一上午了,咱们继续下馆子了,今儿不在外头吃了,去地安门,到你嫂子的铺子吃去……”

    正说着,外头有了动静。

    是十阿哥来了。

    九阿哥道:“正要打发人催你呢,这就走吧,今天有烤鱼,你不是爱吃那个么?叫人定了一份……”

    早上兄弟俩出来时,就约好了一起用午饭。

    说着这话,九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身上换了衣裳,早上是宝蓝色常服,现在换成灰色的了。

    “怎么换衣裳了?”

    九阿哥问完,反应过来,道:“去贝子府吊唁去了?”

    十阿哥点头道:“简亲王要过去,招呼弟弟一起,弟弟就去了。”

    这丧家是贝子府,大家还看苏努贝子的面子。

    提及这个,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都统跟都统夫人去了,都统夫人将苏努贝子的侧室给打了……”

    九阿哥带了意外,道:“爷岳母,真动手了?”

    虽说自己岳母身形高大健壮,看着挺厉害的,可是九阿哥没有想到,她是能与人动手的。

    因为他发现舒舒的“常有理”,应该是源自于觉罗氏。

    自己岳母是个极爱讲道理性子,又将道理讲得明明白白的,跟寻常那种女卷不同。

    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动口么,怎么还动手了?

    十阿哥道:“没避着人,就在灵堂前动手的,将老七的生母跟大嫂都给打了,还要告她们心存不良,谋财害命……”

    原来这位格格虽是寄名的外室女,可嫁妆还挺丰厚的。

    她生母那边有左领世职,最后跟族人交换,折了几处产业回来。

    彭春这里,也是疼爱女儿的,也给预备了丰厚的嫁妆。

    齐锡这里,虽是便宜阿玛,却是实打实的亲堂叔,也给预备了嫁妆。

    这也是苏努贝子为七子择这门亲事的目的,听着不好,可是内里实惠。

    结果觉罗氏过去,发现七夫人的屋子雪洞似的,值钱的陪嫁都不见了,才在灵堂前发作。

    九阿哥一听,认真起来,道:“真是如此,报了宗人府没有?”

    十阿哥道:“被苏努贝子跟简亲王劝下了,苏努贝子也答应彻查此事……”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应对(谢盟主“沙漠里的月光”加更)

    九阿哥冷哼道:“他们自己家查,能查出什么来,肯定要护着了!”

    能将爱讲道理的岳母气得道理都不讲了,那指定就是贝子府的错。

    十阿哥摇头道:“都统府跟贝子府两家是表亲,还是姻亲,苏努贝子不会湖弄的,下头还有十来个儿女没有嫁娶,要是不给都统府一个交代,谁还敢跟他们家结亲?”

    九阿哥神色稍缓,道:“那还差不多,要是他敢仗着是宗室就欺负人,那爷可不能白看着!”

    兄弟三人说着话,出了内务府衙门,从西华门出宫去了。

    到了地安门外的铺子,就是百味居了,还不到正午,大堂就已经坐满。

    自从裕丰楼关了以后,百味居的买卖就更好了。

    因这个缘故,也有人背后嚼舌头。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三阿哥为了九阿哥的铺子,才故意挑了裕丰楼来闹。

    九阿哥也听到两句,只当是放屁。

    掌柜的将九阿哥等人领到早留下的包间,烤鱼还在预备着。

    先上的果盘,是切好的西瓜跟香瓜。

    十二阿哥吃的很仔细,吃西瓜都要啃到西瓜皮了,宫里的西瓜要入伏才开始供应,还得半个月,现在还没有。

    九阿哥见状,道:“可怜见地,明儿叫人给你送两筐。”

    大兴的西瓜地,头茬西瓜熟的也多了,也有富裕。

    十二阿哥不想白要,想了想,道:“九哥,听说去年外头哥哥们府里要了九嫂的西瓜,都是算账的?”

    九阿哥笑了,道:“他们那是要的多,府里人口多,还要走礼什么的,才不好意思白拿。”

    搬出去大半年,他算是晓得为什么“亲兄弟,明算账”了。

    因为省事还省心。

    不算账的话,就要欠下人情。

    人情债才最难还。

    哈哈!收了他的银子出息,除了老十这里能坦然些,十四阿哥没心没肺些,其他兄弟应该都记上一笔。

    就是五哥那边,往后估计也不好跟自己摆哥哥的谱了。

    哼哼……

    眼见着十二阿哥纠结,心里话都写在脸上了。

    九阿哥就对十二阿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就那两筐西瓜,收你几个大钱,那不成笑话了?”

    十二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嗯,弟弟晓得了。”

    等到半盘西瓜吃完,烤鱼上来了。

    一条三斤半的草鱼,噼成了两半,先炸后烤,看着金灿灿的,香味扑鼻。

    要的是双拼口味的,一半是香辣,一半是紫苏。

    烤鱼盘底下点着炭火,使得烤鱼“滋滋”做响。

    烤鱼盘四周放着配菜,玉兰片、黄瓜片、腐竹跟木耳。

    另有一碗的水盆凉菜,里面是粉丝、干豆腐、水萝卜丝、葱丝跟香菜段。

    一份卤肉拼盘,猪头肉、猪舌头、猪耳朵、猪心。

    主食就是米饭跟荷叶饼。

    十二阿哥还是第一次吃烤鱼,一下子就喜欢上紫苏的味道。

    九阿哥虽饭量不大,可是这两年嘴也养出来了,道:“这道菜极简单的,这里面的蒜蓉跟紫苏都能做成酱料,我们家里膳房就备着,你爱吃这个,明儿给你带调料过来,你想吃了,打发人出来买活鱼就行,省事的很。”

    十二阿哥听了心动,不过觉得太费事了。

    往宫里带的东西,都要登记入册的。

    他想了想,道:“不用了,我想吃了,打发人来这边馆子买。”

    九阿哥道:“那也行,就是不许记账啊,这边不兴赊账。”

    京城的铺子,很流行记账。

    不管是什么行业的,多大多小的买卖,都要挂账的。

    然后有的半年催账,有的一年催账。

    旗人勋贵人家还罢,寻常百姓人家,每月的钱粮到手就都吃喝了,并没有攒银子的习惯。

    舒舒名下的铺子,概不赊账,谁来也不例外。

    因这个被人说是行事不大气,不过也说不到舒舒跟前就是了。

    十二阿哥忙道:“不赊。”

    之前还担心这边不收银子呢,打算安排面生的太监过来。

    这样账务分明的,就更好了。

    那样的话,饽饽铺子那边的东西也能叫人多买些,给嬷嬷送去做佛供。

    等到用了午饭,九阿哥就跟十阿哥、十二阿哥道:“你们先回吧,爷去都统府看看,省得回头你们嫂子不放心。”

    十阿哥道:“那九哥还回内务府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折腾了,你到时候直接往这边来,爷直接在这边等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申初二刻吧,西直门外见。”

    十阿哥在衙门也就是看看书,听听八卦,喝喝茶罢了,所以这落衙就可着九阿哥的时间。

    出了西安门,骑马不到一刻钟,九阿哥就到了都统府。

    *

    都统府,正房。

    觉罗氏这里正在待客。

    是个四十来岁的素服妇人,神色憔悴,七夫人的生母李佳氏。

    她年岁比觉罗氏还小几岁,眼下却老相许多,眼睛肿得跟烂桃子似的。

    虽说是亲生母女,可别了名分,李佳氏也不能去贝子府见自己的女儿最后一面。

    觉罗氏也是为人母的,可怜李佳氏老来丧女,就叫人请她过来都统府。

    她出身正红旗满洲,是小姓,家族只有两个世袭左领,也在这一片住。

    能招赘支撑门户的女子,心性也刚硬,李佳氏眼下看着狼狈些,却依旧腰板挺得直直的。

    “夫人,珍珠没得冤枉……”

    觉罗氏点头道:“是啊,马氏贪财,想要讨珍珠的陪嫁给她女儿,这是前因,就算你肯息事宁人,我跟我们老爷也不肯的。”

    李佳氏低头拭泪,道:“可那是贝子侧夫人,还是珍珠的婆婆,这怎么追究她呢?”

    觉罗氏道:“嫁妆我是要收回来的,你的那份你收回去养老,都统府跟公府这两份,等到日后勒钦续弦,有了儿子,寄在珍珠名下,这嫁妆就给嗣子,要是那边没有儿子,或者没有给珍珠过继儿子的意思,那这两份我就做主,直接捐了!”

    虽说这样的做法,容易惹人非议,可是觉罗氏不在乎。

    不能开这个先河,否则往后董鄂家的出嫁女日子就难熬了。

    公府那边是族长,本该那边出头,可是谁叫齐锡眼下辈分最高,还是珍珠名义上的阿玛,只能都统府出这个头了。

    李佳氏是个有主意的,想了想,道:“夫人,我的那份也不收回了,我之前也留了养老的私房,再多了才是不安生,也留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生了闷气。

    可是世情如此,总不能让珍珠做孤魂野鬼。

    否则的话,直接断亲更痛快。

    李佳氏红了眼圈,道:“都是我的贪心,害死了珍珠,但凡当时不想着高嫁,寻个差不多的人家,也不会这样磋磨而死。”

    这是没法劝的,觉罗氏心里不大待见这位。

    看着刚强,实际上也是稀里湖涂。

    真正的精明人,会养个私孩子?

    真有为女儿的心,即便自己不入公府为妾,也该将孩子送回公府养。

    什么都贪,就什么都捞不着。

    要是养在公府,即便是庶出,珍珠也不至于怯懦,任由婆婆拿捏。

    只是觉罗氏也没有心思教导旁人,就道:“你自己做主吧,要是不收回去,就收着每年出息,总要你过得顺当了,珍珠在下头才安心。”

    这会儿功夫,就有丫头进来道:“夫人,前头来传话,九爷来了,跟伯爷在前头说话,一会儿过来。”

    李佳氏听到有外客,忙起身道:“那夫人先忙,我先回去了。”

    觉罗氏点头,吩咐人送出去。

    前院,花厅。

    九阿哥看着齐锡道:“岳父您可不能太好说话了,这虽不是杀人,可是不给产妇请大夫,这也跟杀人差不多了,不说偿命吧,也差不多了,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齐锡眼圈发青,昨晚一晚上没睡好,闭上眼睛,就是堂兄彭春生前的样子。

    虽说堂兄弟后来这些年关系渐行渐远,可是前头却是好好的。

    早年这边也多得了公府庇护。

    总共就求他一件事,还没有善始善终。

    齐锡点点头,道:“阿哥说的对,不会这样算了的,总要给说法……”

    九阿哥想了想,道:“岳父,得防着他们扯皮,不能答应出殡,这人抬出去,他们家再改口怎么办?”

    齐锡看着九阿哥道:“那就扯皮,不怕他们家扯,是我跟你岳母不想让人继续停贝子府了。”

    苏努十二子,都站住了,其中九个儿子已经成亲,孙辈都十多个了,还有三个小儿子,十来个没有出阁的女儿,府里满满登登都是人。

    地方狭小,灵棚也寒酸杂乱。

    在贝子府这边看来,小辈停灵,上头还有尊长,本也没有那么郑重。

    齐锡觉得这份钱不能省,得让贝子府花钱。

    不是没钱吗,那才要割肉。

    这刀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疼。

    到了北顶娘娘庙,番道释三教道场都要,不能停七七,也要停满五七。

    真金白银的花出去,贝子府那些将军、夫人能饶了罪魁祸首?

    那个马氏,还想要倚老卖老,安享晚年,也要看大家容不容。

    到时候,狗咬狗的,才算给珍珠出了气……

    *

    谢谢盟主大大,本来应该20加更的,延到今天。

    下一更4月24日中午12点左右,欢迎来起点APP。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眼高(第一更)

    见是齐锡拿的主意,九阿哥就不啰嗦了。

    之前的时候,以为是贝子府心虚想要将七夫人早出殡,他才不乐意的。

    “一条人命啊,太可恶了……”

    九阿哥虽没有见过这位姨姐,可是谁叫对方是董鄂氏,这听着都叫人受不了。

    齐锡脸色也难看。

    贝子府人多眼杂,哪里有什么是能瞒住人的?

    更不要说,除了老七之外,还有老九是董鄂家的女婿。

    这其中有侧夫人的不是,也有大儿媳妇在里撺掇。

    敢惦记七夫人的嫁妆,就是因公府那边失了顶梁柱。

    这就是为什么觉罗氏不单打了马氏,连那边的大奶奶也打了。

    可是齐锡晓得没有办法撕破脸,因为还有一个侄女在贝子府。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为了给逝者出气,就不顾活着的人。

    那边倒是嫁的嫡子,却是三继福晋所出,失母孤子,没有同胞兄弟为助力。

    “明天出殡,福晋定会去的,那小婿陪福晋过去……”九阿哥道。

    齐锡点点头,道:“劳烦阿哥。”

    九阿哥道:“您太客气了。”

    眼见着岳父情绪不高,也不爱说话的样子,九阿哥知趣,起身道:“那您先歇歇,小婿去给岳母请个安。”

    齐锡起身,道:“那就去吧。”

    说着,他叫了个刚留头的小子,带九阿哥过去。

    觉罗氏这里,已经等着了。

    眼见着觉罗氏情绪还算稳定,九阿哥松了口气,道:“岳父瞧着挺乏的,叫人不放心,您也要多保重,不值当为这种人生气。”

    觉罗氏点点头,道:“阿哥说的是,就是不值当。”

    九阿哥道:“昨儿福晋听了,也觉得气愤,这是瞧着公爷不在了,但凡公爷还在,他们敢这样才怪。”

    彭春确实是董鄂家的擎天柱,百战老将,身份跟威望不是齐锡可比。

    觉罗氏叹气道:“老爷难受,也是难受这个,想起了公爷。”

    九阿哥挺起了胸脯,道:“下回真要跟那边掰扯什么,小婿陪岳父去,小婿倒是要看看,他们讲不讲道理。”

    觉罗氏见状,点了点头,道:“好。”

    要是董鄂家里内部的事儿,比如去年跟公府那边的官司,不好让九阿哥掺和进来,那样的话,说不得就要跟三阿哥对上,皇上会不喜;像眼下这个,九阿哥给董鄂家做个助力,用也就用了,本来就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九阿哥又安慰一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了。

    等他到了西直门外,十阿哥已经在了。

    “齐大人跟齐夫人如何?”

    十阿哥问道。

    九阿哥摇摇头道:“岳父看着不大好,眼睛都熬青了,那也是亲侄女呢,还涉及家族体面,换了谁不憋气。”

    十阿哥道:“齐大人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换了其他人,恼是恼,可是也会权衡轻重。

    兄弟俩说着闲话,到了阿哥所。

    九阿哥就给舒舒讲了最新消息。

    做了十几年父女,舒舒也晓得自己阿玛的秉性,道:“这是想起堂伯了,心里难受呢。”

    彭春病故,这才将将周年。

    那位马侧夫人之所以敢大着胆子欺负儿媳妇,也是因为董鄂家去年内斗,嫌隙都露在外头。

    还有就是公府兄弟之间相争,并不齐心,因此即便依旧公府传承,可是与彭春在时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舒舒道:“这就是为什么皇上要皇子们兄友弟恭的缘故了,这内乱一生,外头的邪魔也就招上来了。”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你特意叫了富永过来教导,也是防止内乱?”

    富永就是小三的大名。

    现在满洲汉化,不大起满洲名字了,就挑着吉祥字起名字。

    小二叫珠亮。

    小三叫富永。

    小四叫富明。

    小五叫珠栋。

    小六叫寿善。

    舒舒道:“担心的就是这个,外头喊打喊杀的不怕,子弟拧成一股绳来,熬过去了说不得能更上一层,可是这内乱一生,败落的就快了。”

    九阿哥也有些担心了,道:“阿克丹也是次子呢,还是只晚出生两刻钟的次子,不会长大了被人挑唆着,也跟他哥哥斗吧?”

    舒舒倒是不担心,道:“咱们好好教,爷再立些功,分爵位给他就是了。”

    九阿哥将心比心的,想到皇父了,小声道:“那大哥跟太子爷斗,汗阿玛也会伤心吧。”

    舒舒没有吭声。

    这个就算伤心,也是有限的。

    这太子是康熙抬举起来的,这皇长子也是康熙抬举起来的。

    这是习惯了分权了,才用大阿哥来平衡东宫的储君权威。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夫妻俩都换了素服。

    出小殡的时间定在卯正。

    今早董鄂家还要上门听贝子府的交代,舒舒打算带了九阿哥过去给额涅都统府撑腰,所以打算早些过去。

    等两人出来时,头所的马车也候着了。

    除了三福晋,还有三阿哥。

    “老九,弟妹……”

    见两人出来,三阿哥招呼着。

    九阿哥看了他两眼,道:“三哥,您也过去送殡?”

    三阿哥点头道:“这得去啊,岳父虽薨了,董鄂家也不是没人了,还有咱们这些女婿也不会看着。”

    这倒是同仇敌忾的样子了。

    九阿哥有些意外,道:“苏努贝子不是人缘挺好的么?”

