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戳心(第二更求月票)
畅春园,回春墅。管
宜妃端了果盘,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起一句不大恭敬的老话,那什么进宅,无事不来。
这些日子,皇上翻这边的牌子是不是太勤了?
年轻水嫩的嫔、贵人是做摆设的?
她忍不住看了眼皇上的腰,是不是为了面子上好看,才找自己来聊天?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
或许,这是“母以女贵”意思?管
可能也是给旁人看,省得外头人以为她失宠了?
总觉得最近日子太顺了,要有堵心的了。
康熙察觉到宜妃放肆的目光,望了过来。
宜妃就含了笑,声音也带了蜜,道:“下晌切的西瓜,感觉比旁的都甜,臣妾就留了大半个,想着明儿打发人给您送过去尝尝……”
果盘里的西瓜已经切好了,切成三角块,却是带着西瓜皮的,只是西瓜籽已经都去掉了。
康熙见状,心中满意。
他就爱拿着吃西瓜,而不是用叉子吃。管
康熙吃了两角西瓜,宜妃也跟着吃了一角。
康熙的目光落在地上,是两个木马,一大一小。
宜妃笑道:“小哥俩玩的,小十七可喜欢弟弟了,臣妾省心了,放他们小哥俩自己玩,就能糊弄过去半天……”
康熙擦了手,脸上似有犹豫。
宜妃晓得,这是要到正题了。
什么正题呢?
宜妃寻思着,目光也落在木马上,不由有些揪心……管
小十七……
宜妃收回目光,抓了几颗南瓜籽,剥了皮,放在三寸小碟中。
康熙看了她一眼,见她专心致志的剥瓜子,道:“夏天少吃这个,油大,燥……”
宜妃撂下瓜子,道:“还真让您说着了,这两天馋嘴些,多吃了两把,嘴里起泡了。”
说着,她吩咐佩兰道:“苦丁茶泡一杯来,给皇上也换上一杯菊花茶。”
佩兰应声去了。
康熙看着宜妃,道:“去年的时候,太后曾跟朕提过一件事,说是淑惠太妃想要抱养十七格格,可朕问了太医了,十七格格肺弱,有气疾,换季就要犯病,怕是立不住……”管
十七格格就是现下的皇幼女,钟粹宫庶妃刘氏所出,三十七年腊月生的,虚岁三岁,实际上才一生日半。
宜妃也是当额涅的,听到这消息,心里跟着不自在,担心道:“这满了周岁,最难的时候不是过去了么?”
康熙摇摇头道:“小儿难养,种痘之前,都是坎儿,十七格格就算熬过这几年,可是这样体弱,也种不得痘……”
宜妃聪慧,明白了康熙的意思,道:“皇上,十七阿哥要预备种痘了?”
康熙点头道:“朕会吩咐下去,开始预备熟苗,等到冬月给十七阿哥种痘。”
京城种痘的时间,多在冬腊两月跟正月。
宜妃虽早就晓得有这一日,可还是担心,道:“求皇上恩典,到时候准我跟着出来照顾,我出过花,不怕这个……”管
皇子种痘,都要在宫外,有专门的痘所。
康熙摇头道:“不要胡闹,你还有十八阿哥需要照顾……”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等到十七阿哥种了痘回宫,就挪到宁寿宫……”
宜妃撅着嘴,面上带了不乐意,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康熙拉着她的手,道:“这也是没法子之事,要是让太妃教养格格,等到抚蒙,还要骨肉生离,一个立住的阿哥,不需要太妃辛苦,还能承欢膝下……”
宜妃点头道:“那也是祖母呢,皇子们孝顺也是应该的,臣妾就是有些舍不得,小十七贴心又乖巧。”
康熙见状,也不忍心了,道:“陈贵人不挪宫,还在翊坤宫,往后十七阿哥过来,你也能常见着。”管
宜妃点头,眼中泪光闪现。
见是能见,却不是她的养子了。
她也只能做个跟其他嫔妃一样的妃母,往后十七阿哥的饮食起居还是日后上学指婚,都换了淑惠太妃做主……
*
北五所,看着被大家画圈子菜单,九阿哥忍不住吐槽。
“哈哈哈哈,这点了鱼翅、燕窝的,肯定是三哥了,占便宜没够,合不合口不重要,只挑最贵的来……”
舒舒道:“就算不圈这几样,也要添几道大菜的,总不能可着家常菜来开席。”管
九阿哥继续看着,道:“这秘制羊排跟锅包肉是十四了,红烧猪蹄跟烤斑鸠是十三爱吃的……”
“大哥的是水煮鱼跟香辣牛肉?啧啧!长了一脸的疙瘩,还这么爱吃辣,也不怕上火……”
“五哥圈的我见着了,除了肉没旁的,东坡肉、狮子头、红烧大肘子、米粉蒸肉,都胖成啥样了,还就点肥肉吃……”
“咦?火爆腰花跟烂蒜肥肠,这么重口吗?这是七哥?还真没看出来,哈哈……”
看到最后,九阿哥忍不住大笑出声。
舒舒实忍不住,掐了他一把,道:“爷真是的,点个菜还能编排出花来……”
说到这里,她想起十二阿哥,道:“明天让十二阿哥也划两道,别怠慢了。”管
九阿哥点点头,道:“晓得了,晓得了,就在爷眼皮子底下,爷不信还能将十二略过去。”
一夜无话,次日九阿哥去了内务府。
十二阿哥见状,站起身来,面上带了意外。
昨天不是说今天不来么?
将计划安排得好好的。
明明之前说的是隔一日在畅春园,又成了三日里两日在畅春园。
九阿哥道:“有事情要安排……”管
说着,他吩咐何玉柱道:“去高家叫老高过来……再去皇子府那边叫曹顺……”
高衍中这里,要卸了皇子的典仪,直接补回内务府本堂郎中。
曹顺那里,之前补了三等侍卫,倒不用费事,他用“探亲”的名义回江南就好。
他丧了发妻,只有一个女儿在江宁,正好可以顺便接了回来。
等到何玉柱出去,九阿哥拿出来了菜单,递给十二阿哥道:“你嫂子让划的,好好看,最少两道,最多四道,老实划了,省得你嫂子预备席面费心……”
十二阿哥听了,带了认真,仔细看起来,而后划了两道菜,八宝豆腐跟山药木耳。
九阿哥看着皱眉道:“你这么瘦,是不是饮食不对啊?这是平日吃肉吃的少?不爱吃肉?”管
十二阿哥皱眉道:“九哥,猪肉有味儿,不爱吃。”
皇子每日伙食供应,以猪肉为主,猪肉六斤,每月还有鸡鸭十只。
九阿哥听了,脸色难看起来,道:“是打小有味儿?现下还有味儿么?”
十二阿哥有些问蒙了,想了想道:“好像一直有味儿。”
九阿哥立时叫了个笔帖式,吩咐道:“去御膳房将主事叫过来……”
那笔帖式应声下去了。
十二阿哥神色有些懵懂。管
九阿哥恼道:“宫里的猪肉,给主子供应的猪肉是五十斤的小猪,怎么会有味儿?味道大的,带了腥气的,是给宫人、太监们供应的大猪肉!”
十二阿哥没想到还有这个区分,他几乎不吃猪肉,鲜少在外头吃过几顿饭的时候,也没有吃过猪肉,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个区别。
十二阿哥道:“那小猪肉呢?”
九阿哥冷笑道:“爷也想知道……”
少一时,御膳房主事到了。
看着九阿哥脸色不好,那主事就多了几分小心。
九阿哥也没有急着训他,就是冷笑道:“爷倒是要看看,会不会冤枉了你!”管
那人吓得一激灵,却是满头雾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少一时,外头有了动静,是孙金带了两个乾西五所的太监过来。
那两个太监手中提着筐,里面放着是十二阿哥今日的分例。
大猪肉、小猪肉一目了然,做不得假。
九阿哥眼睛要冒火,指了那猪肉道:“这是十二阿哥的份例?”
那主事还有些不明白,迟疑道:“应该是吧……”
九阿哥怒道:“你这官儿是怎么上来的,整日里只当值吃茶不成?连猪肉都分不出好赖?”管
那主事吓得跪下道:“是奴才疏忽,平日里食材择选是下头的副庖长跟笔帖式负责!”
“查!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做的主,单换了十二阿哥一处,还是也换了其他处……”
九阿哥寒着脸,看着那人道:“查到谁头上,直接送慎刑司,要是查不到……你自己滚去慎刑司充数!”
那主事忙叩首道:“九爷息怒,奴才一定好好查,好好查!”
九阿哥冷哼道:“回去告诉那些大爷,尾巴都收拾干净些,前头马家、卫家的下场在那里摆着,有皇子都当不了靠山,他们这些奴才有什么?”
那主事唯唯诺诺。
九阿哥吐了口气,道:“尽招爷生气,哪天爷气死了,你们也能落下好了?!”管
那主事满头是汗,也是怕得要死。
九阿哥训完了,摆摆手,道:“行了,滚吧,三天之内,爷等着慎刑司的消息,再琢磨怎么报御前……”
那主事叩首,恭敬地退了出去。
十二阿哥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被糊弄了十年?
九阿哥看着他,道:“瞧瞧,是个奴才都欺负到你身上了,你再不立起来,往后娶了福晋,还让福晋跟着你受欺负不成?”
十二阿哥好半晌,才道:“九哥被糊弄过么?”管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
缺德孩子,还用问这个?
真不会说话。
戳心。
自己的皇子库房都被搬空了,不是糊弄是什么?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瓜田李下(第三更求月票)
十二阿哥还算知趣,眼见着九阿哥没有回答的意思,就没有追问。
这会儿功夫,高衍中到了。
他家就在皇城里,倒是比皇子府那边更近些。
屋里也没有旁人,九阿哥就道:“小汤山那边就剩下尾巴了,你也别大材小用了,一会儿自己去吏部办个交接,明天早上去园子递牌子陛见吧,许是汗阿玛还有其他吩咐……”
说着,他将刚刚写好的手书递给高衍中,是关于高衍中卸任从五品皇子府典仪,复职正五品内务府本堂郎中的。
高衍中看着湖涂,道:“九爷?”
早先的时候,九阿哥是说往后让他回内务府,可也不用这么快吧?
皇子府开府才半年,下头的人手还没调理出来。
虽还有个典仪在,也是兼任,还是学问比人情懂得多的张廷瓒。
九阿哥道:“这是欢喜得傻了?怎么也算是半拉钦差,回头让曹寅请你去秦淮河上吃酒!”
高衍中拿不定主意,道:“那查到什么地步呢?”
除了李家在江南没有几年,金家也好,曹家也好,在江南都经营几十年了,根深蒂固。
可真要挑毛病,哪里挑不出呢?
九阿哥道:“明儿问汗阿玛去,那是汗阿玛的奴才,又不是爷的奴才,谁晓得汗阿玛要查到什么地步。”
高衍中看了九阿哥一眼,想了想这三家身份,晓得了九阿哥避嫌之处,就不多嘴,拿着九阿哥的手书,往吏部衙门去了。
等到高衍中在吏部办好了手续回来,何玉柱也带了曹顺回来。
九阿哥就对高衍中道:“给你找个地头蛇做打杂的……”
而后他又对曹顺道:“之前福晋提了一句,说你女儿还在江宁,给你放半年假,回去探亲接人,也顺带着给高衍中搭把手,还有就是跟你大伯说,京城要弄个羊呢厂,就比照着羊绒场来,不用那么精细,染工跟织工也尽量抽调北上,到时候拿双俸,时间长的话三年,短的话一年半。”
曹顺老实应了。
高衍中心里有谱了,这不妥当的应该是金家了。
九爷刚回内务府,稳妥为要,不会这个时候继续核查下头的衙门,省得四下里不安。
那就是皇上要查。
有曹顺在,还要在江宁织造府抽人,就没有瞒着曹家的意思。
那查的不是曹寅,就是金家了。
等到高衍中跟曹顺离开,御膳房主事就过来了。
这御膳房的差事,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位置都是固定的。
这回去一查相应的笔帖式跟副庖长,一查一个准,压根不用费心思。
人是送慎刑司了,不过去之前就老实交代了。
“这两人,都是去年正月才补上来,关于五所的猪肉,两人也都知晓不妥当,没敢更正回来,除了五所,还有两处格格所……”
这主事老实交代着。
御膳房去年确实有很大变动。
九阿哥相信这主事也没胆子扯谎,只道:“小猪肉呢?调哪去了?”
宫里份例,皇女等同于皇子。
一个小主子处六斤猪肉,三人每天就是十八斤。
那主事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是供给钟粹宫跟永和宫的首领太监跟大宫人……”
九阿哥好悬没噎住。
他还以为是当边角料偷卖了,或是御膳房的人孝敬了乾清宫跟毓庆宫的头面太监,结果是供给了内廷的这两个宫室。
九阿哥还真为难了,将妃母们牵扯进来,他往御前告状,明明公心,都像是说小话了。
这事情怎么办呢?
没有道理皇子皇女们白委屈了这些年,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这追究起来,怎么追究?
估摸德妃跟荣妃都不晓得有这回事儿。
只是这乌雅家跟马家挺逗的,之前在御膳房,想到不是孝敬自己的皇子阿哥,而是孝敬宫妃跟前的首领太监,这是什么套路?
九阿哥有些摸不清。
不过这受益的首领太监得教训一回,狗仗人势,也不能欺到小主子头上去。
他们自己份例里该是什么肉,自己不清楚么?
这宫里一针一线都要记档的,有资格吃小猪肉的只有主子们。
九阿哥这样想着,就有些憋火。
他看着那主事道:“今天开始你亲自盯着,再有哪个宫室的份例有缺有损的,回头爷将你砸吧砸吧补上!”
那主事忙躬身道:“奴才一定盯得死死的,九爷放心。”
九阿哥想到了宫里的皇孙跟讷尔苏,道:“尤其是平郡王与几位皇孙处,要是叫爷晓得有人伸手,先收拾了你!”
那主事的腰更低了,道:“奴才不敢……”
等到那主事下去,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让他们赔钱么?”
九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道:“不是赔钱就能了的,只是打狗还得看主人,真要追究起来,这些太监宫人就是占些小便宜,没犯宫规,放心,爷想个法子,不会让你白吃了这些年的亏,两位妃母要是敢偏着奴才,那爷就报到御前去……”
十二阿哥没有再说话,老实地处理公文了。
九阿哥有些憋闷,出了内务府,去户部衙门去了。
正好四福晋打发人过来送食盒,四阿哥就招呼他进去,道:“一起用些……”
九阿哥摆手道:“上午吃了饽饽,一会儿回阿哥所再吃。”
四阿哥看着他无语,道:“先头御史弹劾什么你忘了?”
九阿哥一愣。
四阿哥道:“都进城一趟了,熬个大半天就是了,非要跟御史对着干,等着对方再弹劾?”
九阿哥“呵呵”两声。
因为压根就没有御史弹劾啊,所以他都没想起这个。
别人看着,这刚一恢复差事,就开始半天班,是有故意挑衅的嫌隙。
他轻咳了两声,道:“这都上个月的事儿,早忘到脑后了,一时没想起来……”
提起这个,他连忙吩咐何玉柱道:“去宗人府跟十爷说一声,今儿爷不中午回了,他要回自己回,要是不回就打发人回去五所说一声,省得福晋等。”
何玉柱应了,退下往宗人府衙门去了。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没好气道:“你这交代的是什么?十阿哥不回园子的话,不是当你打发人回去告诉你福晋么?”
九阿哥不解道:“好好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左右他不回去也要打发人交代一声的,顺带着说了呗!”
四阿哥:“……”
原来爱粘着媳妇的,不单单是九阿哥一个,还有十阿哥。
他倒是不好再说了,只看着九阿哥道:“找我做什么?还是为了后天吃饭?”
九阿哥摆手道:“不是那个,是有件事劳烦您给瞧瞧,弟弟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说着,他讲了十二阿哥份例不对之事,还有御膳房主事查出来的结果。
除了十二阿哥之外,还有十格格跟十四格格处。
四阿哥听了,脸色铁青,道:“该死的奴才!”
九阿哥点头道:“是够混账的,要说现在这两人没错,那也不对,可要说怠慢皇子皇女的罪名都在他们身上,那也重了,他们是从‘旧例’,这个始作俑者就当追究其责……”
四阿哥点头道:“追!”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挪给了永和宫跟钟粹宫两处,那就是跟这两家人有牵扯……”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蹙眉,道:“那又如何?你将结果查出来,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就是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就恭请圣裁!”
九阿哥依旧迟疑,道:“这还关乎德妃母跟荣妃母的体面……”
九格格正备嫁中,这外家接二连三被查,还不知佟家那边怎么嗤笑。
荣妃那里也是,马家子弟之前虽革了缺,可是没有问罪。
这回要是查实了,肯定有人要问罪。
到时候一地鸡毛的,看着是痛快了,可是皇家接二连三被打脸,这也寒碜。
十二阿哥也好,十格格跟十四格格也好,生母身份都不高,还要在后宫讨生活。
四阿哥皱眉道:“你原打算如何?”
九阿哥伸出手,将荷包里的金算盘取出来了,轻咳了两声,道:“我就寻思了,不能委屈了弟弟、妹妹们,马家跟乌雅家加一份补银,每家一万五千两,专门给十二他们三个的,御膳房牵扯之中的笔帖式跟副庖长罢黜,罚俸三年;现在的职官,主事以下,副庖长以上,都罚半年俸,以作惩戒;牵扯进去永和宫跟钟粹宫首领太监也好、大宫人也好,吃了几年的小猪肉,就罚几年的年俸,他们无心为恶,可敢占便宜,就要受到惩处……”
金算盘“啪啪”直响。
九阿哥道:“估摸着这样下来,十二他们三个每人能剩下一万一千三百两左右……”
四阿哥听了,脸色依旧发黑,却也不由不思量。
他看着九阿哥道:“你怎么想着自专了?平日里拿不定主意,不是都报御前么?”
