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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家

    依旧是跟省亲那天的出宫路线一样,就是没有换马车这一项。

    出了神武门,外头两辆马车候着,大家坐车,直接出了皇城,骑马跟着的护军也早得了吩咐,穿着常服。

    时间还早,不过辰时,一行就到了都统府门口。

    年长的几个儿子都上学去了,家里只有齐锡夫妇与小六一个,正在用早饭。

    听到门房来报,小六立时下了凳子,一溜烟往外跑。

    舒舒回自己家,自然没有什么可忌惮的,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正院。

    小六出来,直接冲了过来,就往舒舒怀里撞:“大姐、大姐……”

    舒舒屈膝伸手,要去接着。

    九阿哥抢先一步,将小六提溜住。

    不管是多么大的小舅子,都很碍眼。

    舒舒看着九阿哥母鸡护食的模样,瞪了他一眼:“小六才多大……”

    “七岁了,大小伙子了!”

    九阿哥清了清嗓子,道:“是不是,寿善……”

    寿善是小六大名。

    旗人起名没有排字,要不然直接是满语名字,要不就是汉字中选寓意好的。

    小六原本撅着嘴不高兴,听了这个抿了抿嘴,挺着小胸脯,跟小公鸡似的:“当然了,我都七岁,不是小孩子了……”

    齐锡与觉罗氏也出来,看着女儿移不开眼,从头到尾的打量。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出了多少新闻出来。

    即便宫里的消息不能尽知,夫妻俩也影影绰绰打听到一些,都跟着悬心。

    与上次“回门”时不同,舒舒经过这三伏天的煎熬,即便没有亏了嘴,可影响了食欲胃口,还是明显的瘦了。

    齐锡转向九阿哥,不由自主的开始运气。

    觉罗氏则是挑了嘴角,笑容更盛,就是眼神有些冷。

    九阿哥老实的撂下小六,垂手招呼着:“岳父、岳母……”

    觉罗氏点头回礼,直接上前两步拉了闺女的手:“怎么突然回来,也没打发人回来知会一声……”

    齐锡猜到缘故,眼睛铮亮:“明儿随扈有九阿哥?”

    舒舒笑着点头:“不仅有九爷,我们娘娘还要带我同去……”

    “哈哈!娘娘慈爱,好,好!”

    齐锡大喜,他亦在随扈之列,未来几个月,父女相见的机会多了。

    舒舒见了,暗暗后悔。

    早该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就是因为前些日子事情多,盯着二所动静的也多,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打发人出宫。

    有些话不好当着九阿哥的面问,觉罗氏就拉着女儿去了次间。

    “怎么回事儿?前头闹的那些闲话,你们在宫里得罪了太子、太子妃?还是上回的事儿,太子妃心里不自在?”

    觉罗氏一肚子的疑问。

    早在关于九阿哥与八福晋的流言出来,夫妻俩就觉得不对劲。

    从九阿哥订婚到大婚,夫妻俩也与八阿哥打了交道,极温和周全人,也能看出两位皇子阿哥虽是异母兄弟,可也与同胞兄弟不差什么。

    九阿哥没有城府,一眼就能看透,不是那等窥视兄长未婚妻的人;八阿哥也不会那么糊涂,坐视兄弟给自己戴帽子还心无芥蒂。

    那这歪风邪气哪里来的?

    等夫妻俩人叫来福松仔细询问,知晓其中内情,并没有怀疑正蓝旗的宗室,而是直接怀疑太福晋赫舍里氏。

    毕竟这种借着男女关系诽谤的行事太阴毒粗暴,像是后宅倾轧。

    不过顺着太福晋这条线,齐锡查到索额图府,就不放心了。

    要知道太福晋个人行事,不过是老糊涂乱出气,要是索额图在后头撺掇,那为了什么?

    这可不是单说嘴八福晋一个,连带着九阿哥都拽进泥里。

    夫妻俩也糊涂着,忧心了好些日子,就想着闺女之前的行事,生怕是这个引得太子不喜。

    太子可是下一任皇帝,要是这小两口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舒舒当着九阿哥的面,不好说出自己的怀疑,当着觉罗氏自然没有瞒着的。

    “要说得罪太子、太子妃之处,没有……压根就不用打交道,想得罪也没地方得罪去……太子眼高,怕是压根没有将后头的弟弟放在眼中,就算要顾忌,也是大阿哥……要说蹊跷,只有一件事……”

    舒舒从阿哥所膳房变故说起,随后九阿哥追查十一阿哥殇亡旧事,随后出现的“流言”与九阿哥的中暑。

    觉罗氏听着,脸色郑重起来:“虽说也许只是巧合,可也心里记下,小心无大错……”

    “就是让人想不明白,要真是忌惮我们娘娘受宠,不是应该想着对付五阿哥或者九阿哥,最小的十一阿哥顶什么用?”

    舒舒只是怀疑,无法认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就跟前头有个五阿哥在,九阿哥以后封爵不高一样,十一阿哥在世,也就是第二个九阿哥罢了,哪里有需要人忌惮之处?

    还是说五阿哥如今表现的不通汉学,也有他的手笔?

    宁寿宫可不是阿哥所,多少双眼睛盯着。

    至于五阿哥,确实另类。

    与其他勤勉如社畜似的苦孩子截然不同。

    即便是祖母慈爱宠孩子,也没有这个宠法。

    要真是这么不通情理,太后也不会被康熙敬重了大半辈子。

    不过或许是舒舒想的阴暗,她觉得五阿哥的“另类”更像是康熙的手笔。

    康熙忌惮蒙古,不会允许太后养大、天然亲近蒙古的五阿哥有半点机会上位,才放任他不学习。

    “不一样!想想两红旗为何位置超然?不外乎人多势众,这两支都是礼烈亲王子侄,天然抱团……现下的皇子,即便没有开国功王的权势,可是从裕亲王、恭亲王例,皇子封到和硕亲王也是寻常,更不要说是宠妃之子……三个和硕亲王,同母所出,再加上太后、宜妃后宫为援,情形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觉罗氏历经两朝,即便没有亲自见证,小时候也听过不少宗室八卦。

    皇室与宗室,既是相辅相成,又是此消彼长,面上看着一家人,私底下的争斗从没有停止过。

    不说别的,就说皇帝对两红旗的忌惮。

    自打开国以来,其他几个旗都补充过人口,就两红旗一直没有补过。

    现下还看不出来什么,可是长久以往下去,两红旗就会从人口最多的旗,变成人口最少的旗,势力肯定也不如以往。

    只是这种软刀子磨肉,谁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皇帝没有插手两红旗旗务,论起来两红旗的处境,还比其他三旗要好些。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都添了沉重。

    不管幕后之人,是索额图,还是其他人,都是生死之敌。

    对方能害了十一阿哥,就能害九阿哥,不是想避就能避开。

    德妃的幼子也殇亡,真是意外么?

    还是也存疑?!

    毕竟德妃也是后宫宠妃,接连生育儿女,也是同胞所出三个皇子。

    “走一步,看一步……”

    舒舒亦是无奈:“他不是个聪明的,文武也不出众,只要自己不折腾,暂时还没事……”

    觉罗氏眉头紧锁:“那也不能稀里糊涂的,真若是索额图下手,凭着太子对他的倚重,那以后登基怕是皇子们都难过……”

    舒舒没有说话。

    原本她还同情太子,觉得他之所以下台无非是“父强子壮”的原因,被兄弟们群起攻之也是因为是天然的靶子。

    可是……

    涉及生死权势,谁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多看着五阿哥、七阿哥行事,同其他阿哥比起来,这两位阿哥宽厚,当是皇子中有后福之人……”

    觉罗氏道。

    舒舒点点头,在她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也不掺和,平安熬过“九龙夺嫡”,善始善终,这两位可不是有后福么?

    堂屋里,齐锡也在追问九阿哥与太子的恩怨。

    “皇上器重太子,储位早定,要是九爷与太子有嫌隙,还当想法子化解……”

    齐锡心思通透,当然不会因之前的流言责怪九阿哥,反而还真心提点。

    九阿哥连忙摇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什么嫌隙?这回冲的不是我……”说着,将自己调查的情况与禀告皇帝的事都说了,少不得抱怨道:“照我说,索额图也太霸道……真要有本事,冲老大使劲,不过是欺软怕硬……看汗阿玛怎么处理吧,要是太子真的坐视索额图欺凌皇子,那我们这些阿哥也不是吃素的!”

    眼见着九阿哥同仇敌忾,与八阿哥同进退的模样,齐锡觉得太阳穴直跳。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九阿哥不会也分在正蓝旗吧?!

    正蓝旗有安王系宗室,豫王系宗室,还有恭亲王,八阿哥一人入旗,难免势单力薄。

    要是那样,九阿哥不是也归在皇长子一方了?

    齐锡只觉得牙疼:“或许只是误会,还是看皇上如何发落……”

    “归宁”时齐锡哭哭啼啼的印象太深刻,加上九阿哥已经将男人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说了,倒是对岳父少了几分疏远,心中生出几亲近,低声抱怨道:“汗阿玛眼中就太子爷是宝,投鼠忌器,还能如何发落?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九十二章 食

    就跟当年索额图与明珠之争一样。

    两人结党营私,互相攻讦倾轧,最后罢黜是,即便后来启用也是挂着内大臣闲职。

    索额图那边,因要顾念太子,很快就复起,依旧是屹立不倒。

    齐锡不好说什么,只问:“皇上那里,可有给九爷选府邸的消息?”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怕是一回半会儿还不行……”

    齐锡陷入沉思,琢磨着想个法子。

    这闺女住在宫里,消息不通,遇到事情鞭长莫及。

    真要拖个三年五载的不开府,他们两口子怕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因舒舒与九阿哥还要出去采买,在董鄂家只能待半天。

    舒舒与觉罗氏说了会儿话,就与九阿哥去了伯府探望伯爷夫妇。

    伯爷也苦夏,看着比月初见时瘦,不过精神头还好,笑呵呵对九阿哥道:“还要谢九爷上次送回来的好参,叫太医配了其他的药材泡了参酒,估摸到年底就能开坛……”说到这里,对舒舒道:“我问过太医,人参酒补益脾肺,也治咳症,回头留半坛子给你……”

    “那感情好,等着大伯的人参酒……”

    舒舒笑着应了,心里晓得其中古怪。

    自己这个大伯虽一辈子没有出仕,可为人行事素来周全,从没有人说过一句不好,如今冒然提及侄女的咳症?

    倒像是用这个做幌子,名正言顺的分人参酒给他们。

    看来不仅宫里没有秘密,怕是京城也没有秘密。

    九阿哥身体虚弱的消息,即便外头晓得的不周全,权贵人家应该是得了风声。

    九阿哥在旁,看不出这伯侄两人的眉眼官司,只当伯爷是真的疼爱侄女,客气道:“明儿我随扈去盛京,到时看是不是能再淘换些好参……既得了酒方子,就多泡些好了,大伯同岳父喝着也富裕些……”

    伯爷果然上心:“真要遇上好的,自是多多益善……这几年人参价格比前些年翻了一番,市面上好的难得……”

    舒舒看着九阿哥。

    关于这个憨憨,一废太子前的记录不多。

    即便他“贪财好色”的罪名,也多是一废太子后。

    “贪财”这一条,除了打发手下人做买卖开当铺之外,主要是借着是永福岳父的身份,贪了明珠大部分家产;还有一个罪名,就是叫手下太监去东北私采人参,去江南高价贩卖。

    自古以来,辽东就出产人参。

    到了眼下,辽参更是人参之首。

    不过因为东北的黑山白水是“龙兴”之地,朝廷一直有“禁采令”。

    八旗臣民需要得到许可,才可以在固定的区域采人参,否则就是私采,要依法问罪。

    舒舒心下一动,上辈子去过长白山,倒是听了一耳朵的林下参与园参的历史,还曾经去过最大的人参集散地,看到了跟卖萝卜似的卖人参。

    就是吃饭时,也跟吃萝卜似的,吃着人参蘸酱、拔丝人参之类的。

    或许,这也是开源的法子。

    就是不适应与现下,那不是光头阿哥能进行的。

    这个更适用于官方。

    不过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在盛京周边置块林地,为以后做准备。

    伯夫人晓得舒舒的娇气,知晓她是苦夏瘦的,并不是生了闲气的模样,悬着的心放下,不过还是问询:“你同八福晋关系如何了?这外头传得难听,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之前有些小摩擦,不过早已经面上和好了……”

    舒舒安慰着:“阿牟放心,侄女省得,有时候退一步没有坏处……”

    伯夫人点头:“正是如此,你还是新婚小媳妇呢……该绵软的时候就绵软……”

    舒舒乖巧地点头。

    自己做不到像五福晋、八福晋那样肆意,装乖就多乖些日子。

    因时间不宽裕,小两口两人坐了两刻钟,跟着锡柱夫妇聊了几句,就告辞出来,回了都统府。

    觉罗氏已经预备了一桌吃食,都是舒舒爱吃的,拨鱼儿,凉拌苏子叶、炭烤小羊排、角瓜丸子……

    林林种种,摆了一桌子。

    觉罗氏有了春秋,也没有外客,就没有分席。

    九阿哥看着一桌子吃食,不少都是没见过的菜,就晓得妻子这重视口腹之欲是家传。

    舒舒回来时倒是记得带了菜谱,都是这些日子琢磨出来的新菜。

    除了日常饮食,还有几道补气养身的方子,是伯爷父子可以用的,舒舒也做了标记。

    用完饭,已经是正午,舒舒抽空见了两房陪房。

    如今两房人口都安置在舒舒的一处陪嫁宅子中。

    周嬷嬷的长孙一家,就是周大夫妇,负责盯着城里几处铺子。

    林嫫嫫的次子一家,就是林二夫妇,则负责城外的庄子与地。

    总账册托了福松盯着,倒是一切正常。

    因看到账册,想起福松,舒舒不免又操心起来,私下里跟着觉罗氏提醒道:“额涅是不是也该帮着相看?省得回头大舅、大舅母再打主意……”

    福松十五岁,可以议亲,正好明年成丁了搬出来过日子。

    毕竟珠亮十四岁,就已经定亲。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舒舒大舅自专,选了不妥当的人家,那才是坑了福松。

    觉罗氏脸色难看:“福松,不好找人家……”

    除非在小门小户里找,否则略好些的人家,不会乐意将女儿嫁入已革宗室人家。

    可是寻常旗丁家的女儿,觉罗氏也看不上。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在福松的外家里找人选,可福松外家近支没有人了,只剩下族亲,当年为了遗产还闹过不痛快。

    因着“八旗选秀”的规矩,不少人家都盼着高枝。

    舒舒也晓得福松的短板,自己的弟弟,自己怎么看都是好的,可只没了前程这一条,就不在许多人择婿范围内。

    她将此事放在心中,毕竟终身大事也急不得。

    小两口从都统府出来,就坐了马车直接奔着鼓楼大街。

    郭络罗家那边的长辈,论起来需要费心送礼的只有一人,就是宜妃之父三官保。

    宜妃生母、嫡母都去世,三官保年将花甲,没有续娶。

    剩下宜妃几个弟弟,只有大弟弟是同产,已经预定下来为五阿哥的贝勒府司仪长,正四品缺。

    不是宜妃仗着生母身份指手画脚,为胞弟安排,而是太后娘娘亲自过问,晓得宜妃的弟弟抬旗前挂着包衣佐领的差事,抬旗后还没有补差事,就点名他去贝勒府当差。

    皇子开府,护卫兵丁是朝廷拨给,其钱粮也是户部支取,府里有品级的护卫与内务官,都可以自行委派,可以是姻亲故旧,也可以从旗属中遴选。

    “大舅家颁金节前会阖家进京……其他几个舅舅,爷也就是前两次随扈时见过面,不过面子情……大舅家还好,没有女儿,其他舅舅家有几个女儿,两个已经出嫁……”

    说到这里,他面上带了讥讽:“之前还没有抬旗,他们想得美,送到京城小选,想要往五哥同爷身边送,又是亲戚又是打小情分,往后一个侧福晋跑不了……娘娘哪里容得他们算计这个?寻了两个闲散宗室,直接发嫁了……”

    听九阿哥说这个,舒舒想起一件旧事,就是大婚次日内务府送宫女子之事。

    当时为首的宫女比其他人出众,眉眼与桂丹相似。

    舒舒当时就猜到这一位与桂丹有血缘关系,应该是桂丹母族内务府高丽佐领金家之人。

    过后叫小椿问过,果不其然。

    当时舒舒心里膈应,只做不知,挑了旁人。

    眼下想起来,她就跟九阿哥说了一遍:“要是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当下人待了也就待了,可是娘娘那边的亲戚,关系到娘娘脸面,实不好放进来使唤,我就选了旁人。”

    “还有这事儿?爷怎么不晓得?”

