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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章 好心(第二更求月票)

    五阿哥走了。缤

    他还要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就要回城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回了各自的院子。

    大夏天的,在外头折腾半天,还没有梳洗,都要馊了。

    九阿哥回了正房,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舒舒望了过去,就见九阿哥满脸的幸灾乐祸。

    “老三要倒大霉了!”见舒舒看他,九阿哥就美滋滋地给她讲了一遍膳桌上给三阿哥挖坑之事。缤

    “这些日子做好吃的,就给老十四送一份……”

    九阿哥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十三也给吧,别两样待了,真要爷跟老三对上,十三指定还是站咱们的……”

    “好,正要叫人蒸酥酪,那就多蒸几碗……”舒舒道。

    这个凉着吃很好,适合现在吃。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有汗阿玛的口谕在,到时候老三不乐意也得叫御史去查,那些内务府的包衣估计要慌了,他们会怎么应对?”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是找罪名攻讦三贝勒吧,将他挪走。”

    九阿哥一下子精神了,挑眉道:“可不能那么轻易就如了他们的意,爷还是默默做做好事吧,叫曹顺跟桂元私下里盯着,看是哪家要搞老三,提前知会老三一声,省得他傻乎乎的没有一合之力!”缤

    舒舒忍不住笑了。

    这是怕三阿哥掉坑太浅,非要按他在坑里多打两个滚。

    不过曹顺跟桂元……

    “怎么不叫高典仪了?他行事不是更老成么?”舒舒道。

    九阿哥摇头道:“老高以后还要回内务府当差的,根基也薄,事情露了,要防着人记恨,曹顺跟桂元以后跟在爷身边,家里根基也比老高强,旁人晓得了,爷也会护着……”

    舒舒看着九阿哥,虽说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可待人实诚。

    这次他停内务府总管,下头的人丝毫不乱,可见一斑。缤

    现在他们搬到园子里,高衍中继续盯着小汤山那摊了。

    福松留在府里值守。

    张廷瓒则是暂时回翰林院去了。

    他身上还有翰林院侍读学士,要回去给这一科的庶吉士上课。

    九阿哥见舒舒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安了,迟疑了一下,道:“爷这样是不是不厚道?”

    舒舒笑着摇头道:“还行,爷是好心。”

    九阿哥笑道:“爷就是想让汗阿玛瞧瞧那些包衣的嚣张,连皇子阿哥都要顺他们心意才能立足,这样汗阿玛再想要容情,就要多思量思量了!”缤

    *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在贝勒府用了午饭,也去看了田格格。

    这次王格格那边有动静,田格格这里却没有,她有些伤心,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竹子的缘故。

    三阿哥向来怜弱,见不得这个,自是好好地抚慰了一番,才餍足地从贝勒府出来。

    他没有去内务府,而是回畅春园了。

    昨天大阿哥从永定河回京了,三阿哥还没跟他打照面。

    不管如何,这给惠妃母族抬旗之事,他还是要去卖个好的。缤

    到了海淀,他就直接奔南五所来了。

    大阿哥就在头所,现下用了午饭,正在跟八阿哥说话。

    八阿哥跟三阿哥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提前一步来“报喜”的。

    大阿哥听到了外家抬旗,有些意外,道:“最近宫里有什么喜事么?”

    八阿哥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

    大阿哥想到了郭络罗家抬旗,是因为宜妃生母病故,宜妃生了一场大病,然后皇父给了恩典。

    这回怎么就给了其他三家恩典?缤

    “老九闯祸了?”

    大阿哥觉得有些不对劲。

    要知道御史弹劾的罪名的话,算不得什么过错。

    内务府各司都有郎中、员外郎,各司其职,内务府总管就是总理,偶尔不坐衙算不得什么。

    或者有些其他的罪名,不好对外说的。

    八阿哥见了大阿哥的反应,迟疑了一下,道:“大哥是说,这是因九阿哥闯祸的缘故?”

    大阿哥摇头道:“应该不是,要是那样,汗阿玛直接处置九阿哥了!”缤

    三阿哥正好过来,道:“是为了圣寿节,不过估计也跟九格格大婚有关!佟家是国戚人家,鄂伦岱又是出了名的瞧不上庶出……”

    一句话,听得大阿哥与八阿哥脸色都不好。

    不过三阿哥也不是无的放矢。

    佟家虽早年分到过汉军旗,却是老满洲。

    老满洲人家,嫡庶更分明些。

    就像法海,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可是依旧不入嫡兄鄂伦岱的眼,依旧视他为户下人似的。

    大阿哥带了嗤笑。缤

    佟家人有脸提嫡庶?

    那孝康章皇后当年入宫,还只是小福晋呢,皇父就是庶子,他们怎么不提嫡庶了?

    简直是可笑之极。

    八阿哥神色平缓,恢复了正常,却是忍不住握了拳头。

    汗阿玛是为了给儿女抬身份,将四妃都抬出包衣?

    那以后,是不是他跟其他皇子的尊卑差距更大了?

    三阿哥说完,看到八阿哥道:“八弟不用着急,说不定下回就是两位嫔母了,老十三现下可是最受宠的小阿哥,这几年汗阿玛去哪儿都带着,到时候给敏嫔母恩典,应该也不会拉下良嫔母……”缤

    八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没有接话。

    最受宠的小阿哥……

    他虽没有最受宠过,可是也当过受宠的小阿哥。

    尤其是康熙三十五年圣驾亲征准噶尔的时候,他也是随扈皇子。

    当时大阿哥率八旗前锋营、汉军火器营跟四旗察哈尔,是前锋大将。

    三阿哥领镶红旗大营,四阿哥领正红旗大营,五阿哥领正黄旗大营,七阿哥领镶黄旗大营。

    只有八阿哥才十六岁,留在御帐,早晚随侍御前,参赞军务。缤

    三阿哥就是随口这一句,没在意八阿哥的反应,而是看着大阿哥道:“大哥,抬旗是恩典啊,不过按照规矩只抬本房,其他堂亲族人还是要留在内务府。”

    大阿哥点头,他当然也晓得这个规矩。

    在郭络罗家之前,内务府包衣抬旗都是军功抬旗,那也没有哪一家是阖族抬的。

    而且多是抬到下五旗,直接跨过下五旗,抬入上三旗的还是从郭络罗家开始,眼下又多了几家。

    三阿哥提及此事,是因为想到了孳生人口之事,要跟大阿哥卖个好,左右三十多个佐领,分惠妃族亲一个不算什么,随即想到太子处,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看了眼大阿哥,又看了眼八阿哥,似有所悟。

    失了谨慎了。缤

    忘了这一茬了!

    他是皇父分派给太子的,怎么开始亲近老大了?!

    这两年兄弟们面上过的去,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兄友弟恭”的,都忘了这皇长子跟太子之争了。

    他忙道:“大哥您忙着,弟弟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说着,他火烧屁股似的,就转身往外走。

    这来的匆匆的,去的匆匆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大阿哥看着八阿哥道:“听说三阿哥的内务府总管是他自己去御前讨的,那九阿哥那边就白看着了?”缤

    那个弟弟可是性情中人,怎么没跟老三闹?

    八阿哥想了想,道:“应该是顾不上旁的,孩子还小,九阿哥前阵子禁足没出来。”

    大阿哥点点头,道:“那就好,要不然为了个总管兄弟叽咯起来叫人看笑话……”

    八阿哥听了,压下去的后悔又生出来了。

    他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自荐呢?

    皇父要给九阿哥一个教训,肯定要抬其他人压一压他的。

    可惜了,错过……缤

    *

    西花园里,三阿哥的脚步很轻快。

    自己跟御前求了内务府总管,皇父就允了,是不是也有自己跟太子爷亲近的缘故?

    自己跟太子爷的关系,实际上跟老大跟八阿哥异曲同工。

    不是同胞兄弟,可也不是寻常异母兄弟。

    赫舍里家的赫奕丢了内务府总管,老九又是个粗心的,皇父让自己来内务府,应该也是为了方便毓庆宫。

    他这样想着,心里就踏实了。缤

    刚到荷池四所边上,后头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三阿哥回头望去。

    有人从西花园的门口飞驰而来,满脑门子都是汗。

    三阿哥见状耷拉着脸,刚想要训斥,就认出是毓庆宫的头脸太监之一。

    他忙改了口,看向那人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那人认出三阿哥,忙抄手道:“三爷,我们大阿哥起了高热,很是凶险……”

    三阿哥一愣,随即道:“那赶紧禀告太子传太医过去吧,别耽搁了!”

    等到那太监越过他,往讨源书屋飞奔而去,三阿哥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缤

    今天不是迁园子么?

    阿克墩没搬?!

    是因为被皇父不喜,太子爷不叫搬?

    关于东宫的几个皇孙,也都在大家眼中看着。

    阿克墩养废了。

    弘皙在上书房的表现不错,比堂弟们都强,有大两岁的缘故,可是也只有七岁,已经很出色了。

    下面的小阿哥还没怎么在人前露过面,倒是不显。缤

    三阿哥撇撇嘴,阿克墩十岁了,知晓好歹了,不会是装病吧?

    他腹诽着,走到讨源书屋门口,脚步就有些迟疑。

    要是阿克墩真的病重,估计太子爷也没心情说闲话。

    那位可是爱酸脸子,三阿哥不想触霉头……

    他正犹豫着,就见太子妃从讨源书屋出来,脚步匆忙的迎面走来……

第九百三十八章 求你出个主意(第三更求月票)

    九皇子府,上房。

    九阿哥正在跟舒舒说三阿哥掉坑之事,道:“这人还真是不能太坏,存了坏心,运气都坏了,你说老三这倒霉催的,回头汗阿玛心里还要记一笔!”

    舒舒也是意外的不行,道:“这……三阿哥不是以文才闻名么?之前也是在礼部有差事啊?”

    九阿哥轻哼道:“还能为什么?贪呗,在礼部是贪名,来内务府是贪财,跟名声相比,自然钱财更可他心……”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道:“真是作死,换个其他时候,汗阿玛不与他计较,这个时候正打算收拾人,说不得真要‘杀猴骇鸡’了。”

    舒舒觉得三阿哥未必有那个胆子贪大的,或许就是小打小闹。

    九阿哥看出她的不赞成,道:“他不贪,有人拉着他贪,马家的人之前都清退出去了,这回三阿哥出头,肯定要贴上去。”

    舒舒道:“皇上既要清理内务府,应该心中有数,倒是十弟那里,这回被连累了,御史那边怕是要记一笔。”

    九阿哥道:“回头要是真有人盯着老十咬,爷叫人打招呼。”

    舒舒听了,就放下心来。

    要是个汉御史,大义凌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未必会屈服皇子阿哥的权势,满御史还不同。

    绕来绕去,都能找到关系,叫人过去说一声就行了……

    *

    乾清宫门口。

    几个内务府御史陛见出来,一个个面色沉重。

    落在护军跟侍卫眼中,就多有猜测。

    这是告状来了?

    怕是没有什么大用。

    换了其他封爵的皇子阿哥还能停俸降爵,可是十阿哥还没有封爵,降无可降,停无可停。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略作思量,望向简亲王道:“皇十子鞭打御史,殊为无礼,宗人府议,因大过降一等封爵。”

    简亲王愣住。

    什么时候议的?

    苏努那老小子,越过自己直接给御前上折子了?

    康熙道:“宗人府就此奏上来。”

    简亲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误会了,还没有议。

    他忙躬身道:“嗻!”

    等到从乾清宫出去,简亲王腰身笔直,丝毫没有背黑锅的怨愤。

    为皇上背黑锅,那还叫背黑锅么?

    至于十阿哥那里,简亲王并不担心得罪了。

    十阿哥在宗人府也小三年了,是个省心的。

    就算不省心,那也没有法子。

    十阿哥的皇子府是按郡王修建,现在身上背了过,初封降一等就是贝勒。

    即便到时候皇上多给“恩典”,依旧封郡王,也跟世袭罔替的亲王差了等……

    *

    毓庆宫里,书房。

    太子听了外头的消息,心里有些阴郁。

    三阿哥与九阿哥不同,序齿靠前,又是文武双全,是皇父最看重的儿子之一。

    荣妃……

    看似沦为四妃之末,可到底是后宫第一个嫔御,且宫中待年,与皇父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同。

    三阿哥素来亲近他,可是太子并不稀罕这种亲近。

    现在,他却要琢磨一下跟三阿哥的关系。

    他叫了毓庆宫的总管太监,道:“端午节礼,三贝勒府送过来的是什么?”

    那总管太监想了想,道“粽子、雄黄酒、茶叶、扇子这四样……”

    “九皇子府呢?”太子又问道。

    “也是四样,粽子、烧鸡、茶叶、香包……”那总管太监道。

    都是四样,看着差不多。

    扇子应景,可要是论起来,香料要更贵些。

    “太子妃怎么回的礼?”太子道。

    “宫外的皇子府,除了直郡王府,都是四样回礼,粽子、女儿茶、宫扇、香包;直郡王府另加了两样,泰西纱四匹、玛瑙十八子四串……”那总管太监说道。

    太子听了,不由蹙眉。

    虽说他明白,这多出的两样,是给几个失母的小格格的,可还是不自在。

    谁不晓得这些年老大跟他针锋相对?

    太子妃如此,倒像是毓庆宫怕了老大似的,先低头弯了腰。

    偏偏落在宫里长辈眼中,都会觉得太子妃做的没错。

    太子不由心堵。

    他也盼着夫妻举桉齐眉,可是太子妃是个有主意的人,行事并不以他的喜好为先。

    她只是看着温和。外圆内方,并不如长辈看到的那样贤惠……

    *

    要说当天只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得到消息,还半信不疑,到了次日,三阿哥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内务府,大家就晓得这传言是真,三阿哥真的挂内务府总管了。

    *

    九皇子府,上房。

    有客到。

    七福晋来了。

    “我家那位爷,是个闭嘴葫芦,我也问不出什么,实不放心,就自己过来了……”

    七福晋快言快语道:“好好的,怎么就叫御史盯上了?谁家出来的子弟,这么不懂规矩?”

    舒舒拉着她的手,迎进屋来,道:“没什么大事儿,皇上拿我们爷做筏子,给御史立威呢,正好天热了,我们爷巴不得歇着。”

    见舒舒如此,七福晋才松了口气道:“外头说的热闹,连兄弟阋墙都说了,我还担心你不去园子了呢?”

    七福晋也要跟着去的,道:“到时候,咱们跟太妃们打叶子牌去。”

    舒舒想了想打牌时的烧脑,敬谢不敏,道:“我可坐不住,到时候您拉三嫂凑数……”

    七福晋瞥了她一眼,纳罕道:“你倒是大度,也不记仇?”

    舒舒笑道:“要是三爷抢了我们爷的爵位啊什么的,我还有个记恨的理由,这差事也不是说非是谁的就是谁的,哪有那样的道理?就是其他阿哥,也没说霸着什么缺儿,不是也六部轮着来么?”

    七福晋轻哼一声,道:“可见日子过的顺当了,人都大方起来。”

    舒舒笑着道:“我家那几个小的,可粘了,每天都要找人,现在我们爷在家,我真是巴不得……”

    说到这里,她想到七福晋的三格格,去年四月二十六生的,今年四月二十六周岁,却没有摆酒。

    “我这前后半年也没出门,侄女现在如何了?”她带了关切问道。

    七福晋压低了音量道:“换了两个奶嬷嬷,都是捡刚生产的用的,不知是三格格大了,还是真有用,看着比过去好些,我想着先给她补补,至于学走路慢、学话慢,都不着急,只身体别亏了。”

    舒舒对于这些育儿知识很生疏了,只道:“凡事多问太医,不好自专。”

    七福晋点头道:“我省得,我们爷这一年京城的好大夫都请过了,连洋大夫也叫看过了……”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儿,我想厚着脸皮求你帮着出个主意……”

    舒舒忙道:“有事儿您吩咐就是,打小姐妹似的长大,现在又成了妯里,说这些才是外道了。”

    七福晋叹了口气,道:“三格格这样,以后还不知能到哪一步,总要留在身边才放心,我就想着多给她攒下嫁妆。”

    她的嫁妆,在妯里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之前也从不在这上面上心,可是眼见着舒舒的银楼、酒楼、饽饽铺子生意兴隆,十福晋的洋货铺子也是收益不菲,她就跟着动心了。

    “几个陪嫁铺子,之前图省心,除了绸缎庄跟米庄留着,其他都是赁出去直接收租,一年下来没有几个银钱……”

    舒舒仔细思量了一下,想要细水长流的进账,投资小风险少的,就是吃穿用度这几样。

    可是酒楼饽饽铺子这些也没有什么新意,跟自己买卖重了,以七福晋的脾气,就算自己提议,她也不会做的。

    舒舒想起了旗人风气,爱体面,吃什么要应季,穿什么也要应时。

    可是即便八旗是铁杆庄稼,也不是家家都是勋贵,大多数还是普通人。

    舒舒就道:“七嫂闲着的铺子还有几个?”

    七福晋道:“还有三处,京畿的地难买,我们家公中也不多,嫁妆产业这里,就陪了一处庄子、五间铺子还有两个小院子。”

    舒舒也不着急说话,而是看向茶盘。

    茶盘里的茶盅是六个一套的,现在妯里各用了一个,还剩下四个。

    舒舒就拿出一个来,道:“旗人爱体面,可是应时应季的新衣裳也不容易上身,要买料子还要找针线上人,七嫂既有现成的绸缎庄,府中人口又多,可以直接添一个成衣铺,赶在换季之前上新,不用太好的料子,价格适中就好,只款式时兴,还可以承接定制……”

    说到这里,她拿起了第二个茶杯,道:“有人不爱穿旧衣裳,或是过了季了,要换新衣裳手头银钱不足了,那七嫂您再拿个小铺子,开个沽衣铺,收售这些旧衣裳,也是一笔小收入……”

    而后她拿起了第三个茶杯,道:“除了那些日用穿戴的衣裳,还有些礼服大衣裳,八百年不穿一回,价格也贵,寻常人家舍不得置办,可是婚丧嫁娶还有要穿的时候,您就将剩下的铺子改成百衣坊,做些贵衣裳放着,往外租用……”

    “就是赚的细碎的钱,不过旗人家男女都爱个面子,这三个铺子开起来,生意不会差……”

    “关键是布料有绸缎庄,人手有府中针线上人,也好上手……”

    七福晋拉着舒舒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听着就是赚钱的法子。

    舒舒自己不缺银子,想要做也能做起来。

    七福晋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占你便宜,此事还是算了,你想的齐全,就自己张罗吧。”

    舒舒摇头道:“真真是刚想的,才有些糙,想要赚钱还要好好完善,反正这主意是给七嫂想的,您不用我也不会用的,前阵子我跟九爷就说了,我们不再张罗新铺子了,铺陈太大,叫人看着不像,到底不是商贾,银钱够了就行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闻风而动(第二更求月票)

    从后罩房出来,九阿哥又带两人去了宁安堂。滪

    大格格正醒着,躺在悠车上,使劲地够上面挂着的七彩小葫芦。

    只看着那肉乎乎的小手,藕节似的胳膊,就跟两个小阿哥截然不同的风格。

    即便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见的孩子少,也能看出大格格的敦实来,快赶上大阿哥、二阿哥加起来大了。

    外加上这长相……

    十三阿哥忍不住笑了,道:“九哥小时候也这么胖么?”

