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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三章 那是我亲弟弟(第二更求月票)

    宾主入座。瘤

    看清楚四福晋身形时,八福晋眼神有些黯淡。

    前年冬月的时候,她是在大福晋的丧礼上查出的身孕,应该是九月底、十月初上的身,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产期就在去年六月,顺利生产的话,现下孩子都要周岁了。

    她真傻,为什么那个时候争强好胜?

    她没了阿玛、额涅,没了郭罗玛法,生下骨肉,就有了家人。

    四福晋见状,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好提这个,只岔开话道:“一会儿打发人过去问问三嫂,看看什么时候去园子里请安。”

    八福晋点头道:“我听四嫂的……”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拿着茶杯,摸索着,垂下眼帘道:“我想要跟四嫂打听一件事儿……”瘤

    四福晋将牛舌饼跟枣泥酥往她前头推推,道:“什么事儿?折腾了一早上,吃几口饽饽垫垫。”

    八福晋点点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捡了一块枣泥酥,吃了两口。

    早先她最爱吃甜的,尤其喜欢枣泥饽饽,整日里饽饽不离口,后来什么时候口味儿变了?

    同样的枣泥饽饽,现在就觉得枣泥甜得发腻。

    她撂下饽饽,用帕子点了点嘴,看着四福晋道:“我想打听打听汤泉庄子的事儿,听说庄亲王在那里起了别院……都说泡温泉对身体好……”

    四福晋听了,晓得八福晋是想要调理身体。

    这也是情理之中。瘤

    有哪个福晋不想要嫡子呢?

    对于皇子阿哥来说,谁生的都是儿子;可对于她们来说,想要日子舒心,还是要有亲生子,

    不说旁人,只说裕亲王福晋。

    当年嫁过去,先开花后结果,先后生了一双嫡子女,结果呢?

    都夭折了。

    如今府中两子一女,除了小格格是今年刚落地的,庶福晋所出,其他两个阿哥都成丁了,两个阿哥的生母也“子以母贵”,请封了侧福晋。

    现在裕亲王还在,嫡庶有别。瘤

    等到裕亲王没了,再是嫡庶有别,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四福晋就道:“当时我们爷随着直郡王、五阿哥的行事,就在行宫附近三、四里的地方,买了几十亩地,主要是为了修别院,也没有太大地界,就按照当时的行情给的银钱,总不好占了九阿哥的便宜,这长幼有别,上头还有皇上看着……”

    八福晋手中有银子,她想要问的不是价格,道:“我这人爱洁,想要省事些,自己拿了私房银子去买,可又不知道妥当不妥当,不知该问谁,才私下里问问您的主意……”

    四福晋听了,神色不变,心里却带了不赞成。

    没有那样的规矩。

    毕竟那是宗室王爷跟皇子阿哥齐聚的地界,真要弄出来个八福晋的私产,不伦不类的。

    四福晋就斟酌着说道:“买地是小头,中不溜的就是一千来两银子,可是后续的营造才是抛费的大头,不说别的,只这样三、四进的院子,就要盖几处,还有假山园子什么的,要是弄得粗鄙了,自己住着不顺心,要是往好了拾掇,总要上万两银子,有那银子做什么不行?多买两个铺子收租也是好的!你要是爱洁,就多修几个院子,主院不进人就是了……”瘤

    当初八福晋出嫁晒嫁妆的时候,还在宫里,四福晋也晓得她的陪嫁银子是一万两。

    还有产业七、八处,听起来不少,可是当时就有好事的人私下里算过。

    那七、八处产业,只有两处土地,还都是两、三百亩的小庄子,出息不多。

    其他是铺子跟宅子,南城占一半。

    内城的陪嫁产业,也都是位置略偏些的小铺面,宅子也以二进的为主,如此收租也有限。

    南城的还要减半。

    如此一来,八福晋手头的银钱都是有数的,实没有必要自己花钱修园子。瘤

    八福晋听着这个数字,有些迷茫,道:“要那么多银子么?”

    之前的时候她打听过地价,以为盖房子的费用跟地价差不多,那样的话两、三千两就差不多了。

    四福晋点头道:“京城的人工贵,我家买了五十亩地,不过我打算种果树了,中间有泉眼的地方,简单盖上三个院子、一个暖房,往少了说,也要预备出一万两银子来……”

    这是没算湖石跟苗木。

    湖石得了九阿哥的馈赠,苗木这里是直接打算省了,都开出来做菜园跟果园。

    八福晋点点头,道:“是我想的简单了。”

    四福晋见她受教,道:“那都是宗亲跟皇子的别院,咱们要添私产也不好添在那里,容易叫人说嘴,没有必要,弟妹想要自己修别院,还不若打听海淀的地,或是跟安王府那边置换几十亩,更方便些,也不惹眼……”瘤

    安王府早年得了不少海淀的赐地,后头也陆续修了王园。

    八福晋看着四福晋,带了感激,道:“谢谢四嫂指点我……”

    四福晋道:“外道什么?你别嫌我啰嗦就好……”

    她虽寡言,可是十来岁就入宫了,也养了几分眼力。

    在她看来,八福晋刚嫁进来的时候是有些傲慢之处,可是也有良嫔母子的捧杀在里头。

    就好像八福晋没有错处,他们就不好压服八福晋似的。

    反正不大对头。瘤

    就跟早年荣妃抬举田格格异曲同工。

    不过是忌惮儿媳妇出身体面,怕是不服顺。

    区别是荣妃是抬举儿子的妾室,不怎么给三福晋脸,人前也露了刻薄,大家同情三福晋的更多些;良嫔这里,是以尊让卑,自己在人前露出怯懦无奈来,衬托着八福晋不孝倨傲,使得八福晋更受非议。

    走到现在这一步,八福晋错五分,那两位至少也要担五分……

    *

    畅春园,回芳墅。

    宜妃晓得九阿哥一家昨天就到北六所了,也是带了几分迫不及待。瘤

    只是她是宫眷,还住在御园中,出入不好自专,只能吩咐佩兰道:“将之前留的那两匣血燕带上,代我去看看九福晋跟孩子们,转告九福晋,我这里都好,不用着急过来请安,回头十八阿哥‘抓周’的时候,她再进来……”

    圣驾才移驻过来,没有大事的话,轻易就不会回京去了。

    如此,舒舒进来请安也不方便,还不如直接“抓周”的时候过来。

    佩兰应着,下去取了燕窝,带了一个小宫女出了畅春园。

    畅春园总共有四个门,除了南边的大宫门,还有西边的大西门与东边的大东门、小东门。

    北六所就在小东门正北方向。

    不过因为小东门离清溪书屋近,走朝臣跟侍卫的,所以宫人出入还是大西门跟大东门为主。瘤

    大西门出入的话,又要从御马场那边绕大圈子,再绕一个北花园,才能到北六所,佩兰就选了走大东门。

    刚到大东门附近,她就见三阿哥与五阿哥联袂过来。

    两人是才从西花园过来,又去看了无逸斋。

    三阿哥见佩兰后头的宫人提着提篮,心下一动。

    这是宜妃要打发人往御前送吃喝?

    这次跟着来的宫妃不少,惠妃是料理庶务的,那宜妃空出手来,去跟年轻的妃嫔争宠爱?

    还真是放得下架子。瘤

    五阿哥直接问道:“这是要出园子?”

    佩兰行了礼,道:“奉主子吩咐,奴才去北六所探看九福晋。”

    五阿哥点点头,道:“那等等爷,爷也过去瞧瞧九阿哥……”

    说着,五阿哥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去忙吧,我去老九那吃个饭就回了。”

    三阿哥笑道:“我也忙了一早了,肚子都空了,一起过去,一起过去。”

    五阿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您家不是也挪过来了么?”

    三阿哥道:“我们府上的膳房,就是个糊弄,比不得老九那边的膳房好。”瘤

    五阿哥觉得这话不大中听,好像将老九他们家当伙房了似的。

    只是哥哥去吃一顿饭,也没有他出面拦着的道理,就跟佩兰道:“那你就快走几步,先过去吧,也告诉九阿哥跟九福晋一声,就说我跟三哥随后过去。”

    佩兰应声,带了小宫人匆匆离开。

    三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道:“不是外人,有什么提前告诉的,又不用预备席面,有什么吃什么就好了……”

    五阿哥看着三阿哥,半晌没有说话。

    三阿哥有些发毛,道:“怎么了?因为我接内务府总管,老九真恼了?”

    五阿哥道:“反正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叫老九将八阿哥的银子还了,您要是过去找老九不痛快,气到他了,我也叫他将银子还给你!”瘤

    三阿哥听了,不由着急道:“这叫什么话?都是兄弟,我好好的气老九做什么?我跟老八可不一样,真要是我的奴才得罪老九,我别无二话,直接敲四十板子,交给老九发落!那是我亲弟弟,我还分不清远近亲疏?”

    五阿哥见他真诚,点点头道:“那就好,反正他丢了差事指定不高兴,您就算得意也收收……”

    三阿哥一听,不敢冒险了。

    自己就算什么话都不说,老九那小心眼见了自己也发堵。

    到时候,找茬要还自己银子,将分红扣下,自己不成吃亏吃大发了?

    他就迟了脚步,道:“我想起一件事,九格格的嫁妆单子还没定呢,我得去见见汗阿玛,你还是自己去吧……”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那中午吃饭等您不?”瘤

    三阿哥脑袋摇头跟拨浪鼓似的,道:“不用等,不用等,忙着呢,等陛见完,我还得回内务府衙门……”

    五阿哥点点头,没说旁的,直接出了大东门。

    刚一出门,他就跟八阿哥对上。

    八阿哥脸上红红白白,应该是听到了三阿哥之前的话。

    “五哥……”八阿哥躬身见礼。

    五阿哥一个眼风都不给,目不斜视地从八阿哥身边走了过去……

第九百三十一章 六千披甲(第二更)

    张保住在旁,听着九阿哥的话不由点头。墖

    历朝历代,但凡政务清明的王朝,没有针对御史的。

    这回御史直接拿九阿哥开刀,虽说有些出乎意料,可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内务府关系盘综错节,形成大大小小的世家。

    御史估摸着也是无处下手,才借着弹劾九阿哥震慑内务府上下。

    十二阿哥却是心里略微古怪。

    九哥怎么这样大度宽容了?

    不是最小气的么?墖

    御史直接打脸居然不记仇?

    要说懒惰……

    这迟到早退算什么懒惰?!

    这官员坐衙,也分等级。

    下头的郎官要熬时间,没听说主官必须守着的。

    十二阿哥觉得不对劲,狐疑地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摆摆手,道:“行了,好好当差,寻思那么多做什么?”墖

    说罢,他就让何玉柱收拾东西。

    两个月不来,他这里的东西别再被人顺走了。

    书案的抽屉里,有他的黄金小算盘。

    书案上,摆放着并蒂荷花的砚台,鸳鸯笔洗,连理枝的笔架山,百合花的笔筒。

    都是九阿哥从家里拿来的,有些是舒舒送的,有些是九阿哥碰到淘换的。

    舒舒的书房里,也让九阿哥换的差不多的。

    没有法子,自己日子过的顺心,就是爱看个成双成对。墖

    九阿哥叮嘱何玉柱道:“仔细收好了,要是磕碰了,革你半年月例!”

    何玉柱更小心了,道:“爷放心,都好好的,奴才碎了,也不敢碎了爷的宝贝!”

    十二阿哥看了不解,道:“九哥,您不是说两个月么?”

    九阿哥揉了揉脖子,道:“谁晓得呢,要是汗阿玛发现我有大才,说不得也安排到其他地方重用呢!”

    十二阿哥:“……”

    总觉得自家九哥多少有些没有自知之明了。

    等到东西收拾完,九阿哥离开内务府衙门时,就是耷拉着脸。墖

    西华门门口,遇到换班的侍卫过来请安,九阿哥也爱搭不理的,脚步不停地就往马车那边去了。

    再看后头跟着的太监、小厮,一个个大包小包的,手里没闲着。

    九爷又闹出什么新闻了?

    九阿哥上了马车,脸色没有转好。

    他心里有些憋屈。

    他自己胆小,汗阿玛也体恤他,妻子也叮嘱过他,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那些奴才胆大妄为。

    真要将他们逼急了,他们说不得就要发狂,敢对他这个皇子下手。墖

    那汗阿玛是不是也不敢逼迫他们?

    马车在皇城里穿行,九阿哥挑着车帘,目光落在旁边站着的两个护军身上,

    要知道按照顺治年的统计,八旗中,满洲人口占一成七,蒙八旗占八分,剩下七成半是汉军与包衣。

    这七成半中,汉军与包衣的人口差不多齐平。

    如此,包衣人口就占了八旗小四成。

    这些包衣,三成是内务府包衣,在皇城,这就是上万户,五、六万人口。

    九阿哥的脸沉了下去,觉得手脚发凉。墖

    九皇子府门口,舒舒刚下马车,就听到街头传来车轱辘声。

    小松在旁张望了两眼,道:“福晋,是九爷回来了。”

    舒舒一怔,又早退了?

    她是辰正三刻从宁寿宫出来的,现在应该也就巳初二刻左右。

    她不着急进去了,就在门口等着。

    何玉柱跟车,看到了,往后提醒着:“爷,福晋也回来了,在府门口等着。”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道:“快点儿,别叫福晋等着,太阳晒呢!”墖

    马车加快了速度。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皇子府门口。

    舒舒看向马车,没看到九阿哥,就觉得不对劲。

    这跟着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又挨训斥了?

    九阿哥下了马车,看着舒舒道:“都热了,还不进去……”

    说着,又不放心了,道:“是不是脚乏了?先是西六宫又是宁寿宫的,今天可走了不少路?”墖

    舒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牵了九阿哥的手,笑着回道:“娘娘叫辇了,不累……”

    九阿哥手心中都是冷汗,竟是吓到的模样。

    今天不是圣驾回宫的日子么?

    有什么不对劲?

    舒舒心中惊疑不定,却是不显,只带了懊恼道:“我真是越来越笨了,说好了今儿过去要问问娘娘郭络罗家怎么走礼,居然给忘到脑后去了,等到出了地安门才想起这个。”

    九阿哥安慰道:“下回再问也来得及,他们没有过府请安,已经是怠慢了,还敢挑咱们的礼不成?”

    舒舒道:“爷说的对,本就该他们先上门的,这眼见着小两月了,也不见人,这是存了怨了。”墖

    九阿哥冷笑道:“应该是心虚,前头拿桂元顶缸的时候,存了不好的心思,爷没找他们算账,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说到这里,他恨的不行,道:“就不该给他们留着体面,直接发作了,阖家发往宁古塔了才老实!”

    郭贵人残害皇子,是“大不逆”,阖家籍没都是轻的。

    他气得身上直哆嗦。

    舒舒跟在旁边,附和道:“是我想左了,就不该想着问娘娘,到时候问了,娘娘怎么说好呢?要说不搭理他们,倒是显得娘娘不孝似的;要是说搭理他们,倒像是为难咱们,就这样吧,不搭理就不搭理!”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孝顺娘娘不在这个上头,真要再被他们黏上,往后不缠着爷跟五哥,也会缠着十八……”

    想到会计司的“窝案”,九阿哥想起了前年营造司的贪腐。墖

    一个行宫下来,就能吞了大几千两银子的修缮费用。

    既然郭络罗家占了营造司的地盘,那分多少银子?

    娘娘手中的积蓄,大头都给他们兄弟了,加起来也没有两万两。

    郭络罗家给桂丹每年的零花银子就是六十两银子,这只是零花,吃穿不在内。

    郭络罗家的赐宅,看屋子的户下人就有十几二十来号。

    盛京的老宅,更是五进三跨大宅。

    几房儿子没有分家,下边的户下人口估计有百十来号人。墖

    “爷想去刑部了……”

    到了屋子里,九阿哥忍不住跟舒舒道。

    舒舒不知道怎么接话,之前去刑部看案宗不是吓得夜不安枕了?

    九阿哥坐在炕边,气呼呼道:“要是爷在刑部,就直接抄了郭络罗家,看一下到底贪了多少银钱!”

    舒舒不由失笑道:“可刑部管不到郭络罗家啊!”

    要是三官保还任盛京内务府佐领,那犯事了直接慎刑司;现在卸职,就归步军都统衙门管了。

    九阿哥想起那边去盛京的情形,道:“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几个舅太太都不是诰命,可是瞧着那穿着打扮,不比上三旗那几家差。”墖

    舒舒见他越说越来劲,少不得道:“爷,现在可不兴大义灭亲,就算想要收拾郭络罗家,爷也不宜出手!”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爷就这么一说,也是欺软怕硬,道保跟桂丹的缺都撸了,也算得了惩处了……”

    说到这里,他低声讲了早上西暖阁的事,道:“爷之前觉得憋屈,可从皇城里过来,就晓得汗阿玛为什么小心,内务府三旗包衣骁骑营就披甲五千多人,护军营一千两百人,这六千多人都在宫里轮职宿卫……”

    除了上三旗的几百侍卫之外,就是这六千多人离御前最近。

    “爷想了下,汗阿玛即便动内务府,也不会大动……”九阿哥道。

    舒舒心里却是想着现下是康熙三十九年,康熙今年四十七岁,还是盛年。

    要是十年后揭开此事,他或许会处置的温和些。墖

    现下,这雷霆雨露的,还真是说不好。

    “爷也别太担心了,包衣人口分散的厉害,人丁多的家族也是一个佐领到头了,顶多就是溢出来到第二个佐领,所以每一家的影响力就在本佐领中,不像八旗勋贵,动辄六、七个佐领,如今铁杆庄稼吃着,有几家真的敢冒大不韪逆反?”舒舒安慰道。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对,还有就是八旗分家早,就算是一家出来的,兄弟前程不同,也未必齐心……”

    舒舒就道:“既是皇上体恤,爷就老实‘禁足’就是了。”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了。”

    他外炕上一躺,道:“爷先头真以为汗阿玛撸了爷的内务府总管呢,还寻思着前头部院,除了理藩院,其他地方爷都不想去,实在不行,就跟老十混宗人府去……”

    舒舒之前觉得内务府不涉前朝,是安生地方,可现下想想,也是个大坑。墖

    她就想了想,道:“等到这阵子过去,要是爷想去理藩院,就跟皇上说说呢?”

    九阿哥有些心动,随即摇头道:“算了,大哥都二十八、九了,还是部院行走,爷过去,十年八年的也别指望监管院事,到时候还是打杂的,现下老师是尚书,估摸也长久不了,兼的差事太多了……”

    他看着舒舒道:“别担心,回头汗阿玛将内务府处理完了,那边也清净了,爷可舍不得腾地方……”

    *

    内务府本堂衙门。

    十阿哥脸色铁青,听十二阿哥说了九阿哥被停总管之事。

    十二阿哥依旧带了气愤道:“他们就是欺软怕硬,晓得九哥不会发作才冲九哥开刀,都是小人!”墖

    十阿哥没有言语,心里却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这是汗阿玛要整理内务府了!