    三阿哥道:“总要有个远近亲疏,董鄂家是咱们兄弟的岳家,岂能容人欺负?”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要刮目相看了,

    三阿哥道:“走吧,上马吧,别耽搁了。”

    九阿哥本也预备了骑马。

    就扶了舒舒上马车,而后他策马跟三阿哥并行。

    “要是宗室像庄亲王府跟信郡王府那样的,没有子嗣,或是子嗣单薄,这叫人担心,可是像贝子府这样的,也叫人受不了,要都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纨绔还罢了,过不了考封那一关,可是他们家还是宗室里出了名家教严,子一辈文武功课都不错,考封下来,没有几个降封的,还都是嫡出侧出,庶出反而是少的,结果不是镇国将军就是辅国将军,成丁的只有一个是奉恩将军……”

    “到了孙辈,听说现在就十来个了,要真是跟苏努贝子这样一窝就十几个男丁,那也太吓人了……”

    “前儿还跟你三嫂说呢,往后日子要节俭些,真要是往后连儿孙的分家银子都凑不齐,那也太寒碜了……”

    九阿哥道:“越是拢在一起,是非越多,嫡子一堆,却是好几个额涅生,不是该早定承爵人?”

    三阿哥道:“宗室爵位,都是各府自己请封,那边现在八个嫡子,头四个一窝出的,中间两个一个是继福晋生的,一个是三继福晋所出,都是一个外家,后两个是现下这个四继福晋生的,嫡幼子今年五岁……”

    九阿哥翻个白眼道:“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想要从满洲旧俗立幼子?这是怕儿孙日子太消停吧?”

    不过这贝子府怎么回事儿?

    十几个儿子都立住了,没有一个夭折的!

    那前几个儿子,大致出生时间是康熙五年到康熙十来年之间,正是宫里皇子皇女一个个夭折的时候。

    这紫禁城的风水是不是不好?

    九阿哥想到这个,就觉得后嵴梁发凉。

    估摸到了辰正二刻,一行人到了镶红旗地界的贝子府。

    皇子福晋,身份在贝子福晋之上。

    近支宗亲论辈分,这指的是太宗以下诸子诸孙。

    到了贝子府这里,就又远了一重,要叙国礼了。

    知晓两位皇子福晋亲至,四继夫人带了众媳出迎。

    三阿哥与九阿哥这里,也是苏努带了几个儿子出来。

    三阿哥跟苏努说话。

    九阿哥没有见过勒钦,不过在苏努后头打量一圈,也看出不同来。

    勒钦是丧主,穿着打扮跟其他兄弟不同。

    九阿哥勾勾手,招呼勒钦近前,打量两眼,道:“人模狗样的,在哪里当差啊?”

    勒钦见他面色不善,带了小心,道:“奴才随旗行走。”

    “呵!还以为你是大将军王呢,忙的妻子生产都腾不出手来!”九阿哥讥讽道。

    勒钦茫然道:“九爷您许是听差了,奴才前儿在家。”

    “哈?你在家,那你是死的?福晋难产不说请太医,反而叫人跳大神,你自己有病了也不吃药,只叫人跳大神?”九阿哥不客气地训斥道。

    勒钦涨红了脸,道:“有收生嬷嬷在,没想到会出意外……”

    再说了,也没有几家女卷生产会备着太医的。

    男女有别,太医又不能接生。

    九阿哥脸耷拉下来,道:“那怎么不告之都统府?这是京里生产的规矩?谁家发动了,不告诉娘家的?”

    勒钦讪讪,不知如何应答。

    贝子府大爷是勒钦的同胞兄弟,因为生母跟妻子昨日被打,心里也憋着气,道:“不是不想着往娘家报信,只是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报信……”

    这是讥讽七夫人身世不明,娘家模湖了。

    九阿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望向苏努道:“族兄,您家这老大是傻子不成?这弟媳妇进来好几年了,还不晓得谁家的姑娘?还是自诩黄带子,瞧不上董鄂家的姑娘?这也太忘本了吧,不知道他祖母也是董鄂家出来?什么金贵出身,眼睛这么高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小奶奶(第二更)

    苏努有些麻爪。

    实在没有想到三阿哥与九阿哥会联袂而至,而且九阿哥还摆出找茬的架势。

    他瞪了长子一眼,呵斥道:“长辈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滚远些?!”

    九阿哥冷哼道:“这位您家顶梁柱了,瞧着还带了不忿,怎么的,害死了人家的闺女,还这么理直气壮么?”

    三阿哥在旁,也打量了那老大两眼,道:“这就是那位马夫人出的长子吧?倒是孝顺,这是嗔怪姻亲不该发作你生母了?还真是帮亲不帮理!要是不用顾着亲戚情分,那就去宗人府说理去好了,害命这个要查查,谋财这个不是都证据确凿了?怎么还嘴硬啊,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九阿哥附和道:“仗着长子身份称王称霸惯了吧,是‘子以母贵’,还是‘母以子贵’?腰杆子是硬,瞧着这年岁,也是当差十几年了,得查查外头有没有不法行径!”

    那老大被说得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他虽辈分小,可也是三十五、六的人,眼见着孙子都有了,被这样呲哒很是羞恼。

    苏努见他木柱子似的,踹了一脚,道:“还不滚下去!”

    那老大才缓过神来,低头退了下去。

    九阿哥看着苏努冷笑道:“真是‘癞痢儿子自己的好’,您还真是慈父心肠!”

    苏努贝子苦笑道:“九爷,谁也没想到会如此,哎……”

    九阿哥不客气道:“这可不单单是关系董鄂家的体面,还有三哥与我的体面,要是贝子府没有个交代,这事情不算完!您可别忘了,彭公爷薨了才满周年,就这样打董鄂家的脸,这不是亲戚的情分!也不是亲戚的做派!”

    苏努生母是何和礼三子雅星阿之女,是彭春、齐锡的堂姑母,几人都是同辈的表兄弟。

    他年岁跟彭春相彷,更是打小玩到大的。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亲上加亲。

    苏努贝子带了沮丧道:“九爷放心,定会给董鄂家一个交代的……”

    *

    正院,厅上。

    舒舒坐在三福晋下首,打量着对面的几位奶奶,年岁最小的九奶奶就是三福晋的妹子,跟她同一年选秀,比她还要年长两月。

    舒舒就直接看过去,九奶奶神色蔫蔫的,眼睛里都是血丝,看着有些恍忽,不知是为姐妹伤心,还是物伤己类。

    三福晋已经瞪着她妹子,道:“你还有脸哭!是死人不成,旁人都欺负到姐妹身上,你还‘自扫门前雪’?阿玛没了,就被人欺负到跟前,这回没的是她,下回没的就是你了!”

    九奶奶红着眼睛,哽咽道:“我不晓得消息,听到消息时,人已经不行了。”

    三福晋冷笑道:“要说不告诉伯府、公府,还能推说慌乱顾不上,怎么你这亲妹妹也瞒着?这么鬼祟,要说其中没蹊跷谁信?”

    舒舒望向四继夫人,小脸冰寒,道:“夫人当时在产房外?”

    四继夫人三十来岁年纪,出身寻常,应对两个皇子福晋也没有底气。

    她讪讪道:“当时老大家的跟老七额娘在……”

    舒舒道:“那就请辅国夫人上来问问吧,到底是什么情形,别冤枉了好人!”

    姐妹俩这强硬姿态,四继夫人也不敢敷衍,吩咐人叫了大奶奶过来。

    大奶奶是那拉氏,是继夫人与三继夫人的侄女,六爷与九爷的亲表姐,脸上还有淤青。

    这也是不为嫡长媳,也能在贝子府有一席之地的缘故。

    虽说三十多岁了,可是眼前这两位身份高、辈分大,大奶奶也只有老实行了蹲礼。

    三福晋直接呵骂道:“黑了心肝的东西!你自己生过孩子,晓得生产的凶险,见了不对,做什么不请太医过来?就算妯里平日有口角,你多大,她多大,你不说帮着,还跟着婆婆一起欺负人!”

    那大奶奶涨红了脸,道:“侧夫人在,拦着不叫请太医……”

    “啪!”

    舒舒将手边的茶杯丢了下去,狠狠摔到大奶奶跟前。

    满屋一静。

    那大奶奶也吓得退后两步。

    舒舒冷笑道:“好个孝顺的儿媳妇!这么孝顺,怎么不将马家格格给收了,那不是你婆婆给你找的姐妹么?怎么要往七房推?还真是好嫂子,自己不乐意跟表妹做姐妹,就推给小妯里做,做个侧室还不满意,要谋正室之位!”

    那大奶奶脸色骇白,忙跪下道:“万万没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三福晋在旁,已经是炸了,道:“还有这事儿?那预备小老婆在哪藏着呢,我倒是要看看,什么天仙人物,这是等着当新奶奶了!”

    舒舒望向四继夫人,道:“怎么?马家的格格金贵,我们姐妹请不动人?”

    四继夫人苦笑着,道:“原不敢让她冲撞贵人。”

    舒舒板着脸道:“这位可是关键人物,总要看看我姐姐没了是不是人祸!”

    四继夫人不敢拦着,又吩咐人带了马格格上来。

    瞧着年岁,不是十五、六的年岁,有十八、九了,模样也长开了,身形也有些丰腴。

    虽说还梳着辫子,穿着素服,可是这格格眉眼之间有些妩媚。

    这不是姑娘的做派。

    舒舒见了,望向身边的邢嬷嬷。

    眼见着邢嬷嬷微微点头,她心里有底,吩咐邢嬷嬷跟小松道:“拉下去瞧瞧,是姑娘,还是奶奶……”

    众人闻言一愣。

    那马格格面上带了惊恐出来,小松已经堵了她的嘴,直接扯了下去。

    堂屋两侧,就是东西屋。

    四继夫人不好看着了,起身道:“九福晋,这不合适吧?”

    舒舒还没有开口,三福晋已经反应过来,气得胸脯直喘,道:“怎么不合适?顾着亲戚情分,没有闹到宗人府,私下里还不能查了?您这是要护着奸夫,还是护着淫妇?”

    四继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望向几个儿媳妇。

    大奶奶跪着,其他几个奶奶都起身站了,却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

    平日里妯里踩高捧低是一回事,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她们也想要明白根由。

    这会功夫,邢嬷嬷已经扯了马格格出来,直接摔倒地上,看着舒舒道:“启禀主子,这是位小奶奶。”

    满屋俱惊。

    马格格满脸羞愤,起身就往旁边柱子上撞。

    小松早看着,伸手拉了马格格的脖领子,一个手刀,砍晕了人。

    舒舒看着四继夫人道:“福晋,给个交代吧,原来不单单是谋财,还真有害命在里头!”

    三福晋指了四继夫人道:“呸!谁稀罕高攀你家不成,亲事是你们家提的,还是血脉至亲,怎么就敢这样糟蹋人,真是气死人了,不能这样算了,必要交宗人府的,我倒是要看看,贝子爷还敢徇私不成!”

    四继夫人羞愧道:“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荒唐……”

    真要因奸杀人,那就不是她能解决的了。

    她看着舒舒跟三福晋道:“要不,还是请我们贝子爷过来?”

    舒舒点头道:“请吧,将三爷跟我们爷也请来,大家都听听,别冤枉了哪个!”

    四继夫人忙吩咐身边人去前院请人。

    齐锡夫妇跟公府的增寿夫妇也都到了。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苏努正要叫人将女卷带进内院,就见内院的婆子过来请人。

    这婆子口齿伶俐,在他身边,压低音量,说了九福晋给马格格验身之事。

    苏努听了,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自己还没查到这里,九福晋倒是查出来了?!

    真是因奸杀人?

    那事情就大发了,即便是亲戚,他也没有脸面要求齐锡忍下此事。

    九福晋在内宅发作,这是齐锡夫妇指使的?

    他看了眼齐锡夫妇。

    齐锡满脸阴郁,觉罗氏也耷拉个脸,瞧这样子,跟没了亲闺女也不差什么了。

    他又看了眼三阿哥与九阿哥。

    事已至此,不是他想要遮掩就能遮掩的,还不如摊开说。

    他就叹了口气,道:“九福晋查出有不妥当处,大家都过去看看吧!”

    齐锡夫妇对视一眼,有些怔忪。

    九阿哥立时道:“指定是发现鬼祟之处了,爷福晋眼明心正,什么邪祟也别想藏身,走吧,都过去看看!”

    三阿哥则是隐秘地看了苏努贝子一眼。

    活该!

    难道真有谋财害命之举?

    不至于吧?

    穷疯了!

    他们家现下不是旗主,也不是广略贝勒这一支的门长,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也不少。

    大家笑话他们家穷的分不起家,是相对而言。

    他们现在是宗室里的中上人家,分家以后,就要成为中等或中下人家。

    并不是说真得窘迫到过日子都为难的地步。

    一行人到了内院。

    见齐锡夫妇在,舒舒与三福晋都起身了。

    觉罗氏瞪了舒舒一眼。

    她之前就有了对策,想要跟贝子府提三个条件,第一是七夫人在北顶娘娘庙停灵三十五天,全套法事,为亡了的母子祈福;第二件事就是嫁妆封存拿回,等到以后有嗣子、且嗣子妇入门的时候再送还;第三件事,就是这个马格格了,直接给大爷为妾。

    没想到舒舒这里,直接出头,将这个马格格的事情揭开来……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人参(第三更)

    看着地上躺着的马格格,贝子府的几位爷都望向勒钦。

    这是勒钦的表妹,这么大姑娘入府,确实是奔着侧室身份来的。

    勒钦被盯着莫名其妙。

    苏努望向四继夫人。

    实在是家里人口太多,亲戚故旧也多,苏努即便是家长,可是也见不全。

    四继夫人硬着头皮道:“马氏的侄女,年后接进府的。”

    苏努望向勒钦,竖着眼睛,怒道:“你不规矩了?”

    勒钦忙摇头道:“阿玛,儿子没有,额娘提了一回侧室之事,儿子觉得不合适,给拒了。”

    苏努望向舒舒。

    舒舒不卑不亢道:“听说您府上有这么一位金贵人,方才就请出见见,按照规矩,就算七爷要续弦,也得知会岳家,没想到竟是位奶奶,这既有奸情,那我姐姐之死,是不是就要好好查查?”

    她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

    之前的时候,她要叫苏努“表叔”的,眼下也略了称呼,并没有将自己放在晚辈的意思。

    九阿哥已经恼了,道:“哪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存了这些恶心的心思,赶着孕妇要生产之前送上门……”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罪魁祸首,怒视勒钦道:“好啊,肠子挺花啊,原配发妻好好的,续弦都睡了,要说姨姐不是你有心害死的,谁信?”

    勒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道:“九爷,奴才冤枉,奴才没有……没有与她有逾礼之处……”

    舒舒看着勒钦,见他并无作伪之意,道:“你这话敢到御前说么?”

    到了御前,再要扯谎,就是欺君之罪。

    男人风流官司不是罪过,敢要欺君,就是死罪。

    那勒钦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奴才敢!奴才确实与她没有逾礼之处,奴才房里不缺丫头,怎么会行这样不规矩之事?!”

    舒舒望向苏努道:“奸夫不是七爷,却敢往他身上推,那是谁,您心中也有数了,可怜我这姐夫,发妻被害,嫡子夭亡,还差点当上活王八!”

    苏努眉头皱着。

    勒钦已经明白舒舒话中之意,脸色泛白。

    九阿哥想起了新达礼之事,立时道:“既涉谋杀,是不是当验尸?人命关天,杀人者死!”

    苏努看着九阿哥道:“九爷,昨日我已经讯问过收生嬷嬷跟屋里的丫头,我这七儿媳妇确实是难产而亡。”

    九阿哥轻哼道:“您自己查自己家,能查出什么来?要是其中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您说这话大家信;可是有了这乱七八糟的,谁信呢?瓜田李下的,您是不是也当避讳一二?”

    苏努望向齐锡,真要经宗人府的话,两家的体面都没了。

    贝子府难看,董鄂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齐锡看了舒舒一眼,又看了九阿哥一眼,叹了口气,对苏努道:“贝子爷,眼下也没有旁人,这掰扯清楚也好,珍珠的陪房呢,叫她们出来说,她们眼睛看的、耳朵听的,总不会扯谎。”

    增寿夫妇脸色也不好看。

    虽说眼下出面的是齐锡夫妇,可是大家都晓得,七夫人是公府的血脉。

    苏努贝子点头,望向四继夫人。

    按照时下规矩,主子没了,名下奴才都要成服守孝。

    这陪嫁嬷嬷跟丫头都在灵堂跪着,眼下就带了过来。

    只见几个人好好的放在人前,没有拘起来,大家心中各有思量。

    看着不像有阴私的样子,要不然的话,不会大喇喇地将这几个人放出来。

    贝子府这里的主子们松了一口气,真要出了这样阴私,就是大丑闻了。

    自己阿玛那边,说不得也要被人弹劾教子无方、治家不严,这贝子能升上去,就能降下去。

    舒舒望向那嬷嬷道:“姐姐前日生产到底是什么情形?你在屋里守着,有无异常之处?”

    那嬷嬷的视线从舒舒脸上看过,也看到了系了黄带子的九阿哥跟三阿哥。

    她立时跪下,哽咽道:“九福晋,求您给我们夫人做主,我们夫人没得冤!”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只有老嬷嬷的哽咽声。

    勒钦的脸上血色褪尽,看着老嬷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生母为了安置失了清白的侄女,谋害了他的妻儿?