    大格格似乎听懂了十三阿哥的话似的,望向他,挥着小胳膊。

    九阿哥见宝贝闺女不像要恼的样子,抱了起来,让她靠近十三阿哥。滪

    大格格小手一够,精准地的拽住十三阿哥凉帽上的红缨子。

    九阿哥见状,道:“撒手,东西脏,外头接了灰的……”

    “哇……哇……”大格格小嘴一咧,干嚎起来,立时魔音灌耳。

    十三阿哥吓了一跳,忙道:“九哥别拦了,拽就拽吧……”

    说着,他将凉帽摘了,拿在手中,方便大格格扯红缨。

    伯夫人也惊动了,从东屋过来,道:“好好的,怎么招她了?”

    大格格已经止了哭声,扯着红缨咧着嘴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滪

    九阿哥无奈道:“小坏蛋,就晓得吓唬人,往后还是要教训。”

    伯夫人伸手要接。

    九阿哥不放心了,道:“太沉了,您别累着。”

    伯夫人道:“没事儿,我还抱得动……”

    说着,她伸手接了过去。

    舒舒小时候也是个胖丫头,后来大些才抽条。

    这大格格的相貌随九阿哥了,性子却跟舒舒小时候很像。滪

    大格格依旧扯着红缨不撒手。

    伯夫人早有准备,将一个五彩络子搁在大格格眼跟前晃晃,她就老实地放下红缨,去抓五彩络子了。

    因时辰不早了,还要吃饭,九阿哥几个看过大格格,就离了宁安堂,回前院去了。

    膳桌已经预备好了,主食是麻酱凉面,还有香辣排骨、干锅肥肠、熘肝尖、四喜丸子,水煮鱼、辣子鸡丁六道荤菜,卧鸡蛋、糖醋白菜两道素菜,凉拌海带丝儿、凉拌曲麻菜、糯米藕、皮蛋豆腐四样小菜。

    两个小阿哥,一个十五、一个十六,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岁。

    除了九阿哥挑了几口海带丝儿、两牙皮蛋,剩下的菜让兄弟俩吃得七七八八。

    十二阿哥原以为自己口味清淡,不习惯这种重口味的菜,可是被十三阿哥带的,也食欲大振,放不下筷子。滪

    等到光盘的时候,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的脸色都有些泛白。

    九阿哥见了,很是无奈了,忙吩咐何玉柱道:“去膳房要山楂水……”

    这是吃顶了。

    十二阿哥还罢了,五所膳房不齐全,十三阿哥是怎么回事?

    “不是给你带路菜了么?不少荤菜,怎么还这么馋?”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

    十三阿哥讪笑道:“不好吃独食,在永定河就分了大半出去……”

    尤其是大阿哥,要带着宗室在那边监工,只能住帐子,看着很是狼狈。滪

    十三阿哥跟四阿哥的路菜,就分了不少过去。

    九阿哥又望向十二阿哥,道:“你平日里不吃这么重的口味,未必会习惯,回头说不得要拉肚子,不用担心,喝两天小米粥养养胃就好了。”

    十二阿哥脸色有些泛红,点了点头。

    少一时,何玉柱端了山楂水过来,九阿哥看着两人喝了,嘱咐道:“等到回阿哥所,别歇太早,多走几圈消消食儿。”

    两人应了。

    时间差不多了,九阿哥没有留他们,就吩咐额尔赫带了人,将两人送到宫门口,少不得又准备了些方便的吃食,大包小包地给两人带上。

    现在天黑的晚,关宫门的时间也从冬天的酉初挪到了酉正。滪

    兄弟俩差一刻钟关城门的时候,回了宫。

    十四阿哥正在神武门内转圈圈,见了两人立时迎了上去,道:“九哥怎么样?”

    十三阿哥道:“看着还好,没怎么生气……”

    “咦?”

    十四阿哥露出意外来,道:“怎么会?搁在之前,九哥不是得气个半死?”

    十三阿哥想了想九阿哥抱孩子爱不释手的模样,道:“许是顾不上?我瞧着九哥眼下心思,都在几个孩子身上!”

    十四阿哥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带了纠结,道:“可自古以来,不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么?就算要人带孩子,也当是九嫂啊?”滪

    十三阿哥想起舒舒消瘦的模样,道:“九哥许是心疼九嫂吧,九嫂瞧着清减不少,应该还需要调理些日子才好。”

    十四阿哥觉得别扭,道:“那就这么认了?白挨欺负了?就算不反过来捶老三一顿,不是也当闹一场?”

    就跟二月里大闹乾清宫似的。

    当时庄亲王跟信郡王没有直接挨呲哒,可是那便宜丈人跟小舅子都没有落好,正经让大家伙磨牙了一阵子。

    十三阿哥道:“顾不上吧,九哥心中,肯定是九嫂跟孩子们更重要。”

    十四阿哥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太婆妈了,大男人不是当建功立业,以事业为重?”

    十三阿哥道:“九嫂待九哥好,九哥这个时候本就该多体恤九嫂。”滪

    十四阿哥不说话了,眼睛黏在太监手中的食盒上,兴奋道:“有好吃的,正好我晚上还没吃呢……”

    *

    正红旗地界,三贝勒府,正房。

    三福晋看着几个帖子,觉得莫名其妙。

    婆母娘家的人还好,那是姻亲,素来有往来的,逢年过节也来请安,怎么还有乌雅家、卫家、章家这些人家?

    都是内务府包衣中的体面人家,出了主位娘娘的。

    眼见着就是端午节,这个时候请安走礼也说得过去,可是也分人,这几家跟他们早先可没有什么往来。滪

    偏偏今天下午一窝蜂地来了。

    三福晋就叫了前头账房,道:“三爷之前打发人往这三家送过礼?”

    那账房摇头道:“奴才不曾听闻。”

    三福晋就猜不到了。

    总觉得不像是好事,这些人家都有皇子外孙的,也没有什么求到三阿哥的地方。

    她带了纠结,可是这些事情也不好自专,只能等三阿哥回来再说。

    还好三阿哥回来的不是很晚,差不多酉正就回了。滪

    “爷,这几家都递了帖子,女眷明天要过来请安,这请的着么?”

    三福晋递了帖子过去,询问三阿哥。

    三阿哥接了帖子,仔细看着,面上带了得意,道:“这不是到端午节了么?请安送礼不是应有之意……”

    说着,他带了可惜道:“可惜爷的生辰是二月的,错过了……”

    说到这里,他想了正月里新添的嫡女,道:“大格格什么时候‘百岁’?”

    三福晋看了他一眼,道:“正日子过了……”

    因大格格体弱,就没有办“百岁”。滪

    自从探看完舒舒,听了头奶的好处,三福晋就叫人在旗下人口中打听着,还真有几家小媳妇是三、四月生产,就叫人抱了大格格过去奶了几回。

    眼见着大格格看着硬实起来,她就在包衣人口中选了个小媳妇将大格格的奶嬷嬷给换了。

    她可还记得,这个女儿让她受到非议跟质疑。

    养的结结实实的,排除了早产的嫌疑,对孩子好,对她的名声也好。

    三阿哥听了,不乐意了,看着三福晋道:“真不会生,晚几日多好!”

    三福晋稀里糊涂的,气闷得不行,道:“这也能赖人?哪有这样的道理,瓜熟蒂落不许生,还要另择个好日子的?”

    三阿哥道:“爷的生日在二月,可惜了了;你的生日在冬月,还好总算没有都错过。”滪

    三福晋听得稀里糊涂的,道:“到底错过什么?”

    三阿哥坐在炕边,不着急回答,端起茶吃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三节两寿啊,爷挂内务府总管了!”

    三福晋看着三阿哥,先是惊喜,随后带了迟疑道:“内务府有什么大事么?有九阿哥不够,还拨了爷过去?”

    三阿哥挑挑眉,带了得意道:“还不是老九不稳重,懒散的很,圣驾不在京,就不好好当差了,被御史拿来立威了,爷就捡了个漏!”

    三福晋听了,亦是忍不住欢喜。

    这出宫之后,才晓得人情走礼的学问。

    差不多的人家不说了,那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滪

    这旗属人家也是给他们送“三节两寿”之礼的,是只进不出的。

    虽说银子没落到她手中,她却是看过账册,一年下来几千两银子。

    那还只是旗属人家,几个佐领而已。

    挂内务府总管,要收内务府下头各衙门的孝敬,牵扯的人多,孝敬的银钱也不会少了。

    至于九阿哥方不方人的,三福晋撇到脑后了。

    又没从九阿哥手中抢差事,这还有个先后顺序,怪也该怪御史去。

    “爷可真聪明,这真是大肥缺,盯着这个缺的指定不是一个两个……”滪

    三福晋忍不住笑眯眯地赞道。

    三阿哥轻哼道:“那当然了,爷得了消息,片刻没耽搁,就往乾清宫去了,要是错过,说不得就便宜十二阿哥那个小兔崽子……”

第九百三十九章 表功(谢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七福晋也是个爽利的,见舒舒坚决,便也不啰嗦,承了她的好意。粕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一,等到端午节后,大家就要去海淀阿哥所,到时候挨着住着,且有的是说话的机会,七福晋就没有久留,告辞离开。

    舒舒亲自送出府来,看着七福晋的马车离开。

    这个时候,就见路口过来两骑,“哒哒”地往这边来。

    两骑没有在四贝勒府停,也没有在八贝子府,而是直接往九皇子府这里来了。

    舒舒就没有立时回府,而是望了过去。

    那两骑上的人似乎说着一句什么,勒了缰绳,加快了速度。

    小松眼见尖,常随舒舒出门的,道:“福晋,是桂丹桂大爷……”粕

    舒舒也看出轮廓了,其中一匹枣红马上的人,眉眼是有些眼熟。

    只是半年没见,桂丹成了桂枝了,瘦了大半个人,五官也清晰下来,鼻子、下巴那里居然有些像宜妃。

    侄儿像姑,也是寻常,只是之前他有些痴肥,才不显。

    桂丹旁边的人,看着又黑又瘦的,不过眉眼清俊,眸子黑亮。

    这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在几丈外停下,翻身下马。

    “奴才桂丹见过九福晋,请九福晋安……”

    桂丹趋步上前,打千见礼。粕

    舒舒颔首道:“桂大爷安,快起来吧,有阵子没见了,客气什么……”

    桂丹老实起了,指着身边人道:“九福晋,这是奴才的从堂弟桂元,早先也是九爷的哈哈珠子……”

    说着,他看着桂元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见过福晋主子?”

    桂元有几分腼腆,也给舒舒打千见礼。

    舒舒也叫起了,道:“九爷前几日还提起你,估算着差不多该到京了,也不是外人,快进来吧……”

    桂元带了羞愧,道:“是奴才行事不谨,给九爷添麻烦了。”

    事涉三官保,舒舒也不好说什么,就请两人进了。粕

    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怪不得桂丹除了侍卫就没了动静,这是去盛京去了?

    九阿哥此刻,正在书房。

    昨日他叫人找富庆,迟了一步,富庆已经带了作业回来。

    那就是一本《劝忍百箴》。

    抄书,还要写读书笔记。

    因为晓得九阿哥是不爱读书的,马齐还给了限定,让他每旬交两遍抄书,外加两篇笔记。粕

    去年九阿哥在海淀御马场砍马后,马齐也送了一本书,是《忍经》,让抄一百遍。

    这回,又是故技重施。

    九阿哥后悔了。

    谁好好的日子不过,乐意抄书啊?

    现在打发人去找十二阿哥是不是太惹眼了?

    还是老实些。

    正好七福晋过来做客,他就从正院避出来,到了前头书房翻书。粕

    翻着翻着,九阿哥觉得还挺有道理,就比如这一句,“正家之道,始于夫妇,上承祭祀,下养父母,唯夫义而妇顺,乃起家而裕厚”。

    谁家日子有他们家过的顺心?

    福晋爱重他,他也爱重福晋,又是儿女双全。

    别说没有庶子,就是枕边人也只这一个。

    他跟福晋才是纳兰容若诗词中的“一生一代一双人”。

    可惜他不会写诗,要不然真想要给福晋写首诗,流传千古,也叫人晓得他们这样恩爱。

    这样看来,这《劝忍百箴》倒是比《忍经》更有趣些。粕

    不过九阿哥还是觉得看这个对自己长进不大,该发脾气还是要发脾气,真这样忍下去,自己都要憋坏了。

    像老师那样的处事不惊,他做不到。

    正想着,外头有了动静。

    何玉柱进来道:“主子,桂大爷跟桂元来了,在院子里候着。”

    九阿哥忽略“桂大爷”,听清楚“桂元”,立时站起身来,大踏步出来。

    书房门口,桂丹跟桂元两人都带了忐忑。

    见九阿哥出来,桂元立时跪了,“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奴才桂元叩谢九爷大恩……”粕

    要不是九阿哥出手,他已经被打成偷盗人参的主谋,给予重判,能不能保全性命都是两说。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扯了桂元起来,道:“也不是外人,啰嗦什么?你是爷的人,爷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桂元羞愧道:“九爷待奴才宽和,奴才前年却弃九爷而去。”

    九阿哥摆摆手,道:“过去就过去了,爷当时也愚蠢,被人糊弄着,想不到旁的,但凡多问你几句,也不会让你被骗回盛京……”

    说到这里,他望向旁边的桂丹,诧异道:“嘿!大变活人了?怎么瘦成这样了?回头去五哥府上,也教教五哥……”

    桂丹咧嘴笑着,却没有急切应答,而是道:“奴才有私密话,要单独禀告九爷……”

    九阿哥的视线在桂丹脸上转了一圈,看出他眼中难得的认真,微微点头,吩咐何玉柱道:“带桂元去客房梳洗,好好歇歇,将爷没上身的衣裳拿两套给他先用着……”粕

    “九爷,不用……”桂元忙道。

    九阿哥轻哼道:“到家了,啰嗦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长大的缘故,九阿哥也想起小时候,对哈哈珠子小伙伴也真心亲近几分。

    等到何玉柱带桂元去客院了,九阿哥就叫桂丹跟自己进了书房。

    “总算长心眼了,这是想着接桂元回来,就是要将功赎罪?”

    九阿哥书案后坐了,轻哼道。

    去年送桂丹去慎刑司,就是吓唬人罢了。粕

    反倒是桂丹之母金氏,因此记了仇,三月初的时候外头传舒舒产后不好的事情,就有金氏在后头嚼舌头,推波助澜。

    九阿哥恼了,就将桂丹的侍卫给撸了。

    桂丹苦笑道:“奴才确实想着将功赎罪,却不是接桂元之事,而是奴才这次去盛京,去了吉林乌拉,找到了玛法私下种植移山参跟园参的所在……”

    九阿哥听了,神色郑重起来。

    他当然晓得“移山参”跟“园参”是什么。

    说起来也是人参,前者是将小的野生人参移植到更适宜的地方,使其生长更快;后者是收集人参种子,育苗播种。

    市面上,这两样因药效不如野山参,被视为假人参,实际上除了专门的药材商人与制药的人,普通人压根就没有办法分辨两者不同。粕

    想一想人参的价格,九阿哥倒吸一口冷气,望向了桂丹,道:“你玛法是用私下收购人参做幌子,目的是为了混淆那些假人参?”

    桂丹点头道:“应该是如此了……”

    九阿哥打量他两眼,不解道:“你怎么揭开这个?要知道这私种人参可是大罪,不是该‘亲亲相隐’?”

    桂丹脸上带了闷气,道:“玛法嫌弃我们父子无能,保不住顶戴,将家里的两个佐领给奴才二叔跟三叔了,要是单此事,奴才没有什么怨的,可是玛法写信过来,说是在盛京分好家了,家产均分,也给我们留了五千两的分家银子,写信过来,说是会留二叔在身边养老,叫我们找宅子搬出去……”

    桂丹打小自诩为长房长孙,也是娇养大的,如今被家族视如弃履,自然受不了。

    “奴才寻思着,既然玛法舍不得分家私,那就谁也别得好了,不知这个能不能跟九爷将功赎罪?”桂丹闷声道。

    他本是没心没肺的性子,这大半年经历不少世态炎凉,看着稳重了许多。粕

    九阿哥冷哼道:“活该!分不清谁远谁近!”

    道保是娘娘的胞弟,郭络罗家的长房本该是最有底气的一支,靠山最多,前程可期,硬是让他们一家作的骨肉疏离。

    他们没有了靠山,被家族舍弃也是意料之中。

    桂丹红了眼圈,道:“奴才额涅已经悔了,我阿玛纳了新妾……”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你阿玛心挺大啊,差事丢了,还有心情做新郎!”

    桂丹苦笑道:“怕丢人,不敢去外头,整日里在家酗酒,然后就往小老婆屋里去,指望生出个小的给十八爷做哈哈珠子,眼见着都魔怔了。”

    九阿哥并不同情。粕

    道保是一家之主,不能约束妻子,自然是他的错。

    还有之前在郭络罗家跟两个皇子外甥之间,他也首鼠两端,想要好处都得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不收拾他,难道要九阿哥与五阿哥自己跟金氏那个长舌妇掰扯?

    道保夫妇活该,可桂丹这里,九阿哥之前就打算要用的……

    就是为了在郭络罗家放一双眼睛、一双耳朵,省得那边私下里闹出大事来,使得他们没脸。

    还有既是桂丹也跟他一块长大的,没有城府,是个能看透的。

    他就嫌弃地看了桂丹两眼,道:“瞧你那出息,你玛法他们除了两个佐领,还有什么?看在你难得机灵一回的份上,回头爷给你补侍卫,熬几年资历够了再说其他。”粕

    桂丹本也是冲这个来的。

    毕竟郭络罗家本就是包衣抬旗,不是镶黄旗的老姓,想要补旗缺千难万难。

    家里要是不支持,不出面斡旋,更是没有指望。

    反倒是九皇子府这里,只要九阿哥点头,就能补个前程。

    桂丹红了眼圈,双膝跪下道:“谢谢九爷还收留奴才,奴才一定尽忠职守。”

    九阿哥告诫道:“爷这里不养闲人,也见不得人滥竽充数,你跟桂元也没有什么功劳,都从三等侍卫做起吧,有能耐了自己升二等,要是敢跟以前似的,打着爷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那爷不送你去慎刑司,直接送你去敬事房!”