九阿哥瞥了四阿哥一眼,道:“瓜田李下呗,弟弟不想让四哥跟小九难堪,这佟家人素来傲慢,谁晓得会不会因妃母的缘故,挑剔小九这个那个的;荣妃母那边,弟弟这时候告一状,这也怕汗阿玛以为是有心报复啊,外头传得乱七八糟的,可是天地良心啊,弟弟可没记仇,那内务府是汗阿玛的内务府,也不是弟弟的地盘,弟弟真要那么小心眼,也不会举荐十二阿哥过去学差事了……”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知足(谢白银盟主“月影七”加更)
四阿哥也晓得这些日子外头沸沸扬扬的,不少人私下里讲究三阿哥。
三阿哥自请为内务府总管这个不大妥当,可是处置会计司这个并无过错,可是因结怨多了,外头的话就很难听。
这个时候,是不好再火上浇油,徒增笑料。
他望向九阿哥,觉得很难得了。
毕竟之前马家跟卫家听着是不好,可随后就被郭络罗家的新闻给压下了。
郭络罗家除了长房一支,其他都被撵出京。
换了其他小心眼的人,说不得这个时候反而要闹大动静,将马家跟乌雅家牵扯进来,如此也将郭络罗家的事情压下。
九阿哥却没有想这些,只想着九格格的体面,还有弟弟妹妹们的实惠。
四阿哥指了指餐盒,道:“先吃饭……”
九阿哥勉为其难地坐了,他又不怎么挑食,对付吃一口就对付吃一口吧。
四道菜,两荤两素,荤的是白切鸡腿跟香煎鸡片,素的是豆腐干烧油菜跟凉拌豆芽。
一碗粳米饭,一盘小米花卷。
九阿哥提了快子,觉得无处可落。
四阿哥已经动了快子,见九阿哥跟木凋似的,抬头望过来。
九阿哥忍不住皱眉道:“四哥,您这也太对付了吧?”
四阿哥重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九阿哥嫌弃道:“这鸡腿怎么还带皮啊,这鸡皮疙瘩看着怪恶心的,搞不好里头还有没收拾干净的鸡毛根儿……”
“煎鸡肉用的鸡胸脯,这都是死肉,塞牙还不入味儿,没法吃啊……”
“您这豆腐是自家做的,还是外头的?外头的豆腐,夏天可不能吃,恶心不说,万一拉肚子也受不了……”
“这豆芽也是?外头买的,还是自家膳房发的?这么直熘,像是外头买的,外头买的听说往里掺东西……”
说到最后,他将自己恶心住了,干呕了两声。
四阿哥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落快子了,去夹小米花卷。
九阿哥忙做了个后退的姿势,道:“这是纯小米吧?天呢,一看您就是不去膳房的,压根不晓得这小米夏天也不能随便吃,生虫的厉害,就没有不生的,我们家的小米都是烘干了放在坛子里密封的,就这,有时候还有虫呢……”
四阿哥运了口气,放下小米花卷,望向粳米饭。
九阿哥道:“你吃这个吧!这个成,大米生的虫子是黑色的,淘米时都清理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虫子卵,是黑的还是白的……”
四阿哥撂下快子,瞪着九阿哥。
九阿哥反倒露出诧异来,道:“您平日里就吃这个么,四哥您这日子也太湖弄了吧?”
四阿哥气笑了,道:“你打小风餐露宿长大的?娶福晋前,你吃的不是这些饭菜?”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太久远的事儿了,想不起来了……”
说着,他起身了,道:“您接着吃吧,我衙门里还有饽饽跟肉脯,就着茶对付几口就行了……”
说着,他就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不对比不知道,哥哥们的日子太糙了。
对比之下,好像自己这日子更舒心了……
瞧着九阿哥这赖皮样子,四阿哥觉得自己今天很有涵养。
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动快子了,被九阿哥念叨得也全无食欲。
幸好抽屉里还有半包萨其马,他就着茶水,吃了几块,当了午饭。
眼前的饭菜,他则是直接赏苏培盛了……
到了申初,十阿哥到内务府衙门了。
九阿哥道:“走吧,爷也正要走……”
说着,他站起身来,交代十二阿哥道:“明天、后天爷都在园子当值,你明天乐意动就过去,不乐意就后天一起过去,叫太监包一身衣裳,吃饭吃晚了就在那边对付一宿,省得还要赶着回来……”
晚上要关城门,时间紧巴巴的。
十二阿哥点点头,算是记下了。
九阿哥就跟十阿哥出来,马车已经在西华门候着。
等到上了马车,十阿哥问道:“十二还是这么不爱吱声?”
九阿哥点点头道:“七哥算是后继有人了,说句话这费劲,三哥嘴怎么那么碎?不是小时候学话晚么?”
十阿哥道:“许就是小时候憋的,荣妃母好像人前也不大爱说话……”
九阿哥听了,不由笑了,小声道:“不随娘就随爹呗,那指定随了汗阿玛了!”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道:“昨天的菜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划了?”
九阿哥这才想起除了四阿哥,十阿哥也没点菜。
他就说了十四阿哥点菜之事。
十阿哥不喜十四阿哥太放肆,皱眉道:“什么规矩?这不是倚小卖小么?”
九阿哥道:“随他,小不了几年了,十五、十六都入上书房了,爷跟你打赌,王贵人再有动静,不拘男女,只要再生产,即便不封嫔,这供应也会按照嫔来……”
十阿哥点头道:“母以子贵,两个立下的皇子,除了妃母跟德妃母,就她了。”
九阿哥小声道:“你信这鬼话?儿子多了,哪里就金贵了?要说惠妃母‘母以子贵’还说得过去,皇长子之母,其他的,良嫔母也好,敏嫔母也好,就有些不实,七哥如今也受器重呢,戴佳贵人也没说给抬个嫔啊?还是看脸,再没别的……”
十阿哥点点头,都是男人了,谁还不晓得这个。
他小声道:“九哥心里有数就好了,往后别提这个了……”
叫旁人听了,添油加醋的不好。
“不过这喜新不厌旧的,也没亏待前头……”九阿哥说了一句公道话。
十阿哥就道:“后天请客分银子,汗阿玛那份呢?”
九阿哥道:“已经让你九嫂分好了,明天爷在园子里当值,过去问问,是还银子还是先什么地?银子都在爷的钱庄里放着,随时能运回内库,就是太扎眼了些,去年运送五十万两的时候出了赫奕的事儿,这一百万两银子还回去,不知道太子爷后悔不后悔!”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太子爷后悔不后悔不晓得,八阿哥肯定会后悔的,因为成年皇子中他最穷,真没钱。
九阿哥觉得自己有些变坏了,好像有点爱损人不利己了。
十阿哥道:“往后还是少张罗,未必人人满意,升米恩、斗米仇……”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就是顺带手的,下回可不敢再这样折腾,费事费心。”
说完这个,他就提了今日发现的内务府的疏漏,还有他预备的解决办法。
十阿哥想了想,道:“关系到皇子皇女,不好瞒过汗阿玛,明天九哥您可以在御前提一句,将解决方法也说下,汗阿玛也不喜闹出大动静来,应该会赞同九哥的处置方法……”
九阿哥挑眉道:“你不提醒爷,爷也要说的!要不然回头两位妃母记恨了,去吹枕头风,爷冤枉不冤枉?”
十阿哥赞道:“九哥想得周全……”
等到了阿哥所,兄弟俩下了马车,各自家去。
舒舒正在书房里,手中都是巴掌大的小匣子。
每个小匣子上头都有标签,里面按照名单装着庄票。
拿着这个庄票,就能去九阿哥的钱庄下支取银子。
这个庄票上看着平平无奇,可是直接拿了庄票去钱庄却取不出银子来。
是另外的一种实名。
需要庄票主人的印信才能兑换银子。
每一个庄票的主人是谁,连掌柜的都不晓得,都是一个编码,编码册子在九阿哥手中。
九阿哥到书房时,舒舒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道:“除了本金,盈余一百一十一万两,家里还能凑两万两,一比一还差不少……”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要说利润,肯定翻倍了,之所以银钱不足,是因为小汤山行宫压了十万两,还有剩下的林地也压了不少。
他晓得各家的数目,道:“除去娘娘跟你的,再除去五哥跟老十的呢?”
舒舒想了想,道:“五哥二十万两,十弟十三万,娘娘跟我是九万,那就是一百六十八万减去四十二万,还需一百二十六万,还有十三万的缺额……”
九阿哥道:“不对啊,行宫的那十万两算大家伙儿的,咱们之前是垫付,这银子还是要从哥哥们的利里扣出来。”
舒舒心里算了一下,道:“那缺额就少五万了……”
九阿哥道:“没事儿,五哥那边先回本钱,老十这里,本钱先回八万两……”
舒舒没有意见,皇子府的公产还有舒舒外头的铺子,也都有源源不断的活钱进来。
还有小汤山那边,还压着二十来万亩的地,按照现在的行情,也价值八、九十万两银子,也会陆陆续续的卖出去。
到时候再除去四十二万两,他们最少也能剩下三、四十万两银子。
九阿哥却有些不知足,遗憾道:“这样算下来,咱们没分多少,才得了总利的两成,爷真是当了一回掌柜的!”
听说外头掌柜跟东家的行情就是这样,二八分成,掌柜的二,东家八。
舒舒笑道:“知足,知足,三个孩子的分家银子这就够一半了,我跟娘娘的私房也跟着翻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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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看到飘起的白银盟,感谢盟主大大……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稀罕(谢盟主“曹面子”加更)
九阿哥看着舒舒,眼中多了迷茫。隈
舒舒眨眨眼,道:“爷瞧什么呢?我胖了?”
哪个女人爱胖呢?
书案上就放着一个支起来的方镜。
舒舒对着看了两眼,这阵子吃的不少,可是看下巴好像还没长肉。
九阿哥指了指她分好的那些匣子,道:“这是一百多万两啊,你居然半点舍不得都没有?咱们之前是打着借钱的旗号凑银子,不是合股做买卖,这分润多少不还是咱们自己个儿说了算!”
“可是爷说的一比一啊……”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后悔了?可在御前不是都说了么,这也没法改口啊!”隈
九阿哥轻哼道:“爷是爷们,一口吐沫一个钉儿!可爷就不明白了,你连一百多万两银子都不放在眼中,那你到底稀罕什么啊?”
舒舒抬起镜子,对着九阿哥照去,轻哼道:“爷瞅瞅,就晓得我稀罕什么了!”
九阿哥探身过去,就看到一尺见方的镜子里,是自己有些懵的脸。
他的嘴角翘着,眼神黏糊糊的,道:“爷就那么好,能顶一百多万两银子?”
舒舒挑眉道:“一千万两也不换啊!”
银子再多,都是数字,没有意义。
九阿哥忍了笑,道:“反正爷好好琢磨琢磨,当时没想到大家凑的份子这么多,这一比一的回,就有些显眼了,还有那地剩下些边边角角的地在咱们手中,也不是都能卖了的,说不得还要压在几万亩的林地,出息也有限,可是外头不知道的,要是往多了算,还以为咱们赚了几倍的银子,别再咱们无私一把,倒让人当成藏私了,明天爷去御前,问问汗阿玛的意思……”隈
说到这里,他沉吟道:“三哥那里素来小气吧啦的,还嘴碎,给多少也没好,可其他哥哥那里,也得小心些,哥哥们没意见,谁晓得嫂子们怎么想?要是得了这么多,还觉得自己亏了,那咱们拉扯他们一回也没意思……”
舒舒点头道:“都好,主要看皇上怎么看,旁人也不晓得爷最初的打算,只是银子再多也没什么用,这一份不管怎么分,咱们不沾,大家手头都宽宽裕裕的,往后少了多少是非。”
九阿哥摇头道:“你想得简单了,爷跟他们开口时,这分家银子才分下去半年,可是都没了好几成了,坐吃山空最快……”
说到这里,他道:“爷想到一个好主意,实在不成就按照五到七成往下分派,剩下的留在汗阿玛手中,然后过几年找借口赏银子,还雨露均沾一下……”
舒舒立时想到了八阿哥,不是很想让他占便宜。
夫妻俩现在有些心意相通了,一见舒舒不情愿,九阿哥就明白了。
他笑道:“汗阿玛心中有数,不是一味均贫富的,到时候就算是跟着赏了,八哥那边也会减半,他那个性子,要是只有兄弟的五成,估摸着比得不到赏赐还难受!”隈
左右都是要给出去的银子,不白便宜了哪个就好,舒舒道:“爷看着办吧,左右这一回对得起大家了……”
“嗯,嗯……”
九阿哥看着舒舒,不想老实了,立时吩咐核桃道:“叫膳房烧水,多烧些,爷跟福晋吃了饭要沐浴!”
晚饭时,九阿哥想起中午四阿哥的伙食,摇头道:“同样的吃食,他们就不精心些,对付一口是一口,你说咱们这样的身份,又不求奢靡,只要个精致,有什么难的,就是不用心罢了。”
舒舒提醒他,道:“往后爷可别在哥哥们面前说这个了,倒像是说嫂子们不好似的,各家过日子有各家的章程,也不能都一模一样的,我就是闲着,又是自己挑嘴,才在这个上面留意,也就是赶上爷前年有胃病,我这饮食挑剔,对爷还有些好处,要不然的话,说不定就是被长辈嫌弃的馋媳妇。”
九阿哥道:“谁要是挑剔嫌弃你,那是鸡蛋里挑骨头,是眼气!要是做皇子福晋也分等,你就是第一等的!”
舒舒笑得不行,道:“今晚也没有甜口的菜啊,爷怎么跟吃了蜜似的?”隈
九阿哥看着她,道:“那你一会儿尝尝,见识见识什么叫心里甜得都要溢出来了……”
舒舒:“……”
这土味情话,听得人头皮发麻。
等到膳桌撤下去,浴盆就抬进来了。
五尺来长,两尺半宽,两尺半高。
直接摆在了西次间。
“哗啦哗啦”,一桶桶的热水冷水提进来。隈
前后用了一刻钟,才将洗澡水放好。
这也到了掌灯时分,舒舒就吩咐核桃放下窗帘,退了下去。
这一夜故事,不管是心里甜,还是嘴巴甜,都挺熬人的……
*
次日一早,九阿哥早早醒了。
舒舒懒洋洋地躺在炕上不想动。
九阿哥道:“你好好再补一觉,爷先去园子里转一圈……”隈
他袖子里揣上了简单的小汤山账册折页。
哈哈哈哈……
到了显摆……
不对,到了禀告成果的时候了……
高衍中这大半年是辛苦不假,可是这主意,是福晋跟他出的。
劳心的是他们两口子。
唯一可惜的是,汗阿玛并不喜欢女子招摇,所以福晋的本领跟功绩还是要隐下。隈
要是舒舒是男子,走勋爵之路,直接补六部司官,最后估计能熬到户部尚书;要是走八旗科举之路,说不得就直接夺魁了,就是满洲状元。
九阿哥带了几分叹惋,进了畅春园。
他是掐着点儿过来的,就是康熙早膳之前。
这会被翻了牌子候见的官员都陛见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小猫三、两只。
正好高衍中在值房候见,见了九阿哥连忙过来请安。
九阿哥道:“汗阿玛翻牌子了?”
高衍中带了忐忑,道:“嗯,奴才虽也见过圣驾,可单独陛见还是头一回,真有些紧张。”隈
去年圣驾南巡,高衍中是内务府派出去的随行官员之一,所以见过天颜。
九阿哥道:“爷这皇子府典仪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补,你要是差事顺当了就顺,不顺了还能回皇子府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里,他想了包衣佐领之事,道:“这佐领虽是爷提的,却是汗阿玛允的,你要是紧张,就多想想这个恩典,然后勤勉当差,别让汗阿玛白恩典了一回!”
高衍中听了,神色郑重,果然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坚定。
九阿哥看着比较满意,点了点头,道:“比刚才强多了,看着老成靠谱。”
这会儿功夫,就有门口的传话太监出来,道:“皇上有旨,内务府郎中高衍中见驾!”
高衍中忙上前道:“内务府郎中高衍中领旨……”隈
他随着传话太监进去了。
九阿哥百无聊赖,看着眼前的一丛竹子跑神。
不知道红螺寺的竹林还有多少棵竹子。
自家送给了张廷瓒夫妇一盆,桂珍夫妇一盆,这也半年了,还没有好消息。
要是真有了好消息的话,那要不要试着在小汤山种种竹子……
他的思绪开始放飞。
“九爷,皇上传呢……”隈
一直到梁九功在旁叫人,九阿哥才醒过神来。
九阿哥见是梁九功,面上带了得意,道:“今天大喜,谙达也分润分润……”
说着,他将手中把玩的东西,直接塞到梁九功手中。
梁九功一接过来就感觉不对劲了,压手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个一寸见方的金财神,这雕刻的财神五官看着有些眼熟,这怎么细眉细眼的?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谙达以后不用叫九爷,直接叫财神爷也行!”
梁九功配合着揉了揉眼睛,看了九阿哥两眼,道:“怪不得看着九爷就觉得金光闪闪的,罩着光圈呢,这是真神下凡了!”隈
九阿哥竖起了大拇指的,道:“谙达这眼力是真好,旁人肉眼凡胎都看不出这个来!”
两人逗了两句闷子,就进了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九阿哥道:“又送人去慎刑司了?才安静了两日,这又怎么了?”