    九阿哥拧着眉头回忆,也只是记得当时自己问了是不是有出身正白旗第七内管领的,想不起桂丹那个姻亲的模样。

    还记得那个王大妞还是叫王二妞的小宫女,就成了院子里的小宫女,好像叫桂圆还是栗子的。

    “金家怎么这样?鬼鬼祟祟的,原还当大舅这房是好的,看来也是没有姑娘的缘故……”

    九阿哥轻哼着,有些不高兴:“金家不对劲儿,门风不好……”

    实际上凭借着宜妃的身份地位,金家姑娘想要免了“小选”不过是打一句招呼,毕竟宫女子名额有限,内务府包衣人家这些年却是人口滋生,备选富裕的很。

    不过是贪心,想着送闺女进宫谋富贵。

    舒舒则是想到金家嫁女之事。

    或许可以顺着金家这条线,查证一下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索额图,还是另有其他人浑水摸鱼。

    两人先去了顺安银楼,又望向斜对面的千金坊。

    千金坊外,熙熙攘攘,不少旗装打扮的大姑娘、小媳妇进了铺面。

    铺子门口,除了有刚留头的小伙计,还有两个三十来岁的精干妇人待客。

    真要说起来,八旗中宗室与勋爵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普通旗丁。

    所以千金坊的金包银饰品生意,明显的比顺安银楼更有人气。

    九阿哥嘴巴抿成一条线。

    要是没有那场官司,这本是他的产业。

第九十三章 街

    在九阿哥的规划中,也是想要借着这个首饰铺子生财。

    虽说没有便宜了外人,可是到底不同。

    要是铺子还是他的,他将银子给妻子做零花,也显得大气。

    如今,这一月五十两银子月例……

    舒舒看在眼中,心中觉得好笑不已。

    看来九阿哥还真是对经济买卖有兴趣,现在还遗憾。

    不过她已经决定蛰伏,做个规规矩矩的皇子福晋,近期就不打算再张罗什么事情出来。

    两人去了古董铺子,也在鼓楼大街上。

    “外祖父喜欢稀罕物儿,材质稀罕的,爷叫人在这边定了一只犀牛角雕松风杯……”

    九阿哥下了马车,随后扶着舒舒下来,说着。

    舒舒抬头望向铺子匾额,“清雅斋”。

    这是鼓楼大街有名的旺铺,以文玩出名,是昔日权相明珠家的产业。

    如今明珠虽然罢相,可还挂着议政大臣,是正一品的光禄大夫。

    说起来明珠是“国主后裔”,叶赫那拉部族长苗裔,姑祖母就是康熙祖母孝慈皇后,这样论起来,明珠是康熙的表叔。

    又因为明珠的发妻是已革宗室阿济格之女,所以也是康熙的堂姑父。

    明珠已故长子,是一等侍卫、八旗才子纳兰性德。

    明珠次子揆叙,二等侍卫,迎娶的是和硕柔嘉之女耿格格。

    这一位耿格格也是安和亲王外孙女,是八福晋的姨表姊。

    明珠三子揆方,和硕额驸,迎娶的康良亲王八女,正是舒舒的姑表姐。

    舒舒想着这其中的关系,只能在心中腹诽,八旗不能论亲,要不然都能扯上关系。

    这明珠次子后来卷入夺嫡,占位八阿哥,或许也是因为这表连襟的关系?

    至于九阿哥招揆方子为婿,会不会也是因姻亲的缘故?

    两人进去,就有机灵的伙计迎上前来,九阿哥就出示了一张契纸,是之前叫压的定金收条。

    掌柜的接了,与留存的契纸对上,就捧出个锦盒来,亲自打开来。

    里面是一只黄褐色的犀牛角杯,雕工极为精致。

    九阿哥亦是上手,仔细看了,确认无误,才从荷包里掏出两张庄票。

    舒舒神色不变,余光却望向九阿哥的荷包。

    之前不是还念叨就一百多两散银子,这庄票哪里来的?

    之前九阿哥说要带她出来采购礼物,她还以为要花钱,要带了庄票出来。

    九阿哥察觉到舒舒的视线,胳膊有些僵硬,讪笑着:“这不是手头紧,从老十那里拿来些……”

    舒舒的太阳穴跳了跳。

    五阿哥的债还没还,又借十阿哥的?

    这就是九阿哥的远近亲疏?!

    当着旁人的面,舒舒就是笑着听了,没有说什么,只道:“只这一件礼,是不是轻了?要不要再找找别的……”

    “不用不用……”

    九阿哥连忙摇头:“外祖父爱华服,五哥淘换了几匹贡缎,够了……”

    舒舒没有说别的,夫妻俩就出了铺子,上了马车。

    两人并没有立时回宫,而是在鼓楼大街上转了转,看了眼成衣铺子。

    铺面不大,小小的两间店面,可是门口小二机灵,招呼着客人也热络,看着买卖还不错。

    “这个铺子,我打算留给福松……福松明年成丁后转给他,他打小养在我家,跟珠亮他们一样的,以后没有个前程可奔,只能做个闲人,生计上不安顿好,我额涅也跟着挂心……”

    自己名下的产业,可以自专,无须与九阿哥交代什么,可舒舒还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九阿哥点头道:“随你心意就是,也是你对岳母的孝心……”

    实在是福松的长相在那里,与妻子像亲姐弟似的,又是个小机灵鬼儿,九阿哥对他印象不坏。

    虽说九阿哥听到“表哥”、“表弟”什么的不舒坦,可福松这个小舅子除外。

    舒舒是故意提及福松的。

    或许以后九阿哥封爵开府,可以给福松挂个贝子府事务官,人不能老闲着,要不然养废了。

    九阿哥倒是难得清明,也想到这个,犹豫道:“要不先跟五哥打个招呼,回头给福松留个缺?”

    因为封爵无望,他没想到自己身上。

    贝勒府上,除了文官缺,还有武官缺,就是王府护卫。

    贝勒护卫有十人,从四品的二等护卫四人,从五品的三等侍卫六人。

    “不用不用……等咱们开府的时候再说……”

    舒舒连忙拒绝。

    九阿哥以后开府,安排亲戚也就安排,没有必要求到旁人处。

    五阿哥的贝勒府虽有文武不少个缺,却有自己的近人,哈哈珠子之类的,还有以后分到他名下的牛录人口,都是他的旗属。按照规矩,多半在属下人中提拔府邸事务官。

    九阿哥也想到封爵事:“还得跟汗阿玛多磨磨……要是跟老大似的,二十几了还在宫里,那可憋死了……”

    舒舒心下一动,看了九阿哥一眼。

    或许九阿哥这场暑热,就是好理由。

    太医已经说了,他以后会“畏暑”,那就借口修避暑别院呢?

    “我在海淀有个庄子,离畅春园五、六里,要不然咱们在哪儿修个避暑庄子?就算不开府出来,往后夏天也住过去……”

    舒舒带了几分兴致说道。

    九阿哥的眉头挑了起来:“海淀庄子?百望山那个?”

    “不是那个,那个离畅春园十几来呢……”

    舒舒说着:“百望山那个庄子是姑母送的,这个是伯母送的……”

    九阿哥神色才舒缓些:“回头爷跟你过去看看,找个人好好画个园子图……”

    舒舒自是无话,实际上最重要的是银子。

    真要修起来,那花多少钱可就没数,就算舒舒的陪嫁银子掏出来,也未必能尽善尽美,况且那还是她预留的本钱,不想动用。

    不是真正要修园子,而是借着这个跟康熙讨个府邸,提前从宫里搬出来。

    九阿哥哪里想的舒舒是“隔山打牛”,只当她真的想要修园子,心里也盘算起来。

    没有银子!

    五哥那里欠着银子,老十这里也拿了花销,到时候不能再跟两人开口借吧?!

    “不求与五哥他们比肩,哪怕封个贝子也好!”

    九阿哥抱怨着:“汗阿玛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按照规矩来……宗室十五岁封爵,爷都十六……不求与五哥他们比肩,哪怕是个贝子也行,分了佐领下人,有了钱粮,还有旗属一份孝敬,日子也不用这么紧巴……”

    “爷!”

    舒舒忍不住横了九阿哥一眼:“隔墙有耳的道理,爷都忘了?”

    这些怨愤的话,一句两句传出去,就会走了样儿,能落下什么好?

    九阿哥抿了嘴,脑袋往舒舒肩膀上一歪:“爷晓得轻重,汗阿玛跟前半点也不敢露,就是当着你的面念叨两句……”

    小两口对视一眼,都没了闲逛的兴致。

    等到回到二所,九阿哥就去三所了。

    明儿一早就要启程,他不放心十阿哥,过去再看看。

    舒舒则见了齐嬷嬷与小椿。

    这次随扈,二所要留人看着,就留了齐嬷嬷与小椿坐镇。

    “主要是盯着王格格,不许她出院子,也盯着别叫她送消息出去……”

    齐嬷嬷不晓得这些弯弯道道,舒舒就交代给小椿:“她是刘嬷嬷党羽,现下留着就是占个位儿,要是敢扎刺,你就传我的话,送她去慎刑司……”

    齐嬷嬷与小椿脸色都变了。

    刘嬷嬷的党羽?

    算计谋害福晋的身体?

    两人都炸毛了。

    齐嬷嬷耷拉着脸,小椿则是咬牙切齿:“好个下流坯子,还敢装无辜?福晋只叫她抄经,真是便宜了她!”

    舒舒忙提醒道:“无须节外生枝!留着这么个人,握着把柄,不敢闹妖,比外头新进来的人好……”

    内务府秀女一年一选,有这两个人占着位置,除非舒舒这个福晋自己去求,否则三、五年之内,宜妃不会再指人过来。

    至于三年一次的八旗选秀,九阿哥的身体状况这样,本就调理中,也没有开枝散叶的急迫。

    小椿长吁了口气:“福晋放心,奴婢晓得规矩,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即便兆佳氏与王氏实际上只是宫女子身份,可宫女子与宫女子到底不同,记在九阿哥名下的宫女子,那也是主子一层的。

    齐嬷嬷也醒过神来,点头附和:“总要留着人,要不然比起其他阿哥所不像话……”

    皇帝三宫六院,皇子们自然也跟着妻妾成群。

    即便之前一门心思要生嫡子的大阿哥,虽没有生庶子,可也没有耽搁纳格格侍妾。

    隔壁八福晋一入宫就摆出嫉妒不好惹的架势,可听说还是喝了两位格格的茶。

    只要是嫡妾,都要面对这个。

    “我与爷不在,御膳房那边每日分例也停了,你们别委屈自己,膳房还像之前那些多储备些吃食,不用吝啬银钱……”

    宫里吃穿是大事,舒舒少不得嘱咐小椿一句。

    她这次出门,带小松、小棠、小榆、核桃四人,小椿与其他三个宫人留下。

    平日里这些人沾着她的光,吃食上还算富裕。

    小椿眼睛一转:“两位格格平日里替补用的是福晋的分例,福晋分例停了,那是不是……”

    舒舒没有说话。

    一味宽厚,就蹬鼻子上脸,总要让她们晓得,恩典只是恩典。

第九十四章 出

    虽说要早起,本当早早歇下,可是怕外头不方便,少不得小两口缠磨了半晚上,将到三更才迷迷糊糊歇下,五更又被叫起来。

    小两口打着哈欠,挣扎着起身。

    九阿哥一脸餍足,对着舒舒抬了抬眉毛,带了几分得意。

    舒舒实是气不过,狠捶了两下才舒坦。

    这是有病?

    怕是好色之病!

    行李早就收拾好的,十几口大箱子,有舒舒与九阿哥的铺盖衣服物件,五、六箱子装的是提前预备好的“路菜”。

    跟着出行的人,除了四个丫头,还有何玉柱与孙金两个近侍,外加两个刚学差事的小太监。

    分给二所的马车是五辆,三辆坐人,两辆拉行李,并不富裕。

    十阿哥乖觉,知晓舒舒这里预备了“路菜”,便张罗着吃的可以放三所的车。

    十阿哥没有带女眷,只带了几个太监,分了三辆,带的行李也不如二所这边繁琐。

    九阿哥自然不会与他客气,分了一半行李过去,两所人手也并做一处。

    为了不惊动百姓,圣驾要在开城门前出京。

    天色还黑着,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

    走的是神武门、地安门出皇城,随后不是一路向北走安定门,而是一路向东,走的东直门,出了京城。

    浩浩荡荡,皇室宗亲,文武大臣,上三旗侍卫,八旗护军,外加上众人的随从仆役,队伍足有上万人,连绵十多里。

    舒舒开始只觉得新奇,出了城门就郁闷。

    东直门外是御道,比寻常官道还平整,可是现下的马车可没有减震装置。

    幸好因队伍连绵的缘故,马车的速度极慢,并不觉得太过颠簸,可也无聊至极,还有车轮声响,外头马蹄声响,车马带起来的扬尘,真是又脏又吵。

    小松跟在车上,浑身长毛似,小声嘀咕着:“福晋这也太难熬了,到盛京地走几天?”

    盛京就是后世的沈城,舒舒心里算了下沈城到京城的距离,七百公里左右,就是一千四百里,那还是比较近的路。

    圣驾会从蒙古绕行去盛京,那距离就不止一千四百里。

    听说行进的速度是固定的,每天六十里。

    只单程,就要一个月起,还不算中间停驻的时间。

    所谓的“会盟”与朝觐,都会在圣驾行程中进行。

    “忍忍吧,到了驻地就好了……”

    舒舒打着哈欠说着,也是百无聊赖。

    因为马车摇晃,不适合看书,又被摇晃得睡不着,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九阿哥作为随扈皇子阿哥,并不跟舒舒在一处,而是与十阿哥一起骑马跟在中军左右听使唤。

    不过也就是挂个名,有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在,都是已经当差封爵的皇子,配合几个领侍卫内大臣,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至于皇帝身边,没有留皇子阿哥,而是随扈的六部尚书轮值御前。

    今日是吏部与刑部,两位尚书就在御前听差。

    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个闲人,骑马随着御驾左右。

    边上还有个十三阿哥在,头一次随扈出来,处处兴奋着:“九哥,咱们这是往北走么?盛京是在京城东北?”

    “要巡视蒙古,所以走密云,穿蒙古过去……”

    九阿哥之前两次随扈,都走过这条路,记得清楚。

    十三阿哥想到随行的太后与两位太妃:“那是要往科尔沁去?蒙古那么多部,是不是科尔沁最强?”

    说起来,世祖皇帝这一支子孙,都流淌着有科尔沁血脉,对于科尔沁也是天然亲近。

    至于端顺太妃所在的阿巴亥部,十三阿哥则隐下没提。

    那是十阿哥的岳家,他那句话说不对,怕触了十阿哥的霉头。

    九阿哥点头:“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旗,科尔沁就占了四部十六旗,占地最广、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算上漠北、漠西蒙古的话,兵力也仅次于喀尔喀蒙古……”

    十三阿哥带了兴奋:“听说草原上有‘那达慕’大会,比试摔跤骑马射箭,要是能赶上就好了……”

    九阿哥听到“射箭”,莫名想到舒舒用的五力弓,回头眺望后头队伍。

    几家皇子车队,就跟在御驾后头,中间隔着太后与宫妃的马车,远远地还能看到二所的朱轮马车。

    十阿哥早就心烦气躁,实受不了十三阿哥叽叽喳喳,便抬头看了看天。

    虽说出了三伏,已经立秋,可依旧是炎热。

    出发的时候早,天气还算凉爽,这会儿行进了小两个时辰,烈阳当头。

    “九哥,要不你回马车上休息,别晒着了?”

    十阿哥建议道。

    九阿哥眺望了下四周,确认了大概地址,道:“行程过半,马上就要小歇……到时候我再回去……”

    十阿哥听了,咽了下口水。

    凌晨出发,早饭也用的早,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

    “那到时跟汗阿玛说一声,弟弟送九哥去歇着……”

    十阿哥厚着脸皮道。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

    十三阿哥依旧带着笑,却是老实的闭了嘴。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察觉不到十阿哥的不喜?

    可是十阿哥出身比他尊贵,序齿也在前,他还能掰扯为何不喜欢自己之类的么?

    少一时,队伍暂歇。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下了马,两人刚打算往御前去,孙金小跑着过来。

    “可是福晋有事?”

    九阿哥见状,不免担心,毕竟妻子是头一次出远门。

    孙金忙道:“奴才也不知,就是福晋主子打发奴才来传话,要是爷得空,过去一遭……”

    梁九功奉命前来,走到近前,正听了这一句,也传了康熙口谕:“九爷,皇上说了,九福晋头一回出门,让九爷过去多看顾些,不必随侍御前……”

    九阿哥垂手听了,不放心舒舒,立时牵马过去了。

    十阿哥倒是不好跟上,也不理睬十三阿哥,低头去抚摸自己的坐骑,一匹白马,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伊桑额送的。

    伊桑额,说起来还是众皇子的表姨父。

    他的继夫人赫舍里氏是索额图之女,孝诚皇后堂妹。

    不过他虽是索额图的女婿,可翁婿两人年岁相仿,是出了名的政见不合。

    索额图对钮钴禄氏一族多有戒备,伊桑额就反其道而行,示好钮钴禄氏所出的皇子十阿哥。

    *

    离了御驾左右,九阿哥就翻身上了马,须臾功夫就到了舒舒的马车前。

    “怎么了?是晕车?还是想要出恭?”