    桂丹忍不住夹了夹双腿,郑重道:“奴才不敢,当时奴才岁数小,混账不懂事,这两年在宫里当差,也学好规矩了……”粕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反正爷的脾气你见过,就不爱旁人跟爷讲旧情,你在爷这里也没有什么旧情可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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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咬牙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太子妃神色凝重,脚步匆忙。掺

    三阿哥退到边上见礼。

    太子妃颔首回礼,就带了几个嬷嬷、宫女、太监匆匆而过,往园子门口去。

    三阿哥看着太子妃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阿克墩不单单是庶子,还是庶长子,好好的长到十岁。

    下头的两个小阿哥也是。

    只看三个皇孙都立下,就晓得太子妃的贤良。

    反倒是自家那边,庶出的三个小阿哥都没了,小二、小四都是当日殇,小五也只活了九天。掺

    巧合么?

    三阿哥想起这个,就觉得心梗。

    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三个还是巧合?!

    可是他也不敢查,也不敢问。

    真要查出来董鄂氏不妥当,那两个嫡子怎么办?

    三阿哥怏怏的,没有了去太子面前讨巧的心思,也转身往门口去。

    西花园门口,太子妃的乳母已经往畅春园方向去了。掺

    太子妃带着宫女、太监正站在宫门口。

    三阿哥见了,上前道:“您这是要回宫?马车叫了么?”

    “打发人去叫了……”太子妃客气道。

    叔嫂俩年岁相仿,也要避讳,三阿哥问了这一句,就往畅春园值房去了。

    没等到畅春园,他就见有人赶了马车过来,后头还跟着几个牵马的侍卫……

    *

    北五所,正房。掺

    九阿哥跟舒舒提及百望山庄子,道:“十四想要过去转转呢……”

    舒舒道:“上书房什么时候能休假?”

    她也许久不见小六了。

    现下小六就在西花园的伴读所,要是有休假,可以接过来待半天。

    九阿哥想了想,道:“下雨的时候吧,那样不好骑射,多半就休半天。”

    不过下雨的话,道路不好走,也不适合出门,不适合进山。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算是小阿哥中大的了,门禁没有那么严了。掺

    “让十四自己央求汗阿玛去……”

    “按照这两年的情形看,汗阿玛今年北巡还会带十三跟十四,这才是真正受宠的儿子呢,爷跟老十可没这个待遇……”九阿哥酸溜溜地说道。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爷要是想要跟着去北巡也不难,将骑射练起来,回头跟蒙古王公会盟的时候亮一手,皇上就爱带爷随扈了!”

    康熙是个儿控,还是个炫子狂魔。

    舒舒觉得他爱带十三阿哥随扈,也是因十三阿哥在皇子之中确实出色些,长得不差,文武兼修,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子。

    九阿哥听了,立时摇头道:“还是算了,爷性子谦虚,这种出风头的事儿还是留给十三跟十四吧!”

    夫妻俩正逗闷子,外头有了动静。掺

    是崔百岁来了,禀道:“主子,福晋,毓庆宫的周嬷嬷来了,有急事请见福晋!”

    舒舒听了,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有些烦躁,嘀咕道:“就算有急事儿,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啊!”

    不过太子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九阿哥望向舒舒,道:“那就见见吧……”

    舒舒点头,对门口的核桃道:“代我迎进来吧。”

    核桃应着,跟崔百岁下去了。掺

    九阿哥猜测道:“难道是晓得咱们四处送鸡蛋,没给他们,觉得脸上抹不开?”

    所以打发嬷嬷过来,私下里问问?

    舒舒摇头道:“应该是真有什么难处。”

    太子妃外柔内刚,是个要强的性子,轻易不会求人。

    没几句话的功夫,核桃就带周嬷嬷进来。

    周嬷嬷福了福,没有耽搁,直接道:“九福晋,我们大阿哥高热,很是凶险,娘娘记得前年十四爷有次高热是您给帮着退的热,当然外头说的也不真切,就打发老奴过来问问,当时用的什么法子……”

    舒舒点头道:“确有此事,也不难,就是酒精兑水擦拭退烧……”掺

    说罢,她吩咐核桃道:“去找小棠,要两瓶酒精。”

    核桃应着,匆匆而去。

    舒舒又对周嬷嬷道:“这是比酒更烈的东西,擦拭身上可以退高热,可是小孩子用着要精心……”

    说到这里,她就蹙眉。

    虽说她相信太子妃的人品,可是瓜田李下的,也要避嫌疑。

    酒精降温,作用比白酒更快更好,可还是有弊端的。

    容易皮肤过敏起疹子,也容易酒精中毒。掺

    还因为降温过快,容易引起失温。

    如此一来,要是阿克墩救过来还好,要是救不过来,这好心就要受非议。

    舒舒就看着九阿哥道:“爷,我跟着走一趟吧,人命关天,怎么降温,到时候还是我交代太医……”

    她不是怀疑太子妃的操守,可是也要防着毓庆宫旁人说嘴。

    九阿哥脸上有些不好看。

    换了毓庆宫的其他人,他都不会犹豫,可是阿克墩。

    他脸上露出厌恶,可是看到炕上的拨浪鼓,神色怔住。掺

    这是给三个孩子预备的百日礼物。

    孩子……

    九阿哥咬牙道:“爷跟你一起去,上回帮十四弟退烧,是爷亲自动的手……”

    舒舒忙道:“我也亲见了,也给爷降过高热。”

    瞧着九阿哥这样子,不像是去帮忙,倒像是寻仇的。

    舒舒爱惜自己的羽毛,更爱惜九阿哥的,道:“爷还‘禁足’呢……”

    九阿哥摆摆手,道:“走吧,别耽搁了,回头爷再跟汗阿玛请罪!”掺

    马车就停在北五所北面的车马房里,何玉柱得了吩咐,匆匆往车马房叫车去了。

    侍卫与护军的值房也在那边。

    这会儿功夫,正好七阿哥从二所出来。

    舒舒见了,心下一动,道:“七哥,我们爷‘禁足’中,本不该出去,可是有急事要入宫一趟,不知您现在得空不得空,要是方便,劳烦您跟着,做个见证。”

    七阿哥神色木然,望向舒舒的目光就带了探究。

    舒舒的目光不避不闪,带了几分恳求。

    九阿哥在旁不赞成道:“好好的,劳烦七哥做什么?爷都说了,一会儿回来,爷去御前赔罪!”掺

    七阿哥的视线扫了周嬷嬷一眼,对舒舒点了点头。

    舒舒脸上带了感激。

    要是没碰到七阿哥的话,她也打算拉个见证人的。

    南五所那边的大阿哥或四阿哥,要不然就是进宫后当值的内大臣。

    舒舒垂下眼。

    她可以敬畏生命,在太子妃的求援下也乐意援手,可是前提是保全自己跟九阿哥,不让这好心带来麻烦。

    否则的话,她宁愿选择不帮。掺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带了马车与侍卫、护军们过来。

    七阿哥出行,素来以马代步的时候多的,现下也骑着马,倒是不用再等马了。

    一行人就顺着御道往南,上了官道,顺着官道一路疾行,将要到德胜门的时候,路上的人车多了,他们才放缓了速度。

    从德胜门进城,直接走地安门,而后从东华门才下车。

    九阿哥扶了舒舒上马,一行人直接到了撷芳殿。

    周嬷嬷道:“大阿哥前几日就病了,娘娘昨天来看过,太医也下了方子,说让静养,不知怎么就起了高热,小儿最怕高热,娘娘担心,就想起十四爷前年高热的事儿……”

    一路上,七阿哥都没有开口询问,现下听了周嬷嬷的话,才晓得了缘故。掺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也是无语。

    什么都敢掺和……

    别说九阿哥跟阿克墩本就是有嫌隙,就是没有嫌隙,这个时候也不该沾边。

    九阿哥皱眉,看着神色沉重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憋气,有些生自己的气。

    哥哥们战场都经历过了,他却在心肠不该软的时候心软,这也让人沮丧。

    阿克墩那混账,自己都想要捶他一顿。掺

    这会儿功夫,太子妃正在阿克墩的卧房。

    屋子里,太医值房的四个太医全都叫来了。

    因圣驾移驻畅春园,宫里当值的太医也分了大半往园子里去。

    剩下儿医、大方脉,都叫太子妃叫过来了。

    阿克墩脸上紫红,嘴唇干裂,额头滚烫,牙关紧闭。

    旁边是煎好的药,根本就灌不进去,洒了半碗,只剩下半碗。

    阿克墩衣裳已经解了,保母正拿着毛巾裹着冰块擦拭他的腋窝,可是作用都不大。掺

    太子妃看向两个太医道:“前年腊月十四爷高热过,退过烧,你们当时当值没有?”

    两个太医都摇头。

    其中一个年轻的太医道:“臣听其他太医提过,说是用的九福晋的法子,用烧酒兑水来擦……”

    太子妃听了,忙吩咐旁边宫人道:“快去取烧酒……”

    这会儿功夫,周嬷嬷进来道:“娘娘,九爷跟九福晋来了,拿了酒精,九爷说前年是他帮十四爷降温的,还有七爷……”

    太子妃听得迷糊,却顾不得许多,忙走了出去,招呼道:“快进来……”

    九阿哥进来,看到炕上要烧着了阿克墩,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看着太子妃道:“您跟弟弟福晋去外间等着吧,要去了衣裳,不方便……”掺

    阿克墩已经十岁了,还不是太子妃的亲生子,这母子之间也需避讳。

    太子妃看了阿克墩一眼,对九阿哥道:“那就劳烦九叔跟七叔了……”

    说着,她牵了舒舒的手,去了外间。

    舒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阿克墩现在情形跟十四阿哥还不同。

    十四阿哥当时高热来的急,他们应对的也快,退了高热就活蹦乱跳了。

    阿克墩这里,瞧这样子,却是高热了不短了,嘴唇都开裂了,不知道有用没用……掺

    *

    下一更3月27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九百六十二章 不满(第一更求月票)

    到了次间坐下,太子妃脸上才露出羞愧来,低声道:“是我御下不严,没有想到嬷嬷会去找你们……”賁

    她不想跟舒舒生了嫌隙,说了实情。

    舒舒没有说什么。

    她确实被拉下浑水。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当周嬷嬷到了北五所,来与不来,帮与不帮,都是隐患。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说的就是这时候。

    然后她自己也不厚道,将七阿哥也拉进来。賁

    不过,那才是见证,是给康熙看的,防着人攻讦,跟他们夫妻这种成了局中人还不同。

    周嬷嬷在旁,“噗通”跪了,对太子妃道:“是老奴自作主张,甘愿领罚……”

    之前太子妃得了消息,晓得阿克墩病入沉疴,眼见着不好,就要回来,她就拦着,结果太子妃非要回来。

    她没有法子,就说去畅春园请当值的儿医,实际上是去了北五所,并不是想要给舒舒添麻烦,是想要让她做个见证。

    回头太子妃真因此事被人长辈责难的话,有个能帮着说话的人。

    现在外头瞧着毓庆宫一切都好,周嬷嬷却是瞧着太子对太子妃不善。

    怕阿克墩真有个闪失,太子借此发难。賁

    太子妃脸色淡淡的,也不看周嬷嬷,只道:“嬷嬷出宫去吧,省得提心吊胆的,老是为我操心。”

    “娘娘……”周嬷嬷看着太子妃,红了眼圈。

    太子妃摆摆手。

    周嬷嬷的精神气儿一下子萎了,佝偻着身子出去。

    太子妃看着舒舒,苦笑道:“我会上折子,给御前详细禀告此事的。”

    舒舒这才开口,道:“不着急,只盼着阿哥好起来……”

    来的路上,舒舒已经跟九阿哥交代过。賁

    要是阿克墩烧得太厉害,就直接一比一的兑水擦拭,要是退不下去,就换其他法子。

    要是降下去了,立时停下。

    屋子里九阿哥让保母去了阿克墩的衣裳,然后叫了那年轻太医近前道:“你来擦,五分酒精、五分水……”

    那太医迟疑道:“九爷,臣听其他太医提过,是一碗烧酒三碗水……”

    九阿哥皱眉道:“那是刚发烧的时候,阿克墩都要烧着了,那样能降下来么?”

    太医就不啰嗦,兑好了,拿帕子擦拭阿克墩的脖颈、腋窝、股沟之处。

    阿克墩浑身红彤彤的,人早就糊涂了。賁

    九阿哥也没闲着,又指使旁人道:“打水送过来,热水冷水都要,再来个浴桶。”

    撷芳殿的管事太监不敢耽搁,急匆匆地下去预备了。

    等到浴桶跟冷水热水送过来,九阿哥就叫他们调水温,调成温水。

    这会儿功夫,阿克墩已经擦了两遍,效果却不明显,浑身已经酒气扑鼻,皮肤上也有些小疹子。

    九阿哥就叫停了,让太监将阿克墩抱着放入浴桶。

    阿克墩烧得迷糊,之前的眉头也是皱着,露出不舒服来。

    现在坐在浴桶中,他的眉头却渐渐舒展看来。賁

    九阿哥看了两眼,吩咐保母嬷嬷道:“取干净毛巾跟厚被子来,阿哥泡两刻钟后应该能退热,到时候还要防着着凉。”

    保母忙应声去了。

    九阿哥又吩咐管事太监道:“拿霜糖泡凉白开,给阿哥灌下去,不用一次灌,能喝几口是几口。”

    眼见着阿克墩脸色好些,那管事太监将九阿哥的话奉若宝典,立时下去预备了。

    九阿哥看了那两个太医,道:“看看阿哥退热没有……”

    那年轻太医是儿医,上前拭了拭阿克墩的额头,带了欣喜道:“确实退热了。”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再泡一刻钟就行了,然后要防着阿哥着凉再烧起来。”賁

    保母嬷嬷正好抱着厚被子进来,忙点头应着。

    阿克墩脑门开始冒汗了,太医见状,松了一口气。

    这小儿高热,不怕出汗,就怕不出汗。

    出汗能散热,不出汗干烧就要灼伤五脏六腑。

    总管太监也调好了糖水过来,九阿哥道:“喝不下也要灌,要不都烧干了,糖水跟温水轮着灌,这时候你们不敢动手,往后就不用动手了……”

    阿克墩再如何,也是皇孙,真要这个时候殇了,身边的太监跟保母不至于陪葬,可是也落不下好。

    管事太监跟保母嬷嬷也都晓得轻重,再动手的时候也少了几分顾忌。賁

    阿克墩的嘴巴被捏开了,灌了半碗糖水、半碗温水下去。

    内里如何还看不出来,可干裂的嘴唇看着温润一些。

    这时候也泡了两刻钟,管事太监将阿克墩提溜出来,保母直接拿毛巾擦好,用厚被子裹了。

    阿克墩被束缚着难受,还哼唧了两声,额头的汗也细细密密地出来了。

    九阿哥见状,心里也松了口气。

    太子妃在外间得了消息,晓得阿克墩已经躺下了,也起身过来看。

    九阿哥看了眼保母嬷嬷,又看了眼管事太监,想的就多些。賁

    他对包衣向来就有戒备之心,对太监印象略好些,但是也不多,谁叫太监都爱财呢。

    既是爱财,就没有收买不了的时候。

    他直接跟太子妃道:“好好的阿哥病得这么重,这边的奴才不经心,您安排两个信得着的盯着吧,别再节外生枝了!”

    要是有人借阿克墩坑太子妃,他们也要受波及,还是防着些为好。

    太子妃听了,神色凝重,却没有点头,带了迟疑。

    九阿哥不乐意了,看着太子妃不免生疑。

    怎么回事啊?賁

    这点防心都没有?

    自己的嫡子都被害了,还以为这宫里安生?

    还是生了私心,想要顺水推舟?

    不过想到太子妃身体有损的话,九阿哥觉得自己想多了。

    嫡子都没戏了,犯不着害一个不讨喜的庶长子。

    舒舒却晓得太子妃的难处,她们这些皇家儿媳妇,嫁入宫里最信任的还是陪嫁嬷嬷跟家下女子。

    周嬷嬷本是太子妃信重之人,可今日自作主张,犯了太子妃的忌,被驱逐。賁

    这会儿功夫,太子妃已经有了决断,道:“谢谢九叔提醒,撷芳殿上下疏忽,确实不利于阿哥养病,等阿哥高热退了,我叫人抬阿哥回毓庆宫养病……”

    九阿哥这才满意。

    太子妃掌了毓庆宫七、八年,那是她的地盘。

    不管是不是撷芳殿真有人怠慢阿克墩,还是多些防备为好。

    这会儿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

    急促的脚步声,是四阿哥来了。

    原来七阿哥跟他们过来之前,已经吩咐了侍卫往御前禀告此事,当时他晓得的也不多,只说是东宫似有急事,太子妃乳母请九阿哥夫妇回宫。賁

    等报到清溪书屋,康熙少不得叫人往西花园去,看到底有什么急事,就晓得了阿克墩生病,太子妃回宫之事。

    正好四阿哥在御前,康熙就吩咐四阿哥带了园子里的两个儿医过来了。

    这是怕九阿哥年轻,有处置不妥当的地方,落下埋怨。

    四阿哥阴沉着脸,眉心拧着,进了屋子,见了九阿哥,就狠狠地瞪了一眼。

    而后,他望向太子妃,就带了不满,硬邦邦道:“皇孙不舒坦,太子妃打发人叫当值太医就是,不知叫了九阿哥跟九福晋过来做什么?”

    太子妃羞愧道:“是我关心则乱,失了分寸。”

    她并没有说周嬷嬷自作主张之事。賁

    那是她的人,说了也像是狡辩。

    四阿哥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满意,看着九阿哥呵斥道:“看了两本医书,你就能耐了是吧?不知道轻重,什么都敢掺和!”