九阿哥收了脸上的笑,正经八百地禀了此事。
只是他掩下了十二阿哥,没有从十二阿哥说起,就道:“儿子今天去内务府时,路过裕丰楼,就想起了御膳房私下往外卖肉菜之事,就有些不放心,打发何玉柱去乾西五所将十二阿哥今日的份例抬过来查看一二,结果您猜怎么着?六斤小猪肉,全是大猪肉,可这内务府的账册上,这小猪肉跟大猪肉可不是一个价,他们居然还敢以次充好,糊弄主子,儿子就叫了御膳房主事呵斥,勒令他查清楚相关人员送慎刑司……”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康熙,说了两位负责人“随例”之事。
还有十格格跟十四格格处的供给状况,跟乾西五所处差不多。隈
另外那每天十八斤肉的去处,他也如实说了,道:“总共涉及其中的人有十二人,钟粹宫、永和宫的四个首领太监、四个嬷嬷、四个宫女子……”
康熙脸色很是难看,看着九阿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九阿哥就将罚银的事情说了,道:“都是下头人使坏,两位妃母哪里会晓得下头人每餐吃什么?这些贪了便宜、得了孝敬的,偏生还都是妃母们的身边人,直接处置了也重了,还伤妃母们的体面,就暂时先这样吧,这银子虽然不能解决一切,可阿哥跟格格们都小,手上也没有什么积蓄,多个零花钱,比喊打喊杀的要强……”
康熙看着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道:“同样是朕的骨肉,你的体面是体面,十二阿哥与两位格格的体面就不是体面了?”
九阿哥讶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这真要追责,就是马家跟乌雅家把持御膳房时的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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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私心(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闭嘴了。
他心里突然没底。
他想到了三阿哥……
自己不会步后尘吧?
得罪了内务府跟后宫戚属,好处都是汗阿玛的。
他神色怔忪,觉得自己好像比想象中的自私一些。
如果汗阿玛真那样的话,那他会长记性的。
原来他的孝敬,也是有前提的。
康熙正沉吟着马家跟乌雅家的处置。
马家这里,直接抄检都是应得的;可是乌雅家这里,之前还银子的时候还挺痛快的。
可如果两样处置的话,那也伤荣妃母子的体面。
三阿哥之前在内务府当了大半月的差事的,功劳苦劳都有,还没有奖赏。
他望向九阿哥,就见到九阿哥这魂游天外的模样。
“想什么呢?”康熙有几分好奇,开口问道。
九阿哥醒过神来,道:“儿子之前想着小九的体面,怕佟家人那边叽歪,想着陪嫁人口可得挑能用的来,小阿哥、小格格被欺负还罢,年岁小立不起来,要是公主在外被怠慢,那儿子作为大舅哥,就要撸袖子揍人了!”
康熙想到佟家现在的当家人鄂伦岱,视庶出弟弟如奴仆,性子桀骜,九阿哥担心这个也寻常。
他又想到钦点的补熙,道:“补熙不类其父,性格敦厚温和。”
九阿哥听着这个评价,忍不住蹙眉,道:“汗阿玛这意思,是不是这人有些傻?”
平日里旁人评价五哥,也是这四个字。
康熙:“……”
他白了九阿哥一眼,道:“那是朕指的额驸……”
真要有不足,也不会指了这个人。
他是抬举佟家不假,可是九格格也是亲骨肉。
九阿哥不吭声了。
皇父的脉,他时而能摸准,时而摸不准。
他想到了郭络罗家的抄家单子……
这直接到手的钱财,就是几十万两银子起步……
汗阿玛不会将想要“效彷”吧?
康熙已经望向梁九功道:“传赵昌……”
梁九功应声退下。
九阿哥看着康熙,面上是掩饰不下地好奇。
听说去郭络罗家传旨的就是赵昌,难道马家跟乌雅家真要来上一回?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你之前的不妥当之处有三,待马家、乌雅家这始作俑者太过宽和,他们不会感激你宽厚,反而会因为没有担罪责,心生轻鄙,大不敬当流,且不可赎买,跟贪墨事宜不可混为一谈,也不算是一罪数罚;待太监跟宫人惩戒也太轻,这样瞒上欺下的奴才,不宜继续留在宫里;涉事主位不可不惩戒,她们是一宫之主,要是对此事丝毫不知,那是无能;要是知晓了没有过问,就是不慈!”
九阿哥露出迷茫来。
汗阿玛这是转了性子,不怕“家丑外扬”了?
他就稀里湖涂地点头道:“是儿子想得浅了。”
十二阿哥的生母在咸福宫,是个清净地方,应该不会被人欺负了。
十格格跟十四格格的生母在哪个宫来着……
巧了,正好是永和宫一个,钟粹宫一个。
不知道汗阿玛能不能想起这一点儿,要是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旁敲侧击一下?
康熙沉吟道:“钟粹宫常在那拉氏、永和宫答应袁氏迁永寿宫……”
永寿宫是孝昭皇后跟温僖贵妃旧居,去年夏天重新修缮,分给佟妃居住,随居的还有原来景仁宫的几个庶妃,有不少空屋子。
九阿哥的担心立时放下,欢快道:“儿子遵旨……”
康熙想着他之前进来的时候嬉皮笑脸,看着九阿哥道:“你原是要禀告何事?”
九阿哥脸上带了笑,可心中的欢喜已经去了七成,只是面上还是十分得意模样。
他抽出了折页,道:“托汗阿玛洪福,小汤山之事也算告一段落,内库的银子儿子已经预备出来了,这是相关账目,截止到昨日,总共买地六十万六千两百三十二亩,卖地三十九万四千九百六十七亩,回笼银子两百七十九万四千八百六十九两……”
“现在除了本金,盈余一百一十一万零三百,还有泉眼林地六万一千亩左右,无泉眼林地十五万亩有余……”
“内库那边的银子,儿子已经预备出来,这一百万两是送银子回内库,还是如何,还请汗阿玛示下……”
“哥哥们跟几个弟弟处的分润,儿子原也是打算按照一比一还的,可当时只想着帮哥哥们赚几个零花钱,一家凑上三、五万的利,结果现在份额多了,反而不好一下子给这么多了,他们多不通经济,分家银子派下去大半年,就外借了不少……”
“如今这银子来的快,可也是机会难得,没有第二回了,还不如攒下,所以汗阿玛您看当怎么分呢?反正剩下的银钱,您代为保管也好,回头再赏他们也好,就要您来操心了,儿子可不操心这个,怕落埋怨……”
九阿哥“叭叭”地说完,康熙皱眉道:“不是还有二十一万亩地没卖?着急分什么钱?何况你的盈余是一百一十一万两,离一百六十八万两不是还差着五十七万两?”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道:“汗阿玛,您可别以为儿子占了大便宜!剩下那无泉眼的林地,卖不上高价;有泉眼的倒是能再捂捂,可是位置跟前头的也没法比,溢价也是有限的,儿子估算过了,这回就是充当了掌柜,能落下总利润的两成就算好的了,还得有些卖不出去地凑数,分出去的,有八成的利,也是儿子想左了,忘了哥哥们眼下正富裕,之前想着他们凑个三、四十万两,结果弄出来一百出头,这个就冒了,要不然的话,儿子之前打算银子周转着花的……”
康熙摇头道:“朕没以为你占便宜,可是你既想要一比一,又要现下清账,这缺额五十七万两你是怎么打算的?”
九阿哥忙道:“汗阿玛,缺额不是五十七万了,是四十七万,之前挪了十万两在行宫账上,那个要从大家的出息里扣的,就差四十七万两了,儿子寻思五哥的、老十的、娘娘的跟儿子福晋的那四十二万两先不算,老十的本金再扣下五万两……”
“湖涂!”
康熙皱眉呵斥道:“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哥哥们对你都倾尽全力,可你心里还是分了远近亲疏,回头叫他们晓得了,大家心里什么滋味儿?”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汗阿玛,这兄弟之间,就是分了远近亲疏啊,不是说同母不同母的,还是要看平日相处时间长短,这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在儿子心中,老十肯定是排在五哥前头……”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明天到你额娘跟前,你也这样说?”
九阿哥摇头道:“那不是傻么?肯定说五哥在前头,可儿子在您面前,不想扯谎……”
康熙神色稍缓,道:“这远近亲疏,搁在心里就行,面上还要一体,才不叫人挑剔说嘴,内库的银子不急,要分都分下去……”
说到这里,他沉吟道:“你为哥哥们操心,是兄弟情义,可人情不是这样卖的,小汤山的地价在那里放着,卖了多少大家也能猜到一二,就按这个账目如实告知吧,都是家里人,也要让他们领你情分,而不是朕去施恩!”
九阿哥怔住。
康熙道:“你性子惫懒,往后还有兄弟照顾的时候,既是卖人情,就砸实了,没有坏处。”
九阿哥心里酸酸的,很是羞愧了。
他之前还胡思乱想,以为皇父要给自己扣两个黑锅。
不过,他还是道:“汗阿玛,这账册给您看没事儿却不能直接给大家看,大哥这份有妃母的五万,这个交代过,不要对外说;四哥的二十一万两,有六万两是佟额涅留下的,也交代了不能说;五哥骗了七哥,说拿了十五万两,七哥就从了五哥的例,那五哥多的五万两也要瞒着,要不七哥该恼了……”
至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那复杂的一万五千两是什么组成的,倒是不用细说了,数额不大,也不显眼,跟在十二阿哥的两万后头也显得正常。
康熙看着九阿哥无语,总共七个哥哥,还退还了两家,剩下五个人,三个不对数的。
“这账册一改,分润的银子就对不上了,这买卖都是红契,户部八旗司都能查到……”
说到这里,九阿哥有了应对,道:“汗阿玛,要不就小改,这十六万两名义算您的,回头儿子跟他们提的时候,就说除了内库的五十万两银子,你之前还给儿子拿了十六万两的庄票?”
康熙告戒九阿哥道:“这天下没有真正的秘密,以后事情露了呢?”
九阿哥摇头道:“只要儿子不承认,旁人还能怎么着?惠妃母那里还好,不是大事,她老人家素来慈爱,帮衬着儿子一把,也是慈心;五哥那个,七哥就算生气,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翻篇了;可是四哥那六万两银子,要是露在外头,叫佟家人晓得,还得叽歪,到时候不得要四哥做牛做马啊!这消息儿子要是守不住,那不成了坑人了么?”
康熙也是头一回晓得还有这六万两银子的遗赠,心情颇为复杂……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不周全(第二更求月票)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带了赵昌来了。
九阿哥看着这位年岁、资历都跟梁九功差不多的副总管。
这位穿着一身蓝黑色的衣裳,脸色儿都跟着泛黑。
皇父传他过来,打算怎么处置马家跟乌雅家?
不是用于郭络罗家那种方式吧?
直接问罪……
九阿哥想起一件事,忙道:“汗阿玛,儿子之前忘了说了,去年九月的时候,十四阿哥跟乌雅家开口要了一万两银子,然后二一添作五的分给了十三一半,在儿子这里‘追加’了一回,瞧着十四阿哥这麻利劲儿,不像是第一回开口,还是好好查查,要是乌雅家贪的银子,大头送到宫里,那留着小头,也就没那么可恨了,谁也不是圣人……”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这个时候,你倒是宽宏了?”
九阿哥道:“这惩处轻了不怕,回头加重就是了,这直接惩处重了,万一冤枉了人就不好了!”
康熙摆摆手道:“跪安吧,怎么做事,朕心里有数,此事你不用再插手……”
九阿哥乖觉。
如实不涉及惩处两位主位还好,这涉及了,确实不是他一个小辈能指手画脚的。
他就恭敬的退了下去。
康熙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看着赵昌,吩咐道:“讯问马家跟乌雅家的人,将这些年往宫里孝敬的银两数额都统计上来,朕要看个总数,等到口供到了,去永和宫、钟粹宫提审首领太监、管事嬷嬷跟大宫人……”
宫妃处于内廷,可是有了银钱,就有了耳目,手也能往远处伸了。
去年年初他只查了三家后族在宫里的人手跟眼线,并没有查四妃,而且还对四人多有怜惜。
荣妃跟惠妃夭折的皇子,是一笔湖涂账,当时天花还一轮一轮的来。
宜妃跟德妃也夭折了皇子皇女……
可实际上,自孝懿皇后驾崩,四妃也掌了十年宫务。
戚属人家孝敬到宫妃手中的银子,她们都怎么花销的?
康熙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可是却不得不警醒……
*
九阿哥出了清溪书屋,心里也踏实了。
压根就不晓得他又当了一回祸根子,让康熙开始第二次审视内廷。
九阿哥这里,原本还悬着心,暗搓搓地担心皇父这个时候想起宝贝太子,舍不得那边,会跟自己说分润过去,那样的话,自己要怄死了。
幸好没有。
这十六万隐藏的私账,也有人顶缸了。
哈哈……
他觉得自己爱子成色多了一丢丢……
至于马家跟乌雅家后续如何,嗯,反正他也算是说了好话,对得起四哥跟十四,仁至义尽了……
路过荷花池,看着荷叶亭亭玉立,九阿哥放缓了脚步。
去年的时候,吃过一次鲜荷炸香肉,福晋很爱吃,用的食材就是猪肉馅跟焯水的荷叶尖。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叫园膳房带人摘几十个荷叶尖,再将去年收的干荷叶拿一份,送到五所去,跟福晋说,叫人做两道荷叶的菜敬上,正是应季……”
何玉柱应了,去找园膳房总管去了。
九阿哥到了值房,将之前的折页拿出来,重新抄写了一遍。
别的地方都没动,就是将大阿哥、四阿哥与五阿哥的银子都写少了,然后在皇父后头,加了一个十六万两。
不过自己得叮嘱几个哥哥一声,别得了银子就胡乱花了,除了几个小的,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也有个当阿玛的样子。
这边本也没有什么差事,九阿哥拿了本畅春园这边的供应册子,看的津津有味儿。
和嫔处添了两处摆件,王贵人处窗纱橘色招腻虫,换了雨过天青色的……
回春墅妃赏樱桃一盘,又赏香瓜两枚,又赏金鱼两尾,又赏竹如意一柄……
九阿哥撇撇嘴,老两口挺黏湖啊,这才挪到畅春园十多天,就赏赐了好几回了。
估摸着到了午初,九阿哥就出了畅春园,回了五所。
舒舒见他回来,道:“爷是不是说的是‘鲜荷炸香肉’这道菜?”
九阿哥点头道:“嗯,想起你爱吃,就带着敬菜的幌子,让何玉柱送些鲜荷叶回来……”
舒舒笑道:“正想吃这个。”
虽说这有些不合规矩了,可谁叫现在刚立了功了。
又是将康熙放在前头,她只要受着这份好意就行,不必说教。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道:“只要你喜欢的,爷都给你淘换去。”
舒舒搂着看着九阿哥的胳膊,小声道:“爷此心待我,我也此心待爷,除了那把椅子,爷想要什么,我也给爷淘换。”
九阿哥看着道:“爷不差身份,不缺银子,上面父母康健,下边儿女已经双全,中间还有一个你陪着,再求其他,未免太贪心,现在就挺好了,咱们松松快快地过日子!”
舒舒点了点头,而后道:“那我只求一个了,就是咱们都长命百岁,不说百年,也要熬到九十九。”
九阿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是一定的,你要敢撇下爷,爷直接纳十个、二十个格格,生一屋子的庶子、庶女,将丰生他们几个的爵位银子都分了!”
舒舒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恨恨道:“真有那天,我就拉着爷一起走,省得爷当后爹……”
到了午饭的时候,清溪书屋这里就有了两道敬菜,除了一道鲜荷炸香肉之外,还有一道凉拌荷叶尖。
康熙叫了园膳房总管来,指了那两道菜,道:“九阿哥又祸害荷叶了?还是你打的下手?”
那园膳房总管道:“何玉柱说,九爷看了园膳房每日供给,看到只有菠菜、萝卜、水萝卜、白菜、王瓜跟葫芦这几样,就叫奴才摘了荷叶尖,后来还传话到园膳房,说是御前五月的菜蔬,加上荷叶尖跟曲麻菜跟苋菜两种野菜。”
康熙想了想道:“荷叶尖就算了,曲麻菜跟苋菜两样,可以让皇庄供上,不单御前的例,太后处也加上,妃以下大小主子,减等供给。”
那园膳房总管应了,退了下去。
康熙才提了快子,尝尝九阿哥这“借花献佛”的敬菜。
鲜荷炸香肉,又香又酥,可毕竟是油炸过的,现下吃着还是有些腻了。
倒是凉拌荷叶苗儿,微苦中带了回甘,入口清甜,现在吃着正好。
想到宜妃吃瓜子上火,康熙吃了两口,对梁九功,道:“这道菜不错,赏宜妃……”
梁九功应着,装了食盒,往回春墅去了。
康熙这里,想到九阿哥,不由摇头。
还真是想什么就吩咐什么,也不多问两句。
就算知晓膳房五月蔬菜种类不多,也该另选几样稳定的。
这荷叶苗儿怎么能成例?
京城本来荷花池就少,真要都成了例菜,这畅春园的荷花池不用要了。
还有曲麻菜跟苋菜两样,野生野长的,不分派好下头的皇庄,哪里就能直接做每日分例了?
要是宫里只御前供应这个,太后处与宫妃、皇子皇女处都没有,那成什么了?
好像他不孝不慈似的。
不周全。
不周全的九阿哥此刻也吃着午饭,而后看着对面的十二阿哥。
这弟弟不是腼腆么?
好像蹭饭时,面皮厚那么一丢丢。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
要是看臊了,估摸着不好哄,看着就是个死犟死犟的孩子。
十二阿哥吃着鲜荷炸香肉,想着早上的肉丝面。
之前还以为是九哥这边厨子厨艺精湛的缘故,猪肉才这么好吃,原来自己那边的猪肉,也有不难吃的时候。
等到吃完饭,他带了几分犹豫道:“九哥,明晚真留宿这边么?要不要提前跟九嫂说一声?”
九阿哥点头道:“留,说了,你九嫂叫人找了新铺盖了,你跟五哥明天都留在这边,五哥歇东屋,你歇西屋……”
十二阿哥还是纠结着,道:“赶不回去么?”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什么时候关宫门,你自己不晓得?”