    九阿哥上了马车,一边打量舒舒,一边问道。

    舒舒因昨晚没睡好,困得厉害,恹恹的,与平日神采奕奕的模样截然不同。

    马车就这么大地方,舒舒摆摆手,打发小松去后头马车,随后才拉着九阿哥近前:“没事,就是昨儿睡少了,有些乏……日头半高,外头晒,爷下晌陪我坐车……”

    九阿哥后知后觉:“原来你喊爷回来,是怕爷晒……”说话的功夫,想起刚才梁九功的口谕,一时怔住。

    “怎么了?”

    舒舒看出他的异样。

    九阿哥说了梁九功的传话,感叹道:“刚才还想着汗阿玛待儿媳妇体恤仁爱,现下想想也是打发我回来坐车的意思……”

    慈父心肠?!

    九阿哥很是不习惯,带了几分别扭道:“怕是真当我这个儿子是废人……”

    舒舒嫁入宫中一个多月,拢共见过四次康熙,真是推翻了既定印象。

    或许是因为他正直壮年,还没有到偏执腐朽的时候。

    像是颇有距离感的大家长,严肃中不乏体贴。

    舒舒横了九阿哥一眼,这张嘴真是欠收拾,即便被关爱照顾,好好感恩领情,做个乖儿子不好么?

    做什么讨人嫌?

    九阿哥也确实乏,直接拉着舒舒躺下:“要休整一个时辰,眯一眯……”

    舒舒摸着肚子,有些饿。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说一直马车上窝着,可还是给颠饿了。

    一侧放着的匣子里,装了猪肉脯与李子干。

    舒舒就擦了手,抓了两片猪肉脯出来,一片塞进九阿哥口中,一片自己吃了。

    猪肉脯烤制之前,刷过蜂蜜,上面还撒了芝麻,吃的咸香扑鼻。

    九阿哥吃着,脸色多了笑模样,等到吞咽殆尽,歪过头看了匣子一眼:“这个准备的多么?要是有多的,给老十、十三送些,也垫垫……”

    “准备了不少,不过当零嘴儿行,不顶饱,还有些五香豆干与猪肉枣,都在后头车上,爷叫人送些过去……”

    舒舒很是大方,乐意在小事上周全。

    有十阿哥在,随扈还有五阿哥,当时预备吃食的时候,就多预备出不少。

    九阿哥坐起来,挑了马车帘招呼何玉柱过来:“去后头车上,将五香豆干、猪肉枣、猪肉脯什么的时候收拾一份,给十爷、十三爷送去……”说着,也想起其他人,不有皱眉:“算了,预备两份,另一份给五哥送去……”

    何玉柱立时颠颠的去了。

    九阿哥才没滋没味儿地躺回来,抱怨道:“要不是有五哥,才不想给他们预备,白糟蹋好东西……不过是早落地几年,封了爵,就一个一个充当大尾巴狼……”

第九十五章 尝

    舒舒听着这话头不对劲:“怎么?有人敢欺负爷?”

    这还是御前呢?

    谁这么猖獗?!

    大阿哥?

    还是同封了郡王的三阿哥?

    九阿哥轻哼道:“欺负倒算不上,就是摆出那种就他是个爷们,看旁人都是孩子的德行招人烦……”

    舒舒挑了挑嘴角,晓得说的是谁。

    大阿哥。

    大阿哥年岁在这里摆着,二十七岁。

    要是儿子早,都十好几岁,看几个弟弟可不是看孩子似的。

    “还有老三……在旁人面前端着清高劲儿,可是汗阿玛跟前一口一个‘太子二哥’、‘太子二哥’的,一天恨不得提起八百遍,生怕旁人不晓得他同太子爷交好……最是鸡贼,这是要抱紧太子爷的大腿,想着以后换和硕亲王帽子……”

    见舒舒不说话,九阿哥压低了音量,接着絮叨着。

    这一个分派,是后世小说家忽略的。

    那就是眼下的康熙,没有将四阿哥分给太子做助力的意思,而是时常将三阿哥派给给太子打下手,颇有培养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成为“贤王”之意。

    “也是妃主之子,对着太子热络劲儿,真当自己是臣下奴才似的巴结,实是没眼看……”

    九阿哥还在念叨着。

    舒舒忍下心中烦躁。

    太子是储君,与众皇子早别了君臣,三阿哥谦卑守礼就是错了?

    什么臭毛病?!

    乌鸦看不见自己黑!

    就找旁人的不是!

    关键是旁人如何行事,压根不与他相干。

    要说大阿哥一时傲慢,怠慢了小兄弟,让他不满,念叨几句还不算什么;可三阿哥因两人是隔房连襟的缘故,待他只有拉拢亲近的,他还这样百般挑剔。

    舒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能顶着来……

    否则一来二去的,扫了九阿哥的兴致,往后他就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

    夫妻不能交心,自有其他交心的人去,八阿哥或者其他人。

    或许是养病半月没见着兄弟的缘故,九阿哥一时见了这些多个兄弟有些亢奋,没有察觉到舒舒情绪的变化,继续吐槽:“还有老七……就是装着老实,整日里那个劲儿劲儿,好像谁都对不起他……结果呢,落下大实惠……太宗时规定宗室爵分九等,世祖皇帝又加了一等为十等,太宗皇帝几个小福晋所生皇子,连个入八分公都没混上,直接入了上三旗为旗属……看看老七,生母只是贵人待遇的庶妃,跟着妃嫔之子一体封爵,还是同等的多罗贝勒,占大便宜了……”

    九阿哥吐槽着,很是看不上眼的模样。

    舒舒对七阿哥印象颇好,上辈子看了一本九龙夺嫡的书,叫《重生于康熙末年》的,这位七阿哥是男主角岳父,行事也颇为体面。

    这辈子听到的七阿哥,也算是自强不息的典范。

    要不是他自己好强用功,文武双全,也不会从被忌讳到被认可。

    至于大婚前生了庶子,那是皇子大婚的制度有问题。

    皇子福晋进门前,先抬两个格格放着。

    这前后时间差的近还好,十月怀胎也来不及,差了好几年,生出孩子还有什么稀奇的。

    就说现下有了嫡子看着不错的四福晋,因年幼的缘故,结婚三年后才圆房,只能说运气好,两个格格一人生了个庶女出来,没庶长子,看着才比五福晋、七福晋处境好些。

    九阿哥吐槽了一圈,亲哥哥也没有落下,皱眉道:“五哥也是,到哪儿都带着老七,现下两人一道随侍太后车架左右,怎么就没想着带着我?”

    要知道跟在太后身边,可是有实惠的。

    回头蒙古王公觐见,不好对诸皇子一等孝敬,却能对太后身边的皇子示好。

    王公们豪爽,就算送的不是金银器,也是马匹皮草这些。

    从大阿哥开始,到十四阿哥,名下都有马匹。

    太子不用说,名下马匹最多,有二十六匹。

    其次就是大阿哥与五阿哥,两人名下都有十九匹。

    五阿哥的这些马匹中,就有不少来源于蒙古王公的赠送。

    前面的唠叨,舒舒与阿哥们都不熟,不好回嘴,说起五阿哥,忍不住掐了他腰一把:“就算五伯叫爷去,爷就去了?”

    九阿哥顿了顿,依旧是欠欠模样:“那不能……还有老十与十三呢……不过爷不去是爷的事儿,五哥不叫就是五哥的不是……”

    “就兴爷有伙伴,五伯平日就要独来独往?五伯同七贝勒家挨着,兄弟又是差不多大,彼此亲近不是应当的……要是不亲近,旁人怎么看?”

    简直是小孩子,跟谁好不跟谁好的,也能掰扯一回。

    舒舒觉得这家伙不像十六,更像是六岁。

    九阿哥这些日子习惯信服舒舒,倒是没有反驳,反而仔细想了想,老实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别说老七,就是老四性子那么各色,五哥同他关系也不错……”

    这会儿他倒是没有再嘴欠,可脸上直接露出厌恶来,瞧着样子是提都不耐烦提。

    舒舒翻过身坐起来,带了好奇:“爷同四贝勒关系不好?”

    真是如后世小说家言的那样,因为剪了小狗尾巴的缘故,九阿哥这个手欠的熊孩子被四阿哥追着剪了辫子,记仇了?

    如真是如此,大概在什么时候?

    旗人不分男女,都是十岁左右留头蓄发,之前都是短发。

    舒舒自己经历了那段头型尴尬期,自然记得清楚。

    大概蓄发三年,头发才能长到差不多的长度。

    四阿哥比九阿哥大五岁,就算这段“传说”发生在九阿哥刚留头时,四阿哥也已经十五岁,已经是大婚的皇子。

    已经大婚的哥哥,为了小狗尾巴,追着小弟弟跑?

    画面不敢想。

    九阿哥轻哼道:“喜怒不定,为人轻率,除了八哥、五哥,谁稀罕搭理他……”

    咦?

    “喜怒不定”这个典故,舒舒倒是听过。

    说是四阿哥少时曾被康熙训斥“喜怒不定”,后来专门给康熙上了折子,说自己已经三十多岁,“居心行事,大概已定”,“喜怒不定”圣评关乎他的生平,恳求恩免记载,并且得到了准许。

    “为人轻率”又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就轻率?这话是哪来的?瞧着四贝勒待兄长们恭敬,对下头弟弟也有哥哥样子,已经够老成稳重……”

    舒舒斟酌着,问出心中疑问:“我瞧着爷平日里对兄弟们也都算亲近,怎么不待见四贝勒,是有什么宿怨?论起来,我同四福晋是表亲,我曾外祖母、外祖母都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外祖母是四福晋的姑祖母……”

    就是福松的亲事,若是镶蓝旗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说不得也要往乌拉那拉氏的旁支里找。

    除了这一重亲戚,四福晋之母也是宗女,是广略贝勒褚英曾孙女,这边算起来也是远亲。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你们妯娌处你们的,不相干……”说到这里,带了幸灾乐祸:“‘喜怒不定’、‘为人轻率’,这都是汗阿玛对老四的评语……”

    舒舒适当的露出几分好奇。

    九阿哥想起四阿哥的囧事,简直是眉飞色舞:“‘喜怒不定’是前些年说……爷好好想想,估摸就在三十年左右,老四大婚前……不说人嫌狗憎,也差不多,整日里急头白脸的,一句话说不对,就撂脸子,就被汗阿玛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喜怒不定’……这才老实了,不敢再作妖……”

    舒舒算了下四阿哥当时年纪,康熙十七年生人,康熙三十年就是十三周岁、十四虚岁时。

    得,青春期。

    养母病故,生母不亲近,估计是叛逆了。

    “那‘为人轻率’呢?”

    舒舒追问道。

    “还能为什么?前年出征准格尔,老四掌管正红旗大营,出了纰漏……好像还是岳父找补,才没有出大错……”

    九阿哥也只晓得大概:“等到今年三月分封皇子,汗阿玛只分了老大、老三为郡王,其他人为贝勒,就有大臣恳请汗阿玛随伯王、叔王他们的例,皇子一体封王……汗阿玛直接说老四‘为人轻率’,老七‘赋性鲁钝’,依旧是都只封了贝勒,说等以后他们勤勉了再加封……”

    舒舒倒不好再问了。

    “赋性鲁钝”这说的是七阿哥?!

    还是不好点名五阿哥,才提了七阿哥吧?

    毕竟谁都晓得五阿哥功课差……

    至于四阿哥曾执掌正红旗大营,舒舒只能暗暗叹息一声。

    时机不对。

    要是这个时候齐锡敢倾向某位皇子阿哥,这正红旗都统也该当到头了。

    *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将食盒吃食陆续送到十阿哥处,五阿哥处。

    十阿哥捧着食盒,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他看着旁边眼巴巴的十三阿哥还是碍眼,到底晓得轻重,将食盒推到两人中间:“尝尝,都是九嫂叫人准备的……”

    食盒里十字隔断,装了四色吃食。

    “谢谢十哥,那弟弟尝尝……”

    十三阿哥每样夹了一口,先吃肉的,再吃素豆干,最后含上一枚李子干,只觉得回味不已,口齿生津。

    十三阿哥猛吞了下口水,眼睛又落在食盒上。

    十阿哥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正好让梁九功看了个正着。

    梁九功只做未见,恭敬道:“十爷,十三爷,皇上传两位爷上车……”

    *

    注:舒舒看书这段,学习自志鸟村大大的《国民法医》,特有趣的书,满满知识点,学习了很多奇怪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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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问

    十三阿哥听了,神情带了雀跃,没有应声,而是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没有立时就走,将食盒装好,亲自提了,才抬抬下巴,示意十三阿哥跟上。

    梁九功忙道:“十爷,要不还是奴才提着?”

    “不用!”

    十阿哥马上搂在怀里:“一点儿也不重儿……”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御车前。

    这是足有一丈来长的豪华马车,为了减少重量,并没有什么稀罕木料,就是松木雕刻而成。

    车厢里,像是一间屋子。

    康熙正位坐着,前面有个固定的小几,上面摆着一碟夹肉烧饼,还有茶具,小几两侧是横座。

    看到两个儿子进来,康熙指了指横座:“坐下填吧几口……”说话的功夫,视线落到十阿哥手上食盒,有些意外:“老十这是自己带吃的了?”

    十阿哥带了几分显摆:“回汗阿玛的话,是九哥打发人送来的……九嫂担心九哥饮食,提前预备了不少吃食……”说着,打开食盒,拿着一枚猪肉枣吃了:“这是猪肉枣,烘干后用果木熏过,天热也能保存个十天半月……”而后又依次拿了另几样吃了,最后才盛赞道:“这果子干尤其好,吃完不用喝水也不觉得口干,路上吃正合适……汗阿玛也尝尝……”

    康熙矜持地点点头,捏了一块果子干放进嘴里,立时酸得一激灵。

    确实与宫里御膳房做的蜜饯不同,没有加蜂蜜与糖调过,果子自身的酸涩十分明显,这一块下来,口舌生津,连带着暑热带来的恶心都减了不少。

    “就送来这些?”

    康熙又拿了一块问道,嫌弃量有些少。

    “何玉柱提了两个食盒,另一个给五哥他们那边送去了……”

    十阿哥老实回道。

    不孝子!

    康熙轻哼着,之前还以为九阿哥成人,知晓讨好岳父,结果还是没眼看。

    兄弟都分一口吃食,就不晓得孝敬阿玛?

    不过想到宜妃那里也没有,康熙的不忿也平了不少。

    十阿哥之前就饿了,零嘴儿到底是零嘴儿,解解馋还行,又不顶饱,就吃了半盘子烧饼夹肉。

    比常见的烧饼小,也酥脆,用小碟子接着才没有落渣渣到衣服上。

    十三阿哥十三岁,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纪,将另外半盘子烧饼夹肉也吃的干净。

    康熙打量两个儿子,说来也巧,不知是不是都在长寿宫出生的缘故,两人虽不是同母所出,可看着仿佛同胞兄弟似的,不仅眉眼相似,身量都是细细高高的。

    现下,十阿哥……

    之前的瘦长瓜子脸,变得略宽了一点点,原本不逊的五官也柔和了许多。

    康熙最是关注皇子成长,晓得这都是董鄂氏的功劳,年岁不大却是嫂子的做派,心里颇为满意。

    按理来说,刘氏谋害皇子福晋一案早就有了定夺,内务府也重新拨了人手到二所当差,之前三所过去的人也回了三所。

    可是因为九阿哥友爱兄弟,这些日子十阿哥每日伙食分例,依旧是二所这边领着。

    再看十三阿哥,康熙就觉得不顺眼,太瘦了。

    想起九阿哥曾被饿肚子,康熙看着十三阿哥,口气慈和了不少:“兆祥所膳房那边,吃食供应的如何?”

    十三阿哥被问住了,脸上露出迷惘,不知该如何回答。

    康熙见了,心下一沉:“可是有奴才拿大,不服管教?”

    十三阿哥依旧懵懂,好半天才道:“儿子也不晓得……”

    康熙蹙眉:“吃得合不合口,服侍得用心不用心,你自己个儿不晓得?”

    十阿哥在旁看着,晓得这父子俩说的两岔去,心中嗤笑不已,随即觉得发酸。

    果然是宠嫔之子,挂心得很。

    他想起亡母,垂下眼帘,越发难受,没有开口帮衬的意思。

    早先不明白,现下想想,汗阿哥为了护着太子,疏忽冷待的岂止是他这个儿子?!