    有御史揭开此事,总比九哥揭开此事好。

    集怨恨于一身可不是好事。

    可是之前九哥查裕丰楼,多少露了些行迹在外头,不一定能瞒过有心人。

    回头老狐狸们警觉,说不得能猜到九哥身上。

    十阿哥面上却不显,咬牙道:“好一个御史,芝麻大的官儿,还真是不晓得高低……”墖

    说罢,他转身就走。

    十二阿哥一愣,随即追了上去,道:“十哥,九哥没恼……”

    十阿哥横眉竖目道:“九哥宽和,爷可受不得这个!”

    出了西华门,十阿哥就跟侍卫要了马,上马疾行。

    十二阿哥手足无措,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拦着,看着十阿哥的马越来越远了,忙小跑着跟上。

    幸好中间是景山西街,也有商铺,往来的人多,十阿哥不能策马,放慢了速度。

    十二阿哥气喘吁吁的,勉强缀上了。墖

    少一时,十阿哥就到了内务府御史衙门。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门口挂着匾,上面写着“稽查内务府御史处”。

    他翻身下马,拎着马鞭就走了进去。

    “该死的奴才,给爷滚出来!”

    十阿哥进了院子,“蹬蹬蹬蹬”就奔到正厅门口,扬声喊道。

    这么大的动静,前厅的两个御史跟笔帖式都惊动了,从正厅里出来。

    十阿哥穿着常服,却系了黄带子,一看就是宗室爷。墖

    领班御史上前,恭敬道:“这是衙门所在,敢问这位爷是……”

    十阿哥不等那人说完,鞭子已经甩了过去,擦着那人衣裳袖子,重重地落在石板地上,就是“啪”的一声。

    那御史吓一跳,忙往后躲,其他笔帖式想要拦也不敢拦。

    十阿哥的鞭子乱飞,边抽边骂道:“给你们脸了是吧,盯着谁不好,盯着爷的九哥,怎么?欺负我们兄弟是光头皇子?”

    院子里乱糟糟的。

    只这两句话,明白人就晓得此人身份,这就是跟九阿哥关系最好的十阿哥了。

    大家望向两个御史,就带了埋怨。墖

    多大胆子啊,敢冲九阿哥使劲,“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这样放的。

    十二阿哥站在门口,看着十阿哥的鞭子落处,若有所思。

    十哥的鞭子准头这么差么?

    打了半天,就两人挨了鞭子,还是鞭子稍。

    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周遭的人。

    一时之间,内务府衙门门口,都是看热闹的老少爷们……

第九百五十四章 警觉(第三更求月票)

    清溪书屋前,三阿哥正在思量。悊

    他方才跟五阿哥说的话,并不都是推辞,确实正对九格格的嫁妆单子上心。

    宫里的皇女不算少,都排到十七格格了,可是真正长成的公主并不多。

    至今为止,得了封号的公主只有四人,还包括他们的养姐纯禧公主。

    剩下皇女中,九格格跟他的胞姐荣宪公主一样,都是妃主所出,是皇女中身份最尊贵的。

    更不要说,九格格还是太后抚育。

    处理好了九格格的陪嫁单子,可是一举好几得之事。

    孝顺了太后,示好了德妃母子,也卖个好给佟家。悊

    三阿哥权衡了利弊,就叫门口的太监传话。

    清溪书屋里,康熙正在跟马齐说话。

    君臣两个议的就是各省闲冗官员之事。

    这些官员,最高的是正四品的道员,最低的有从九品的仓库大使等。

    除了直隶口北道不必裁,其他三百三十五员官吏都行裁掉,由吏部按照品级候补。

    梁九功在旁侍立,眼观鼻、鼻观口。

    要知道马齐可是监管户部的大学士,还挂着户部尚书跟理藩院尚书,结果现在皇上让他参赞吏部政务。悊

    没有首辅之名,却渐有首辅之实。

    少一时,马齐退了出去。

    门口的传话太监也进来跟梁九功低声说了。

    梁九功就近前两步,道:“皇上,三贝勒求见。”

    康熙微微蹙眉,心下有些不自在。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六,端午节过了。

    他可是听人禀过,三贝勒府前几日车水马龙,都是内务府过去请安送礼的郎官。悊

    其中还包括乌雅家、章家跟卫家的人。

    他们倒是钻营的快。

    他想起二月底有人攻讦九阿哥的话,说九阿哥卡着戚属人家的升迁,就是因为那些人家年礼送少了。

    康熙心里有些复杂,之前九阿哥老想着给他这个阿玛送礼,现在轮到三阿哥,压根就没想到这些。

    “传……”

    康熙道。

    梁九功应声下去。悊

    书房门口,三阿哥正看着马齐的背影。

    忘了这一位了,名义上皇子师,还有个儿子在老九府上做侍卫。

    鸡贼的老九!

    “三爷,皇上传呢……”

    梁九功道。

    三阿哥点点头,道:“劳烦梁总管……”

    说着,他大方地送了荷包过去。悊

    梁九功一入手,就觉得不同,笑眯眯道:“谢三爷赏……”

    有些分量了,之前一对银锞子八钱或一两,这回有二两了。

    看来这位爷真发财了,赏钱开始翻倍了。

    三阿哥摆手道:“梁总管客气……”

    不过这银子散出去,还是要想个法子赚回来才好。

    三阿哥眼睛亮亮的,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添加新佐领之事。

    那可是正四品世职,可以子子孙孙传下去的。悊

    那样的话,一个世职得用多少银钱来走动?

    正四品年俸一百零五两,禄米一百零五斛。

    给的米是官仓白米,就是五十二石五斗,折银也要四十多两银子。

    这一个世职,用三十年的俸禄来换也是值得的,那就是四千多两银子?

    这次核算出来的人口,总共能编成三十几个新佐领。

    三阿哥想到这里,就有些激动,面上也带了潮红。

    康熙看着三阿哥,实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激动起来。悊

    三阿哥醒过神来,道:“汗阿玛,儿子前些日子接受内务府的庶务,发现有几件事还没有料理清楚,特意来跟您禀告……”

    内务府的动静,就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除了收礼跟见客外,三阿哥还做什么了?

    是了,因为是担心外头的衙门不晓得内务府总管换人了,三阿哥还给江南的几个制造衙门、盛京内务府、各地行宫行在,都发了公函下去,告之他署内务府总管之事。

    这其中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康熙也是无语,道:“说吧……”

    三阿哥斟酌了一下,将九格格的事情说在前头,道:“许是之前九阿哥忙着其他,九格格那边的嫁妆单子还预备的不大齐全,目前只有内造办的单子定了,其他的嫁妆还没有开始预备。”

    康熙看了三阿哥一眼,道:“那就早些预备吧,最好在月底之前初拟了单子呈太后,有不齐全的地方也好再添加……”悊

    三阿哥犹豫了一下,道:“那是按照恭悫姑母的例预备么?”

    和硕恭悫长公主,世祖皇帝亲女,康熙的异母姐。

    康熙六年下嫁四大辅臣之一鳌拜的侄儿,是顺治朝留在京城的公主。

    后来鳌拜问罪,亲族也受了连累,恭悫长公主也跟额驸一起回了盛京。

    虽说额驸后来起复,可是英年早逝,长公主也没过几年也病故了。

    九格格留京开府,确实不能从抚蒙公主的例。

    康熙听了,不由蹙眉,觉得不大吉利。悊

    恭悫长公主是庶妃所出公主,不过当时嫁给瓜尔佳氏有联姻之意,嫁妆还算丰厚。

    三阿哥提及按照她的嫁妆给九格格预备嫁妆,也是规矩所在。

    本身就是如此,衙门中的差事,先要寻例,无例可徇再请上。

    康熙斟酌着说道:“太后之前有过吩咐,家具陈设这些物件不必太多,首饰衣裳料子也不要太多,皇庄跟收租的铺子、宅子可以多拨几处……”

    三阿哥听了,点头道:“儿子晓得了,皇祖母还真是慈心,这细水长流的活钱,确实比压着没用的死物件要好。”

    康熙眯了眯眼,脸有些沉。

    许是上月有恙一场的缘故,他听这些生生死死的就觉得刺耳。悊

    三阿哥满心激动,浑然未觉,压着兴奋,道:“汗阿玛,还有内务府新孳生人口之事,总共分出来三十七个新佐领,这佐领人选?”

    康熙想到了高衍中,好奇三阿哥会不会将这个已经选好的人选罢黜。

    不过他想到了九阿哥,有些头疼,真要是老三罢黜了高衍中的新佐领,到时候说不得又要犯浑。

    罢了,金口玉言,谁叫自己应了。

    康熙就道:“九阿哥府上典仪高衍中协理小汤山行宫事宜有功,赏个佐领,其他人选,你拟了候选递上来吧!”

    三阿哥有些意外,躬身应了。

    对于高衍中的佐领,他本来也没想到换,只是没想到这个名字居然在御前挂名。悊

    随即,他想到了高衍中的身份,内务府镶黄旗旗鼓包衣,之前是内务府郎中。

    正五品的郎中去任从五品的典仪?!

    并不是老九的包衣人口。

    原来这是汗阿玛的人!

    三阿哥心中警醒,少了得意,从御前退了下来。

    自己府上,有没有御前的耳目?

    三阿哥心中惊疑不定。悊

    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立时清醒了许多,想到这几日贝勒府迎来送往的情形,察觉有些不好。

    等到出了畅春园,三阿哥就大踏步地往北六所去了。

    北头所,正房,三福晋正在憋气。

    不但是被九阿哥损了一顿,还因为她晓得了王格格有身孕之事。

    去年冬月五阿哥送了各家观音竹,三贝勒府的两盆就让三阿哥给了田格格与王格格。

    后来三福晋闹腾了一场,将王格格处的竹子拿回来了;再去田格格处的时候,被三阿哥给当场撞上,此事不了了之。

    三阿哥过后去安慰了王格格几回,结果那边就上身了,现在已经两个月的身孕。悊

    那竹子到底是死物件,还要看三阿哥这个大活人。

    要是三阿哥这个大活人不留宿,那上哪里养孩子去?

    三阿哥大踏步进来,道:“各家的礼单呢?你都收着吧?”

    三福晋诧异道:“找那个做什么?”

    “别啰嗦了,爷要看看……”

    三阿哥不耐烦道。

    三福晋道:“谁出门带那个,在正房东次间的立柜里收着。”悊

    三阿哥转身就往外走。

    三福晋忙追上道:“爷要用银子?”

    虽说礼单她收着,可是东西跟银子大部分却是入了前院库房的。

    只有戚属人家来拜访的是女眷,这东西跟银子就三福晋收了。

    三福晋当成自家私房的,可不想让三阿哥收回去。

    三阿哥心里着急,已经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三福晋不由郁闷,嘀咕道:“有什么事儿,这般着急忙慌的……”悊

    *

    北五所,前院。

    五阿哥正跟九阿哥说话,道:“三哥刚才要来,让我挡回去了,往后离他远点儿,看着样子就像是要倒霉的!”

    九阿哥正喝茶,听了差点儿呛到,好笑道:“您最近这是看什么闲书了?怎么还会看相了?”

    五阿哥摆手道:“不用看书也能晓得这个,御史衙门是白立的?他们弹劾了你一场,为了是立足,也是试探御前的反应,如今三哥这样大喇喇的收礼,他们能放过老三?这就是当差的时间没几日,还没有抓到小辫子,但凡有半点落到不好,这弹劾的折子能少了?”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道:“五哥您这眼力见儿不错,弟弟瞧着老三也要倒霉了!”

    五阿哥得意道:“离八阿哥也远些,看着也像倒霉催的……”悊

    九阿哥好奇道:“这您又看出什么了?他在刑部行走,好像现下也清闲了,还能有什么过错?”

    五阿哥撇撇嘴道:“汉人说‘家和万事兴’,这家不和就指定兴不起来了……”

    要不是如此,如今怎么又巴结上大阿哥去了?

    之前的时候,可是自诩清高的很,并不乐意在大阿哥后头做小跟班……

第九百三十二章 奴才有私心(第三更求月票)

    御史衙门是三进的院子,前头闹哄哄的,也惊动了后头。灢

    又出来两个御史,还有几个笔帖式。

    十阿哥没有客气,也提着鞭子上去了。

    其中一人有些富态,闪避不及,袖口就被抽中了,半新不旧的常服都被抽裂开,手腕也扫上,发出了嚎叫声。

    另外一人则是闪避开了,却是撞到其他人身上,在地上滚成一团。

    眼见着几人衣衫不整,身上狼狈,十阿哥才冷哼一声,道:“这是给你们个教训,再敢有下一回,爷剥了你们的皮!”

    按照朝廷惯例,科道都是正途出身,也是打小读圣贤书的,不乏铁骨铮铮之人。

    一个二十七、八还没有留上须的御史,扶起了同僚,看着十阿哥道:“十爷鞭打言官,就不晓得王法么?”灢

    十阿哥用鞭子稍指了指那人道:“爷功课不好,还真不知道你们这狗屁衙门的王法是什么王法!”

    说罢,他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门口围观的老少爷们,立时乖觉地让开了道。

    十阿哥怒意未消地从人群中穿过,接过王平安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带了从人呼啸而去。

    十二阿哥已经退避到人群后,看着十阿哥的背影好一会儿。

    他没有系黄带子,旁人也就没有人留意到他。

    “这是怎么了?哪位黄带子爷啊,瞧着眼生?”灢

    有个后来的小伙子问道。

    “贵主子出的十爷,跟九爷好成一对双儿的那位爷!”有人接话道。

    “怎么到这里闹腾了?这位爷不是在宗人府吗?”另有一个人看得稀里糊涂的。

    “有人犯贱吧,到了内务府先拿九爷开刀,这十爷能惯着他们?”这里有明白的。

    “嘿!那是活该,到了内务府,还以为在前朝呢,七品的芝麻官就来充大爷!”有幸灾乐祸的。

    “怕是十爷也落不下好,这衙门设在皇城,却不归内务府,还归督察院管。“这有明白的。

    十二阿哥听到这里,就转身离开了……灢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已经出了地安门,寒着脸往北官房方向去了。

    护军们面面相觑,因在当值,还不知前头的消息。

    少一时,十阿哥一行到了九皇子府所在的街道。

    五阿哥正翻身下马,听到动静望了过去,看清楚是十阿哥,皱眉道:“你九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圣驾才回来,怎么就发作了?老九偷懒了,没往衙门去?”

    十阿哥不忿道:“没有一天缺的时候,都是一日不拉的去衙门,是新调过去的几个御史借题发挥,拿九哥做筏子呢!”

    五阿哥听了,立时恼了,道:“哪有这样欺负人的?老九招他们了,还是惹他们了?吃空饷的不管,还挑干活的人毛病?”

    十阿哥点头道:“是啊,就是欠的,以为九哥身份高,不好跟他们计较,哼!弟弟可不惯着他们这臭毛病,已经过去教训了!”灢

    五阿哥听了,反而不放心,上下打量十阿哥两眼,道:“你做什么了?”

    十阿哥挥了挥手中的鞭子道:“给他们松了松皮子!”

    五阿哥不由担心道:“那些御史属狗的,还抱团,回头他们该盯上你了,等着挨参吧!”

    十阿哥不以为然道:“让他们参去,他们还敢无中生有不成?”

    两人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已经得了消息,迎出来了。

    正听了后两句,他立时道:“怎么回事儿?谁盯上你了?”

    五阿哥想要说话,十阿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界,还是进去说。”灢

    兄弟几个就进了皇子府,皇子府的侧门也关上了。

    街头巷尾的,这才探出几个脑袋来。

    不过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五阿哥跟十阿哥都来九皇子府了,不知九阿哥又闹出什么动静。

    前院书房里,听说十阿哥去御史衙门闹了,九阿哥差点跳起来,道:“糊涂!那是衙门,那些还是朝廷官员,你居然敢上鞭子?”

    十阿哥眼见扫了五阿哥一眼,道:“弟弟忍不住这口气!”

    九阿哥带了纠结,就想要开口说内情。

    “九哥您别说了,说多了五哥还跟着担心,就这样吧!让他们弹劾去,除了懒惰,就不信他们还能挑出什么毛病?”十阿哥见状,马上先开口用话堵住。灢

    兄弟俩相伴长大,一个眼神就明白。

    九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将嘴边的话改了,道:“五哥,没事儿,正好天热了,也不耐烦整日过去呢!过些日子,汗阿玛气消就好了。”

    “弟妹没吓到吧?你这一日日的,就没有让她省心的时候……”五阿哥道。

    九阿哥道:“没吓她,她巴不得弟弟在家里好好休息呢。”

    五阿哥皱眉道:“汗阿玛怎么这两年火气越来越大了?”

    九阿哥点点头,心有余悸道:“是啊,是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

    今天在西暖阁的时候,他都时刻准备着,就怕再飞过来一个砚台或笔洗什么的。灢

    要是避不开,身上疼不说,还要担心舒舒难受。

    十阿哥在旁,听着两位哥哥吐槽,也是心里犯思量。

    皇父这几年待儿子越来越严厉了。

    心情好的时候,儿子是儿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儿子就是臣子。

    想到这里,他望向九阿哥。

    自家九哥是例外。

    皇父喜欢不大聪明的儿子……灢

    *

    乾清宫,西暖阁。

    听到当值内大臣阿灵阿的禀告,康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十阿哥去哪里闹?”

    阿灵阿躬身道:“稽查内务府御史处,就在景山西门外,今年正月里新设的衙门,从督察院抽调了四名满御史过去……”

    康熙拧了眉道:“十阿哥向来安静,这是谁招他了?”

    他看着阿灵阿,就有些迁怒。

    这说起来还是十阿哥的亲舅舅,可是却不与十阿哥亲近,反而跟佟国维那边勾勾搭搭。灢

    他们想要做什么?

    并不难猜。

    不外乎阿灵阿这爵位是抢来的,不安心,怕太子登基。

    那边是太子的姨夫,保不齐这爵位还有转支的时候。

    康熙看得清楚,就格外警觉。

    上三旗能用,可是要心中有数的用。

    阿灵阿既禀上来,肯定是叫人仔细打听了,迟疑了一下道:“听说十爷是为九爷抱不平,生气御史弹劾九爷了,才挟怒去了御史衙门。”灢

    康熙听了,带了不快道:“混账东西!九阿哥的内务府总管是朕停的,他怎么不来乾清宫闹?”