夏天只是城门关的晚,宫门关闭的时间还是固定的,压根就赶不回去。
十二阿哥就道:“那能带我自己的铺盖么?”
九阿哥道:“你家搬来都随你……”
也就是只住一天,否则的话,九阿哥就叫内务府的人拾掇南四所、南五所去了。
那两处院子,现在还空着。
十二阿哥听了,松了口气。
九阿哥看着不乐意,道:“怎么,还嫌弃我家铺盖脏啊?都是新铺盖,还能让你们盖旧的不成?”
十二阿哥摇头道:“不嫌,就是怕浪费了……”
九阿哥想了想,这话也不算错。
十二阿哥跟五阿哥用过的铺盖,除了闲置,也就是赏人。
好东西,只用一回,是糟尽了。
他点点头,道:“挺好,这不必要的浪费,是要省省,那你下晌回去别直接回宫,去五哥府上打个转儿,让他明天也带铺盖过来……”
十二阿哥觉得有些沉重,不是很想要上门。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想起一件事来,道:“别直接过去,到百味斋买几匣饽饽或是外头有的樱桃、桑甚什么的,礼多人不怪,你不单是弟弟跟小叔子,还是叔叔呢!”
十二阿哥听着,有些脸红道:“我前天跟今天都是空着手来的……”
九阿哥嘴角抽了抽,道:“你这是送公文来了,又不是串门子!明天过来的时候,找找什么鲜果吧……”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时间到(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就是五月二十日,九阿哥宴客的日子。
庄子上一大早就送了宰杀好的一口猪、一腔羊、一笼鸡,还有去周边集市上买的几尾活的大黑鱼。
五所这里的菜单是早敲定好了的,膳房一早就开始预备上了。
除了诸位阿哥们点的菜之外,舒舒还添了几道菜。
两道红烧羊肚跟孜然羊肉筋,十阿哥爱吃的。
两道比较清澹的菜,白菜鸳鸯墩跟黄瓜木耳炒蛋,是给四阿哥点的。
外加上一道樱桃山药泥、一道蒜泥茄子,是给九阿哥预备的。
舒舒这里,则是换上浅胭脂色的纱衣,带了核桃跟小松去北花园,后头还跟着周松,手中提着木桶。
核桃手中抱着一坛子樱桃酱,小松手中一坛子牛肉炸酱,甜口的直接冲水喝,咸口的可以就面条、夹饽饽吃。
眼下天气炎热,太后免了大家的请安,不用逢五逢十过去请安。
舒舒现在过去,是专门给太后送鱼的。
平日里膳房也没有这个。
少一时,进了北花园,到了太后宫。
太后没有叫人将装黑鱼的木桶马上送膳房,而是围着看了好一会儿,问舒舒道:“怎么吃,吃熘鱼片,还是那个酸汤鱼片的?”
舒舒道:“只要是鱼片就好,这刺儿能提前挑出来,要不然这卡了鱼刺也不好,去年我们爷吃蒸鱼,就卡了鱼刺儿,喝了半瓶子的醋才软乎了……”
太后笑道:“猴急的性子,那往后可不能再给他蒸鱼了,做鱼片跟鱼丸都行。”
舒舒点头道:“是啊,我们府上就再没有蒸鱼那道菜了。”
九格格听说舒舒在,也过来了,笑着问道:“听说一大早上你们那里好热闹,一车车的东西送过去,那西瓜呢?”
女孩子夏天不愿意吃饭,喜欢瓜果。
舒舒道:“大兴离得远,不过中午之前也该到了,昨儿打发人去的,只是眼下西瓜熟的不多,倒是头茬的香瓜,这下也该得了,中午叫人送过来。”
九格格笑着应着,而后顿了顿,道:“九嫂,过几日这边有喜事,惠妃母要过来认女儿,汗阿玛口谕,十妹妹以后由妃母教养。”
舒舒道:“那还真是喜事,到时候我跟嫂子们过来观礼。”
太后叫人给舒舒泡了一碗酸奶炒米,还放了奶嚼口,半勺霜糖。
舒舒吃着,道:“想起前年北巡的时候了,科尔沁的酸奶更好吃……”
太后笑眯眯道:“科尔沁的酸奶没有,可科尔沁的奶皮子有,一会儿给你装两包,直接泡奶茶吃。”
舒舒笑着应了。
太后问道:“老五今儿住这边么?”
舒舒点头道:“嗯,我们爷是晚上摆酒,这喝了酒,哪里好赶路?就在这边安置一晚,明早再回。”
太后赞成道:“对,对,喝了酒不能骑马,再摔了;坐车也难受,再给颠恶心了。”
舒舒想起九阿哥让十二阿哥传话的事儿,不由笑了,对太后道:“我们爷也是没谁了,这过日子节俭的劲儿不知随了谁,昨儿叫十二阿哥回去的时候告诉五哥呢,让五哥今天自己带铺盖过来,您说他怎么想的?昨儿还吩咐我预备两幅新铺盖给五哥跟十二阿哥用……”
太后道:“九阿哥这是大了,这才妥当,就住一晚上,没必要抛费两副新铺盖。”
九格格在旁道:“九嫂,九哥这请客,是为了庆祝官复原职么?”
舒舒一愣,看着九格格道:“下头的人这样传的?”
这几日北五所要宴客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毕竟都在这边住着,孙金、周松出去跑腿送请帖,各阿哥所的下人就晓得了。
这一传开,也传到了北花园这边。
九格格点点头,道:“是啊,我还寻思呢,九哥真要为这个请客,您应当拦着啊,要不然的话,这三哥、三嫂也太尴尬了。”
舒舒不由笑道:“外头都是编故事呢,九爷跟三贝勒没嫌隙,三贝勒今晚也是座上宾,是你九哥去年张罗的一摊买卖,用了哥哥弟弟们的银子,今天是还钱,也是答谢。”
九格格道:“我就说,听着别扭,原本是为了这个请客。”
太后在旁听着,跟舒舒道:“这样就对了,兄弟之间,没有什么隔夜仇,‘齐心的蚂蚁吃角鹿、合心的喜鹊抓老虎’,只有那些不中用的,才想着窝里斗。”
舒舒道:“皇祖母您就放心吧,旁的道理我们爷年岁小,未必懂,可‘兄友弟恭’的道理,却是尽懂的,敬着哥哥们呢。”
因为今天五所还有事情要忙,舒舒闲话几句,就起身告辞。
太后也没留她,叫白嬷嬷给她装了炒米跟奶皮子带上。
九格格亲自送了出来,小声道:“九嫂,您说,我的规矩还有短处么?”
因为十格格之事,使得九格格物伤其类了,有些小敏感。
舒舒捏了捏她的手,道:“说什么混账话?你是尊贵的皇女,还是由皇祖母亲自教养出来的,你本身就是规矩,而不是想着被规矩束缚,你要再悲春伤秋的,可就对不起皇祖母待你的一份心了……”
九格格有些轻愁,道:“可十格格也是皇女,与我本是一样的……”
舒舒正色道:“你是读过书的,当晓得什么是长城,喀尔喀,就是跟长城一样的北疆屏障,十格格既指婚给喀尔喀台吉,她以及她的儿孙,也会成为这屏障的一部分,皇上指了高位妃母给她做养母,不是挑剔十格格的规矩,而是出于慈心,希望她跟着妃母,多学学妃母的从容跟坚韧。”
九格格点头,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我晓得了,是我想多了。”
舒舒笑道:“反正你要晓得,我们这些当皇子福晋的,都羡慕你们这些皇家公主的……”
姑嫂说着话,到了西花园门口。
姑嫂作别。
舒舒到了北五所门口,回头望去,见九格格还站着,就摆摆手。
九格格见状,这才折返回去。
宴席设在前院。
桌子都是专门叫人赶制出来的转桌。
总共是两层,底下一层不能转动的,放各自的碗碟茶杯、快子,上面一层能转的放菜。
现在餐桌摆在了前院的西次间,总共是十个座位。
将要到中午,大兴庄子的马车到了。
除了半车西瓜、半车香瓜之外,还有两篮子的青杏。
舒舒尝了一个,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吃的。
她就打发人送了一篮子去南三所。
剩下的一篮子,打算明天让五阿哥带回去。
西瓜就只送了北花园跟畅春园两处,毕竟十四阿哥点名了西瓜汁,可也不好真的就给他跟十三阿哥两人特例。
香瓜有四筐,还不是很香,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正式上市,也是能尝个鲜。
舒舒就让核桃带了小松,往各处送了一圈,除了北头所跟南二所都送到了。
荷池四所跟讨源书屋太子妃处也送了。
这西花园里的动静,落在旁人眼中,就有人去禀告太子。
太子揉着太阳穴,带了几分烦躁。
九阿哥是什么意思?
他要请客,四下里派帖子,人人有份,却只落下自己,这是故意给自己没脸?
又不是大傻子,不会这样傻吧?!
这是还记仇呢?
可是前头阿克墩生病的时候,不是做得也很有当叔叔的样子么?
他想了想,还是往太子妃处去了。
太子妃这里,刚叫人洗了两个香瓜,切好了,分给三阿哥跟三格格吃。
“甜的……”
三阿哥已经五岁,还有些憨憨的。
三格格比哥哥小一岁,口齿已经很利索了,道:“是九婶送的,之前的西瓜也是……”
太子进来,正听到这一句话,不由皱眉。
之前董鄂氏是叫人送了西瓜过来,却只送了一只西瓜。
太子妃大部分给三格格跟三阿哥了,还给阿克墩跟弘皙留了两块,自己这个男主人,反而被她略过。
偏生这还不能说,说了的话,倒像是他跟儿女抢吃的。
眼见着他又没好脸色,太子妃起身相迎后,就示意奶嬷嬷抱三格格跟三阿哥下去。
太子没好气地看了三阿哥一眼。
多大了,还要人抱着。
三阿哥吓得一激灵,头躲在奶嬷嬷的怀里。
太子妃见状,心里也生出闷气来。
她晓得太子爷为什么看三阿哥不顺眼,就因为三阿哥是自己教养,日后的身份在阿克墩兄弟身份之上,可是三阿哥的资质却跟弘皙相差太多,连阿克墩都比不上。
除了权衡资质与身份,半点骨肉之情都不讲?
那对自己的三格格呢?
太子妃不敢想。
太子看着她道:“九阿哥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找个由子打发人过去问问。”
北五所要宴客,太子妃也有些耳闻。
她看着太子爷道:“这兄弟凑到一起,找个由头吃饭喝酒罢了,爷不用担心,这是在畅春园边上,皇上眼皮子底下,就是喝多了,也不会闹腾的……”
太子看着太子妃,觉得鸡同鸭讲,自己是担心九阿哥闹酒么?
自己是担心他被老大蛊惑了,拉着阿哥们亲近大阿哥……
*
南头所正房。
大阿哥看了眼座钟,申正二刻了,可以出发了,为了晚上这一顿,中午就没吃几口……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沾光(谢盟主“北京快走”加更)
南三所正房。盭
看着四福晋一口一口的吃青杏,四阿哥都觉得牙要酸倒了。
四福晋见状,将香瓜盘子递过去,道:“爷吃这个。”
四阿哥看了眼座钟,起身道:“不吃了……”
四福晋带了遗憾,道:“还以为九阿哥那边会摆‘百岁酒’,这眼下请客,那百岁酒应该是不办了。”
三个孩子的百岁在六月初,至今就差大半月,连着办酒也太密了,不是舒舒的做派,所以四福晋这样说。
四阿哥道:“等到‘抓周’时再办也好。”
祥瑞不祥瑞的,是蒙人的,可是孩子没有种痘之前,少见人还是好的。盭
除了天花,还有时疫。
现在京城虽没有痘疫,可要是有心坏的,乱糟糟的也不好防备。
虽说是受邀而去,可是当哥哥的,也不好空手过去。
四阿哥叫人预备了两匣高丽参、两匣党参,日常滋补能用的。
等出了南三所门口,看到旁边大门紧闭的二所,四阿哥眉头微蹙。
这……
今天老八该尴尬了,兄弟们都被请了,连带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小的都没有落下,只撇开了八阿哥。盭
可是这兄弟俩之间一步步走到今日,都是大家看着来的,也不怨九阿哥心冷,那奴才放肆,也是八阿哥不作为的缘故。
换了之前,四阿哥肯定想要调解一二,可是现下不想多事。
毓庆宫高高在上,可怠慢了皇子阿哥的时候,太子妃还要亲自出面,拿了实打实的庄子、铺子赔情;八阿哥这一回回的,除了被皇父勒令赔偿的庄子跟铺子之外,就不再提了。
或者,这是他没有正式致歉的缘故。
四阿哥若有所思。
他在六部行走了小十年,见识了刑部的案宗,也见识了户部的各种账册,晓得银钱的重要。
刑部卷宗那里,半数都是谋财害命。盭
老八有了前头的教训,赔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估计也是怕了,不想再受损失,所以抻着想要等着时过境迁,却是因小失大了。
但凡三月初雅齐布夫妇的事情出来后,八阿哥能真心赔罪,那也是今天的座上宾之一,得到的肯定比赔出去要多得多。
大阿哥出来,就看到四阿哥站在三所门口愣神,招呼道:“等爷呢?走吧……”
四阿哥点点头,跟着大阿哥往畅春园方向去。
这边距离北五所,距离不算近,绕了半个畅春园,将近三里地。
大阿哥身后的太监,也跟苏培盛似的,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两匣海参、两匣鱼胶。
“老九要是不请客,爷也准备打发人过去跟弟妹要些吃的了,这几天嘴巴正没味儿,就想吃辣的,你说这也怪了,照着食谱,一样的食材,爷的厨子做出来的就是干巴巴的辣,吃的舌头火烧火燎的也不香,换了在老九那边吃,就是另一个味儿……”盭
大阿哥道。
四阿哥看了眼他脸上的红疙瘩,道:“大哥眼下正有面疮,太医没让忌口?”
大阿哥不以为然道:“让了,还开了清肺饮,费那事做什么?也不是娘们,就是天热闷的,年年夏天起来,入秋就好了。”
他既然心里有数,四阿哥就不啰嗦了,只道:“弟弟这几日用着洁面皂,看着不错,洗脸也洗得干净,比寻常皂角好用,就是九弟妹的胭脂铺子里卖的,大哥可以打发人去买些。”
大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带了嫌弃道:“谁洗脸还用那个?你别被老九带歪了,也弄一身的香味儿啊!”
四阿哥:“……”
不是很想跟他说话了。盭
鳏夫可怜!
日子过的糙!
大阿哥说完,动了动鼻子,没有熏人一跟头的花香味儿,倒是有些薄荷味儿。
“咦?还行啊,跟蚊香似的,一会儿吃席回来你先给爷送些,爷用用看,这个更适合我们大格格用啊,平日里擦个水粉胭脂什么的,用这个应该能洗干净……”
四阿哥点头道:“好,只是没有新的了,给您切半块,您试着用。”
兄弟俩说着话,过了大宫门,继续往东走,到了园外甬道往北走。
*盭
北二所门口,刚从里头出来的七阿哥被三阿哥给堵住了。
“老七,今儿这宴可不单单是还银子啊,老九去年乔迁宴的时候,可是说了要给咱们兄弟分利……”
说着,三阿哥压低了音量道:“这到底怎么个分法?要不,咱们先私下里问问老九,省得席上说两岔了?”
七阿哥看着三阿哥,道:“还钱就行了,其他的随意。”
三阿哥看着七阿哥,都有些质疑了。
大家伙的分家银子都是二十三万两没错吧?
汗阿玛没有私下里贴补给旁人双份?盭
怎么一个个的,都视金钱为粪土呢?
他看着七阿哥道:“我上午去户部八旗司查了,小汤山从去年颁金节到今年端午节前,就有好几十万亩地的买卖,涉及的银钱两百多万两,这利润翻番了呀!”
七阿哥心静如水,看着三阿哥不说话。
小汤山的动静,早在銮仪卫这里记着。
三阿哥被看得发毛,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是要算计什么,就是寻思老九之前说的那样豪气,那应该亏待不了咱们吧,这银子搁在钱庄往外放,还有三分利,从去年九月底算下来,这也八个月了,按照三分利算,也是两成四……”
就是两成四,都便宜老九!
可是三阿哥真怕九阿哥仗着年纪小、不要脸,只给个半成、一成的利打发大家,所以想着怎么“提醒”九阿哥一声,最少按照这个数给。盭
那样的话,自己的分润就是三万六千两银子!
听到这里,七阿哥皱眉道:“三分,那是高利贷!”
这已经是律法允许的顶格利息了,超过这个,放贷人就要追责问罪了。
借银子给兄弟,然后按照高利贷的利息来收利,三阿哥怎么想的,这脑子被门夹了?
三阿哥道:“可这牛皮是老九吹出来的,这也不多啊,大头还给老九留着呢,总不能他吃肉,咱们连肉汤都喝不上吧?”
七阿哥不想今晚的席面成了闹剧,这兄弟之间虽不是一个院子过日子,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难受。
他就好心一回,指了指清溪书屋方向,道:“上面还有长辈。”盭
老九乐意给多少是老九的事儿,要是老九不乐意给,非要将利息抬出来说,就恶心人了,到时候挨训斥的也是三阿哥。
三阿哥带了几分无奈,道:“我也是没法子,先头内务府的事,马家牵扯进去,如今还差着不少亏空呢,等着跟我借钱使,就是老九眼下不分,我也要开口提提难处了。”
七阿哥没有接话。
真要那样的话,三阿哥还是会挨训。
弟弟亲呢,还是外家亲啊?
落到皇父眼中,就是里外不分。
七阿哥闭口不言。盭
之前已经提点了两回,可是三阿哥压根没听进去。
正好大阿哥跟四阿哥从路口拐过来,听到了后半句。
大阿哥看着三阿哥,道:“你有什么难处了,要跟老九提,你是哥哥,还是他是哥哥?”