    就是母妃,做了十几年贵妃,一天宫权都没有掌过,贵妃当的只剩下“清贵”。

    母妃早亡,与被冷待有没有干系?

    十阿哥对太子原本是没有感觉,不亲近也不反感,此刻却是生出厌恶。

    只有他是儿子么?

    旁人是煤堆里捡来的不成?

    “汗阿玛,儿子每日分例,都是乾清宫膳房领了……早晚膳食,也在乾清宫膳房这边……”

    十三阿哥醒过神来,如实回道:“兆祥所那头,有谙达与管事嬷嬷在,儿子不曾过问……”

    康熙抿了嘴,晓得自己“关心则乱”,忘了十三阿哥每日都在尚书房读书。

    当时修缮好阿哥所,挪宫的阿哥都陆续住了进去。

    等到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两个小的六岁要挪宫时,阿哥所已经满了,正好兆祥所也刚修缮房,两人就安置在兆祥所,没想到一转眼过了这些年。

    兆祥所没有设皇子膳房,只有一个兆祥所膳房。

    之前二所的事情出来,康熙叫吩咐赵昌清查阿哥所与兆祥所。

    因为兆祥所位置就在东六宫东北,向来是惠妃盯着,惠妃行事最是仔细小心,倒是没有出什么纰漏。

    阿哥所那边,毛病不少。

    乾东二所一个管事嬷嬷,是荣妃的远亲,这一层关系没有报备到内务府。

    虽不能直接说荣妃插手阿哥所实务,可是里通消息是难免的。

    康熙心中不快,可念在荣妃女儿远嫁,产育多次只立住三阿哥这一个儿子,不忍计较。

    乾东五所,有个尚氏姻亲当差,不过经过赵昌查过,发现这人是七阿哥自己安排的。

    纯亲王福晋,就是出自尚氏一族,并不曾插手七阿哥事。

    康熙心里发酸,也不好插手管教,否则叫人误会,以为自己不想叫阿哥与纯亲王府亲近。

    然后是乾西三所……

    康熙看了十阿哥一眼,早在温僖贵妃薨前,三所就有一次人事变动,几个与钮钴禄氏沾亲带故的管事都放出去。

    瞧着时间,应该是贵妃大限前安排……

    贵妃不乐意钮钴禄氏亲近皇子……

    慈母心肠,倒是难得的明白人,可惜命薄。

    还有乾西五所,这两年也有几次人事变动。

    新换上的几个管事妇人,都是十二阿哥生母万琉哈氏的姻亲与族人。

    康熙开始怀疑是不是万琉哈氏仗着皇子的势力钻营,等到查过发现,是十二阿哥自己安排的,还动用了苏麻喇的人情……

    不过还好,像乾西二所刘氏那种“奴才欺主”的,没有查出来,要不然康熙真要安排人肃清内务府……

    *

    舒舒与九阿哥都午歇后醒来,精神好了许多。

    五阿哥与十阿哥处,也都打发人送了吃食过来。

    五阿哥打发人送来的食盒里,装着牛肉干与奶豆腐。

    这个牛肉干与舒舒后世吃过的不同,不是那种炸制的半干的牛肉干,而是全干的,有小手臂长,两个筷子粗细。

    舒舒上辈子是个牛肉狂人,恨不得每天一顿牛肉,这辈子牛肉反而成了稀罕物。

    现下律令,除了祭祀皇陵用牛外,其他宗室军民一律禁止屠宰牛、马、骡、驴,私宰自己马、牛者,杖一百;驼、骡、驴,杖八十,筋角匹张入官,误杀与病死者不坐。

    因此即便舒舒家这样的门第,想要吃上一回牛肉,也是极为难得。

    舒舒立时拿了一截牛肉干,放进嘴里。

    干,咬不动。

    好一会儿口水印湿了,才咬下蚕豆大的一块。

    这个牛肉应该是用盐与花椒腌制后烤干的,没有腥膻味儿,就是浓浓的牛肉香。

    “爷尝尝,这个好吃!”

    见九阿哥眼巴巴的看着,舒舒不吝啬分享,递了一块到他嘴边。

    九阿哥接了,咀嚼了几下,不解道:“还是老味道,没有什么稀奇的,你怎么吃得这么香?”

    舒舒笑了:“这是牛肉,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回,可不是觉得香?爷之前常吃这个?”

    “五哥荷包里常备这个,早先也分给我不少,我嫌弃硬,吃了不爱克化……你若喜欢,回头跟五哥打一声招呼,让他帮着多倒腾些……”

    九阿哥说的认真,舒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一个零嘴儿,尝尝就得了,哪能老吃这个?”

    这牛肉就不是御膳房的日常供应,不用说肯定是出自宁寿宫。

    大清禁止宰杀牛马,蒙古却是不禁的,多是那边的孝敬。

    太后疼爱养大的孙子,乐意留给五阿哥,是老太太一片慈心,旁人不好多占这个便宜。

    还有这奶豆腐……

    二所也做奶豆腐,是类似于豆腐与豆腐干中间的硬度,可以蘸白糖吃,或者油炸后做成拔丝的。

    眼前这奶豆腐,应该是传统的草原制法。

    成人巴掌大小,淡黄色硬干型。

    依旧是咬不动,只能慢慢含着,化开一个角,里面没有放糖调和,味道酸酸的。

    九阿哥坐在旁边,看着舒舒的神情从期待转成嫌弃,不由大笑:“哈哈!倒是难得,还有你不爱吃的东西……”说话的功夫,翻出个小碟子来:“快吐了……”

    舒舒从谏如流的吐了出来,清水漱口,才觉得缓过来些,点评道:“奶味十足,就是没有加糖,太酸了……回头照这样做法,咱们自己做些加糖的,也不用晒这么硬,应该会好吃不少……”

    九阿哥见她提起吃的,意犹未尽模样,打开另一个食盒:“尝尝这个,老十从御前淘换的……”

第九十七章 圆

    食盒里,是一个八寸盘,上面落着两层棋子烧饼。

    舒舒觉得眼熟,与九阿哥对视一眼。

    这不是二所弄出来的棋子烧饼改良版么?

    不过方子之前敬献过翊坤宫,这是宜妃送到御前?

    改良版的棋子烧饼,厚度只有之前烧饼的一半,还经过二次烘焙,使得外皮口感更加酥脆。

    烧饼中间隔层用的不是芝麻酱油酥,而是换成了糜子面油酥,表层也是糜子面的浅黄色,中间空着,夹着切得成钉子的熏羊肉,吃一口又香又脆。

    “对夹!”

    舒舒想起上辈子吃过的一种蒙省红山美食,不由脱口而出。

    中间夹的馅不同,不是后世的熏五花肉,否则真的跟“红山对夹”一样一样。

    关于“红山对夹”有个传说,传说来源于清代宫廷,是康熙(一说乾隆)北巡时宴请蒙古王公时上过这道吃食,然后就在草原流传下来。

    难道源头在这个时间节点么?!

    通过漫长的历史长河,舒舒仿佛看到后世在红山品尝这种美食的自己。

    要是自己没有觉醒回忆,就不会有棋子烧饼改良版。

    没有棋子烧饼改良版,就不会用这“对夹”相似的烧饼夹肉。

    自己创造了历史?

    舒舒怔然。

    九阿哥还跟吃药似的,舒舒吃完了半盘子,他才吃完一个,吞咽殆尽后,点头附和道:“这名字起的好,可不就是烧饼夹肉……”

    舒舒点点头,没有兴致再说什么。

    同历史的滚滚洪流相比,个人的力量太渺小。

    自己并不曾想要“螳臂拦车”改变历史大主线,只是想要改变眼前这个人与自己的人生轨迹?

    能做到么?

    舒舒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还是自己的行事,会促进或加速这个进程?

    历史是个圆?

    *

    车队再次行进时,已经是午初时分。

    眼见着舒舒蔫头蔫脑的,九阿哥只当她不耐路途劳乏,想着昨晚的餍足,带了几分讨好道:“今晚驻跸三家店,大概申初就能驻营,到时候爷去找找岳父……按照规矩,圣驾出巡,都是上三旗官兵护卫,下五旗随扈的官兵有数,多半在后军压阵……”

    舒舒眼睛一亮:“要是便宜,爷过去看看也好,省得阿玛惦记咱们……”

    父女俩昨日才见过,倒是没有什么想念的,就是自己头一回出远门,怕齐锡不放心。

    九阿哥在心中算了下行程:“再过半月,途径喀喇沁部时,圣驾应该会停驻几日等待蒙古王公朝觐……到时候你去看岳父,或岳父来中军都方便些……”

    舒舒对这个地名并不陌生。

    因为这次随扈的宫妃中有一位布贵人兆佳氏,生育的公主和硕端静公主抚蒙,嫁的就喀喇沁部。

    那一位是康熙皇五女,序齿排行为三公主。

    不过算下来,这位公主与九阿哥差着岁数,生母也不在翊坤宫中,姐弟俩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圣驾回銮会绕路口外么?”

    舒舒想起了随扈的郭贵人,问道。

    郭贵人所出的四公主和硕恪靖公主,抚的就是漠北蒙古中的喀尔喀部,在口外方向。

    “压根就不是一个方向,那的绕多少路了?真要回銮时往口外去,年前就别指望回京……再说,口外是风口,到了十月见天的白毛风,压根没法赶路……”

    九阿哥给舒舒普及了一遍:“每次与漠南蒙古王公会盟,就在喀喇沁、科尔沁方向,漠北蒙古路途遥远,每年遣使来贡……”

    舒舒点头,依旧是对郭贵人带了戒备。

    在宫里这些日子,只听闻宜妃“圣眷最隆”,并没有听说郭贵人受宠的消息。

    郭贵人能挤上随扈名单,难道只是借了宜妃的光,借此机会回盛京省亲?

    舒舒可记得清楚,从月中到月底这三次请安,郭贵人都以“养病”为名,并没有露面。

    实在是郭贵人沉寂的时间,就在刘嬷嬷出事后,舒舒不得不多想。

    九阿哥见她沉默,道:“过几天到了草原,驻地就会展开些,到时候爷带你去骑马猎兔子!”

    舒舒听了,来了兴致:“爷这回带了几匹马?”

    皇子们虽住在皇宫,还没有开府,可名下都有不少匹马,其中有蒙古王公敬献的,有大臣敬的,有外戚敬的。

    这些马匹归在内务府上驷院统一管理,并不需要皇子掏腰包饲养马匹,不过对于照顾马匹的太监,多有赏银。

    舒舒看过二所的账册,见过支出的赏银,晓得九阿哥名下总共养着十匹马。

    “三匹,除了我自己替换的,还专门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小母马,就是给你预备下的……”

    九阿哥表完功,眼神有些游离。

    舒舒没有看见,带了几分怅然:“小母马好,我之前坐骑就是一匹小母马,阿玛当年托人从口外正红旗马场挑出来的好马,刚断奶就带回京城……我看着长大的,起名叫珊瑚……”

    九阿哥见了,反而不忍心,轻咳了一声:“早上岳父在御前,与爷打了个照面,说是带了你的马……刚才忘了,才想起来……”

    看着他心虚的小模样,舒舒哪里不明白?

    哭笑不得之余,她又带了几分期盼,拉着九阿哥的胳膊:“要不让阿玛将‘珊瑚’敬献给爷?”

    九阿哥名下的马匹中,就有一匹豹花马是外公三官保敬献的,一匹红白马是和硕恪靖公主送的。

    九阿哥面上露出为难:“现下,恐怕不行……要不,过些日子看看……”

    舒舒心下一紧,不懂便问:“是皇子与岳家不好往来紧密?”

    毕竟除了十阿哥与五阿哥之外,其他几个皇子福晋都是出自朝廷重臣之家,要是有所忌讳也说不得过。

    九阿哥见舒舒误会,连忙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老十……老十名下只有十一匹马,爷名下的马不好多过他……要是这次北巡,有人孝敬老十马匹,就不碍了……”

    舒舒没有幼稚的问为什么要顾忌十阿哥。

    皇子“子以母贵”不是说着玩的。

    贵妃之子与妃之子,到底不同,平时赏赐都差着等。

    难得九阿哥并没有因这个与十阿哥疏远,还坦然的接受彼此的差距。

    “不着急,等到咱们出宫后再拿来也行……要不然也是搁在上驷院养着,还不若留在家里,给小五、小六用,‘珊瑚’也能溜溜……”

    舒舒笑着说着,目光温煦。

    九阿哥摸了摸鼻子,莫名不自在起来:“爷的出身逊与太子同老十,还不是长子……五哥名下有十九匹马,跟老大一样,诸皇子中,就比太子的马少……”

    舒舒咬着嘴唇,伸手堵住他的嘴:“祖宗,可闭嘴吧!这要是传到娘娘耳中,叫娘娘如何自处?”

    这是嫌弃宜妃排位低?

    还是嫉妒养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待遇更好?!

    九阿哥低头耷脑道:“爷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对不住你,同样是出身董鄂家,三嫂嫁了老三,现下就是郡王福晋,在宫里行走有辇……”

    舒舒少不得而与他掰扯一番的:“诚郡王多大了?爷才多大?堂姐是康熙三十二年嫁进宫,今年这几个月才用上辇……爷急什么?要是爷都急,那四贝勒、五哥岂不是无地自容了?”

    “是啊,还有老四和五哥比着!他们俩一个比老三小一岁,一个被太后惯的不行,结果眼下不还是就这样?”

    九阿哥来了精神,脸上又是欠欠的模样。

    舒舒实在忍不住,掐了一把:“谁是小白眼狼,还欠着五哥银子呢……”

    九阿哥眼神有些漂移:“什么欠不欠的?哥哥的银子给弟弟花些不是应当的?!”

    舒舒坐直了身体,面上带了认真:“你真是这样想的?”

    这三观不对啊!

    九阿哥原还想嘴硬,见舒舒神色,倒是不敢,改口道:“这不是咱们开府还不知什么时候,五哥他们最迟明年初就出去,到时候除了爵位钱粮,还能分佐领下人,孝敬多了,不缺银子……这银子不着急还……”

    舒舒长吁了口气,这才舒坦些。

    即便是亲兄弟,这个想法也要不得。

    要不然茶园这个,与五阿哥合伙?

    五阿哥开府出去,有了旗属,自然不缺使唤的人手……

    舒舒脑子里转动的飞快,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宜与五阿哥捆绑在一起……

    康熙未必乐意皇子以母系血脉,分出远近亲疏。

    主要是,谁晓得九阿哥与八阿哥能不能彻底撕巴开,还是厚道些,别拖五阿哥下水。

    “这么一大笔银子,不好不言不语的,要不然大兴的庄子抵给五哥?剩下的银子,回头再慢慢还……”

    舒舒可没有脸皮将债务无限期的拖下去,只是盘算了一下,不动用她嫁妆银子的前提下,凑不齐一万两银子。

    四月里舒舒与福松姐弟练手,从桂丹这边截买了三处产业,两个庄子,一个铺面。

    大兴的是大庄,六百四十亩地,作价四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实际上,因为当时桂丹压价,舒舒即便是平价入手,也是占了大便宜。

    京郊的庄子最是难得,有价无市,这个庄子转手溢价个三、四成卖出去没问题。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12点上架,终于熬过来!

    这是本偏门的历史书,成绩……小众两字概括……

    感谢每一位读者!

    有读者好奇作者为什么每条章说章评都点赞,那是因为每天看到大家的章说章评,可以给自己加油。

    有读者的阅读与认可,这就是每一个作者的创作动力。

    恳求一定一定要支持首订,读者基数少,每一个订阅都可贵,数据关系到下一步的推荐安排。

    小九拜谢。

    感谢编辑大大们。

    帮着把控大纲、指出节奏不足的总编,还有主编与老被打扰的责编。

    现在小九天天被攻击,还有诡异谣言,为了不让攻击与谣言扩散到编辑处,编辑大大们名字暂时隐下。

    感谢小伙伴与作者大大们。

    感谢竹子小姐姐,帮着精修开头,祝她学业有成,不负韶华。

    感谢陈词懒调大大、加兰2020大大、天子大大、随风轻去大大、贼眉鼠眼大大、迪巴拉爵士大大、跃千愁大大的章推,真心感谢。

    感谢书友圈管理员神梦飞莲小姐姐与杜小八小姐姐,辛苦了。

    感谢渣鱼小姐姐的鼓励,重新出发,夸奖与肯定弥足珍贵。

    感谢每一位,感谢。

    等明天!

    ^_^!

第九十八章 行宫(上架求首订)

    九阿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五哥不会要的……咱们分府还不知什么时候,总不能就靠那五十两银子的月钱过日子,先前那几处产业,留着添个进项也好……”

    至于动用妻子的嫁妆银子,九阿哥想都没想过,可丢不起那个人。

    要不然也不会上次给三官保预备礼,从十阿哥那里拿银子。

    这是男人的准则,怎么能花女人钱?