    说到这里,他对舒舒也生出几分不满来。

    这个时候不劝着些,还跟着裹乱。

    只是没有大伯子教训兄弟媳妇的道理,他就凉凉地看了舒舒一眼。

    舒舒很是乖巧,既没有为太子妃解释,也没有将今天的事情揽到自己头上。

    是她失了谨慎,真以为是太子妃打发人,念着太子妃的人情跟不容易,就跟着出来了,但凡多问两句,想想太子妃为人行事,都不会上这个当。賁

    九阿哥晓得这是好话,可是见了四阿哥的神态,还是移动了两步,将舒舒拦在身后,带了讨好,道:“哎,这不是亲侄儿么,换了其他人,弟弟操这心做什么?折腾一场,只盼着好吧!”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看向带来的两位太医,道:“你们给皇孙诊看一下。”

    其中一人,正是前年给十四阿哥退烧过的那位太医。

    九阿哥还记得他,道:“方才用酒精擦拭了,还泡了两刻钟温水,你好好看看,还要做什么……”

    那太医应声上前看了。

    盛夏天气,阿克墩裹在厚棉被中,汗出如浆。

    太医摸了摸阿克墩的手心跟脚心,看着九阿哥道:“九爷,阿哥止了寒颤,不宜再用厚被子,当换薄被子。”賁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换,刚才是因为泡了澡,怕他受凉……”

    他又告诉太医灌水之事,太医伸出手去,在阿克墩的腹部摩挲了几下,道:“通便去火,也是对症……”

    只是喝水的作用有限,还需要釜底抽薪,通腹泄热。

    太医就下了方子,添上大黄与芒硝,用来釜底抽薪,而后叫人御药房抓药……

第九百六十三章 怂了(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一副主泻的药下去,阿克墩很快就有了反应。灠

    大家都到了外间,里面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人盯着。

    九阿哥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都申正了。

    他看了一下四阿哥,又看了一下太子妃,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走。

    他已经琢磨过来了,今天这是麻烦,不该来的。

    这生死由命,谁也拉扯不了,还容易落下嫌疑。

    他又望向七阿哥。

    舒舒素来不爱麻烦人的,今天却请托七哥……灠

    七阿哥回望过来,似有询问。

    九阿哥忙抱拳作揖,面上也带了感激。

    七阿哥嘴角抽了抽,视线从九阿哥身上移开。

    这后知后觉的也太晚了吧?!

    要是不被呵斥一顿,现在应该还都转不过弯来!

    所有的机灵就长在脸上了!

    他的视线落在角落中的胆瓶上,里面插着一个鸡毛掸子。灠

    咦?

    鸡毛掸子!

    这不就是老九么?

    看着咋咋呼呼的,实际上里面就是细竹竿。

    还有就是……尽招灰……

    内务府那一摊才提起来,又陷入毓庆宫的内斗了。

    旁人不知道,他这里消息可是灵通的很。灠

    太子跟太子妃现下关系很紧张。

    太子想要太子妃教养弘皙,被太子妃拒绝……

    毓庆宫说不得真跟八贝子那样,要有体面的侧福晋了。

    远远地传来钟声,酉初了。

    里面太医终于出来,对太子妃禀告:“阿哥泄了三回,余热也渐消,未来三日,只用小米粥即可,净净胃,败败火……”

    太子妃点头,看着众人道:“本该留饭,可是你们还要回园,不好耽搁了,叫人预备了饽饽,路上先垫垫!”

    舒舒跟九阿哥都老实了,没有开口。灠

    四阿哥颔首道:“劳烦您费心。”

    刚才是憋着心火,他的口气有些不恭敬。

    现在结果是好的,可他依旧有些堵心。

    太子妃没说旁的,只拉着舒舒的手,道:“明日我上折子,跟皇上说清楚缘由。”

    舒舒只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不用的话。

    不能老想着方便旁人,那样自己就不方便了。

    她本身也不是多热络的性子,经历这一遭,更是决定往后要长个记性。灠

    太子妃见她反应,晓得她是恼了,心里也沉甸甸的……

    除了太子妃留在宫里,其他人都出了宫,跟着的核桃、何玉柱提了食篮。

    不过四阿哥与七阿哥都是骑马来的,也不方便吃东西。

    九阿哥就热络道:“四哥,七哥,要不咱们吃了饭再回?地安门有弟弟福晋一个酒楼,席面可好了?”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想要拒绝,可是看到旁边的舒舒,就有些迟疑。

    他们晚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没什么,可是董鄂氏是女子,又是生产后正缺元气的时候,未必经得住。

    现下天长,天黑的晚,关城门的时间从酉正改成了戌正一刻。灠

    四阿哥就点点头,道:“挑些方便的,早吃早回。”

    九阿哥扶着舒舒上了马车,道:“嗯,嗯,耽搁不了多少功夫,晓得您还要回御前复命呢!”

    一行人就从皇城穿行,依旧是地安门出来,而后到了地安门外大街。

    舒舒家的酒楼,就在把边的一处,位置很好找。

    现下正是饭时,一楼大堂都坐满了,不过用的都是屏风做隔断的半包,彼此都看不到。

    一行人进来,也没怎么惊动人,直接由掌柜的引着,去了二楼预留的包间。

    九阿哥道:“弄几个快手菜,现成的饽饽,别耽搁了……”灠

    那掌柜亲自奉了茶水,就下去传话去了。

    九阿哥请四阿哥居中坐了,七阿哥左手,他自己带了舒舒右手。

    而后,他就提了茶杯,站起身来,先敬七阿哥,道:“七哥真是对不住,刚才在五所的时候,太子妃的嬷嬷求援,福晋就拦着,不让弟弟出来,她说自己过来就行,弟弟当时没想旁的,就是寻思不管孩子熊不熊,那也是侄儿,也不能看着折了,想着能搭把手也是好的,结果还要您跟着跑一趟……”

    舒舒在旁,也端了茶杯,羞愧道:“我们爷跟毓庆宫有过嫌隙,之前在外头又得罪不少人,我担心这瓜田李下的,他被人攻讦,就想着拉个人做见证,对不住您了。”

    七阿哥直接端了茶杯喝了,道:“好了,过去了。”

    一如既往的寡言。

    九阿哥觉得,往后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送吃的,也不能拉下这位七哥。灠

    九阿哥伸手拿了茶壶,给七阿哥满上。

    而后他示意舒舒坐了,自己望向四阿哥,赔不是道:“四哥,这……又让您操心了,往后弟弟指定长记性……”

    四阿哥冷哼道:“你自己想不到这个,为什么还不听弟妹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其他的话,倒是不好明着说了,好像将毓庆宫说成是龙潭虎穴似的。

    九阿哥立时道:“往后听,往后弟弟遇到拿不定主意的,都听弟弟福晋的!”

    四阿哥:“……”

    那也倒不必。灠

    男主外,女主内,也要学着立起来。

    他看着九阿哥,有些发愁。

    是不是天真烂漫的有些过了?

    这都十八了……

    四阿哥扫了眼舒舒。

    董鄂氏是挺贤惠的,里外都担起来了,九阿哥才这么不上进。

    回头得让福晋给她好好说说,该撒手还是要撒手,也要让九阿哥自己立起来。灠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

    上菜了。

    先是压桌的六个凉菜,蒜泥白肉、夫妻肺片、香辣无骨凤爪、麻辣萝卜干、酸辣海带丝、香辣凉粉。

    小炒上的也快,清炒时蔬、虾仁粉丝煲、干煸肥肠、小酥肉、回锅肉、辣子鸡。

    主食是鸡丝凉面跟红糖年糕。

    配着凉丝丝的甜酒酿。

    眼见着都是寻常食材,没有什么燕窝鱼翅的,四阿哥很是满意。灠

    瞧着是正经馆子,不是那种菜价定的死贵的、专门招待内务府郎官的酒楼。

    要是那样的话,就有索贿之嫌。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容易为人诟病。

    七阿哥没想那么多。

    他是真饿了。

    早上搬家吃的少,中午就对付了一口,这会儿正饥肠辘辘。

    这些菜式,很多都是初见。灠

    不过瞧着这红彤彤的颜色,这霸道的香辣味儿,就应该错不了。

    果然如此。

    七阿哥都尝了一遍,就觉得很合口味。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菜配面有些不搭,他也没客气,吩咐门口侍立的何玉柱道:“添几碗饭……”

    说到这里,他想起还没问四阿哥,就道:“四哥,您添饭么?”

    四阿哥摇摇头,他吃着凉面正好,清爽可口。

    七阿哥又望向九阿哥跟舒舒。灠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他晓得妻子在外头不怎么爱吃饭的,左右就垫垫,吃不饱回家再吃就是了,就道:“我们够了。”

    七阿哥点点头,对何玉柱道:“那就两碗吧!”

    何玉柱应着,出去传话。

    少一时,掌柜的亲自端了食盘过来,上面放着好几碗米饭。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请了一圈安,晓得是七阿哥要的饭,就道:“七爷,楼里的饭是蒸碗,装的少,一碗当不得半碗,这儿是今天的几样饭,有甜口的桂花芸豆饭、莲子红枣饭,还有咸口什锦香菇饭跟腊肉饭……”

    每样装了两碗,就是八碗。

    七阿哥点点头,道:“都撂下吧!”灠

    掌柜的就都放下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你不是最爱吃芸豆么?那尝尝桂花芸豆饭吧?”

    舒舒点了点头。

    这里甜口的饭,也都是皇子府的膳房流出来的,用的不是纯大米,而是掺了三分之一的糯米,可以当甜点吃。

    九阿哥殷勤地送过去一碗,而后才想起四阿哥来,端了一碗什锦香菇饭道:“一碗也没几筷子,四哥您也尝尝……”

    四阿哥应了一声,接了饭,视线从莲子红枣饭上移开。

    只听说过莲子红枣汤,还第一次听说莲子红枣饭,那米饭的光泽好像很油润。灠

    今年的新米?

    不对啊,今年的漕粮还没有进京……

    九阿哥见大家都开始吃饭,有些眼馋了,也拿了一碗腊肉饭。

    只是他方才吃了半块年糕,几口鸡丝凉面,还吃了几筷子菜,差不多了,吃小半碗就剩下了。

    等到四阿哥吃完一碗饭,就看见九阿哥撂了筷子,开始喝茶。

    可是九阿哥面前摆着半碗饭、半碗面,小碟子还有半块年糕。

    这是什么规矩?!灠

    弘晖四岁,都不这样剩饭了!

    可是刚才在撷芳殿还罢,他训斥九阿哥的话,也有故意给太子妃听的意思。

    现下他却不好当着兄弟媳妇的面训兄弟。

    四阿哥忍不住磨牙,想到了宜妃头上。

    还真是安心做宠妃,只管生不管教。

    老五还罢了,有太后盯着,她大撒手就大撒手吧,九阿哥这里也不晓得好好管教?

    还有十一阿哥……灠

    四阿哥垂下眼,九阿哥今日亲自过来,多半也是想到十一阿哥了,就是十几岁才殇的。

    一行人吃了饭,没有耽搁,就出城去了。

    到了畅春园门口,眼见着九阿哥没有下车的意思,四阿哥就叫停了马车,道:“让弟妹先回去,你也去御前,省得汗阿玛还要再传。”

    九阿哥挑开马车帘,有些胆怯,小声道:“四哥,这……弟弟还禁足呢?不用去吧?”

    “别啰嗦……”

    看着九阿哥怂哒哒的样子,四阿哥轻哼道:“现在想起‘禁足’了?晚了!”

    九阿哥蹙眉,回头跟舒舒道:“那你先回,爷先去御前,早去晚去都要去一趟……”灠

    舒舒点点头,道:“爷实话实说就是了,这是好心……”

    九阿哥应着,道:“爷晓得,你别担心,没事儿的,要是汗阿玛骂爷,那爷以后就自扫门前雪,再不管这些闲事,还清闲呢……”

第九百六十四章 我还等着汗阿玛夸呢(第三更求月票)

    四阿哥与七阿哥在旁,听着九阿哥的话,也是面面相觑。鷻

    换了旁人说这话未必是真的,换了老九这就是实话了。

    打小爱记仇。

    他们等着舒舒的反应。

    舒舒点头,语气温柔,道:“嗯,爷说的对,若是好心没好报,那就别委屈自己个儿了。”

    四阿哥与七阿哥觉得舒舒好像很护短。

    不是该劝着些?

    这可是真是贤妻了,夫唱妇随。鷻

    九阿哥立时支棱起来,翻身下了马车,招呼四阿哥与七阿哥道:“四哥,七哥,快走吧,别耽搁了,我还等着汗阿玛夸呢!”

    四阿哥与七阿哥懒得搭理他,就翻身下马,准备进院子。

    一行人是在小东门。

    九阿哥走了两步,又回头催促舒舒,道:“快回吧,趁着天亮着,还能晒晒孩子。”

    孩子……

    舒舒不敢耽搁,忙道:“那我先回了,阿克丹要哭了!”

    这么一说,九阿哥也不放心了,道:“快回快回,天热,别哭上火了!”鷻

    舒舒撂下马车帘,马车就离了小东门,往阿哥所去了。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带了担心道:“是阿克丹不舒服么?”

    真要那样,要赶紧传太医,不能耽搁。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就是开始认人了,每次醒了都要找额涅,找不着就哭,也就是看他小,但凡大些,一天揍两回,说什么也将这毛病改过来!”

    四阿哥不赞成道:“到时候好好讲道理就是了,不兴打孩子。”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又看了七阿哥一眼,道:“您二位都当了几回阿玛了,都没打过?”

    四阿哥道:“弘晖懂事……”鷻

    七阿哥道:“弘曙老实……”

    九阿哥皱眉道:“那这哭包子怎么就我摊上了?”

    四阿哥横了他一眼,道:“小孩儿不会说话,不顺心了自然要哭,哪有不哭的?多些耐心,等到学说话时就好了。”

    七阿哥懒得搭理九阿哥。

    随根儿,他不摊上谁摊上?

    兄弟几个进了畅春园,就往清溪书屋去。

    还没等到跟前,就见旁边的值房里出来一人。鷻

    是三阿哥。

    三阿哥的视线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重点看了看九阿哥,眼见着没有焦躁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带了担忧,道:“阿克墩没事吧?自听了他病重,我就这悬着心,就想着过来打听打听消息……”

    这是哥哥呢。

    四阿哥就道:“太医开了通腑清热的药,高热退了,太子妃留在宫里照看。”

    他虽晚到一步,可是也晓得九阿哥帮了忙,只是为了防麻烦,就淡化了此事。

    三阿哥点头道:“如此就好,说起来,那不单单是太子爷长子,还是汗阿玛长孙,到底不一样……”

    就如他那个可怜的胞兄似的,要是还在,就是真正的大阿哥,哪里轮得着老大牛气?鷻

    九阿哥虽说今天援手了一回,可对阿克墩的嫌弃依旧分毫不少,听了这话撇撇嘴。

    这样的皇长孙,成色太差了。

    寒碜!

    不能给毓庆宫添彩,说不得还拉后腿。

    有这样的胞兄立着,那个“聪慧”压了堂兄弟一头的弘皙,也起不来。

    这样想着,九阿哥心里舒坦不少,脸上也带了欢喜。

    塞翁得马,焉知非祸?鷻

    留着阿克墩给太子添堵挺好的。

    这会儿功夫,四阿哥已经跟门口的传话太监说了请见之事。

    那太监进去禀告了。

    夏日天热,清溪书屋也开着窗户,虽说不能听到外头的动静,可也能看见兄弟几个驻留。

    康熙就点头,道:“传四贝勒、七贝勒与九阿哥进来。”

    那太监应声出去,传了康熙口谕。

    四阿哥、七阿哥与九阿哥应着,进了清溪书屋。鷻

    三阿哥有些尴尬。

    怎么没传他?!

    随即醒过神来,那三个是过来复命,方才让太监请上了。

    自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毓庆宫的消息,还没有说陛见之事。

    现在说也晚了……

    清溪书屋中,康熙横了九阿哥跟七阿哥一眼,对两人有些不满。

    九阿哥不知避嫌,稀里糊涂的,七阿哥也是,不拦着还被缠磨去了……鷻

    眼下不是训子的时候,康熙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这回没瞒着,说了九阿哥过去帮着退热之事。

    等到他带了太医过去时,阿克墩的高热已经退了大半。

    太医直接下了去火的方子,顺利灌了药,剩下的热也退了,现在就清清肠胃,静养就行了。

    康熙点点头,放下心来。

    他不喜欢阿克墩,可阿克墩毕竟是太子的长子。

    太子没有嫡子,在外人眼中,长子的意义就不同。鷻

    如今太子看重次子,康熙并不赞成。

    那是阿克墩的同母弟,这就不妥当了。

    只是看太子的意思,毓庆宫三阿哥资质寻常。

    所以康熙打算顺了太子妃所请,明年选秀时给毓庆宫添人。

    可是九阿哥……

    他还是忍不住训道:“你又不是大夫,既是问你们退热的法子,你说了就是了,去添什么乱,还带了你福晋?”

    董鄂氏虽坐完了双月子,可是看着单薄,明显还要好好休养些日子。鷻

    九阿哥道:“十四阿哥那回是高热刚起来,好退热,这次不一样,烧酒退热那个,大人不碍什么,对小孩来说也凶险,到底是酒,杀得慌,小孩肉嫩,起疹子;还有退热退快了,容易打摆子,着凉,回头烧起来更厉害,只是传话,太医不清不楚的再应对不明白,怕耽搁了……”

    康熙晓得是这个道理,可还是觉得九阿哥有些缺心眼。

    这是记仇么?

    几个鸡蛋不给,这种容易惹上是非的时候,想不起前仇了……

    四阿哥可还记得九阿哥在门口说的话,总不能真将他训毛了,往后冷心冷肺的。

    兄弟之中,多一个这样赤子心肠的,不是坏事。

    他就岔开话,道:“汗阿玛,这烧酒退热之法真是成效,可以叫太医院推广开来,高热凶险,不单单是对孩子,对成丁也是,每年换季的时候,常有时疫,引发高热……”鷻

    这是关系到民生的正事,康熙听了,望向九阿哥道:“烧酒为什么能退烧?比温水强在何处?”