三阿哥前两日被大阿哥训了一会儿,晓得这也是个不通经济的爷。
他就道:“没什么,就是说马家那边呢,当家的昨儿又被慎刑司传话了,不晓得又是哪里要补窟窿……”
之前的时候,只有三阿哥跟七阿哥俩个人在这里说话,还不大显眼,现在又多了刚才的主仆四人,就有人侧目了。
北花园门口的护军们,都往这边望过来。盭
大阿哥道:“别在外头杵着了,也快到点了!”
七阿哥没有意见,就是回头往院子里看了看。
原来他之前也叫了太监,没有空手,捧着锦盒,里面是七福晋给准备的两匣金丝燕、两匣雪蛤。
未来一年,给九皇子府走礼,都不用费心多想,补品跟药材准没错。
三阿哥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这大家都带了礼!
这也太外道了吧?!盭
亲弟弟家一顿饭,还吃不得了?
可是他这么大年岁,也晓得从众的道理,忙道:“你们先走一步,我这东西还在家里搁着呢……”
说着,他就转身,急急忙忙地回了头所。
正房里,三福晋正在头所运气。
这是妹妹么?
这是活冤家?
还真是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早上送鱼,没有自己的份。盭
后头往各处派香瓜,也没有自己的份。
今日五所请客,没有外客,不是正该也请上她这个姐姐,忙着操持帮衬一二?
三福晋简直是没脾气了。
“蹬蹬蹬蹬……”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三阿哥进来了,着急忙慌道:“前阵子侧夫人不是给你送了两匣子燕窝么?在哪儿呢,快叫人装起来,爷要用!”
三福晋带了惊讶道:“这个点儿了,爷要去哪儿?五所不是快开席了么?”
三阿哥催促道:“啰嗦什么?快点儿!爷能去哪儿啊,旁人都提了东西,爷好意思空着手过去?你也真是的,不想着提醒爷!”盭
三福晋带了不乐意,道:“外道什么?那又不是旁人家,这燕窝我额娘给我的,我还要吃呢……”
三阿哥瞥了眼座钟,眼见着就要到酉初了,忙道:“爷给你银子,别磨蹭了,快点儿吧……”
三福晋听着,起身吩咐丫头去取,而后一把从三阿哥腰间拽下个玉玲珑来,道:“四十两银子,先拿这个押着……”
三阿哥指着三福晋,气得直跺脚,道:“爷还能赖你四十两银子?”
三福晋没有应声,将玲珑球放在抽屉里锁好……
*
北五所,前房,东稍间。盭
“哈哈!今天大兴的西瓜又到了半车,都在膳房搁着呢,哥哥们沾我的光了,我点的西瓜汁……”
十四阿哥得意洋洋地跟哥哥们表功劳,就差叉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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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4月13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账册(第一更求月票)
四阿哥落后半步,跟着大阿哥后头进来,看着十四阿哥手舞足蹈的样子,脸黑了,想要开口训斥。該
十四阿哥机灵,立时窜前两步,搀了大阿哥胳膊,道:“大哥您来了,大家伙儿到得差不多了,就等您过来开席了!”
所以后头的那位大尾巴狼有点数啊,别这时候充哥哥,自己排第几心里没数?
大阿哥看着十四阿哥见牙不见眼的模样,笑道:“就这么欢喜?隔锅香啊?”
“哈哈!隔锅香也看谁家,有的人家饭菜那个糊弄,弟弟都不稀罕吃,弟弟点了秘制羊排,大份的……”
十四阿哥说着,又得意了一回。
四阿哥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他懒得搭理十四阿哥,正好十三阿哥起身让座,他就在十三阿哥跟前坐了,看着十三阿哥道:“太仆寺牧场新送来一群马?”該
十三阿哥点头道:“六十七匹,有十七匹是河套马配的……”
说起这里,他眼睛都亮了,道:“跟外头送的马不一样,跑的更快些,也有耐力,弟弟想要跟汗阿玛求一匹为坐骑。”
四阿哥听了,摇头道:“不妥当,你们名下的马,都是外头驯好了的,不怕惊动,脾气也是顶好的,没驯过的马偶尔马场骑骑就行了,上道容易惊马。”
十三阿哥听了,果然犹豫了。
他虽觉得自己力气够了,也能控马,可上官道也好,在城里行走也好,都不能只顾自己个儿。
惊马不单骑马的人危险,这被踩踏的人也危险。
就跟郭络罗家那个独苗儿的坐骑似的,惊马不单摔死了主人,还踩死了一个路过的菜农。該
“弟弟不跟汗阿玛求了,就马场过过瘾吧……”
十三阿哥很是听话的样子。
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很是欣慰,神色舒缓下来,这才是弟弟的样子。
十四阿哥在旁见了,撇撇嘴,见大阿哥开始吃西瓜了,就凑到五阿哥跟前,道:“五哥,您今晚在这边儿歇?”
五阿哥点头,横了眼九阿哥后,对十四阿哥道:“你也想来?那得自带铺盖!”
十四阿哥立时点头,道:“想来,想来,带带带,到时候咱们能跟膳房再点个宵夜么?省得睡觉饿……”
五阿哥点点头,道:“宵夜啊,肯定点啊,我在家也要天天吃的……”該
这兄弟俩凑一起,一个细脚伶仃、瘦竹竿似的,一个身量敦实,没成西瓜样子,可也跟个白糖罐似的。
九阿哥立时道:“怪不得五哥您这越来越富态,这就是吃宵夜给催的,往后宵夜减了,这体重就下来了,‘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就是您这个吃法,这是养膘呢,肚子都跟五嫂差不多了吧?”
五阿哥收了收肚子,瞪着九阿哥,也想要揍弟弟了。
嘴臭,少说话!
三阿哥正好进来,笑着说道:“这句话是不是还有前半句?”
人齐全了。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赞道:“怪不得都说三哥您学问好,这也是博览群书,看过《增广贤文》啊,弟弟给您算一算……”該
说着,他伸出手指头,嘴里含含糊糊的,而后惊讶道:“不错,不错,您这八字好,也满面红光的,今儿是要遇到财神爷啊!”
三阿哥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大阿哥抬头瞥了九阿哥一眼,道:“再说一遍,给谁当爷呢?”
九阿哥退后一步,轻哼道:“各论各的,从兄弟论,我是弟弟;可是从银子论,我就是活财神啊!”
十四阿哥立下表明立场,到九阿哥身边,道:“九哥没错,各论各的,也不能小的老吃亏!”
说着,眼见着十三阿哥不动,他一把扯了十三阿哥过去,道:“十三哥您是哪伙儿的?”
十三阿哥笑着,不知道怎么接话。該
十四阿哥还不满足,又招呼十阿哥跟十二阿哥:“十哥,十二哥,快过来啊,咱们跟九哥都是一伙儿的!”
十阿哥正跟七阿哥说话,扫了十四阿哥一眼,纹丝不动。
十二阿哥跟泥雕木塑似的,也没动。
大阿哥哭笑不得,看着十四阿哥,道:“怎么着?分帮结伙,这是要干一架?”
十四阿哥道:“大哥,这是提醒哥哥们别倚老卖老……”
大阿哥“呵呵”笑着,觉得十四阿哥有些欠收拾。
这满屋子,就是十四阿哥的公鸭嗓,四阿哥忍不住了,瞪着十四阿哥道:“好好说话,规矩呢?”該
十四阿哥撇撇嘴,道:“哼!什么规矩啊,整日里就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合着,我们后头的小阿哥,就该挨欺负呗!”
四阿哥皱眉,道:“你都要翻天了,谁能欺负了你?”
十四阿哥瞥了三阿哥一眼,又看了九阿哥一眼,抱着胸,道:“倒是没人欺负我,可欺负九哥,我也感同身受啊!”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我谢谢您十四爷了!说的我跟那受气的小可怜似的,您再这么瞎操心,仔细这心眼坠住了,长不高!”
三阿哥忍不住抱屈,道:“老十四啊,上回你在宫里一气儿胡说八道,哥哥我就背了几口黑锅,念着你年岁小,哥哥也不跟你计较,可是你没完没了啊,这好好的吃席,你就当面再给哥哥扣一回啊!”
十四阿哥不忿,还想要回嘴。
大阿哥站起身,提高了音量,道:“都闭嘴!有什么话明儿再掰扯,今天吃饭来了,谁要是再叽歪,外头叽歪去!”該
十四阿哥捂了嘴巴。
三阿哥更心堵了。
老大这是不是拉偏架?
早不拉晚不拉,偏生自己可以跟大家辩白清楚的时候,不让说了。
一行人从东次间到了西次间。
膳桌上,压桌小菜已经摆好了。
九阿哥做东,就当仁不让地在主位上坐了。該
他左手依次是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右手依次是三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
刚坐下,小棠就带了太监端了西瓜汁上来。
用的是素瓷杯子,一人座位前摆了一杯。
说了半天话,大家也口干舌燥的,“咕咚咕咚”喝了。
大家刚喝完西瓜汁,第二轮酒水也倒上了。
从大阿哥到十二阿哥是冰镇桂花酒酿,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这里是樱桃苏打水。
跟着酒水上来,热菜也开始一盘盘的上了。該
十四阿哥看着,跟十三阿哥小声猜测是谁点的,除了几道猪肉跟两道素菜之外,其他的还真是看着云山雾罩的。
九阿哥眼见着热菜上了七七八八,站了起来,提了杯子,道:“承蒙哥哥们跟几位弟弟的援手,小汤山的事算是办成了,今儿请大家过来,就是说这个的,这是先算账啊,还是先吃饭啊?”
“吃饭……”
“吃饭!”
七嘴八舌的声音。
“算账……”
“算账!”該
一低一高两声。
是三阿哥跟十四阿哥。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想到是他们兄弟俩“心意相通”,都是踩屎的表情。
四阿哥还想要训十四阿哥,被大阿哥拦下。
大阿哥看着两人,道:“先吃再算,不是一样?”
三阿哥“呵呵”两声,道:“一样一样的,就是寻思天热,这菜刚出锅,别烫着……”
大阿哥又望向十四阿哥。該
十四阿哥的眼睛落在大阿哥跟前的杯子上,道:“算吧,两句话的事儿,然后是不是该庆功了?给我跟十三哥也换酒吧?”
大阿哥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才几岁,就想着喝酒,也不怕喝傻了?”
十四阿哥不忿道:“九哥您怎么说话呢,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您跟十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别说黄酒了,白酒都喝上了!”
怎么到了自己跟十三哥这里,就只有果子汁了?
一点儿也不爷们!
这樱桃汁也好喝,可是十二哥这边的桂花酒是真香……該
九阿哥也不掰扯当年,带了得意掏出了写好的折页,递给大阿哥,道:“算就算吧,也让大家欢喜欢喜,大哥你看看……”
大阿哥点头,随手接过,就见最上面写着的是筹银状况。
九阿哥这边,又抽出一个,递给右手的三阿哥,道:“这一份,三哥您看了,往下传传……”
三阿哥接过,往大阿哥手中看了一眼。
老九不会作假吧?
这两份应该是一样的吧?
五阿哥怕弟弟亏本,关心则乱,探身过来,道:“三哥,一起看……”該
十四阿哥猴急的性子,早已等不得,从座位上起身,越过四阿哥跟十二阿哥,凑到大阿哥身后,趴在大阿哥的肩膀上,看到第一行就惊讶出声。
“汗阿玛五十万两?!原来九哥的第一债主是汗阿玛?”
这是按照银子多少来的,第二行就是九阿哥自己的,后边标了十六万两银子。
十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真跟看着财神似的,道:“九哥您没分府银子,怎么攒下十六万两银子的?”
这一嗓子,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都是从皇子过来的,要说攒下一、两万两的银子不难,可这十几万两,确实令人侧目。
九阿哥得意洋洋的,道:“什么攒下的?去年南巡的时候跟汗阿玛拆借的,折腾鸡血石的本金,扣下没还,直接挪用了……”該
九阿哥去年南巡过后,折腾了鸡血石之事,大家也有所耳闻,就是没想到这是“借鸡生蛋”,跟皇父借了银子。
十四阿哥不由心动,道:“那跟汗阿玛借银子,怎么分利给汗阿玛?”
九阿哥道:“按照行情,应该‘三七’或‘四六’,我占大头,可谁让是汗阿玛呢,多的是我孝敬的,就‘五五’了……”
十四阿哥安静了,继续往下看起来,再次惊讶出声,道:“九嫂九万两……”
原来九阿哥的小调整上,将宜妃的五万两银子归在舒舒名下了。
否则的话,娘娘的私房露出来,哥哥不计较,可万一嫂子心里不舒坦呢……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跟大哥比肩(第二更求月票)
大家都晓得舒舒有钱,嫁妆丰厚,可没想到这样丰厚。贝
九万两!
八福晋前年嫁入宫里,以嫁妆丰厚著称,压箱银子也就是一万两。
更不要说这是银子,嫁妆的大头是土地跟铺子、宅子。
十四阿哥羡慕道:“我晓得了,县主的私房都给九嫂了!”
伯夫人是开国功王的嫡长女,这嫁妆想想也丰厚的不得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你嫂子素来手头宽裕,长辈们也惯着,现下还收着压岁钱呢!”
十四阿哥再次感叹,为什么九嫂下头一溜的弟弟,但凡有个妹子,自己就往御前求指婚去。贝
旁人看着九阿哥,也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大家都分了产业,晓得皇庄也好,铺子也好,一年下来进益有限,人口嚼用还多,真想要攒下银子不容易。
舒舒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活钱。
三阿哥脑子里是“九万两”打转转。
九万两!
同样是长辈,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公府侧夫人的私房,是在三福晋手里握着,有九千两没有?!贝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已经将账单传给四阿哥。
他还等着动筷子了,不耐烦看这些。
四阿哥接过来看了,目光主要落在买地的地价跟卖地的地价。
他不是计较盈余,而是好奇修造行宫对土地价格的影响之大。
海淀这里,地价虽是在修畅春园之前涨了三、四倍,可是前后十几年才涨起来的。
小汤山那边,半年的功夫,就做到了。
虽说这其中有他们这些兄弟帮着抬价的缘故,可确实是大家都跟着买。贝
这就是上行下效。
影响这么大。
十四阿哥还没有看到下头,就扯着脖子看。
他感兴趣的,还是每个人“借”多少。
看到十二阿哥的两万两,他愣了一会儿。
他心里有数,自己那一万五千两,都是东挪西凑的。
十二哥这里,跟苏麻嬷嬷借钱了?贝
他回了座位,转过身,小声问十二阿哥,道:“十二哥,您跟嬷嬷拿银子了?”
十二阿哥看着十四阿哥,摇了摇头。
十四阿哥瞪大了眼睛,带了不相信,道:“您别嘴硬了,不借钱的话,那您怎么攒下这么多银钱?跟三哥似的,阿哥所的下人,不放赏?”
大家都望过来。
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也是无奈了,这是盯着自己拉踩了?
自己是不是表现的脾气太好了?
十四阿哥察觉到三阿哥目光不善,忙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弟弟又失言了!”贝
五阿哥已经看到帐单中间,在十二阿哥那里多看了两眼,看着十四阿哥,带了不解,道:“两万两银子多么?”
十四阿哥道:“怎么不多?弟弟手上才两千两,十三哥那里三千两,十二哥只比十三哥大一岁,不是应该四、五千两顶天了?”
三阿哥在旁听着,察觉到不对,指了那账册,道:“你手上才两千两,这里怎么写的是一万五千两……”
说着话,他望向九阿哥,带了质疑,道:“老九,看着这账单,墨迹尤新,像是这两天抄的,你这是不是随手有记差的地方?要不,拿了底单瞧瞧?”
什么十六万两啊,又是九万两的,不会都是空账吧?
九阿哥一愣,看着三阿哥,带了敬佩了。
这老三今天嘴巴开光了吧?贝
一说一个准啊……
瞧着他这反应,三阿哥还想要追问,十四阿哥不干了,直接站了起来,指了三阿哥道:“三哥您怎么回事?嘴巴一张一闭的,就将我的一万三千两银子给抹了?”
“我没银子怎么了?九哥遇到难处,我还不能凑凑了?别看我们几个小的凑的银子少,这情分比你们这些年长的阿哥大着呢……”
“你们一个个的分家银子就有二十三万两,也没说都拿出来帮着九哥填饥荒啊,还充什么人情呢……”
“我跟十三哥这里,零花钱恨不得就剩下银角子了,还跟我们娘娘跟嫔母开了口,这是尽了十二分的心力……”
“就是十二哥这两万两,他指定也跟嬷嬷开口凑了……”
“到了您这儿,空口白牙的,就要将我们这些银子跟情分都抹了,有您这样当哥哥的么……”贝
说到最后,十四阿哥带了委屈,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您评评理,去年的事儿,我们几个小的只是凑数的么?这情分不真怎么的?”
九阿哥看着十四阿哥,也是无语了。
真不真的,心里没数?
不过九阿哥也不是傻子,瞧着三阿哥这锱铢必较的劲儿,早也明白过来,三阿哥是跟两个小阿哥一样,看破自己了,才大方了一把,拿了十五万两银子。
可是计较起来就没意思了。
毕竟能迅速地将小汤山的地都收拢了,大家的银子也是出了力。
论迹不论心。贝
三阿哥这才晓得自己误会了,脸色涨红道:“我也没说旁的,就是怕你九哥抄错账……”
五阿哥不乐意了,冷哼一声,从三阿哥手中抽了账单,塞到十阿哥手中,道:“大家都看看,有没有记错,老九术学最好,我不信他能算错账!”
十阿哥看也没看,塞到下首的十三阿哥手中。
他没有什么看的,每个人多少银子都在他心中。
九哥名下那十六万两银子,是大哥的五万两、四哥的六万两、五哥的五万两;九嫂名下的九万两,有五万两是妃母的。
十三阿哥接了账单,看了两眼,面上带了犹豫。
这一反应,大家都看了过去。贝
三阿哥眼珠子一转,想到九阿哥出宫之前,十三阿哥就搬去了乾西头所,相邻住了将近一年,这是晓得什么内幕?