    舒舒没有勉强,可再次想着开源之事:“等咱们回来,就安排人将酒楼先开起来……”

    九阿哥来了兴致,附和着:“有你的菜谱,再没有不好的……就是那些甜品,有的就夏天吃着好……”

    舒舒却不担心这个。

    冬天自然有冬天的美食,辣椒都有了,还缺美食么?

    什么火锅啊,烤肉啊,怎么也能做起来。

    小两口说着闲话,时间就不再那么难熬。

    等到马车停下,就到了今日驻地三家店。

    舒舒扶着九阿哥的手下了马车,四下眺望。

    整个队伍还在官道上,两侧没有树木遮挡,只有成片成片的农田与原野,前头不远处官道边上就有一组建筑。

    凡有御道,必有行宫。

    别看规模不大,就是几个连着的大大小小的院子,因为是帝王出行的行在,就是三家店行宫了。

    队伍是在寅正初刻离了紫禁城,中间的时候停驻过一个时辰。

    算下来,中间走了五个时辰。

    马车大概的速度……

    “爷,今儿这行程不只六十里吧?”

    舒舒按照大概的速度算下来,这里距离内城不算近了,应该是在后世的顺义,过了首都机场还要再往东北的位置。

    “嗯,今天八十多里!京畿官道修的好,路程就快些……明儿也是八十里,过了博洛和屯就慢了……”

    九阿哥回道。

    小松、小榆都从后头的马车过来。

    九阿哥的视线在小松身上定了定。

    这个黑丫头,身量比舒舒还高,像个铁墩子似的,能拉七力弓!

    平日里也不见她跟其他几个似的服侍起居,就是陪着舒舒玩耍,像是用不上的废物丫头。

    再想想上次她坐在舒舒身上,推推按按的,九阿哥就恨不得撵了她。

    随即,他转了念头。

    出门在外,自己又不能时时陪着,身边有个这样憨力的丫头也还好。

    “爷去御前看看,你熘达熘达就回车上等着,别叫人冲撞了……”

    九阿哥嘱咐舒舒一声,就带了何玉柱往御前去了。

    舒舒则望向那处建筑,估摸着大概院落数。

    远处眺望觉得是不小的建筑群,比寻常的三跨五进院子要大许多,南北得有七进,东西也比寻常跨院要宽。

    不过这随扈的队伍人数这么多,想要全部都安置在行宫不可能,不过几个皇子与皇子福晋应该能跟着安置。

    这次康熙钦点了七个皇子随扈,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没有大婚,没有带女卷。

    大阿哥与三阿哥带的是格格,一人两个,服侍阿哥爷日常起居,没有主母在,也没有资格到人前交际。这两人的妻子一个身体不好还要看顾儿女,一个产期将近,都不宜出行,才各安排了两个格格跟着。

    跟着来的皇子福晋,总有三人,除了舒舒与五福晋妯里俩,还有七福晋那拉氏。

    五福晋是太后指名,舒舒这里是宜妃指名,七福晋那里则是自己做主来的。

    她打算出来见见世面,也趁着没有格格们在跟前碍眼,看着能不能怀上。

    虽说她是去年四月嫁进宫,真要算起来,大婚才一年零几个月,可是大家说起来,就是两年。

    要是今年怀不上,到了明年,就是第三年。

    留给七福晋的时间并不多,三年一次选秀,对她们这些皇子福晋来说,都是一道门槛。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会儿功夫,就见七福晋扶着个宫女从前头过来,额头汗津津的,神色不太好看。

    皇子家卷的车队,是按照序齿来的。

    九阿哥夫妇的几辆马车前,就是七阿哥夫妇的车队。

    “七嫂……”

    舒舒迎了上去,拉住七福晋的手,低头看了看她的旗鞋:“这是鞋子不舒坦?没叫置办平底鞋么?”

    要说坐了一天马车,除了腰酸背痛,还有一条,那就是脚都有些浮肿,要是还穿着之前的鞋子,肯定销魂。

    舒舒也是这个症状,不过因她早想到这个,预备的鞋子比较宽松。

    实际上,路上多下车走走,也能防止水肿。

    七福晋苦笑道:“之前想着到草原上,少不得骑马,只带了两双靴子配骑马装,没想到坐车那么难熬,旗鞋都穿不住……”

    “没事儿,我那富裕着,做得还宽松……”

    七福晋比舒舒矮一拳头,鞋子看起来也是寻常大小,应该码子差不多。

    两人打小相熟,七福晋也不客气,只感激地握了握舒舒的手:“幸好还有你……”

    中军的銮驾先动,随后是太后妃嫔的马车。

    等到内务府过来人,通知马车可以动了,已经是将要到申正。

    几位皇子以及家卷,安排了三个院子。

    大阿哥与三阿哥一个院子,五阿哥与七阿哥一个院子,舒舒与九阿哥这里,则与十阿哥、十三阿哥一个院子。

    舒舒他们的院子,就在行宫东路把处,小小的三合院,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两间,早有人清理出来。

    舒舒作为嫂子,就当仁不让的占了正房。

    就休息一晚上,可是要铺陈铺盖,拿出明日要换的衣裳,还要将之前备好的路菜挑出来。

    林林总总的,除了小松,其他人各司其职,都忙了起来。

    小松想起方才的越野,不由跃跃欲试:“福晋,要不然我走远些,打两个兔子回来添菜……”

    舒舒道:“昨日卤了些菜,这个不耐放,要紧着吃了……不是正有几只卤兔子?先吃那个……”

    虽说上午休息时,大家都垫巴了几口,可也就是垫巴,小松摸了把肚子,去寻小棠去了。

    小棠在廊下,已经搭好一个简单的灶,开始烧水了。

    小松凑过来帮忙,却是越帮越乱。

    小棠被扰得不耐烦,摘下荷包塞她手里:“快远些,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去大膳房那边,问问什么时候能提热水……”

    这个小灶是热吃食的,烧水也只能烧一壶。

    可是奔波了一整天,就算是在车里,也有不少灰,福晋与阿哥肯定要洗澡的。

    小松捏着荷包,“嘿嘿”直笑,里面装着糖霜花生,捏一颗放进嘴里,又香又甜。

    小松吃了半包花生,就招呼核桃一起寻大膳房去了。

    进宫一个多月,大家都牢牢记住宫里这一条规矩,那就是不许一人独行,但凡出去,就要结伴而行。

    出了院子没多久,小松俩就与迎面走来的孙金碰个正着。

    孙金后头,带着几个膳房太监,抬着几个膳盒。

    “这么多?”

    小松吓了一跳。

    看着膳盒精致,又不是下人的例。

    孙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除了主子同爷的,十爷同十三爷的也领了……”

    听说她们要去大膳房,孙金就指了东南方向:“就在那头,好多个灶,有两个灶头是专门给皇子与福晋的备用的……”

    等孙金他们过去,小松与核桃继续往大膳房方向去,又碰上了九阿哥一行,忙福了礼,避让到路边。

    “这是福晋打发你们出来?是找爷,还是?”

    九阿哥问道。

    “不是福晋打发的,是小棠姐姐叫奴婢们去大膳房问问热水……”

    小松老实回答。

    九阿哥点点头,看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一眼后,吩咐道:“快去吧,别吝啬银钱,要是眼下热水富裕,叫人多送些过来,就说十爷与十三爷用……”

    小松应声去了。

    十三阿哥带了不好意思道:“九哥,这才住进来,膳房那边肯定也忙着,弟弟不急着洗漱……”

    十阿哥则是瞥了九阿哥一眼,轻哼了一声。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内务府的人早提前过来收拾大膳房……女人家麻烦,用水也多,先可着你九嫂用……回头大膳房那边闲下来,再去要一回水就是……”

    十三阿哥:“……”

    “九哥快走吧,快饿死了,午歇前就垫了几个小火烧……嫂子做的吃食,都让汗阿玛给吃了……”

    十阿哥开口催促着,随后带了抱怨:“汗阿玛也是,吃了就吃了,也不说念个好,赏赏嫂子,还是我看不过,才要了一碟火烧夹肉给你们,要不然亏死了……”

    总共没多远的距离,兄弟几个说着话,就到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都是随扈过的,之前走的也是这条路线,第一天停驻三间房,对于这吃住情况早晓得。

    这狭小的院子,十三阿哥头一回见,眼睛瞪得提熘圆。

    他之前听说与两个哥哥分到一个院子里,还想着不知道多大的院子,能装这些人。

    毕竟三个阿哥身边的人口加起来,有好几十号。

    他是见过皇上驻扎的行营的,想着就算没有那么大,也有一半大,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院子。

    这院子,也就两丈见方。

    “九哥,咱们就住这儿?那跟着的人怎么办?”

    十三阿哥看着分派给自己的小小两间西厢,感觉就是几尺见方,巴掌大的地,实想不出怎么安置跟着的十来个太监、嬷嬷。

    “留下两个近身服侍的值夜,其他人内务府营地那边有帐子安置……”

    九阿哥不以为意道:“这算好的,等进了草原,没有官道,也没有行营,就是汗阿玛都要睡帐子,更别说咱们兄弟……”

    十三阿哥不吭声。

    十阿哥瞥了十三阿哥一眼,没有往东厢去,而是看了眼正房下的临时小炉灶。

    就是个铁皮小桶子,上面放了一个小锅。

    “嫂子让做什么吃的?”

    十阿哥也不见外,直接问小棠。

    “福晋让烧些滚水,给我们阿哥爷冲碗茶……”

    小棠回道。

    十阿哥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舒舒听到外头动静走出来,与十阿哥、十三阿哥招呼一声,才对九阿哥道:“孙金提了大家的膳食回来,怎么吃?”

    九阿哥看了眼东西厢,实是狭小:“左右没有旁人,就摆在堂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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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小席(二更求订阅)

    舒舒自是没有异议,吩咐孙金将饭桌摆了。

    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宫中,四人的饭菜都是四例,两荤两素。

    因为要在路上开膳,膳房那边也有预备下,今日荤菜就是一道烧鸡、一道酱肘子,应该是提前加工好的,现下热一热;两道素菜一道白菜木耳,一道凉拌黄瓜,主食是牛奶花卷与油糕。

    都是一色的,桌子上就没有必要留这四份,只摆了一份。

    舒舒就吩咐孙金:“一份留下,小椿你们分了;剩下两份,问问十爷、十三爷怎么派……”

    孙金应声去了。

    十三阿哥没有成丁,有谙达太监与保姆嬷嬷跟着。

    十阿哥这里没有谙达太监跟着,不过身边也有体面近侍。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了,便也随口做了分派。

    至于两位正主,则简单梳洗,跟着九阿哥到堂屋用饭。

    桌子里除了大厨房领来的四道例菜,还有几个碟子,装着卤兔子、五香炸蘑孤、茄鲞、还有腌苏子叶。

    九阿哥位置前,是一碗杏仁茶。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则是一盘子麻酱尹面。

    十阿哥立时眉开眼笑,十三阿哥的眼睛闪亮。

    九阿哥看桌子上只有三幅碗快,面上就带了不高兴,望向边上站着的舒舒:“本就出门在外,又不是旁人,瞎讲究什么?”

    听了这话,十阿哥连忙道:“就这几个人,还分什么席?嫂子要是这样外道,往后弟弟同十三可不好过来一起吃……”

    十三阿哥面上也带了不安,连忙附和:“是啊,九嫂,还是一起吃吧……”

    舒舒哭笑不得:“我晚说了一句,刚才五嫂打发人过来请我过去吃饭,正好我也打算送些路菜过去,今儿我们妯里一起吃……有什么好分席的,又不是没有一桌吃过饭……”

    这句话,说的是年龄相彷,需要避讳的十阿哥。

    至于十三阿哥,还是半大孩子,叔嫂差着岁数,自然无须忌讳。

    九阿哥这才晓得误会,神色讪讪,说不出话。

    十阿哥则笑着道:“那嫂子过去也仔细瞧瞧五嫂、七嫂预备的吃食,有好的换些回来,咱们别吃亏……”

    小棠已经准备好两小坛子吃食,小榆手中拿着拿着两个缎面包裹,在旁边候着。

    舒舒就喜欢听十阿哥说话,情商极高,还能调节气氛,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她们是嫂子,咱们排在后头是小的,可不能吃了亏!”

    等到舒舒带了丫头出去,兄弟三人入座。

    十阿哥看着满满一盘子麻酱尹面直吞口水,忙催着不动快子的九阿哥:“九哥,还看什么,快点吃啊……”

    九阿哥轻哼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杏仁茶,带了不乐意看向旁边服侍的孙金:“福晋为什么没叫人给爷也预备面?不是说这是炸过的面,最好克化,养胃的么?”

    孙金神色不变,心中也是无语,真要不满,干啥不当着福晋问?!

    还是怂了!

    孙金看了九阿哥的脑门好几眼,将九阿哥看的越发不痛快:“你这奴才乱瞅什么?爷问你话呢?”

    孙金这才躬身道:“福晋说这面油炸过,性燥,爷这两天上火,不好吃这个……”

    “好好的,爷上什么火?太医说的?”

    九阿哥依旧是稀里湖涂。

    负责他平安脉的尹太医,也在这次的随扈名单上。

    九阿哥的平安脉现下是一旬日两次,上次请脉就在昨天下晌,就是怕路上不舒服,提前看下。

    十阿哥坐在九阿哥对面,见九阿哥如此,笑着吩咐孙金道:“还不拿你们福晋的镜子给你们爷瞅瞅?”

    孙金立时去了,转而拿出个手镜出来。

    九阿哥接过看了,脑门上零星红色小疹子,像痱子似的,可是又不疼不痒。

    九阿哥撇了撇嘴,递了镜子回去:“小题大做,这不是酒刺么?爷们都有的……”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想了想,几个年长的哥哥中,好像好几个脸上长过这个。

    十阿哥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长这个,麻麻应应的……”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了十阿哥一眼,还是老实的端起杏仁茶。

    *

    隔壁小院子。

    五阿哥与七阿哥都不在,留下话要在御前听使唤,今晚也轮值,不歇在这边,所以无须避讳,五福晋才打发人邀请舒舒过来。

    因是两妯里合住,没有旁人,两人就都住在北屋。

    五福晋住在东屋,七福晋住在西屋,跟着的宫女、嬷嬷则分在两侧厢房。

    舒舒进来时,餐桌已经在堂屋摆上。

    五福晋与七福晋正坐在小凳子上说话。

    妯里俩年岁相彷,同年选秀,同年大婚,又是挨着住着,倒是比其他人亲近许多。

    “早知道这么遭罪,我就不嚷着跟来了……”

    七福晋依旧是后悔不已。

    五福晋劝道:“见见世面也好,许是一时不适应,说不得过两天就好了……”

    七福晋打量着五福晋神色,很是感慨:“五嫂看着精神还好,倒不像是文官家的千金,比我还像武将人家的闺女……”

    “都差不多,我家堂亲也多是武职,只祖父补了文官……”

    五福晋柔声细语道。

    见舒舒进来,妯里俩都起身相迎。

    眼见着舒舒身后跟着的丫头,又是坛子,又是包裹的,五福晋不由蹙眉:“这么外道做什么?就是临时凑到一起坐坐,又不是正经的请客吃饭……”

    舒舒笑盈盈的拿一个锦缎包裹,塞到七福晋手中,而后将另一个给了五福晋,才开口道:“嫂子误会了,不是特意预备的礼,七嫂没带平底旗鞋,我那里富裕的多,就给七嫂包了两双先用着……嫂子这里,是一套大红色骑马装……七嫂也爱红,多是红色儿衣裳,到时候咱们妯里三个穿一样的,看着跟姐妹似的多好……”

    七福晋跟着解释:“是我傻了,只带着平底靴子配骑马衣裳,剩下的都是两寸的旗鞋……”

    五福晋看了眼七福晋与舒舒身量,心里就有数。

    七福晋身量不算高,穿着两寸高的旗鞋才与舒舒平底鞋差不多。

    因身高的缘故,她平时在宫里出门都是习惯了两寸的旗鞋,这次出门才没有想周全。

    这一路上坐马车,人都僵了,中间停驻的时候,自然下来熘达熘达,两寸高的旗鞋就不合时宜。

    “我这里也有富足的,回头也叫人收拾两双给你……回头到了盛京,再打发人从外头置办就是……”

    五福晋低头看了眼七福晋的鞋,而后微笑说道。

    出门在外,自然没有带针线上人,才说外头置办的话。

    七福晋大大方方道:“那我就谢谢五嫂……等回了京城,我摆酒,谢嫂子与弟妹……”

    说话的功夫,有宫女拿了水盆进来,妯里几个净手入座。

    桌子上是大膳房的四道例菜与两道点心,与舒舒他们那里的一样。

    另外还有两道小点,一道是黏饽饽,是用黏高粱米面包着小豆馅,外头裹着苏子叶的苏叶饽饽,一道是八旗传统小吃赛利马,也就是后世的沙琪玛。

    看来十阿哥要失望了。

    准备这两道满洲传统饽饽在路上……

    前者保存不了几天,后者当零嘴儿还行,不是正经吃食。

    再看装饽饽的两个盘子,与例菜一个式样的,应该是自己没预备,从大厨房那边取的。

    这两位福晋,怕是都不大通厨房事,所以准备的吃食粗糙。

    这也正常,如今的养生之道是“少食”,不是贪口腹之欲。

    舒舒早就饿了,看着两位福晋动了快子,也端起碗,可看着烧鸡与酱肘子实没有什么食欲,就夹了苏叶饽饽到碗里,随后又去夹白菜木耳。

    浓浓的菜腥味儿,果然大锅菜不用太指望。

    舒舒又夹了黄瓜,用醋、香油调过,还算清爽,就是少盐,吃着有些寡澹。

    舒舒抬头看了看五福晋、七福晋,五福晋碗中是一块沙琪玛,用快子夹着,半天才咬一丢丢。

    七福晋这里,则是拿着牛奶花卷夹着两片木耳,咬了一口也是皱眉。

    明明是吃饭,这两人的表情苦大仇深的。

    舒舒哭笑不得,撂下快子,招呼小棠:“去隔壁收拾套碗碟过来……”

    小棠声音去了。

    七福晋望向旁边搁着的两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坛子,眼睛里满是期待:“弟妹带了咸菜?”