    阿灵阿在旁,也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他来禀告此事,并不是落井下石,只是正好他当值,神武门的侍卫跟护军报上来,他才过来禀告。

    十阿哥今日闹的这一场,可重可轻。

    重的话要交宗人府论罪,轻的话皇上打发人去训斥,全看皇上心意。

    今日皇上好像不大痛快……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你去十皇子府,问问十阿哥,晓不晓得《大清律》?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义气对言官动手,好大的派头?这是埋怨御史,还是埋怨朕?革了他的差事,让他好好抄十遍《大清律》!”灢

    梁九功躬身应了,出宫传口谕去了。

    阿灵阿在旁,并不觉得意外。

    十阿哥是错了规矩,可是情有可原,小惩大诫即可。

    康熙望向阿灵阿,他晓得阿灵阿前阵子打发人往十阿哥府上送帖子,想要夫妻过去请安,十阿哥将帖子退了,说是“以长见幼不恭敬,等新年再携福晋过去拜年”。

    现下还四月,一杆子支到年底去了。

    阿灵阿也是一等公,民爵中身份最高,带了几分傲气,就收回了帖子,请安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这论起来除了是小舅子,也是亲表弟,也是半拉连襟,康熙就道:“听说你接了其他房头的格格到公府教养?”灢

    钮祜禄家上上辈当家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总共有十七子,除了早夭、战死无嗣的,还传下十二支。

    阿灵阿所在的是十六房,出了孝昭皇后,按照规矩,这一房的秀女免选。

    其他房头的秀女,还在应选之列。

    阿灵阿带了几分忐忑,道:“是奴才的一点小私心,因奴才三哥之事,太子爷怕是对奴才多有误会……”

    康熙轻哼道:“不是想着机巧,出个承恩公?”

    阿灵阿忙跪了,道:“奴才不敢,奴才盼着走在皇上主子前头,多受皇上主子庇佑,奴才才能安心。”

    康熙呵斥道:“尽说混账话!哪有自己咒自己个儿的?”灢

    阿灵阿是康熙九年生人,今年三十一,比康熙小十七岁。

    阿灵阿叩首道:“没有皇上主子恩典,就没有奴才今日成色,奴才幼年丧父,若不是皇上主子时时垂问,多有看顾,奴才未必能养成……”

    说到最后,他已经带了哽咽。

    两人差了一代人,康熙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轻哼道:“滚起来吧,朕要告诉你,没有下一回!”

    阿灵阿叩首道:“是奴才糊涂,不知约束妻子,使得她冒犯皇子,谢皇上主子宽宏,往后奴才一定严加管束!”

    康熙想到阿灵阿夫人的身份,眼神就有些发沉。

    乌雅氏,乌雅家,也是内务府中数得上的人家。灢

    他生出烦躁来,没有耐心跟阿灵阿叙君臣情义了,摆手道:“跪安吧!”

    “遮!”

    阿灵阿应着,退了出去。

    康熙陷入沉思。

    包衣即便有腐败之处,也不容他人染指。

    等到清理了腐肉,他还是要用的。

    乌雅家……灢

    德妃有四阿哥与十四阿哥。

    即便母子关系不甚亲近,四阿哥也是德妃长子,乌雅家外孙。

    那拉家……

    马家……

    九阿哥之前给内务府立的规矩是对的,不许这些戚属人家鱼目混珠补高位……

    内务府的心腹之患,不在奴才的贪墨上,而在这些戚属人家……

    *灢

    下一更3月18日中午12点左右,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九百五十五章 幸好,幸好(加更谢盟主“北京快走”)

    九阿哥心里有些不好受。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哥哥之中,其实喜欢呼朋唤友的并不多,一个个的,差不多都是独行侠。

    八哥却是打小不同。

    他既亲近哥哥们,也喜欢带着弟弟,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几年功夫,就是这样处境了。

    九阿哥有些怏怏的。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树大分枝,说的不单单是汗阿玛跟咱们,还是咱们兄弟之间,现在咱们这一辈是兄弟,到了小辈就是堂兄弟,到了孙子辈就更远了,早散晚散都要散,就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簢

    就比如现在,他们跟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堂兄弟们都不怎么亲近,也不是很熟。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道:“好好的,五哥说这个做什么?”

    五阿哥沉默了一下,道:“弘昇已经入上书房了……”

    他并不后悔送弘昇入上书房,这是皇父的恩典,还不知下一波皇孙阿哥有没有这个体面。

    随着皇子们相继成丁大婚,皇孙数量会越来越多,皇父能记住的还是头一波,赶上了也是好的。

    “你五嫂要是生下嫡子,跟弘昇差五岁……”

    五阿哥道:“到时候弘昇考封的话,不给他额娘请封侧夫人,就只能考奉恩将军,要是成绩平平,就连个降封的余地都没有;要是给他额娘请封侧夫人,早先侧室子也算是嫡子,怕是又要不安份……”簢

    九阿哥想到阿克丹身上,比弘昇强在是嫡出,可是按照贝勒其他嫡子的例,二等镇国将军这爵位也太低了。

    兄弟俩对着发愁。

    五阿哥叹气道:“要是汗阿玛跟封兄弟似的,将儿子都封王就好了,郡王也好啊。”

    九阿哥听了,很是心动。

    是兄弟亲,还是儿子亲?

    对旁人来说不一定,可是对汗阿玛来说,却很分明。

    怎么会让儿子排在兄弟侄儿族人后头?簢

    他想起了三十七年皇子分封时的情形,就有礼部官员上疏请皇子一体封王。

    只要捞一个亲王,阿克丹就能得个辅国公。

    九阿哥觉得还有十几年的功夫,可以好好筹划筹划……

    *

    正院里,佩兰由核桃陪着,已经在东西厢房跟后罩房看了一圈。

    等到回到正房,她看着舒舒都带了敬佩。

    不单单是生了三个,还这么会生。簢

    大格格在三兄妹中其貌不扬,可是眉眼肖似九阿哥,这就有些皇上的样子。

    大阿哥不必说,相貌随了舒舒,往后在皇孙中的相貌都是数得上的。

    二阿哥更精致,比大阿哥相貌更胜一筹。

    佩兰虽是奴才,可见了三个小主子,也难免有了偏颇。

    谁叫二阿哥这样相貌,比十八阿哥长得都像自己娘娘。

    “娘娘说了,福晋带着小阿哥、小格格们,不必急着过去请安,等到十八爷‘抓周’的时候过去就好……”佩兰道。

    舒舒起身听了,而后才坐下,请佩兰也坐了,而后吩咐核桃道:“将书房的画册拿过来。”簢

    核桃应声去了,而后取了个画册过来。

    舒舒对佩兰道:“上头是三个小祖宗的画像,有九爷画的,有我画的,姑姑带回去给娘娘看看……”

    这个画像,早在出月子前,舒舒就开始动笔了。

    介于工笔画跟素描之间,打算当成照片用的,做个小朋友的成长记录,正好可以给宜妃先过过眼瘾。

    关于什么时候带孩子们过去见宜妃,她心里也是迟疑。

    虽说不好浩浩荡荡的带着三个孩子进畅春园,可要是每次请安的时候轮流带一个过去,也能让宜妃见见孙子、孙女。

    只是不好在月底了。簢

    那是十八阿哥的“抓周”礼,不好喧宾夺主。

    只能再找机会了。

    核桃递了画册过去,佩兰双手接了,道:“娘娘指定会很欢喜……”

    佩兰没有久留,拿了画册就带了小宫人回园子去了。

    五阿哥这会儿功夫,已经听九阿哥提了太后早上过来之事,也好奇几个侄儿、侄女的模样,就跟着九阿哥到了内院。

    “先看大格格……”五阿哥道。

    侄儿有两个,侄女只有一个,侄女更金贵些。簢

    九阿哥就让何玉柱先行一步,跟伯夫人打个招呼。

    虽说不是外人,直接过去也扰人。

    五阿哥见状,看着九阿哥道:“对县主,你跟弟妹就打算这样奉养着?”

    九阿哥理直气壮地点头道:“当然了,那是弟弟福晋的养母,弟弟也当成长辈敬着的。”

    虽说论起关系来,还是同一高祖父的族姐弟,没有出五服,可是年岁差得大,当成长辈也全无障碍。

    五阿哥皱眉道:“外头说的难听,说你们夫妻俩贪财,吃绝户……”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是谁吃饱了撑的,用这个来磨牙?怎么就绝户了,弟弟那还摆着六、七个小舅子呢!”簢

    五阿哥道:“宗室里穷的多,眼红的也多。”

    九阿哥轻哼道:“随他们眼气去,县主名下产业,一半是嫁妆,一半是继承的夫产,她没有过嗣子,将这些留给养女,旁人能说什么?”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桂珍格格的阿玛,那位已革顺承郡王,道:“能惦记县主财产的除了他没有旁人,这惦记也是白惦记,他只是县主的兄弟,又不是县主的阿玛;就算县主的阿玛在,也够不到出嫁女的私产上。”

    宗女的婚嫁权在皇家,可出嫁以后的财产却是宗女私产。

    五阿哥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许为了这个跟弟妹叽咯。”

    九阿哥道:“您放心吧,弟弟又不是大傻子,外头爱咋说咋说,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这会儿功夫,核桃已经回来了,道:“大格格正醒着,县主请两位爷过去呢。”簢

    兄弟俩就去了后罩房。

    大格格早晨醒过一次,喝了奶,睡了一个时辰,现在就又醒了。

    刚又吃了一轮奶,正精神着。

    这一身的小肥肉,就是这样长得。

    总共六个奶嬷嬷,其中三个忙活大格格一个人。

    五阿哥见了县主,就望向宝贝大侄女。

    看着这敦实的分量,他不由的笑了,点头道:“胖点好,结结实实的。”簢

    这样不爱生病。

    他想要抱一下,大格格却不给面子,小手一挥,“啪”的一声,拍在五阿哥的胳膊上。

    五阿哥笑道:“这手上有力气,好,好!”

    大格格却是打着小哈欠,开始打盹了。

    五阿哥跟九阿哥就从后罩房出来。

    “大格格,有几分像恪靖姐姐……”

    五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道。簢

    九阿哥轻哼道:“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当然都有些像了。”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好像之前动身的时候有事情耽搁,延到了四月底出发,那样算下来,应该也要到了。”

    九阿哥有些烦躁,道:“回就回呗,现成的公主别院在,内务府会安排好的。”

    五阿哥想了想,道:“听说你给桂元跟桂丹补了侍卫?”

    九阿哥点头道:“是有人去你那边磨叽了?怎么有脸上门?我那是皇子府,还不值他们弯腰过去请安?”

    五阿哥有些不快,道:“是太不应该了,不懂规矩,往后咱们别搭理他们了!”

    九阿哥听这话觉得不对劲,道:“他们也没去五哥府上?”簢

    五阿哥摇头道:“没来,再说你五嫂现下也不宜见客。”

    九阿哥嘴角耷拉着,眼神有些冷。

    还真是忠心!

    连皇子外孙都看不上,那看上的是谁,并不难猜。

    那些人参银子……

    九阿哥觉得不该这样瞒着,便宜了郭络罗家跟那边。

    回头还是想个法子捅出来。簢

    是用御史好呢?还是用三阿哥好呢?

    三阿哥现在可还是“署理”,肯定也盼着立功吧?

    九阿哥阴搓搓地想……

    *

    京城,三贝勒府,正房。

    三阿哥从立柜里翻出了最近几日的礼单,正挨页看着,就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簢

    一时之间,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起来颇为狼狈。

    正房看屋子的丫头见状,有些迟疑。

    这个时候当送个帕子过去的,可是自家福晋又是个爱酸的。

    她就老实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脚尖没动。

    三阿哥拿着帕子擦了眼泪、鼻涕,就望了眼畅春园方向。

    没旁人,指定是老九说道他呢!

    哼!自己大度,不跟他计较!簢

    三阿哥继续看账册,看到乌雅家、章家、卫家时,就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怪不得汗阿玛今天的脸色儿有些阴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若有所思。

    有礼烈亲王的前车之鉴在,他这个年长的儿子,对后宫避之不及才对,居然还跟戚属人家往来交好,这是犯了皇父的大忌讳!

    德妃跟良嫔还罢了,年岁在这里,章嫔可是总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三阿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晓得自己没有寡人之疾,可是这瓜田李下的,人言可畏。

    幸好,幸好,今天他醒过神来。簢

    如今这收了就收了,当成寻常的端午节孝敬就是了。

    至于这几家子弟的升迁,还是算了。

    皇父要是想给这些人家恩典,早就给了。

    既是没给,就是看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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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不孝之人(第一更求月票)

    畅春园,回春墅。澾

    宜妃捧着画册,看的目不转睛,脸上就多了怜惜,也跟着悬心。

    “可怜见地……”

    这是三个小家伙儿刚三天的情形,除了大格格比较结实之外,丰生跟阿克丹看着都单薄。

    尤其是阿克丹,乖乖地躺在襁褓之中,脸上还满是褶子,跟个小老头似的,脑袋瓜子都是小小的。

    关于三个孩子的体重,宜妃早听康熙提过一次。

    她自己生产了四次,自然晓得体重不足的凶险,那是肚子里没养好,先天不足。

    她又往后翻,就是三个孩子满月的模样。澾

    大格格咧嘴笑着,胳膊已经开始有藕节了。

    丰生也胖了一圈,去抓悠车上挂着的吉祥结。

    阿克丹睁开了眼睛,五官清晰了。

    宜妃的神色呆滞住,想起了五阿哥小时候。

    五阿哥是她的头生子,刚落地时有些偏瘦,后来抱到太后身边,太后怕养不好,就择了八个奶嬷嬷。

    这个是在规矩之内,就是后头九阿哥落地,也是内务府备着八个奶嬷嬷。

    可是这八个只是候选,等到喂养数日后,选两到三人留下。澾

    五阿哥当时的奶嬷嬷,太后都叫留下了……

    佩兰在旁边,见气氛有些不对,赞道:“画得可真像啊,就是宫里的画师也画不出这么像吧?”

    宜妃醒过神来,仔细看了几幅画的区别,指着后头画的更好的,道:“这个指定是九福晋画的,画的更耐心,九阿哥可坐不住……”

    说着,她又翻开到后头,就是双满月这一组。

    瞧着三个孩子的模样,她心里松了口气,笑得合不拢嘴,道:“养的可真好……”

    关于九皇子府的“祥瑞”,之前外头影影绰绰的,就说是艰难的。

    艰难个屁!澾

    月子娃最难养。

    天生不足的孩子,最容易不出月夭了;过了满月,就好许多了。

    眼下这样子,看着跟正常孩子不差什么了。

    门口有了动静,是太监首领张起用急匆匆地过来,道:“主子,皇上来了……”

    宜妃忙撂下册子,起身出迎。

    康熙已经进了回春墅,见宜妃迎出来,就道:“好好待着,外头怪热的。”

    宜妃福了身,跟在康熙跟前,道:“眼见着午初了,是日头足了,您怎么不叫辇?”澾

    康熙道:“就是出来溜达一圈,松散松散。”

    帝妃进了屋子,宜妃就让了自己座位请康熙入座。

    康熙看到了画册,大红绸缎面,看着很是喜庆,道:“这是什么?”

    宜妃亲奉了一杯毛尖茶,道:“是老九家几个孩子的画像,刚才打发佩兰送了两匣子燕窝过去。”

    丰生、阿克丹、尼固珠……

    康熙想着三个孩子的名字,翻开了画册。

    等到看清楚第一张画像的时候,康熙有些愣住了。澾

    画得栩栩如生……

    当时三胞胎落地的时候的,他去了九皇子府,可实际上并没有见到三个孩子。

    但是他在宫里看过初生的皇子与皇女,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老九还是有几分偏才……”

    康熙带了几分得意道。

    即便文不成、武不就的,可也有随了自己的地方,在西学上比他的兄弟强些。

    宜妃笑着说道:“臣妾看了,也吓一跳,早年皇上给他找洋师傅,还以为就是‘叽里咕噜’的学洋话,没想到还学了西洋画儿……”澾

    从顺治开始,宫里就有洋神父,后宫也不少西洋物件。

    可是皇子阿哥中,唯一对西学有兴趣的就是九阿哥。

    “当年淘气的厉害,又没有耐心,愣是将好好的座钟给拆的七零八碎的,败家孩子……”

    宜妃想起了这件事,絮叨着。

    当时二所报上来,宜妃还找机会训了九阿哥一顿。

    康熙也记得此事,道:“猴急的性子,没有耐心。”

    拆就拆吧,结果自己捣鼓着装不上,就不肯装了,还是送到内造办才修好。澾

    就比如眼前这画册,九阿哥画的就没有后头的细腻。

    董鄂氏……

    要是男子,也是文武兼修,顶门立户的人才。

    齐锡有六个嫡子……

    康熙心里有些遗憾。

    要是董鄂氏再年长几岁就好了。

    同样是奶嬷嬷使坏,董鄂氏这里就发现了,太子妃这里中招。澾

    这几个月,随着太子妃伤了身体的事情揭开,康熙对太子妃的态度也有些矛盾。

    虽说晓得太子妃无辜,可是却也有些失望,觉得她失了谨慎。

    遗憾只能是遗憾了,不过康熙确实有在八旗秀女中给毓庆宫择格格的想法。

    他不想再从包衣秀女中给太子指人。

    康熙打量着宜妃。

    郭络罗家已经拔出包衣,可是在上三旗也没有根基。

    宜妃察觉到康熙的视线,笑吟吟地回望过去。澾

    康熙沉吟道:“郭络罗家的女眷,近日没有递折子请见?”

    宜妃笑容凝固,似思索什么,而后站起身来,直接跪了。

    康熙一愣,起身拉起她道:“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宜妃跟着起身,带了苦笑道:“臣妾还真是犹豫再三,不知怎么跟您说。”

    康熙蹙眉道:“郭络罗家又做什么了?”

    宜妃吐了一口气,道:“他们回京两月,没有登老五、老九的门,这都是小事儿,可昨天老九媳妇入宫,跟臣妾说了一件大事,说是老九想要往御前跟您说,让臣妾拦下了……”

    康熙没有说话,等着宜妃往下讲。澾

    “前几日,老九那个哈哈珠子桂元从盛京来了,跟老九说了一件事……”

    她将郭络罗家在皇庄偷种人参之事说了。

    只是用了春秋笔法,隐下了桂丹。

    要不然的话,孙子报复祖父,听起来太不孝,也显得郭络罗家上下都烂透了。

    皇上推崇孝道,听不得这些。

    桂元的牢狱之灾却是三官保害的,揭开郭络罗家的私密也说得过去。

    “老九在内务府算账算惯了,晓得这个数额巨大,少说也是十几二十万两银子起,见不得这个,就想要告诉皇上此事,就叫她福晋请安的时候告诉了我一声,我给拦下来,就算要揭开此事,也不宜老九揭开,否则落到外头眼中,又多了一条罪过,若是有人不孝,还是臣妾不孝吧……”澾

    宜妃红着眼圈道。

    康熙的眼中,多了阴霾。

    三官保与其两代人都任内务府盛京佐领,郭络罗家的族人也多在内务府任职,之前的时候只以为他们在营造司那里占了油水。

    水至清则无鱼,康熙对于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居然偷种人参!