    那嬷嬷恶狠狠地看了勒钦一眼,跟舒舒道:“端午节前,伯夫人过来探看我们夫人,拿了一盒人参,就是备着生产用的,结果侧夫人装病,七爷这个大孝子,就将人参送过去了,前天我们夫人用人参时,侧夫人给拿出来的是糟了的人参尾巴,这药力不足,夫人没有力气,这才,这才……呜呜……”

    这虽不是直接害人,却跟直接杀人不差什么了。

    舒舒的脸色很难看。

    觉罗氏的脸色也不好看。

    昨天她见了这嬷嬷跟丫头,问了珍珠生前之事,对方却没有说人参。

    这应该是之前看不准那不好的人参是侧夫人换的,还是觉罗氏预备的,心中存疑。

    眼下见觉罗氏跟舒舒确实为她主子出气,笃定是侧夫人换的人参,才敢说出此事。

    舒舒望向苏努,反而平静下来,道:“事到如今,真相大白,或许您要再听听那位夫人怎么无辜,或者是哪个听差的嬷嬷、丫头,耳聋眼瞎的,拿错了人参?”

    苏努贝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九阿哥撇嘴道:“做你们家儿媳妇可真不容易,娘家预备的人参,都能换了,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三阿哥道:“行了,老九,少说两句,族兄不是那湖涂人,那不单单是儿媳妇,还是表侄女呢,真要让人冤死了,这往后见了我岳父也不好交代!”

    九阿哥轻哼道:“亲戚算什么啊?跟家里人能比了,这不是兴帮亲不帮理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只是这手法很是熟练啊,先是将人气得早产了,再换了救命的人参,是不是查查前头几个夫人怎么薨的?要是记得不错,几位族嫂可都是没的挺早的,不会也有亡于产关的吧?”

    一句话,贝子府的诸位爷都望向了苏努贝子,脸上惊疑不定。

    除了老大跟稚龄的十二阿哥不在,其他十个都在这里,其中七个嫡子,六个没额涅。

    九阿哥这一句话,钉子是扎下去了。

    大家心中少不得琢磨一下,为什么嫡夫人进一个死一个,这侧夫人却是稳稳当当的。

    苏努看了九阿哥一眼,拿不准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只是眼下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

    苏努望向齐锡道:“表弟,到了吉时了,先将孩子的后事办好,马氏那里,我不会饶了的。”

    齐锡叹了口气,道:“贝子爷心里有数就好,正如三爷说的,我这心里也难受,不知道往后怎么见堂兄。”

    觉罗氏已经改了主意。

    停灵之事是早就说好了,那个不必提。

    嫁妆却是要提的。

    她望向了九奶奶,这是彭春幼女。

    如今两家关系这样,往后这孩子在贝子府即便不会被欺负,可是也孤立无援。

    觉罗氏就看着勒钦道:“本想着你额娘湖涂,你是个明白的,可是没想到珍珠真是被你额娘害死的……”

    勒钦头都垂到胸口了,无地自容。

    觉罗氏望向苏努贝子道:“珍珠的嫁妆,我们要收回,总不能便宜了仇人之子,那样太可笑了,就算以后勒钦继娶生子,那也是马氏的亲孙子,也不好记在珍珠名下。”

    苏努贝子理亏,点头道:“随弟妹安排吧。”

    三福晋跟增寿夫妇都望了过来。

    他们可记得清楚,那嫁妆的大头是公府拿的。

    这嫁妆收回来,怎么保管呢?

    觉罗氏望向九奶奶道:“你姐姐可怜,死后无人供奉,要是你往后生了两个儿子,愿意不愿意过继给你姐姐一个?”

    九奶奶点头,暗然道:“侄女愿意!”

    觉罗氏点点头,就道:“那这嫁妆我收着了,等外孙成丁,这份嫁妆再重启吧!”

    她没有与苏努商量的意思,苏努望向齐锡。

    齐锡没有说话。

    这不是断亲,却是干涉了七房以后的嗣子。

    真要过继了嗣子到珍珠名下,就是元嫡之子,比继室子跟其他庶子身份都高,往后这辅国将军的爵位归谁?

    到时候又是乱糟糟。

    有三阿哥与九阿哥撑腰,这爵位归属也不难猜。

    苏努望向勒钦。

    这个儿子怯懦,眼下只顾着羞愧,想不到这个。

    都是自己的儿孙……

    勒钦不能齐家,确实有错处在前,这也是惩戒了,倒是不好拦着。

    苏努就点点头,道:“就这样办了吧!”

    增寿夫妇不好说话了。

    相当于这嫁妆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董鄂家外孙手中。

    三福晋则是看着妹妹,生两个儿子,万事大吉,生一个怎么分呢?

    倒是没有人会怀疑觉罗氏的操守。

    谁都晓得她娘家破落了,可自己是个能耐人,将嫁妆经营得红红火火,都统府不差钱。

    就是眼下舒舒的铺子兴旺,旁人也只是觉得随了觉罗氏,是个有成算的。

    这会儿功夫,也到了己正,七夫人小出殡的时候……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好奇(谢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外头送殡的客人也多到了。

    这没的是小辈,还是个排行中不熘的侧室子媳妇,各王公府邸也多打发小辈过来。

    倒是康亲王亲自过来了。

    这看的自然不是苏努贝子的面子,而是舅舅、舅母那边。

    舒舒则是扶着觉罗氏上了马车。

    九阿哥见觉罗氏脸色不好,跟了过来,小心道:“岳母,福晋也是怕您跟岳父为难,才先开口。”

    觉罗氏点点头,神色看不出喜怒,道:“阿哥放心,我晓得好赖。”

    舒舒轻声道:“没事儿,爷不用在跟前。”

    九阿哥没有立时就走,对觉罗氏道:“您要是想训,就训两句。”

    就别动手了,这人还没调理过来呢。

    觉罗氏哭笑不得,道:“不训也不动手,阿哥放心吧!”

    九阿哥口中道:“放心,放心……”

    嘴里这样说着,他依旧是带了几分不放心地离开。

    舒舒撂下马车帘,就抱着觉罗氏的胳膊,将脑袋贴上了,撒娇道:“椅子硬,坐得腰酸……”

    觉罗氏白了她一眼,将旁边的扶枕塞了过去,冷哼道:“靠着!”

    舒舒靠着,伸着懒腰。

    觉罗氏蹙眉道:“怎么晓得给马格格验身的?”

    舒舒眼睛眨了眨。

    就是随手为之罢了。

    这宅斗的各种手段,后世都成了升级小游戏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

    自己额涅性子直,董鄂家内宅也简单,想不到这些,听说马氏接了侄女,就以为是给勒钦预备的。

    可实际上,对于马氏来说,跟出身不体面、底气不足的小儿媳妇相比,出身嫡夫人娘家的长媳,才是容不下的眼中钉。

    那长媳三十五、六岁,只有一个嫡子,这个时候借着开枝散叶,纳个侧室,才好拿捏。

    那马格格长相寻常,压根就比不得七夫人的相貌,就是占着个年轻罢了。

    十八、九岁的女子,跟二十二岁的七夫人相比,没有什么差别,勒钦眼睛没瞎就不会看上这样的。

    反倒是大爷那边,妻妾都人老珠黄了,这年轻女子最是水嫩,容易勾搭成奸。

    舒舒就实话实说道:“听说越老的男人,越爱小姑娘呢,我就是觉得那马格格长得丑,年轻的应该不爱她这一口。”

    觉罗氏不满道:“又是哪里看的歪书?就是猜到这些,那也不用你出头,你一个年轻小媳妇,表现的这么泼辣做什么?”

    舒舒趴在觉罗氏的肩膀上,低声道:“女儿故意的,女儿这人缘太好了,总不能人人夸啊,夸来夸去的,回头露了短处,就要人人挑剔了。”

    觉罗氏白了她一眼,道:“尽是歪道理。”

    舒舒小声道:“太子妃眼下处境为难,五嫂性子略清高,女儿都成了太后跟前第一人了,这繁花锦簇的,凉凉也好……”

    觉罗氏见她心里有数,就不啰嗦这个。

    世人都爱欺软怕硬,显得厉害些没有坏处。

    她指了指前头,道:“不是说之前叽咯了么?和好了?”

    舒舒点头道:“不好这个时候疏远,她也道歉了,那面上就翻篇呗。”

    觉罗氏点头道:“面上多敬着没错,本也是嫂子跟姐姐,又不是至交好友,远香近臭。“

    舒舒应着道:“嗯,都是各家过各家日子,往后也就是亲戚之间的人情往来。”

    母女说着闲话,舒舒想到了苏努贝子,道:“看着就是个老狐狸,回头估计要跟阿玛说在董鄂家给儿子挑续弦。”

    觉罗氏道:“反正咱们家没有旁支,公府那边也没有合适的,他要想面上光,就要往大三房找去了。”

    那是苏努贝子的舅家,眼下衰败的厉害,除了世职左领,没有高品级的官了。

    舒舒道:“马氏会如何呢?”

    觉罗氏道:“操心这个做什么?他不处置马氏,没法跟亲戚交代;处置了马氏,往后父子之间也是一根刺儿,就是其他儿子也会怀疑他是为了护着老大、老七,掩下马氏的恶行……”

    “那才是活该呢!”舒舒恨恨道。

    但凡换个人家,都不敢这样怠慢儿媳妇。

    这是因跟公府、伯府相熟,自诩还有其他正经儿女亲事,这之前的亲事就成了鸡肋。

    送殡的队伍,到了北顶娘娘庙。

    齐锡提前叫人跟这边住持打招呼,预定了一个偏殿给七夫人停灵。

    水陆道场已经做起来。

    满场都是烟雾缭绕的。

    番僧道,加起来足有一百多号人。

    别说是区区辅国将军夫人,就是贝子夫人薨,也就是这场面了。

    送殡的亲朋见了,少不得私下里要议论一下,苏努贝子府这家底比想像中的厚。

    要知道这治丧最是费钱。

    这前头的灵棚支着,周边的莲花灯就供了六十三盏。

    还有供奉的香,也都是高香。

    灵柩前的饽饽席,摆了好几十桌。

    四继夫人管家,晓得自己产业多,可是人口繁多,嚼用也大。

    看着这道场,想着要治丧“五七”,真是心肝肉都疼了……

    送殡的队伍折返,舒舒没有再跟觉罗氏一辆马车。

    母女俩说好了等到几个小的百日的时候再见,就分道扬镳了。

    觉罗氏跟着公府的人一起回城,舒舒这里,则是直接往海淀去了。

    九阿哥之前一直骑马,这会儿没有外客了,上了舒舒的马车,上下打量着,道:“岳母没打你吧?”

    舒舒摇头道:“就训了两句,嫌我泼辣来着!”

    九阿哥不乐意,道:“哪里泼辣了?耍混蛋的妇人才叫泼辣,你有理有据的,这是讲道理!”

    舒舒拉着九阿哥道:“往后,不熟的亲戚家,我还是少出来,爱生气。”

    她觉得自己是社恐来着,真不爱应付生人。

    九阿哥忙道:“别气,别气,这样人家往后咱们不搭理……”

    说到这里,他带了懊恼道:“彭春什么眼神啊,嫁了一个闺女不够,又嫁了一个。”

    舒舒道:“之前瞧着他们家不是纨绔作风,子弟考封也出色,倒是比其他宗室子弟强些,堂伯应该是这样想的。”

    如今宗室限制爵位,考封要“三优”才能封应得的爵位,“两优一平”就要降一级。

    宗室这些年荒废骑射的多,宗室子弟想要拿到“三优”并不容易。

    苏努家的阿哥,却是基本都是“三优”,只有一、两个是“两优一平”,所以算是宗室中数得上的人家。

    就是到了御前,康熙都要夸一句苏努教子有方。

    九阿哥撇撇嘴,道:“小三的亲事可惜了,岳父、岳母太厚道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停了亲事多好,往后才省心。”

    舒舒道:“还有几个姑奶奶跟姑姑,不在贝子府这一支,也是在这一门中,倒是不好撕破脸。”

    九阿哥想起了一件事,脸就鼓起来了。

    他想了自己岳父之前给舒舒看好的两个宗室子弟,一个是礼烈亲王那一门的旁支,一个就是广略贝勒这一门的。

    虽不是苏努贝子的儿子,也是苏努的堂侄子。

    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是没旁人了,但凡董鄂家联姻,就要从他们家选人?”

    舒舒没想到自己身上,以为说的是小三他们,道:“到小三为止了,下面几个,应该会避开他家了……”

    前头三福晋的马车里,三阿哥也上了马车。

    “瞧见没有,不单老九爱方人,老九媳妇也不是善茬子!苏努贝子是她表叔,可半点都不容情,瞧着那架势,道理一套一套的,跟顺天府的官老爷差不多了,但凡那个勒钦磕巴一声,说不得就真给捅到御前去!”

    他对三福晋唏嘘道。

    三福晋道:“那是贝子府太不地道,谁能忍了他们,我也恼来着!”

    三阿哥看了三福晋一眼,不是他小瞧妻子,而是晓得她的斤两。

    方才那么多人面前,老九媳妇不犯憷,有理有据的,三福晋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他也不傻,不夸舒舒了,只道:“那是个爱酸脸的,不过也讲道理,这样就好,往后面上和和气气的就行了,省得旁人背后看笑话,嚼舌头。”

    三福晋点头道:“舒舒是脾气不好,这都是二叔、二婶惯的,不过也不是爱惹事的性子,懒着呢……”

    一行人到了阿哥所,就各自家去。

    这大夏天,出去大半天,又是烟熏火燎的,都要拾掇拾掇。

    三阿哥这里,想到了御前。

    自家岳父彭春虽前些年被皇父打压,另抬了齐锡过来分权,可早年却是皇父器重的心腹臣子。

    又是百战功臣。

    这回贝子府不厚道,也该去跟皇父说说。

    想来对于宗室里的情形,皇父也有兴趣晓得。

    三阿哥就匆匆梳洗了,往御前请见去了。

    这是掐着点儿过来的,正好御前用了膳,还不到午歇的时候。

    听说三阿哥过来请见,康熙果然心中有几分好奇,叫人进来了。

    今天三阿哥跟九阿哥双双请假,陪着两位皇子福晋去贝子府送殡之事,他早得了消息。

    虽觉得有些太过郑重,不过是个辅国夫人,可是逝者为大,也没有什么可挑理的。

    他还有些欣慰。

    之前的时候还担心三阿哥跟九阿哥俩因之前的事情生了嫌隙,结果三阿哥还正如他之前说的,没有记恨到九阿哥身上……

    *

    谢谢盟主大大。

    下一更4月25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前车之鉴(第一更))

    “儿子请汗阿玛安……”

    三阿哥进来,恭恭敬敬地请安。

    康熙见他神色如常,点点头叫起,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三阿哥叹了口气,道:“就是今天见了族兄,多有感触,想汗阿玛了。”

    康熙指了椅子,示意他坐了,道:“小小年纪,老叹气做什么?苏努家的丧事办得如何?客人多么?”

    三阿哥想了想,道:“镶红旗堂亲差不多去了,正红旗康亲王亲至,其他府就是打发的小辈,董鄂家倒是去了不少人,这丧事办得还算体面热闹。”

    康熙听了,微微蹙眉。

    如今京城风气不好,不仅流行奢婚,还流行奢丧,耗费人力财力。

    八旗上下不问生计,都是领得朝廷钱粮,也就不晓得节俭度日。

    可是随着人口日繁,朝廷负担也重。

    三阿哥见了,道:“就是见了族兄满堂儿孙,叫人心里唏嘘,怪不得人说,‘家和万事兴’,这要是祸起萧墙,还真是让人悬心。”

    康熙看着他,道:“贝子府的兄弟不和?”

    三阿哥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之前看着还行,往后不好说了。”

    说着,他就讲了今天上午的见闻,道:“这内宅不清是一害,那老大跟老七兄弟之间往后怕是不好相处,即便是同胞兄弟,这生母在里头搅合,也乱七八糟,老九还提及前几个嫂子早逝之事,前头留下的六个嫡子,心里估摸要犯思量了,族兄还有的头疼……”

    康熙听了,竟是想到自己身上。

    苏努丧妻三次,他也丧妻三次。

    苏努娶了四继妻,自己不再立后。

    苏努有十三子,序齿十三子。

    自己有二十八子,序齿十八子。

    康熙的心“咯噔”一下,多了几分沉重。

    三阿哥还在继续说道:“不怪老九往坏了想,怀疑那个妾室有手段,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嫡夫人死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二十出头没的……”

    康熙想到了元后与孝昭皇后,也都是二十出头就崩了。

    三阿哥又道:“哎,怪不得书上说女子阴毒,这害起人来悄无声息,要不是九弟妹逼问出人参之事,谁会想到给产妇用的人参会是腐的?不知族兄怎么处理那个妾室,儿子瞧着,齐大人跟齐夫人脸色都不好看,好好的女儿,二十来岁,就这样没了,谁也受不了。”

    康熙想到这几家为世姻,神色淡了,道:“应该不会撕破脸,不是还有其他几重姻亲么?”

    至于女子阴毒,元后赐给荣妃的蔷薇香水,荣妃给毓庆宫的蔷薇香水……

    还有其他人在里头么?

    康熙想着亲政初年宫里的混乱,也说不好了。

    不是说只有下药是害人,像董氏那样用口舌杀人的,也是另一种恶毒。

    还好惠妃素来大气心正,不牵扯这些事。

    宜妃跟德妃两个入宫晚,避开了最初的混乱,两人都不是阴沉的性子。

    要不然的话,康熙都不想见这些老人了。

    三阿哥道:“跟撕破脸也不差什么了,这前头原由都查出来了,再好的亲戚,也要生嫌隙了。”

    康熙想了想,吩咐梁九功道:“传九阿哥过来。”

    梁九功应声去了。

    三阿哥不由怔住,这时候叫老九做什么?