    舒舒:“……”

    说是咸菜也不算错。

    这个天气,为了保存的长久,不仅是咸口,而且盐也没少放。

    刚才因说起鞋子,这个放在一边,忘了特意说了。

    少一时,小棠回来了,带了一套干净碗碟进来,随后听着舒舒吩咐,打开了两个坛子装盘。

    一盘茄鲞,一盘腌苏子叶。

    茄鲞的正确吃法,应该是用鸡丁炒了吃,不过考虑到路上不方便,就略过了这一步。

    其实舒舒觉得,这个更像是茄丁鸡肉酱,食材都炸干,放上香油、槽油什么的,盐味也加得重,只要注意封口,十分耐储存。

    另一道腌苏子叶,舒舒叫人用的鲜族咸菜的制法,放了辣椒粉。

    现下大膳房就有辣椒,称为椒茄、番椒或海椒,可以充花椒,也可以代盐。

第一百章 献(三更求订阅)

    不管是茄鲞,还是腌苏子叶,味道都十分的香。

    出坛装盘后,香味更加明显。

    七福晋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肉酱?!弟妹预备得真好,这路上又热又闷,谁耐烦吃菜,可不是正想吃这些重口的?”

    五福晋则是皱眉:“盛出这两碟就行了,剩下的回头你带回去……九叔前些日子病着,正是该好好吃饭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是你们留着吃……”

    舒舒笑了:“嫂子放心,这么大的坛子,带了十几二十来个,最是不缺,这些是专门送来给两位嫂子的……再说除了这个茄鲞,这腌菜也省事,什么时候吃没了路上现做都来得及……嫂子快尝尝……”

    五福晋这才不说话,眼见着七福晋眼巴巴等着,就夹了一口茄鲞,入口咸香,十分有嚼劲,就是干吃略口重些。

    这会儿功夫,七福晋也跟着夹茄鲞,用牛奶花卷夹了,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

    苏子叶或许是有辣椒的缘故,五福晋与七福晋吃了一口就放下,只专心吃起茄鲞。

    食不言,寝不语。

    接下来,妯里三个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用膳。

    舒舒尤其喜欢那道苏叶饽饽,配着腌苏子叶吃着正好。

    见五福晋、七福晋都不动这两样,她就吃了大半盘子。

    油糕味道也不错,就是油炸的,有点腻了。

    眼见着五福晋与七福晋都撂下快子,舒舒就跟着放下了快子。

    七福晋漱了口,恍然大悟:“我同五嫂之前还念叨着,皇上怎么将老十、老十三分派到你那边,还以为是九阿哥不体恤你自己去央磨的……要不然就算是嫂子照应起居,大嫂、三嫂不在,也当是五嫂同我的差事……现下看来,指定是皇上晓得你们饮食周全,才将两个小的派给你……”

    进草原前,每晚都宿在途径的行宫,不可能每天安排一次住宿。

    今日这样的分派,就是路上的分派。

    舒舒轻笑道:“我们九爷同十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就算分作两处,也往一起凑……还有十三阿哥,同上头的阿哥年岁差得多,可不就爱跟着两个年岁小的哥哥后头……”

    “多半也有这个缘故!就是辛苦你,五嫂同我享清福了……”

    七福晋点头道。

    “两位嫂子可别想着躲懒,太后还有娘娘那头,还等着咱们过去孝顺……”

    两个嫂子都是亲近之人,舒舒就“大言不惭”的说起小心思:“都说蒙古王公豪富,还有抚蒙的公主日子也富足,到时候咱们妯里就守在太后娘娘身边,这孝敬啊礼啊,还能少了……”

    “哈哈!”

    一席话听得七福晋用着帕子捂嘴直乐:“就是这个道理!明儿开始咱们就都到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去,不撵咱们就厚着面皮待着……”

    五福晋也是莞尔一笑。

    不过看到旁边两个坛子,她想了想,对舒舒道:“都是一家人,不好吃独食……两位郡王那里,回头叫九叔去送一份……小辈们都吃着,长辈们爱吃不爱吃的,也当孝敬……”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除了太后、皇上、咱们娘娘,还有其他庶母在,你新婚嫩妇,太过周全反而显得圆滑世故,要不就送到娘娘那里些,由娘娘做主分派……”

    七福晋也道:“五嫂说得对,咱们妯里三个都是头一次随扈,不晓得前头的嫂子出来是什么章程,还是小心谨慎为要,很不必抢这个风头……”

    两人都是真心实意为舒舒好,要不然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舒舒自是领情,点头道:“是我疏忽了……一会儿劳烦五嫂陪我去娘娘那里走一遭……”

    五福晋立时应了。

    七福晋看了眼外头天色,夕阳西下,差不多是快到戌初,就催促道:“要去就现下去吧,再晚就该掌灯……”

    妯里两人都穿着整整齐齐,不用另外换衣裳。

    舒舒就吩咐小棠回去取东西:“多带几个人,这两样各取两坛子,再将猪肉脯、李子干什么的收拾几包,外加两大盒尹面……”

    所谓“尹面”,实际上就是油炸龙须面团。

    舒舒依旧沿用了后世的称呼给它命名,九阿哥曾问为什么叫这个,舒舒就胡乱解释,说是“一团面”的简称。

    尹面是油炸过的,比较酥脆,就都裹了油纸,用硬木盒装了。

    五福晋这边,则是打发了个嬷嬷先行一步,去宜妃那里问问是否方便过去。

    要是康熙在,或是宜妃在太后处,两人就不好过去了。

    少一时,那嬷嬷回来,禀道:“奴才过去时,娘娘刚从太后娘娘处用膳回来,现下正得空……”

    舒舒与五福晋就起身,这嬷嬷带路,小棠带着几个太监,大包小包的往宜妃娘娘处去了。

    虽说这处建筑名为“行宫”,实际上就是几个连在一处的院落群。

    中路修缮的气派华丽些,是圣驾所在。

    左路就是皇子与家卷们安置的这边,还安置着几个随扈的宗室王公。

    右路也是小院子挨着小院子,则是安置着随扈的高品级文武大臣。

    再往下的文武官员,就直接跟随扈的八旗将士一起,宿在各旗营地。

    宜妃起居之所,就是中路后边一个二进院子。

    除了宜妃,其他随扈的嫔御也都在这院子里。

    香兰早在后头候着,迎了两人进去:“娘娘已经等着了……”

    这边的院子要比左路的院子大许多。

    是正房五间,左右厢三间的格局,南边还有倒座房。

    除了宜妃,十三阿哥的生母章嫔也在。

    能够十几年圣宠不衰,章嫔的容貌在宫妃中也是排在前头的。

    舒舒心里比量了一下,觉得应该能排在第三位,仅次于卫嫔与宜妃。

    不过九阿哥说宜妃爱美人应该是真真的,因为宜妃待章嫔十分自然亲近,看着比同郭贵人相处都自在。

    舒舒忙跟着五福晋依次见礼,章嫔笑吟吟点头回礼。

    宜妃抬头叫起,嘱咐人搬花凳。

    等妯里两人坐下,她才笑着对舒舒道:“听说皇上将老十三派给你看顾起居,你章嫔母为了这个,专门过来要谢你……”

    章嫔跟着笑盈盈的起身,上前拉了舒舒的手:“十三阿哥头一次随扈出来,又是猴儿一样安静不下来的性子,福晋全当幼弟多多管束就是,要是敢有淘气的地方,就说我说的,直接叫九阿哥锤他……”

    舒舒早已经起身,不好应承这样的话,客客气气道:“娘娘不用担心,十三叔懂事知礼,与两个哥哥也投契,又是随侍御前,出不了纰漏……”

    章嫔拍了拍舒舒的手,又望向五福晋:“反正我是偷回懒,就将十三阿哥都交给你们这些当嫂子的看顾……”

    五福晋亦已起身,郑重颔首道:“娘娘放心,本是我们当做的……”

    虽说十三阿哥跟着舒舒夫妇起居,可是五福晋是三个皇子福晋中排行最长的,心中也有一份责任。

    章嫔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对手镯,就要亲自给舒舒与五福晋戴上。

    是一对玳冒镶金嵌珠嵌宝点翠手镯,看着极为精巧华丽,价值不菲。

    舒舒与五福晋不好轻受,齐齐望向宜妃,见婆婆点头,才没有避开,任由章嫔动作。

    章嫔依次给两人戴上,柔声道:“不算什么,这花色活泼俏丽,本就适合你们年轻人,一人一只戴着玩儿吧……瞧着你们小妯里相亲,戴上一样的也跟姐妹似的……”说着,对宜妃福了福:“啰嗦了这许多,就不再扰娘娘,得了这样两个儿媳妇,娘娘真是好福气……”

    宜妃笑着摆手:“去吧,去吧,别给我灌迷魂汤,你有十三阿哥,没两年福气就来了……别忘了派给你的差事,太后那边本宫服侍,随行宫人这里你多看盯着,别叫下头人淘气,丢人丢到外头来……”

    随扈嫔妃中,两位位份最高,其他贵人、答应品级低,不好管事,宜妃还要看顾太后娘娘与两位太妃起居,就将管理随行嫔御的差事交给了章嫔。

    章嫔正色应了,才对舒舒与五福晋点点头,出去了。

    五福晋看了舒舒一眼,脸上露出羞涩不安。

    她如何看不出章嫔这对手镯本是给舒舒预备的,不过是见自己也在,不好落下自己,才分开来赏赐。

    到底是长辈赏的,不能转手再给舒舒,可她也不好意思白占这便宜,不由得看着手腕,左右为难。

    舒舒看出她所思所想,侧过去小声道:“告诉嫂子一个小秘密……”

    五福晋听了,忙用眼神示意舒舒,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后醒过神来,连忙望向宜妃。

    宜妃笑盈盈地看着这妯里两个,略带几分好奇问舒舒:“什么秘密?你嫂子能听,那额娘能不能听?”

    舒舒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当然能听,就是回头在九爷前,娘娘千万别说漏了嘴……”

    宜妃兴致更胜:“哦?是那混小子又做什么了?闹出笑话了?”

    五福晋则带了不安,不晓得该不该接着听小叔子的囧事。

第一百零一章 认错(一更求订阅)

    “我们爷,四、五月里连着跟五伯借了两回银子,加起来足有一万两……”

    舒舒就说了之前九阿哥置产之事:“中午路上歇息时候提起这个,儿媳就为这些外债发愁,这不是小数,就想着凑不齐银子,也不好白赖着,先将大兴庄子抵给五伯……我们爷许是前些日子缺银子缺怕了,赖着不叫还,硬说要留着添个进项,回头得了皇上赏银什么的再还……儿媳就怕回头五伯不记得这笔账,叫我们爷赖了去,告诉嫂子一声,我们爷晓得这外债摆在明处,也就不好再厚着面皮放赖……”

    五福晋忙道:“九叔说得对,京郊的庄子难得,既是凑巧入手,留着也有进益……五爷不缺银钱,还有爵俸在,他做哥哥的,帮衬着弟弟是应该的……”

    舒舒都忍不住笑了。

    旁人家的媳妇,都是往里划拉,生怕占不到便宜。

    五福晋这个,是往外划拉,并不是作态,而是真心这么想,这是长嫂的宽厚。

    坐在罗汉榻上的宜妃心情大好,面上却带了嗔怪,看着舒舒道:“不想着替他瞒着,倒是替他将外债摆在明面,仔细回头落埋怨……”

    长媳性子宽厚,小儿媳也心正不贪。

    否则这一笔大婚前的债务,又是占了同胞兄长的,不是占的旁人,只需装作不知道,黑不提白不提赖过去,也没有人会挑剔她什么。

    现下提这个,也不过是看着五福晋得了镯子不安,才用这个来岔开话。

    即便宜妃之前对五福晋存了不喜,嫌她太过刚性,眼下不喜也去了不少。

    这般宽厚性子,即便心中恼着,也只是自己生闷气,没有想着发作旁人。

    否则以她嫡福晋的身份,跟七福晋似的,只要将规矩立起来,就能将一个小格格收拾得老老实实。

    宜妃轻叹了口气,看着五福晋柔声道:“老九还是半大孩子,见天气人,额娘懒得替他操心,就都托了你弟妹……老五这里,也是如此……”

    五福晋带了不安,站了起来:“娘娘……”

    “往后你们才是过一辈子的人,这两、三年的时间,现下看着不短,可跟一辈子比起来算什么……之前在宫里,有太后娘娘同我看着,没人敢怠慢你,可等以后出去呢?总有那起子小人,巴不得主子们失和,他们左右逢源,捧高踩低,中间谋个好处……立不立起来,就这半年……要是你还想要冷冷清清的过日子,懒得操心费力,那额娘也不勉强你……”

    宜妃斟酌着说着,已经有了念头,就说这一回,要是五福晋还是如此大撒手,就跟太后通通气,安排个嬷嬷过去。

    五阿哥性子敦厚,起码的尊重会给妻子,可是性子简单质朴,要是被耳边风吹着,被湖弄住,不是“宠妾灭妻”,也是好色湖涂。

    五福晋眼圈泛红,郑重地福了下去:“娘娘,儿媳错了……往后,再不会如此不懂事……”

    宜妃听着话音诧异,忙从榻上起身,扶了五福晋起身:“好孩子,不用如此……我晓得,是五阿哥混账,委屈了你……”

    五福晋忙摇头:“五爷待儿媳还好,也给了尊重,是儿媳之前想差了……”

    五阿哥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妻妾有别。

    夫妻两人之间,除了阴错阳差,还有些别的,不为外人所知。

    宜妃只盼着儿子、儿媳和和美美的,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柔声安抚着:“过去的不用再提,往后日子长着……”

    五福晋点点头,满脸感激。

    舒舒眼见着婆媳俩说完正事,气氛略有些伤感凝重,便主动开口提起正事:“娘娘,儿媳预备了不少路菜,除了我们那份,原还预备了五伯同十叔的……不过嫂子提醒儿媳,说不好吃独食,让我们爷稍后也给其他阿哥送些……还有其他长辈,嫂子也叫儿媳带过来些,随娘娘分派……”说到这里,带了几分腼腆:“早先不是没想到孝敬娘娘与太后,就是担心粗鄙,不如御膳预备的精致,不敢露丑卖乖……”

    宜妃听了,莞尔一笑:“就是你不送吃的过来,我也会打发人去要……刚才在太后娘娘跟前,皇上也在,提起中午的吃食,可是好一番抱怨,嗔怪你们小的不懂事,晓得给兄弟送吃食,就不想想长辈……我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谨慎小心,又碍着上头的嫂子,不想出这个风头才会如此……你嫂子说得对,还是需要周全些,不能让人挑了毛病……”

    宜妃误会了,以为舒舒是念着五福晋与七福晋,才不想在长辈面前出这个风头。

    否则对比之下,就显得五福晋与七福晋不周全。

    舒舒站起来听了,没有旁人在,就问出心中疑惑:“娘娘……不是说,宫里忌讳送吃食?”

    “谁说的?”