    区区包衣奴才,比亲王、郡王胆子还大!

    之前还以为郭络罗家的底气是宜妃母子,现下看来他们是笃定了“从龙之功”,这是得了更好的应承。澾

    再想到会计司上那个皇城最大的酒楼是“破败铺面五间,租金折半,年租四十八两”,康熙就生出了愤怒。

    这不是奴才跟着主子喝汤,而是奴才欺心,自己吃了肉,给主子丢块骨头渣子。

    他冷笑道:“瞧瞧,这就是不登老五、老九门的底气,皇子外孙看不上眼,这是攀了高枝了!”

    宜妃脸色也难看,道:“也是记仇了,嗔着老五、老九没给他求情。”

    康熙看了宜妃一眼,指望老五求情还有可能,老九这里……

    许是猜出十一阿哥之殇跟郭贵人有关系,很是不待见郭络罗家人……

    他点头道:“朕会安排人去盛京,核实此事,也要防着桂元因怨诬告。”澾

    宜妃叹气道:“臣妾真盼着是诬告……”

    康熙喝了一口茶,盛京内务府天高皇帝远,那江南的三织造衙门呢?

    自己是将三织造衙门当成耳目的,可要是跟銮仪卫似的,他们报上的是他们想要报上来的呢?

    曹寅、李煦、金依仁……

    杭州织造府,金家父子相继,也是三十多年了……

    江宁织造府,中间有过旁人,可还是回到曹寅手中……

    偏偏江南跟盛京还不同,想要打探消息,流官是不行的,容易被蒙蔽耳目。澾

    之前觉得这三家联络有亲好,在江南好立足,现下看看,他们也能彼此包庇。

    “曹寅那个女儿,你见了没有,瞧着如何?”康熙道。

    曹寅之女,去年圣驾南巡时,跟随着太后的船进京,成了十五格格的伴读,入宫教养。

    宜妃在太后处见过两回,赞道:“落落大方,比勋贵之女不差什么。”

    长得好,性子也不差,这前程也错不了。

    “李煦的的那个独子呢?”康熙又问道。

    那是李煦的老来子,也是独子,是十五阿哥的伴读。澾

    宜妃没有见过,只道:“既是皇上点了做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那当错不了。”

    康熙想起去年阿克墩跟十五阿哥打架那次,李煦的儿子是什么表现?

    当时十五阿哥的八个伴读中,有两个官员子弟冷眼旁观不说,还牵绊着其他人,最后打板子革了哈哈珠子。

    剩下六个伴读中,有两人护着十五阿哥受伤,是保福阿哥跟董鄂家的寿善。

    那另外四个呢?

    太子妃的侄儿年岁小,也算是半个祸头子,与阿克墩的哈哈珠子发生争执的就是他。

    两个包衣哈哈珠子就是曹寅的侄儿曹颀跟李煦的长子李鼎。澾

    曹颀当时动手了,被两个官员子弟拦下了。

    李鼎的表现呢?

    比十五阿哥还小一岁,哭了……

    康熙有些后悔,道:“年岁小,又是独苗,估计是多有骄纵,当不得使唤……”

    想着这些年对包衣的恩典,他越发难受。

    连皇子择哈哈珠子,包衣都紧跟在宗室、勋贵、官员子弟后,平分八个名额。

    如此隆恩,换来的是什么?澾

    怕是真当自己金贵了,忘了什么是包衣。

    与国无功,还不谨慎当差,太将自己当回事儿……

    内务府孳生三十七个新佐领……

    好多包衣轮不上差事。

    康熙沉吟着,有了决断。

    等到四妃抬旗完,可以将嫔位、贵人位的人家继续“恩典”。

    只是不能都抬上三旗,要不就显得恩典不值钱了。澾

    可以抬到下五旗,给皇子阿哥们做旗属……

    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已经成丁,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要连上,即便不封爵,人口可以先预备出来。

    如此一来,以后的内务府世官人家,是盼着家里出贵人呢,还是不盼着家里出贵人呢?

第九百五十七章 亲临(第二更求月票)

    心里有了决断,康熙就将此事放下,继续往后翻开。

    总共十几张画像,有三胞胎单独的,有兄妹三个合着的。

    翻到满月的时候,孩子们眉眼就比较清晰,康熙就带了笑。

    再看到后头两月的,他的心里就踏实了。

    小儿难养,双胎立下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三个。

    董鄂氏没有白瞎她的出生时辰,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皇家这“祥瑞”,名副其实了。

    他的视线落在大格格的胖胳膊上,笑道:“这相貌随了老九,身量随了老五了,朕记得老五小时候就这样,比他的兄弟们都结实……”

    宜妃探过头来,看着大格格的画像,跟着笑道:“六个乳母,尼固珠一个人就用了三个,这一身肥膘养的,听说太后早上过去稀罕的不行,非要抱,都十多斤了……”

    康熙听了,不由心动,看了宜妃一眼,道:“都搬到阿哥所了,你不想看看?”

    宜妃听着这话风,立时点头道:“想啊,怎么不想?可要是一个孩子还罢了,请安的时候叫奶嬷嬷跟着就能看了,可是这三个,小孩子又是爱哭爱闹的,到时候折腾孩子不说,还扰了园子清净……”

    康熙思量了一下,道:“到底是老九的嫡子嫡女,你既然这样想,趁着今日闲着,要不咱们去看看?”

    宜妃心里并不是很乐意。

    太招眼了!

    前两个月生的时候皇上过去,还能说是担心九阿哥,现在过去确实是想孙子了。

    皇孙阿哥中,还没有谁有这个待遇。

    太子怕是不乐意。

    宜妃心里吐糟,面上却带了欢喜,起身道:“现在就去么?那咱们这就去吧!”

    康熙见状,也多了几分欢快。

    跟不省心的皇子们相比,这胖乎乎的皇孙阿哥确实更可人一些。

    康熙就道:“左右没有几步道,就这样熘达过去吧!”

    宜妃点头,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衬衣,外头罩着纱衣,穿着一寸的船底旗鞋,也不用换,可以直接过去。

    帝妃俩人出了回春墅,就往小东门去。

    梁九功跟佩兰跟上,后头是马武带着几个侍卫。

    宜妃带了激动,道:“真快啊,恍忽着才落地似的,这就过去两个半月,再过一个月就百日了……”

    不过九皇子府一直都没有摆酒,瞧这样子,百日也没有请客的意思,要不然就不会搬到园子这边。

    二月二十八……

    康熙倒是记得三个孩子的生日,心里已经打算回头圈两个好名字了。

    佩兰看着前头娘娘轻松的背影,很是疑惑,为什么娘娘不打发自己提前过去说一声。

    小东门外就是御道,往北两百步,就是一个路口,西边是北花园,东边就是北六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刚好从对面迎面走过来,两人额头汗津津的,在马场练习了一个半时辰的骑射。

    “汗阿玛,妃母……”

    见了康熙跟宜妃,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疾行了几步,上前见礼。

    康熙见两人穿着骑装,带了扳指,道:“这是练骑射去了?”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

    十四阿哥则带了得意,操着公鸭嗓道:“汗阿玛,儿子已经能控五力弓……”

    早先也能拉得五力,可是最多射三、四次,现在大了一岁,不同了。

    康熙赞道:“不错,不过也别忘了循序渐进,伤了胳膊就得不偿失了。”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儿子以后还要拉十力弓,不着急。”

    北六所这里,挨着御道的方向为尊,从西往东排的次序,因此是路过头所、二所这样,一行人到了五所。

    正好孙金出来,见了众人过来,忙老实退到边上。

    十四阿哥看了眼天色,道:“九哥打发你来找我们的?”

    孙金应道:“是,我们主子见到了午时了,就打发奴才往马场看看两位爷……”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跟五阿哥得了消息,也急匆匆地迎出来。

    康熙看了五阿哥一眼,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他跟太后都忍不住过来了,五阿哥这个当伯父的估计也忍不住。

    等到康熙跟宜妃进了院子,舒舒也匆匆赶到。

    舒舒请了安,宜妃拉了她的手,笑道:“我看了丰生他们的画像,真是半点也等不得,就央磨着皇上过来看看。”

    康熙跟太后还不一样。

    太后老人家没有架子,也体恤孩子们,直接去内院看了。

    康熙身份在这里,也不好直接往内宅去,就在前头坐着。

    舒舒先亲奉了茶,而后退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后头就跟着抱着襁褓的保姆嬷嬷。

    康熙本在椅子上坐着,见状起身道:“朕来看看,好不好分辨……”

    等到看清楚三个襁褓,他就笑了。

    压根就不用分辨,只看着身量长相,就晓得谁是谁了,还真是跟画册相差无几。

    大格格本来睡着,现在醒了,也不哭闹,就是胳膊被束缚着不乐意,挣扎着探出两个小胖胳膊来,使劲地摇晃着。

    大阿哥正醒着,安安静静,乖巧的样子。

    二阿哥则是不乐意了,嘴角耷拉着,眼圈都红了。

    宜妃也起身看了,之前看画像时就叫人激动,可也比不得见了真的。

    眼见着阿克丹眼泪要出来了,宜妃心疼的够呛,催促舒舒道:“快哄哄,别叫孩子哭了。”

    不是她不想抱,而是听佩兰讲过,晓得阿克丹的脾气,怕这个时候哭闹起来,惹了康熙的不喜。

    舒舒应了,就将阿克丹从保母手中接了过来。

    阿克丹的小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嘴角就往上挑,黑葡萄似的眼珠直直地看着舒舒,露出欢喜来。

    这是认出是额涅了。

    舒舒看着这笑容,心都要化了。

    之前因生育产生的焦躁与质疑,此刻都烟消云散。

    丰生还罢了,看到了舒舒,也只是笑着看着。

    大格格却不干了,嘴里“伊伊呀呀”的,两个小胳膊使劲地往舒舒这里凑,身子在保母怀里也乱扭着。

    九阿哥见状,忙道:“来,阿玛抱……”

    大格格得不到舒舒的反应,就不高兴了,被九阿哥接了过去,还“伊伊呀呀”的。

    九阿哥已经将她抱到康熙面前,道:“汗阿玛,您瞧儿子家大格格,小手可有劲儿,往后指定也是十力弓!”

    康熙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常服,手腕上却挂着一串沉香手串。

    这个颜色不鲜亮,味道却是熟悉,大格格毫不客气,一把就给抓住了。

    “哈哈哈哈……确实力气不小……”

    康熙看着她握得紧紧的小手,开怀大笑。

    九阿哥在旁,道:“这孩子,眼里就见不得东西,什么都抓……”

    康熙撸下手串,放在大格格的手臂上。

    大格格咧嘴一笑,就搂着手串,一副笑纳的模样。

    宜妃是带过孩子的,晓得小孩子更喜欢鲜亮的,摘了压襟的紫水晶十八子递到大格格面前。

    果然大格格放开了沉香手串,就去抓十八子。

    宜妃趁机接了沉香手串过去,双手递还给康熙。

    康熙摆摆手道:“就是寻常戴的,赏尼固珠吧……”

    宜妃也不啰嗦,先帮大格格拿着。

    眼见着阿克丹与尼固珠一个娇气,一个活泼,丰生却老实的不得了。

    帝妃俩人都望向丰生。

    这是九阿哥的嫡长子,到底不一样。

    “抱孙不抱子”,皇帝也不例外。

    外加上丰生的确乖巧,康熙与宜妃就轮流抱了抱。

    丰生也不吵不闹的,在谁怀里都是乖乖巧巧的。

    见了这个长相脾气,帝妃两人对视一眼,居然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房的长孙相貌脾气都肖母,往后能放心了。

    是个能支撑门户的好孩子。

    至于另外两个,就不求那么多了。

    阿克丹娇气就娇气些吧,在娘胎里就没有争过哥哥跟妹妹,小小的一团,只要身体养好了,其他也不必强求。

    至于尼固珠,是个小格格,活泼些好……

    两个半月的孩子,还是睡觉的时候多。

    一个个的,都陆续的睡着了,奶嬷嬷们轻轻地抱了下去。

    既是饭口,没有不留饭的道理。

    还好因为早就要待客的,所以膳房预备的很是充足。

    只是之前是按照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口味预备的,现在多了康熙与宜妃就不一样了。

    主菜就是烤肉,除了烤炉里出来的烤羊排跟烤五花肉之外,还有几盘炙子烤肉,是跟香菜、葱丝腌制过的羊五花一份,还有羊腰一份,鸡腿肉一份,鸡翅一份,这是六盘荤菜。

    还有六盘素菜,是丝瓜炖腐竹、清炒小白菜、麻酱水萝卜、腌香椿、煎奶豆腐、煎鸡蛋卷。

    两个小饽饽,萝卜丝饼跟红枣窝头。

    两道主食,一道是荞麦烙饼,一道是小米煎饼,都是可以卷烤肉的。

    男女有别,自然要分开吃。

    就分别在东次间、西次间摆了席面。

    皇子们陪康熙在东次间,舒舒陪宜妃在西次间。

    宜妃晓得舒舒的伯母在,论起来是皇上的侄女,道:“不用请县主过来么?”

    舒舒摇头道:“不用了,我阿牟平日里茹素的时候多些,不怎么爱荤腥……”

    宜妃自己是个爱吃的,不过也是爱美的,想起一个说法,就是吃素会更年轻些,道:“县主保养的怎么样?看着年轻么?”

第九百三十三章 怦然心动(第一更求月票)

    梁九功到十皇子府时,十阿哥并不在。轜

    十福晋得了消息,晓得宫里来人了,到了前头,就跟梁九功大眼瞪小眼。

    十福晋叫人给梁九功搬了座位,道:“十爷在衙门呢,梁总管得等会儿。”

    梁九功道了谢坐了,道:“皇上有口谕给十爷,奴才等着。”

    十福晋立时叫人,准备往宗人府传话。

    前头侍卫晓得十阿哥去了隔壁,过来禀告:“福晋,十爷方才从衙门回了,去隔壁看九爷去了。”

    十福晋听着糊涂,道:“九哥怎么了?”

    那侍卫道:“九爷被御史弹劾,停了内务府总管。”轜

    十福晋看了梁九功一眼,吩咐道:“那过去请十爷回来,别让梁公公等着。”

    那侍卫应声去了。

    少一时,不单十阿哥回来了,五阿哥也跟过来了。

    九阿哥原也要跟过来的,被十阿哥跟五阿哥拦下。

    皇父让他“归家自省”,也有禁足的意思,还是老实在家里待着,别在这个时候惹人侧目。

    梁九功就起身,先代康熙问话:“皇上问十阿哥,晓不晓得《大清律》?”

    十阿哥跪听了,带了几分尴尬,道:“略知一二……”轜

    梁九功又道:“皇上还问,十阿哥是埋怨御史,还是埋怨皇上?”

    十阿哥忙道:“是一时恼了,埋怨御史。”

    梁九功看了眼十阿哥道:“皇上口谕,革十阿哥宗人府行走差事,著抄十遍《大清律》!”

    十阿哥顾不得去寻思《大清律》到底多少字,先领了旨意,才站起身来,

    五阿哥在旁,道:“汗阿玛这么快就晓得了?那些御史去乾清宫了?”

    梁九功闭着嘴,却不肯多说了。

    十阿哥拽下荷包,塞到梁九功手中,道:“天热,劳烦梁总管受累。”轜

    梁九功轻轻捏了捏,手中飘飘的,嘴角勾了勾,道:“谢十爷赏,奴才份内之事,景山西门的动静太大了,神武门当值的小子就往上报了。”

    十阿哥晓得,这是御史还没动,

    汗阿玛先一步给了惩戒……

    这一上午的功夫,九皇子府、十皇子府就没断过动静,还有宫里来人。

    这街坊左右的,自然也得了消息。

    *

    八贝子府,上房。轜

    八福晋正在看账册,这一季的还罢,十二匹纱送到了她这里,去年几季是什么情形?

    每季十二匹各色好料子,她怎么不记得见过?

    “嬷嬷瞧瞧,我这福晋养的多金贵,一年下来四十八匹衣裳料子,叫外人晓得,还以为我这日子多奢靡……”

    八福晋带了讥讽,跟金嬷嬷道。

    金嬷嬷道:“跟东院不相干,那边是上个月才接了账册。”

    八福晋冷了脸,点点头,道:“大学士府教养出来的格格,是个聪明人,连钥匙都没有,谁乐意给他当管家!”

    云嬷嬷跟雅齐布已经斩了,八福晋想起这两人依旧是牙根痒痒。轜

    可想着八阿哥,她对那奴才们的恨意反而少了许多。

    她跟金嬷嬷道:“嬷嬷,我打算在门下包衣里择人进来。”

    金嬷嬷想了想,道:“也好,比旗属佐领里的秀女更好些。”

    前头传来消息,晓得九皇子府那边有动静,八福晋也不大上心,道:“晓得了。”

    嬷嬷说的对,这开府出来,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旁人过的好了,他们不会沾光。

    旁人过的不好,也连累不到他们头上……轜

    *

    四贝勒府。

    门口也有消息传到正院。

    四福晋听了,犹豫了一下,望向炕上小憩的四阿哥。

    今早圣驾回銮,随行诸人都是早起。

    等到皇上回宫,跟着出巡的人也就散了。

    四阿哥简单用了吃食,过问完家里这大半月的情形,有些乏了,就直接在正房这里小憩。轜

    四福晋又望向了百宝阁上的座钟,这也歇了将一个时辰了,就上前推醒了四阿哥,道:“爷,前头来报,说是九皇子府上情形有些不对,五阿哥跟十阿哥都过去了,宫里还有人过来……”

    四阿哥翻身坐起,闻言一愣,道:“是丰生几个小阿哥?”

    小儿难养,他也是折过儿子的,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四福晋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个,那样的话,太医早一波波的派下来了。”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却是想不到缘故,起身下炕道:“爷过去瞧瞧。”

    等到四阿哥出了四贝勒府,就跟骑马回来的八阿哥碰上。

    “四哥要去看九弟……”轜

    八阿哥勒了缰绳,翻身下马。

    四阿哥点点头,脚步没停,道:“你听说什么了?到底什么事儿?”

