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那是我亲弟弟(第二更求月票)
宾主入座。瘤
看清楚四福晋身形时,八福晋眼神有些黯淡。
前年冬月的时候,她是在大福晋的丧礼上查出的身孕,应该是九月底、十月初上的身,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产期就在去年六月,顺利生产的话,现下孩子都要周岁了。
她真傻,为什么那个时候争强好胜?
她没了阿玛、额涅,没了郭罗玛法,生下骨肉,就有了家人。
四福晋见状,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好提这个,只岔开话道:“一会儿打发人过去问问三嫂,看看什么时候去园子里请安。”
八福晋点头道:“我听四嫂的……”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拿着茶杯,摸索着,垂下眼帘道:“我想要跟四嫂打听一件事儿……”瘤
四福晋将牛舌饼跟枣泥酥往她前头推推,道:“什么事儿?折腾了一早上,吃几口饽饽垫垫。”
八福晋点点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捡了一块枣泥酥,吃了两口。
早先她最爱吃甜的,尤其喜欢枣泥饽饽,整日里饽饽不离口,后来什么时候口味儿变了?
同样的枣泥饽饽,现在就觉得枣泥甜得发腻。
她撂下饽饽,用帕子点了点嘴,看着四福晋道:“我想打听打听汤泉庄子的事儿,听说庄亲王在那里起了别院……都说泡温泉对身体好……”
四福晋听了,晓得八福晋是想要调理身体。
这也是情理之中。瘤
有哪个福晋不想要嫡子呢?
对于皇子阿哥来说,谁生的都是儿子;可对于她们来说,想要日子舒心,还是要有亲生子,
不说旁人,只说裕亲王福晋。
当年嫁过去,先开花后结果,先后生了一双嫡子女,结果呢?
都夭折了。
如今府中两子一女,除了小格格是今年刚落地的,庶福晋所出,其他两个阿哥都成丁了,两个阿哥的生母也“子以母贵”,请封了侧福晋。
现在裕亲王还在,嫡庶有别。瘤
等到裕亲王没了,再是嫡庶有别,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四福晋就道:“当时我们爷随着直郡王、五阿哥的行事,就在行宫附近三、四里的地方,买了几十亩地,主要是为了修别院,也没有太大地界,就按照当时的行情给的银钱,总不好占了九阿哥的便宜,这长幼有别,上头还有皇上看着……”
八福晋手中有银子,她想要问的不是价格,道:“我这人爱洁,想要省事些,自己拿了私房银子去买,可又不知道妥当不妥当,不知该问谁,才私下里问问您的主意……”
四福晋听了,神色不变,心里却带了不赞成。
没有那样的规矩。
毕竟那是宗室王爷跟皇子阿哥齐聚的地界,真要弄出来个八福晋的私产,不伦不类的。
四福晋就斟酌着说道:“买地是小头,中不溜的就是一千来两银子,可是后续的营造才是抛费的大头,不说别的,只这样三、四进的院子,就要盖几处,还有假山园子什么的,要是弄得粗鄙了,自己住着不顺心,要是往好了拾掇,总要上万两银子,有那银子做什么不行?多买两个铺子收租也是好的!你要是爱洁,就多修几个院子,主院不进人就是了……”瘤
当初八福晋出嫁晒嫁妆的时候,还在宫里,四福晋也晓得她的陪嫁银子是一万两。
还有产业七、八处,听起来不少,可是当时就有好事的人私下里算过。
那七、八处产业,只有两处土地,还都是两、三百亩的小庄子,出息不多。
其他是铺子跟宅子,南城占一半。
内城的陪嫁产业,也都是位置略偏些的小铺面,宅子也以二进的为主,如此收租也有限。
南城的还要减半。
如此一来,八福晋手头的银钱都是有数的,实没有必要自己花钱修园子。瘤
八福晋听着这个数字,有些迷茫,道:“要那么多银子么?”
之前的时候她打听过地价,以为盖房子的费用跟地价差不多,那样的话两、三千两就差不多了。
四福晋点头道:“京城的人工贵,我家买了五十亩地,不过我打算种果树了,中间有泉眼的地方,简单盖上三个院子、一个暖房,往少了说,也要预备出一万两银子来……”
这是没算湖石跟苗木。
湖石得了九阿哥的馈赠,苗木这里是直接打算省了,都开出来做菜园跟果园。
八福晋点点头,道:“是我想的简单了。”
四福晋见她受教,道:“那都是宗亲跟皇子的别院,咱们要添私产也不好添在那里,容易叫人说嘴,没有必要,弟妹想要自己修别院,还不若打听海淀的地,或是跟安王府那边置换几十亩,更方便些,也不惹眼……”瘤
安王府早年得了不少海淀的赐地,后头也陆续修了王园。
八福晋看着四福晋,带了感激,道:“谢谢四嫂指点我……”
四福晋道:“外道什么?你别嫌我啰嗦就好……”
她虽寡言,可是十来岁就入宫了,也养了几分眼力。
在她看来,八福晋刚嫁进来的时候是有些傲慢之处,可是也有良嫔母子的捧杀在里头。
就好像八福晋没有错处,他们就不好压服八福晋似的。
反正不大对头。瘤
就跟早年荣妃抬举田格格异曲同工。
不过是忌惮儿媳妇出身体面,怕是不服顺。
区别是荣妃是抬举儿子的妾室,不怎么给三福晋脸,人前也露了刻薄,大家同情三福晋的更多些;良嫔这里,是以尊让卑,自己在人前露出怯懦无奈来,衬托着八福晋不孝倨傲,使得八福晋更受非议。
走到现在这一步,八福晋错五分,那两位至少也要担五分……
*
畅春园,回芳墅。
宜妃晓得九阿哥一家昨天就到北六所了,也是带了几分迫不及待。瘤
只是她是宫眷,还住在御园中,出入不好自专,只能吩咐佩兰道:“将之前留的那两匣血燕带上,代我去看看九福晋跟孩子们,转告九福晋,我这里都好,不用着急过来请安,回头十八阿哥‘抓周’的时候,她再进来……”
圣驾才移驻过来,没有大事的话,轻易就不会回京去了。
如此,舒舒进来请安也不方便,还不如直接“抓周”的时候过来。
佩兰应着,下去取了燕窝,带了一个小宫女出了畅春园。
畅春园总共有四个门,除了南边的大宫门,还有西边的大西门与东边的大东门、小东门。
北六所就在小东门正北方向。
不过因为小东门离清溪书屋近,走朝臣跟侍卫的,所以宫人出入还是大西门跟大东门为主。瘤
大西门出入的话,又要从御马场那边绕大圈子,再绕一个北花园,才能到北六所,佩兰就选了走大东门。
刚到大东门附近,她就见三阿哥与五阿哥联袂过来。
两人是才从西花园过来,又去看了无逸斋。
三阿哥见佩兰后头的宫人提着提篮,心下一动。
这是宜妃要打发人往御前送吃喝?