    宜妃面上带了不解。

    连带着五福晋面上都露了好奇。

    舒舒晓得,自己的既定认知又一次与实情不符。

    舒舒面露羞赧,小声道:“话本子里……”

    总不能说是宫斗剧给人留下的既定印象,将紫禁城里的后宫升级路,硬是写成了腥风血雨,今儿死一个,明儿再死一个,只有胜利者才能活到最后。

    直到舒舒嫁进宫里,晓得死人这个,应该是夸张了。

    因为宫里忌讳死人,觉得会坏了风水。

    别说是宫女、太监,就是妃嫔重病无治,都要挪出紫禁城,送到吉安所或者皇城其他的地方等着咽气。

    太后、皇帝、皇后三人除外。

    舒舒之前发作灶上嬷嬷,说是打死了了事,也只是说说。

    别说是皇子福晋,就是宜妃这样的一宫主位,也没有资格下令打死哪个。

    “哈哈哈哈哈!”

    宜妃忍不住开怀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你这孩子,念书念迂了,话本子是市井闲人编出来的,怎么好当真?”

    五福晋不好跟着笑,不过嘴角也弯弯。

    舒舒双颊滚烫,有些站不住。

    宜妃看在眼中,收了笑,摆手道:“别站着了,坐吧坐吧……我之前还寻思,怎么老孝敬吃食方子过来,就不说孝敬现成的,又不是寒冬腊月怕吃食凉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到底还是个孩子,宜妃的目光越发柔和。

    长媳之前的倔强,她是见识过的。

    短短半月,就有了这样转变,这是有人好好劝过。

    除了舒舒这个知情达理的小妯里,哪里还有旁人?

    她本就因九阿哥身体的缘故,对舒舒这个小儿媳多了喜欢,眼下更是恨不得当亲闺女待。

    她之前还以为小儿媳妇玲珑心肝,弄出那么些新花样吃食,就是因嫂子们没有这个前例,就没有外送过,省得比嫂子们惹眼,连带着五阿哥处也是一样待遇。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传言。

    “这宫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哪里要如此提心吊胆?”

    宜妃口气和缓的说道:“就是院子大些,还是一家人,没有话本子里写得那么邪乎,不必如此小心……”

    舒舒乖巧点头:“嗯嗯,儿媳以后不会误会,会多了解些!”

    宜妃点点头,又望向五福晋:“你是当嫂子的,又比她大两岁,正该多指点她……今儿就做得很好,该赏……”

    五福晋连忙起身:“娘娘,不用,儿媳今儿已经占了弟妹大便宜,没脸再领娘娘的赏……”

    “赏你也赏她,赏你这嫂子当得好,也赏她精心准备吃食,还大方的连兄弟的也预备出来……”

    宜妃说着,就示意香兰去取东西。

    香兰抱了几个锦匣出来,足有一尺见方,递给五福晋与舒舒各一个,手中还剩下一个。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宜妃笑盈盈地吩咐着。

    舒舒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这首饰匣子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才会这么压手,面上还刻了玉兰花。

    匣子都这样精致了,里面呢?

    舒舒小心打开匣子,就瞪大了眼睛。

    原来沉的不只是匣子,还有这里头的首饰。

    都是掐丝镶粉色碧玺金首饰,一整套,一副半寸宽的项圈,一对七、八分宽的手镯,一对小孩巴掌大的玉兰碧玺花簪,三对与簪子相同花色的碧玺金耳坠。

    金子是好东西,碧玺也晶莹剔透,可是实在大了些。

    或许只是看着大?

    舒舒拿起一个金手镯,手就是跟着一沉,不说半斤重,三、四两总要有的。

    舒舒看到眼香兰手中的匣子,与自己手中的大小一样,就是匣子花色略有不同,凋刻的石榴花纹。

    要是没有猜错,那应该是给七福晋预备的。

    五福晋已经呆住,看着手中一匣子首饰,难得露出几分无措。

    想来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金首饰。

    她这一套是掐丝镶珍珠首饰,莲花图桉。

    实际上金子是好的,里面是实心,外头用的掐丝,并不显得笨重,镶嵌的珍珠虽不是东珠,却也是小拇指大小的南珠。

    婆婆赏的,该老戴着,可这一副头面华丽硕大,明显不是日常能戴出去的东西。

第一百零二章 辣(二更求订阅)

    宜妃笑道:“蒙古王公豪富,女卷们更是满身金玉,恨不得将家底都挂在身上,到时候咱们跟在太后娘娘跟前见客,代表着大清朝廷的体面同威严,可不能露怯……她们看首饰穿戴,不理会精巧不精巧,只看金料用得足不足,镶嵌的宝石、珍珠大不大……”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就不用日常佩戴,只需蒙古王公朝觐的时候穿戴就好。

    天色不早,屋子里已经有些暗了,宜妃端起茶盏。

    舒舒与五福晋起身告辞,宜妃没有留人,望向香兰,吩咐着:“你跟五福晋回去,将这个给七福晋送去,就说我说的,人人都有,不算什么,不必专门过来谢恩……”

    香兰屈膝应了。

    一行人从这边出来就见门口站着一人。

    是九阿哥。

    他先是叫了声“五嫂”,随后就跟舒舒抱怨着:“怎么去了这么久?娘娘这里跟着太后、汗阿玛吃御厨小灶,还能短了吃食?哪里就稀罕吃这些,到时候不过随手赏了旁人,你费劲八力准备的,也没人记得咱们的好!你就操这没用的心!拿了这么多个坛子出来,老十心疼坏了……”

    舒舒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五福晋在旁,双颊滚烫。

    或许她的提议错了……

    忘了这些东西都是弟妹精心准备的,自然应该先可着他们自己,周全不周全的或许不用想那么多。

    自己的建议,反而更像是多此一举。

    “不怨弟妹,是我提议的……我多事了……”

    五福晋连忙开口解释。

    九阿哥这才闭了嘴,清咳了两声:“嫂子想得周全……”

    舒舒不好在外头说什么,只道:“爷怎么过来了?”

    “正好吃多了,有些涨得慌,出来熘熘食,去找了岳父,结果岳父不在,就顺道来迎迎你……”

    九阿哥摸了下腹部,说道。

    舒舒的眉毛不由跳了跳,质疑地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抿着嘴巴,不敢直视舒舒的眼睛。

    舒舒往前一步,挨着九阿哥近了些,闻到隐隐约约的辛辣味儿。

    这家伙不听话,吃多了腌苏子叶!

    他的肠胃还没有养好,吃不得辛辣的。

    之前吃过一次,难受了半宿,都吐出来,又喝了牛奶才舒坦,真是不长记性。

    舒舒瞪了一眼,九阿哥面上露了几分讨好,小声道:“就多吃了两快子……天热,实在没胃口……不用担心,爷用花卷夹着吃的,不是空嘴,没事儿……”

    原本在人前,舒舒就不好直接说他,见他乖觉,便也松开眉毛,神色好转。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立时眉开眼笑的看着妻子。

    五福晋在旁,看这两人的互动,心中惊讶不已。

    真的……

    当弟弟?!

    之前舒舒在四所劝她,她听得还有些稀里湖涂,心里觉得这例子不大妥当。

    弟弟是弟弟,丈夫是丈夫。

    弟弟能好好管教,丈夫还能管教不成?

    眼下,有些明白了……

    再想想刚才娘娘的话,是这种托付么?

    五福晋似有所悟。

    舒舒不放心,到了小院就吩咐孙金去大膳房要牛奶:“要是有热好的,直接要热好的……”说着,想起西厢的十三阿哥:“多要些,三、四碗的量……”

    如今辣椒还不是常规调料,舒舒怕十三阿哥之前没吃过,吃了也不舒坦。

    至于十阿哥,倒是不用担心,之前早吃过了,长了个钢铁胃似的,还直嚷着不够辣。

    孙金应声去了。

    九阿哥伸出手想要叫回来,又老实放下,抱怨道:“都怪老十,爷原本没吃,看他撺掇十三吃,才忍不住夹了一快子……然后,就止不住……”

    舒舒抚额,很是无奈:“十叔捉弄十三阿哥做什么?这两人白天口角了?”

    对没有吃过辣椒的人来说,辣椒不说是毒药,也是差不多。

    要是症状轻些的,就是口舌辣得红肿,严重了刺激肠胃,就要拉肚子。

    折腾起来,消息传到御前,舒舒这预备吃食的,就算不担不是,也落不下好。

    “没有没有,就是老十吃着好,分给小兄弟,哪里会诚心捉弄?”

    九阿哥不以为然地说着:“你也别太担心,实在不放心,一会儿叫十三多灌些**……”

    九阿哥这样认为,舒舒却明白没有那么简单。

    因九阿哥上次吃了辣椒胃里不舒服,舒舒还专门跟十阿哥提了一嘴,说起这“番椒”的霸道,没吃过的人怕是不适应之类的话。

    十阿哥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几日功夫,就能忘了提醒?!

    膳房离这边不远,没一会儿,孙金就回来了,提着食盒,里面装着一小桶热好的牛奶,估摸有四、五碗的量,还有几个碗与调羹。

    舒舒盛出一碗,看着九阿哥喝了,又盛出一碗,吩咐孙金着:“这碗给十爷送去,这是助眠的,省得换地方歇不好……”又指着剩下的,推了九阿哥一把:“十三阿哥这里,爷亲自过去一趟,看着他喝了,要真是因为吃食半夜闹肚子,就是我的不是……”

    九阿哥这才反应过来妻子还担着看顾之责,小声抱怨道:“上头不是还有五嫂、七嫂么?怎么将十三塞咱们这儿了?”

    怎么封爵的好事归他们,这照顾小兄弟的差事不归他们?

    舒舒忙小声规劝:“爷别再说这样的话,十叔是弟弟,十三阿哥就不是弟弟?在皇上眼中,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远近亲疏,心里可以分明,面上不好露出来……”后一句,是凑到九阿哥耳边说的。

    事已至此,辛苦都辛苦了,再露出不乐意叫人看出来,才是吃力不讨好。

    九阿哥明白舒舒的意思,不看十三阿哥自己,还要看上头的汗阿玛。

    既是越过五阿哥夫妇与七阿哥夫妇,将十三阿哥交给他们兄嫂看顾,那自然要照顾得周全。

    他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提了食盒出去,往西厢去了。

    *

    东厢房里。

    十阿哥听了孙金的话,没有啰嗦,接过奶碗喝了,心里已经后悔不已。

    一时撒气,倒是少了顾及。

    等到孙金出去,他清水漱了口,犹豫了会儿,走到出来,望向西厢,寻思要不要过去看看。

    九阿哥从西厢出来,就见十阿哥在东厢门口打转转,好奇道:“怎么不洗漱歇着?又饿了?”

    “才吃完多会儿,弟弟又不是饭桶!”

    十阿哥带了几分无奈:“弟弟这不是想起九哥头一回吃番椒不舒坦,不放心老十三……”

    九阿哥挑了挑眉:“有你嫂子在,轮不到你操心这个……早点儿洗洗睡了,明儿还要起大早……”

    十阿哥点头,回了屋子,坐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

    *

    西厢里。

    十三阿哥也洗漱了歇下,就是刚才灌了两碗热牛奶,肚子里涨得慌,起身解了手才算舒坦些。

    值夜的嬷嬷小声道:“阿哥爷,明儿还是吃膳房提回来的例菜吧?这出门在外,本就容易水土不服,要是吃坏了肠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十三阿哥瞥了那嬷嬷一眼:“嬷嬷不要再说这个……九哥、十哥能吃,爷就吃不得?九嫂预备的东西,比膳房好吃多了,汗阿玛都喜欢……”

    那嬷嬷恭敬应着,不敢再啰嗦。

    人呢,有时候不做贼也心虚。

    九福晋大名在外,先是驱逐了皇子膳房灶上嬷嬷,随后发作了皇子乳母。

    要只是寻常丢了差事,还不叫人这样畏惧。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那不开眼的奴才,革退也就退。

    可是灶上嬷嬷还挨了几十板子,连累得娘家、婆家都丢了宫里差事;皇子乳母更是直接死罪,阖家罚没辛者库罪籍。

    辛者库罪籍,要执贱役苦差,轻易没有翻身的余地。

    整个内务府出来的包衣妇人,不管是嬷嬷还是宫女子,对九福晋都畏之不及,生怕步了前两个嬷嬷的后尘。

    谁晓得这把火会不会从二所,烧到其他地方。

    瞧着皇上、宜妃都是赏了又赏的,唯一的惩罚就是“禁足”,结果不到一旬就给放出来。

    连宜妃这个妃主婆婆,对这高门贵女的儿媳都客气着,她们当奴才的哪里还敢咋呼?

    *

    不知是中午休息过来的缘故,还是其他的。

    小两口都睁着眼睛睡不着。

    舒舒有些隐秘地惶恐,怕自己也成为历史的推手。

    越是挣扎,越是加速,她无法接受。

    九阿哥摸索着舒舒的胳膊,冰冰凉的,有些不放心:“夏被是不是薄了?”

    舒舒往九阿哥怀里缩了缩,用手摸着他的胃:“不薄,过两日再换……”

    总算争气一把,九阿哥的肠胃没有再闹起来。

    今天七月二十九,后天就进阴历八月。

    换做成阳历时间的话,差不多就是九月初到九月中旬这段时间。

    确实要换春秋被了。

    阴历八月二十七,九阿哥生日。

    到时候还在路上,舒舒有些头疼,预备什么呢?

    这家伙是个爱挑理的,不预备肯定不行。

    九阿哥哪里想到舒舒想这些,不老实起来:“不换被,那爷给你暖暖……”

    舒舒轻捶了一下,胳膊就被按住。

    这被子,也不算厚吧……

第一百零三章 悟(三更求订阅)

    次日,五更鼓响起,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舒舒起来,胳膊都不想抬,任由着九阿哥帮着穿了衣服。

    九阿哥也觉得有趣,侍候着舒舒穿戴整齐,最后将一个香囊给她系在腰上,打量了两眼:“不戴旁的,就挂这一样?是不是太素了?”

    就是九阿哥自己,腰带上还挂着一串,有舒舒送的青玉蟠桃平安无事牌、黑底金丝线绣着宝瓶的椭圆荷包、红缎表套、红缎扳指套、红缎扇套。

    “这就行了,主要是驱蚊虫……”

    舒舒懒洋洋地回道。

    一整天都是赶路,又不见客,寻常妆扮就行。

    初秋时节,天色转凉,许多蚊子就爱往车里钻,抓也抓不干净。

    昨天开始时没留意,被叮了好几口。

    这香囊,不是金银材质,而是寻常的大红色轻纱,里面是太医院领的驱蚊香料。

    她身上穿的也简单,胭脂色纺绸旗袍,那种传统略宽松的,没有刺绣,纽子不是宝石,而是红色玻璃,只领口荣华上绣了红色玉兰花,看着才没有那么素净,简洁俏丽,穿着平底旗鞋。

    眼见丫鬟们进来,九阿哥就对舒舒交代道:“爷去看看老十同十三,省得他们俩放赖耽搁……”

    舒舒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九阿哥挑了帘子进去。

    小松放好了洗脸盆,核桃上前给舒舒挽袖子,小榆在旁递肥皂。

    是的,没看错,就是肥皂。

    说是肥皂,实际上更像是改良版的澡豆,大小如山楂丸子。

    里面是各种增白增香的中药研磨成细粉,再与皂角、猪油、鸡蛋清混合成丸子。

    舒舒从小用到大的,之所以皮肤白,或许真有这肥皂的功效。

    等舒舒洗脸刷牙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就看到玻璃镜里的自己眼下发青。

    “福晋择席没歇好?”

    小榆一边梳头,一边带了几分心疼道:“昨儿抓了半天的臭大姐,就算都丢出去,这屋子里也都是那个味儿。”

    舒舒动了动鼻子,确实是隐隐的臭虫味儿。

    昨晚走神,都没顾上这个。

    “这郊外还真是比城里气候低,我记得城里要中秋节后臭大姐才往屋子里钻……”

    舒舒说着,想起昨晚九阿哥说夏被薄了。

    今晚驻扎在密云,那才是正经山里,说不得会更凉。

    “下晌到地方,翻出春秋被预备,凉了用那个……你们几个也小心着,注意添减衣裳,早晚天凉了,别着凉感冒……”

    舒舒叮嘱着。

    圣驾出巡,大队伍是不停的,别说是宫女与家下女子病了,就是九阿哥与舒舒这样的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病了,也只有滞留在地方养病的。

    几个丫头应了。

    小榆梳好了头发,用粉在舒舒眼下按了按,遮住了眼下青黑。

    小松在旁,凑不上手,看了看门口,不见九阿哥,才低声道:“福晋,要是阿哥爷不坐车,奴婢就车上给您按按,好好歇歇……”

    连着两宿没睡好,舒舒也乏,点了点头。

    小松带了欢喜:“那我去翻个厚褥子去,省得颠,到时候您好好躺着……”

    九阿哥进来,正听了这一句,眉毛拧着,看了小松一眼,很是嫌弃。

    小松立时没了动静,恨不得脚尖都提起来,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舒舒哭笑不得,对着九阿哥嗔怪道:“好好的,爷吓她做什么?”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都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月,还你呀我呀的……回头在外面带出来,还不是丢你的脸……”

    舒舒收了笑,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回头好好约束她……”

    九阿哥在她对面坐下,道:“随扈与在宫里不一样,宫里在二所,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不出来怎么着都行……在外头,你们几个皇子福晋,路上还好说,等到了蒙古王公会盟的时候,肯定要在太后或娘娘身边,到时候丢了规矩,叫人说嘴……”

    舒舒自是晓得好歹,心里也是叹气。

    其实小松平素规矩都不错,带出来一句也是无心的。

    要是开府出去,这些小毛病自然不大紧,可现下还是改了好。

    早先舒舒没有觉醒记忆前,将几个丫头当成玩伴。

    觉醒了记忆后,就有点儿萝莉养成的意思,也不曾苛责过。

    旁人还好,小松家里没有女性长辈,父兄都是武人,性子就带了几分随意散漫。

    对于这个丫头,并不是好事。

    不过让舒舒下手去调教,也不忍心。

    九阿哥似乎也想到这一点,摆摆手打发小榆与核桃出去,才压低了音量道:“你说一句就行,不用狠说……回头娘娘提了嬷嬷人选,再让她跟着好好学规矩……”

    舒舒很是意外。

    堂堂皇子阿哥,还会顾忌怎么调教一个丫鬟?