    八阿哥将缰绳递给侍卫,随后跟上,道:“外头传开了,就是说的不真切,只说是内务府御史弹劾九弟倦怠差事,汗阿玛革了九弟的内务府总管。”

    四阿哥皱眉,道:“内务府有什么新闻么?”

    圣驾才入宫,单凭一个折子,就革了老九的内务府的总管?

    八阿哥想了想,道:“二月里添了个御史衙门,从督察院调派过去几个满御史,其他的好像不曾听闻了。”

    这也是为什么外头人将此事当成御史衙门立威的缘故。轜

    这是过去两个月,打算立威了。

    四阿哥皱眉,对御史衙门生了不满。

    立威也没有必要非要盯着九阿哥。

    马齐跟哈雅尔图也挂着内务府总管,怎么不想着参那两个立威?!

    只因前者是大学士,百官之首;后者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他们的顶头上司。

    反倒是九阿哥,即便皇子尊贵,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可恶!轜

    说话的功夫,两人走过了八贝子府,到了九皇子府。

    九阿哥不放心十阿哥那边,还在前院,正在客厅听五阿哥说起梁九功的传话与御前的惩戒。

    听说抄十遍《大清律》,九阿哥瞠目结舌,道:“汗阿玛是不是也很久没翻《大清律》了?以为跟四书五经似的,总共没有多少字,那《大清律》可是三十卷,十册,抄一遍都得功夫了,抄十遍得抄到什么时候去?”

    五阿哥却不担心,道:“比旁的惩戒强,慢慢抄呗。”

    九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不满道:“五哥您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您抄一遍,您就得去宁寿宫告状……”

    五阿哥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手指头硬,写字慢,写多了手疼……”

    正说着,四阿哥已经带了八阿哥直接进来了。轜

    九阿哥跟五阿哥见了,都站起身来。

    兄弟几个见过,五阿哥挪了位置,兄弟几个重新坐了。

    九阿哥讪讪道:“没什么大事儿,让哥哥们担心了。”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道:“那几个御史上折子之事,之前你晓得么?”

    九阿哥立时摇头道:“不晓得,听汗阿玛说,才晓得有这回事儿。”

    四阿哥脸色更黑了。

    八阿哥则带了关切道:“不是每日都往衙门去么?怎么就跟懒惰倦怠沾边了?”轜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这不是圣驾不在京么?宫里眼下也没有什么差事,中午就回了。”

    八阿哥沉默。

    兄弟们六部行走,谁不是早出晚归的?

    九阿哥这里,不需要外差,算是差事清闲的,却还想法子偷懒,倒是也合他打小的性子。

    可是大家都渐渐大了,谁能跟小时候一样?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回头到了园子里,怎么偷懒不行?非差这十天半月?”

    再说了,二月底九阿哥就停了差事,四月初才开始去衙门,总共不到一个月,又弄这幺蛾子。轜

    小辫子露在外头,也不要怪被御史抓了机会,“杀猴骇鸡”。

    九阿哥讪讪道:“这不是没想到那御史冲弟弟使劲么……”

    估计御史也不知道。

    可怜见地。

    不过不算吃亏,能在御前挂名了。

    五阿哥在旁道:“也不全怪老九,也没人说主官非要坐满一天的,真要那样,马齐跟哈雅尔图他们都要劈成几瓣了!”

    九阿哥在旁附和道:“是啊,是啊,要是有条例在,弟弟也不会明知故犯,就是没有规矩,才随意些!他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这里没毛病,也要挑其他的毛病,随他们,只要是出于公心,踩弟弟一脚就踩一脚吧,要不内务府那些大爷也不会怕……”轜

    四阿哥神色稍缓,道:“你晓得这个道理就好,不用嗔怪记恨,官场上就这样,彼此攻讦的时候多了,不涉私怨就无须计较。”

    九阿哥老实应道:“不计较,估计他们也吓坏了,都不容易。”

    四阿哥:“……”

    难道是当了阿玛的缘故?

    这还是睚眦必报的老九么?

    通情达理的有些过了,四阿哥不敢信。

    五阿哥在旁道:“老九不记仇,那是因为老十已经给他出完气了,直接去御史处将人抽了……”轜

    说着,他就讲了十阿哥大闹御史处的事,还有御前的惩戒。

    四阿哥的脸上又黑了。

    头疼……

    不用想就知道,明日里弹劾十阿哥欺凌朝臣的折子肯定不少……

    八阿哥在旁,抿着嘴。

    这还真是十阿哥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望了眼西边。轜

    十阿哥只是府邸规制是郡王,实际上还没有封爵,否则的话,这一回肯定也少不得降爵的处置……

    *

    乾清宫外。

    三阿哥从乾清门缓缓走来。

    听说九阿哥革了内务府总管,三阿哥就生出了雀跃。

    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九阿哥这三年下来,只“三节两寿”的节礼就能剩下不少。

    更不要说“近水楼台先得用”,打着差事的名字,就能老往御前去了。轜

    三年之前,九阿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阿哥,因序齿中不溜的缘故,压根就不入皇父的眼。

    如今呢?

    “爱子”的称呼都混上了!

    就算这要在阿哥里排个“爱子”,人选也只在老大跟他之间才是。

    老五都凑不上,更别说老九……

第九百三十四章 小狼崽子等着了(第二更求月票)

    乾清宫,西暖阁。辘

    康熙正在看郭络罗家的消息。

    三官保这一房已经抬旗,可是姻亲故旧都在包衣。

    回京这一个多月,三官保家也办了两次宴,不像是落拓的模样。

    即便阖家老少爷们的差事都卸了,也依旧有底气。

    是啊,有三个皇子外孙,不管亲不亲的,这亲缘关系割断不了。

    再看交际的人家,康熙不由冷哼。

    富察家……辘

    是了,这是郭络罗家的姻亲。

    三官保的次媳,就是富察家的女儿。

    三儿媳妇,是尚家的女儿。

    这个尚家,不是三番逆臣的那个尚家,而是包衣里的老姓。

    康熙的心里发沉。

    后宫之中,四妃都出身包衣,他之前只给郭络罗家抬旗。

    一是因宜妃生母当时病故,心中正难过,他有心安慰,给与恩典;二就是想要将郭络罗家从包衣移开,割断郭络罗家跟赫舍里家的关系。辘

    结果三官保倚老卖老,首鼠两端。

    他正想着,梁九功进来道:“皇上,三爷求见,在外候着。”

    康熙听了,目光落在另一侧的折子上,上面是荣妃娘家的亲族关系。

    荣妃娘家这一支寻常,出身包衣满洲佐领,其父生前只是内务府员外郎,可伯祖父曾任内务府总管,也有爵位传承。

    还有已故三等公图海,是荣妃从伯父。

    之前四妃之中,看似荣妃娘家不显,可是这一梳理,却比其他三家更强些。

    “传吧……”辘

    康熙沉吟片刻,道。

    “嗻!”梁九功应着,退了出去。

    乾清宫门口,三阿哥有些紧张。

    自己这会儿摘桃子,不会被老九记恨吧?

    九阿哥小汤山的分红,应该不会小气,也不敢小气,否则就要将兄弟都得罪了。

    小汤山的地翻了一倍还多,就算他密下一半,也该给大家分一半的红利。

    分少了,大家也不是傻子。辘

    那自己那份分红,就是六、七万两起步。

    可是内务府这里,一年下来,应该也有两万两左右。

    要是老九卡他分红,他卡不卡九皇子府的供给……

    “三爷,三爷……”

    梁九功出来,就见三阿哥神游天外的模样,轻声唤道。

    三阿哥醒过神来,望向梁九功。

    “皇上传呢……”辘

    梁九功道。

    三阿哥塞了荷包过去,道:“劳烦梁公公……”

    “您客气……”

    梁九功恭敬道。

    轻飘飘,硬邦邦的,不用猜也晓得是两个空心银锞子,加起来一两到头。

    梁九功心里吐槽,却是没有塞回去。

    就这样的赏赐,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两回,自己收了,不图旁的,就图让三爷难受难受。辘

    打小就抠,每次赏赐都虚了吧唧的,真要退回去,才是如了对方的愿。

    三阿哥顾不上心疼荷包了,吐了一口气,进了西暖阁。

    他已经有了决断,指望旁人手指缝里掉银子,肯定不如自己有。

    “汗阿玛安……”

    三阿哥先请安,而后看了康熙两眼,带了关切道:“汗阿玛劳乏,看着都清减了,也当多保重……”

    康熙冷哼道:“你们一个个的,少气朕,朕就能保重了!”

    三阿哥叹了口气,道:“儿子听说九阿哥的事了,这也不能全赖九阿哥,实在是前阵子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将九弟妹都说成垂危,九弟妹也一直没露面,许是这两月调理的也艰难,还有三个小的,也要好好调理个两、三年,才能跟单胎的孩子比,九阿哥也是分身乏术。”辘

    康熙看了三阿哥一眼,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道:“因私废公,本就是他的不对,就算御史不参,朕也不会惯着他。”

    三阿哥并不意外,这几年因为“懒惰,不当差行走”宗室里处置了一批人,还革了一个贝子、两个国公。

    对宗室严,对儿子松散,那不是皇父的做派。

    况且皇父本身就是极勤政,自然看不上散懒的皇子。

    三阿哥道:“汗阿玛都是公心,九阿哥就算不忿,也不会生怨的。”

    康熙看着三阿哥,胸口有些憋闷。

    旁人还没落井下石呢,亲兄弟先来了。辘

    这是在提醒他九阿哥会生怨?

    这半年下来,还当三阿哥长记性了,晓得了什么是兄弟相处之道,结果遇到事情还是露底。

    三阿哥没有察觉,继续说道:“九阿哥聪明,过了这两年,家里梳理清楚了,能松开手了,再回内务府就是。”

    康熙挑眉。

    自己说的是停九阿哥内务府差事,到了三阿哥这里,直接给革了。

    他被气笑了,道:“你倒是好哥哥,专门过来‘帮’他说话!”

    三阿哥道:“那是应该的,谁叫儿子是哥哥呢……”辘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康熙,带了恳求道:“儿子过来,除了帮九阿哥求情,还想要跟汗阿玛毛遂自荐,儿子打小就爱看书,知晓的道理都是书上来的,不比其他兄弟通经济道理,民生这里正是短处,儿子恳求汗阿玛给儿子个机会,允儿子在内务府历练两年,也接接地气儿,省得跟书呆子似的,连大米几钱一斗都不晓得……”

    康熙看着三阿哥,上下打量着。

    三阿哥身形高大,国字脸,相貌端正,因整日里手不释卷的缘故,比其他皇子多了几分儒雅。

    可要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就错了。

    在诸皇子中,老三的骑射只在老大之下。

    文武双全。

    二十四岁。辘

    序齿又靠前,出身在皇子中也在前头。

    康熙眼神暗沉,多了几分思量,看起来就像踌躇未决的模样。

    三阿哥察觉到康熙的打量,双膝跪下道:“汗阿玛,儿子之前因高封郡王,自鸣得意,待兄弟们也少了耐心,要是现下去内务府当差,一定跟九阿哥学,好好待弟弟们,也更加敬着太子与直郡王……”

    康熙看着他,好半晌才道:“内务府的差事琐碎,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三阿哥见他话音松了,忍下兴奋,认真道:“儿子定好好当差,不敢自专,遇到大事多请教马大人跟哈大人……”

    康熙眉头舒展开来,道:“起来吧,成什么样子!”

    三阿哥老实起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辘

    康熙的目光又落到几案上,沉吟了一下,道:“既是你主动请缨,那先委署内务府总管吧!”

    “谢汗阿玛恩典!”三阿哥忙应了。

    虽不是直接挂内务府总管,他也不失望。

    老九当初到内务府的时候,也是从委署内务府总管做起。

    康熙沉吟道:“朕交给你的第一个差事,就是延禧宫妃、永和宫妃、钟粹宫妃三家母族抬旗事宜。”

    三阿哥听了,不由瞪大眼睛。

    延禧宫妃?惠妃母!辘

    永和宫妃?德妃母!

    钟粹宫妃?自家娘娘!

    一下子给三家戚属人家抬旗?!

    是因为皇太后六旬大寿,给后妃恩典?

    还是因为汗阿玛恼了老九,后悔抬举宜妃了,才将其他三位妃主也给了恩典,与宜妃比肩?

    三阿哥带了纠结,作为荣妃之子,他该代母谢恩的,可眼下是公务。

    他就镇定了一下,道:“汗阿玛,那这戚属抬旗的时间,是要赶在圣寿节前么?”辘

    康熙沉吟了一下,圣寿节在十月,距今还有五个月,拖得太久了。

    他就道:“既是太后恩典,不必拖的太晚,在五月底前处理完毕。”

    “嗻!”

    三阿哥脆生生地应道。

    要是接的是其他差事,他还会犯怵,担心露怯,让人笑话;这抬旗的差事,就不用太担心了,有宜妃的例在,按照那个来就是了。

    宜妃抬旗事宜,是汗阿玛亲自下的旨意,按照那个来,应该会合汗阿玛的心意。

    等到三阿哥从乾清宫出去,就在乾清宫广场站了站,犹豫着要不要打发太监去钟粹宫一趟,去给自己娘娘报喜。辘

    随即,想到九阿哥被弹劾之事,他改了主意。

    他不单单是娘娘的儿子,还是新出炉的内务府总管,不可因私忘公。

    即便往后孝敬钟粹宫,也不用放在明面,提点下头的人,就有人奉承了。

    他直接往内务府本堂衙门去了。

    哈哈……

    才发现内务府当差的好处,每日都在宫里,跟六部行走不同。

    距离乾清宫可真近,就是百十来步的距离,抬脚就到了。辘

    十二阿哥已经处理好了公务,都是各衙门日常事务,没有特殊的,按例就行。

    见三阿哥进来,十二阿哥心中纳罕,可还是起身见礼道:“三哥……”

    三阿哥之前盯着前头的大书案,看得正入神,听到动静,这才看到角落里的十二阿哥。

    “咦?你在内务府学差事,什么时候来的?”

    三阿哥看了眼十二阿哥的小书桌,走了过去。

    十二阿哥道:“年后就过来了。”

    三阿哥道:“都忘了你都出上书房了,也成丁了,是该学差事……”辘

    他口中说着,心里却是庆幸,幸好自己主动请缨,否则的话,说不得汗阿玛那边就不再指皇子过来了,会在下头的郎中里挑资历够的提上来,等过两年十二阿哥学的差不多,就接手了。

    截了弟弟的胡。

    三阿哥毫不心虚,只有得意,轻咳了一声,道:“今日开始,汗阿玛叫我委署内务府总管……”

    十二阿哥看着三阿哥,神情呆滞。

    这个时候过来么?

    那九哥呢?

    三阿哥挑眉道:“你九哥革了总管,总要有人过来……”辘

    十二阿哥心理将“停”与“革”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更相信九哥一些。

    他没有与三阿哥掰扯,而是将处理好的公文递过去,道:“三哥,这是今日公文。”

    三阿哥接了,拿起一个卷宗翻看,看到后头的批示,不由愣住。

    他望向十二阿哥,就带了戒备。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老九革了总管不到半天,已经有小狼崽子等着上位了!

    三阿哥的脸沉了下来,带了郑重打量十二阿哥两眼,而后沉吟道:“过来内务府学差事,下头的七司、三院都轮过了么?”

    “没有……”十二阿哥如实回答。辘

    三阿哥脸上带了不赞成,道:“在堂署衙门能学到什么?总要将下头走一圈,才能学到东西,明天开始就从广储司开始吧,一个衙门一个月,先学学各衙门的差事,外加上宫中修书造办处,御茶膳房、包衣三旗参领处也轮一轮……”

第九百三十五章 广而告之(第三更求月票)

    十二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情愿。癹

    他不想见外人,也不想打交道。

    他看着三阿哥,没有应答。

    三阿哥挑眉道:“怎么?你不想去,还想继续留在本堂衙门?”

    十二阿哥觉得最近脖颈有些酸,手腕也有些累,垂下眼道:“弟弟想请假……”

    三阿哥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请假不行,偏偏自己委署内务府总管他请假,好像自己容不下小兄弟似的。

    可他还是多了耐心,听十二阿哥说请假的原由。癹

    要是编出合情合理的原由,放假也未尝不可,省得看了碍眼。

    十二阿哥却只有这半句话,后头没有了。

    三阿哥的太阳穴跳了跳,有些棘手,道:“这也没个症状,不好请假,要记上一笔的。”

    十二阿哥看了眼屋子里的冰盆,道:“中暑。”

    三阿哥点点头,道:“知道了,那好好歇着去吧,身体要紧。”

    十二阿哥点点头,就躬身收拾东西。

    跟九阿哥上午走时零零碎碎的带东西不同,十二阿哥的桌子下头,就有个一尺见方的盒子。癹

    他将桌面上的砚台、笔洗、笔筒都装上了,半张纸也没有落下,而后抱着盒子跟三阿哥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三阿哥吐了一口气,实没想到十二阿哥是这样的十二阿哥。

    这是恼了自己抢差事?

    所以这样不服顺?

    太不自量力了,真以为自己会在意一个小阿哥?

    十二阿哥出了内务府,就看到十四阿哥小跑着过来。

    看见十二阿哥怀里的东西,十四阿哥一愣,道:“十二哥的差事也革了?”癹

    十二阿哥摇头,道:“中暑。”

    他素来惜字如金,十四阿哥也不意外,只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御史弹劾九哥做什么?”

    十二阿哥看了眼乾清宫方向,心里也想不明白。

    不过九哥的神情变化跟十哥的闹腾,都是落在他眼中的。

    这其中有事儿,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瞧着九哥的样子,开头沮丧,后来好了不说,还笑得跟偷了蜜的耗子似的。

    再看着十阿哥的样子,面上怒气汹汹的,可是街市避让行人,御史处的鞭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抽破的是衣裳,而不是皮肉。癹

    凭着十阿哥跟九哥的交情,真要怒了,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晓得十四阿哥跟九哥交好,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道:“三哥委署内务府总管。”

    十四阿哥听了,陷入沉思,随即恍然大悟,瞪大眼睛,咬牙道:“他瞧上了九哥的差事,背地里捅刀?!这还是哥哥呢,怎么这么损啊!”

    十二阿哥觉得十四阿哥说的不全对,可应该也沾边。

    “三哥太过分了,这是欺负九哥没封爵是吧?”

    “他怎么不敢抢旁人的差事?”

    “简直太过分了,九哥待兄弟最好,哪里会防着他?”癹

    “哼!要做内务府总管,就让他做去,还能比九哥做的好么?”

    “想要差事,直接跟九哥说啊,背地里指使御史弹劾算什么?跟弟弟玩手段?”