这次跟着来的宫妃不少,惠妃是料理庶务的,那宜妃空出手来,去跟年轻的妃嫔争宠爱?
还真是放得下架子。瘤
五阿哥直接问道:“这是要出园子?”
佩兰行了礼,道:“奉主子吩咐,奴才去北六所探看九福晋。”
五阿哥点点头,道:“那等等爷,爷也过去瞧瞧九阿哥……”
说着,五阿哥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去忙吧,我去老九那吃个饭就回了。”
三阿哥笑道:“我也忙了一早了,肚子都空了,一起过去,一起过去。”
五阿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您家不是也挪过来了么?”
三阿哥道:“我们府上的膳房,就是个糊弄,比不得老九那边的膳房好。”瘤
五阿哥觉得这话不大中听,好像将老九他们家当伙房了似的。
只是哥哥去吃一顿饭,也没有他出面拦着的道理,就跟佩兰道:“那你就快走几步,先过去吧,也告诉九阿哥跟九福晋一声,就说我跟三哥随后过去。”
佩兰应声,带了小宫人匆匆离开。
三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道:“不是外人,有什么提前告诉的,又不用预备席面,有什么吃什么就好了……”
五阿哥看着三阿哥,半晌没有说话。
三阿哥有些发毛,道:“怎么了?因为我接内务府总管,老九真恼了?”
五阿哥道:“反正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叫老九将八阿哥的银子还了,您要是过去找老九不痛快,气到他了,我也叫他将银子还给你!”瘤
三阿哥听了,不由着急道:“这叫什么话?都是兄弟,我好好的气老九做什么?我跟老八可不一样,真要是我的奴才得罪老九,我别无二话,直接敲四十板子,交给老九发落!那是我亲弟弟,我还分不清远近亲疏?”
五阿哥见他真诚,点点头道:“那就好,反正他丢了差事指定不高兴,您就算得意也收收……”
三阿哥一听,不敢冒险了。
自己就算什么话都不说,老九那小心眼见了自己也发堵。
到时候,找茬要还自己银子,将分红扣下,自己不成吃亏吃大发了?
他就迟了脚步,道:“我想起一件事,九格格的嫁妆单子还没定呢,我得去见见汗阿玛,你还是自己去吧……”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那中午吃饭等您不?”瘤
三阿哥脑袋摇头跟拨浪鼓似的,道:“不用等,不用等,忙着呢,等陛见完,我还得回内务府衙门……”
五阿哥点点头,没说旁的,直接出了大东门。
刚一出门,他就跟八阿哥对上。
八阿哥脸上红红白白,应该是听到了三阿哥之前的话。
“五哥……”八阿哥躬身见礼。
五阿哥一个眼风都不给,目不斜视地从八阿哥身边走了过去……
第九百三十一章 六千披甲(第二更)
张保住在旁,听着九阿哥的话不由点头。墖
历朝历代,但凡政务清明的王朝,没有针对御史的。
这回御史直接拿九阿哥开刀,虽说有些出乎意料,可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内务府关系盘综错节,形成大大小小的世家。
御史估摸着也是无处下手,才借着弹劾九阿哥震慑内务府上下。
十二阿哥却是心里略微古怪。
九哥怎么这样大度宽容了?
不是最小气的么?墖
御史直接打脸居然不记仇?
要说懒惰……
这迟到早退算什么懒惰?!
这官员坐衙,也分等级。
下头的郎官要熬时间,没听说主官必须守着的。
十二阿哥觉得不对劲,狐疑地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摆摆手,道:“行了,好好当差,寻思那么多做什么?”墖
说罢,他就让何玉柱收拾东西。
两个月不来,他这里的东西别再被人顺走了。
书案的抽屉里,有他的黄金小算盘。
书案上,摆放着并蒂荷花的砚台,鸳鸯笔洗,连理枝的笔架山,百合花的笔筒。
都是九阿哥从家里拿来的,有些是舒舒送的,有些是九阿哥碰到淘换的。
舒舒的书房里,也让九阿哥换的差不多的。
没有法子,自己日子过的顺心,就是爱看个成双成对。墖
九阿哥叮嘱何玉柱道:“仔细收好了,要是磕碰了,革你半年月例!”
何玉柱更小心了,道:“爷放心,都好好的,奴才碎了,也不敢碎了爷的宝贝!”
十二阿哥看了不解,道:“九哥,您不是说两个月么?”
九阿哥揉了揉脖子,道:“谁晓得呢,要是汗阿玛发现我有大才,说不得也安排到其他地方重用呢!”
十二阿哥:“……”
总觉得自家九哥多少有些没有自知之明了。
等到东西收拾完,九阿哥离开内务府衙门时,就是耷拉着脸。墖
西华门门口,遇到换班的侍卫过来请安,九阿哥也爱搭不理的,脚步不停地就往马车那边去了。
再看后头跟着的太监、小厮,一个个大包小包的,手里没闲着。
九爷又闹出什么新闻了?
九阿哥上了马车,脸色没有转好。
他心里有些憋屈。
他自己胆小,汗阿玛也体恤他,妻子也叮嘱过他,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那些奴才胆大妄为。
真要将他们逼急了,他们说不得就要发狂,敢对他这个皇子下手。墖
那汗阿玛是不是也不敢逼迫他们?
马车在皇城里穿行,九阿哥挑着车帘,目光落在旁边站着的两个护军身上,
要知道按照顺治年的统计,八旗中,满洲人口占一成七,蒙八旗占八分,剩下七成半是汉军与包衣。
这七成半中,汉军与包衣的人口差不多齐平。
如此,包衣人口就占了八旗小四成。
这些包衣,三成是内务府包衣,在皇城,这就是上万户,五、六万人口。
九阿哥的脸沉了下去,觉得手脚发凉。墖
九皇子府门口,舒舒刚下马车,就听到街头传来车轱辘声。
小松在旁张望了两眼,道:“福晋,是九爷回来了。”
舒舒一怔,又早退了?
她是辰正三刻从宁寿宫出来的,现在应该也就巳初二刻左右。
她不着急进去了,就在门口等着。
何玉柱跟车,看到了,往后提醒着:“爷,福晋也回来了,在府门口等着。”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道:“快点儿,别叫福晋等着,太阳晒呢!”墖
马车加快了速度。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皇子府门口。
舒舒看向马车,没看到九阿哥,就觉得不对劲。
这跟着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又挨训斥了?
九阿哥下了马车,看着舒舒道:“都热了,还不进去……”
说着,又不放心了,道:“是不是脚乏了?先是西六宫又是宁寿宫的,今天可走了不少路?”墖
舒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牵了九阿哥的手,笑着回道:“娘娘叫辇了,不累……”
九阿哥手心中都是冷汗,竟是吓到的模样。
今天不是圣驾回宫的日子么?