    不是父子闲话么?

    老九不会误会吧?

    他有些不安了。

    康熙看着他,心下沉吟。

    父子之间看似还跟之前一样,可是彼此都明白,到底跟之前不一样了。

    即便看着气氛轻松,也只是看着罢了。

    三阿哥今日请见,是故意拉近父子关系;他叫人进来,也是这个目的。

    可是说话与听话之间,两人都比之前想的多了。

    三阿哥已经飞快地将之前的话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往后要长得教训,在汗阿玛跟前说旁人,还是多说好话吧,要不然的话,他都不确定会不会被汗阿玛转手给卖了。

    想到这里,三阿哥心下怔然,低下了头,有些惴惴。

    他心中,已经生了防范之心么?

    估摸一刻钟的功夫,梁九功就带了九阿哥过来。

    九阿哥也是刚洗了澡。

    只是这还没有用饭呢,就被叫来了。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没想到说的还是贝子府的事儿。

    九阿哥没想到是三阿哥主动过来的,还以为御前得了消息,先叫了三阿哥,又叫了自己。

    他就道:“汗阿玛不传召儿子,儿子也想要过来请见呢,儿子在贝子府半天,寻思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这小儿难养,怎么贝子府的都养住了?”

    他上头夭折的皇子阿哥中,有出痘的,有时疫的,有其他病殇的。

    不管是痘,还是疫,京城流行的时候,都是一茬一茬的死孩子。

    可是贝子府的阿哥们,却是都好好的。

    九阿哥道:“儿子算了一下,现下黄带子不过四百多人,贝子府这祖孙三代就将近三十人了,回头要不要问问族兄,是怎么养儿子……”

    说到这里,他看了三阿哥一眼,道:“不说之前宫里的阿哥、格格,就说现下各位哥哥府上,也有立不住的孩子,怪可惜的……”

    至于紫禁城风水不好之类的猜测,他都压在心里了。

    皇父肯定不爱听。

    也不能往那边沾,好像天不佑大清似的,这犯忌讳。

    实际上皇父已经很厉害了,总共生了四十多个皇子皇女,这个子嗣数量远远地超过了太祖皇帝跟太宗皇帝。

    康熙听了九阿哥的话,若有所思,道:“苏努与传教士关系莫逆,往来交好,也常请洋大夫。”

    九阿哥听了,道:“那此事可以借鉴啊,往后太医院儿医,是不是也预备几个洋大夫才好,还能稳妥些。”

    不管宫里安排不安排,他琢磨府里要不要安排一个了。

    这孩子生的这么费劲,真要有个不妥当,福晋怕是要哭死,自己也受不住。

    康熙望向三阿哥道:“你府里夭的阿哥,可查清楚缘故?”

    有了宫里的例子在前,康熙也要审视儿子的后院了。

    真要有心思恶毒的皇子福晋,也不能容。

    三贝勒府也算是独一份了,夭了三个庶子,反倒是嫡出的孩子,全都好好的。

    四贝勒府虽夭过庶子,可那是早产不足,养的精细,可一场倒春寒也没了,并不叫人意外。

    至于毓庆宫,夭的是庶女,还是在太子妃嫁进来之前。

    眼下看来,唯一有嫌疑的就是三福晋。

    三阿哥羞愧,道:“儿子问过太医了,是怀孕的时候没有养好,格格们本身也有些苗条。”

    康熙听了皱眉,想到了九阿哥家的三胞胎。

    听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说养的极好,除了阿克丹还瘦些,丰生跟尼固珠看着都很结实。

    这就是有个健康母亲的重要了。

    康熙看着三阿哥道:“既是你后院的格格不当用,那要不要再给你选两个人?”

    之前因三阿哥爱附庸风雅,他这个当阿玛的给他选格格,也都选纤细苗条的,现下想想,不利子嗣。

    三阿哥听了忙道:“汗阿玛,不用不用,儿子都四个格格了,这数量不少了,再加人外头还以为儿子是好色之徒呢。”

    关键是格格跟侍妾通房还不一样。

    侍妾通房的话,跟丫头差不多,也不多开销多少银子。

    这皇父亲指的格格下来,到时候要安排人手服侍,吃穿用度也有成例,又是一笔开销。

    自己的爵俸还罚着呢,不知道哪年能下来,如今花销都是产业出息,还是能少就少些。

    况且对于内务府出身的格格们,三阿哥心里有些提防了。

    他刚在内务府得罪了一批人,谁晓得亲戚套亲戚的,有多少人记恨他。

    康熙望向九阿哥,九阿哥忙岔开话道:“汗阿玛,正有件事要跟您禀告一声呢,内务府御史处那边之前负责核销内务府各部门的账册,查出来去年年底有些账目不相符。”

    康熙望向九阿哥,去年年底的时候,九阿哥还在内务府,没有停内务府的差事。

    三阿哥也望向九阿哥,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告自己?

    九阿哥顿了顿,道:“是赫奕签字的一些账务,涉及太子去年东巡的,回头估计他们要弹劾赫奕了,这涉及到太子……”

    要是想要压下来,现下还可以压下来。

    要是不压下来,揭开此事,说不得会伤到毓庆宫体面。

    康熙果然被转移注意力,陷入沉思。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道:“老九,虽说之前御史处那边弹劾你,你心里置气,可那是他们职责所在,你可不能记仇啊!”

    九阿哥被说的一愣,反问道:“弟弟这是记仇了?”

    三阿哥道:“不记仇,你掺和御史的事情做什么?”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很想要告诉他,不是自己掺和的,是那些满御史心里没底,过来跟他拿主意。

    自己当时觉得公事公办为好,可是这内务府的公事,就是汗阿玛的私事,所以还是以汗阿玛心意为准。

    要是他老人家护着太子,不想要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牵扯到毓庆宫,那压下也未尝不可。

    三阿哥见九阿哥不吭声了,当他心虚,道:“你既挂着内务府总管,就该有担当些,涉及太子怎么了?不过是下头人借着太子的名头敛财贪墨罢了,太子还稀罕那几个小钱?你叫人查清楚此事,也是帮了太子爷,省得下头人污太子爷名声……”

    九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心中有一条线,那就是关系到毓庆宫的事情,还是找能做主的做主为好。

    三阿哥只当他怯懦,畏惧太子威势,轻哼道:“怕什么?你职责所在,太子爷最是明白是非道理,还会迁怒你不成?”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联络有亲(第二更)

    九阿哥手痒。

    他就没忍着,将荷包里的手镜拿出来,打开递到三阿哥跟前。

    三阿哥看着里头的自己,觉得眉眼有些贼贼的。

    九阿哥小声道:“瞧瞧,就是憋着坏的样儿……”

    三阿哥立下绷起脸,做了收敛。

    两人小动作,引起来了康熙的注视。

    三阿哥讪笑两声,从九阿哥手中接了镜子,道:“这眼睛干巴巴的,不大舒坦,我再仔细瞧瞧……”

    九阿哥撇撇嘴,也不揭穿他,只提醒道:“看完还我啊,这是一对儿的小镜子,是我福晋的陪嫁。”

    都是玫瑰花的,一个是花包,一个是盛开,也是一对儿了。

    夫妻俩就一人一面。

    三阿哥听了,肉麻的不行,推给他道:“行了,看完了,还给你……”

    九阿哥接过来,拿帕子擦擦,收好了。

    三阿哥见状,也觉得自己手痒了。

    康熙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也放了心。

    三阿哥也算是心口如一了,虽然比不得老大更有哥哥的样子,在弟弟们面前也有争强好胜的时候,可是不记仇,也算不差了。

    有些小算计,也只是小算计,不算坏心肠。

    九阿哥这里,嘴巴上不饶人,可也心软,念着手足情份。

    就是三阿哥与太子怎么回事儿?

    方才那话里话外的,就差明着挑拨九阿哥了……

    除了被灌醉,还有其他嫌隙不成?

    还是荣嫔那边,之前说什么了?

    康熙心里摸不准,已经打算叫人盯着三阿哥了。

    三阿哥压根不晓得,自己过来“闲话”一把家常,还真的将皇父的注意力引来了。

    跟九阿哥出了清溪书屋,他想要抱怨来着,想了想九阿哥的臭脾气,又忍下了,道:“那个赫奕不是之前失职就革了么,你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沾了个赫舍里,就不能碰了?”

    九阿哥想着今天兄弟俩在贝子府也算是一致对外了,好心提醒道:“三哥,那是太子爷啊,就算您有不满,也别在汗阿玛跟前露出来,心里憋着,储君也是君,对君不敬,汗阿玛怎么会容?”

    三阿哥闭嘴了,看着九阿哥带了讶然:“行啊,老九,你居然都能想到这些了?”

    九阿哥轻哼道:“弟弟又不是傻子!”

    之前离御前远,看不出皇父行事,现在还看不出么?

    这也算是上行下效了。

    装规矩人。

    装好人。

    私下里不装,在御前也得装装啊。

    兄弟说着话,到了北头所,就散了。

    这都要过饭时了,兄弟俩都饥肠辘辘。

    北五所,正房,膳桌已经摆上来了。

    舒舒也沐浴更衣,正歪着,由着核桃擦头发。

    自从出了月子,她的头发护理又开始了。

    洗过头后,用苹果醋按摩,在头发上停留一刻钟再洗掉。

    如此发梢更有光泽。

    眼见着九阿哥回来,舒舒坐起来了。

    她也饿了。

    膳桌上预备的水饭,两盘卤肉,两盘拌菜。

    夫妻俩用了饭。

    舒舒想起了前天吃的鸭子。

    除了吃,还有鸭绒。

    这个怎么能错过?

    她去年叫人做鸭绒垫子,因为那个不能直接做衣裳,有味道。

    “爷,不是要在京城做羊呢厂么?什么时候?”

    羊绒加工之前,是先清洗油脂。

    这个跟加工鸭绒大同小异。

    九阿哥想了想,道:“羊毛就在通州仓库里搁着呢,是该张罗起来了,主要是师傅,这个得江宁织造那边抽人。”

    舒舒就说了鸭绒之事,道:“要是成了,比棉花暖和,比皮子便宜。”

    九阿哥听得认真起来,道:“真要那样的话,内务府下边的皇庄里就能添上养鸭这一项了。”

    现在宫里的鸭子,一年下来,也要上千只,也是分派给下头的皇庄供给的。

    舒舒道:“下回咱们再分鸭子,直接叫人宰杀好了,将鸭绒留下,试试看。”

    九阿哥点头道:“不管外头如何,咱们自己先养好了,回头直接酒楼里用,也是一笔进账。”

    阿哥所这里,岁月静好。

    京城里的消息,却是传得飞快。

    贝子府人多眼杂不说,这姻亲故旧也多。

    七夫人董鄂氏薨了,都统府将嫁妆都拉回去了,这都落在大家眼中。

    出嫁女既亡,没有亲生子女,这嫁妆拉回娘家也寻常。

    可那是贝子府,跟都统府不单单是姻亲,还是表亲。

    通常这样的情形,不是当都统府这边在族女中择个填房过去么?

    这嫁妆一拉,不是断亲,也像断亲。

    少不得有人打听其中内情,影影绰绰的就传出来不少。

    就有不少闲话出来,有说贝子府内宅乱的,还有说觉罗氏刚直不会做人的。

    太子妃这里,也有娘家的堂亲过来说小话,说是觉罗氏跟舒舒母女性子不善。

    那样厉害的额涅,能教养出来柔顺的闺女么?

    仔细九福晋太过讨巧,在宫里长辈面前压了太子妃。

    太子妃立时端茶送客。

    实在是受不了这些自作聪明的人。

    是不是她们忘了,董鄂家也是自己家的表亲跟姻亲?

    说宗女跋扈,她额涅也是宗女。

    七福晋也听说了,这一日就到了舒舒这里。

    “那边的继福晋跟三继福晋,都是我的本家姑姑,论起来还没出五服呢,真要是没的不明不白,那族里可不能干看着……”

    这是外头闲话越演越烈,说到谋财害命上了。

    舒舒道:“许是外头瞎猜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格格出门子单蹦一个?奶嬷嬷、陪嫁丫头跟着,还能中了招?就算有一个不小心,还能三个不小心啊,再说了,除了穷凶极恶的,谁敢真的下手害人!”

    七福晋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就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叫人听了心里没底……”

    舒舒道:“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真要是那个马氏动的手脚,这回也是在劫难逃。”

    七福晋道:“那倒也是,就是之前外头说起贝子府,只有赞的,谁能想到,这名声说臭就臭了!”

    舒舒觉得活该。

    真要是规矩人家,即便有侧夫人,也不会抬举过了。

    七福晋道:“听说那边老二身边还有个姓马的姨娘,也是马氏的侄女,这二房长子都是那马姨娘生的。”

    舒舒吃了一惊,之前还真没听说提及这个,道:“这么乱么?”

    要说继夫人为了压着前头的四个嫡子,有心抬举庶长子,妻之侄女,还说得过去,也是纵横联合之道。

    可是这好好的嫡子,为什么要纳庶母的侄女?

    七福晋的消息更灵通些,道:“好像是贝子爷做主的,应该是怕庶子跟嫡子不合,才‘亲上加亲’吧!”

    说着这话,妯里俩面面相觑。

    也就是男人了,幼稚的时候真幼稚,觉得几窝子能过到一堆去。

    七福晋忍不住笑,指了清溪书屋的方向,道:“估摸皇上也是这样想的,听说直郡王府就有德妃母的族侄女……”

    舒舒将薄荷糖塞了一块到她嘴里。

    有些闲话能说,有些不能说。

    七福晋也听劝,就住了话音,说起她大哥的亲事。

    去年想要说桂珍格格来着,后来被额尔赫截胡了,续娶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这几日有了准信了。

    “也是正红旗的,红带子觉罗家的格格,跟桂珍格格可真是没法子比,我额涅悔的不行,当时早点定下来好了……”

    七福晋说着,撇了撇嘴,道:“这是拿我大哥当宝贝呢!之前瞧上桂珍格格的人品跟嫁妆,可实际上眼睛也是长在头上的,挑剔格格是再嫁,我就奇了怪了,这男人再娶寻常,女人再嫁就要被挑剔,简直是没有道理!就是挑剔,也得晓得自己身份是不是,往下挑剔,别往上挑剔啊,那挑剔得着么?”

    她是想到了三格格身上,担心日后旁人也挑剔三格格。

    舒舒道:“人都有私心,姑母就是更疼儿子罢了,不算过错。”

    当家主母,哪有湖涂的?

    这既是私下里跟七福晋絮叨两句罢了的,当着桂珍格格跟董鄂家的面,还是客客气气的。

    七福晋轻哼道:“越发爱唠叨了,也开始喜欢挑剔人,如果不改改脾气,那往后这日子也过不安生。”

    七福晋的母亲也是宗女,是康亲王府的旁支出身,是无爵宗女,说起来也是董鄂家的表亲。

    小时候,舒舒常赖在后院那拉家,也多得这位表姑母的照顾。

    眼见着七福晋话里话外嫌弃的样子,舒舒就劝道:“姑母跟我额涅年岁相彷,也要到了女子天癸绝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肝火盛,要哄着些。”

    七福晋听了,带了认真,道:“这……我额涅是病了?”

    舒舒摇头,道:“不算病,只要是女子都要这一段,找太医开两个舒肝理气的方子,慢慢调理就好了。”

    七福晋咬着嘴唇,带了几分不自在,道:“我先头都没想到这些,见她老唠叨那拉格格怀孕之事,话里话外,催我别将心思放在三格格身上,早日生嫡子,将我说成大傻子似的,我还顶嘴来着……”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这母女之间的官司,外人也不好插嘴。

    舒舒就道:“过了这两年就好了,咱们往后,也有这时候。”

    七福晋道:“那我可得长个记性,别到时候这样唠唠叨叨,叫人头疼……”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断亲(第三更)

    舒舒跟九阿哥都以为贝子府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与自家不相干,八卦听听也就算了。

    九阿哥这里又给曹寅写了一封信,催他快点安排人进京,争取在下半年将羊呢厂做起来。

    到时候就在通州码头附近选址,直接用水也比较方便。

    舒舒这里,则是在预备小叔子的“抓周礼”。

    宜妃不打算操办了,可是自己人却是要露面的。

    五福晋那里,宜妃打发佩兰过去了,不许五福晋再出城。

    这眼见着七个月,就该在家待着了,这出城往返好几十里,也叫人不放心。

    舒舒这边,就在园子边住着,拦着反而生分了,肯定要去的。

    还有恪靖公主那里,递了折子,得了准许后,就要挪到南五所了。

    现在那边屋子正扫洒晾晒。

    应该会五月二十八之前搬过来。

    结果这一日,贝子府的人就找内务府了。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九阿哥的便宜连襟勒钦。

    他满脸憔悴,看着蔫耷耷的。

    九阿哥很是纳罕了。

    两人是能往来的关系么?

    毕竟已故的七夫人的出身,贝子府的人心知肚明。

    这七夫人去世之前,这勒钦也没有攀附过。

    这人没了,想着攀附了?