    兄弟俩顺着甬道回阿哥所,一路上路过不少有护军、侍卫值守的地方,十四阿哥却丝毫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

    之前听了九阿哥被御史参革消息的侍卫、护军们,挤眉弄眼的,也算是明白了这前后原由。

    怪不得那几个御史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直接拿皇子阿哥开刀,原来是有靠山。

    这就对上了,不怕皇子阿哥的,那就只有是皇子阿哥了。

    一直到了乾西五所,十四阿哥才住了话音,轻哼道:“不能便宜了他,得让大家晓得他的臭德行!”癹

    十二阿哥默默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十阿哥上午大闹御史处的情形。

    总觉得跟十四阿哥刚才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意。

    广而告之……

    十四阿哥损三阿哥,是因为存了不满,为九哥不平。

    那十阿哥的广而告之,为了什么?

    十二阿哥觉得似乎很复杂。

    两人进了乾西头所,十二阿哥要继续走,被十四阿哥一把拉住,道:“十二哥先别走,回头十三哥肯定要问的,您这里晓得的更清楚……”癹

    兄弟俩差三岁,可是十二阿哥生在腊月,十四阿哥正月,身量差不多大小。

    十二阿哥一时没防备,被十四阿哥拉进头所。

    十三阿哥刚睡醒,正在吃饭,见两人来了,忙站起身来。

    “十二哥……”

    十三阿哥恭敬道。

    十二阿哥颔首回礼。

    十四阿哥已经叭叭地说起外头的新闻,九阿哥被三阿哥指使御史参革内务府总管,三阿哥走马上任。癹

    十三阿哥听得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道:“汗阿玛就允了?”

    十四阿哥愤愤不平,道:“那是他的宝贝儿子,怎么能不允?可怜九哥,这几年在内务府费了多少心思,就因为排行小,就要被哥哥们欺负……”

    他自己也是小的,感同身受起来,气愤翻倍。

    十三阿哥望向十二阿哥,看清楚他身后贴身太监抱着盒子,道:“十二哥这是……”

    十二阿哥还没回答,十四阿哥在旁道:“被老三撵出来了呗,他容不下九哥,肯定也容不下十二哥!”

    十三阿哥觉得三阿哥不会那么愚蠢,皇父可是不喜欢儿子们有嫌隙的。

    十二阿哥垂下眼,没有解释的意思。癹

    他又不傻,自然看出来三阿哥在撵他。

    内务府衙门,本就是九哥让去的,九哥休息两月,他就跟着休息好了,不想去广储司。

    十三阿哥很是意外道:“好好的,他盯上内务府的差事做什么?”

    内务府总管听起来风光,可才是三品衙门,就是皇家大管家,管理的也是细碎的宫廷内务与皇家私产,跟前朝的部院压根就没有办法相比。

    十四阿哥眼睛眯了眯,笃定道:“不会是小汤山的地价翻倍的缘故吧?老三红了眼,以为九哥赚银子是借了内务府的便利,所以就惦记上内务府的差事?”

    人人都晓得三阿哥吝啬爱财。

    十三阿哥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最靠谱,皱眉道:“九哥得憋闷死了……”癹

    小汤山的买卖,这大半年,大家也都看明白了,明明九哥可以自己弄的,还扯了谎拉大家一把,就是要分润给兄弟们。

    三阿哥当时随大流,还有个哥哥的样子,没想到却得了红眼病。

    十三阿哥没有说什么,心里已经厌了三阿哥。

    十四阿哥跃跃欲试,道:“咱们去看看九哥吧,好好劝劝,别气坏了。”

    十三阿哥看了眼时辰道:“下午的功课还没完呢?你怎么就跑来了,请假了么?”

    上书房的功课,可是皇父亲自过问,除了定期考校文武功课,每天点卯这个也要看的。

    十四阿哥神色僵住,咧嘴道:“我忘了……”癹

    说罢,他拔腿就跑。

    现下已经未正,离关宫门还有两个时辰。

    十三阿哥打算出宫去看看的,这么大的事儿,不过去不好。

    可是他是没有成丁的小阿哥,除非有人领着,否则出入宫门都要御前请旨。

    他就望向十二阿哥,道:“十二哥,咱们过去看看九哥啊?”

    十二阿哥看出了十三阿哥的企图,可心里也是好奇的不行,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癹

    九皇子府,九阿哥看着高衍中,郑重道:“爷之前叫你打听的那些,都烂在心里,一丝一毫都不许漏,别惹火上身!”

    高衍中正色道:“九爷放心,奴才晓得轻重,跟高斌也没有提过半句。”

    九阿哥点头道:“接下来别的不用管,将小汤山那边的账归拢归拢,剩下的地也别着急卖,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压价,直接记下对方的身份姓名,然后告诉他,就说爷说的,爷叫他滚蛋……”

    这是防着有人见他“失势”,趁火打劫,压低地价。

    左右现在早回本了,都可以分红,剩下的地慢慢卖就是。

    高衍中仔细记下,也觉得防备一下为好。

    少一时,福松来了,道:“九爷,曹侍卫方才搬家了,没带家眷,就在后头的北一院住下了。”癹

    后头的十二个配院,已经占了一半,大家为了好区别,就称为北院,南院,从东边开始又加排序。

    比如福松所住的院子,就是南一院,后头依次排序,直接到南六院。

    南一院后头的一进院,就叫北一院,后又也是跟着排,直接到北六院。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何至于,连端午节都不在家过了,非这个时候搬……”

    曹顺因曾出继过,跟着曹寅夫妇在江南长大,跟父母不大亲近,之前就说要搬来的,只是时间定在端午节后。

    曹顺这一搬家,有了动静,少不得后头配院的人都惊动了。

    张廷瓒今日本休沐,这些日子受了九阿哥请托,正在为九阿哥的温泉庄子做设计图。癹

    他当时应了,可是担心露怯,这阵子得了闲就在家里猛补《园冶》。

    虽说知晓有人搬家,可是张廷瓒没有当回事儿。

    还是妻子提醒他道:“今天富察侍卫也休沐,方才老陈瞧见他去皇子府了,不会是府里有事吧?”

    张廷瓒不赞成地看了妻子一眼,道:“点点老陈,别老探头探脑的,非礼勿视。”

    顾氏带了不乐意道:“瞧老爷说的,老陈是家里老人,这些规矩还不懂么?富察侍卫正从咱们门前过,还能闭着眼睛不看?”

    皇子府后门,就在北一院跟北二院之间。

    张廷瓒家现在住的,就是北二院。癹

    今日圣驾回銮,张廷瓒是晓得,听妻子这样一说,他也不放心了,颔首道:“那我去皇子府看看……”

    皇子府的后门,可以直接通到中路跟东路中间的甬道上。

    张廷瓒就走了后门,通过甬道,到了前院。

    正好高衍中出来,两人迎面撞上。

    眼见着高衍中面带沉重模样,张廷瓒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他是皇子府僚属,是自己人,高衍中就低声说了九阿哥挨参停了差事之事。

    张廷瓒听了,心下一颤。癹

    御史弹劾不算什么,也没有什么畏惧的。

    从内务府引进御史,他就知道有今天。

    御史也是人,有自己的保全之道。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他们越乐意弹劾,也鲜少会有后患。

    不说旁人,就说他父亲张英,之前在礼部尚书任上时,一月能轮上一回弹劾;等到点了大学士,一月就要三、五回。

    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儿,不伤筋不动骨的,可御史却刷个铁骨铮铮的美名。

    可是皇上停了九阿哥的差事……癹

    张廷瓒就想的多些。

    谁叫九皇子府生了“祥瑞”,而且眼见着小阿哥、小格格也站住了,这“祥瑞”要砸实了。

    等到那个时候,九阿哥夫妇难免被人侧目。

    偏偏这个时候,毓庆宫那边传出来太子妃身体有瑕、嫡孙艰难之事。

    现在压一下九爷,或许有爱子之心,更多的是淡化“祥瑞”,省得东宫难堪。

    这样想着,张廷瓒反而不担心了。

    他是儒家子弟,打小信奉的是中庸之道,当然晓得九皇子府年后太醒目了些……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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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3月19日中午12点左右,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九百五十八章 我要吃鸡蛋(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看了宜妃一眼,宜妃很注重保养。

    她是顺治十七年生人,比康熙小六岁,跟德妃同庚,今年四十一了,乍一看看着还跟二十七、八岁似的。

    只是她爱笑,眼角有了微微的细纹,所以仔细看的话,就像三十出头。

    伯夫人是顺治八年生人,今年正好五十岁,比宜妃大九岁,跟荣妃同庚。

    跟宜妃没有办法比,可是看着比同龄荣妃年轻多了,看着跟觉罗氏差不多,像是四十来岁年纪。

    舒舒就点点头,道:“看着跟我额涅差不多,可是阿牟比我额涅大六岁。”

    宜妃点头道:“那是很年轻了……”

    *

    东次间里,地上摆着圆桌。

    康熙上座,左手是五阿哥与九阿哥,右手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等到康熙动了快子,其他人也开始动了起来。

    五阿哥直接冲羊排去了。

    这道菜早上有了,本来中午应该换了的,就因为五阿哥来了,又叫人烤了一份。

    五阿哥爱吃肉,尤其爱吃羊肉。

    这羊肉还撒了辣椒粉,香味儿霸道的很。

    至于烤五花肉,是一条去了通嵴的纯五花,腌制后在烤炉里烤的,焦脆五花肉,然后再切成半寸的厚片,旁边还预备了两个三寸碟,一个是烤肉酱,一个是烤肉粉。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正是爱吃肉的年岁,就都守着烤五花肉大快朵颐。

    康熙则是将其他几样荤菜尝了一快子,最后落在烤羊腰跟烤鸡翅上。

    烤羊腰脆嫩,吃起来没有一点儿异味。

    鸡翅是去骨的,用的都是翅中,外头的鸡皮烤的焦香。

    康熙的视线在这盘鸡翅中上定了定,这一盘就是十个鸡翅。

    宜妃婆媳在西屋,要是同样的席面,那也是十个。

    一餐下来十只鸡,这有些抛费。

    九阿哥见康熙多夹了一块鸡翅,道:“汗阿玛爱吃这个?那等下回庄子上再送鸡过来,儿子叫人给您送过去。”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你们庄子上养了多少只鸡,一次送多少过来?”

    刚好昨天庄头过来了,九阿哥听舒舒问了一嘴,记得清清楚楚的,就道:“现在公鸡一百七十多只,母鸡二百六十多只,今年开春又孵了四百多只小鸡,之前在城里的时候每旬送一次,一次公鸡十只、鸡蛋六百枚……”

    康熙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样下来就是八百多只鸡了。

    五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呆住。

    十四阿哥飞快地将嘴里的五花肉吞咽殆尽,带着惊讶,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您没说错吧?是六百枚,不是六十?那岂不是说每个月就有一千八百枚鸡蛋?”

    九阿哥得意道:“这有什么作假的,昨天还多送了一些,直接送了八百,晓得你们爱吃鸡蛋,已经分好了,你们俩、老十跟七哥,一个院先五十枚,等到下次送来的时候再多给你们些,剩下两百直接搁在园膳房,一百送到北花园,一百送到西花园阿哥膳房,大哥跟四哥那边再一处送五十……”

    至于三阿哥与八阿哥处,就省了,不用表现兄友弟恭,要不然显得没脾气,好欺负。

    十四阿哥先是欢喜,随即就有些委屈,看着康熙道:“汗阿玛,听说鸡蛋也不贵,外头便宜的时候两、三文,贵的时候也就四文,那怎么儿子们的分例里没有鸡蛋?整个宫里,只有妃母以上的主位还有您跟皇祖母的份例有鸡蛋!”

    皇子们每日的分例是什么?

    旁人或许不关注,康熙却是记得的。

    没有大婚的皇子跟皇女同例,每天猪肉八斤十二两,每月鸡五只、鸭五只。

    这些猪肉中,五十斤以下的小猪肉三斤,大猪肉五斤十二两。

    小猪肉口感嫩,给皇子公主一日三餐的主菜,多是用这三斤小猪肉,大猪肉反而用的不多。

    确实是没有鸡蛋。

    康熙皱眉,心下有些不快。

    早在大阿哥大婚前,当时的内务府总管就上折子问了皇子福晋跟皇子侧福晋的每日供应。

    康熙疼儿子,就将给大婚皇子的贴补直接加在皇子福晋上,分例给的差不多跟贵妃齐平。

    现在皇子福晋多了,形形色色的都见了,就没有那么金贵了。

    康熙心里又偏着小阿哥了。

    他就道:“这一条记下,回头见到三阿哥的时候,你可以让他记上此事,酌量增加。”

    实际上十四阿哥说漏了,宫里有鸡蛋供应的不单单是妃以上的主子,还有皇子福晋跟皇子侧福晋。

    皇子福晋按例每日有五枚鸡蛋,比贵妃、妃供应的每日四个多一枚。

    皇子侧福晋是三枚,比贵妃与妃的供应少一枚。

    十四阿哥听了,立时眉开眼笑,道:“太好了,往后十五阿哥他们这些小的,就不用再馋鸡蛋了,要不然可怜巴巴的,每次到九哥这里打牙祭,九嫂都要变着法的给大家想新的鸡蛋菜。”

    不过他脑子活络,晓得如此一来,每日宫里的鸡蛋供给就要翻倍。

    毕竟现在宫里有资格供应鸡蛋的就是太后、六位妃母与太子妃,太后每日鸡蛋二十枚,六妃每人四枚,太子妃五枚,如此一天就是四十九枚。

    御前没有定例,就按照十个预备,每日才五十九枚。

    可是等到皇子跟皇女增加这一分例,每天就增加好几十。

    到时候嫔母不好比他们供应低,说不得也要增加,又是十几个。

    这样算下来,就是多一倍。

    要是因这个缘故,使得供应紧张了,那倒是衬着他们小辈贪嘴不孝似的。

    十四阿哥就望向九阿哥道:“九哥,九哥,到时候御膳房短了鸡蛋的话,能不能去您的庄子上采买?照现下这个吃法,您跟九嫂肯定都不爱吃鸡蛋了,攒着这些也没用啊!”

    九阿哥笑道:“那当然好了,外头的鸡蛋价格一年之中起起伏伏的,春秋鸡蛋多的时候两文一枚,三九、三伏这样太冷太热的时候,鸡蛋少,就有三、四文的时候,内务府的账册上却是一年四季都按照四文钱采买,我不是赚了?”

    十四阿哥却是聪明了一回,道:“那采买的指定是中间捞钱了,春秋的时候能捞一半,按照宫里的供应,这一天下来也一百来文钱,一个月下来就三千多文了,小四两银子……”

    看着不多,可是一年下来四十多两。

    这还只是鸡蛋一项。

    十四阿哥看着康熙道:“汗阿玛,那两个内务府御史不是爱弹劾人么?让他们拿着内务府的采购单子去外头比价去,要是有不对的,就挨着个的弹劾,感情儿子们这些年没吃鸡蛋,这鸡蛋银子也没省下,都进了这些奴才的口袋!”

    康熙没有接话,心里也算下了一下贪墨的比例。

    就算不直接翻倍,也多了七、八成。

    这鸡蛋还是不好胡乱加钱的东西,其他的呢?

    宫里诸人每日要供应的肉、菜、炭、蜡烛,每年十万两。

    宫殿跟行宫的修缮每年二、三十万两。

    往三大织造拨的采买布料的银子是五万多两。

    这三项加起来,就占了内务府开支的大头。

    内务府的职官虽多,可是七品以上的并不多,还是八、九品为主,如此年俸支出也要十几万两。

    这些包衣奴才在进账的时候贪上一回,在出账的时候也贪上一回,一年下来就是数十万两。

    能再养活一个紫禁城!

    康熙对十四阿哥道:“这条可告诉三阿哥,叫三阿哥督查此事!”

    五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怕九阿哥难受,打量九阿哥的神色。

    九阿哥正对十四阿哥竖起大拇指,赞道:“十四弟你可太聪明了,这只要到市面上一打听,就晓得账面上有多少水分了,要是就此成了例,那些内务府的大爷想要贪墨,就无处下手了……”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寻思寻思,就晓得内务府那些家伙贪了,一年三、四十两银子的年俸,一年四季衣裳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买饽饽啊,可九嫂那百味斋,生意都好到什么地步了?弟弟之前嘴馋了,想吃山楂锅盔,打发太监过去买,每次都是排长队,都是皇城里出去的包衣买的……“

    九阿哥道:“不只饽饽铺子都是他们,就是这皇城里跟地安门的酒楼茶馆里,也都是这群大爷,光鲜体面着呢,到了冬天,穿棉袄的都少,最差也是小毛衣裳,日子滋润着……”

    十四阿哥点头道:“看出来了,他们这日子过的,比功勋人家还自在呢,世职世官也有,就差个爵位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狗仗人势,说的就是他们,不说旁人,就说桂丹那小子,前年的时候就敢没事找事的跟董鄂家对上,那不单是功勋之后,还是公主后裔,当时我岳父也是一品都统,可是桂丹这混蛋张狂惯了,丝毫不放在眼中,居然设局诬告你九嫂的银楼售假,你说他胆子大不大?”

    前年的时候,十四阿哥年岁还小,又是久不出宫的,还真没有听说过这段,好奇的不得了,道:“那官司是赢了,还是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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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弟弟够意思吧(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眼神有些飘。毮

    当时是什么情形来着?

    好像是福晋问自己看没有看过《大清律》……

    “九哥快说啊……”十四阿哥催促着。

    不单十四阿哥好奇,连带着十三阿哥与五阿哥也有些好奇。

    十三阿哥也是初次听闻,五阿哥倒是知道些,却也不齐全。

    九阿哥清了清嗓子道:“我刚开始没想到桂丹敢诬告,还以为真有人售假,用金包银的饰品充当金饰卖,到北城兵马司一看就不对啊,要说是哪家落魄旗人知法犯法、赚钱不要体面还说的过去,可董鄂家不至于,这一房还有伯位呢,岳父也是汗阿玛提拔起来的都统,当家主母还是咱们爱新觉罗家出来的,哪里会这样?就让那个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好好审,然后就发现桂丹这‘人证物证’有纰漏……”

    “诬告者反坐,桂丹就要赔你嫂子损失呗……”毮

    “要是判罚的话,桂丹就要流,只能央求你嫂子撤状子……”

    “你嫂子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收了他的赔偿,撤了状子……”

    九阿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将自己从里头拔出来,仿佛压根就没有一个愚蠢的自己相信桂丹的鬼话。

    十四阿哥记得桂丹,一下子猜了出来,道:“那不是九哥的哈哈珠子么?当时是不是扯着九哥的幌子在外头招摇,要不然的话,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九阿哥点点头道:“就是打着我的幌子,除了想要挤兑你嫂子的银楼,还在外头要贱买旁人的庄子跟铺子,被你嫂子晓得了,打发福松告诉我,我才晓得……”

    五阿哥在旁听了皱眉,道:“他这样混账,你还给他补侍卫做什么?回头再败坏你的名声?”