有什么不对劲?
舒舒心中惊疑不定,却是不显,只带了懊恼道:“我真是越来越笨了,说好了今儿过去要问问娘娘郭络罗家怎么走礼,居然给忘到脑后去了,等到出了地安门才想起这个。”
九阿哥安慰道:“下回再问也来得及,他们没有过府请安,已经是怠慢了,还敢挑咱们的礼不成?”
舒舒道:“爷说的对,本就该他们先上门的,这眼见着小两月了,也不见人,这是存了怨了。”墖
九阿哥冷笑道:“应该是心虚,前头拿桂元顶缸的时候,存了不好的心思,爷没找他们算账,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说到这里,他恨的不行,道:“就不该给他们留着体面,直接发作了,阖家发往宁古塔了才老实!”
郭贵人残害皇子,是“大不逆”,阖家籍没都是轻的。
他气得身上直哆嗦。
舒舒跟在旁边,附和道:“是我想左了,就不该想着问娘娘,到时候问了,娘娘怎么说好呢?要说不搭理他们,倒是显得娘娘不孝似的;要是说搭理他们,倒像是为难咱们,就这样吧,不搭理就不搭理!”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孝顺娘娘不在这个上头,真要再被他们黏上,往后不缠着爷跟五哥,也会缠着十八……”
想到会计司的“窝案”,九阿哥想起了前年营造司的贪腐。墖
一个行宫下来,就能吞了大几千两银子的修缮费用。
既然郭络罗家占了营造司的地盘,那分多少银子?
娘娘手中的积蓄,大头都给他们兄弟了,加起来也没有两万两。
郭络罗家给桂丹每年的零花银子就是六十两银子,这只是零花,吃穿不在内。
郭络罗家的赐宅,看屋子的户下人就有十几二十来号。
盛京的老宅,更是五进三跨大宅。
几房儿子没有分家,下边的户下人口估计有百十来号人。墖
“爷想去刑部了……”
到了屋子里,九阿哥忍不住跟舒舒道。
舒舒不知道怎么接话,之前去刑部看案宗不是吓得夜不安枕了?
九阿哥坐在炕边,气呼呼道:“要是爷在刑部,就直接抄了郭络罗家,看一下到底贪了多少银钱!”
舒舒不由失笑道:“可刑部管不到郭络罗家啊!”
要是三官保还任盛京内务府佐领,那犯事了直接慎刑司;现在卸职,就归步军都统衙门管了。
九阿哥想起那边去盛京的情形,道:“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几个舅太太都不是诰命,可是瞧着那穿着打扮,不比上三旗那几家差。”墖
舒舒见他越说越来劲,少不得道:“爷,现在可不兴大义灭亲,就算想要收拾郭络罗家,爷也不宜出手!”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爷就这么一说,也是欺软怕硬,道保跟桂丹的缺都撸了,也算得了惩处了……”
说到这里,他低声讲了早上西暖阁的事,道:“爷之前觉得憋屈,可从皇城里过来,就晓得汗阿玛为什么小心,内务府三旗包衣骁骑营就披甲五千多人,护军营一千两百人,这六千多人都在宫里轮职宿卫……”
除了上三旗的几百侍卫之外,就是这六千多人离御前最近。
“爷想了下,汗阿玛即便动内务府,也不会大动……”九阿哥道。
舒舒心里却是想着现下是康熙三十九年,康熙今年四十七岁,还是盛年。
要是十年后揭开此事,他或许会处置的温和些。墖
现下,这雷霆雨露的,还真是说不好。
“爷也别太担心了,包衣人口分散的厉害,人丁多的家族也是一个佐领到头了,顶多就是溢出来到第二个佐领,所以每一家的影响力就在本佐领中,不像八旗勋贵,动辄六、七个佐领,如今铁杆庄稼吃着,有几家真的敢冒大不韪逆反?”舒舒安慰道。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对,还有就是八旗分家早,就算是一家出来的,兄弟前程不同,也未必齐心……”
舒舒就道:“既是皇上体恤,爷就老实‘禁足’就是了。”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了。”
他外炕上一躺,道:“爷先头真以为汗阿玛撸了爷的内务府总管呢,还寻思着前头部院,除了理藩院,其他地方爷都不想去,实在不行,就跟老十混宗人府去……”
舒舒之前觉得内务府不涉前朝,是安生地方,可现下想想,也是个大坑。墖
她就想了想,道:“等到这阵子过去,要是爷想去理藩院,就跟皇上说说呢?”
九阿哥有些心动,随即摇头道:“算了,大哥都二十八、九了,还是部院行走,爷过去,十年八年的也别指望监管院事,到时候还是打杂的,现下老师是尚书,估摸也长久不了,兼的差事太多了……”
他看着舒舒道:“别担心,回头汗阿玛将内务府处理完了,那边也清净了,爷可舍不得腾地方……”
*
内务府本堂衙门。
十阿哥脸色铁青,听十二阿哥说了九阿哥被停总管之事。
十二阿哥依旧带了气愤道:“他们就是欺软怕硬,晓得九哥不会发作才冲九哥开刀,都是小人!”墖
十阿哥没有言语,心里却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这是汗阿玛要整理内务府了!
有御史揭开此事,总比九哥揭开此事好。
集怨恨于一身可不是好事。
可是之前九哥查裕丰楼,多少露了些行迹在外头,不一定能瞒过有心人。
回头老狐狸们警觉,说不得能猜到九哥身上。
十阿哥面上却不显,咬牙道:“好一个御史,芝麻大的官儿,还真是不晓得高低……”墖
说罢,他转身就走。
十二阿哥一愣,随即追了上去,道:“十哥,九哥没恼……”
十阿哥横眉竖目道:“九哥宽和,爷可受不得这个!”
出了西华门,十阿哥就跟侍卫要了马,上马疾行。
十二阿哥手足无措,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拦着,看着十阿哥的马越来越远了,忙小跑着跟上。
幸好中间是景山西街,也有商铺,往来的人多,十阿哥不能策马,放慢了速度。
十二阿哥气喘吁吁的,勉强缀上了。墖
少一时,十阿哥就到了内务府御史衙门。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门口挂着匾,上面写着“稽查内务府御史处”。
他翻身下马,拎着马鞭就走了进去。
“该死的奴才,给爷滚出来!”