    九阿哥想了想,望向梁九功,道:“劳烦谙达取瓶烧酒过来,直接说,说不明白。”

    梁九功望向康熙,眼见着康熙点头,退了下去。

    九阿哥道:“烧酒劲儿不够,真烧起来,不顶用,还得蒸了几次出来的酒精,那个退烧快,可是正如儿子方才说的,会杀得慌,起疹子;还有就是醉人,不往肚子里喝,闻多了也不行,要防着人醉死过去;第三条需要小心的,就是退热太快,容易伤了人,落下寒症,再烧的时候更凶险,就是因为这些琐碎,儿子才不敢大撒手……”

    “酒精”这个词儿,康熙并不算陌生。

    前年北巡的时候,大阿哥与五阿哥在围场遇熊,五阿哥伤了脸,董鄂氏就蒸了几遍酒,弄出了酒精。

    康熙后头也叫人看了,就是极烈之酒,喝上半口肚子里冒火那种。鷻

    这种烈酒,应该最合蒙古人的喜好。

    本来粮食就不足,直隶颁了禁酒令,康熙担心上行下效,就没有叫人预备酒精,想着跟烈酒差不多。

    现在听九阿哥这么说,他才发现酒精就是酒精,不能用烧酒代替。

    他就看着魏珠道:“去阿哥所,找九福晋要一瓶酒精。”

    魏珠应了,就要退下去。

    九阿哥忙喊住魏珠道:“拿一瓶就行了,别拿多了。”

    魏珠应道:“九爷放心,皇上吩咐的也是一瓶。”鷻

    九阿哥这才放心,点头道:“去吧……”

    而后,他跟康熙解释道:“汗阿玛,不是儿子小气,而是家里就预备了四瓶,防着丰生他们几个用的,今儿去毓庆宫,拿了两瓶……”

    康熙点点头。

    这也是难得了,不是寻常的东西,能分出两瓶给毓庆宫,九阿哥不错,董鄂氏也不错。

    九阿哥嘴巴笨些,不会说好话,可是心软。

    即便病重的是阿克墩,跟他有嫌隙,可是他也没有束手旁观。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已经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两个酒壶,几个酒盅,道:“皇上,这是两样烧酒,一瓶是寻常烧酒,一瓶是南城‘源升号’的二锅头,比较烈……”鷻

    康熙点点头,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就上前,将那二锅头倒了一盅。

    这酒水看着清澈,可是味道很冲,比不得酒精,可是也看着也不俗了。

    九阿哥就端着酒盅,看着四阿哥与七阿哥道:“劳烦您二位谁撸下袖子,亮亮胳膊,试试看……”

    四阿哥道:“我来……”说着,卷了袖子,露出胳膊来。

    他看着九阿哥,微微满意,总算没傻到家,直接往皇父身上验看。

    九阿哥就倒了小半盅酒水上去,用手抹开。鷻

    四阿哥立时就察觉不同,望向自己胳膊。

    他们刚才骑马赶路,虽说是傍晚时分,可是依旧有些热。

    他身上又穿了好几层,捂着够呛,身上都是滚烫的。

    现在胳膊处却呼呼冒风似的,凉快不少。

    胳膊上的酒水,肉眼可见的,也没了不少。

    “酒飞了?”

    四阿哥问道:“这退高热与这个有关系么?”鷻

    九阿哥道:“弟弟觉得有关系,就是这个飞了退的热,您摸摸看,是不是比其他地方凉了?”

    四阿哥摸了一下,沾到酒水的地方与没有沾到的地方,冷热差了不少。

    康熙起身,走了过来,也伸手指摸了一下。

    而后,他看向九阿哥手中的酒盅,道:“来,朕也试试。”

    九阿哥没拦着,大人擦全身都没事儿,更别说这么一丢丢。

    见康熙卷好袖口,九阿哥就将剩下的半盅酒倒上。

    康熙也明白这退热的原理了。鷻

    实际上,跟温水擦拭是一样的作用。

    温水擦拭身体,也是降温,这个就是比那个速度要快,降温的力道要强的多。

    怪不得老九说起这个退热法子,多有顾忌,不敢直接传话给太医使唤。

    这么浓烈的酒气,真要擦拭全身,酒量浅的成丁都要熏醉了,更别说孩子。

    还有这退热退得快的话,确实容易着凉,使得病情加重。

    他看着九阿哥,心里赞了一句,也有心细的时候。

    酒精确实可以列入御药房储备。鷻

    可是酒精,也是名副其实的酒之精华。

    是烧酒再蒸馏数次才得到的,更费粮食。

    有什么替代之法呢?

    这会儿功夫,魏珠也回来了,拿了一瓶酒精。

    又简单的做了验看,这个降温的速度确实比二锅头更快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你正好禁足,有时间看闲书,找找前朝酿酒的书,看能不能找到不费粮食的酿酒法……”

    九阿哥脸上立时带了得意,道:“这个儿子早琢磨好了……”鷻

    说到这里,他看着四阿哥道:“四哥,土豆高产,可以用那个酿酒,不过到底不是正经粮食,未必好喝,弟弟之前寻思的是等土豆推广开来,内务府就开几处官烧锅,用土豆酿酒,然后直接销到蒙古去,跟他们换羊毛跟牛皮,他们就是驱寒用的,只要是烈酒都爱;剩下的就能蒸出酒精,备着军需跟御药房……”

    皇庄里的土豆是三月初的时候栽种的,六月中下旬就能起了。

    四阿哥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推广土豆的好方法。

    只要能换上银钱,百姓也乐意种了。

    康熙却听到“官烧锅”几个字。

    多一个“官”字儿,也很直白了。

    那跟羊绒织场一样,会成为内务府“开源”的产业之一。鷻

    他看着九阿哥就多了慈爱。

    这个儿子整日里将银钱挂在嘴上,实际上真不是小气人。

    要不然以他皇子的身份,直接安排门下包衣去其他几个不禁烧锅的地方弄几个酒坊,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可是他却是一片公心,想着的是内务府的进账。

    之前康熙还犹豫着,等到会计司的事情完了,让不让九阿哥回内务府。

    十八了,不小了,要是去前朝学差事,也可以先在小九卿衙门轮一回。

    现下看来,还是当因材施教,留在内务府也好,能腾挪得开……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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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活该(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看着九阿哥觉得顺眼不少,训斥的话就停了。磄

    他又看了眼四阿哥,看着黑了一圈,跟着随扈的时候打理琐事,随扈之前也每日往城外各皇庄巡看,户部的差事也没有耽搁,一个人当成几个人使,看着都清减不少。

    七阿哥呢?

    还算懂事,晓得打发人来禀告一声。

    康熙心情大好,就道:“饭时了,留下吃饭吧!”

    四阿哥、七阿哥:“……”

    方才在百味楼吃撑了,现在还有些顶。

    这个恩典不想要。磄

    九阿哥方才吃的少,立时欢喜道:“那多上两盘芸豆卷,儿子一会儿带回去给儿子福晋尝尝!”

    康熙白了他一眼,道:“出息,还连吃带拿?”

    九阿哥笑道:“又不是别处,那么外道做什么?”

    康熙虽觉得九阿哥嬉皮笑脸的不稳重,可是对比着两个木讷的大儿子,还是觉得小儿子讨喜了。

    外头值房,三阿哥已经等得饥肠辘辘。

    他中午在贝勒府用的饭,而后辛苦一番,这一下晌也没消停。

    不就是御前回禀差事么?磄

    几个人怎么还不出来?

    还有什么其他事儿吧?

    三阿哥正胡思乱想,就察觉到不对。

    园膳房的人来了,抬了膳桌,提了食盒。

    三阿哥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

    啊?

    老四他们三个没出来!磄

    留饭了!

    多大的体面啊!

    三阿哥后悔了。

    方才就该请见的。

    现在却不妥当了。

    天色转暗了。

    三阿哥耷拉着脑袋,没滋没味儿的,从小东门出来,回北头所了。磄

    三福晋因产后有些丰腴,打算要轻身,没有传晚点,歪在炕上就有些犹豫。

    饿。

    夏日天长。

    外加上中午就没吃好。

    现在肚子里也是闹起来了。

    这阿哥所的院子连着,他们这头所还是把边的,凡是去其他几所,都要从他们门前过。

    太后与太妃来了一趟,皇上与宜妃来了一趟……磄

    三福晋这心里冒了一天的酸泡泡。

    然后就是九皇子府的太监送鸡蛋,除了他们这里,每个院子都送了!

    一篓子鸡蛋不算什么,外头采买也就二、三钱银子,可这让人憋闷。

    这是故意给他们没脸!

    三福晋恨不得当时就过去跟舒舒掰扯掰扯,可是一寻思,这不是舒舒的做派。

    舒舒有时候说话不恭敬,可是手头上散漫大方,不会这样不周全。

    是老九那个小心眼,这是记仇了。磄

    为了这个,三福晋中午都没吃几口,晚饭也没吃,现在就闹心扒拉的。

    这会儿功夫,就见三阿哥嘴角耷拉着进来。

    三福晋立时起了,娇嗔道:“爷怎么才回来?这都饿了……”

    三阿哥见状,心里舒坦了一些,坐下喝了两口茶水,道:“爷忙着,出大事了,阿克墩病重,太子妃回宫去了。”

    三福晋吓了一跳,道:“好好的,怎么就病重了?不是十来岁了么?”

    三阿哥道:“这有什么稀罕的?恭亲王府堂兄不就是十六卒的么?”

    三福晋好奇道:“那这会儿太子妃回去能做什么?是要挪到景山去?”磄

    这也是宫里惯例,怕人死在紫禁城坏了风水,除了帝后,其他的人病重都要挪出来。

    三阿哥摇头道:“那是皇长孙呢,怎么也要救一救的,汗阿玛打发人过去了,应该脱险了……”

    说到这里,他口气有些酸,道:“老九可真能钻营,哪哪都有他,装模作样的,就显得他能是吧!”

    三福晋轻哼道:“怎么不能呢?谁让人家是爱子呢,还‘禁足’呢,结果太后去了皇上去,这体面也是独一份,你们这一茬老哥几个眼看着就要被比下去了。”

    三阿哥才听到这个消息,道:“什么太后、皇上的?去哪了?”

    三福晋指了指东边道:“五所,看‘祥瑞’去了,早上是太后带了太妃跟九格格,中午就是皇上带了宜妃母,吃了饭才走了,还有五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说到这里,她嗤笑道:“平日里拿嘴巴哄着老十两口子,占便宜没够,这会儿怎么没想起老十跟他福晋?还是藏了私心了。”磄

    三阿哥点头道:“那指定的,老十府邸直接就郡王规制,比老九的高一等,老九心里不计较才怪呢,就是嘴巴哄人罢了,老十才是真憨,御史是能随便打骂的,宗人府那边上了折子,要记上一笔的,往后初封郡王怕是悬了。”

    三福晋听了,不免担心,道:“这也算是老九方的吧?不会方到爷身上吧?”

    三阿哥想了想,道:“爷这阵子离他远点儿,你也别往老九福晋身边凑,先客客气气的,等爷在内务府扎根了再说。”

    还有就是小汤山的地,银子是不是也回拢的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能还本金呢?

    自己好像不方便提,回头还是找老大跟老四,打听打听……

    *磄

    清溪书屋里,晚点摆着。

    几道小菜,蒜苗豆腐脑,干贝烩烂糊白菜、山药胡萝卜球,肉菜是一道红烧肘子、一道溜腰花、一道炸小丸子。

    配着芝麻烧饼、四喜烧麦、芸豆卷、艾窝窝四道咸甜饽饽。

    肉丁炒饭、老黄米饭两例饭。

    还有一海碗肉丝海带汤。

    这是因留了三个儿子,加了量的。

    否则的话,晚点这顿,康熙素来用的少,多是两荤两素一点一饭。磄

    九阿哥先在几道菜上看了一圈,就落到山药上了。

    这个是药食两用,可以健中补虚,舒舒应该也能用,好像也是外头的贡品。

    康熙察觉到他的视线,道:“不认识了,这是山药……”

    九阿哥笑道:“儿子认出来了,就是这几年读《本草》想到这是药食同源的,有补脾养胃、补肺益肾之功效,回头可以叫人试着栽种,要是成了,御前跟哥哥们府邸里的山药,儿子都包了!”

    康熙神色不变,心里有些小尴尬。

    最近翻牌子有些多,每餐都有补肾的菜。

    他并没有这样吩咐,可是园膳房的人知机。磄

    太伶俐了些。

    “好好吃饭!”

    康熙一锤定音。

    膳桌上安静下来。

    九阿哥的胃口就在那里,夹了一筷子烂糊白菜、两个山药球、一筷子溜腰花,再磨磨蹭蹭地吃了一枚四喜烧麦,就差不多了。

    四阿哥与七阿哥饱着,坐在椅子上都有些顶了,可既是赐饭,这是恩典跟体面,就只能埋头苦吃。

    这些御前的菜式,都是御膳房的例菜,兄弟俩打小吃到大的。磄

    早先也没有什么挑剔的,可是对比了百味楼的菜,浓香霸道,再吃这些例菜,就觉得寡淡。

    四阿哥蹙眉,觉得自己“近墨者黑”了。

    三餐果腹即可,太过挑剔了是不惜福。

    七阿哥则是有些纳闷,怎么脑子里尽是百味楼的菜式,今天才吃了,又惦记上明天的。

    怎么回事儿?

    有些上瘾……

    康熙看着兄弟俩的反应,觉得没有胃口了。磄

    九阿哥还罢了,就是饭量浅的。

    四阿哥与七阿哥怎么回事儿?

    是因为与他这个汗阿玛的同席的缘故?

    难得父子兄弟一起吃顿饭,这两人太拘谨了……

    一顿饭吃了三刻钟。

    四阿哥与七阿哥俩吃完,脸都白了。

    康熙这才略满意些,拘谨是拘谨,要是跟他吃饭吃不饱,那他也不高兴。磄

    九阿哥揉着肚子道:“汗阿玛,芸豆卷别忘了?”

    康熙看着他,道:“别整日里吃饽饽,不正经吃饭,五谷为养、五畜为益、五果为助、五菜为充……”

    九阿哥笑道:“您放心,现在一天五顿呢,上午、下午都要加一餐,儿子都胖了好几斤了。”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带了食盒进来,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康熙看着四阿哥跟七阿哥道:“你们也带两盘饽饽回去。”

    两家都挪到阿哥所了,福晋带了孩子们。

    留三个儿子吃饭,没有说赏一家,不赏另外两家的。磄

    四阿哥与七阿哥就躬身谢恩。

    眼见两人一眼一板的,康熙摆摆手道:“跪安吧!”

    三人就提了食盒出来。

    看着两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九阿哥忍不住捂着嘴笑。

    汗阿玛爱惜粮食,见不得浪费。

    菜还能剩,四道饽饽跟两道饭,大部分都让四阿哥与七阿哥吃了。

    天色已经黑了,已经是掌灯时分,才没有人看出两位皇子的异样。磄

    出了小东门,九阿哥就“噗嗤”笑出声。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不顶用的东西,但凡他有个正常的饭量,也不至于将他跟老七撑成这样。

    九阿哥立时止了笑,清了清嗓子,道:“要不四哥您先到弟弟那边坐坐,吃两丸山楂丸消消食儿再回!”

    四阿哥懒得搭理他,黑着脸转身走了。

    他的侍卫就在这边值房候着,见状牵马上前。

    四阿哥却是没有立时动,犹豫了一下,借了侍卫的力才上了马。

    “哈哈……”磄

    九阿哥实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四阿哥的脸黑了,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九阿哥一眼,就勒马走了。

    七阿哥也顶的难受,着急回家,大步流星地走了。

    九阿哥忙跟上,道:“七哥没事儿,别担心,一会儿弟弟打发人给您送山楂丸,再来一饼生茶,都是消食儿的。”

    七阿哥因今天的菜,想到了古怪,道:“《本草》上怎么说辣椒?辣椒的药效是什么?”

    他并不是在意口腹之欲的性子的,可是对于今天的菜,还打算再去尝尝,这个就不大对了。

    好像让人上瘾,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磄

    九阿哥想了想,道:“辣椒是外头传来的,《本草》上没有吧,上面说的是胡椒跟艾,不过弟弟叫太医看过,说是辣椒味辛性热,温中散寒、下气消食、除风发汗、去冷癖……”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阿克墩道:“这样说来,这高热不退的时候,可以试试辣椒水了,也能发汗啊……”

    七阿哥忙道:“你别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是有这样的药用,太医早用上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九阿哥道:“瞧着你不爱吃辣椒?”

    九阿哥点头道:“弟弟胃不好,吃了难受想吐,七哥是不是也胃疼了?以后还是少吃辣椒吧……”

    *

    清溪书屋里,膳桌已经撤下去。磄

    康熙听了禀告,心里直运气,怪不得一个个吃饭跟吃药似的,混账东西,在外头下馆子,也不想着给他这汗阿玛送两道敬菜,撑了活该……

第九百六十六章 至亲至疏(第二更求月票)

    一直到了五所,九阿哥都带了笑意。颶

    舒舒见他这样,就晓得没有挨训,心里松了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需要经营,父子之间也不例外。

    要是嫌隙多了,就不好了。

    趁着现下离康熙年老多疑还差好些年,先将父子之情培养出来再说,到时候血厚好抗风险。

    九阿哥见了舒舒,就忍不住大笑道:“太好笑了,你不晓得,方才四哥跟七哥多好玩儿,估计肚子都要炸了,走路都不敢扯大步,上马都要扶人!”

    舒舒也跟着笑了,道:“皇上赐饭了?那爷呢?撑不撑?”

    九阿哥抖着肩膀,笑道:“哈哈,爷饭量小,他们也没指望我……”颶

    说着,他想起芸豆卷,从何玉柱手中接了过来,道:“爷特意给你要的芸豆卷,既是爱吃这个,让膳房的人也备着就是。”

    核桃递了手巾,舒舒擦了手,吃了一块,道:“偶尔尝尝就行了,这饽饽也是隔锅香呢。”

    皇子府膳房也能做芸豆卷,可是吃着口感不如御膳房的细腻。

    那边的白案师傅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自不是外头的新厨子比得上的。

    九阿哥想到消食儿的事儿,吩咐核桃道:“去膳房将消食的东西装两份,一份送这边的二所,一份送南三所……”

    核桃应了,下去准备。

    九阿哥打发何玉柱下去了,这才跟舒舒说了方才陛见之事。颶

    “汗阿玛松了口气,再不喜欢也是孙子呢……”

    说到这里,他有些发酸,道:“主要也是舍不得太子遭受丧子之痛……”

    他很想要嘀咕一句,好像谁没死过儿子似的,又觉得不吉利,赶紧憋了回去。

    还别说,这么一寻思,好几家都夭过孩子。

    东宫夭过两个小格格,三贝勒府夭过三个小阿哥,四贝勒府夭过一个小阿哥、一个小格格。

    九阿哥坐不住了,道:“爷去瞧瞧丰生跟阿克丹……”

    舒舒也跟着起身道:“我也再看一圈吧!”颶

    夫妻俩就先往东厢房来。

    丰生睡着,看着乖巧可爱。

    等到从东厢房出来,九阿哥得意道:“比弘昱、弘晴他们都好看……”

    舒舒可没有这个自信,道:“弘晴也挺好看……”

    荣妃不大聪明的样子,还能十一年生了六次,除了宜子之外,相貌也不差。

    在宜妃入宫之前,荣妃就是最受宠的嫔御了。

    三阿哥就有些肖母,眉眼看着比兄弟们强些。颶

    三福晋的相貌在皇子福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两人生出的弘晴,也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比其他小阿哥更好看。

    九阿哥摇头道:“随根儿了,不大聪明,在上书房的功课中是倒数的。”

    舒舒眨眨眼,道:“是不是太小的缘故,上书房的皇孙中弘晴最小……”

    现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孙是五个,除去毓庆宫的两位之外,外头的皇孙是三个。

    大阿哥家的弘昱,三阿哥家的弘晴,五阿哥家的弘昇。

    三个小阿哥同年,月份不同,弘昇最大,四月生的;弘昱次之,九月生的;弘晴最小,冬月生的。颶

    今年入上书房时,弘晴说是五岁,实际上是三岁半,还是幼儿园小班的年岁。

    九阿哥道:“三岁看老,这读书资质好不好,一上学就比出来了。”

    舒舒听了,很是无语。

    难道是随了三福晋?