五阿哥起身凑过来,道:“哪记错了,你说?”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看着十三阿哥,道:“你跟十四的账你们自己掰扯,爷就这么记了!”
十三阿哥摇头道:“我不能占这个便宜,那五千两银子,您还是直接还给十四弟吧!”
十四阿哥瞪着眼睛,道:“十三哥您怎么回事啊,这么分明做什么?照您这么说,那一万两银子,我还得还给乌雅家不成?九哥承的是咱们兄弟的人情,还是乌雅家的人情啊?”
这没头没尾的,可大家差不多都听出意思来,只有五阿哥糊涂着,道:“跟乌雅家有什么干系?”
十四阿哥道:“我银子不够,就跟他们要了,反正他们也是贪了汗阿玛的,我花点儿不是应该的,这要的还少了呢!”贝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运气,去年十四阿哥才多大?
十二岁,居然开口就跟乌雅家要一万两银子!
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觉得自己才是大傻子。
毛还没齐全的孩子,都晓得这个道理,自己居然老实巴交的,没跟马家伸过手!
大阿哥听得乱糟糟的,道:“掰扯明白了,是不是能开饭了?”
再过一会儿,水煮鱼都凉了。
三阿哥想着方才看到的数字,心头炙热,忍不住开口,道:“大哥,这不算剩下的地,只卖出的地,盈余就一百一十万两了……”贝
大阿哥的眼神落在水煮鱼上,眼皮都没抬,道:“那不挺好的,老九赚钱了,往后银子不够使了,有借钱的地方了……”
他也就这么一说,当哥哥的,借钱给弟弟可以,可要是跟弟弟开口,那也寒碜。
这一桌子的人……
三阿哥心里真是挣扎……
大家都鸡贼,不乐意先开口得罪人。
可是这是真金白银……
左右两家现下已经是面子情……贝
三阿哥就有了选择,不满意之前预想的两成四了。
他望向九阿哥,道:“九弟,你跟汗阿玛拆借银子,分汗阿玛五成利,小汤山这个,也算是拆借了吧?那你是打算分我们几成啊?”
四阿哥晓得数字的多少,也晓得九阿哥向来手松,立时接话,道:“不能比肩汗阿玛,那样不恭敬,不要超过五成!”
现在账册上的数字,外加上剩下的林地折价,这利润已经超过本金了。
五阿哥不会算账,可向来信服四阿哥,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不能超过汗阿玛的五成,三成、四成都行,要恭敬!”
十阿哥没有开口。
乐意给多给少是九哥自己做主,旁人说了不算。贝
七阿哥也没有开口,目光落在火爆腰花上。
上菜半天了,不会要凉了吧?
“滋滋滋……”
不错不错,底下垫着铁板。
十二阿哥术学不错,看出四阿哥是帮着九阿哥,点了点头,那意思也赞成这样分。
十三阿哥也是心里有丘壑,看了四阿哥一眼,道:“四哥说的对!”
到了十四阿哥这里,恨不得拍桌子,立时道:“对什么对?不对!九哥借银子的时候,可没说是拆借分红,跟拿汗阿玛的银子是一回事儿么?怎么见九哥赚银子眼红了,非要分九哥的银子,有你们这样当哥哥的么?”贝
说到这里,他望向九阿哥,道:“九哥,不分!分了也不落好,还得嘀咕你分少了,直接孝敬给汗阿玛,换个郡王帽子,跟大哥比肩,看还敢当你是小阿哥……”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朕做主(第三更求月票)
大阿哥忍不住动了动脖子,想要舒展舒展筋骨。美
没完没了了?
是不是自己起身,全都轰出去!
三阿哥却觉得脸色臊得慌。
郡王帽子……
老十四什么意思?
他看着十四阿哥,道:“十四弟慎言!你当朝廷的王爵是什么?当汗阿玛是什么?”
十四阿哥看着三阿哥,道:“都是一样的皇子阿哥,做什么我们封不得郡王?不过是早封晚封罢了,有什么说不得的?”美
三阿哥脸色阴沉道:“世祖皇帝定制,皇子是从镇国将军封起,汗阿玛隆恩,是因为我们这些年长的皇子有军功,下头的皇子怎么能一样?”
十四阿哥轻哼了一声:“您也说是世祖皇帝定制,现在是康熙朝,汗阿玛说了算,皇兄皇弟都封了亲王,难道儿子偏要低封?真要如此,之前御史还啰嗦什么‘一体封王’?”
至于军功……
只看四哥也在里头,就晓得这军功的水份有多大了。
三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又看了九阿哥一眼,眯了眯眼,道:“今天十四弟这话还挺多啊,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你九哥让你说的?”
“哈?我九哥?三哥您可真逗,怎么的,这你我挺分明啊?我九哥不是您弟弟了?”十四阿哥讥笑道。
四阿哥见他不恭敬,忍不住呵斥道:“闭嘴!不会说话别说话!”美
三阿哥瞥了眼四阿哥,道:“老四别拦着,我倒要瞧瞧,十四弟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九阿哥听不下去了,看着三阿哥,皱眉道:“三哥您什么意思啊?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这是说弟弟我指使十四?”
三阿哥心里憋着火,道:“那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做什么?是谁先提分润银子的,是你老九自己个儿!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真想反悔,就实话实说,谁还能去你兜里抢银子?又是大阿哥,又是小阿哥的,分帮结伙,什么意思?还使唤十四阿哥怼我?”
九阿哥可受不得这冤枉,道:“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从头到尾的,不都是十四自己‘叭叭’么,我说什么了?”
十四阿哥拍着胸脯,带了傲气,道:“没人指使我,我又不是鸭子,非要人捏一下才叫唤!自己想说话就说,不行么?”
三阿哥压着怒火,道:“你也十三了,这是对哥哥说话的规矩?”
十四阿哥道:“这不是恭恭敬敬的么?还非要磕几个不成?那得问问汗阿玛了,要不要添这个新规矩?”美
康熙站在门口,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实受不了十四阿哥这公鸭嗓了,扬声道:“闭嘴!”
“不闭!”
十四阿哥随口接着话,抱着手臂:“我倒要瞧瞧,谁这么不要脸欺负弟弟!”
说着,他的视线在三阿哥跟四阿哥之间游移,而后就看到大家全都站了起来,齐刷刷地望向他身后。
十四阿哥也转头望过去,就看到康熙黑着脸瞪着他。
十四阿哥忙道:“汗阿玛您可来了,快给九哥做主,有人仗着是哥哥,要吃大户!”
康熙瞪了十四阿哥一眼,这都是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词儿。美
九阿哥已经起身了,麻溜地让了主位,过来搀了康熙胳膊,道:“汗阿玛您来了,快上座,就等您来了开席呢!”
这个谄媚的表情,这个词儿,眼熟,还耳熟。
大家看了眼十四阿哥,又看了眼九阿哥,这两人倒像是同胞兄弟,一式的做派,一式的无赖。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九阿哥,没有揭穿他的谎话。
混账东西,兄弟都想着派帖子,自己这个最大的债主,怎么不想着派帖子?
康熙在主位上坐了。
门口的何玉柱跟孙金乖觉,见状搬来了椅子跟新碗筷,就是不知道往哪里放。美
九阿哥觉得皇父这周身带了冷气儿,有些心气不顺啊,谁晓得是不是跟哪个小妃子叽叽,要过来找儿子们撒气了,
他还是坐远些,就指了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中间,道:“摆在那里儿,爷敬陪末座……”
说着,他也一溜烟地过去。
大家重新入座。
三阿哥脸色泛白,他想起七阿哥之前的提醒,心里有些后悔了。
汗阿玛什么时候来的,这是听了多少?
康熙直接望向三阿哥,道:“朕到了有阵子了,听得真真的,你的意思,是想要让九阿哥分你五成利?”美
三阿哥忙起身,道:“汗阿玛,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儿子是寻思,亲兄弟、明算账,又不能像外头那样收利息,那成什么了?九阿哥如果想分润给我们些银子,就比照跟您拆借银子似的,将利润拿几成分了就是了,也不是五成,三成、四成都行,不是单给儿子,是大家伙儿都算上……”
康熙看了他好几眼,道:“你去户部查过小汤山的账了?那朕问你,这利大概是多少,你心里也有数了?”
三阿哥觉得头皮发麻,可还是点点头,道:“儿子不比其他皇子富裕,在银钱上向来看的重些,九阿哥说要还钱,儿子就盼着他这回的买卖顺手,就去了户部八旗司,估算了大概的利润,加上剩下的林地,利润翻倍是有的……”
“你确定,你真想要按照三成、四成利分润?”
康熙的声音带了冷淡。
三阿哥手心汗津津,后背也都湿透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美
他晓得这个选择很关键。
露出贪财的嘴脸,皇父会不喜……
可是他就是贪财怎么了?!
他也没有多要啊!
他生出悲愤来,人人都是圣人,就自己是小人不成?
自己这小人行径,也是汗阿玛教养不当的缘故。
他挺直了脖颈,道:“是,儿子希望九阿哥拿出三、四成利来分给大家!”美
康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朕做主了,成全你!”
说着,他望向九阿哥道:“三阿哥的那一份银子,就按照四成的利给他!”
九阿哥站起身来,满脸纠结,道:“汗阿玛,那剩下的九万两怎么办?儿子也不能占这个便宜啊,要不算三哥孝敬您的?”
康熙看着他,见他真是这样想的,点点头道:“好,朕就收了这份孝敬!”
十四阿哥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九阿哥,道:“哈哈!九哥,您这是要按照银子数,一比一的分利润么?那弟弟我的一万五,成了三万了?”
九阿哥点点头,推开他,道:“加减法还算不明白?自己算去!”
“哈哈!弟弟算明白了,就是三万两!”美
十四阿哥笑着,看着已经傻了的三阿哥,竖起了大拇哥,道:“三哥豪气,孝敬了汗阿玛九万两!”
十二阿哥在旁,看着十四阿哥,满眼敬佩。
难到十四阿哥眼睛花了,看不出来三阿哥都傻了么?
三阿哥神色木然,觉得这个世界的画面都一卡一卡的。
大阿哥已经醒过神来,对康熙道:“汗阿玛,不能这样分,这是九阿哥支起的摊子,就是没有儿子们凑银子,从您那里多支些都有了!我们掺和一把,一起修行宫,都跟着沾光了,要不然九阿哥自己孝敬行宫,也不是孝敬不起……”
四阿哥也道:“是啊,汗阿玛,九阿哥之前从您那里拆借,才‘五五’分,就算有心照顾兄弟,也不可错了规矩,四成可为上限。”
五阿哥脑子都成浆糊了,算不清楚十成利跟四成利的区别,倒是没有一味儿的偏着九阿哥,道:“也不是旁人,肉烂在锅里,怎么分都行!”美
七阿哥照例不开口。
十阿哥、十二阿哥同。
十三阿哥见了,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十四阿哥在一万五两银子跟六千两银子中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公道话,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是不能这样分,那不喧宾夺主了么?这多分少分的,还是当明了主次,您最少也要留着一半的利润,要不然的话,你这不是拉扯兄弟了,你这成了散财了,大家都占你的便宜,也不好意思收啊!”
说着,他望向大阿哥跟四阿哥道:“大哥、四哥,您二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阿哥觉得十四阿哥闹了一晚上,这会儿说了句明白话,点头道:“对!不能收,那跟直接从老九兜里掏银子有什么区别?我可没那么厚的面皮!”
四阿哥横了十四阿哥一眼,也跟着点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汗阿玛的例在,不好逾矩!”美
康熙的视线在儿子们面前转过,眼见着除了三阿哥还木然,其他人都赞同十四阿哥的意思,颇为欣慰。
儿子们大部分都不错,心里有兄弟情分。
真要是为了仨瓜俩枣的算计起来,失了皇子体面,也伤了手足情分。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我借银子的时候可就说了,怎么还我说了算,这就是‘好人有好报’,难道大家都当了好人,我反而要露出贪心来?再说了,大几十万两银子,我留着也没用,我才十八,以后还有好几十年好活,现在就将丰生他们的分家银子攒到手,那往后也没奔头了,混吃等死啊?”
五阿哥跟十阿哥听了,都怒目而视。
五阿哥指了九阿哥道:“赶紧‘呸呸呸’!”
九阿哥:“……”美
说秃噜嘴了!
五阿哥却是坚持的模样。
瞧着那气呼呼的架势,九阿哥再不听话,他就要起身过来了。
九阿哥没有法子,只能老实地“呸呸”了两声。
他怕再有变动,忙吩咐何玉柱道:“将匣子拿出来吧!”
何玉柱应声,从稍间抱了出来。
一堆巴掌大的锦匣,上面都贴了数字。美
九阿哥也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就依次将匣子放在大家桌前,还不忘提醒道:“哥哥们跟老十每人抽了一万两出来,充了行宫的账目,三个小的,十二抽三千两,十三跟十四每人两千,剩下的都在匣子里,大家都自己打开看好了,多了别说话,少了吱声,咱们再对对!”
十四阿哥拿着匣子,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您是不是说反了?您这是不是往外傻,这样败家,九嫂知道么?”
九阿哥恨不得鼻孔朝天,道:“这就是财神爷的气度,宁可多了,不能少了!你九嫂大气着呢,在她眼中,我最金贵,我说了要分给大家,那别说一百万两,就是一千万两也得分……”
眼见着大家都不好意思开匣子,九阿哥就将手头的打开了,点出九张一万的庄票来。
这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老三这路走窄了……
真是银子都送到手边,都让他丢出来……
也是个教训,往后还是大气些。美
九阿哥将匣子收好,双手放在三阿哥跟前,道:“三哥,这是您的那份,借银十五万,谢礼六万,减一万,总共还有二十万两银子。”
说着,他挪了一步,到了主位旁边,将之前抽出来的九张庄票双手递上,道:“汗阿玛,这是那九万两银子……”
老三眼泪都要出来了,怪可怜的……
九阿哥烦是烦他,可也不是狠心的。
这九万两搁在皇父手中,回头皇父怜惜三儿子了,私下赏回也就赏了。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已经打开匣子,简单看过,道:“没错,两万八千两,开饭吧!”
大阿哥也是等的闹心扒拉了,忙奉了筷子,递给康熙,道:“汗阿玛,您先来……”美
康熙看了一圈儿子们,看到了什么?
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都眼巴巴地看着席面。
不贪银子是好品格,可这贪嘴却是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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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不行(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接了筷子,望向桌子上,就见了各种浓油赤酱的荤菜。籈
怎么下筷子?
这是晚上,吃这些?
最近的是一碟蒜泥茄子,这个他嫌弃有味道。
还有一道山药,这个是甜口的,不爱吃。
他夹了看着比较清爽的白菜墩。
双色的白菜墩,一个是红色,一个是黄色。
红色的上面有辣椒碎。籈
他以为会很辣,结果是酸辣口,中度的辣,微微的酸,吃着很开胃。
他这一动筷子,大家都跟着动了。
大阿哥手长,伸了筷子直接到水煮鱼上,连鱼肉片加上黄豆芽夹了一大筷子。
还好,上面热油盖着,下面还是滚烫滚烫的。
没走了味儿,鱼片滑嫩,豆芽脆生生的。
四阿哥的眼神看了眼远处的樱桃山药泥,白色的山药泥上,是鲜亮的红色,颜色搭配的不错。
就是位置太远了,不好伸筷子。籈
他就挑着眼前的黄瓜木耳炒蛋,夹了一筷子。
七阿哥夹了一片腰花,也有些担心。
铁板“滋滋”的动静都小了,不会凉了,有臊气儿吧?