十阿哥进了院子,“蹬蹬蹬蹬”就奔到正厅门口,扬声喊道。
这么大的动静,前厅的两个御史跟笔帖式都惊动了,从正厅里出来。
十阿哥穿着常服,却系了黄带子,一看就是宗室爷。墖
领班御史上前,恭敬道:“这是衙门所在,敢问这位爷是……”
十阿哥不等那人说完,鞭子已经甩了过去,擦着那人衣裳袖子,重重地落在石板地上,就是“啪”的一声。
那御史吓一跳,忙往后躲,其他笔帖式想要拦也不敢拦。
十阿哥的鞭子乱飞,边抽边骂道:“给你们脸了是吧,盯着谁不好,盯着爷的九哥,怎么?欺负我们兄弟是光头皇子?”
院子里乱糟糟的。
只这两句话,明白人就晓得此人身份,这就是跟九阿哥关系最好的十阿哥了。
大家望向两个御史,就带了埋怨。墖
多大胆子啊,敢冲九阿哥使劲,“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这样放的。
十二阿哥站在门口,看着十阿哥的鞭子落处,若有所思。
十哥的鞭子准头这么差么?
打了半天,就两人挨了鞭子,还是鞭子稍。
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周遭的人。
一时之间,内务府衙门门口,都是看热闹的老少爷们……
第九百五十四章 警觉(第三更求月票)
清溪书屋前,三阿哥正在思量。悊
他方才跟五阿哥说的话,并不都是推辞,确实正对九格格的嫁妆单子上心。
宫里的皇女不算少,都排到十七格格了,可是真正长成的公主并不多。
至今为止,得了封号的公主只有四人,还包括他们的养姐纯禧公主。
剩下皇女中,九格格跟他的胞姐荣宪公主一样,都是妃主所出,是皇女中身份最尊贵的。
更不要说,九格格还是太后抚育。
处理好了九格格的陪嫁单子,可是一举好几得之事。
孝顺了太后,示好了德妃母子,也卖个好给佟家。悊
三阿哥权衡了利弊,就叫门口的太监传话。
清溪书屋里,康熙正在跟马齐说话。
君臣两个议的就是各省闲冗官员之事。
这些官员,最高的是正四品的道员,最低的有从九品的仓库大使等。
除了直隶口北道不必裁,其他三百三十五员官吏都行裁掉,由吏部按照品级候补。
梁九功在旁侍立,眼观鼻、鼻观口。
要知道马齐可是监管户部的大学士,还挂着户部尚书跟理藩院尚书,结果现在皇上让他参赞吏部政务。悊
没有首辅之名,却渐有首辅之实。
少一时,马齐退了出去。
门口的传话太监也进来跟梁九功低声说了。
梁九功就近前两步,道:“皇上,三贝勒求见。”
康熙微微蹙眉,心下有些不自在。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六,端午节过了。
他可是听人禀过,三贝勒府前几日车水马龙,都是内务府过去请安送礼的郎官。悊
其中还包括乌雅家、章家跟卫家的人。
他们倒是钻营的快。
他想起二月底有人攻讦九阿哥的话,说九阿哥卡着戚属人家的升迁,就是因为那些人家年礼送少了。
康熙心里有些复杂,之前九阿哥老想着给他这个阿玛送礼,现在轮到三阿哥,压根就没想到这些。
“传……”
康熙道。
梁九功应声下去。悊
书房门口,三阿哥正看着马齐的背影。
忘了这一位了,名义上皇子师,还有个儿子在老九府上做侍卫。
鸡贼的老九!
“三爷,皇上传呢……”
梁九功道。
三阿哥点点头,道:“劳烦梁总管……”
说着,他大方地送了荷包过去。悊
梁九功一入手,就觉得不同,笑眯眯道:“谢三爷赏……”
有些分量了,之前一对银锞子八钱或一两,这回有二两了。
看来这位爷真发财了,赏钱开始翻倍了。
三阿哥摆手道:“梁总管客气……”
不过这银子散出去,还是要想个法子赚回来才好。
三阿哥眼睛亮亮的,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添加新佐领之事。
那可是正四品世职,可以子子孙孙传下去的。悊
那样的话,一个世职得用多少银钱来走动?
正四品年俸一百零五两,禄米一百零五斛。
给的米是官仓白米,就是五十二石五斗,折银也要四十多两银子。
这一个世职,用三十年的俸禄来换也是值得的,那就是四千多两银子?
这次核算出来的人口,总共能编成三十几个新佐领。
三阿哥想到这里,就有些激动,面上也带了潮红。
康熙看着三阿哥,实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激动起来。悊
三阿哥醒过神来,道:“汗阿玛,儿子前些日子接受内务府的庶务,发现有几件事还没有料理清楚,特意来跟您禀告……”
内务府的动静,就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除了收礼跟见客外,三阿哥还做什么了?
是了,因为是担心外头的衙门不晓得内务府总管换人了,三阿哥还给江南的几个制造衙门、盛京内务府、各地行宫行在,都发了公函下去,告之他署内务府总管之事。
这其中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康熙也是无语,道:“说吧……”
三阿哥斟酌了一下,将九格格的事情说在前头,道:“许是之前九阿哥忙着其他,九格格那边的嫁妆单子还预备的不大齐全,目前只有内造办的单子定了,其他的嫁妆还没有开始预备。”
康熙看了三阿哥一眼,道:“那就早些预备吧,最好在月底之前初拟了单子呈太后,有不齐全的地方也好再添加……”悊
三阿哥犹豫了一下,道:“那是按照恭悫姑母的例预备么?”
和硕恭悫长公主,世祖皇帝亲女,康熙的异母姐。
康熙六年下嫁四大辅臣之一鳌拜的侄儿,是顺治朝留在京城的公主。
后来鳌拜问罪,亲族也受了连累,恭悫长公主也跟额驸一起回了盛京。
虽说额驸后来起复,可是英年早逝,长公主也没过几年也病故了。
九格格留京开府,确实不能从抚蒙公主的例。
康熙听了,不由蹙眉,觉得不大吉利。悊
恭悫长公主是庶妃所出公主,不过当时嫁给瓜尔佳氏有联姻之意,嫁妆还算丰厚。
三阿哥提及按照她的嫁妆给九格格预备嫁妆,也是规矩所在。
本身就是如此,衙门中的差事,先要寻例,无例可徇再请上。
康熙斟酌着说道:“太后之前有过吩咐,家具陈设这些物件不必太多,首饰衣裳料子也不要太多,皇庄跟收租的铺子、宅子可以多拨几处……”
三阿哥听了,点头道:“儿子晓得了,皇祖母还真是慈心,这细水长流的活钱,确实比压着没用的死物件要好。”
康熙眯了眯眼,脸有些沉。
许是上月有恙一场的缘故,他听这些生生死死的就觉得刺耳。悊
三阿哥满心激动,浑然未觉,压着兴奋,道:“汗阿玛,还有内务府新孳生人口之事,总共分出来三十七个新佐领,这佐领人选?”