    “九爷,阿玛打发奴才过来,请您过府一趟……”

    勒钦打了千,见了礼,态度很是谦卑。

    九阿哥却不乐意动。

    虽没进伏,可是眼见着就要中午了,外头怪热的。

    有什么好去的?

    他不是爱跟旁人敷衍的,就实话实说的:“咱们两家没什么往来吧?爷上回过去,是陪爷福晋过去的,这闲着没事,你阿玛找爷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自己都不想去。

    勒钦苦着脸道:“纳喇家过去贝子府了,想要查二位夫人早逝之事……”

    “哈?”

    九阿哥惊讶出声,道:“叫爷说着了?那去贝子府做什么,不是当去宗人府?”

    勒钦忙道:“外头都是瞎传的,奴才阿玛已经彻查了此事,两位夫人一个是风寒高热薨的,一个是产后不调薨的。”

    九阿哥依旧不肯动,稳如泰山,道:“那请爷过去做什么?找中人调解,也找不到爷身上啊?”

    勒钦急的满头大汗,越发嘴笨了。

    门口有了动静,是十阿哥。

    十阿哥这是得了消息过来的,见了勒钦直接问道:“对方不来宗人府,就是没有证据,或者留了余地,那对方折腾一回,想要什么?”

    勒钦闷声道:“瞧着样子,是想要回嫁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那两个外甥不认了?这嫁妆是纳喇家出的不假,可不是还生了孩子了?”

    十阿哥对这个要求,倒是并不意外,道:“家境败落了吧,顾不得旁的了,实惠要紧。”

    九阿哥皱眉道:“那两家扯皮,爷过去做什么?仗势吓唬人,贝子也够了……”

    勒钦擦了一把汗,道:“纳喇家不知怎么请了七贝勒出面,我阿玛也为难,两位夫人的嫁妆,早在奴才六哥跟九弟成亲的时候,我阿玛就交给他们了。”

    纳喇家想要回嫁妆,那就是从两人兜里掏银子,苏努贝子肯定不乐意,这两位阿哥也不乐意。

    可是既然七贝勒出面,苏努也不想局面尴尬了。

    就想到九阿哥身上,毕竟这一出麻烦都是九阿哥信口开河引来的麻烦。

    七贝勒……

    九阿哥跟十阿哥对视一眼,兄弟俩晓得这不对劲。

    自己那位七哥,是那爱管闲事的人么?

    这其中有蹊跷。

    贝子府有什么不对?

    皇父要查贝子府?

    九阿哥皱眉,还是不乐意的样子。

    十阿哥则是劝道:“七哥在,要不咱们就去看看?”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不会是纳喇家手上有证据证人吧,要不然怎么请动了七哥?”

    十阿哥道:“保不齐,先过去听听七哥怎么说。”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去瞧瞧。”

    说完,他就起身,打算出来。

    “九哥……”

    十二阿哥见人要走了,忙喊了一声,带了几分期盼。

    走到门口的三人回头。

    九阿哥道:“十二啊,有事儿?”

    勒钦吓了一跳,才发现还有这么一个人,听着九阿哥称呼,就忙补了个千礼,道:“奴才见过十二爷,方才着急说话,失礼了。”

    十二阿哥摆摆手,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点头,道:“跟上,见见世面。”

    多了一个十二阿哥,九阿哥就叫了一什宫里的侍卫跟上,兄弟几个跟着勒钦去了贝子府。

    苏努贝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要不是七阿哥也在,他早就将纳喇家的人轰出去了。

    还真是走背字儿,什么妖魔鬼怪都敢上门了。

    他这继室、三继室出自一家,是纳喇氏的旁支。

    毕竟当时他是镇国公,前头原配没了,留了四个嫡子,家世好些的人家谁舍得闺女进来做后娘?

    因此都是亲戚家的旁支找的,继室一个是左领的女儿,三继室是继室的堂妹,七品官家的格格。

    平日里都是逢年过节来贝子府打秋风的,结果这时候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偏偏七贝勒成了镇山太岁似的,进来就不说话。

    苏努贝子素来和气示人,也不想翻脸,只能打发儿子去内务府请九阿哥。

    想着的就是皇子对皇子。

    省得他这边轻不得、重不得的。

    眼见着九阿哥跟十阿哥一起来了,苏努起身拱手道:“九爷,十爷……”

    等到看到兄弟俩后头还跟着一个黄带子,苏努觉得面生,不知怎么称呼,不由卡住。

    九阿哥见状,道:“这是十二阿哥,在内务府学差事。”

    苏努这才想起了宫里还有这样一位已经成丁的皇子阿哥,是苏麻嬷嬷抚养大的,也打了招呼。

    “七哥……”

    兄弟三人又给七阿哥见了礼。

    七阿哥绷着脸,点头算是回礼。

    九阿哥就直接挨着七阿哥坐了,小声道:“七哥,怎么回事儿?”

    七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应答。

    九阿哥闭上嘴巴,晓得这是有内情了,不好在人前说。

    过来的路上,九阿哥想明白了纳喇家跟七阿哥的关系,许是岳家有人出面请人了,没好意思拒绝,或者就是如他想的,另有差事。

    他就望向纳喇家的几个男人,道:“你们看过《大清律》没有?《八旗疏例》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出嫁女的嫁妆,可不是你们想收就收的,别说嫁妆,就是男人死了,只要不改嫁,夫家的财产都能全额继承,这就是咱们满洲姑奶奶的金贵之处,你们想要破例,发什么白日梦?”

    这是因为满人早年打天下,八旗兵丁死的多,寡妇也多。

    满人之前有收继婚不假,可是那是两厢情愿的情况下。

    但凡有不乐意改嫁的,想要守着儿子成人,或者另择嗣子继承家里的,就全份额的继承丈夫家产,谁也不许拦着。

    娘家、婆家都不许干涉。

    要不然的话,谁在战场上能安心打仗?

    九阿哥说这些,不是多管闲事,就是不想纳喇家借此发挥。

    那样的话,追根朔源,好像是都统府收回嫁妆不对似的,回头贝子府这边再记恨上都统府。

    他这么不客气,纳喇家的几个男人露出心虚来。

    本来他们是坐着的,因三个皇子到了,都起身往后让了座位。

    然后没人让他们再坐,就都站着。

    其中为首的人四十多岁,带了可怜,道:“九爷容禀,奴才家里两辈老人都在,这上了年岁,抛费也大……”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爷还没听说,八旗哪户人家能饿死人?左领做什么的?参领、都统呢?真是阖家一个饭辙都没有,那是壮丁死绝了?那不是还有抚恤钱粮可以领么?”

    那人臊得不行,道:“奴才补了缺,就是每月三两三钱三分的银子,不够开销。”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每月三两三钱三分,那一年就是四十两,这是个八品笔帖式。

    他无语了,道:“没了就想别的法子去,要别人的算什么?学着都统府,你们学的着么?人家是死了姑奶奶,没有外孙,按规矩收回,你们想要跟着学,得先死外甥,再死外甥媳妇,还得没有小的,绝支了,这嫁妆才能收回去,你这是上门催命来了?”

    那人满脸涨红,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还想要再说,就见十阿哥打眼色。

    九阿哥住了嘴。

    一时说爽快了,说多了。

    说到这里可以了。

    他就低下头端茶,吃了一口。

    七阿哥坐在上手,见九阿哥这样伶俐,嘴角挑了挑。

    九阿哥见了个正着,越发好奇了。

    他打量那几个纳喇家的男人,没有眼熟的。

    那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大舅子、小舅子请托,那七哥掺和这个做什么?

    眼见着纳喇家的人窘迫,贝子府老六还能坐得住,他二十多岁,已经参加宗室考封,封了三等镇国将军。

    老九跟九阿哥同庚,今年十八,还没有到考封的年岁,面皮薄儿,觉得丢人,起身望向苏努道:“阿玛,额涅的嫁妆,儿子不要了,这亲就断了吧……”

    *

    下一更4月26中午12点左右,欢迎来起点APP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银子(第一更)

    众人听了,都望向苏努。

    苏努脸色没有了之前的温煦,看着纳喇家的人有些冷。

    “好,那就好好的算一算……”

    他说着话,吩咐旁边的太监道:“去账房找二十一年的聘礼单子,拿过来,跟陪嫁单子对对。”

    十二阿哥还懵懂,几个已经成家的阿哥明白了,这纳喇家的陪嫁,不少是拿了聘礼充数的。

    想来也是,七品官的门第,就算祖父当时品级高些,给置办的嫁妆也有限。

    纳喇家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来之前没想到这个。

    九阿哥觉得没意思了,原来不是贝子府仗势欺人,是破落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望向了贝子府的老九。

    这位也是董鄂家的女婿,是他的堂妹夫。

    九阿哥就道:“你也不要置气,就自己白吃亏了,出嫁女的财产,可不是娘家说一句‘断亲’就能讨回去的,那成什么了?那是你额涅的遗产,你拿着天经地义……”

    那老九却没有改口的意思,道:“还是还了吧,倒是省事了!”

    九阿哥不劝了。

    换了是九阿哥,他觉得自己不会这样便宜了对方。

    对方不念着亲情,那这银子就是随便散了,也不能让对方如意。

    这个时候,那个老六开口了,对苏努道:“阿玛,老九那边,外家两重长辈在,退还嫁妆,也算是代姨母尽孝了;儿子这边,郭罗玛法跟郭罗玛嬷都不在了,那儿子这边收着的嫁妆,也叫人查查,属于纳喇家的那些,就直接变卖了,折银子舍给广化寺给额涅与长辈们祈福……”

    纳喇家的人都变了脸色。

    这是宁愿送给寺里,也不会退还给纳喇家。

    九阿哥看了这个老六一眼,这是继夫人的独子勒锡恒。

    勒锡恒……

    这名字有些耳熟。

    想起来了,这人早年做过八阿哥的哈哈珠子,入宫不到半年就病退出来。

    现下看着他鼻子上有些麻点儿,那当年的生病是出花?

    后来怎么没回去?

    只是出花的话,不会丢了伴读吧?

    这是继室嫡子,怎么之前悄无声息的,鲜少有人提此人?

    苏努贝子看着儿子,都:“拿定主意了?”

    那老六点点头,道:“拿定主意了。”

    苏努点头道:“那就依你。”

    他是黄带子贝子,要顾忌的从来不是纳喇家这样的破落户,之前客气着,不过是顾着两个儿子的体面。

    眼下儿子们有了主意,苏努贝子自然不会惯着他们。

    于是,拿了聘礼单子跟嫁妆单子的太监过来后,就又被苏努打发往账房跑了一趟。

    苏努也没有将聘礼单子跟嫁妆单子递给纳喇家的人查看,而是直接递给七阿哥。

    七阿哥既是过来,就是受了纳喇家的请托,充当中人的。

    七阿哥却没看,直接将单子推给九阿哥。

    九阿哥拿起来,仔细看了,不由笑了。

    陪嫁单子的器物,但凡名贵些的,都是跟聘礼单子重的。

    聘礼单子上没有的,就是些七零八碎。

    继夫人的嫁妆单子上,聘礼之外的,值钱就是海淀的八十亩地跟崇文门内大街的一个铺子。

    三继夫人的嫁妆单子上,没有铺子,有房山的一百二十亩的小庄一个。

    九阿哥就撇撇嘴,撂下单子,道:“这不挺分明的么?那就按这个分析清楚好了,别占便宜,也别吃亏,啧啧,真要是让人将贝子府讹了,那可还真是大新闻了!”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

    眼见着饭时,九阿哥觉得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就对七阿哥,道:“您要是不忙,咱们直接去地安门下馆子?”

    七阿哥点头。

    九阿哥就起身,对苏努道:“族兄,剩下的热闹,我们兄弟就不看了,你们自己算着,别人我不管,就是老九不能吃亏,要不然的话,回头口袋里精穷,吃媳妇嫁妆,就叫人操心了……”

    苏努看着九阿哥,也是没有脾气了。

    早听说这位性子天真烂漫,没想到这样的。

    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十阿哥看着是个明白人,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唯九阿哥马首是瞻?

    感情今天过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他就跟着起身,道:“劳烦九爷过来走一遭了。”

    “您客气……”

    九阿哥摆摆手,招呼着兄弟们出来。

    苏努父子没有托大,亲自送到贝子府外。

    纳喇家那几人也战战兢兢地出来。

    之前跟九阿哥应答过的那个笔帖式,又上前谢七阿哥。

    七阿哥听了,微微颔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四人上马,带了侍卫、护军离了贝子府。

    九阿哥想要问问七阿哥,可是看到左右侍卫,还是没有开口。

    等到地安门外,进了百味居,九阿哥叫掌柜的在楼下大堂给侍卫们叫了两桌,而后就跟哥哥、弟弟们到了楼上包间。

    一进屋子,九阿哥迫不及待道:“七哥,您怎么还凑上这热闹了?七嫂娘家那边打招呼了?”

    七阿哥道:“有人跟汗阿玛告了一状,苏努贝子府近些年添置了不少新产业,银子来源不明,汗阿玛叫我查他们家银子的来处。”

    大清开国时间不足百年,可真要说起来,八旗内斗从来没有停过。

    这勋贵人家,也是起起伏伏的。

    九阿哥脑子灵活,想到了苏努的母族董鄂家大三房与他的原配发妻虎尔哈氏。

    “难道苏努是吃了绝户财?”

    那两家早年的家底应该不差,都是出过都统、副都统的,眼下除了世袭佐领,两家就只有芝麻绿豆官了。

    七阿哥道:“不知道,要查。”

    九阿哥咋舌道:“这是有人落井下石啊!苏努也没有亲兄弟,他袭的是他阿玛的爵,又不是祖上的,不是涉及爵位,那是为了什么?”

    七阿哥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这苏努家出了白事,才被人告到御前,总共也没有几天。

    七阿哥这里,就是晓得纳喇家打算往贝子府,就找借口跟大舅子、小舅子聚了两回,“巧遇”到了求援的纳喇氏族人。

    九阿哥一时也想不到缘故,望向十阿哥,道:“不是爵位的话,那就是为了权?难道是苏努贝子在宗人府上蹿下跳,碍了人眼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宗人府上下,就苏努贝子最上进了,其他人也多是混日子。”

    九阿哥道:“那到底得罪谁了?敢告到御前,这应该是有实证了,就是不知道这银子多了多少?”

    他望向七阿哥,七阿哥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时,掌柜带了伙计上菜。

    今天正好店里有一条大胖头鱼,十来斤的份量,就直接上了一鱼四吃,鱼头泡饼,水煮鱼,香辣鱼尾,干锅鱼杂。

    再配上几道应季小菜,兄弟几个吃了个肚圆。

    九阿哥吃着不错,想着舒舒爱吃鱼腹肉,就跟掌柜的吩咐:“明儿叫人打听打听,再有这样的大鱼,就叫人送到阿哥所去。”

    那掌柜的忙道:“回九爷的话,已经送过去了,早上买了两条,留了这条九斤的,还有一条大的,送阿哥所去了。”

    九阿哥很是赞赏地点点头,道:“就要如此,往后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就先留一份。”

    他示意何玉柱放了赏,才从馆子里出来。

    十阿哥就道:“九哥想吃大鱼,那就叫人去福海里打好了,那边海子大,指定有大鱼,水也干净。”

    九阿哥心动,随即摇头,道:“算了,那边不是禁止打渔么?那还是守着规矩吧……”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红螺寺,道:“倒是红螺寺那边,听说鳟鱼长得好,味道嫩,是溪水里的鱼,没有土腥味儿。”

    去年夏天烧香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嘴,可是当时他们在茹素,也没心思放在吃的上。

    现下想想,倒是可以尝尝。

    十阿哥就道:“那等我们去红螺寺,弟弟就带两桶鱼回来。”

    到了西华门,兄弟几个就分道扬镳了。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回了内务府。

    营造司郎中已经等着了。

    去年九月开始两宫修缮,到十月底停工,今年二月中又动工,至今为止,修缮完毕。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晓得了,这两处可不是能糊弄的地方,回头御前说不得也要打发人验看,要是有不足的地方,你们麻溜地补上,别跟会计司似的,也叫人一窝端了。”

    那郎中忙道:“奴才不敢,已经对着查过,确是修缮完毕,可待验检。”

    九阿哥道:“嗯,有谱就行,将卷宗放这边吧!”

    那郎中应着,将两宫修缮的卷宗留下。

    九阿哥就直接示意何玉柱抱给十二阿哥道:“你好好瞧瞧,明儿爷去请旨,到时候要是汗阿玛派人下来,你就带人过去验看;要是不派人,你就自己过去看看。”

    这是正经差事了。

    十二阿哥起身应了。

    到了申初,十阿哥过来了。

    兄弟俩就悠哉地出城。

    九阿哥道:“会不会是信郡王报复?他之前不是管着宗人府吗?不敢拿简亲王开刀,就对着苏努使劲?”

    十阿哥摇头道:“不像,那位不是个爱敛权的,否则之前也不会挂着宗令的时候都不来点卯,将宗人府的事务都交到下头人手中。”

    九阿哥还是好奇,觉得这是有小人。

    等到回了阿哥所,他就跟舒舒提及此事,道:“爷最讨厌这告黑状的了,还不如去公堂呢,起码有个辩白的余地;这被告了黑状,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

    舒舒却觉得康熙不是糊涂人,不至于信了旁人的攻讦。

    她的关注点在银子上,想起一个可能来。

    这位苏努贝子,是铁杆的“八爷党”,后来问罪的时候,还有一条“谄媚安亲王岳乐如奴仆”之类的罪名。

    现下安王府上没有“八爷党”,却有安亲王太福晋这个“太子党”。

    舒舒望向九阿哥道:“爷,郭络罗家的人参银子……”

第一千零七十章 预备(第二更)

    九阿哥吓了一跳,道:“怎么想到他们家?这都哪跟哪儿,也不挨着啊!”