    三福晋好像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会不会太卷了?

    才五岁不是么?颶

    “三爷好像挺要强的,恼没恼?”

    舒舒道。

    后世的家长辅导作业都能抑郁了,这个时候的家长,估计就要棍棒教育了。

    九阿哥挑眉道:“估摸他还不知道,他那小气吧啦的德行,进宫赏人也只赏空心的银锞子,这又不是好事儿,谁会巴巴的跟他说这个?”

    夫妻俩又去西厢看了阿克丹,去后房看了大格格……

    *

    头所。颶

    三阿哥吃完了晚饭,就到前院书房了。

    三福晋媚眼如丝的,他看着有些腰酸,得缓缓。

    都老夫老妻的,孩子都生了三个,还黏黏糊糊的,肚皮还松着,腰上也都是肥肉,三阿哥心里略有些嫌弃。

    等到了书房,看到执笔小太监,三阿哥就生出不耐烦来,摆摆手打发人下去。

    防贼呢?!

    府里那么多女眷,一个都不带,前头的丫头都给留下了。

    三阿哥有些闷气,觉得不能一直在海淀住,还要穿插来着,才能松散松散。颶

    他想起几个弟弟被皇父留饭,又觉得憋屈了,将门口的小太监又喊回来,道:“去二所看看七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就说我有事儿请他过来;要是没回来,就算了……”

    小太监应声下去,刚从头所出来,就跟送东西的周松碰上。

    周松提着食盒,已经叫了门。

    等到二所的门户太监来开门,周松就提了食盒道:“我们主子叫给七爷送的。”

    那门户太监道:“劳驾稍候,这就去禀我们爷……”

    说着,他又望向头所的太监。

    那小太监道:“我们爷说看看七爷回没回来,有事儿请七爷过去……”颶

    七阿哥站在前院书房,也听到门口有动静。

    等到听了门口太监的禀告,他就道:“收了五所的东西,跟头所那边的人说一声,就说爷醉了,歇下了。”

    门户太监听着,就往后传话去了。

    少一时,门口恢复了清净,院门重新阖上……

    等到三阿哥得了消息,晓得七阿哥“醉”了,有些意外,

    居然还赐酒了?

    汗阿玛心情不错啊,最近有什么喜事么?颶

    *

    南三所,正院。

    四阿哥一边踱步,一边跟四福晋念叨着:“老九太混账了,欠收拾,董鄂氏是不是贤惠的过了?什么都依着老九,那能依靠得着么?”

    四福晋听着这话刺耳,道:“这不是出嫁从夫么?现下都讲这个,要是不从了,爷怕是也看不惯!”

    四阿哥道:“也分人,像爷这样的,能顶门立户,你省心也就省心了;像老九那样,过日子没个成算的,还是要董鄂氏多劝着些。”

    四福晋想起中午的一篓子鸡蛋,道:“弟妹别的还好,就是手头太散漫,平日里没少送东西,咱们当兄嫂的,也不好老占便宜,下个月三个侄儿、侄女就百日了,叫人多预备些礼吧!”

    四阿哥点头道:“理应如此,礼尚往来。”颶

    四福晋看了四阿哥一眼,将话说在头里,省得他回头误会了舒舒,还得絮叨,就道:“不过弟妹行事,也确实都按九叔的意思来,今儿送鸡蛋,就只送了头所跟咱们,二所没送……”

    “什么鸡蛋?”四阿哥道。

    四福晋道:“弟妹庄子上养的鸡,每旬送好些鸡蛋,昨天好像送了许多,九叔跟弟妹就打发人往各处送了。”

    四阿哥看了二所的方向,沉吟道:“郭络罗氏现在规矩学的如何了?”

    虽说两家在京里挨着,出来也挨着,可是大伯子跟弟媳妇也打不上照面。

    不过这送鸡蛋的小气劲儿,确实是老九的做派。

    四福晋想着今日情景,道:“看着跟其他人不差什么了,说话也周全,可见是吃了苦头,晓得约束自己的脾气。”颶

    四阿哥冷哼道:“那王府上下,哪个缺规矩了?打小在规矩里长大,还能糊涂?不过是借着骄横,故意无礼罢了。”

    长幼有序的道理,郭络罗氏不是不懂,却是生怕吃亏似的,将自己身份抬起来,压着嫂子们。

    “不过是看着老实,往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四阿哥依旧不喜,提醒妻子道。

    四福晋点点头,本也没有什么交情。

    这会儿功夫,就有人进来禀告:“爷,福晋,九爷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了。”

    四阿哥想到了九阿哥方才的嘲笑声,不是很想要领情。

    但是山楂丸还是山楂水的,眼下倒是正需要。颶

    他就点点头,道:“接了吧,赏个包……”

    那人去了,少一时提着食盒过来。

    看着一尺半高的两层食盒,四阿哥嘴角抽了抽。

    这是消食儿的?

    等到打开来,上面是一匣子山楂大蜜丸,两饼普洱茶。

    下面一层,是两个陶瓷罐子,一个里面是酸梅汤,一个里面是樱桃酱。

    四福晋笑道:“正想喝点儿酸甜的,这樱桃酱刚好,爷要不要调一碗?”颶

    四阿哥溜达好几圈肚子里舒坦些,闻言摆了摆手,一口都喝不下了,而后拿起一个大蜜丸嚼了起来……

    *

    西花园,讨源书屋。

    太子望向京城方向,脸色有些阴沉。

    阿克墩病重,太子妃得了消息就匆匆回京,现在又留在宫里看顾,倒是成慈母了。

    自己这个阿玛呢?

    一下午没露面,汗阿玛怎么看?颶

    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慈?

    太子有些焦躁,第一次对太子妃生出厌烦来。

    总是这样,用她的周全,才衬着旁人不周全。

    自己下午就在书房,是吩咐不叫人打扰,可是事情也有轻重缓急,她是太子妃,非要人通传,谁还敢不传么?

    这里是西花园,不是毓庆宫。

    他们夫妻俩的动静,说不得都落在旁人眼中。

    太子额头的汗都出来了……颶

第九百六十七章 儿女债(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一早,康熙用了早膳,见了一圈翻牌子的大臣,就得了消息,太子传了太医。澳

    昨日阿克墩病重,只有太子妃露面,太子没有动静,原来是身子不舒坦么?

    他不免担心起来,吩咐梁九功道:“去太医值房将太子的脉案取来。”

    梁九功应声去了,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就取了脉案过来。

    康熙接过来,仔细翻看。

    根据脉像显示,太子起了低热,鼻塞流鼻涕,头昏闷痛,这是热伤风的病症。

    除此之外,还有些内火。

    康熙见了,不由皱眉。澳

    这是暑湿时邪,一看就是用冰过了,一冷一热激出来的。

    夏天的时候生病,不是热伤风,就是肠胃不适,都是常见病。

    多大的人了,还不晓得照顾自己?

    康熙吩咐梁九功,道:“叫膳房熬绿豆汤,再炒个苦瓜,做个蓑衣黄瓜,太子爱吃那个。”

    梁九功又出去,打发人往园膳房传话去了。

    简亲王递牌子请见,正在值房候着,旁人不见,这个是要见的。

    康熙看着简亲王道:“议定了么?”澳

    简亲王躬身道:“宗人府议,贝子苏尔发,人甚庸劣,著降为公!”

    康熙听了,不是很满意。

    这个苏尔发,是正蓝旗宗室,是豫王系的旁支。

    他阿玛是曾经过继给多尔衮的多尔博,是信宣和郡王多尼的同母兄弟。

    因此苏尔发是信郡王鄂扎的堂弟。

    幼年丧父,十岁袭了贝子,多得堂兄信郡王的照顾,两人虽是堂兄弟,可是跟亲兄弟差不多。

    之前信郡王府跟九皇子府起了冲突,旁人还没有说什么,苏尔发就为堂兄不平起来。澳

    他又是个好酒的,喝醉后就没少抱怨,话里话外挑剔九阿哥骄狂多事,不敬宗亲长辈。

    康熙为人父,自己管教儿子可以,却轮不到旁人挑剔说嘴。

    九阿哥因庄亲王府与信郡王府下人姻亲的无礼还病了一场,即便后来宗人府料理了大不敬的官司,可是发作的也是旁人,并没有牵扯到两家王府之上。

    这般宽容,他们看不见,反而还要挑剔九阿哥?

    康熙自然不会忍着,就命简亲王处理此事。

    简亲王后槽牙都肿了。

    上火。澳

    他乐意帮着皇上背黑锅,收拾皇子们,却不乐意去收拾宗室诸王。

    开了先河,宗室王公就成了面团,任由皇上磋磨,简亲王府也不例外。

    苏尔发嘴欠些,人也懒散些,可要说有大罪名,还真没有。

    那些醉后抱怨的话,也不好拿到桌面上讲。

    康熙也晓得这个,点点头道:“就这样处置吧!”

    简亲王应声下去。

    康熙将手头的奏折批了,又看起江南曹寅的密折。澳

    今年雨水适宜,夏粮预计是丰年。

    康熙见了,心中稍安。

    如此就好,粮价也能降一降,自从前几年,江南风潮不断,不少庄稼绝收减产,粮价也涨了好几成。

    朝廷从两湖调了不少粮食过去,都没有将粮价降下来,只是控制着没有再涨罢了。

    长此以往,百姓艰难,地方不定。

    丰年就好了。

    他想起了四阿哥现在试种的玉米跟土豆,给曹寅的批示里就加了一条,让他在江南与闽浙一代打听良种,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推广的高产粮食……澳

    等到将上午的政务处理完,康熙就起身,出了畅春园,往西花园去了。

    梁九功跟在后头,手中提着膳盒,里面是熬好的绿豆汤跟小菜。

    在后头是马武带了二十个内班侍卫。

    讨源书屋里一片静寂。

    太子妃不在,太子卧病,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康熙到了后,就直接到了正殿,太子的寝室。

    太子躺在床上,脸色泛红,眼睛有些迷离。澳

    旁边是两个服侍茶水的宫女子。

    “汗阿玛……”

    太子看清楚门口来人,就要翻身下炕。

    康熙快走几步,道:“好好躺着,逞什么强?”

    太子苦笑道:“原以为没事儿,喝两天姜汤就好了,到底传了太医。”

    康熙在炕边坐了,想起了太子脉案上心火那一条,只当他担心儿子,安慰道:“太子妃为人仔细周全,有她回去照顾阿克墩,最是妥当不过,你就安心养病,别再担心了!”

    太子听了,越发气闷,哑着嗓子道:“是儿子不经事儿,有些吓到了,早年两个小格格都是落地没几日殇的……”澳

    “小儿难养,朕生了二十八个儿子,序齿的只有十八人,现在只立下十六个……”

    康熙说着,很是唏嘘,道:“这父子缘分,亦是有长有短,都是命数,不必强求……”

    太子看着康熙,道:“汗阿玛一定很难过吧?”

    所以现在才不分嫡庶,都当成了宝贝,乱了纲常。

    太子心中吐槽,不是尊奉儒家么?

    怎么尊卑不顾了?

    对宗室王公子弟那里,要求嫡庶分明,将嫡子嫡女限定在嫡福晋所出范围之内,不像之前那样,侧福晋所出的也是嫡子、嫡女,如此一来,封爵就要跟着降了;可是对皇子阿哥们,又叫人看不透。澳

    就说前年册封皇子,本就该分等的,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与五阿哥这几个妃之子一等,或是郡王、或是贝勒;八阿哥这个嫔之子减一等,七阿哥这个庶妃之子再减一等。

    结果确实是分了两等了,按照长幼分的。

    年长有军功的大阿哥与三阿哥直接郡王,剩下的四人居然都是贝勒。

    有大学士等人上折子,奏请从裕亲王、恭亲王例,皇子一体封王,汗阿玛没有答应,可是也没有回绝。

    太子心里不敢想,以后多出十几个亲王兄弟,会是什么情形。

    到时候封爵开府,带牛录下旗,上三旗就要势力大减。

    康熙叹了口气,脑子中浮起承祜的模样,觉得分外清晰。澳

    当年承祜四岁,已经能看出聪慧不凡来,自己也颇为欣慰。

    可是想到同样殇了的承瑞、承庆、赛音察浑、长华与长生,承祜的影子就浅淡了。

    他摇摇头,道:“不提了,都过去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太子,心里就带了审视。

    太子,身上不单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还流淌着赫舍里氏的血。

    还有佟家……

    佟家贪念外戚之尊位,恨不得永为后族,与皇家世代联姻,所以他们容不下嫡皇子。澳

    赫舍里家更心狠……

    这般虎狼心性……

    太子察觉到不对劲,方才皇父还满心关切,现在好像一下子冷淡了。

    是自己说错话,让他想起了早年丧子之痛?

    康熙垂下眼,添了心事。

    太子性子高傲,不算宽和,跟其他皇子关系都不亲近。

    他想起了汉景帝之忧,竟是觉得能感同身受。澳

    他望向太子,道:“当阿玛都不容易,孩子不懂事,也要多些耐心,阿克墩之前是有不讨喜的地方,可到底是你的长子,也要耐心教导。”

    太子听了,眼中多了不耐烦。

    阿克墩,已经是毓庆宫的羞耻。

    因为去年接二连三的闯祸,早已经声名狼藉,被宫里宫外的人说成是“骄横无礼的阿克墩”。

    三岁看老,这都十来岁了,还怎么改呢?

    不过父子多年,太子晓得皇父想听的不是这个,点了点头,道:“儿臣晓得了,会给他找个老师,好好管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汗阿玛,张廷瓒曾在毓庆宫侍讲,书解得好,为人也稳重,能不能让他给阿克墩做个皇孙师?”澳

    康熙想了想,摇头道:“旗汉有别,不妥当,就算要给阿克墩选汉师傅,也要先选满师傅,将满洲的规矩学齐全了,就阿灵阿吧!”

    太子被拒绝,先是闷气,听到后头,却是带了惊讶,道:“汗阿玛,阿灵阿是一等公,还是内大臣,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康熙看了太子一眼,道:“阿克墩是你的长子,当的……”

    太子犹豫了一下,想要问问弘皙的满师傅,又觉得不是时候。

    康熙揉了揉额头,道:“你好好养病,早些好起来,别让朕跟着担心。”

    太子羞愧道:“儿臣不孝,一定好好养病……”

    康熙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澳

    等到出了讨源书屋,他就反应过来不对。

    太子之前的起居都是太监在旁,怎么换成了宫女子?

    难道是着急求子?

    可是根据太子妃之前的折子看,太子嫌弃毓庆宫小阿哥出身低。

    这会儿不嫌弃宫女子身份低了?

    他不由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到回了清溪书屋,康熙就召了赵昌道:“叫人私下问问,太子现下起居是谁在服侍……”澳

    赵昌应了,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侍立在旁,想起了前几年处置的太子的哈哈珠子跟近侍,总觉得这回太子爷安排两宫女子,更像是欲盖弥彰……

    *

    毓庆宫,偏殿。

    阿克墩是饿醒的。

    他的烧已经退了,可是人也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

    “阿哥醒了……”澳

    见他醒来,有个老成的嬷嬷近前道。

    “燕嬷嬷……”

    阿克墩有些诧异。

    随即,他发现了屋子里的不同,陌生还有些眼熟,不是自己的屋子了。

    眼熟是因为,这里的布置跟弘皙在毓庆宫的布置差不多。

    这个燕嬷嬷不是旁人,正是太子妃的另一个陪嫁嬷嬷,是太子妃的保母。

    看着他小脸迷糊,燕嬷嬷道:“阿哥起了高热,撷芳殿的总管报到园子里,娘娘就回来了,将阿哥挪到毓庆宫了……”澳

    阿克墩瞪大了眼睛,红了眼圈。

    好一会儿,他小声道:“是阿玛让的么?”

    燕嬷嬷没有回答……

    *

    北花园,太后宫。

    几位阿哥所住着的皇子福晋都相伴着过来,给太后请安。

    三福晋、四福晋、七福晋、八福晋、舒舒、十福晋,六个小妯娌,花团锦簇的。澳

    太后正如昨日说的,今天中午专门留了饭。

    主菜是手把肉,还预备了烧鸡跟烤鹌鹑,这是给不爱吃羊肉的三福晋与八福晋准备的。

    还担心四福晋害口,结果四福晋吃的最欢实,专门挑了肥瘦相间的羊排吃,引得大家都侧目。

    四福晋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早先的口味被我们爷带的,习惯了清淡,这次怀上的,过了孕吐就开始贪嘴,就爱吃油腻的,昨儿还吃了红烧肉,一寸见方的肉块,吃了两块,之前从不沾的……”

    太后慈爱道:“能吃是福,这是怀了个馋嘴的小小子。”

    舒舒坐在七福晋下首,望向对面的四福晋。

    现在看着身量还好,孩子还没有到猛长的时候,不过也不能这样敞开吃,要不然胃口撑大了,回头孩子养大了遭罪。澳

    不过四福晋显然也晓得这个道理,用蒙古刀将羊排肉切得很小块,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三福晋见了,撇了撇嘴。

    就会装模作样。

    还口味被四阿哥带的清淡……

    不过是嫁妆寒酸,在宫里的时候支应不开,才跟着吃大锅饭罢了……

    *

    下一更3月28日中午12点左右,欢迎来起点APP阅读澳

第九百六十八章 过敏(第一更求月票)

    七福晋坐在舒舒上首,看了看三福晋的位置,心里就带了好奇。嗞

    等到大家都跟四福晋说话,她就小声问舒舒道:“太子妃告病了?”

    不是昨天才来海淀么?

    以太子妃的心性,寻常不舒坦不会告病的。

    真要病的厉害,那她们是不是要去探看?