康熙想到了高衍中,好奇三阿哥会不会将这个已经选好的人选罢黜。
不过他想到了九阿哥,有些头疼,真要是老三罢黜了高衍中的新佐领,到时候说不得又要犯浑。
罢了,金口玉言,谁叫自己应了。
康熙就道:“九阿哥府上典仪高衍中协理小汤山行宫事宜有功,赏个佐领,其他人选,你拟了候选递上来吧!”
三阿哥有些意外,躬身应了。
对于高衍中的佐领,他本来也没想到换,只是没想到这个名字居然在御前挂名。悊
随即,他想到了高衍中的身份,内务府镶黄旗旗鼓包衣,之前是内务府郎中。
正五品的郎中去任从五品的典仪?!
并不是老九的包衣人口。
原来这是汗阿玛的人!
三阿哥心中警醒,少了得意,从御前退了下来。
自己府上,有没有御前的耳目?
三阿哥心中惊疑不定。悊
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立时清醒了许多,想到这几日贝勒府迎来送往的情形,察觉有些不好。
等到出了畅春园,三阿哥就大踏步地往北六所去了。
北头所,正房,三福晋正在憋气。
不但是被九阿哥损了一顿,还因为她晓得了王格格有身孕之事。
去年冬月五阿哥送了各家观音竹,三贝勒府的两盆就让三阿哥给了田格格与王格格。
后来三福晋闹腾了一场,将王格格处的竹子拿回来了;再去田格格处的时候,被三阿哥给当场撞上,此事不了了之。
三阿哥过后去安慰了王格格几回,结果那边就上身了,现在已经两个月的身孕。悊
那竹子到底是死物件,还要看三阿哥这个大活人。
要是三阿哥这个大活人不留宿,那上哪里养孩子去?
三阿哥大踏步进来,道:“各家的礼单呢?你都收着吧?”
三福晋诧异道:“找那个做什么?”
“别啰嗦了,爷要看看……”
三阿哥不耐烦道。
三福晋道:“谁出门带那个,在正房东次间的立柜里收着。”悊
三阿哥转身就往外走。
三福晋忙追上道:“爷要用银子?”
虽说礼单她收着,可是东西跟银子大部分却是入了前院库房的。
只有戚属人家来拜访的是女眷,这东西跟银子就三福晋收了。
三福晋当成自家私房的,可不想让三阿哥收回去。
三阿哥心里着急,已经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三福晋不由郁闷,嘀咕道:“有什么事儿,这般着急忙慌的……”悊
*
北五所,前院。
五阿哥正跟九阿哥说话,道:“三哥刚才要来,让我挡回去了,往后离他远点儿,看着样子就像是要倒霉的!”
九阿哥正喝茶,听了差点儿呛到,好笑道:“您最近这是看什么闲书了?怎么还会看相了?”
五阿哥摆手道:“不用看书也能晓得这个,御史衙门是白立的?他们弹劾了你一场,为了是立足,也是试探御前的反应,如今三哥这样大喇喇的收礼,他们能放过老三?这就是当差的时间没几日,还没有抓到小辫子,但凡有半点落到不好,这弹劾的折子能少了?”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道:“五哥您这眼力见儿不错,弟弟瞧着老三也要倒霉了!”
五阿哥得意道:“离八阿哥也远些,看着也像倒霉催的……”悊
九阿哥好奇道:“这您又看出什么了?他在刑部行走,好像现下也清闲了,还能有什么过错?”
五阿哥撇撇嘴道:“汉人说‘家和万事兴’,这家不和就指定兴不起来了……”
要不是如此,如今怎么又巴结上大阿哥去了?
之前的时候,可是自诩清高的很,并不乐意在大阿哥后头做小跟班……
第九百三十二章 奴才有私心(第三更求月票)
御史衙门是三进的院子,前头闹哄哄的,也惊动了后头。灢
又出来两个御史,还有几个笔帖式。
十阿哥没有客气,也提着鞭子上去了。
其中一人有些富态,闪避不及,袖口就被抽中了,半新不旧的常服都被抽裂开,手腕也扫上,发出了嚎叫声。
另外一人则是闪避开了,却是撞到其他人身上,在地上滚成一团。
眼见着几人衣衫不整,身上狼狈,十阿哥才冷哼一声,道:“这是给你们个教训,再敢有下一回,爷剥了你们的皮!”
按照朝廷惯例,科道都是正途出身,也是打小读圣贤书的,不乏铁骨铮铮之人。
一个二十七、八还没有留上须的御史,扶起了同僚,看着十阿哥道:“十爷鞭打言官,就不晓得王法么?”灢
十阿哥用鞭子稍指了指那人道:“爷功课不好,还真不知道你们这狗屁衙门的王法是什么王法!”
说罢,他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门口围观的老少爷们,立时乖觉地让开了道。
十阿哥怒意未消地从人群中穿过,接过王平安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带了从人呼啸而去。
十二阿哥已经退避到人群后,看着十阿哥的背影好一会儿。
他没有系黄带子,旁人也就没有人留意到他。
“这是怎么了?哪位黄带子爷啊,瞧着眼生?”灢
有个后来的小伙子问道。
“贵主子出的十爷,跟九爷好成一对双儿的那位爷!”有人接话道。
“怎么到这里闹腾了?这位爷不是在宗人府吗?”另有一个人看得稀里糊涂的。
“有人犯贱吧,到了内务府先拿九爷开刀,这十爷能惯着他们?”这里有明白的。
“嘿!那是活该,到了内务府,还以为在前朝呢,七品的芝麻官就来充大爷!”有幸灾乐祸的。
“怕是十爷也落不下好,这衙门设在皇城,却不归内务府,还归督察院管。“这有明白的。
十二阿哥听到这里,就转身离开了……灢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已经出了地安门,寒着脸往北官房方向去了。
护军们面面相觑,因在当值,还不知前头的消息。
少一时,十阿哥一行到了九皇子府所在的街道。
五阿哥正翻身下马,听到动静望了过去,看清楚是十阿哥,皱眉道:“你九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圣驾才回来,怎么就发作了?老九偷懒了,没往衙门去?”
十阿哥不忿道:“没有一天缺的时候,都是一日不拉的去衙门,是新调过去的几个御史借题发挥,拿九哥做筏子呢!”
五阿哥听了,立时恼了,道:“哪有这样欺负人的?老九招他们了,还是惹他们了?吃空饷的不管,还挑干活的人毛病?”
十阿哥点头道:“是啊,就是欠的,以为九哥身份高,不好跟他们计较,哼!弟弟可不惯着他们这臭毛病,已经过去教训了!”灢
五阿哥听了,反而不放心,上下打量十阿哥两眼,道:“你做什么了?”
十阿哥挥了挥手中的鞭子道:“给他们松了松皮子!”