    郭络罗家是内务府包衣,赫舍里家是上三旗,这两家有旧还说得过去。

    这贝子府却是镶红旗的,怎么会和郭络罗家扯上干系?

    舒舒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就是觉得郭络罗家的身份也好,赫舍里家的身份也好,都比不得宗室金贵,要是这人参种的年短的话,赫舍里家也能庇护了,许是不与宗室相干;要是种的早,这背后应该有个靠山……”

    九阿哥坐不住了,道:“那靠山是苏努?这……苏努也是娃娃国公,十来岁袭爵的,当时就是个镇国公,中等人家,不是旗主,也不是小旗主,能有这个本事?”

    舒舒道:“听说苏努早年跟安王府往来亲近……”

    九阿哥道:“当年安和亲王权势显赫,两挂大将军王,宗室里的小辈,想要抱个大腿,求个出征的名额,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苏努之前也没有排上号,宗室里那么多王公等着军功。

    一直到康熙二十九年以后,三征噶尔丹才有他,有了军功,从镇国公晋贝子。

    九阿哥说完,也反应过来,道:“你怀疑真正在关外种人参的是安王府……”

    舒舒觉得从时间上看,当年有能力私下里庇护郭络罗家,在关外养人参,就是顺治末年到康熙初年这一段时间的实权王爷,安王府最贴边。

    安郡王兄弟早已经分家,平日里是宗室里也是数得上的富裕。

    就算这些年他们兄弟连降带革的,打击了几回,可并不影响他们过日子,还养了不少文人。

    九阿哥却是松了口气,道:“要是银子真的安王府贪了,还不怕,顶多就是胡花了;要是贝子府那边存着,就要叫人犯思量了,现在大家重视嫡长,他们那一门是太祖皇帝嫡长房儿孙,现下爵位不高,可是枝繁叶茂的,堂亲都算上,这人口占了黄带子的两成,真要存了其他心思,那可要不消停了。”

    舒舒道:“爷心里有数就好了,既是皇上叫查,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如果真查着了郭络罗家不单依附赫舍里家,还跟下五旗王公有勾连,那一家人没好了。”

    舒舒问道:“会牵连到桂丹跟桂元身上么?”

    九阿哥摇头道:“那不会,分了家的,道保要是跟老头子父子关系亲近,那估计要收拾一下;可明显是个糊涂蛋,汗阿玛看在娘娘的面上,不会跟他计较的。”

    舒舒道:“那就好。”

    要不然的话,桂丹跟桂元都是皇子府的人,到时候被处置了,也是打皇子府的脸,在旁人看着,就像是父子生了嫌隙似的。

    桂丹人才寻常,现下就在侍卫缺上充数。

    桂元这里,也挂着侍卫,却是干着长随的活儿,算是接了高斌之前那一摊。

    次日一早,就是恪靖公主迁南五所的日子。

    早上,舒舒帮着九阿哥穿戴上,道:“爷下晌早点回来,公主前天递的帖子,今儿要请客呢。”

    也是小温锅了。

    就是小宴,恪靖公主只请了诸皇子、皇子福晋与格格。

    九阿哥点头道:“嗯,应该还跟昨天差不多时候回来,不会耽搁的,这边又没有宫禁,早吃晚吃也没人催。”

    听他提及“宫禁”,舒舒不免有些担心,道:“公主给十二阿哥帖子么?”

    倒不是说恪靖公主势利,而是怕她不小心拉下十二阿哥。

    九阿哥道:“四姐周全着,不会落下的,叫人送帖子了,爷也跟十二说了,今晚还留他住五所。”

    今天五月二十七,想起五月二十的那天请客,舒舒觉得过去很久了。

    这前后才过去七天,可想到那之后的惊变,依旧叫人警醒。

    舒舒提醒道:“今晚哪位爷再喝多了,爷可看着些,叫人安安生生地送回去,别再叫人往园子里。”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兄弟说说话罢了,除了大哥爱喝酒,旁人也没有那个酒量啊,放心吧!”

    用了早饭,九阿哥出了阿哥所,却是没有直接进城,而是让十阿哥先走了,他自己拿了折子去清溪书屋外请见。

    眼见着候见的官员就剩下四、五个,九阿哥就没有叫人通传的,直接到了湖边看鱼。

    湖的北侧,挨着清溪书屋这边的一个小湖湾,底下放了拦网,隔出一块一丈见方的水域,里面放着红色锦鲤,足有一尺来长。

    中间还有几个奶牛花色的,看着身子圆滚滚的。

    鲤鱼好像不好吃啊……

    九阿哥看着跑神。

    自家福晋不爱鲤鱼,嫌有土腥味儿。

    不知道红螺寺的鳟鱼味道怎么样……

    现在宫里住得紧巴巴的,承乾宫跟景仁宫眼下修缮好了,什么时候挪人过去?

    和嫔,会入主承乾宫,还是景仁宫?

    可是这两宫意义非凡。

    和嫔现在分量有些不足。

    那是佟妃么?

    九阿哥也猜不到皇父怎么想了。

    无子封嫔,这个也不算首例,首例是自己娘娘。

    可封四妃的时候,都是“生育有功”的缘故才册的四妃。

    真如外头猜测的,和嫔会无子封妃?

    还是佟妃晋贵妃?

    或是敏嫔母更进一步?

    九阿哥撇撇嘴,外头都有人私下里开赌盘了。

    “九爷,皇上传呢……”

    是梁九功出来了。

    九阿哥应着,往值房那边看了一眼,已经空了,今早陛见或陛辞的官员都已经走了。

    他压低了音量,道:“谙达,汗阿玛这两日饮食如何,吃的可好?”

    梁九功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有些没胃口,昨晚就吃了半块红枣糕。”

    九阿哥闭上嘴,心中犯思量。

    舒舒能想到郭络罗家的银子,汗阿玛会不会也想到这个。

    这后妃戚属挨着收拾,怕是老爷子心里不好受。

    这名声也不好听。

    到了御前,请了安后,九阿哥就公事公办地禀了承乾宫跟景仁宫修缮完毕之事。

    康熙听了,沉吟道:“安排人收验吧,景仁宫不动,日后供奉孝康章皇后神主;承乾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安排人扫洒。”

    九阿哥应着,却没有立时退下来,而是道:“汗阿玛,十七格格这两日传了两回太医,僖嫔母没有产育过,许是照顾格格有不妥当之处,十七格格身体孱弱,是否移宫?”

    康熙听了皱眉。

    这个女儿先天不足,在兆祥所也是一直吃药,后随生母随居钟粹宫也是病病歪歪。

    可这也是亲骨肉,即便晓得或许立不住,也是存了一丝侥幸。

    听了九阿哥这话,他将宫里的人扒拉了一下。

    惠妃年岁大了,精力怕有不及。

    宜妃这里还有十八阿哥。

    德妃,不大细心……

    佟妃与咸福宫妃也是没有生育过的。

    倒是敏嫔,储秀宫宽敞,随居的妃嫔也少,也没有小阿哥、小格格。

    康熙就点头,道:“传太医给十七格格仔细诊看了,而后与庶妃一起迁储秀宫,交由储秀宫嫔抚育。”

    九阿哥应着,退了出来。

    康熙神色稍缓,对梁九功道:“虽说行事有些磨叽,可只看他这份仔细,就是用心的缘故。”

    梁九功道:“九爷怜弱。”

    换了其他人,谁会在意一个庶妃所出的病格格?

    九阿哥这里,年前就叫人给十七格格加了炭,也不是拿着公账贴补,也没有自己卖人情,就是将炭供跟今年的冰供做了折算。

    对他说来,就是吩咐一句话的事儿;可是对于孱弱的十七格格来说,说不得就是救命稻草。

    康熙却是摇头道:“心肠是好的,不会说话,也不合时宜,得罪人也不自知。”

    就比如苏努贝子家这次,为什么苏努昨天有了麻烦就找九阿哥?

    还不是因为九阿哥之前大放厥词,被当成罪魁祸首了。

    不稳重,城府不够。

    换了其他人,即便真的心里生疑,顶多就是私下里提醒苏努一声罢了。

    这当面说出来,跟打脸似的,好心也落不下好。

    梁九功没有接话。

    他觉得,九爷挺聪明的,应该会晓得得罪人了,就是不在意罢了。

    在诸位皇子阿哥中,他瞧着就太子爷、九爷跟十四爷是这样的品格,喜怒随心。

    除了御前乖巧老实些,对旁人都很随意。

    太子爷那里是身份高,目无下尘。

    十四阿哥那里就是熊,看谁都不是数。

    九爷这里,则是无欲则刚,爱咋咋地……

    *

    骑在马上,九阿哥有些怔忪。

    啊啊啊……

    承乾宫真要住人了!

    真是和嫔么?

    这样的话,额娘跟惠妃母面上不好看啊……

    之前的时候,她们两位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

    可是和嫔入住承乾宫就又不同了。

    这内廷宫室分等级。

    承乾宫等级最高。

    九阿哥有些茫然。

    之前的时候,他觉得皇父是喜新不厌旧,看着后宫也一团和气的。

    可是现下,拿不住了。

    这就是男人的心?

    等到自己四、五十岁了,会不会也将舒舒给撇在脑后,抬举十八岁的格格打舒舒的脸?

    九阿哥忙摇头。

    不会!

    自己汗阿玛,就是寡人有疾!

    自己可得提醒自己一些,别随根了……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决定(第三更)

    到了内务府衙门,九阿哥就对十二阿哥道:“汗阿玛没有点人,你带两个人去营造司,跟着收验承乾宫跟景仁宫吧!”

    十二阿哥应了,出去找人去了。

    九阿哥看着孙金道:“到长康右门,叫储秀宫总管太监过来……”

    孙金应了。

    九阿哥又拿了自己腰牌,递给何玉柱,道:“去太医院传爷的话,命值守的太医去启祥宫给十七格格看诊……”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放心道:“你跟着过去,回来的时候,拿了十七格格的脉案过来。”

    何玉柱双手接了九阿哥的腰牌,往太医院传话去了。

    屋子里就剩九阿哥一个人。

    他想到了长春宫。

    良嫔是跟德妃同年入宫的,比自己额娘入宫还早呢,算是有资历的妃嫔。

    她相貌还出众。

    本该是在四妃出缺之后,最有资格递升之人。

    可谁都晓得那不可能。

    汗阿玛是嫌弃良嫔出身辛者库?

    那会不会也嫌弃四妃是包衣出身?

    父母有时候也是势利眼?

    太子爷金贵是金贵嫡出上了,还是金贵在赫舍里氏所出上了?

    九阿哥提起笔,不想寻思这个了。

    外头有了动静,竟然是八阿哥来了。

    九阿哥见状,忙起身道:“八哥……”

    八阿哥进来,看了角落中的空桌子,道:“十二阿哥……”

    九阿哥有些意外,道:“您找十二啊?带人去验收承乾宫跟景仁宫去了。”

    八阿哥神色一怔,犹豫了一下,道:“那两宫……”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也没瞒着,道:“承乾宫扫洒,景仁宫供奉先皇祖母神主,不再进人了。”

    今日内务府一动,安排了人手,明日消息也要传遍六宫。

    关乎内廷,八阿哥不好再问,就道:“我额娘打发人出来,跟我说贵人这几日不大舒坦,让我过来跟十二弟说一声,上回他叫人送的玫瑰八宝茶还有没有,有的话再送一份。”

    九阿哥这才想起来,万琉哈贵人也在长春宫。

    他就道:“绕了一大圈子做什么?往后嫔母再要传话,直接打发人来内务府给十二就是了……”

    八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是。”

    额娘是听说他跟九阿哥疏离了,想要让他跟十二阿哥关系亲近些。

    只是额娘这一片慈心,好像迟了一步。

    八阿哥心情略复杂。

    九阿哥想起昨日的猜测,望向八阿哥道:“八哥,听说安郡王府有不少古董珍玩,那有没有宝石料子,红宝石、碧玺、珊瑚什么的……”

    八阿哥摇头道:“宝石料子这个想来应该不多,名人字画不少,都是王府安排人在江南采买的。”

    九阿哥面上带了嫌弃道:“那就算了,不爱看那个。”

    八阿哥想着九阿哥三、四月四处给董鄂氏淘换好衣裳料子跟宝石料子的情形,道:“是要给弟妹预备?京城能淘换的东西不多,可以跟曹寅打招呼,让曹寅在江南采买的,或是托付给苏州织造李煦……”

    会计司的窝案出来,一片哀鸿遍野,李煦的兄弟,却只是革职,是处置最轻的。

    李家那边,想来很是乐意为九阿哥尽力。

    九阿哥摇头,道:“不妥当,给弟弟福晋预备的,旁人张罗就不是弟弟的心意了。”

    八阿哥听了沉默。

    他想起了之前凡是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八福晋都亲力亲为,现下呢?

    两人相敬如宾。

    九阿哥见八阿哥脸色难看,不想炫耀了。

    对方那日子过的一地鸡毛的,要是嫉妒了,生了坏心怎么办?

    他就岔开话,道:“八哥您还不买小汤山的地?好地方快没了,回头哥哥们都有温泉庄子,就您没有,圣驾过去,您可没地方歇脚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实没有想到九阿哥会毫无芥蒂地提及小汤山。

    之前的时候,他还以为小汤山会是兄弟之间的禁忌。

    他就道:“哥哥们都买了?”

    九阿哥点头道:“都买了,连带着几个小的也没有落下。”

    不过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买的都小,几亩地,为了泉眼。

    十四阿哥那边多些,为了养鸡。

    八阿哥点头,道:“晓得了,那回头叫人去找高典仪?”

    九阿哥摇头道:“叫人找福松吧,高衍中回内务府了,被汗阿玛打发去巡看三织造的账了。”

    当时高衍中出京匆忙,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还真没有人留意到此事。

    八阿哥也是头一回听说,道:“查账?是因为前些日子会计司的事情么?”

    九阿哥随口道:“应该是吧……”

    八阿哥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兄弟说话看着和气,可到底不一样了……

    *

    海淀,南三所,正房。

    十福晋摸了一张牌,仔细看了,立时带了雀跃,将眼前的骨牌推倒,道:“哈哈,自摸,我胡了!”

    原来是舒舒跟三福晋、七福晋、十福晋、九格格、十格格过来探看四福晋,也是等着迎候恪靖公主。

    七福晋探头看去,就见断幺九,清一色,不由叹道:“这是什么运气?连牌都不会记,这都胡几把了,还连上庄了!”

    十福晋笑道:“刚才出来之前,在九嫂家拜财神了!”

    舒舒笑了笑,是书房供的一个文财神,是九阿哥请回来的。

    十福晋过来找她时,瞧见了,亲自上了三炷香。

    九格格坐在正位,抓了一把钱过去,笑道:“今儿十弟妹坐的是财神位了。”

    四福晋大着肚子,坐着吃力,就扶着靠枕歪着,坐在南炕上,与三福晋、十格格说话。

    十格格跟嫂子们都不熟,有些拘谨。

    因荣妃降位之事,宜妃的“抓周”都不办了,惠妃也不好摆酒。

    不过九格格出入开始带着十格格了。

    这女孩腼腆不是什么大毛病,多见见人就好了。

    九格格自诩在舒舒身上学习到许多,希望十格格也能耳濡目染些,多学学嫂子们的长处。

    三福晋手中抓了一把南瓜子磕着,四福晋见她吃了不少了,提醒道:“少吃这个,上火。”

    三福晋带了几分不舍,还是放下道:“嘴里闲着难受,就爱用这个磨牙。”

    四福晋提醒道:“那您剥着吃,省得门牙出豁子,不好看。”

    三福晋之前最是爱美,听了这话,定是会小心的,眼下却看了四福晋一眼的,道:“等弟妹生完了阿哥,也多吃些瓜子,消产后手脚水肿的。”

    四福晋听了,望向三福晋的手,还真是与寻常不大一样,不够纤细。

    她不由担心起来。

    三福晋是正月生产,现下已经四个半月了。

    “您这怎么还没好?”四福晋道。

    三福晋苦笑道:“前阵子闲的,作呗,整日气呼呼的,月子没坐好。”

    四福晋不知如何劝解,只道:“月子病,月子养,等到下回,您可得仔细了。”

    三福晋摇头道:“我得缓口气,再生下去,就跟大嫂似的了。”

    四福晋点点头,道:“怎么也要养个一两年。”

    三福晋指了指东边,道:“要不要再叫一回,就单撇下她一个,是不是不好?”