    舒舒小声道:“皇孙病了,太子妃回城去了。”

    七福晋点点头,脸上笑容有些浅。

    她也是当嫡母的,要是庶子病得厉害了,也要操心过问。嗞

    寻常人家,嫡妻嫡母还能肆意些,娘家底气足的话,不用将这些庶子庶兄放在眼中。

    可是皇家不行。

    八福晋坐在四福晋下首,十福晋上首,吃着鸡胸脯肉,味如嚼蜡。

    天热,她不想吃肉,可是当着大家的面也是从众了。

    她晓得未必会有人留心她吃不吃,可是也受不得因人侧目。

    就这样挺好的……

    她作为皇子福晋之一,坐在人群中……嗞

    之前她处处拔尖,就是怕旁人看不到她;现在,她是怕人看到……

    十福晋大快朵颐,吃的正香,吃的不是羊肉,也不是鸡肉,而是烤鹌鹑。

    烤的外皮都焦脆了,吃起来很香。

    大家是分席,等到吃完自己这份,她的目光就落在隔壁的席面上。

    八福晋没动烤鹌鹑。

    十福晋虽是自来熟,可是也分人,忙移开眼,望向对面,看着舒舒道:“九嫂,庄子上还什么时候过来送吃的?”

    舒舒道:“什么时候都行啊,离这儿近,你想吃什么,明后天再叫人送些。”嗞

    十福晋忙不迭点头道:“那太好了,到时候九嫂给我留几只鹌鹑,我想炸着吃,就能连骨头一起嚼了。”

    舒舒点头道:“好,叫人抓些给你。”

    太后听了,道:“还有什么?”

    舒舒道:“还有斑鸠跟野鸡,就是现在不肥,要入秋了才好,倒是野猪,一年四节都有,只是大猪没法吃,味道不好,想吃得抓小的。”

    太后听了忙道:“野猪厉害,听说连老虎跟熊瞎子都不是对手,仔细伤了人,还是别叫人抓了。”

    舒舒解释道:“也不是特意抓它们,就是山脚下都是庄稼,野猪爱下山觅食,山脚下挖了不少陷阱,不抓的话,庄稼都糟蹋了,成群结队的下来,一晚上能祸害几十亩地……”

    太后就道:“那得赶紧抓。”嗞

    舒舒主要想的是,野猪都是瘦肉,跟家猪配了,繁育二代野猪,就成了瘦肉型猪,也算多了一样选择。

    三福晋看了舒舒一眼,道:“你们四下里送的鸡蛋,就是庄子上的?”

    舒舒神色不变,笑着点点头。

    三福晋见她不闪不避的,心里不痛快了,道:“那怎么旁人都有份,就我们院子没有?”

    舒舒脸上带了无辜,道:“不知道,是我们爷安排的,许是晓得三哥、三嫂不缺吧!”

    三福晋蹙眉道:“我们缺不缺是我们的,你们送不送是你们的,咱们还是堂姊妹,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舒舒思量了一下,道:“那我回去,好好劝劝我们爷?”嗞

    三福晋不满意道:“明明是你庄子里的东西,你还当不得家?”

    舒舒带了抱歉道:“我们府里的事儿,都是九爷说了算。”

    三福晋恨铁不成钢,道:“那是你的嫁妆,又不是他的产业,他倒是手长?”

    舒舒摸了下鬓角道:“我们爷也是好心,我这大半年什么都顾不得,就都撒手了。”

    眼见着三福晋还要再说,七福晋岔开话道:“大兴的西瓜是不是要熟了?今年除了西瓜,还有其他的没有?”

    舒舒道:“再有一旬就有好的了,还有一批早熟的香瓜。”

    七福晋立时道:“说好了,还按照去年的算,我们到时候可派人去拉了,我们府孩子多,夏天不爱吃饭,每日里瓜果顶着。”嗞

    舒舒笑道:“您也太客气了,总共才几个钱?”

    七福晋摇头道:“就是因为没几个钱,才不占你这便宜,要不然显得小家子气,回头有了大便宜,好好占你一回!”

    这话跟觉罗氏打小教导舒舒的差不多。

    八旗人家的教养多是如此,很在乎脸面,生怕露了粗鄙,叫人看不起。

    不单男人在外要脸,女子也讲究个体面。

    三福晋在旁,脸上有些烫,总觉得七福晋话里有话似的。

    她看向七福晋,心里纳罕。嗞

    自己没得罪她吧?

    偏着舒舒也没有这样偏的。

    七福晋回望过去,笑吟吟道:“三嫂瞧我做什么?是看我这脸皮子更嫩了?”

    三福晋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仔细看起来,还确实是,水嫩嫩的,红扑扑的,她顾不得旁的,马上问起七福晋保养之事了……

    八福晋在座位上,连鸡胸脯肉都吃不下去了。

    鸡蛋……

    昨日就听人禀了,说是九皇子府的人给头所跟三所送东西,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嗞

    这是都送了?

    就没送三阿哥和他们这边?

    长辈们会怎么看?

    自己不是已经赔不是么?

    八福晋心里有些难受。

    等到从北花园出来,大家散了,她跟四福晋结伴往回走,就忍不住问四福晋道:“四嫂,九阿哥他们也没有给我们送鸡蛋……”

    四福晋当然晓得这个,只是这个事儿八福晋其实也不好提起来,只当不知道就好了。嗞

    可眼下提了,她只能道:“九叔是孩子心性,好了孬了的都记得,回头气消了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八福晋沉默了。

    早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最看不惯的就是九阿哥粘着八阿哥,大事小事的都要找八阿哥,跟小孩子似的黏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黏了?!

    去年,还是前年……

    *

    北花园,九格格处。嗞

    舒舒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带了关切。

    九格格眼睛红肿,鼻头也红红的,咳嗽不断,看着像是花粉过敏的反应。

    今日中午小宴,不单太子妃不在,九格格也不在。

    因此等到大家散了的时候,舒舒就晚走一步,过来探看九格格。

    “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说咳就起来了?太医怎么说?”舒舒担心的。

    身体过敏,本身就是免疫力低的表现。

    九格格用帕子捂了嘴,又咳了两声,道:“前几日看闲书,歇的有些晚了,昨儿又早起,过来的时候,就有些乏,下晌在园子里走了几步,看了看玫瑰花儿,就开始咳嗽了,太医说是风疹……”嗞

    虽说开了方子,吃了药,可还是咳嗽不断,她就没有往人前去。

    四福晋过来的早,之前已经过来探看了一回。

    舒舒就道:“虽脸上没有起癣,可这症状也跟‘桃花癣’差不多,往后妹妹离那些花远些,出去溜达的时候将口罩戴上。”

    九格格诧异道:“是玫瑰花儿的缘故?”

    舒舒道:“未必就是它,反正就是跟草木相关,从三月到五月,杨花柳絮轮流着来,其他的树木也多是这个时候开花,这些树花都有花粉,随风飘散,春癣就是这个来的;草木之花差不多,有的是风吹散的,有的是小虫子沾着的,也是将花粉带着四散,就容易叫人咳嗽……”

    九格格听了,松了一口气,道:“有个原由就好,我心里还犯嘀咕呢,难道往后吹不得风了?”

    舒舒抓了一下九格格的手腕,不能说皮包骨,也强不到哪里去。嗞

    她摇头道:“等你好了,可要多动弹动弹,不能再这样窝着,晚上也不许再熬夜看书……”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自己,道:“瞧瞧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现下是什么样子,补了两个多月,这还亏着呢……”

    九格格看了舒舒的样子,生出畏惧来。

    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格格,跟后边的几个嫂子年岁也相仿。

    她瞧着嫂子们都不错,各有各的长处,可是嫁入皇家,好像就剩下一个生儿子了。

    连九嫂也不能免俗的求子。

    像十福晋那样天真烂漫的性子,都欢快不了两年。嗞

    她垂下眼,小声道:“九嫂,我怕这个,能不能晚几年生?”

    舒舒:“……”

    这实在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

    多子多福的时代,避孕可谓是大逆不道了。

    她就叹了口气,道:“这男女成亲,怀孕生子是水到渠成之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声道:“外头的闲书上,多是小说家言,当不得真,你也别信,这个得问太医,说不得太医那边有法子……”

    九格格红了脸,道:“我还是好好补身体吧……”嗞

    这么羞人的话,小伙伴私下里说一句还罢了,太医那里却是要上脉案的,不敢想……

    *

    紫禁城,内务府本堂衙门。

    三阿哥过来,就叫吩咐人去取官房册子。

    他打算将九格格的嫁产选出来,下午踩着点过去畅春园请见。

    嘿嘿……

    到时候皇父也会赐饭的。嗞

    笔帖式得了吩咐,过去会计司抱了册子过来。

    三阿哥翻看着,心里也酸酸的。

    到底是太后抚育的,不单单是公主里的独一份,还将他们兄弟给盖过去了。

    他们去年初分产业,都没有皇城里收租铺子这一项。

    好事成双,少说要挑两个铺子,然后还有好收租的内城官房小院子两套。

    皇城里,最热闹的就是西华门内大街跟地安门内大街,三阿哥就先翻看这两处。

    等到看到“老旧铺子五间,租金四十八两银”时,三阿哥就生出几分损人不利己的念头来。嗞

    随即他摇摇头,这差事也是双刃剑,做好了一举好几得,卖好几家好;做不好了,就要得到好几处的埋怨。

    这样文字一笔笔的记录,位置也模糊,他瞧着不真切,决定还是亲自过去走一圈,直接挑两个旺铺添在九格格的嫁妆单子上。

    办差,他就是这样用心。

    他站起身来,看到腰间的黄带子,唤了太监进来,要了一条腰带换上。

    这样自在多了,省得让人侧目……

第九百六十九章 唾面(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从衙门里出来,三阿哥看了看太监跟侍卫。

    太监穿着青色衫子,一举一动都是宫里的规矩,外头眼尖的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反倒是两个侍卫,是旗属子弟里选的,跟长随差不多,穿着寻常的蓝色衫子,外头多是这个打扮,瞧不出什么。

    他就对两个太监道:“你们先回府吧,告诉田氏一声,就说爷今儿不回去用饭了……”

    这也是刚想起来,昨日安慰人出来,他本来答应今天中午回去的。

    两个太监应声去了,一个侍卫牵了三阿哥的马过来。

    三阿哥看了下,吩咐道:“先存这边吧,爷用你的马,就在皇城里转转。”

    那侍卫就老实的将自己的马交给三阿哥,而后跟另一个同僚一起步行随侍在侧。

    “皇城里最好的馆子是哪一家?”

    因是饭时,三阿哥最先想到的就是酒楼。

    民以食为天,这酒楼茶馆的买卖都错不了。

    要是地方合适,正好可以给九格格添上。

    那侍卫想了想,道:“最大的馆子就是裕丰楼了,也是老字号了,听说是世祖爷时就开的,这都五十来年了……”

    三阿哥点点头,能开这么多年的买卖,那菜肯定不错,价格也不便宜。

    不过没关系,回头找老四找补去。

    他这也是“公差”了……

    等到了裕丰楼下,三阿哥端坐马上,定睛一看,就发现了不得。

    这是三岔口。

    往西是西安门,往东是景山西门,往南就是西华门。

    这一排十间的大门脸儿,看着气派,还是两层,挂着的幌子有七、八尺高。

    还真是寻思什么来什么?

    哪有比这个更好的铺子呢?

    这一处官房,每年的租金少说估计得大几百两。

    啧啧,九格格赚了……

    三阿哥有了主意,就在楼前下了马。

    有小二过来招呼:“这位爷,里面请……”

    三阿哥就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那小二眼尖,先在三阿哥身上扫了一圈,没有玉腰带,腰间活计也是寻常,不是镶宝嵌珠的,身上的蓝色常服虽是宁绸的,可是过了不知几水了,有点掉色儿的,袖口都抽丝了。

    后头跟着的两个长随看着也寻常,呆头呆脑的,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也没有放赏的意思,不是外地旗营的土包子进城,就是落魄户。

    小二就将要不要包间的话咽下,直接引他们往大堂去。

    三阿哥很少下馆子,又是专门打听消息的,无所谓。

    两个侍卫却觉得不妥当,这人太杂。

    其中一人就道:“爷,外头人杂,还是包间吧?”

    三阿哥一想,自己还要传掌柜的问话,确实包间更方便些,就点点头,道:“那就包间……”

    那小二心中不由吐槽,就这三个破落户,还怕人看不成?

    不过在皇城里讨生活,他也晓得规矩。

    旗人老爷不能只看富裕不富裕,说不得身上就挂着正四品的左领,出去比知县老爷还高好几个等级。

    就是没有官身的,也不是能轻慢的,谁晓得三大姑、八大姨的,出没出娘娘。

    他就恭敬地将三位引到二楼,带到角落里的包间。

    包间的两侧墙壁上,悬挂着菜牌。

    三阿哥是真饿了,看了一圈,居然看到了牛肚锅。

    这个食材可不常见。

    三阿哥就道:“来个牛肚锅,其他一道摊黄菜、一个炒合菜、一个红烧豆腐……”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两个侍卫,又对小二道:“行了,四个菜,不要饽饽,多盛饭……”

    那小二应着,下去了,忍不住腹诽。

    还真没看错,就是个穷酸的,下馆子就要一个肉菜,也是没谁了。

    三阿哥示意两个侍卫坐了,道:“你们常来么?这是谁家的买卖?居然菜单子上一直有牛肚锅……”

    不说别处,就是他那贝勒府,想吃牛肉不难,总有淘换的地方,加上现在有冰箱,淘换一次可以吃几天,可要说每日都有牛肚,怕是不容易。

    其中一个侍卫还真听过,道:“小时候来过一次,东家姓高,是南城老户,好像投到裕亲王府了……”

    三阿哥听了,倒是不意外。

    这么大的买卖,要是没有王公府邸罩着,也无法在皇城立足。

    内务府那些大爷赊账,就能赊黄摊儿了。

    裕亲王府……

    三阿哥心里羡慕的不行。

    什么是兄王

    裕亲王就是兄王!

    同样开府封亲王,康熙六年裕亲王开府时,分了满洲左领十、蒙古左领六、汉军左领四,另有内务府满洲左领一、旗鼓左领一、内管领一。

    比后来的恭亲王与纯亲王多了八个左领。

    即便康熙二十九年后因罪夺了三个左领,还有十七个。

    这些年裕亲王府的体面不如早年了,可是也不是他一个侄儿能对上的。

    不过晓得这酒楼的靠山是裕亲王,那之前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三阿哥有些失望。

    他可不是九阿哥,那样毛毛躁躁,爱较真的,非要跟宗亲长辈对上。

    眼见着两个侍卫还站着,三阿哥就道:“坐下一起吃,别浪费,他们家的东西应该不便宜……”

    话音未落,门口就有了动静。

    是小二去而复返。

    他不是上菜来的,而是满脸堆着笑,看着三阿哥道:“这位爷,是小人湖涂,忘了有人定位儿了,这是旁人定的包间,您看您这是……”

    三阿哥在外头素来和气,也没有为难小二的意思,起身道:“那换哪间去?”

    小二为难道:“这包间都满了,要不在大堂给您找个临窗的坐儿?再给抹个零儿……”

    三阿哥听了,又坐下来,脸色也耷拉下来。

    小二见他变脸,也不怕,只道:“这是富察家的三爷,要宴请贵客……”

    三阿哥挑眉道:“富察家老三?富庆?”

    那小二还在琢磨“富庆”是哪个,外头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直接推门进来。

    为首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男人,穿着簇新的亮蓝色实纱大褂,手上带了和田玉的扳指,腰上挂着一块金镶玉的花鸟牌。

    时下规矩,到了四月中旬就不怎么戴金了,不过这位爷的金镶玉不是寻常的金镶玉,而是烧红金镶玉,内造办出来的,看着富贵吉祥。

    他带了不耐烦看了三阿哥一眼,对那小二呵斥道:“怎么还不腾屋子,害得爷怠慢了贵客!”

    那小二给了自己一嘴巴,道:“三爷,是小的不对,忘了您定了包间,领错客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三阿哥带了请求,道:“这位爷,这总有个先来后到……”

    三阿哥脸色发黑,他在兄弟们跟前有吃瘪的时候,在外头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就没好气道:“爷在里头坐着,他们在外头站着,这不就是先来后到么?”

    那三爷脾气有些燥,上下打量了三阿哥两眼,道:“你是哪家出来的?今儿是第一次到皇城见世面?那可得小心点儿,别给家里招祸!”

    这大喇喇的口气,三阿哥都气笑了,看着那人道:“你又是哪家的三爷啊?这么大排面?”

    那人皱眉道:“我说你这小子听不懂人话是吧?别给脸不要脸啊!”

    三阿哥还没说什么,两个侍卫已经听不下去,其中一人直接握了刀柄,呵斥道:“放肆!”

    那人吓了一跳,打量那两个侍卫两眼,眼见着不高不大、寻常人才,像是凑数的,不像是军中出来的,就道:“怎么的,还是贵人下降不成……”

    说着,他就回头招呼道:“多二爷,您赶紧进来,让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好好瞧瞧什么才是贵人!”

    后头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容长脸,穿着富贵,手上是硕大的红宝石,摆摆手道:“要不然就算了,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那富察三爷立时瞪眼,道:“二爷瞧不起兄弟我是不是?这裕丰楼还有我们家的份子,我就不信了,今儿还要不得这包间……”

    上菜的小厮这个时候上来,端着餐盘上来。

    富察三爷看了一眼,又是豆芽、又是豆腐的,不由嗤笑道:“这位爷,您可能真要好好打听打听了,咱们这裕丰楼包间也不是寻常人坐的,最少二两银子起,不足的话,要补足这包间费……”

    三阿哥想着方才上二楼,道路两侧一个挨着一个的包间,立时算了一笔账。

    真要如此,这一顿饭就要二楼收入大几十两银子?!

    那一天下来的流水得是多少……

    三阿哥看着富察三爷,眼珠子有些发红。

    狗屁的富察家,别说不是马齐家的,就是马齐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眼见他“羞愤”,那富察三爷对那小二道:“请这位爷换地方,这顿饭爷请了!”

    小二应着,看着三阿哥道:“这位爷,您看再耽搁,这饭菜都凉了!”

    三阿哥看着富察二爷身后的“多二爷”,还有些迟疑,道:“你是裕亲王府的姻亲,还是门人?”

    要不怎么在这儿充上“贵人”了?

    “多二爷”扫了三阿哥一眼,扬着下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个臭德行,看着有些眼熟,还有些碍眼……三阿哥心里正滴咕。

    富察三爷已经轻哼一声,道:“这是宫里宜主子的兄弟,几位皇子爷的亲舅舅,郭络罗家的二爷!”

    三阿哥听了,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贵人”……

    换了寻常奴才,撵了就是了,这是郭络罗家的人,还要看着五阿哥跟九阿哥的体面。

    那富察三爷看出他底气不足了,摆摆手道:“行了,别啰嗦吧,下去吧,往后机灵些,别没头没恼的乱撞……”

    说着,他不搭理三阿哥了,吩咐那小二道:“挑好的上,燕窝、鱼翅、海参、鲍鱼都要,别抠抠搜搜的,跟宫里那个三爷似的,整日里抄经,不成个体统,叫人看了笑话……”

第九百七十章 刮目相看(第三更求月票)

    三阿哥的脑子“嗡嗡”的,“宫里的那个三爷”,“抠抠搜搜”,“整日里抄经”。

    多二爷已经轻笑道:“龙生九子么?难免良莠不齐!”