五阿哥不由担心道:“那些御史属狗的,还抱团,回头他们该盯上你了,等着挨参吧!”
十阿哥不以为然道:“让他们参去,他们还敢无中生有不成?”
两人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已经得了消息,迎出来了。
正听了后两句,他立时道:“怎么回事儿?谁盯上你了?”
五阿哥想要说话,十阿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界,还是进去说。”灢
兄弟几个就进了皇子府,皇子府的侧门也关上了。
街头巷尾的,这才探出几个脑袋来。
不过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五阿哥跟十阿哥都来九皇子府了,不知九阿哥又闹出什么动静。
前院书房里,听说十阿哥去御史衙门闹了,九阿哥差点跳起来,道:“糊涂!那是衙门,那些还是朝廷官员,你居然敢上鞭子?”
十阿哥眼见扫了五阿哥一眼,道:“弟弟忍不住这口气!”
九阿哥带了纠结,就想要开口说内情。
“九哥您别说了,说多了五哥还跟着担心,就这样吧!让他们弹劾去,除了懒惰,就不信他们还能挑出什么毛病?”十阿哥见状,马上先开口用话堵住。灢
兄弟俩相伴长大,一个眼神就明白。
九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将嘴边的话改了,道:“五哥,没事儿,正好天热了,也不耐烦整日过去呢!过些日子,汗阿玛气消就好了。”
“弟妹没吓到吧?你这一日日的,就没有让她省心的时候……”五阿哥道。
九阿哥道:“没吓她,她巴不得弟弟在家里好好休息呢。”
五阿哥皱眉道:“汗阿玛怎么这两年火气越来越大了?”
九阿哥点点头,心有余悸道:“是啊,是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
今天在西暖阁的时候,他都时刻准备着,就怕再飞过来一个砚台或笔洗什么的。灢
要是避不开,身上疼不说,还要担心舒舒难受。
十阿哥在旁,听着两位哥哥吐槽,也是心里犯思量。
皇父这几年待儿子越来越严厉了。
心情好的时候,儿子是儿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儿子就是臣子。
想到这里,他望向九阿哥。
自家九哥是例外。
皇父喜欢不大聪明的儿子……灢
*
乾清宫,西暖阁。
听到当值内大臣阿灵阿的禀告,康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十阿哥去哪里闹?”
阿灵阿躬身道:“稽查内务府御史处,就在景山西门外,今年正月里新设的衙门,从督察院抽调了四名满御史过去……”
康熙拧了眉道:“十阿哥向来安静,这是谁招他了?”
他看着阿灵阿,就有些迁怒。
这说起来还是十阿哥的亲舅舅,可是却不与十阿哥亲近,反而跟佟国维那边勾勾搭搭。灢
他们想要做什么?
并不难猜。
不外乎阿灵阿这爵位是抢来的,不安心,怕太子登基。
那边是太子的姨夫,保不齐这爵位还有转支的时候。
康熙看得清楚,就格外警觉。
上三旗能用,可是要心中有数的用。
阿灵阿既禀上来,肯定是叫人仔细打听了,迟疑了一下道:“听说十爷是为九爷抱不平,生气御史弹劾九爷了,才挟怒去了御史衙门。”灢
康熙听了,带了不快道:“混账东西!九阿哥的内务府总管是朕停的,他怎么不来乾清宫闹?”
阿灵阿在旁,也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他来禀告此事,并不是落井下石,只是正好他当值,神武门的侍卫跟护军报上来,他才过来禀告。
十阿哥今日闹的这一场,可重可轻。
重的话要交宗人府论罪,轻的话皇上打发人去训斥,全看皇上心意。
今日皇上好像不大痛快……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你去十皇子府,问问十阿哥,晓不晓得《大清律》?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义气对言官动手,好大的派头?这是埋怨御史,还是埋怨朕?革了他的差事,让他好好抄十遍《大清律》!”灢
梁九功躬身应了,出宫传口谕去了。
阿灵阿在旁,并不觉得意外。
十阿哥是错了规矩,可是情有可原,小惩大诫即可。
康熙望向阿灵阿,他晓得阿灵阿前阵子打发人往十阿哥府上送帖子,想要夫妻过去请安,十阿哥将帖子退了,说是“以长见幼不恭敬,等新年再携福晋过去拜年”。
现下还四月,一杆子支到年底去了。
阿灵阿也是一等公,民爵中身份最高,带了几分傲气,就收回了帖子,请安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这论起来除了是小舅子,也是亲表弟,也是半拉连襟,康熙就道:“听说你接了其他房头的格格到公府教养?”灢
钮祜禄家上上辈当家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总共有十七子,除了早夭、战死无嗣的,还传下十二支。
阿灵阿所在的是十六房,出了孝昭皇后,按照规矩,这一房的秀女免选。
其他房头的秀女,还在应选之列。
阿灵阿带了几分忐忑,道:“是奴才的一点小私心,因奴才三哥之事,太子爷怕是对奴才多有误会……”
康熙轻哼道:“不是想着机巧,出个承恩公?”
阿灵阿忙跪了,道:“奴才不敢,奴才盼着走在皇上主子前头,多受皇上主子庇佑,奴才才能安心。”
康熙呵斥道:“尽说混账话!哪有自己咒自己个儿的?”灢
阿灵阿是康熙九年生人,今年三十一,比康熙小十七岁。
阿灵阿叩首道:“没有皇上主子恩典,就没有奴才今日成色,奴才幼年丧父,若不是皇上主子时时垂问,多有看顾,奴才未必能养成……”
说到最后,他已经带了哽咽。
两人差了一代人,康熙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轻哼道:“滚起来吧,朕要告诉你,没有下一回!”
阿灵阿叩首道:“是奴才糊涂,不知约束妻子,使得她冒犯皇子,谢皇上主子宽宏,往后奴才一定严加管束!”
康熙想到阿灵阿夫人的身份,眼神就有些发沉。
乌雅氏,乌雅家,也是内务府中数得上的人家。灢
他生出烦躁来,没有耐心跟阿灵阿叙君臣情义了,摆手道:“跪安吧!”
“遮!”
阿灵阿应着,退了出去。
康熙陷入沉思。
包衣即便有腐败之处,也不容他人染指。
等到清理了腐肉,他还是要用的。
乌雅家……灢
德妃有四阿哥与十四阿哥。
即便母子关系不甚亲近,四阿哥也是德妃长子,乌雅家外孙。
那拉家……
马家……
九阿哥之前给内务府立的规矩是对的,不许这些戚属人家鱼目混珠补高位……
内务府的心腹之患,不在奴才的贪墨上,而在这些戚属人家……
*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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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幸好,幸好(加更谢盟主“北京快走”)
九阿哥心里有些不好受。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哥哥之中,其实喜欢呼朋唤友的并不多,一个个的,差不多都是独行侠。
八哥却是打小不同。
他既亲近哥哥们,也喜欢带着弟弟,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几年功夫,就是这样处境了。
九阿哥有些怏怏的。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树大分枝,说的不单单是汗阿玛跟咱们,还是咱们兄弟之间,现在咱们这一辈是兄弟,到了小辈就是堂兄弟,到了孙子辈就更远了,早散晚散都要散,就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簢
就比如现在,他们跟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堂兄弟们都不怎么亲近,也不是很熟。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道:“好好的,五哥说这个做什么?”