    方才大家刚过来的时候,四福晋就打发人去南二所的,告诉了八福晋。

    原以为八福晋会过来,结果她只叫人送了一篓子樱桃、两盒饽饽给大家当零嘴,自己说是有事儿没来。

    四福晋道:“许是真有事情耽搁了,不着急,回头吃饭的时候,还有功夫聊天。”

    牌桌上,七福晋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我们那位爷,真是没谁了,要不是我哥哥早上过来说了一声,我都不晓得他被亲戚请去做中人去了。”

    舒舒笑道:“给纳喇家体面,也是爱重七嫂的缘故。”

    七福晋眉眼含笑,轻哼道:“做都做了,也不晓得表表功,这性子太实在了,爱吃亏。”

    三福晋听了一耳朵,好奇道:“你那族亲真跟贝子府断亲了?他们怎么想的啊,就算两个外甥不是承爵人,也考封得了爵位,文武都拿得出手的,往后有了军功,爵位还能再升,有这样一门亲,不比仨瓜俩枣强?”

    七福晋叹气道:“子弟不成器,败落的厉害,又是四个老人要供应,平日嚼用都紧张,可着实惠来,顾不得以后了。”

    这就是没爵人家的艰难了。

    即便做到一品、二品,只要后继无人,顶梁柱倒了,想要起来就难了。

    七福晋家里,就是中等爵位。

    兄弟资质都寻常,等到她阿玛告老,家里也要退一步。

    三福晋听了,看了舒舒一眼。

    都统府下面一溜男丁,算不上后继无人。

    可是多了一个伯位,到底不一样,从中等人家成了上等人家。

    还真是有福气……

    *

    南二所。

    八福晋也在剥着南瓜子,只是这南瓜子是泡过的。

    苏努贝子府的新闻沸沸扬扬的。

    外头说起来,少不得都关注下苏努贝子府的儿孙满堂。

    八福晋想了想,往后贝子府满屋子的妾室庶出,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那不单单是八阿哥的贝子府,也是她的贝子府。

    她曾有过身孕的,对得起八阿哥了。

    八阿哥却从没有跟她道歉,仿佛压根就没有过那个孩子似的。

    八福晋觉得,嗣子比庶子更好。

    嗣子底气不足,在府里会倚靠自己。

    庶子的话,随了八阿哥的秉性,阴柔造作,那多恶心人……

    *

    下一更4月27日中午12点,欢迎来到起点APP阅读。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礼(第一更)

    十福晋的好运气,一直持续到午饭的时候。

    等到收牌桌的时候,其他几人的银豆子都被她赢得七七八八。

    十福晋眉开眼笑的,捧着钱匣子,抓了几把银豆子出来,给旁边的丫头们放赏。

    核桃站在舒舒身后,也得了一大把。

    等到膳桌摆上了,饭菜跟寻常的不一样。

    四福晋就道:“没叫人弄八碟八碗的,就是吃的清爽些。”

    有鸭子,直接做成了酸萝卜老鸭丁。

    有鸡,做成了鸡肉丁炒咸黄瓜。

    猪肉是熏酱拼盘,还有韭菜鸡蛋、绿豆芽等素菜,黄瓜丁跟芹菜丁等焯过水的菜码。

    主食就是过水面,加老鸭汤就是汤面,加鸡肉丁就成了卤面,加上芝麻酱就是凉面,加上菜码与肉酱就是炸酱面。

    三福晋也是当了几年主母了,简单看了下,一桌子下来,就是一只鸭子、一只鸡、几斤猪肉的事。

    再看大家,对这种吃法还挺满意的。

    三福晋就看了一眼四福晋的肚子,道:“这是听老九念叨的,也开始琢磨着攒孩子们的分家银子了?”

    四福晋摇头道:“那也太早了,就是想着咱们已经从宫里出来了,不必循宫里的例,跟之前似的一桌子的肉菜,动不了两快子,没有必要。”

    今天预备的简单,是因为天热,大家本也不爱吃什么大鱼大肉的。

    还有就是晚上要吃席,没有必要预备的隆重,喧宾夺主。

    三福晋想了想也是,道:“你这么一说也对,宫里的例,一个主子一天十来斤的肉,多大的肚子,能吃那些?我们爷还说要节俭呢,也是宫里的节俭,只当没有超过分例就是好的,没节俭到正地方……”

    七福晋坐在四福晋下首,听了这个道:“普通旗人家,二两银子阖家用,日子也过着,别说天天吃肉,十天半月一顿都算好的。”

    舒舒吃着炸酱面,没有接话。

    再是普通旗人,也是铁杆庄稼,每月有着二两银子。

    真正的庄户百姓,靠天吃饭,一年都没有二两银子。

    十福晋是个不差钱的,道:“就算要攒小辈的分家银子,也不能亏了咱们自己!要不然的话,长辈该心疼了,咱们也是孩子!”

    三福晋笑道:“真是孩子话,你现下十六,还能年年十六啊?到了二十六、三十六呢?”

    十福晋笑道:“那也是孩子,我额赫说了,我要先顾着自己个儿,才是大孝顺。”

    四福晋看着十福晋,目光带了柔和,道:“王妃说的对,你日子过的欢快了,就是孝顺了。”

    若是她有女儿,也要远嫁,也会这样教导的。

    十格格饭量小,就调了碗底大小的芝麻凉面,上面的黄瓜丝、芹菜段倒是不少。

    九格格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道:“妹妹爱吃羊肉么?”

    十格格摇头道:“不大喜欢那个味道。”

    九格格听了,心里有些担心。

    要是策棱一直留在京城还好,这饮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回了喀尔喀,十格格怕是吃不惯蒙餐。

    舒舒依旧是安静听着,小汤山那边的蒙古馆子,年底就要开起来了。

    等到今年冬天,十格格可以多去几次,试试看。

    用了简单的午饭,公主的车驾就到了,大家迎了一下,说笑一刻钟,约好了傍晚的时候再过来,就算散了。

    大家没有再回南三所。

    夏日天长,四福晋大腹便便的,也不方便一直陪着。

    舒舒坐了一上午,也有些乏了,回来看了看孩子,就在伯夫人这里歇下了。

    午觉睡了整一个时辰。

    还是伯夫人推了她,怕睡多了,夜里走了困。

    舒舒伸了个懒腰,道:“听说皇祖母那边现下每天都有牌局,得琢磨个舒服的椅子,要不然太累了。”

    伯夫人道:“消磨时间罢了,一天一天的,这日子过得也慢。”

    舒舒道:“慢么?我怎么觉得飞快,就像今儿似的,什么都没干,就过去大半天了。”

    伯夫人摸着她的后背道:“你是当家主母,要忙着,太后那边,就只有清闲了。”

    舒舒道:“今年是皇祖母整寿,正想着预备什么做圣寿礼,倒是可以琢磨琢磨,舒服的椅子,或者是椅子垫。”

    伯夫人想了想道:“宁寿宫的器物都是有规制的,椅子会突兀,好的椅子垫可以预备着。”

    舒舒点头道:“您说的也对,这家具陈设,多是按套的,要是预备椅子,不但要差不多的料子,还要匠人的工艺也差不多才好看。”

    宁寿宫送椅子不方便了,自己书房的椅子,却是可以琢磨琢磨。

    椅子背有个弧度,椅子面也包些牛皮之类的,坐起来更舒适些。

    伯夫人想起一件事,道:“又往园膳房送东西了?”

    舒舒点头道:“一条十六斤的胖头鱼,酒楼里送来的,就叫人送园膳房了。”

    东西不贵,可数量少。

    难得这么大的个头,还活蹦乱跳的。

    自家的东西,吃了也不算错,可是这里人多眼杂的,好像他们两口子吃独食似的。

    之前给北花园送过鱼了,这次也没有一分为二,而是直接送御膳房了。

    伯夫人犹豫了一下,道:“还有其他皇子与皇子福晋在,总是这样敬上,好么?”

    舒舒道:“且看好的。”

    伯夫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谁也不能事事周全,那就只看好的。

    *

    清溪书屋。

    康熙知晓北五所叫人送了胖头鱼过来,心里略感欣慰。

    总算是还有些孝心。

    他可是听人说了,昨天几位皇子阿哥又下馆子了,吃的就是一鱼四吃。

    都是九阿哥给带的,七阿哥跟十阿哥也开始嘴馋了。

    昨晚晓得此事,他腹诽来着。

    现下看看,还记得他这个汗阿玛,不错。

    听膳房的人说是大鱼,他就叫人拿了过来。

    在一个三尺长的木盆中放着,里面是一条两尺半长的大鱼。

    鱼脑袋就有一尺多长。

    梁九功在旁咋舌,道:“怪不得说一鱼几吃呢,也没有这么长的鱼盘……”

    现下的鱼盘,一尺半到一尺八也到头了。

    这一条要是装盘,得用两尺八的。

    康熙望向那膳房管事道:“称重了么?”

    那管事道:“称了,十六斤二两……”

    康熙点点头,琢磨了一下,道:“鱼头一分为二,酱焖鱼头,除了御前,送一份往北花园,红烧鱼尾赏太子……”

    这去头去尾的,中间的身子也有六、七斤。

    康熙就道:“清蒸了吧,除了御前的,再分两份,一份赏回春墅,一份赏南五所。”

    膳房管事仔细记下,带人抬了鱼盆下去。

    梁九功跟魏珠在旁,都觉得怪怪的。

    皇上可是越来越接地气儿了,都晓得点菜了。

    这可真是少见。

    不会是九阿哥挑嘴的毛病,也传到皇上这了吧?

    *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喷嚏。

    十二阿哥正好在东六宫验看完回来,见状担心,道:“九哥,您没事吧?要不冰盆撤了?”

    九阿哥摆摆手,道:“大热天的,没有冰盆怎么行?这是有人念叨爷呢,指定是说爷坏话来着……”

    他说着,疑到了上午露过面的八阿哥身上。

    不会是嫌小汤山地价贵吧?

    可卖给旁人都是这个价,他也没有道理降价。

    反正自己是好心提醒,毕竟都讲究从众,八阿哥要是不从众,尴尬的又不是自己个儿。

    十二阿哥拿着册子,道:“都验看过了,没有错处,就剩下铺陈了。”

    这铺陈说的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家具摆设,一部分是窗帘、幔帐、坐垫什么的,都是按照所居住的宫妃品级,从广储库领用。

    九阿哥点头,道:“景仁宫那边的织品,许是要安排江宁织造那边预备,承乾宫这里,过几日应该会有旨意下来。”

    知道哪位嫔妃挪宫,就晓得怎么置办了。

    只挪宫不晋级的话,就不用预备新的,直接将之前领用的挪过来就行了。

    毕竟每人才一份。

    晋级的话,就要都换新的了。

    到了申初,五所的太监来了,除了带了十二阿哥的换洗衣裳,还有三个锦盒。

    “给四姐预备的,怎么好几份?”

    九阿哥道:“太客气了吧,你还是小弟弟呢,她也不是正经的乔迁,既是暂住罢了。”

    十二阿哥指了其中两个锦盒道:“只一个是四姐的,其他是十八弟的,九哥、九嫂的。”

    九阿哥笑道:“还学得挺快的,晓得送礼了,爷瞧瞧是什么……”

    十八阿哥的周岁礼,是一串朝珠,是蜜蜡材质的,看着都包浆了,有年头了。

    给自家的是一个红铜香炉,看着很是古朴,像是前朝旧物。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道:“都是嬷嬷给你的?手紧些,别胡乱散了!”

    十二阿哥道:“还有呢。”

    九阿哥又拿起恪靖公主那份,也是红铜香炉。

    九阿哥将两个香炉对比了一下,看清楚上面凋刻的图桉,分了左右。

    这是一对香炉!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道:“败家孩子,送东西不是这样送的!这种成双成对的器物,不能拆了,两个搁一块值五百两银子,拆了以后不是说一个就是二百五了,说不得一百两都不值了……”

    说着,他将两个香炉放好,两个锦盒搁在一处,道:“都送四姐吧,四姐不差钱,也能找补了值钱的回礼……我跟你嫂子这边就算了,又不是客栈,住上一回,非得给点东西……”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合时宜(第二更)

    十二阿哥很听话,没有说别的,心里却记下了这一条。

    往后送九哥、九嫂要送成双成对的东西,不单寓意好,也值钱。

    十阿哥已经到了,见两人还没出来,进来道:“还要再忙会儿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忙了,走吧。”

    不仅今天不忙,明天他也不打算来了。

    之前还说要在园值房,结果这几日天天都往这边跑。

    十七格格中午已经挪宫了,承乾宫的铺陈等御前消息就是。

    他伸了个懒腰,道:“还真是正经忙了一阵子。”

    十二阿哥走在旁边,看了九阿哥一眼。

    是内务府印章太沉?

    整日里就是个盖章,前后半个时辰都不到,就累到了?

    十阿哥道:“那九哥明天开始在畅春园么?那我也不来了,这几日宗人府热闹了,怕絮叨……”

    “哈?”

    九阿哥听了,耳朵立时支棱起来,道:“贝子府又有其他新闻了?”

    这才几日啊,这八旗老少爷们,对于贝子府的新闻都听腻歪了吧?

    没完没了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贝子府,是其他宗室府邸里,有两个告兄嫂的,说是分家时没有分生母嫁妆;还有告继母的,说是密了生母嫁妆的,好几桩官司,都是跟嫁妆有干系。”

    宗室里像贝子府这样不分家的少,多是以封爵为界限。

    之前除了袭封之外,就是恩封,十五岁封爵,然后内务府按照品级预备宅邸。

    后来有了考封以后,这个分家年龄就到了二十岁。

    考封有了爵位后,基本也要分家出来了。

    九阿哥道:“呵!之前是大傻子,吃亏了不吭声?”

    十阿哥道:“都要体面,想着家丑不可外扬,还有就是不想撕破脸,现下有贝子府的例,应该是觉得跟面子比起来,还是里子更好。”

    九阿哥道:“宗室能跟寻常旗人比么?即便不富裕,有产业撑着,应该也穷不到哪里去吧?”

    十阿哥摇头道:“不一定,有爵宗室也不宽裕,最差的奉恩将军一年只有一百一十两年俸,一百一十斛米;闲散宗室是按五品民爵拿钱米,年俸八十五两,米四十五斛,好多人家没银子嫁娶。”

    在他看来,八十五两银子确实太少了,阖家用的话是紧巴巴。

    谁家也不是单蹦过日子,除了妻妾儿女,还有户下人口,都要嚼用。

    这儿子成亲,聘礼还能少些,往下找就行了。

    可是女儿出嫁,这嫁妆就不好对付了,如今宗室中就流行老姑娘。

    不是父母爱惜晚嫁,是没有嫁妆银子。

    好多人拖过了好年岁,就只能去给人当继室填房了。

    九阿哥听着不对,想起了去年没了的老国公,那可是一府的庶子。

    可这听起来,没有资格考封,也要往外支银子。

    怪不得他们敢生,还生的多呢。

    九阿哥滴咕道:“五品爵还少么?内务府上下这么多当差的,五品都是有数的,结果他们生出个废物来,就能领这么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现下看着不多,好像就四百多个黄带子,有了考封这一项,爵位数量也控制住了,可是那有什么用?下头闲散宗室使劲生,一家子的钱米下来,就能顶个国公贝子了,要是不管管,往后这块支出就是大头。”

    十阿哥道:“玉牒十年一修,到时候汗阿玛看着人口孳生,应该就会有应对了。”

    九阿哥道:“反正得管管,要不然的话,实在不行,多安排些宗室缺,也不能尽混吃等死,不是废物也养成废物了。”

    十二阿哥跟在两个哥哥旁边,心里都听湖涂了。

    多子多福不是好事么?

    可是到了九哥口中,就成了坏事了?

    不过皇父很能生,眼下立下了十几个儿子,要是他们这些皇子也如此,那皇孙的数量就是二百多人了……

    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阿哥所。

    九阿哥带十二阿哥回了北五所,十阿哥则回自己家更衣去了。

    十二阿哥的住处,依旧安置在前院书房。

    屋里摆了冰盆,还有一盆竹子,绿意盎然的。

    上回十二阿哥就见了这个,只是没有顾得上问。

    眼见他多看了两眼。

    九阿哥见状,挑眉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观音竹’了,外头都叫价上百两银子一盆了,这个给你留着,明年你大婚时送你。”

    十二阿哥迟疑了一下,道:“九哥,就是明年么?十三弟也不大,会不会是下一回呢?”

    他不大想改变眼下的状态,现在一个人住五所挺好。

    可非要分出三分之二的院子出去,往后还要进来好几个生人,他想想都不自在。

    九阿哥冷哼道:“下一回?四十三年?然后呢,你跟十三一人守着两个格格生庶子,正经福晋进门之前,庶长子、庶长女的都出来,这是嫌自己过的安生了是吧?”

    有五阿哥跟七阿哥的前车之鉴,后头的阿哥不会给安排晚婚的。

    十二阿哥摇头道:“不要格格……”

    九阿哥上下打量他两眼,神色严肃起来,往他腰下看了两眼,摆摆手打发门口的小太监下去,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真要有不对劲的地方,不可讳疾忌医?”

    十二阿哥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九阿哥就说的直白,道:“《黄帝内经》没看过么?丈夫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泄,阴阳合,故能有子,你都十六了,正是精满则溢的年岁,难道没有……”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十二阿哥的生辰是腊月的,小生日,实岁现下才十四岁半。

    或者是真没那什么……

    《黄帝内经》上的七七八八,到底是说虚岁,还是说实岁。

    前朝律法将男女婚嫁年龄定成十六可娶、十四可嫁,这参考的应该就是《黄帝内经》。

    律法上的年岁都是虚岁算的,那是不是可以推算的《黄帝内经》上说的也是虚岁呢?