    九阿哥笑了一声道:“被我送了一回慎刑司,应该长记性了,再有下回,直接以‘大不敬’送宗人府……”毮

    说到这里,他看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道:“你们年岁也大了,也快从上书房出来了,哥哥这就是前车之鉴,要约束好身边人,省得仗着你们的势,在外头为非作歹的,败坏你们名声。”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十四阿哥尖着嗓子道:“我看谁敢?到时候我也送他去慎刑司,直接敲几十板子长记性!”

    九阿哥又想起了八福晋,八阿哥落到现在这没人爱搭理的处境,除了八福晋自己不妥当,还有八阿哥没有约束好的缘故。

    他就道:“不单是哈哈珠子,往后大婚了,福晋也好好管教,这夫妻一体,闹出笑话,一个也跑不了。”

    十三阿哥脸色泛红,道:“晓得了。”

    好的福晋,哪里用管教呢?毮

    像九嫂、大嫂、四嫂、太子妃这样的,都是人人称赞的。

    五嫂、七嫂、十嫂性子也好。

    八福晋那样骄横的,也是因王府养育的缘故。

    十四阿哥则是大言不惭道:“敢不听话,我直接抬四个侧福晋,谁听话谁管家!”

    一句话,说的几个阿哥都笑了。

    这还不开窍呢。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还真没有他不操心的。毮

    不过这心眼还跟针鼻儿似的,方才送了一圈鸡蛋,没有三阿哥的,没有八阿哥的,也没有太子的。

    这三人都是跟他有嫌隙的。

    这是记仇了,小心眼的明明白白。

    不过康熙也不打算出面调解了,好一阵孬一阵的,说不得过阵子就好了。

    只是养鸡……

    他少不得问一句,道:“怎么敢养这么多只鸡?”

    要知道内务府的鸡,是从皇庄里供应,可是也是轮流供应的,不足的地方,还要给外头采买。毮

    因为鸡容易发鸡瘟,春夏秋冬,每年都要轮上一、两回。

    九阿哥道:“从三十七年开始就叫人养了,这都第三年了,不算多了,没在一处养,庄子里的佃户细分出来了,总共是五个养鸡户,鸡舍离的也远,这样有鸡瘟过来的时候,也有防备,去年夏天就赶上一次,死了几十只鸡,不过也是因为预备好了治鸡瘟的药,一发病就用上了……”

    “不单养鸡如此,养猪也是,每户大小猪加起来不超过三十头;养羊的多些,牛跟鹿养的少,就没细分……”

    康熙听了点头,有成算就好。

    十四阿哥在旁听着,很是心动,道:“九哥,那庄子就在海淀么?什么时候咱们去看看呗,往后弟弟开府,也叫人这样置办!”

    省钱是小,主要是供给方便。

    九阿哥道:“就在百望山,离这里十四里地,改天你们下午下课早,可以过去转转……”毮

    “好嘞!”

    十四阿哥立时应了,望向康熙道:“汗阿玛您也去啊,到时候也叫皇庄的人跟着养鸡,御膳房就不用在外头采买鸡蛋了!”

    康熙摇头道:“不是这样算的。”

    九阿哥在旁解释道:“就算从皇庄里拿鸡蛋,这一笔银钱也要出,记在皇庄的入账上,要是不结算清楚,就乱了。”

    十四阿哥一点就通,道:“晓得了,皇庄有了盈余,再上交内务府……”

    九阿哥沉默了,道:“皇庄还有各种开销,有的时候还要从内务府拨银子过去。”

    十四阿哥诧异道:“那为什么?皇庄不是有出息么?一个亏的皇庄要它做什么?”毮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要是养鸡的话,破费就大了,种苗钱,饲料钱,人工费,兽医钱,损耗,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反正不剩钱就是了,不养鸡的话,还要看雨水,下雨多了涝,不下雨旱,总有说辞。”

    十四阿哥拧着眉头道:“那往后我要是开府的话,还是别要皇庄了,多给铺子跟宅子吧,赁出去还能见银子,不用往里添银钱!”

    九阿哥摇头道:“未必啊,这宅子是需要修缮养护的,宫里每年用来修缮宫殿的银钱就要拨三十万两,你到时候屋子少些,每年也得千八百两银子吧……”

    十四阿哥不高兴了,道:“那租金还不够给他们修房子的呢。”

    九阿哥很想要告诉他一句,租金也未必能指望多少,到时候“铺面破败”,说不得就要压下价来。

    只是他藏了心眼,没提这个,省得回头会计司的窝案捅出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再察觉到什么。

    这小哥俩,有几分机灵……毮

    *

    西次间里。

    康熙猜错了,这边的烤鸡翅不是十个一盘,是六个。

    也没有像那边六荤六素,而是只留了两道素菜,丝瓜炖腐竹跟麻酱水萝卜。

    隔壁是五个人吃,其中三个饭量大的,就上的尺盘。

    西屋的席面,都换成了六寸盘。

    六荤两素,炕桌也摆下来。毮

    这样一来,婆媳俩人吃着正好,不用浪费。

    这也是舒舒养成的习惯,赏菜提前赏,不赏剩菜。

    宜妃正如她说过的,比较喜欢吃肉,最爱的就是烤鸡翅跟烤羊排。

    “你们的羊肉好吃,没有膻味儿……”她真心赞道。

    她的分例里有羊肉,每月十五盘。

    不过宫里的菜式就几种,多是炖汤或炒羊肉。

    她嫌有味道,吃的就少。毮

    舒舒就道:“都是六个月的羔羊,肉就嫩些,只用盐跟花椒两种调味腌了就好了,烤之前再刷一层蜂蜜。”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十八阿哥。

    眼见一周岁了,磨牙棒可以预备起来了。

    只是这入口的东西,不能让旁人制。

    月底之前可以叫小棠做些,回头“抓周”时候送过去……

    帝妃用了午饭,就相携走了。

    舒舒跟大家一起到门口恭送。毮

    等到一行人走的远了,十四阿哥才笑着凑到九阿哥跟前,邀功道:“九哥,弟弟怎么样?够不够义气?嘻嘻,回头真让内务府御史满大街打听物价去,那些奴才能骂死三哥!”

    九阿哥看着他,带了意外道:“你方才话赶话里的,是故意的?”

    十四阿哥得意洋洋,道:“挖坑呗,也不难,这些话九哥您不能说,五哥也不好说,我却是无碍的!”

    九阿哥笑道:“行!哥哥领你的情,今年夏天这鸡蛋包了,想吃多少都行!”

    十四阿哥笑着道:“我还想自己去庄子抓鸡,然后烤叫花鸡!”

    九阿哥痛快道:“抓!别说鸡了,烤叫花猪都依你!”

    五阿哥在旁道:“竹子哥哥包了,等你什么时候指婚,直接送你四盆,比旁人多双倍!”毮

    十四阿哥立时带了期待道:“那弟弟福晋能生四胞胎么?”

    大家齐齐无语。

    九阿哥轻哼道:“你以为谁都能生祥瑞呢,都一胎三、四个的生,你生得起,养得起么?”

    十四阿哥笑道:“那有什么,不是还有汗阿玛么?我操那个心做什么,太祖皇帝在时,就封到了皇孙啊……”

    九阿哥听了,陷入沉思。

    太祖皇帝时的皇孙……

    好像确实有封和硕贝勒的,剩下的就是台吉。毮

    福晋跟自己曾经提过,太皇太后高寿……

    若是皇父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二十多年。

    丰生跟阿克丹早就成丁多年……

    九阿哥觉得自己不用太考虑阿克丹的爵位问题了,可以让他自己扑腾去……

第九百二十五章 弯腰(第二更求月票)

    接下来,大家就将大格格给挪地方。

    伯夫人这里都叫人收拾好了,只等着大格格入住。

    原以为大格格换了地方会闹,结果乖乖地躺在舒舒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就跟着舒舒转。

    舒舒看着这大胖姑娘直乐,胳膊都好几节了,像个轮胎宝宝。

    果然,幼崽形态更可爱些。

    舒舒跟伯夫人道:“九爷小时候应该就这样吧?”

    伯夫人摸了摸大格格的小手,道:“应该没大格格省心……”

    应该是二阿哥那样的性子,又娇气又粘人。

    舒舒想到宫里的抚养制度,忍不住跟伯夫人吐糟,道:“也不怪皇子亲近乳保,生母许生不许养,都是乳保带着的……”

    伯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还是老实的更多些,不必杯弓蛇影。”

    舒舒摇头道:“那也不能都交到乳保手中,回头真要跟乳保亲近了,我得气死……”

    遭了这么大的罪,生了这三个宝贝疙瘩,不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伯夫人道:“那你就别老想着往外跑,多陪陪他们,小孩子自然是谁带的多亲近谁……”

    说了几句闲话,眼见着大格格在悠车上睡了,舒舒就回了正院。

    她刚坐着喝了两口奶茶,核桃就进来禀告道:“福晋,八福晋打发嬷嬷过来送帖子,在前头候着。”

    舒舒放下茶杯,并不觉得意外。

    前些日子十福晋过来,说了四月二十日八福晋入宫请安之事。

    八福晋也确实说到做到,四月二十一就往五贝勒府赔不是去了。

    舒舒原以为接下来自己这边,没想到八福晋挺有耐心,等到她出月子才打发人过来。

    跟之前的莽撞相比,八福晋行事多了礼法。

    舒舒点点头,道:“叫进来吧……”

    少一时,核桃带了人过来,是个五十来岁的嬷嬷,眉间有川字纹,看着带了几分严肃,行事有眼有板的,身上就是半新不旧的灰蓝色褂子,看着很是简朴,跟八福晋乳母那种穿金戴银的风格截然不同。

    “奴才金氏见过九福晋,请九福晋安……”

    舒舒抬手道:“嬷嬷起吧,看着倒是眼生。”

    说着,她示意核桃给搬了小凳子。

    这样称呼,就是包衣,不是户下人。

    是安郡王府的包衣?

    舒舒心里好奇,不过没有开口相问。

    总觉得跟安郡王府的家风不相符。

    估计是安郡王福晋身边的嬷嬷,佟家那边过来的。

    安郡王继福晋佟佳氏,也是康熙的亲表妹,佟国纲之女,九格格未来的姑婆婆。

    那嬷嬷挨着凳子边坐了,拿着帖子道:“我们福晋早就想要过来,可前头您休养,也不好扰了,今儿想着您该出月子,打发奴才过来送帖子,要是方便,明天上午我们福晋过来……”

    舒舒望向核桃,核桃上前接了帖子。

    这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八福晋这行事还出乎人意料。

    她们是妯里,哪里是递帖子才能过来做客的关系?

    可八福晋偏偏这样做了。

    这也是给两人之间画了一条线,客客气气,无须亲密。

    很有分寸感了。

    舒舒点头道:“正得闲,八嫂得空了,就过来坐坐……”

    那嬷嬷得了准信,没有多留,起身告退了。

    舒舒吩咐核桃给了茶包,代自己送出去。

    舒舒拿起了拜帖,上面的字像小孩子写的,看着生硬笨拙。

    这是八福晋亲笔?

    八福晋现在的局面,想要逆转可不容易。

    郭络罗家那边已经成死仇。

    跟安郡王府缓和关系,是唯一的选择。

    她正跑神,就听人道:“想什么呢?”

    是九阿哥回来了,双手背在身后,瞧着神秘兮兮的样子。

    舒舒看了眼座钟,才己正一刻,比每天早回来将近一个时辰。

    可是今早出发的时候,都要辰正了。

    这前后就一个时辰。

    除去路上耽搁的,衙门里才半个时辰。

    “不是说圣驾这几日回么?爷怎么还回来这么早?”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笑道:“没事儿,爷叫何玉柱问了一嘴,圣驾要三十才回来,大后天呢!”

    他这个姿势,有些刻意,好像藏了东西。

    舒舒伸手去够。

    九阿哥避开,得意道:“猜猜是什么?”

    舒舒眼睛眨了眨,还真是猜不到。

    要是吃的,应该直接搁前头膳房了。

    指定是好东西了。

    舒舒笑吟吟地看着九阿哥,心里却有些小懊恼。

    好像真笨了!

    竟然猜不出!

    九阿哥已经迫不及待地献宝,拿出了身后的锦盒。

    “这不是出月子了?爷淘换了好东西给你出门的时候穿戴……”

    说着,他打开了锦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套粉色碧玺首饰,一对小孩拳头大的团花,三对耳坠子,一串十八子压襟,还有一个戒指。

    没有用黄金镶嵌,用的银子,衬着这套饰品更加俏丽可爱。

    “不是开始爱穿粉了么?正好配你的粉衣裳穿的,爷还叫人去淘换粉珊瑚、粉蜜蜡去了,回头多做几套……”

    舒舒拿起一个团花,这样粉粉嫩嫩的颜色,使得她想起刚留头的时候,当时长辈们给她置办了好几匣这样适合小女孩的饰品。

    她忍不住嘴角翘着,道:“合适么?会不会显得不合时宜?”

    九阿哥点头道:“正合适啊,咱们还小呢,不用太端庄了。”

    舒舒想想自己十八岁的年纪,也觉得可以粉嫩两年。

    九阿哥坐在炕边,看到了旁边的帖子,道:“谁送的帖子?”

    他们夫妻俩的交际圈很小,基本上就是亲族跟姻亲。

    多是打发人过来知会一声,约好了时间过来。

    像这样送帖子,倒是少见。

    舒舒指了指东边道:“是八福晋打发嬷嬷送的帖子。”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何必多此一举,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

    舒舒道:“还有皇上看着,总要化解前头的嫌隙,面上过得去。”

    要是不与自家相干,九阿哥是有几分同情八福晋的;可要是与自家相干,就不想同情了。

    “反正不用像以前似的,总想着是嫂子要容让几分,往后敬而远之就好……”

    九阿哥嘱咐道。

    舒舒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次日一早,舒舒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白果给自己妆扮。

    旁边的衣服架子上,挂着一件洗过一水的藕合色衬衣。

    九阿哥想起她每次入宫请安,都收拾的更精心,道:“今天不是有客么?不换新衣裳么?”

    那样的话,就能戴他送的新首饰了。

    舒舒摇头道:“不用,留着后天穿戴……”

    九阿哥一听,心里有些不自在。

    还是新衣裳做少了。

    九阿哥打定主意,回头就吩咐针线房,再给福晋制十二套衣裳。

    夫妻俩用了早膳,九阿哥走了,舒舒则是例行公事,往后罩房跟宁安堂抱孩子去了。

    万一再忘了,小祖宗又要哭了。

    知晓八福晋要来,伯夫人叮嘱道:“宽和些,不必这个时候跟她争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性子偏执,这个可不好改,到了这个地步,往后面上多恭敬些不是坏处……”

    舒舒点头道:“阿牟放心吧,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等她回到正院,差不多就是己初二刻,崔百岁过来禀道:“福晋,八福晋来了。”

    舒舒听了,就带了核桃到前院出迎。

    八福晋站在那里,身后跟着金嬷嬷。

    见了舒舒,她行了抚鬓礼,道:“弟妹……”

    “八嫂……”舒舒回了个抚鬓礼。

    要是其他妯里来了,少不得行了拉手礼,就亲亲热热地进去了。

    换了两人,实是话不投机。

    一路缄默。

    到了正房东次间,舒舒请八福晋上座。

    八福晋坐了,望向舒舒。

    舒舒不避不闪,回望了过去。

    八福晋之前眉眼有些犀利,抬着下巴瞧着,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样子。现下腰板依旧笔直,可是下巴没有那么高了,脸型也圆润许多,看着平和许多。

    她嘴边的疤痕,之前站得有一丈左右,就不真切;现在中间就隔了炕桌,前后三、四尺的距离,就无处遁形。

    八福晋也在看舒舒。

    外头沸沸扬扬的,传得“五花八门”,恨不得将她说成病入膏肓的模样,现在看着就晓得传言不可信。

    不过确实瘦了好些,看着脖子都细了许多。

    妯里俩移开眼,八福晋站起身来。

    舒舒也不好继续坐了,跟着起身。

    八福晋屈膝下去道:“前年我年轻好胜,心里嫉恨你嫁妆比我丰厚,言语多有刻薄,这里我给你赔不是了……”

    舒舒没有避开,大喇喇的受了,随即也屈膝道:“我当时刚嫁入宫中,心里也虚着,生怕弱了被人欺负了,半点不让人,也给八嫂赔个不是。”

    八福晋愣住,实没想到舒舒是这样反应。

    舒舒主要是想要安抚住八福晋。

    就算伯夫人不叮嘱,她也不会招惹八福晋的。

    且不说八福晋之前的心里状态就不大健康,就是之前好好的,这一年多下来,也折腾出毛病了。

    心中的怨愤不平,还是冲着八阿哥使去好了。

    舒舒可不想引火上身。

    八福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舒舒道:“你……赔不是……这……”

    不是很傲气么?

    况且真要说起来,董鄂氏并没有什么过错,每次对自己也多以礼相待……

    *

    中午更完,转换器换了,笔记本连接不了显示器跟键盘,随即手机卡死了,晕死,拿了妈妈的手机登录作家助手改了错字,就去修手机跟买转换器去了,慌乱的一天。

第九百二十六章 西洋药(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看着八福晋,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总不能因八嫂的错在前头,我后头的就不算了,今儿我受了八嫂的道歉,也给八嫂道歉,过去的就过去了。”

    八福晋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离开九皇子府的时候,八福晋都有些恍忽。

    等到回了八贝子府,她望向金嬷嬷道:“董鄂氏跟我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董鄂氏会很得意。

    两人同年嫁入皇家,一个生了“祥瑞”,夫妻恩爱,被长辈们喜欢;一个失了骨肉,夫妻情澹,被长辈厌弃。

    金嬷嬷道:“福晋跟九福晋本来也没有大的恩怨,就是年轻妯里拌嘴斗口罢了,如今都大了,心气儿平和了,前头的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望向了南边的方向,道:“不管福晋心里怎么想,可这世上分了天地,有了阴阳,皇家更是夫贵妻荣,福晋要想过的顺当,不单要对亲戚低头,对八爷也该低头了……”

    八福晋跟着望向那边方向,心里却是冷飕飕的……

    *

    九皇子府,上房。

    九阿哥又早退了。

    他不放心舒舒待客,怕八福晋不安好心,也担心八福晋要缠磨着看孩子。

    万一看了几个小宝贝,嫉妒的发狂,再背着人偷偷掐孩子呢?