五阿哥沉默了一下,道:“弘昇已经入上书房了……”
他并不后悔送弘昇入上书房,这是皇父的恩典,还不知下一波皇孙阿哥有没有这个体面。
随着皇子们相继成丁大婚,皇孙数量会越来越多,皇父能记住的还是头一波,赶上了也是好的。
“你五嫂要是生下嫡子,跟弘昇差五岁……”
五阿哥道:“到时候弘昇考封的话,不给他额娘请封侧夫人,就只能考奉恩将军,要是成绩平平,就连个降封的余地都没有;要是给他额娘请封侧夫人,早先侧室子也算是嫡子,怕是又要不安份……”簢
九阿哥想到阿克丹身上,比弘昇强在是嫡出,可是按照贝勒其他嫡子的例,二等镇国将军这爵位也太低了。
兄弟俩对着发愁。
五阿哥叹气道:“要是汗阿玛跟封兄弟似的,将儿子都封王就好了,郡王也好啊。”
九阿哥听了,很是心动。
是兄弟亲,还是儿子亲?
对旁人来说不一定,可是对汗阿玛来说,却很分明。
怎么会让儿子排在兄弟侄儿族人后头?簢
他想起了三十七年皇子分封时的情形,就有礼部官员上疏请皇子一体封王。
只要捞一个亲王,阿克丹就能得个辅国公。
九阿哥觉得还有十几年的功夫,可以好好筹划筹划……
*
正院里,佩兰由核桃陪着,已经在东西厢房跟后罩房看了一圈。
等到回到正房,她看着舒舒都带了敬佩。
不单单是生了三个,还这么会生。簢
大格格在三兄妹中其貌不扬,可是眉眼肖似九阿哥,这就有些皇上的样子。
大阿哥不必说,相貌随了舒舒,往后在皇孙中的相貌都是数得上的。
二阿哥更精致,比大阿哥相貌更胜一筹。
佩兰虽是奴才,可见了三个小主子,也难免有了偏颇。
谁叫二阿哥这样相貌,比十八阿哥长得都像自己娘娘。
“娘娘说了,福晋带着小阿哥、小格格们,不必急着过去请安,等到十八爷‘抓周’的时候过去就好……”佩兰道。
舒舒起身听了,而后才坐下,请佩兰也坐了,而后吩咐核桃道:“将书房的画册拿过来。”簢
核桃应声去了,而后取了个画册过来。
舒舒对佩兰道:“上头是三个小祖宗的画像,有九爷画的,有我画的,姑姑带回去给娘娘看看……”
这个画像,早在出月子前,舒舒就开始动笔了。
介于工笔画跟素描之间,打算当成照片用的,做个小朋友的成长记录,正好可以给宜妃先过过眼瘾。
关于什么时候带孩子们过去见宜妃,她心里也是迟疑。
虽说不好浩浩荡荡的带着三个孩子进畅春园,可要是每次请安的时候轮流带一个过去,也能让宜妃见见孙子、孙女。
只是不好在月底了。簢
那是十八阿哥的“抓周”礼,不好喧宾夺主。
只能再找机会了。
核桃递了画册过去,佩兰双手接了,道:“娘娘指定会很欢喜……”
佩兰没有久留,拿了画册就带了小宫人回园子去了。
五阿哥这会儿功夫,已经听九阿哥提了太后早上过来之事,也好奇几个侄儿、侄女的模样,就跟着九阿哥到了内院。
“先看大格格……”五阿哥道。
侄儿有两个,侄女只有一个,侄女更金贵些。簢
九阿哥就让何玉柱先行一步,跟伯夫人打个招呼。
虽说不是外人,直接过去也扰人。
五阿哥见状,看着九阿哥道:“对县主,你跟弟妹就打算这样奉养着?”
九阿哥理直气壮地点头道:“当然了,那是弟弟福晋的养母,弟弟也当成长辈敬着的。”
虽说论起关系来,还是同一高祖父的族姐弟,没有出五服,可是年岁差得大,当成长辈也全无障碍。
五阿哥皱眉道:“外头说的难听,说你们夫妻俩贪财,吃绝户……”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是谁吃饱了撑的,用这个来磨牙?怎么就绝户了,弟弟那还摆着六、七个小舅子呢!”簢
五阿哥道:“宗室里穷的多,眼红的也多。”
九阿哥轻哼道:“随他们眼气去,县主名下产业,一半是嫁妆,一半是继承的夫产,她没有过嗣子,将这些留给养女,旁人能说什么?”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桂珍格格的阿玛,那位已革顺承郡王,道:“能惦记县主财产的除了他没有旁人,这惦记也是白惦记,他只是县主的兄弟,又不是县主的阿玛;就算县主的阿玛在,也够不到出嫁女的私产上。”
宗女的婚嫁权在皇家,可出嫁以后的财产却是宗女私产。
五阿哥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许为了这个跟弟妹叽咯。”
九阿哥道:“您放心吧,弟弟又不是大傻子,外头爱咋说咋说,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这会儿功夫,核桃已经回来了,道:“大格格正醒着,县主请两位爷过去呢。”簢
兄弟俩就去了后罩房。
大格格早晨醒过一次,喝了奶,睡了一个时辰,现在就又醒了。
刚又吃了一轮奶,正精神着。
这一身的小肥肉,就是这样长得。
总共六个奶嬷嬷,其中三个忙活大格格一个人。
五阿哥见了县主,就望向宝贝大侄女。
看着这敦实的分量,他不由的笑了,点头道:“胖点好,结结实实的。”簢
这样不爱生病。
他想要抱一下,大格格却不给面子,小手一挥,“啪”的一声,拍在五阿哥的胳膊上。
五阿哥笑道:“这手上有力气,好,好!”
大格格却是打着小哈欠,开始打盹了。
五阿哥跟九阿哥就从后罩房出来。
“大格格,有几分像恪靖姐姐……”
五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道。簢
九阿哥轻哼道:“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当然都有些像了。”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好像之前动身的时候有事情耽搁,延到了四月底出发,那样算下来,应该也要到了。”
九阿哥有些烦躁,道:“回就回呗,现成的公主别院在,内务府会安排好的。”
五阿哥想了想,道:“听说你给桂元跟桂丹补了侍卫?”