    十二阿哥的脸“唰”的红了,一直红到脖子,像是红枣馒头。

    他瞪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可以坦然地说这些。

    九阿哥轻哼道:“都是书上写的,有什么羞的,要是有毛病早说早看太医,你要是不好意思说,爷给你安排人手,不算什么,就是不许想那些邪魔外道!”

    十二阿哥忙道:“您别操心了,弟弟好好的,就是不耐烦人多。”

    九阿哥哭笑不得,道:“谁还能老一个人过日子,到了什么岁数,就做什么事儿,总要长大的。”

    像十四阿哥那边,比十二阿哥小三岁呢,早惦记着娶福晋了。

    这弟弟跟弟弟之间,差别还真大。

    舒舒在正房,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十二阿哥过来了,就吩咐核桃道:“叫膳房预备个果盘送过去,再送两盘饽饽垫垫。”

    核桃应着,去了膳房,装好了食盒送过去。

    十二阿哥见嫂子打发人过来,望向九阿哥,不知道要不要先过去给嫂子请安。

    九阿哥摆手道:“不用,一会儿咱们出门时再见吧,省得折腾,你吃两块瓜,歇一歇,咱们酉初二刻出发去南五所,这还有半个时辰呢。”

    十二阿哥老实听了安排。

    九阿哥就回了正房。

    舒舒正看着两个锦盒,似有犹豫。

    九阿哥探身过去,道:“都是什么?”

    舒舒指了指左面道:“一个新马鞭,一把蒙古刀,都是前年北巡的时候收的礼!”

    都是好东西,镶嵌了宝石跟黄金的,会符合蒙古人的喜好。

    恪靖公主收着,可以赏人使。

    九阿哥摇头道:“不送这些,送洋货,廓尔喀刀、香水、镜子高丽参什么……”

    舒舒听了,不由抚额,道:“是我湖涂了。”

    物以稀为贵。

    这些草原上收到的物件,自己看着都是好东西,可是对于蒙古王公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反倒是西洋的物件,万里之遥,漂洋过海过来的,就显得珍贵了。

    舒舒就道:“那就送廓尔喀刀吧,等到公主出京的时候,再预备高丽参跟其他的。”

    这也是礼尚往来了。

    之前公主回来,送了一车的皮子过来,没有杂皮子,都是清一色的貂皮,一卷一卷的,炮制好的,可以直接裁制衣裳的。

    这一车料子下来,价格不菲。

    舒舒的脾气,是宁愿吃亏,也不愿意占便宜的,所以早想着回礼的事了。

    夫妻几年,九阿哥晓得她这个行事,想了想,说道:“四姐这里的回礼,不用正可好,要不倒显得生分,咱们没什么,怕她心里不安……”

    舒舒点点头,道:“嗯,晓得了。”

    之前的时候,公主是公主,额驸是多罗郡王,这夫妻之间,自然是公主身份最高。

    现下额驸是土谢图汗,成为喀尔喀最有权势的人,公主与额驸的处境逆转。

    这应该也是公主还朝的原因。

    舒舒就道:“有了往来,以后等到公主千秋打发人过去送礼就是,或者等到公主产子的时候,预备催生礼。”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样更好,与我们来说,不过是麻烦一些,于四姐来说,远在异地他乡的,也是慰藉……”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老嫂子(第三更)

    舒舒叫核桃换了廓尔喀刀。

    这原是备着十六阿哥生辰礼的。

    十六阿哥是六月中旬的生日,小男孩没有不喜欢刀的。

    可以先挪用,过几日打发人再回皇子府取一份。

    她换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实纱大褂,选的是杏色,钿子头上装点的也是粉色水晶团花,看着清清爽爽。

    九阿哥道:“怎么不换新衣裳?”

    舒舒道:“家里人小宴,也没有外客,不好太郑重。”

    九阿哥看了她粉扑扑的小脸,丝毫看不出胭脂的痕迹。

    平日里在家,可没有这样坐在梳妆台前拍拍打打两刻钟的时候。

    九阿哥拿了折伞,道:“不拾掇都好看,拾掇了更好看。”

    虽说他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可还是很捧场的样子。

    人都喜欢听好话,舒舒也不例外,心情很是愉悦。

    十二阿哥看着座钟,已经等着了。

    见了兄嫂出来,跟舒舒问了好后,跟着夫妻俩一起出来。

    九格格带着十格格,已经从西花园出来,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说话。

    十阿哥夫妇也出来了。

    十阿哥跟七阿哥在说话,十福晋则是拉着七福晋的手,在看她的鞋子。

    见舒舒出来,十福晋忙招呼,道:“九嫂您快过来,瞧瞧七嫂的鞋子……”

    舒舒快走两步上前,低头看了去。

    原来七福晋穿的不是寻常的旗鞋,而是像高跟鞋。

    水台一寸半,后跟四寸。

    看着身量高挑,前头的鞋子也不像旗鞋那么笨重。

    “七嫂做出来了?还挺好看的,看着也秀气,走路稳不稳当?”

    舒舒称赞着,问道。

    原来去年舒舒南巡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其中有双超高跟的高跟鞋。

    去年皇子府乔迁宴时,舒舒拿出来给大家看稀罕。

    当时七福晋还问了两句。

    应该是当时没有心情拾掇这些,眼下日子过的顺心如意了,就想起这一茬来,叫人试做了。

    七福晋转了一个圈,道:“稳着呢,跟旗鞋比,也不容易崴脚。”

    十福晋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的身量跟七福晋仿佛,现下小了半头。

    七福晋见状,用帕子捂着嘴笑,道:“我叫人做了好几双呢,明儿你过去试试,要是合适就直接送你了,要是不合适,叫人再做。”

    十福晋忙点头道:“谢谢七嫂,我想试试,我用皮子跟七嫂换,我阿哥离京的时候说了,九月带几车牛皮过来,给我做靴子使。”

    七福晋爽利道:“好,那我等弟妹的牛皮了。”

    这会儿功夫,头所的三阿哥夫妇也出来了。

    就兄弟一拨在前,福晋跟格格们在后,顺着甬道往南。

    三福晋也看到了七福晋的新鞋,鞋头是小圆头,上面镶了绿色碧玺珠子,跟七福晋身上穿着的竹色大褂很是相配。

    “好看,显得脚小。”

    三福晋最是爱美的,一下子就看到关键。

    旗鞋也好,旗靴也好,都是习惯做的宽松,鞋底也比实际脚长看着长不少。

    如此一来,显得八旗女子各个都是大脚似的。

    这种坡跟样式的高跟鞋,就显得鞋子小了一圈,看着不那么脚下敦实了。

    七福晋道:“我那有鞋样子,您要是喜欢,叫人按着做,也快。”

    她没有说送三福晋新鞋的意思,两家往来寻常,妯里俩也不是亲密走礼的关系。

    三福晋点头道:“那我明儿打发人去拿。”

    十福晋在旁,有些纠结了。

    三嫂拿的是鞋样子,她是不是也该拿鞋样子,而不是七嫂的新鞋?

    九格格跟十格格身量中上,没有像几个嫂子那样在意身高,可是也喜欢新鞋的秀气。

    不需要做这么高,就是两寸半的,做成坡跟,这鞋子也比旗鞋短一截。

    九格格与大家更熟些,就道:“七嫂,那鞋样子能给我一份么?我也想叫人试试……”

    七福晋这次却没有点头,而是摇头道:“格格直接打发人送尺码过来就行,你在宫里,也没有专门的鞋匠人,还是要打发人出来找人,没有必要……”

    说到这里,她看着十格格道:“十妹妹也是,不必外道了,哥哥、嫂子家,几双鞋子还是送得的。”

    十格格脸色泛红,不知怎么应答,带了几分无措望向九格格。

    九格格就道:“那就劳烦七嫂了。”

    很是坦然谢了。

    十格格就有样学样,小声地道了谢。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跑过来了。

    原来他见大家都围着七福晋说话,回头看了几眼,看出不同寻常来。

    “七嫂,七嫂,您这鞋子可真好,能做男式的么?能不能帮弟弟也做两双?”

    十四阿哥带了讨好道。

    七福晋看了他的身量,道:“你又不矮,琢磨这个做什么?”

    十四阿哥挺了挺胸脯,道:“没有十三哥高,差两寸呢!”

    这是未成丁的小叔子,七福晋点头道:“好,十四弟回头打发人将尺寸送来。”

    十四阿哥谢过,带了雀跃,往前头追哥哥们去了。

    九格格在旁,想要训斥两句,都没找到机会。

    她带了羞愧,看着七福晋道:“十四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七福晋摆手道:“一句话的事儿,格格外道什么?十四弟就是孩子心性,回头穿上,过过瘾也就撂下了,咱们走路规规矩矩的,能穿的住了,他这年岁欢实着呢,哪里受得了这个?”

    三福晋在旁看着七福晋,笑道:“你才几岁?听听这话,老气横秋的,倒是有老嫂子的范儿了!”

    七福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带了惆怅道:“都二十了,可不是成了老嫂子了!”

    三福晋忙堵了耳朵,道:“往后说话,不许说年纪,听不得听不得!”

    舒舒在旁,听着大家说话,很是无语。

    二十岁就老了?

    二十三就听不得说年岁了?

    十福晋听着,也觉得怪怪的,挎着舒舒的胳膊,小声道:“九嫂,我二十六、三十六时也小,不想当老嫂子。”

    舒舒笑道:“放心,当不了,上头这么多嫂子呢,咱们中不熘的,还能装嫩好些年呢。”

    “嗯嗯……”

    十福晋听了,立时欢快起来。

    九格格与十格格对视一眼,姐妹两个觉得九嫂更像是老嫂子,会哄人。

    总共二里半的路,前头阿哥们步子大,走得快。

    他们到了南五所时,女卷才到畅春园大宫门。

    南五所这里,因为今天虽是家宴,可到底男女有别,恪靖公主就在前院待客。

    东次间安排兄弟们说话,西次间则是女卷说话。

    席面则是设在堂屋,是两人席。

    恪靖公主本陪着四福晋跟八福晋说话,听说客人到了,就出来迎接。

    四福晋要跟着起身,被恪靖公主拦下,只带了八福晋出来。

    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挨着住的,已经到了。

    除了大阿哥没动,四阿哥与八阿哥也跟着出来了。

    听说女卷还在后头,恪靖公主就没有回去,眺望过去。

    天气晴好,看的清楚,女卷们由远及近。

    恪靖公主望了眼西花园。

    今日小宴,没有请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

    两个小阿哥即便入上书房了,可年岁还小。

    她也没有请太子跟太子妃。

    君臣有别,卑不动尊。

    不过下午的时候,她过去给太子妃请了安,姑嫂坐着聊了会儿天。

    之前她没有出嫁之前,觉得宫里的日子平静无波。

    汗阿玛是个重视规矩、不喜欢麻烦的,后宫中也就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宫妃之间,即便偶有些小风波,也是跟茶杯里的起伏似的。

    传说中的后宫倾轧,根本就不存在。

    结果这才三、四年功夫,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端嫔废了,荣妃降位……

    太子爷失了索额图这个臂助。

    就是素来被皇父偏宠的大阿哥们,都罚了两个。

    日后会如何呢?

    恪靖公主想想,都觉得心惊胆颤。

    这会儿功夫,舒舒跟着大家也到了跟前,跟公主引着进了阿哥所。

    白日里寒暄过,眼下也到了饭时,人齐全了,就入席。

    满洲习俗,未婚的姑奶奶最尊贵,九格格跟十格格就坐了东边头桌。

    西边头桌本该是大阿哥夫妇,可是大阿哥是鳏夫,就拉着也是单蹦一个的五阿哥坐了。

    并不是五福晋托大不来,而是和硕公主今日从公主别院出来之前,就去贝勒府打了站,不许五福晋折腾。

    东边二席是三阿哥夫妇,三席是七阿哥夫妇,四席九阿哥跟舒舒,五席是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

    西边二席是四阿哥夫妇,三席是八阿哥夫妇,四席是十阿哥夫妇,五席是十四阿哥。

    恪靖公主在正位,面向大家独坐。

    大家之前还以为是满席或是蒙餐,等到入座,就发现不同。

    双人席桌子不大,器皿精致小巧。

    桌子上摆着四干果,白果、杏仁、核桃、榛子。

    四鲜果,香橙、香蕉、苹果、樱桃。

    四蜜饯,蜜饯桃脯、蜜饯枇杷、蜜饯桂圆、蜜饯金桔。

    八个压桌冷碟,四荤四素。

    这是大席的规制。

    九阿哥跟舒舒道:“瞧瞧,四姐不差钱,这指定是定了好席面了。”

    眼下这些都是不动的,随后的热菜,就有些流水席的意思。

    就是一组三盘上菜,又称“带子上朝”。

    边吃边撤的,要不然桌子上也摆不开。

    总共是四组,都吃过一遍,撤下去后,再来四个压桌大菜,就可以慢慢吃了。

    恪靖公主提了快子,道:“今天没预备宫里的例菜,也没有烤羊,叫人找了家鲁菜馆子,定了燕翅席,我跟大家一起开开眼。”

    现下燕翅席刚开始出来,她这话还真不假。

    在座的皇子皇女们身份虽尊贵,可是外食的机会少,这燕翅席大多数人还真是头一回。

    她这东主一动快子,大家也跟着动了。

    十四阿哥落得个单人单席,丝毫不觉得冷清,反而觉得最好。

    他还没有下过馆子!

    不过宫里的席面是吃过的,晓得好的在后头。

    十福晋在旁,听到鲁菜,咽了下口水,跟十阿哥道:“那是不是有四喜丸子?”

    他们去年南下“迎驾”途径山东,正经吃了几天鲁菜。

    十阿哥摸不准了。

    四喜丸子虽是鲁菜,可是猪肉做的,不上档次,高档席面里未必有。

    十阿哥就道:“应该还是燕窝、鱼翅为主,其他的不一定了。”

    等到第一轮菜上来,一品官燕,带牡丹银耳跟炒青贝柱两道小菜。

    看起来很是精致。

    九阿哥忍不住跟舒舒咬耳朵,道:“今晚指定有人吃不饱……”

    这样精致的饭菜,看着就是一个贵,可要说合口,还真是未必。

    舒舒跟恪靖公主见过两次,看出她是个周全人,道:“公主指定还有其他安排。”

    最后还有四道压桌的下饭菜呢,那个应该是重口的。

    这一轮下去,就是咸饽饽,水晶虾饺。

    外头是澄皮,里面是完整的大虾仁。

    舒舒一下子就爱上了。

    她想起了春日里福松去天津那次。

    等到天气凉快了,可以叫人从天津采购鱼虾回来。

    如此又上了三轮,主菜分别是黄焖鱼翅,红烧海参、凤尾大虾,带着的小菜也多是以海鲜为主。

    舒舒吃的心满意足。

    这应该是京城最好馆子的席,除了干海鲜之外,其他大虾、贝肉、蛤蜊肉、小海鱼,都是新鲜的。

    不单是她吃的美了,其他女卷吃的也心满意足。

    对她们来说,这也是开眼了。

    不过皇子阿哥这里,跟九阿哥想的差不多,觉得味道寡澹了些,吃不饱。

    大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往九阿哥夫妇桌子上瞄,很是想念北五所的席面,红彤彤的香辣口,要不然就是浓油赤酱的酱香口。

    他们以为北五所口味重,九阿哥跟舒舒俩会吃不惯今晚席面,结果就看到舒舒吃的津津有味。

    倒是九阿哥这里,不喜欢海鲜味儿,只吃着冷盘里的素鸡。

    这会儿功夫,又撤桌了。

    四个压桌的下饭菜上来了。

    香酥鸭子,四喜丸子,元宝烧肉,炒合菜。

    主食上的荷叶饼跟米饭。

    皇子阿哥们这会儿才觉得能动快子了。

    九阿哥却觉得没法下快子,用荷叶饼夹了一口豆芽,慢悠悠地吃着。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是梁九功来了,后头跟着一个提了食盒的太监。

    是御前赐菜到了。

    恪靖公主见状,忙撂下快子起身。

    大家也都跟着起身。

    梁九功道:“公主,皇上赏蒸鱼一盘……”

    恪靖公主忙谢恩。

    梁九功就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盘子,是个明黄色金底盘龙尺碟,上面是蒸鱼肚肉。

    恪靖公主叫人接了。

    等到梁九功离开,大家看着恪靖公主,各有思量。

    分府的皇子,都想起宫里的日子。

    当时御前也常赐菜下来。

    出宫第一年,还有赐菜,后头这两年,好像就不怎么往外赐菜了。

    对臣子来说,赐菜是荣誉;对于他们这些皇子皇女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九阿哥看到是鱼肉,跟舒舒小声滴咕道:“汗阿玛这是不是‘借花献佛’……”

    舒舒笑着,没有应答。

    天气炎热,鱼肉就吃个新鲜,十几斤的大鱼,只康熙自己吃也吃不完。

    肯定要往外赏菜的。

    *

    讨源书屋,正殿。

    太子看着浓油赤酱的红烧鱼尾,压根就不想动快子。

    天气炎热,他最近还有些内燥,不爱吃这重口的。

    他就随口吩咐侍膳太监道:“皇上赏赐,大鱼也是稀罕物,拿下去分了,给太子妃跟弘皙送去,共沐皇恩……”

    *

    大大们,过了零点双倍月票了,_。

    下一更4月2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611/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我的公公叫康熙》为转载作品,我的公公叫康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的公公叫康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的公公叫康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的公公叫康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