    按照九阿哥素来的傲气,不是当用就用,不用就换掉么?

    九阿哥面上带出后悔来:“打小陪着的,到底不一样,情分在,用着也顺手……但凡爷当年不嫌弃这个、挑剔那个的,调教出来一个两个哈哈珠子,也不会一个得用的都没有……”

    关于九阿哥的哈哈珠子,之前小夫妻两个也提过一次。

    实际上,九阿哥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八个哈哈珠子,都是康熙亲自指的。

    两个官员之子是父祖倒台,籍没,从官员之子成了旗奴之子,阖家发还原领主为奴。

    “发遣为奴”,对于八旗官民来说,比问罪斩首更重。

    问罪斩首只是涉及己身,“发遣为奴”则是失了八旗正户户籍,阖家成了户下人。

    下五旗大小领主,都是宗室,宗室都在京城居住。

    所以那两人的家里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曾离京。

    因为还有一种“发遣为奴”,叫“发遣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宁古塔距离京城三千多里,犯人要徒步发遣,半数死在路上。

    侥幸活到宁古塔,就是冰封严寒气候,虎狼蛮荒环境,若有战事,充入先锋营为炮灰。

    至于两个宗室伴读,今年补了宗室缺,就是给朝廷当差,做不了九阿哥的私人手下。

    两个勋贵子弟,出身又太高,赫舍里家的旁支,佟家的嫡支长孙。

    否则等到九阿哥封爵封人口的时候,直接阖族分过来为王属,就是最好的助力。

    八个伴读,就剩下包衣出身的两个表兄弟。

    偏生这两人阖家抬入镶黄旗满洲,那是皇上亲领的上三旗,不可能跟着九阿哥再拨入下五旗,其中桂丹已经补了侍卫,另外一个跟着三官保回盛京的,听说也有左领世职。

    一个可用的都没有了!

    康熙这当阿玛的,对宜妃的真心有几分?

    这对翊坤宫所出的两个皇子有些过了,丝毫不给儿子立起来的机会。

    在大清朝,最是讲究“子以母贵”的地方,九阿哥这个妃之子与十阿哥这个贵妃之子,居然要依附年龄相彷、出身最低的八阿哥,本身就不正常。

    舒舒望向九阿哥,九阿哥竟然浑然不觉,只当自己脾气臭,才没有拉拢住昔日伴读。

    九阿哥小声唠叨着,依旧是反省:“爷发现,有时候得找个人配合着,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这样回头就算落埋怨,也是唱黑脸的身上……”

    舒舒很是意外:“爷好一番感慨,这又是为的什么?”说到这里,猜测道:“是诚郡王唱红脸了?”

    “不干老三的事儿……”

    九阿哥摇头:“爷就是看到五哥同老七身边都跟着哈哈珠子侍卫,想起了早先……早些爷脾气横,骂了舜安颜两回,叫八哥赶上,八哥就好言好语地安抚来着……还有爷身边的太监,爷当年说骂就骂,说踹就踹一脚,也是八哥安抚人,随手赏赐……”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已经翻滚。

    这憨憨觉醒了?!

    舜安颜成为“八爷党”中坚力量,不是因为先拥护大阿哥,大阿哥倒台后顺到八阿哥身上?而是早有渊源?

    还有姚子孝对八阿哥的服从……

    九阿哥这是,打算远着八阿哥?

    “爷就是觉得,你同八哥都是聪明人,往后爷得从你们身上好好学学……只待人和善这一条,就很是不错……爷身份在这里摆着,皇子阿哥,身份尊贵,即便好好说话,谁还敢蹬鼻子上脸不成?只会觉得爷礼贤下士,温煦可亲,凭空多了一条好处……”

    说到这里,他看了舒舒一眼:“往后爷唱红脸就行,至于黑脸,让旁人去唱……就跟你身边出去的那个老嬷嬷似的,还有那个看家的……八哥身边的八福晋也是黑脸……”

    成长是一步一步的。

    九阿哥已经有所悟,可性子使然,没有去挑剔怀疑八阿哥的城府,只认为这是长处,自己应该学习。

    舒舒也没有点出来,反而笑着点头道:“爷真聪明,居然看出这个?我额涅打小就教导我说,我的身份在这里,轻易不要与人人前口角,不管输赢,都是让人笑话……”

    结果她没有做到,与八福晋口角了几次,这是存了功利心,才处理得不周全。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看着舒舒不赞成:“岳母教导得挺好,可也得分对事对人,有人懂道理,有人不通道理……反正别人那里爷不管,八福晋那儿往后咱们躲远些,爷可不想以后出了争执,咱们还要先低头……”

第一百零四章 问

    舒舒眼睛简直要冒光,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这算不算初步任务达成!?

    九阿哥竟然主动要求疏远八福晋!

    就算疏远的不是八阿哥,舒舒也心满意足,很有成就感。

    这是她指婚后就开始计划之事,原本还以为潜移默化要三年五载的功夫,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有了成效。

    九阿哥拉住舒舒的手,滴咕着:“爷还没委屈你呢,轮不到旁人委屈你……”

    舒舒笑了笑。

    这憨憨!

    心是好的,就坏在一张嘴上!

    真是感动不超过三分钟!

    早膳是从行宫膳房提来的,就是舒舒在十阿哥的恳求下,给两个小叔子一人加了一份荷包蛋煮尹面。

    九阿哥的饭量在那里,半份面一个蛋就好。

    剩下半份面,舒舒吃了。

    她没有吃太多,成天坐车,吃多了顶着慌。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那里,一块拳头大的面饼,煮了大半碗面,全当是熘缝儿。

    十阿哥想起昨天中午干巴巴的烧饼夹肉,带了几分讨好,对舒舒道:“嫂子,中午歇时吃什么?到时候我们过来吃,能接着吃面么……”说到这里,想到鸡蛋金贵,补充道:“不用放鸡蛋,就着茄鲞吃就行……”

    “预备了好些,只要不嫌弃连着吃腻烦,想吃就吃,鸡蛋也富裕……”

    舒舒笑着应下来。

    十三阿哥在旁,迟疑了一下,也开口道:“九嫂,弟弟吃番椒没事儿,中午能加那个番椒苏子叶么?好吃……”

    舒舒点头应了,只是多嘱咐一句:“还是要适量,那个太辣,刺激肠胃,吃多了容易腹泻,天热还容易上火……到时候折腾起来,叫长辈们担心……”

    十三阿哥郑重应了,很是认真道:“嗯嗯,不多吃,就吃四、五……嗯……六、七片就行……”

    舒舒也认真点头:“那就好,十三叔是大人,不是小孩子,要晓得照顾好自己!”

    她就是面上这样说着,实际上大人什么,说起来才十一周岁多,正经的小孩子,爱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也喜欢旁人将他当大人待。

    十三阿哥被夸得红了脸,越发一本正经起来。

    九阿哥在旁看着,都觉得牙疼。

    平时没见老十三这么傻啊!

    舒舒湖弄小叔子这手法,同他湖弄小舅子如出一辙。

    可是小六子才七岁,这个已经十三了!

    *

    依旧是昨日的出发次序,就是启程没有昨日那么早。

    差不多将到卯初,车队才陆续离开行宫。

    因着康熙昨日的吩咐,九阿哥就留在马车上,没有骑马去御车左右随行。

    小松几个都跑到后边车上,只何玉柱坐在车夫另一侧车沿跟车,随时候着主子们的吩咐。

    马车摇晃着,日头出来还变得闷热,九阿哥摇着扇子,看着舒舒歪着有些心疼:“之前没觉得,现下爷才发现,这坐车比骑马还遭罪……”

    车厢上垫了厚褥子,也放了躺枕,上头都放了凉席。

    不过气温在这里,正是秋老虎的时候,闷热起来,还是叫人十分难熬。

    舒舒蔫头蔫脑,想着真要在车上过一个多月,就觉得浑身跟着酸,想了想问道:“爷,还有几天出关?”

    “三天,今儿驻密云县城,明日遥亭,后天三岔口,大后天从古北口出关……”

    九阿哥想着行程,说着。

    舒舒眼睛闪亮,拉着九阿哥的手不说话,只柔柔地看着。

    小两口恩恩爱爱过了一个多月了,有些默契。

    九阿哥扬了扬眉,带了几分得意:“这时候想起爷了?”

    舒舒笑道:“皇上体恤我头一回出门,让爷回来陪我,那爷乐意陪着我一直坐车?”

    九阿哥满脸纠结:“从古北口到博洛和屯的路还凑合,过了博洛和屯,路况就寻常,每天多熬一个时辰,也不过最多行进六十里……”

    舒舒想要循规蹈矩,缩在车队里做个不起眼的皇子福晋,可是真要坐一个多月的车也太难受。

    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实在不行,我就换了衣裳,去车沿上坐着?”

    虽说没有遮挡,吃着扬尘,脏了些,可圣驾出巡,前头也是铺沙洒水的,浮尘也能压一压。

    只看何玉柱在外头欢欢实实的模样,就晓得比车里坐着舒坦。

    九阿哥瞥了她一眼,满脸不赞成:“什么馊主意?暴土扬尘的,半天就成了泥猴,日头还晒……不着急,还有两、三天的功夫,爷帮你想个主意……”

    舒舒温顺地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感激。

    九阿哥理直气壮受了,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岳父齐锡。

    齐锡随扈多次,是出过远门的,自是晓得路上的难熬。

    他带了舒舒的马匹过来,是不是就想到这一点?

    九阿哥有些不乐意,好像自己又想在了后头。

    心中有了指望,时间就快了许多。

    少一时,到了中午休息之处。

    何玉柱、孙金带着两个小太监忙活了起来,搭起了碳炉烧热水。

    旁边还放着简单的折叠小桌,几个小马扎。

    小棠带着小松,已经将食材都准备好。

    炸好的面块,紫菜干料,鸡蛋,还有配面吃的四样小菜,茄鲞、腌苏子叶、腌小鱼干、肉枣,也都装了五寸碟。

    眼见着水都要滚开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没回来,九阿哥就有些不乐意,吩咐何玉柱:“过去催催,磨蹭什么呢?”

    每天起大早,昨晚还折腾……他还指望饭后与舒舒补觉……

    何玉柱应了,刚要过去催人,就见不远处人群都跪了下来,等看清楚状况,也麻熘地退避到一边跪了下去。

    康熙携十阿哥、十三哥过来了。

    九阿哥忙迎上前打千:“汗阿玛……”

    舒舒亦是跟在后头行蹲礼。

    康熙视线在舒舒身上扫过,随后落到她发髻边的堆纱宫花上,心中颇为满意。

    他不喜奢华,可是也只是要求自己罢了,并没有苛待宫妃,多有赏赐。

    宫里的内造办,每年都有好多新首饰进上,赏赐宫妃。

    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妆扮了越发赏心悦目,何乐而不为?

    不过对儿媳妇,他心里要求略高一些,希望她们品性更高洁些,省得拐带了皇子阿哥贪财敛财。

    董鄂氏嫁妆丰厚,难得性子还不奢华,是个合格的皇家儿媳妇。

    再看九阿哥,腰上挂着一大串,康熙很是不顺眼。

    他伸手叫起,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听说你们这儿有好吃的,朕也过来尝尝……”

    九阿哥望向康熙身后的十阿哥,多这个嘴做什么?

    费力不讨好,万一吃的可口了,就要孝敬东西;吃的不可口,还要担心挨埋怨。

    十阿哥连忙摇头。

    九阿哥又望向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也跟着摆手。

    康熙看着兄弟几个的小动作,又看了桌子上四个小碟,轻哼一声。

    今早宜妃将吃食敬上,他还当这个不孝子懂事孝顺,看来这孝顺的成色有限。

    送的东西不齐全。

    吃不吃的,在他们这些长辈,孝顺不孝顺就是要看这混小子。

    舒舒在旁,真是为难死。

    按理来说,公公来了,又是开口吃饭,应该请上座。

    这四个小马扎,哪个算上座?

    能坐么?

    九阿哥没有想那么多,反而眼珠子转了转,想着头晌应承舒舒的,立时少了不乐意,带了几分殷勤让人:“汗阿玛坐,这尹面本来就是熟的,可好煮了,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到……”

    康熙看了眼马扎,倒是没有嫌弃,直接坐了,望向旁边碳炉。

    炉子上,锅里热水已经滚开。

    小棠手脚都僵了。

    康熙上月初发作二所皇子膳房上下,圣驾威严,吓到她了。

    舒舒见状,就走了过去,示意小棠退下。

    小榆心细,立时送上湿毛巾。

    舒舒擦了手,亲自动手煮面,心里也是囧的不行。

    万万没想到,原始版的方便面,成了稀罕物,不仅皇子阿哥喜欢,马上就要供到康熙面前。

    因为九阿哥刚才夸下海口,说是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到,她为了节省时间,就没有下荷包蛋,而是紫菜汤包粉、面饼、鸡蛋液这样顺序。

    康熙颇为认真地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

    这个时候的“一盏茶”,是时间单位,一盏茶凉的时间。

    实际上这个冬天、夏天肯定不一样。

    夏天是一刻钟,冬天是三分之二刻钟。

    不过因为习惯用这个代指时间,就默认为一刻钟。

    半盏茶,就是七分钟三十秒的样子。

    按照舒舒这样煮面的顺序,很快就煮好了。

    汤锅中不熘,不算大,也不算小,直接煮了四块面饼,就盛了四碗面出来。

    舒舒用干净毛巾垫着,亲自奉给康熙一碗,放在折叠小桌上。

    剩下三碗,十阿哥没用人吩咐,过来打下手,就往康熙左手边位置放了一碗,自己拿了一碗到康熙右手边,又示意十三阿哥自己取,眼见着他不动,才蹙眉端了最后一碗放在他面前。

    康熙看着怀表,有些意外。

    九阿哥还真的没有夸海口,真的不到半盏茶时间,差不多三、四分钟就好。

    九阿哥见只有四碗面,有些犹豫,走到舒舒面前小声道:“就预备了这些?那你吃什么?爷吃不了着许多,咱们一起吃……”

    “天热,本来就没想吃这个……爷陪汗阿玛,我去寻七嫂说话……”

    舒舒说着,随即到康熙面前请示了一番:“汗阿玛慢坐,儿媳先下去了……”

    康熙点点头,舒舒就退了下去。

    九阿哥这才在康熙左手边坐了,眼见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站着,好奇道:“坐啊,怎么还站着,一会儿面都坨了……”

    十阿哥早已等得着急,眼见着康熙没有反对的意思,招呼十三阿哥坐下。

    康熙看着,挑了挑眉,没有拦着。

    十阿哥早迫不及待,只觉得香味扑鼻,眯着眼睛使劲地嗅了嗅。

    十三阿哥眼睛黏在面上,也咽了口水。

    不过因为康熙还没有提快子,两个小的就乖乖没动。

    “一个个的,就这点出息!”

    康熙哼了一句,才提了快子,等吃了一口面条,不由惊艳,喝了一口汤,更是意外。

    他记得清楚,九福晋只往滚水了放了两调羹小罐子里的东西,可是现在看着里面有紫菜、虾皮、葱花、姜丝,还有胡椒粉与盐。

    等到吃完一碗面,康熙示意梁九功将那个巴掌大小的调料罐拿过来。

    看清楚里面东西,不仅紫菜与虾皮是干的,葱花碎与姜丝也是干的,还有些比葱花碎片略大些的,像是干生菜叶。

    他若有所思,看向九阿哥:“这也是董鄂氏琢磨出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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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