他就夹了一块小的,犹豫了一下,送到嘴里。
嗯,踏实了,处理的干净,还热着,也没有异味。
十二阿哥觉得眼睛不够使了,可没好意思往远处夹菜,就近的八宝豆腐夹了一块。
十四阿哥早已迫不及待,却没有去夹他自己点的秘制羊排跟锅包肉,而是夹了一筷子肥肠。籈
早看着这个菜了。
之前忘了点这个,这个香着呢。
这一看跟寻常的肥肠就不一样,用的都是肥肠头。
九阿哥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康熙。
今日的摆盘,也是按照每个人的位置来的。
他的山药泥也好,蒜泥茄子也好,都在主座那里,离他现在的座位正对着。
他就百无聊赖地夹了一个烤斑鸠腿,跟吃药似的吃着。籈
十三阿哥眼前就是一盘红烧猪蹄,已经吃了一块。
十阿哥这里,吃着孜然羊肉筋,决定跟九哥、九嫂要些调料,这个味道,自己福晋肯定喜欢。
五阿哥这里,犯了“隔锅香”的毛病来,不想吃自己点的菜的,夹了十阿哥跟前的红烧羊肚,又探身过来,夹了一大块红烧猪蹄。
这还不知足,他一边吃着,一边望向三阿哥眼前的菜。
黄焖鱼翅一品,官燕炖发菜一品。
看着就不想吃。
三阿哥觉得自己成了木偶人,本该发个脾气,起身离座的。籈
可是他依旧随了大流,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鱼翅。
味同嚼蜡,可是他还是一下一下的咀嚼着。
一时之间,桌上就是吃饭的声音。
等到康熙再次夹好了菜,餐桌就转动起来。
原来十阿哥发现九阿哥没怎么动筷子,还眼巴巴地看着主位方向,反应过来,才将菜转了过来。
九阿哥见状,拿了调羹挖了一勺子山药泥,又换筷子,夹了蒜泥茄子。
十阿哥这一转桌,大家也看到转桌的好处了,跟着转起来。籈
“再来一杯西瓜汁……”
十四阿哥夹了一口香辣牛肉,被辣到了,忙吩咐何玉柱。
何玉柱应着,去给倒了西瓜汁。
西瓜汁已经榨好,在瓶子里装着,放在堂屋的冰盆里。
十三阿哥见状,就将自己的空杯子递过去,眼见着十二阿哥跟前的杯子也是空的,他又吩咐何玉柱给十二阿哥也倒上。
康熙之前寻思着让不让御膳房修改菜单,眼下犹豫了。
不大养生。籈
大阿哥已经决定,跟九阿哥打一声招呼,安排两个灶上人过来学学手艺。
这才是好厨艺,不单单荤菜好吃,素菜也不错,甜口菜也不错,小女孩应该也爱吃。
四阿哥忍不住又横了十四阿哥一眼,混账东西,故意转桌。
刚才樱桃山药泥到了自己跟前,自己刚要用调羹,十四阿哥就给转走了,还跟自己挤眉弄眼的……
这个讨人厌的臭毛病,到底随谁了……
一顿饭,除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位小阿哥开过口,其他人都没有吱声。
中间的时间,还加了四道热菜,葱爆羊肉、香辣肉丝、拔丝奶豆腐、鸭丝烩羊肚菌,两道饽饽,葱油烧麦、萝卜糕。籈
原来舒舒得了消息,晓得圣驾到了,已经就座,就吩咐人加了菜。
按照规矩,圣驾到了,她也要过来候着,等着传唤的。
不过舒舒觉得,康熙跟儿子们小聚,应该没空想起自己这个儿媳妇,就直接在正院候着了。
外加上之前的二十二道菜,四道饽饽,总共就是三十多个盘子。
虽说没有光盘,可是也吃得七七八八。
看着儿子们惬意的神情,康熙瞥了九阿哥一眼,很想要训人了。
不该周全的时候太周全了!籈
要真是为了吃饭摆席,就该时间定在中午,吃多吃少也没事儿,可晚上这么吃,不好克化。
已经是掌灯时分。
膳桌撤了下去,大家到堂屋奉茶。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因为坐着顶胃。
除了康熙这里有节制,只动了几筷子,九阿哥素来吃的少,其他人都顶着了。
三阿哥也不例外。
他都不记得自己吃什么了。籈
反正什么菜转到跟前什么,他就伸筷子吃什么,一直吃到嗓子眼。
康熙喝了一口山楂水,看着儿子们,注意力重点在三阿哥身上。
三阿哥今日没有巧言令色,而是如实说了自己的小算计,对银钱也颇为坦诚,也算长进了。
虽说最后的选择令人失望,可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康熙觉得自己平和了,以前见三阿哥不争气,总是“恨铁不成钢”,现在不再挑剔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一个儿子的惫懒都能接受,另一个儿子的贪财世故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籈
只是他还要开解开解三阿哥,否则以三阿哥的性子,估摸要记恨上九阿哥跟十四阿哥了。
九阿哥这里还好,三阿哥每次对上都占不着便宜,一来二去的也有顾忌;十四阿哥那里,说不得记恨更多些。
只是十四阿哥的规矩也确实差,需要管管了……
他瞥了十四阿哥一眼,已经在琢磨怎么修理。
九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觉得有些意外。
老三没有发作,也没有气得晕过去,就这样平静,有百忍成钢的架势了。
康熙已经再次望向三阿哥,道:“明日开始,三阿哥往太常寺行走……”籈
三阿哥站起身来,躬身应了。
太常寺……
端午节刚出了疏漏,叫自己过去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太常寺卿罢黜了,现在是张英的长子张廷瓒以少卿委署太常寺卿事务。
张廷瓒,还兼着九皇子典仪……
三阿哥这样安静老实,众皇子们都面面相觑。
方才圣驾到之前,三阿哥跟十四阿哥两个可是没完没了的絮叨。籈
十四阿哥还罢,年岁在这里摆着,三阿哥吃相可有些难看了。
这也算是能屈能伸吧……
九阿哥都坐不住了,屁股疼。
从晚饭开始,到现在坐了一个半时辰了,很想要歪一歪。
再说了,他还要例行公事,跟福晋一起去看三个孩子。
这样想着,他觉得腰都酸了,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姿势。
康熙望过去,道:“椅子上长刺儿了?坐没坐相!”籈
九阿哥只能随口道:“这,就是有些内急……”
他这么一说,好几个阿哥脸色就有些僵。
今晚的菜多是重口,大家又是西瓜汁又是酒酿的,喝了不少,也都在忍耐着。
康熙见了大家这没出息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当时上面的一拨儿子,没有像十四阿哥这样顽劣的,可也各有各的淘气。
如今二十好几了,看着像大人了,还有这孩子气儿的一面。
他心里一软,宽和许多,起身道:“散了吧,三阿哥,随朕来……”籈
三阿哥一愣,随即躬身应了。
大家都送了出来。
上面的几个大阿哥晓得皇父对儿子心肠软,多是在处置了三阿哥后,见他没脸,私下里安慰一二。
要不然的话,三阿哥回头再憋屈病了,操心的还是皇父。
下头的阿哥们,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三阿哥露了这样的嘴脸,还舍不得训斥。
之前的惩戒算什么惩戒呢?籈
那四成银子也是白占了便宜的!
十四阿哥看着两人的背影,扎心了,跟十三阿哥嘀咕道:“怪不得他得意呢,这是笃定汗阿玛就偏心大的?”
十三阿哥摇摇头,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皇父在饭桌时望向十四阿哥的眼神可不好看的。
大阿哥摸了摸肚子,也想要马上走的。
可是不好跟圣驾缀得太近,就对九阿哥道:“我府上的灶上人手艺不行,让他们过来打打杂,跟着学阵子……”
九阿哥立时摇头道:“不行,您府上灶上人都是包衣,这膳房重地,不宜人员庞杂,还要精心,回头让小棠带人过去指导指导,您记得给预备赏银,这大热天的,膳房里熬人。”籈
大阿哥愣住了,道:“你们灶上人没用包衣?”
九阿哥点头道:“能做主子菜的,都是户下人口跟太监,包衣在大灶上……”
关于包衣,近日沸沸扬扬的,出了不少新闻。
大家听了九阿哥的话,若有所思……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松快(第二更求月票)
大阿哥觉得九阿哥是被那个奶嬷嬷吓到了,胆子太小,不过也有几分道理。酘
包衣人口,却是要查清楚再使唤。
他想起大福晋刚薨的时候,有人趁乱收买了弘昱的奶嬷嬷,给弘昱穿绸衣,心思何其恶毒。
到时候真要在人前揭开来,即便自己晓得弘昱无辜,不会迁怒厌恶儿子,可旁人也会觉得自己的嫡长子不孝。
日后请封世子的时候,说不得就要将这个“不孝”的事情拿出来嚼舌头。
他之所以将娶继福晋的时间延后,也是被此事影响的,想要等到弘昱开蒙,挪到前院了,后院插不上手的时候,再迎娶继福晋。
四阿哥觉得九阿哥是特例。
他自己挂内务府总管,得罪了不少小人,精心些也是好的。酘
可是其他皇子府,包衣已经跟着下旗,就是门下奴才,要是都管束不住,忌惮太多,也太无能了些。
五阿哥嘴角耷拉着,不太想吃宵夜了。
他想起了被送到南苑的刘格格,就是跟灶上的包衣勾结,才给他的吃食里添了东西。
十四阿哥最是活络,听着有道理,就点头道:“那我跟九哥学,往后也这样。”
九阿哥嗤笑道:“你又不是内务府总管,琢磨这些做什么?我这是得罪的人多,再仔细也是应该的。”
十四阿哥鬼使神差地想到三阿哥,摸着下巴,道:“我觉得我得罪的人也不少。”
大阿哥摸着肚子,有点急了。酘
估摸着这会儿功夫,圣驾应该到了小东门,大阿哥就招呼四阿哥道:“老四走吧,趁着还不用提灯……”
现在天色蒙蒙黑,远处看不真切,可是顺着甬道还好,还能看清楚道路。
四阿哥点点头,看了眼五阿哥与十二阿哥,问十二阿哥,道:“带了换洗衣裳了?用不用送两套过来?”
九阿哥的衣裳应该会瘦,十二阿哥穿不了。
十二阿哥点头道:“带了。”
四阿哥点点头。
至于五阿哥,他没有问,没带也没有法子。酘
他的衣裳送过来,也不合适。
大阿哥跟四阿哥就结伴走了。
十四阿哥也涨肚的厉害,西瓜又是利尿的,早等不及了,道:“下回我再来九哥家住,今儿先不了……”
说着,他就疾行回北三所。
肚子里没地方了,所以今晚的宵夜他不惦记了。
大家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七阿哥看了五阿哥,倒是不放心,嘱咐九阿哥道:“给五哥拿两丸山楂丸……”酘
九阿哥点头道:“放心吧,预备着呢……”
七阿哥也走了。
十三阿哥则是对十二阿哥道:“十二哥要不要跟弟弟住去?”
十二阿哥忙摇头,不想换地方了。
九阿哥摆手,道:“你也赶紧家去,要是胃里难受,就扣扣嗓子眼吐出来,今天这水煮鱼是大哥点的,可着他的口味,是正辣的,那黄豆芽还吸辣,你吃了半碗傻不傻……”
十三阿哥笑道:“没事儿,还挺好吃的。”
他长大了,不是两年前没吃过辣椒,吃了胃里难受的小孩子了。酘
九阿哥轻哼道:“回头你也长一脸疙瘩,被你福晋嫌弃,就晓得轻重了。”
大阿哥之前是有些粉刺疙瘩,可没有这两年严重。
这两年他有些酗酒的症状,还爱吃辣的,就比前些年的严重多了。
十三阿哥有些脸红道:“那九哥,我也走了……”
就剩下五阿哥跟十二阿哥两位客人,两人的铺盖下午带来,已经铺好了。
五阿哥安置在东稍间的卧室,十二阿哥则是安置在西稍间的书房……
*酘
甬道上,大阿哥与四阿哥走的并不快。
大阿哥摸着肚子,心满意足。
虽说前头听老三跟十四阿哥磨牙,耽搁了两刻钟,但是现在天热,菜没怎么凉,还是吃美了。
想着今天的樱桃酱,十四阿哥吃了不少,比较符合小孩子的口味。
他打算趁着没有过季,叫人去买上几篓子,也做了酱,这个应该耐储存。
四阿哥眉头拧成了川字,觉得自己怀里的匣子沉甸甸的。
要是在九阿哥分派之前,拦也就拦下了。酘
这分派下来了,他就不好再说什么。
因为不单单是他自己,还涉及到众兄弟。
四阿哥这时才有些震撼。
老九帮自己赚了二十一万两银子!
快跟一份皇子分家银子持平!
要是福晋肚子里是阿哥的话,那分家银子也出来了。
大阿哥这边想完吃的,也想到了怀里的锦盒。酘
弟弟吹的牛成真了!
这个滋味儿也很销魂,好像自己这大哥被小兄弟照顾了……
*
到了南头所,大阿哥打开了匣子,果然是三十九万的庄票。
他想了想,拿出来十万两。
老九这混小子,嘴上挂着“好心有好报”,那娘娘这五万两“好报”自然要归娘娘。
往后多了一个养女,手头还是宽裕些,娘娘的日子才更自在。酘
剩下二十九万两,大阿哥收回十四万,打算归在公账上,孝敬汗阿玛的行宫银子,肯定是从他这份银子里出的。
剩下的十五万两,他不打算动,打算均分成四份,往后就加在四个女儿的嫁妆中。
没有额涅的孩子可怜。
弘昱还好,嫡长子,自己这个阿玛能带着,现在也在宫里读书。
女儿这里,自己不好教导,往后指进来的福晋也年轻,姊妹几个结伴长大,可总要出门子……
亲叔叔要帮衬,他这个当阿玛的还能将这银子给贪了……
*酘
南三所,正房。
四福晋数清楚庄票面额,不由傻眼,看着四阿哥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手中捧着杯子,在地上踱步。
杯子里是大麦茶,消食儿的。
“分了这老些出来,那九阿哥不剩什么了吧?”四福晋道。
四阿哥点头道:“剩下边边角角的林地,还有汗阿玛那边的亏空……”
四福晋性子厚道,觉得眼前的庄票压手了。酘
她看着四阿哥,犹豫道:“怎么好这样收了?咱们还是做兄嫂的,要不要私下里送些回去?”
四阿哥正想着自己去年给九阿哥凑钱的情景,当时九阿哥其实就很不对劲了,满脸纠结难受的样,想要往少了借。
自己还当他是要脸的时候,脸上抹不开,现下看来应该是这银钱数额超标了。
他嘴角抽了抽,道:“收吧,在汗阿玛跟前分的,没法还了!让他长个记性也好,没有成算,就张罗这一摊!往后找机会再还礼。”
之前的时候,九阿哥应该只想要凑几十万两银子,然后一比一的分润出来,算是让兄弟们沾光小富了一回,主要也是行宫,不是一个小阿哥好单独承建的。
毕竟小汤山的泉眼是固定的,值钱的也就是行宫周边的那些地,这利润应该之前能估算出大概来。
九阿哥应该是想着三三三的。酘
孝敬汗阿玛一份,分润大家一份,自己留一份。
结果明里、暗地里超了这老些,这利润就吐出来大头……
四福晋见四阿哥拿了主意,就将庄票收好,带了感慨,道:“照我说,打了这一回银钱上的交道,九阿哥实诚是真实诚,可我倒是更佩服九弟妹一些;易地而处,我可做不到九弟妹这样大气。”
不是一家、两家兄弟,当时摆着的势头,是都要拉上的,连带着有嫌隙的太子爷跟八阿哥都拉上了。
也不是几万两银子,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利润,这样散出来。
四阿哥没有否认,只道:“往后等到弘晖大了选福晋,也要从宗女血脉里择选。”
四福晋一愣,望向四阿哥。酘
这个是不是说的太早了?
四阿哥看着四福晋道:“只看现在的皇子福晋,宗女所出行事更妥当些。”
四福晋听了,心里有些小窃喜。
这位爷素来嘴硬,鲜少夸人。
眼下自己虽沾了太子妃跟舒舒的光,一起说的,可这也算是夸奖吧?
她正想着,四阿哥想起了九阿哥炫耀董鄂氏爱重他的情形,低头看了眼杯子,似漫不经心,道:“换了是爷,要分润兄弟一百万两银子,你真会拦着?”
四福晋看着四阿哥,这话有些空。酘
九阿哥人家是实打实在经济上有长处,自家这位爷除了直接收孝敬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赚银子的长处。
四阿哥见她没回答,抬头看过来。
四福晋就思量了一下,道:“如果爷将这个话在兄弟们跟前说出来了,我再舍不得也不好拦着爷,毕竟爷的体面要紧;要是爷没将这个话说出来,我少不得要央磨央磨,求爷留着二、三十万两,给二格格跟我肚子里这个存着……”
四阿哥神色稍缓,道:“你们女子的眼界有限,就是眼前这么一大块地界,有些私心也寻常,董鄂氏未必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跟你一样,更在意丈夫的体面,不过没事儿,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
四福晋看着丈夫,很是无语了。
什么意思啊?!
那意思兄弟媳妇心里可能还是小气的,真正大方的还是弟弟?!酘
自家这里,是夫唱妇随。
他打小自己拿主意,自己也是习惯了顺从。
九阿哥那里,只要是个脑袋清醒的,都晓得谁是真正的当家人。
这人平日也讲道理,可涉及到兄弟,就开始不讲道理的护短了……
*
北五所,正房。
九阿哥一回来,就在堂上歪了,跟着舒舒抱怨道:“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真是没谁了!”酘
舒舒则是气鼓鼓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道:“爷也真是的,圣驾要走,你也不打发人过来说一声,这太不恭敬了!”
吃饭的时候,康熙没有传召,舒舒不露面也合规矩;可是圣驾要走了,作为女主人,就该跟着到大门口恭送。
九阿哥道:“没事儿,汗阿玛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他自己也不爱惊动人,当时说走就走了,就算往正院报信,你出来送行也是晚了一步,汗阿玛心里有数,不会挑歪理的……”
舒舒还是提醒道:“爷往后别这样了,除了皇上,还有诸位皇子在,就算我来得迟了,跟压根没出来也不是一回事儿!”
九阿哥道:“咱们这一百多万两银子撒出去,还样样紧着规矩,就不能日子松快些?”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没必要,显得轻浮可笑,往后兄弟之间相处还是如常就好,没必要小打小闹的消耗了这次的情分,攒下人情,咱们用不着,还有丰生他们呢……”
九阿哥坐了起来,看着舒舒,道:“爷这财神爷的成色不足,你这财神奶奶的成色却是足足的,都是你的主意,才有小汤山的事儿,如今这么大的成果,你都不得意一阵子?”酘
舒舒笑了笑。
赚钱有什么得意的?
他们这样的身份,真正想要敛财,就是费些心思而已。
反倒是牛痘成了,她会更高兴的。
她就道:“爷哪一天休沐,咱们俩单独去庄子,谁也不带,四下里转转,爬爬山、钓钓鱼,那才是松快呢……”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父之过(第三更求月票)
北二所,正房。虁
七福晋看着手中的庄票,上面是一万两,可这不是一张两张,这是多少钱的?
她望向七阿哥,道:“爷,这是……”
七阿哥指了指西屋,道:“海兰的嫁妆……”
海兰是七福晋所出三格格的大名,这个名字是三格格抓周后,七阿哥给起的。
海兰,满语爱惜、怜爱的意思。
七福晋低下头,从头数了一遍,一下子坐起来,看着七阿哥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十五万两?!爷这是打劫老九了?”