    就跟宜妃生的两个皇子似的,五阿哥出了名的愚笨,连汉话都说不利索;九阿哥又是个不知孝道的酸脸猴子,没有什么人味儿。

    那富察三爷道:“到底是外头养大的,寒碜,没个当爷的体面……”

    话音未落,三阿哥的拳头已经捶到富察三爷的头上。

    他眼睛要喷火,脑子里是五阿哥去年的那一巴掌。

    是不是兄弟们怠慢排挤他,也因为这个缘故?

    觉得他不是宫里长大的,没有旁人金贵?

    这种羞耻感,几乎淹没了他。

    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难道宫里宫外的那些奴才,都是这样看他?

    那富察三爷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捶个正着,身子往后一撞,摔倒多二爷身上。

    多二爷立时生了戾气,看着三阿哥带了不善。

    富察三爷已经醒过神来,怒道:“王八羔子,囊操的,敢对你三爷动手?”

    说着,他双脚乱踹,就往三阿哥身上蹬。

    三阿哥打了一拳,出了凶性,掐着富察三爷的脖颈,一下子掀翻在地,就骑了上去,拳拳到肉。

    “你他娘的干什么?”

    多二爷见状,就要上前拉人,被两个侍卫给拦住。

    “砰砰砰!”

    三阿哥眼睛通红,脑子里是太监的讥笑声“庶妃出的,哪里就金贵来着?都在搁在外头养的,放在过去都不许姓爱新觉罗”,而后还有绰尔济家的奶嬷嬷,拿了他的饽饽,“说是赏阿哥的,实际上是赏我们的,我们吃好了喝好了,这血化成了奶,才奶大了阿哥,阿哥得晓得好歹才行”。

    门口“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这样大的酒楼,怎么会不豢养护院?

    大家提着棍棒,就上来。

    二楼周边的包间,也好几个开了门,看着这头的热闹。

    眼见着这些护院棍棒就要过来了,两个侍卫忙将三阿哥拦住,呵道:“住手,这是三贝勒……”

    可惜的是,乱糟糟的,这话也被喧嚣声盖住。

    大棒子夹着风声就往三阿哥身上轮去。

    三阿哥觉得汗毛耸立,忙闪身避开。

    那棒子擦着三阿哥的肩膀,直接捶到富察三爷的头上,立时头破血流。

    富察三爷脖子一歪,已经昏厥过去,生死不知。

    那拿着棒子的护院眼见着打错人,已经傻眼。

    三阿哥“腾”地起身,从侍卫手中抽了腰刀,直接往那护院那拿着棒子的胳膊上砍去。

    “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那人的半截手臂“啪嗒”落在地上。

    门口的人都傻眼了!

    平日里有偶尔有外地人过来或是醉汉闹事,可也没有几个闹到真正喊打喊杀的。

    多二爷忙后退两步,吩咐门口的人道:“还站着做什么?出人命了,快喊护军营的人啊,有凶徒在皇城伤人!”

    门口的护院“蹬蹬蹬蹬”地就跑去叫人去了。

    走廊里的几个包间,之前有人探头探脑的看热闹,现下也都关了门。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三阿哥见了血,心里的暴躁才平复一下,看着腰刀上的血迹有些嫌弃。

    他轻蔑地看了众人一眼,重新退回座位上,而后招呼护军后头的上菜伙计道:“还磨蹭什么?上菜,都要凉了!”

    那伙计双腿发软,可是在三阿哥的注视下,还是哆嗦着上前,将餐盘里的饭菜摆了。

    四道菜,一海碗的米饭。

    三阿哥也饿了,将腰刀往桌子上一拍,就给自己盛了半碗饭,又倒了半碗牛肚汤,直接来个汤泡饭。

    牛肚软烂,酱红色汤汁浓郁。

    地上的人还在嚎叫着。

    三阿哥置若罔闻,一口一口吃着汤泡饭。

    酒楼里的人也有几分见识,眼见他如此镇定,都有些没底了,这是有所依仗,还是破罐子破摔?

    倒是不敢再放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头有了动静,上来了不少内务府护军。

    “什么人儿在这儿闹事?”

    为首的是个正六品的护军校,看着地上的血迹也是惊心。

    地上两人,一人生死不知,脑袋上都是血;一人直接断了胳膊,还在哀嚎着的。

    那半截断臂,还在地上,断处齐整。

    三阿哥将口中的饭吞咽殆尽,指了地上那人跟多二爷,道:“这两人冒犯皇子,非议皇家,大不敬,抓起来,送宗人府!”

    那护军校一愣,也是望向三阿哥的腰上,可是桌挡着,看不真切,只能惴惴道:“敢问,您是……”

    三阿哥看着侍卫道:“告诉他,爷是谁!”

    那侍卫道:“我们主子是皇三子,三贝勒!”

    说着,他拿了腰牌,举到那小校眼前。

    是块铜腰牌,上面写着三等侍卫,这是下五旗宗室护卫的腰牌。

    这是皇城里,不会有人傻乎乎的假冒皇子,那护军校立时跪了,道:“奴才梁成见过三贝勒!”

    三阿哥指了指地上那人道:“没听到爷的吩咐么?还要再吩咐你第二遍?”

    那护军校忙道:“奴才不敢……”

    说着,没敢耽搁,他吩咐手下护军去抓富察三爷跟多二爷。

    多二爷,就是三官保的次子多普库,现在任正四品左领。

    他忙道:“三爷,误会,都是误会……”

    三阿哥越发觉得这眉眼可憎,冷笑道:“爷倒是要看看,老五跟老九怎么偏着你这个舅舅!”

    多普库还要再说,三阿哥摆摆手,护军校已经拉着他下去。

    掌柜的晓得不对,立时打发人去找东家。

    等到大家从包间退出去,三阿哥将剩下的牛肚汤又喝了大半,裕丰楼的东家也匆匆赶来。

    事情闹大了!

    等到知晓三阿哥身份,他脸上也都是冷汗!

    平日里狐假虎威还凑合,可哪里敢跟真正的天潢贵胃对上?

    他没有往包间去,只吩咐掌柜道:“恭敬地送出去,就跟他说,回头我亲自去贝勒府赔罪,不知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位三爷可是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对于外头的孝敬来者不拒,吃相有些难看。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好事,可以大出血一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包房里,三阿哥吃了半碗的牛肚汤,将摊黄菜也吃光了,撂下快子,对那两个侍卫道:“还磨蹭什么?不许抛费,吃!”

    那两人平日里见惯了三阿哥的和气,第一次见他的狠厉,也都吓到了,小猫似的老实,坐下半个凳子,分了米饭,就着豆腐跟炒合菜,狼吞虎咽起来。

    三阿哥已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他耷拉着脸,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就老九会闹不成?

    他胤祉,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个裕丰楼,他要定了!

    正好府里产业没有什么进益多的,这里正好。

    回头将这铺子还添在九格格的嫁妆单子上,但是这酒楼,就要作为冒犯他这个皇子的赔罪礼,由他笑纳。

    他心里有了成算。

    就算这东家是裕亲王府的门人又怎么样?

    又不是裕亲王府的买卖……

    就算是裕亲王府的买卖,他这个皇子受了委屈,还不能换个酒楼?

    他娘的,嘴巴欠,不叫人将他们牙齿抽光了,他不叫胤祉!

    少一时,那两个侍卫将饭菜都打扫光了。

    三阿哥见了,比较满意,转身往后走,两人忙跟上。

    对门跟挨着的包间都静悄悄的,里面的人见出了官司,怕沾上,都结账走了。

    三阿哥也不在意,下了酒楼,直接到掌柜处道:“会账……”

    那掌柜的忙出来,恭敬道:“不敢不敢……”

    三阿哥轻哼了一声,从钱包里摸出个银角子出来,“啪”的一声,撂在柜台上,才往外走。

    那掌柜的忙跟上,小声道:“三爷,不知您什么时候得空,小人这就去去禀告东家,上门赔罪……”

    三阿哥蹙眉,白了那掌柜的一眼,扬长而去。

    到底谁在说自己的坏话?

    自家的贝勒府,门槛这么低了?

    一个商贾人家,还有脸大喇喇往皇子府赔罪,不知所谓!

    三阿哥寒着脸,就往西华门走去。

    走了没几十步,他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看着马路对面的裕丰楼,问那两人道:“这是把边的铺子吧?西边数第一家?”

    一个侍卫道:“是,奴才方才还看到楼下街牌了,甲一号……”

    三阿哥又不是老湖涂,自然记得方才官铺册子上的记录。

    甲一号铺子五间,房宅破败,按市价五成租给民人高三营业,年租金四十八两银……

    “四十八两年租金……”

    三阿哥真是气笑了。

    狗奴才,怪不得跟自己摆阔,原来是贪了内务府的银子!

    富察家……

    三阿哥也晓得是哪个富察家了,会计司的富察家!

    就是索额图的那个表弟家,靠山索额图都死了一年多了,还在这蹦跶!

    这是又找了郭络罗家做靠山!

    三阿哥的眼睛带了阴郁。

    说话的功夫,到了西华门,三阿哥直接进宫去了内务府,将会计司的册子拿上就出了宫,直接往畅春园来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彻查(谢盟主“沙漠里的月光”加更)

    畅春园,清溪书屋。缏

    大学士张英跟大学士马齐两人在。

    康熙拿着一个折子,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吏部的折子,就前日端午节祭地之疏漏做的议题。

    吏部提,内阁学士钱齐保,署理太常寺卿事,系专管祭祀之人,今地坛所供设之物,歪斜粗率,凉棚内渗湿,所铺垫子又不端整,及皇上敕问,复不实陈,竟自妄奏,应将钱齐保革职,交刑部。

    太常寺卿是小九卿。

    吏部给拟的责罚重,是给康熙开恩的余地。

    康熙却最是受不了旁人糊弄,这触了他的逆鳞。缏

    他可不是垂拱而治的虚君,会被大臣蒙蔽。

    他直接写了批示,“从之”。

    而后,他望向张英与马齐道:“京察之年,御史也不当例外,一并查了,有庸劣者罢黜!”

    早年怕挡了言路,他允许御史“风闻奏事”,结果现在督察院的风气就有些浮夸。

    好像不盯着皇子阿哥,不盯着阁臣,就没有弹劾的人了。

    邀名的厉害,疏忽了监察的本职。

    张英与马齐应了。缏

    康熙看着张英道:“爱卿次子不错,国语说的好,等到从翰林院出来,朕要用的。”

    张英谦道:“比不得同榜贤才,幸好得了皇上恩典,授为庶吉士,得以在翰林院多学习,效仿前辈。”

    康熙又想到张英的长子张廷瓒,书画双绝,只是不大通庶务,往后除了翰林院,就是礼部。

    在翰林院侍读学士位上也十来年了,资历够了。

    康熙就望向马齐道:“侍读学士张廷瓒升太常寺少卿,署太常寺卿事……”

    张廷瓒的侍读学士原是正五品,兼的皇子府典仪是从五品,现在太常寺少卿是正四品。

    这是直接升了两级。缏

    马齐忙应了。

    正常情况下,太常寺卿出缺,是由吏部拟了候补人选报上来,而后皇上圈定。

    不过像这样直接提了人补缺的,之前也有过。

    就像董鄂家的噶礼,一年三迁,现下在山西巡抚任上。

    张英在旁,垂着双眼,没有吭声。

    这是国事,本也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父为阁老,子为小九卿……缏

    张英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轮上半月差事,就又可以告病了。

    但凡他再年长几岁,君臣之间都不用这样反复,直接告老就是了。

    可是他年岁在这里,才六十三岁,上头还有好几个年长的大学士在。

    这个时候告老,皇上也不会批。

    君臣之间,还需善始善终,否则容易引得朝野侧目。

    既是年纪不合适,就只能以“衰病”告退……

    等到两位大学士退去,三阿哥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缏

    他挺拔如松,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清溪书屋门口,并不像往常那样侯在值房里。

    门口的职守太监嫌弃这位皇子爷小气,本来想晾着他,可是看着三阿哥周身的阴沉也不敢了,麻溜地到了里间门口禀告。

    “总管,三贝勒来了,瞧着不对,身上乱着……”那太监小声对梁九功禀道。

    梁九功听着糊涂,这“身上乱着”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素来谨慎,因有“瞧着不对”的话,就不敢耽搁,立时进去禀告道:“皇上,三贝勒求见,看着不大对……”

    康熙皱眉道:“怎么就不对了?”

    “身上乱着……”梁九功学舌道。缏

    康熙神色不变,心里也没明白,颔首道:“传!”

    梁九功应声下去,到了外间门口,看清楚三阿哥的模样,才晓得这“身上乱着”是什么意思。

    衣服前襟两个脚印子,一个袖子还扯开半尺长的扣子……

    等等,那前襟紫红色半个巴掌大的是什么……

    等到近前,闻到味道,梁九功就晓得,这是血腥味儿。

    天啊!

    梁九功心里惊诧,面上恭敬道:“三贝勒,皇上传召!”缏

    三阿哥面无表情,跟着梁九功进去。

    等到进了清溪书屋,三阿哥就“噗通”一下跪了,道:“汗阿玛,儿子过来请罪,儿子伤人了!”

    康熙原本盘腿在炕上坐着,听了这话,立时下了炕,近前道:“怎么回事?”

    等到他看清楚三阿哥身上情形,眼中带了怒意,道:“有人对你动手?”

    三阿哥想着富察老三那嗤笑的话,不由红了眼圈,看着康熙,哽咽道:“汗阿玛,您为什么要送儿子去宫外?为什么旁人没送,就大哥跟儿子送了?”

    康熙皱眉道:“当时宫里人多,天花肆虐,皇子立不住,朕就从朕幼年旧例,送大阿哥与你去宫外抚养,为的是避痘。”

    这样的话,早在康熙二十一年,三阿哥六岁回宫的时候,他就跟三阿哥讲过。缏

    “有人说什么了?”

    康熙冷着脸问道。

    三阿哥悲愤道:“有奴才说儿子是庶妃所出,在外头养的,搁在过去不许姓爱新觉罗!”

    康熙一下子就黑了脸!

    当年他刚登基时,也私下里听人说过这些酸话。

    他看着三阿哥道:“这样的人,对你不敬,伤了就伤了,还下什么跪、请什么罪?”

    三阿哥耷拉着脑袋道:“儿子就是被骂到脸上,实是受不住,就伤了人……”缏

    康熙蹙眉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三阿哥起了,想起了正事儿,将刚才放在地上的账册拿起来,道:“汗阿玛,儿子发现内务府会计司郎中做假账,谋取私利,就是为了核查此事,儿子才摘了黄带子,亲自往裕丰楼探看一二,结果赶上富察家的人骄横无礼,背后诋毁皇子,枉议宫中事,就呵斥了两句,没想到他们敢动手,儿子就还手了……”

    说到最后,他带了羞愧,道:“是儿子年轻,不稳重……”

    “富察家?”

    康熙沉吟道:“内务府富察家?”

    三阿哥点头道:“就是他们家的老三,当时儿子还误会了,以为是九阿哥身边的富庆,结果进来人一看不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当时富察老三还有同伙,是宜妃母的二弟,儿子想着这是亲戚,原想要让着一二,可他跟富察老三狼狈为奸,冲儿子动手,儿子就叫护军校一并送宗人府了,不过他先头确实不知儿子身份……”缏

    康熙退后两步,坐在炕边。

    他想起了宜妃的话,郭络罗家偷种人参。

    富察家跟郭络罗家本就是姻亲,不用太过避讳,可是之前的时候却没有这样明着勾连在一起。

    自己给了郭络罗家恩典与体面,三官保父子却是一条道走到黑,自家的妃主跟皇子外甥不亲近,去抱太子的大腿,所为何来?

    从龙之功!

    康熙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三阿哥,心里十分复杂。缏

    三阿哥继续道:“那个多普库还罢了,到底是戚属长辈,富察家那个奴才,儿子一定要教训……”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个舞着棍子的护院,生出几分后怕来,摸了一下后脖颈,道:“还有那酒楼豢养的打手,有个用棒子抡儿子脑袋,儿子差点就要见不着汗阿玛了,儿子当时也是唬住了,失了态,就拔刀砍了那人的胳膊……”

    康熙原以为三阿哥是跟富察家的人口角,伤了富察家的人,没想到还经历了凶险。

    他立时打量了三阿哥两眼,见他脸色难看,立时吩咐梁九功,道:“传太医!”

    梁九功忙下去了。

    康熙看着三阿哥道:“你的侍卫呢?”

    三阿哥讪讪道:“当时想着去裕丰楼探探底,只叫了两个刚当差的小子,其他侍卫都留在西华门外值房了……”缏

    康熙指着三阿哥,气得不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懂么?”

    出行只带两人,怎么敢?

    三阿哥老实道:“儿子寻思是在皇城里,又不往外旁处去,谁想到他们胆大包天,也不问问底细,就敢对儿子动手……”

    康熙满脸怒气,拍着桌子道:“该死的奴才,竟敢欺主!”

    三阿哥点头附和道:“就是该死,他们胆大妄为,简直是无法无天,朝廷律禁止屠杀耕牛,他们酒楼的菜单上,大喇喇地写着牛肚汤,看着儿子咋舌!还有燕窝、鱼翅、海参、鲍鱼一应俱全,怕是只有宫里御膳房才能预备的这么齐全,就是儿子府上,也没有几样!”

    关于裕丰楼跟御膳房的交易,七阿哥那边早就查清楚报上来。

    裕丰楼的食材,全部都是出自御膳房的“边角料”。缏

    之前掌着御膳房的乌雅家、章家跟卫家这三家的人,都是裕丰楼的座上宾。

    想到这里,康熙怒极而笑。

    枉他自以为将消息掌握手中,结果倒是被奴才欺上瞒下。

    该死!

    该死!

    康熙看着三阿哥,沉着脸道:“你既查出贪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三阿哥看着康熙,心里也是犯思量。缏

    这要查到哪一步?

    到底怎么查?

    他想到了九阿哥身上,换做九阿哥会怎么查?

    估计会直接上折子提起此事。

    太笨了……

    蚁多咬死象……

    内务府的奴才身份不高,没有什么畏惧的,可是他们联络有亲。缏

    三阿哥心里生出退缩,可是想到裕丰楼每日上百两银子的收益,就挺了挺胸脯道:“儿子请彻查这些蛀虫,问罪籍没,警示后人!”

    如此一来,抄了几个蛀虫的家充盈内库,汗阿玛吃肉他喝汤,得个裕丰楼应该没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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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