    舒舒正在看节礼的单子。

    之前他们是收的内务府下属的,现下是准备往外送的。

    各皇子府、董鄂家、康亲王府、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马齐宅……

    还有宫里的三处。

    主要是粽子礼盒,这个直接是饽饽铺子那边出来的,做了八种口味的粽子。

    还有胭脂铺子那里出来的香包。

    茶叶铺子出来的茶叶。

    还有就是百味斋的荷叶烤鸡。

    都是自家铺子里出来的东西,成本不高,可是看着也很体面周全。

    平日里亲戚往来,跟衙门上三级走礼还不同,端午跟中秋本就是薄礼。

    就算年礼重些,也有个礼尚往来,都是差不多。

    如此一来,端午跟中秋的节礼就没有什么抛费。

    就剩下的过年的礼,亲戚加起来五、六千两,不过回来的也差不多。

    舒舒觉得,这样一年下来,可以有不少结余了。

    九阿哥见家中一切静好,也就不急着提八福晋,看着舒舒整理礼单,就道:“宫里的节礼你后天直接带过去?”

    舒舒点头道:“娘娘爱吃黏食,翊坤宫就多两盒粽子;十八弟快回翊坤宫了,加上十七弟两个孩子,就再加两匣香包……”

    香包是驱蚊虫的,可以随身佩戴,也可以挂在帐子里。

    “皇祖母爱吃烧鸡,还有两位太妃在,宁寿宫的烧鸡就翻倍,直接敬八只;香包也多两匣,给九格格的……”

    九阿哥点头道:“那乾清宫直接多几盒粽子就行了,汗阿玛吃不完,可以赏侍卫……”

    舒舒道:“老大人回来了,没有来这边,爷也没有过去拜会过,这往后咱们如何走礼,是不是跟娘娘讨个主意?”

    要是换了之前,九阿哥肯定会拦着,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现在九阿哥觉得,郭络罗家不重要,娘娘的心情很重要。

    要是因为他们不搭理郭络罗家,让娘娘心里不舒坦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还有就是不能将郭络罗家放养,谁晓得他们私下里折腾什么。

    像桂丹这样的,说不得回头给两个甜枣,做个内线。

    九阿哥就道:“看娘娘什么意思吧,即便咱们不搭理,在外人眼里,那依旧是半拉皇亲国戚呢!”

    说完节礼,九阿哥问起今日待客。

    舒舒就讲了八福晋道歉,自己也跟着道歉之事。

    九阿哥听了,不大乐意,道:“万一她顺杆爬呢?或者去外头浑说,叫不相干的人听了,还以为你真有错呢。”

    舒舒道:“平了前事就好,我当时确实也有不对之处。”

    九阿哥轻哼道:“要说咱们有错,就是不该惯着她,早在她第一次无礼的时候,就直接骂一顿,早老实了!”

    都是之前的事了,舒舒觉得没有必要找后账。

    自从前几日十阿哥夫妇与十二阿哥送了鱼过来,皇子府膳房这里的采买,就也常往鱼市去,膳房里门口防火的水缸里,就养着好几尾草鱼、黑鱼。

    今天中午的午膳,就有一道麻椒鱼片,只是膳桌刚摆上,外头就有了动静。

    十阿哥带着十福晋来了。

    “季弘打发人进京了,带了西洋补药‘巧克力’,听说欧罗巴那边可流行了,补气还养胃,正好九哥、九嫂都能用……”

    十阿哥说着,从王平安手中接过来一个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压着天使图桉的蜡封银盒。

    等到将上头的蜡封打开,里面就是黑色巧克力块。

    “总共是一百块,都在这里了……”

    “补气?”九阿哥看着,来了兴致,道:“那是性热还是性凉?你九嫂能不能用?”

    十阿哥拿出一个折页道:“看这八味辅料里有肉桂,像是热的,要不先问问太医?”

    九阿哥这两年也读《本草》,就接过了折页。

    见舒舒望过来,九阿哥就念道:“肉桂、秦九、雪糖、噶高、瓦尼利雅、阿尼斯、阿觉特、墨噶举车……”

    舒舒听着犯迷湖,道:“后头的是什么?”

    九阿哥也是第一回知道这些名字,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指了指王长寿手中的木盒道:“是海外的香料,都在这里备着,跟巧克力一起来,将这几样跟巧克力一起放入铜器或银器中研磨成粉,再倒入白糖水搅合就成了药了……”

    九阿哥为难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可是这药效未明,他也不敢叫舒舒试试。

    舒舒咽了下口水。

    巧克力?

    不用那么费事。

    在几百年后,这依旧被当成了药,吃了可以感觉到快乐的药。

    舒舒看着九阿哥,想要编撰出一本幼年的闲书,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她就对九阿哥道:“看着像茶砖似的,喝法也差不多,要不先做个简单的奶茶尝尝,看看巧克力到底是什么味道?”

    九阿哥当然没有意见,点头道:“那就先尝尝,漂洋过海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不好的东西卖不上价格。

    舒舒就跟核桃道:“直接跟牛奶一起煮,熬化了就盛出八碗来,四碗放糖,四碗不放糖,再拿个糖罐过来……”

    核桃应了,取了茶碗跟油纸,小心翼翼从匣子里捡了四块巧克力,捧着往膳房去了。

    十福晋挨着舒舒坐了,好奇道:“不是说西洋来的药么?也能当茶喝?”

    舒舒笑着说道:“试试看,就是不爱喝药,才不想加那七样香料,要是能当茶喝,就再好不过了。”

    十福晋也是嗜甜怕苦的,心有余季的表情,点头道:“药不好喝,每次喝了恶心得不行。”

    巧克力块是巧克力粉压的,煮起来很快。

    说话的功夫,核桃跟小棠已经端着托盘进来。

    “核桃手中是没加糖的,奴婢这边是加糖的……”小棠道。

    碗中是褐色的巧克力牛奶。

    十福晋道:“还真的像茶,颜色一样……”

    舒舒晓得黑巧克力的苦涩,怕给他们三个留下阴影,道:“先尝尝加糖的……”

    牛奶、巧克力、白糖……

    舒舒充满期待地喝了一口,随即觉得不对劲,不协调,依旧是浓重的苦味,甜味都被压下了。

    小棠保守了。

    不管是黑巧克力,还是黑咖啡,多加糖时的口感都好。

    后世这一种食物,又从饮料变成了块状,人人喜爱,火出圈了。

    十福晋的眉头都拧起来。

    十阿哥与九阿哥兄弟俩对视一眼。

    就看舒舒的停顿跟十福晋的表情,这杯中物的口感都不怎么叫人期待。

    舒舒放下巧克力碗,拿了糖罐,又放了两勺半糖。

    等到白糖融的差不多了,她重新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

    热巧克力!

    九阿哥、十阿哥、十福晋都眼巴巴地看着舒舒的反应。

    舒舒嗅着巧克力的香气,神情带了惬意。

    十福晋吞咽了口水,也学着舒舒的动作放糖。

    前两勺都盛的满满的,第三勺的时候,她在半勺跟满勺中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满勺。

    等到搅合开了,十福晋直接喝了一大勺。

    在美味的选择上,她永远可以相信九嫂。

    等到喝完这一口,她脸上也带了笑,立时捧着碗到十阿哥身边,道:“太好喝了!爷快尝尝!”

    十阿哥笑着点点头,拿了调羹喝了半勺。

    口感丝滑。

    似苦似甜。

    眼见着十福晋还等着他的反馈,十阿哥笑着点头道:“确实好喝。”

    十福晋眉开眼笑,道:“那爷也加糖吧……”

    十阿哥点头,不过加糖的时候没有放那么多,只放了一勺,搅开后试了试味道,又放了半勺,就止住了。

    九阿哥在旁,看着舒舒就有些小幽怨。

    十福晋想着十阿哥,自家福晋好像就自己忘脑后了。

    舒舒的脑子里,正出现一系列的巧克力食谱。

    巧克力曲奇,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冰激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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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媳妇迷(第一更求月票)

    客厅里,九阿哥正在交代福松,道:“外头肯定又传得沸沸扬扬的,岳父、岳母那边该担心了,你回都统府一趟,跟两位说清楚了,没别的事儿,就是给新来的御史立威呢,他们是外来的和尚,品级不高,要是不将这个威立住了,内务府那些大爷也不怕……”

    福松看着九阿哥神色,觉得他或许真的这样认为的,可是御前怎么认为就不好说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话,多半是安慰长辈的话了。

    又不是过家家,哪有说的这么简单?

    “九爷说是停职,那时间呢?停多久?”福松试探性地问道。

    九阿哥摇头道:“这个汗阿玛没提,总要过了三伏吧,圣驾端午节后要去园子的,太后先头也让我们去了,等到过了暑热再说。”

    那就是三个月左右。

    福松就道:“好,那我这就家去说一声……”

    等到福松出去,张廷瓒就进来了。

    九阿哥起身,带了不好意思道:“哎,还将大家都惊动了,真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他又不傻,自然不会跟谁都托底。

    不是担心大家不忠心,而是没有必要多个人跟着担心,也辜负了皇父的慈心。

    谁晓得后续内务府会是怎么个清理法子。

    目前只有舒舒、十阿哥、高衍中晓得内情,对其他人,九阿哥就是统一说辞。

    张廷瓒就道:“正好九爷得闲,可以将《孟子》捡起来温习一下。”

    九阿哥不解道:“好好的,又学什么《孟子》?”

    之前奉命学《礼记》,那是因为他在人情世故上确实有不足的地方,多学习学习将这块补上。

    《孟子》,四书之一,早年在上书房的时候学过。

    自己又不用参加八旗科举,这种儒家书籍学过一遍就行了。

    张廷瓒道:“人立世间,多学些中庸之道,不是坏处。”

    九阿哥听着这说教的口气,觉得头疼,眼神飘了飘,道:“不着急,等爷什么时候从园子回来再开始温习吧……”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孩子们见风就长,直接丢给张廷瓒,省得老惦记教自己读书。

    张廷瓒道:“富察侍卫方才过来皇子府,打听了九爷的事,就直接出府了。”

    九阿哥抚额,觉得头更疼了,道:“大惊小怪,跟着裹什么乱?”

    这应该是找马齐去了。

    九阿哥不用说就晓得,那边指定也有功课等着。

    九阿哥看着张廷瓒道:“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一事不烦二主,福晋在海淀有个庄子,也想要修个别院,大人得空可以去瞧瞧,也出个图纸,等到设计好了,就可以跟小汤山的庄子两处一起动工……”

    张廷瓒看了九阿哥一眼,心里的担心少了许多。

    还有闲情逸致修别院,看来影响不大。

    他早发现了,九阿哥没有什么上进心,或许真不在意差事。

    九阿哥身份在这里,即便封爵的年纪推后,也不差钱,这差事可有可无了。

    等到下一波皇子封爵的时候,九阿哥就是兄长,封爵不会落在弟弟们后头。

    他就道:“好,那臣明日就带人去海淀庄子测量园子大小。”

    九阿哥点头道:“去吧,去吧,那边还叫人养了猪、鸡、羊、鹿这几样,还栽了不少果树,还有菜地,张大人都看看。”

    这边将张廷瓒支走了,九阿哥就唤了今天当值的侍卫春林,吩咐道:“去相府找富庆,就说爷有事寻他,让他赶紧回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是相府没有,就去户部衙门问问,户部没有就去理藩院。”

    马齐也在随扈之列,也是今日抵京,按理是在休假在家,可谁叫他还挂着户部尚书与理藩院尚书呢,谁晓得去没去衙门。

    春林应声去了。

    九阿哥觉得口干舌燥的,磨了半天的嘴皮子。

    他有些明白什么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不管怎么说,自家皇子府这些僚属都不错。

    要知道,除了张廷瓒跟高衍中之外,其他都是他自己挑的人,这也算是有识人之明了。

    他最后一丝沮丧也没了,居然生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打算回正院了,就见崔百岁引着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过来。

    “九哥……”

    十三阿哥疾行几步,上前打量着九阿哥。

    九阿哥见状,翻了个白眼,道:“胳膊腿儿全乎着呢,有什么好瞅的?”

    十三阿哥笑道:“九哥看着精神气儿还挺好的。”

    九阿哥轻哼道:“一个停差事罢了,有什么?还哭天抹泪的不成!真要那样,三哥跟八哥降爵,就要自挂东南枝了!”

    “停差事……”

    十三阿哥见了九阿哥如此,心里忍不住生出同情来。

    看来九哥压根就没想过,有人会抢他的差事。

    九阿哥倒是挺负责的,见十二阿哥也过来了,不免担心内务府衙门那边,看着十二阿哥,道:“你怎么也出来了?衙门那里还是要留个妥当人,真要下头有什么急事,张大人身份所限,处理不了,马大人跟哈大人那边又分身乏术的……”

    十二阿哥不吭声。

    十三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九哥,三哥去内务府了,委署内务府总管……”

    九阿哥愣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诧异道:“不能吧?”

    汗阿玛都记得将他抽出来,还能舍得填个老三进坑?

    前几个儿子,汗阿玛可宝贝着呢,那是真正的爱子。

    十三阿哥点点头,带了不忿道:“人已经去了,十二哥也叫他赶出来了!”

    九阿哥目瞪口呆,实不知说什么了。

    见他沉默,十三阿哥只当他伤心,劝道:“九哥别难受,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当,他指定早惦记着九哥的差事了,要不然好好的御史怎么盯上九哥?”

    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想到一块去了,觉得这弹劾事件就是三阿哥弄出来的。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差不多猜到缘故。

    皇父不是狠心的,不会无缘无故拉三阿哥顶缸。

    这是三阿哥主动请缨。

    这样一来,又碰雷了,显得不友。

    他扶着额头,觉得三阿哥可怜又可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可想而知,等回头内务府的“窝桉”出来,三阿哥就要人嫌狗憎了。

    本来人缘就不咋地,往后更要升级。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肚量日益见长,居然不怎么记仇,反而挺可怜老三。

    他看了眼十二阿哥,道:“不让你去就先歇歇,怪热的,等到凉快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想起张廷瓒的话,清了清嗓子,道:“正好得闲,将《孟子》捡起来温习一下……”

    然后做做笔记什么的,省得回头张廷瓒问这个,自己没有个应答。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面上带了疑惑。

    九阿哥一本正经道:“人立世间,多学些中庸之道,不是坏处,凡事不是非黑即白,你也不能老耷拉着脸,谁能随心所欲啊?”

    十二阿哥觉得这话刺耳,可还是垂手听了。

    十三阿哥在旁,感触颇深。

    忠言逆耳,要不是九哥关心十二哥,也不会教他这些道理。

    都是哥哥,差距好大。

    九阿哥不想再提内务府衙门的事了,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就转开话道:“难得出来,走,去看看你们侄儿、侄女……”

    说着,他就吩咐何玉柱道:“去跟福晋说一声,十二弟、十三弟来了,爷带着去看看孩子们,再吩咐膳房早些开饭,别耽搁阿哥回宫……”

    何玉柱应着,小跑着报信去了。

    十二阿哥见过几个孩子,是在三月中旬的时候。

    当时大阿哥跟大格格长开了,白白嫩嫩的;二阿哥还跟小老头似的,皱皱巴巴,很小很脆弱。

    十三阿哥却是还没有机会见,带了惊喜道:“方便么?”

    九阿哥道:“你们是亲叔叔,有什么不方便的?”

    兄弟几个又说了几句闲话,估计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舒舒那边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九阿哥就带两人到了正院。

    舒舒已经在正房门口等着了,见了两人,叔嫂见礼。

    九阿哥道:“你别跟出来了,爷带他们两个去看孩子。”

    舒舒点头,也不勉强,只问道:“那一会儿摆饭摆前院,还是正房。”

    九阿哥想了想,道:“还是前院吧,吃完他们就走了,别耽搁了时间,省得宫门落锁就麻烦了。”

    舒舒应了。

    九阿哥直接带两人去后罩楼,道:“丰生跟阿克丹在这边,尼固珠在县主那边,不能搁在一块养,要不一个哭了,其他两个就跟着哭,闹腾着呢。”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年岁在这里,听这些养孩子带孩子的事情毫无兴趣。

    说话的功夫,到了后罩楼,齐嬷嬷在门口等着,跟九阿哥禀告道:“大阿哥刚吃了奶,正醒着;二阿哥还睡着,九爷要轻声些。”

    二阿哥身体最小,脾气却是最坏,起床气很大,睡不好、吃不好都要哭。

    他的哭跟大格格那种干嚎还不同,是那种小声抽泣,眼泪吧擦的,哭得自己直打嗝,要背过气去,谁也不敢招惹他。

    九阿哥想到这个,也心有余季,道:“好,爷晓得了。”

    他放轻了动作,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对视一眼,也都蹑手蹑脚起来。

    先到了东稍间,大阿哥醒着,没有上悠车,正由保母抱着拍嗝。

    见九阿哥进来,保母退到一边。

    大阿哥穿着松江布的小和尚服,看着乖巧老实。

    十三阿哥看清楚大阿哥长相,就忍不住笑了,道:“可真像九嫂……”

    九阿哥伸手,从保母手中抱过了大阿哥,掂了掂,道:“不如大格格争气,没长多少份量!”

    十三阿哥也没见过小孩子,不知道正常的婴儿应该多大,可是见大家松弛的模样,就觉得外头传言的三胞胎身体虚弱之事有些扯,真要是那样,九哥、九嫂还能这样澹定从容。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阿哥的小拳头,白白嫩嫩的,带着温热。

    九阿哥见状,直接将大阿哥塞他怀里,道:“想抱就抱,三个大宝贝里,就这个不挑人。”

    十三阿哥身上都绷紧了,牢牢地抱住,生怕摔了。

    大阿哥也不认生,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眼神落到十三阿哥的帽子上。

    十三阿哥带着夏凉帽,上头有红缨子。

    小婴儿的体重在这里,十三阿哥紧张过后,在九阿哥的吩咐下调整了姿势,就抱得安心了,好奇道:“二阿哥跟大格格挑人么?”

    九阿哥点点头,道:“二阿哥娇气着,就认你九嫂,其他人都不行,就算是奶嬷嬷喂奶,都要胳膊上搭个你九嫂的旧衣裳才行;大格格那边,就要随她心情了,心情好的时候,跟大阿哥似的乖巧,心里不好的时候,就爱犯驴……”

    十三阿哥听着点头。

    十二阿哥在旁,视线落在大阿哥脸上,心里忍不住吐槽。

    还是不会动的婴儿呢,怎么挑人?

    指定是九哥偏心了,看着大阿哥长得最白净可爱。

    媳妇迷都这样,爱屋及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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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