今日北五所请客的原由,她早知晓,也晓得舒舒跟九阿哥都手松,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大笔银子。虁
别说一份嫁妆,就是三份嫁妆,也能预备下了。
七阿哥摇头,道:“这是爷那一份,你替海兰收好。”
七福晋看着七阿哥,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会假模假式地提及什么还有大格格跟二格格。
她不是菩萨,她会做个合格的皇子福晋,也会做个合格的嫡母,但是却不会为了求心安或贤惠的名声,将女儿的利益推出去。
她红了眼圈,低下头,捏紧了手中的庄票,道:“那我替海兰收着。”
七阿哥叹了口气,道:“你不必担心海兰日后,爷会护着她……”虁
所以不用焦虑不安,也不用老想着怎么去经营陪嫁铺子给女儿攒钱。
人都有擅长跟不擅长的,不必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难道自己还能让她们母女没有着落不成?
七福晋抬起头来,灿烂一笑,道:“嗯,我信爷!”
自从那拉格格怀上第四胎,她是有些不安。
七阿哥每月的时间,半月歇在正房,后院也不单单是只有那拉格格一人,还有一个格格。
那拉格格就是这宜子之相,极容易怀孕,五年生了三次,肚子里还怀着第四个。虁
因为此事,外头也议论纷纷的,都以为是七阿哥独宠格格的缘故,连七福晋的娘家那边也问过。
就连舒舒那样,鲜少提及旁人家事的,知晓这个,都为她担心。
七福晋晓得,真不是。
可女人都容易多想,尤其是庶长子已经入了宫里养育。
除非她生下嫡子,否则弘曙就会是这一房的继承人了。
那拉格格再生个阿哥,这生育有功,估计也要请封侧福晋。
这也是她这半年不安的原因。虁
总觉得那边夫妾一大家子,自己好像成了管家婆,才寻思怎么经营铺子,给女儿赚些陪嫁,自己手上也多握些银子,真要那一日,日子也能从容些。
没想到,这不安,也在七阿哥眼中。
今日将得的这一笔银子,分毫没留,都给自己送来了……
是不是能心安了?
七福晋悬心着的,觉得自己更不安了。
因为她心里隐隐地生出嫉妒,想要霸着七阿哥了……
*虁
北头所,正房。
三福晋坐立难安,再次望向座钟。
戌正二刻。
这眼见着二更天,自家爷怎么还不回来?
到底分了多少银子啊?
怎么这样心大,揣着就走了?
路上掉了呢?虁
就不能打发人送回来?
还有皇上,怎么回事啊?
稀罕年长的阿哥,不是还有大阿哥么?
怎么谁也不叫,只叫了三爷去园子?
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马家又有什么事情了?
还是之前自家三爷将几个白契的铺子留在手中,这事情露了?虁
成亲数年,三福晋也晓得三阿哥的德行,这要是皇上提起此事,他指定要将责任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贪心收的。
谁叫那几家铺子,现在都挂在她名下呢。
可是她不是白得的,压箱底的银子被扣走了一半,还打了一张四千两的借条……
想到这里,三福晋不担心三阿哥,而是担心自己。
明明知晓三阿哥是拉自己顶缸的,为什么自己还贪心,将四个铺子收了?
*
畅春园,清溪书屋。虁
康熙屏着气,脸色发黑。
“呕……呕……呜呜……呕……”
三阿哥瘫坐在地上,身子歪着,扶着一个洗脸盆,正呕吐着。
屋子里都是酸臭的味道。
原来父子俩到了清溪书屋,还没有开始说话,三阿哥就跪下,弯腰叩首,道:“汗阿玛,儿子今天鬼迷心窍,丢了皇子体面,对不住汗阿玛的教导……”
不管这是故意作态,还是真心认错,康熙也不想深究,只要面上将这事过去就好了。
结果三阿哥话音未落,就先捂了嘴巴,而后飞身退了几步,将角落里的洗脸盆捧着,然后就是稀里哗啦一阵吐。虁
这是之前止不住筷子的往肚子里塞,吃得太顶了,塞到了嗓子眼,动作一激烈受不了,就给顶出来了。
康熙快走两步,到了窗户跟前,才敢喘气。
三阿哥抬起头,看了一眼康熙,看出他脸上的嫌弃,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悲愤,黄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
梁九功乖觉,见三阿哥胆汁都吐出来了,那洗脸盆都已经八分满了,应该差不多了,上前飞快地端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这屋子是没法待了。
而后,他又倒了温水,捧了痰盂,道:“三爷,您漱漱口……”
嘴里臭烘烘的,别熏着皇上。虁
三阿哥接了茶杯,漱了口,习惯性地将漱口水咽了下去。
梁九功见状,脸上好悬绷不住,强忍着才没有露出恶心来。
三阿哥自己也省过神来,忙低头往外吐,可也不剩下什么了。
他黑着脸,重新漱了口,将杯子丢到梁九功身上。
梁九功忙接住,没让杯子碎了。
三阿哥还在看着康熙。
梁九功捏着杯子,脸上带了笑,却是后悔自己手快了……虁
屋子里依旧是酸臭味儿,即便香炉里的沉香点着了,也没有办法立时驱散这种味道。
康熙脸色更黑了,转头望向三阿哥冷笑,道:“这是没喝酒,就喝多了?”
三阿哥本是跪坐着,眼下伸开腿,身子往后一挺,直挺挺地倒下去。
康熙吓了一跳,忙过去探看:“胤祉!”
他以为三阿哥昏厥了,毕竟他前年的时候昏厥过一次。
结果,三阿哥瞪着眼睛,就在地上躺着,眼泪跟小河似的,在眼角蜿蜒。
康熙气得不行,道:“还有脸哭?你还委屈了不成?”虁
三阿哥闷声道:“养不教、父之过,儿子就是这样斤斤计较,小家子气,自私自利,跟兄弟们都不亲……”
所以要打要骂,随便吧。
今日这脸丢到家了,自己损失的不单单是九万两银子,还有下头弟弟们的尊重。
就算没有今天,那尊重也没剩下几分,谁叫自己之前主动请缨内务府总管,捅了大家的肺管子,犯了兄弟们的忌。
不然十四阿哥不会就盯着自己咬,旁人也不会干看着。
那又如何,自己是哥哥,他们是小的,除了十四阿哥装疯卖傻,口无遮拦,其他人还是要恭恭敬敬的。
可今天,汗阿玛将自己的面皮往地上摔。虁
老九怎么分润银子,没跟旁人说,可不会瞒着皇父。
结果呢?
金口玉言,给自己定了四成的利!
三阿哥想到这里,望向康熙的目光就带了怨愤。
康熙看了个正着,脸色也阴沉下来,道:“你这是在埋怨朕?”
三阿哥没有回避,也没有辩解,而是翻身坐起来,痛快地点点头,坦然道:“是汗阿玛给儿子的惩戒,不怨汗阿玛,儿子怨谁?怨九阿哥,还是怨十四阿哥?在汗阿玛心中,胤祉就是欺软怕硬的怂蛋,受了委屈也不敢埋怨正主,非要去迁怒旁人?”
“九阿哥也好,十四阿哥也好,都跟儿子隔着岁数,说是兄弟,可是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打小不一起读书,也不一起生活,要说手足情深,那也是给汗阿玛看……”虁
“可父子之情呢?这十八年父慈子孝是假的不成,儿子做了什么,让汗阿玛这样厌恶,丝毫不念父子之情,在诸皇子面前让儿子成了笑话……”
说到这里,三阿哥握着拳头,捶了捶胸口,道:“儿子难受!史书上说,天家没有骨肉之情,儿子不信,一心要做个好儿子,可汗阿玛呢?当儿子是什么?儿子少的时候,前头的稀罕;儿子多了,前头的就要烦了?今天您但凡为儿子的体面念着一分,也不会将儿子的面皮摔在地上……”
看着三阿哥脖子上青筋直冒,拳头拍着胸脯“砰砰”作响,康熙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后退。
他强忍着,才没有动,心中却是生出愠怒来。
他看着三阿哥,也是怒极,道:“放肆!朕就是待你太优容了,念你是年长皇子,顾着你的体面,结果你呢?朕今日罚你,竟成了朕的错了?到了眼下,你竟然还觉得自己没错?”
三阿哥挺着脖子,道:“儿子错了,儿子认,儿子就该假模假式的,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提也不提银子,从九阿哥那里糊弄出钱来,才是皆大欢喜……”
“可谁让九阿哥这把戏叫‘好人有好报’,也是老天爷见不得儿子这坏人糊弄过去,才让儿子满脑子浆糊,琢磨的都是银子,进退失据,也让汗阿玛厌我恶我,半点余地都不给我留……”虁
“养不教,父之过,儿子长歪了,不怨汗阿玛,该怨谁?难道儿子还有第二个阿玛不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尖锐,像是咆哮。
康熙脸色发白,想要给三阿哥一巴掌,可是右手却一阵阵的发麻。
他想到御医的话,戒怒、戒疲劳。
他退后两步,在椅子上坐了,看着三阿哥,眼睛里都是冰渣子,道:“没想到朕的优容,换来的只有怨恨,你莫非忘了,你的身份、荣誉与爵位,都是从朕身上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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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公正(第一更求月票)
“没想到朕给你的万千荣誉,到头来是‘父之过’!若你今年是四岁、是十四岁,朕认过,你今年是二十四,这个‘父之过’,朕不认!”蒫
说到最后,康熙神色渐渐平静,眼中却是波涛汹涌。
“朕的偏爱,你既看不到也不认,那以后朕就待你公平公正……”
说到这里,他望向梁九功,道:“谕宗人府,皇三子胤祉,御前失仪,殊为无礼,著收禁宗人府严加议罪!”
“嗻……”
梁九功应着,没有急着下去。
现在都二更天了,城门已经关闭,传口谕给宗人府也是明早。
今晚三阿哥怎么安置?还要不要拉下去拘押?蒫
他望向康熙,眼见皇上毫不犹豫地点头,才低声叫了门口侍卫,拖了三阿哥下去。
三阿哥脸色骇白,任由侍卫拖拉着,直愣愣地看着康熙,像是被这个处置吓到了。
康熙却移开眼,不再看三阿哥。
虽说晓得三阿哥是气话,可他还是觉得没有意思起来。
自己待他太宽和了,使得三阿哥遇事不思己过,反而咆哮御前。
父子之情是什么?
父慈未必子孝……蒫
真要说起来,除了太子跟大阿哥,他就在三阿哥身上费心最多。
怜惜他小时候养在宫外,也怜惜他有个稀里糊涂的母妃,结果呢?
一直偏爱,成了理所当然。
一朝不偏爱了,就是满心怨愤跟委屈。
照三阿哥这样说,那没有得到偏爱的皇子呢?
不是更委屈?
康熙陷入沉思,十四阿哥嘴巴快、受不得委屈,有话就冒出来,其他人呢?蒫
还是沉默寡言的多些。
是不是这些儿子,心里对他这个汗阿玛都有怨望?
他心情怏怏的,他没有体味过父子之情,本想着做个好阿玛……
*
西花园,讨源书屋,灯火通明。
书案上,左右是个两尊七柱烛台,上面插着小儿臂长的白蜡,照得亮如白昼。
这样的白蜡,四妃处每日供应两只,太后宫七只,可太子这里早年得了御前吩咐,为免读书伤眼,不限量供应。蒫
太子脸色耷拉着,手中提着毛笔,正在默着《为君之论》。
诸皇子齐聚北五所,让他郁闷一回。
皇父亲临北五所,让他再郁闷一回。
等到得了消息,晓得圣驾带三阿哥回园,他就要暴怒了。
这是要做什么?
这两年老大没怎么蹦跶,老实监理永定河工,反倒是三阿哥,上蹿下跳起来。
皇父也容他!蒫
太子越写越郁闷,丢下笔,伸手拿起旁边的一瓶烧酒,“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旁边的侍笔小太监,看着身形单薄,巴掌大的脸白皙无暇,小鹿似的眼睛含着担忧望了太子一眼。
太子放下酒瓶,扯了小太监到怀里,低头将口中的酒水渡到小太监口中。
小太监差点呛到,就要咳嗽。
太子捂了他的嘴,道:“孤赐的,喝下去!”
小太监咽了下去,被烧酒激的,脸上“唰”的一下都红了,眼里也水汪汪的。
太子将他拉着坐到自己腿上,带了睥睨,道:“孤是谁?”蒫
“殿下是太子爷,是未来的皇帝,是八旗日后的主子……”小太监清脆地应答。
太子挑着嘴角。
是啊,大阿哥也好,三阿哥也罢,不过是个八旗小领主。
自己却是八旗日后的主子,他们都将匍匐在自己脚下。
他这样想着,紧紧地搂着小太监,似要将小东西揉碎。
小太监脸色由红转白,却是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门口传来动静,道:“太子爷……”蒫
太子刚想骂人,随即分辨出来声音,伸手将小太监推开,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眼生太监,进来以后低眉垂眼的,视线没有往小太监身上落。
“又有什么动静?”太子压着心火问道。
那太监低声道:“三贝勒触怒皇上,已被拘押,明日交宗人府议罪。”
太子“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交宗人府议罪……
跟直接呵斥两句,鞭几十不同。蒫
宗人府议罪,从重。
“什么罪名?”太子带了几分迫切问道。
“御前失仪……”
那太监回道。
太子又坐下了,觉得没意思起来。
御前失仪,罪名可大可小,不过是皇父一句话的事儿。
老三这阵子上蹿下跳,落了这个下场也活该,可在外人眼中,老三却是亲近毓庆宫的,自己束手旁观,容易被人质疑。蒫
可让自己去求情,恶心死了,自己真不想掺和……
*
太子人望高,有人往这边送畅春园的消息。
其他皇子阿哥处,自然没有这个待遇了,还不知消息。
*
一夜无话。
*蒫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神清气爽地起来了,跟舒舒道:“今儿爷去内务府,将这两天的事情料理了,明儿就休沐!”
他是掌印官,又不要去御前轮值,什么时候休沐自己就能做主。
提及这个,他摸着下巴道:“往后爷每旬抽出一日、两日来……”
舒舒帮着九阿哥挂扇套,道:“未必要固定,忙的时候少休,闲暇的时候多休就是,还是以公务为重。”
九阿哥摇头,道:“在爷心中,你可排在前头。”
舒舒含笑听着,不再啰嗦。
夫妻俩用了早饭,舒舒提及了惠妃教养十格格之事,道:“到时候估计四姐也会过来。”蒫
九阿哥道:“四姐已经陛见过,估摸着也要在公主别院摆酒了,现在没张罗,应该是等着十八‘抓周’过去。”
十八阿哥是去年五月二十八生的,再有几日,就“抓周”了。
舒舒笑道:“接下来,还有好几场席了……”
一日日只看孩子,也太无趣些。
她还挺爱凑数的,时间不长,也不用远去,出去跟妯娌、小姑子待上半日挺好的。
九阿哥捏了捏她的手,道:“之前七嫂不是说等爷不在过来吃饭么?那你就打发人叫上她跟老十福晋今儿过来吃午饭,省得一个人无聊,爷进城一趟,总要装个样,估摸着要下午才回来。”
“好……”蒫
舒舒点头道。
昨日一番热闹,最爱八卦的七福晋,估计也憋了一肚子的好奇了。
等到九阿哥走了,舒舒就吩咐核桃道:“去二所走一遭,问问七福晋今天中午得空不得空,得空了过来吃饭;然后再去六所问问十福晋……”
当天叫人不是请客的规矩,可是这两人也不算是客。
关系要好的还有四福晋跟九格格,舒舒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人去请。
四福晋这个月份,宜静不宜动,中午送个攒盒过去就是了。
九格格是娇客,她一过来,大家说话之间也要带几分小心,还是单独请更好。蒫
少一时,外头有了动静。
是七福晋来了。
舒舒忙迎了出去。
七福晋双眼妩媚、眼角带了粉红色,笑道:“你不打发人来请我,我也要过来见你了……”
说着,她收了脸上的笑,神色带了郑重,对舒舒蹲了下去。
舒舒忙避开,嗔怪道:“七嫂您做什么啊?大早上的,要害我摔跟头是不是?”
七福晋起身,拉了舒舒的手,眼圈慢慢红了,却是又带了笑,看着舒舒,道:“从今往后,我还是我,真好……”蒫
舒舒引着她进屋,道:“您这媚眼如丝的,瞅七哥去,别瞅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七福晋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道:“我这是谢你呢,老九做财神散银子,要是没有你点头才怪!”
舒舒将菊花茶往她前面一撂,道:“那是他们兄弟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儿?七嫂您可别这么说,好像我们爷惧内似的,我们家都是我们爷说了算,我可是‘夫唱妇随’的贤惠人……”
七福晋听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道:“贤惠人我没看见,我倒是看到大变活人了!”
妯娌俩都笑了。
七福晋见舒舒不喜欢听这个,就岔开话,说起昨天的事,夸起了七阿哥,道:“我们那位爷,一天嘴巴里说的话,一个巴掌数得出来,却是个心里有数的,昨儿来那么一出,我这心当时就软乎乎的,这样好的人,怎么能不招人爱呢?往后我定了心,好好当这皇子福晋,不给他拖后腿,也不让他操心家里……”
舒舒听着,也很是意外。蒫
毕竟那拉格格眼下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还怀着一个。
不是说宠妾灭妻,身为皇子阿哥,有着自身教养,不至于那样。
可是男人,哪有不重视自己血脉的?
这是怜惜嫡女病弱,也是怜惜七福晋处境尴尬。
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比花言巧语更让人心安。
舒舒点头道:“七哥面冷心热,七嫂有福气……”
七福晋美滋滋的,道:“那当然了,我有福气,遇到七爷;七爷也有福气,遇到了我,我们都是有福的,往后啊,我不眼气你了!”蒫
舒舒哭笑不得,道:“各家都是光鲜亮了外头,内里都有操心的,有什么好眼气的?”
七福晋轻哼道:“都是一色的皇子福晋,就你日子过的最省心、最舒坦,还不兴人眼红啊?别说我了,就是太子妃、四嫂那样的宽厚人,说起你这日子,也只有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