九阿哥点头道:“是有人去你那边磨叽了?怎么有脸上门?我那是皇子府,还不值他们弯腰过去请安?”
五阿哥有些不快,道:“是太不应该了,不懂规矩,往后咱们别搭理他们了!”
九阿哥听这话觉得不对劲,道:“他们也没去五哥府上?”簢
五阿哥摇头道:“没来,再说你五嫂现下也不宜见客。”
九阿哥嘴角耷拉着,眼神有些冷。
还真是忠心!
连皇子外孙都看不上,那看上的是谁,并不难猜。
那些人参银子……
九阿哥觉得不该这样瞒着,便宜了郭络罗家跟那边。
回头还是想个法子捅出来。簢
是用御史好呢?还是用三阿哥好呢?
三阿哥现在可还是“署理”,肯定也盼着立功吧?
九阿哥阴搓搓地想……
*
京城,三贝勒府,正房。
三阿哥从立柜里翻出了最近几日的礼单,正挨页看着,就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簢
一时之间,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起来颇为狼狈。
正房看屋子的丫头见状,有些迟疑。
这个时候当送个帕子过去的,可是自家福晋又是个爱酸的。
她就老实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脚尖没动。
三阿哥拿着帕子擦了眼泪、鼻涕,就望了眼畅春园方向。
没旁人,指定是老九说道他呢!
哼!自己大度,不跟他计较!簢
三阿哥继续看账册,看到乌雅家、章家、卫家时,就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怪不得汗阿玛今天的脸色儿有些阴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若有所思。
有礼烈亲王的前车之鉴在,他这个年长的儿子,对后宫避之不及才对,居然还跟戚属人家往来交好,这是犯了皇父的大忌讳!
德妃跟良嫔还罢了,年岁在这里,章嫔可是总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三阿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晓得自己没有寡人之疾,可是这瓜田李下的,人言可畏。
幸好,幸好,今天他醒过神来。簢
如今这收了就收了,当成寻常的端午节孝敬就是了。
至于这几家子弟的升迁,还是算了。
皇父要是想给这些人家恩典,早就给了。
既是没给,就是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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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不孝之人(第一更求月票)
畅春园,回春墅。澾
宜妃捧着画册,看的目不转睛,脸上就多了怜惜,也跟着悬心。
“可怜见地……”
这是三个小家伙儿刚三天的情形,除了大格格比较结实之外,丰生跟阿克丹看着都单薄。
尤其是阿克丹,乖乖地躺在襁褓之中,脸上还满是褶子,跟个小老头似的,脑袋瓜子都是小小的。
关于三个孩子的体重,宜妃早听康熙提过一次。
她自己生产了四次,自然晓得体重不足的凶险,那是肚子里没养好,先天不足。
她又往后翻,就是三个孩子满月的模样。澾
大格格咧嘴笑着,胳膊已经开始有藕节了。
丰生也胖了一圈,去抓悠车上挂着的吉祥结。
阿克丹睁开了眼睛,五官清晰了。
宜妃的神色呆滞住,想起了五阿哥小时候。
五阿哥是她的头生子,刚落地时有些偏瘦,后来抱到太后身边,太后怕养不好,就择了八个奶嬷嬷。
这个是在规矩之内,就是后头九阿哥落地,也是内务府备着八个奶嬷嬷。
可是这八个只是候选,等到喂养数日后,选两到三人留下。澾
五阿哥当时的奶嬷嬷,太后都叫留下了……
佩兰在旁边,见气氛有些不对,赞道:“画得可真像啊,就是宫里的画师也画不出这么像吧?”
宜妃醒过神来,仔细看了几幅画的区别,指着后头画的更好的,道:“这个指定是九福晋画的,画的更耐心,九阿哥可坐不住……”
说着,她又翻开到后头,就是双满月这一组。
瞧着三个孩子的模样,她心里松了口气,笑得合不拢嘴,道:“养的可真好……”
关于九皇子府的“祥瑞”,之前外头影影绰绰的,就说是艰难的。
艰难个屁!澾
月子娃最难养。
天生不足的孩子,最容易不出月夭了;过了满月,就好许多了。
眼下这样子,看着跟正常孩子不差什么了。
门口有了动静,是太监首领张起用急匆匆地过来,道:“主子,皇上来了……”
宜妃忙撂下册子,起身出迎。
康熙已经进了回春墅,见宜妃迎出来,就道:“好好待着,外头怪热的。”
宜妃福了身,跟在康熙跟前,道:“眼见着午初了,是日头足了,您怎么不叫辇?”澾
康熙道:“就是出来溜达一圈,松散松散。”
帝妃进了屋子,宜妃就让了自己座位请康熙入座。
康熙看到了画册,大红绸缎面,看着很是喜庆,道:“这是什么?”
宜妃亲奉了一杯毛尖茶,道:“是老九家几个孩子的画像,刚才打发佩兰送了两匣子燕窝过去。”
丰生、阿克丹、尼固珠……
康熙想着三个孩子的名字,翻开了画册。
等到看清楚第一张画像的时候,康熙有些愣住了。澾
画得栩栩如生……
当时三胞胎落地的时候的,他去了九皇子府,可实际上并没有见到三个孩子。
但是他在宫里看过初生的皇子与皇女,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老九还是有几分偏才……”
康熙带了几分得意道。
即便文不成、武不就的,可也有随了自己的地方,在西学上比他的兄弟强些。
宜妃笑着说道:“臣妾看了,也吓一跳,早年皇上给他找洋师傅,还以为就是‘叽里咕噜’的学洋话,没想到还学了西洋画儿……”澾
从顺治开始,宫里就有洋神父,后宫也不少西洋物件。
可是皇子阿哥中,唯一对西学有兴趣的就是九阿哥。
“当年淘气的厉害,又没有耐心,愣是将好好的座钟给拆的七零八碎的,败家孩子……”
宜妃想起了这件事,絮叨着。
当时二所报上来,宜妃还找机会训了九阿哥一顿。
康熙也记得此事,道:“猴急的性子,没有耐心。”
拆就拆吧,结果自己捣鼓着装不上,就不肯装了,还是送到内造办才修好。澾
就比如眼前这画册,九阿哥画的就没有后头的细腻。
董鄂氏……
要是男子,也是文武兼修,顶门立户的人才。
齐锡有六个嫡子……
康熙心里有些遗憾。
要是董鄂氏再年长几岁就好了。
同样是奶嬷嬷使坏,董鄂氏这里就发现了,太子妃这里中招。澾
这几个月,随着太子妃伤了身体的事情揭开,康熙对太子妃的态度也有些矛盾。
虽说晓得太子妃无辜,可是却也有些失望,觉得她失了谨慎。
遗憾只能是遗憾了,不过康熙确实有在八旗秀女中给毓庆宫择格格的想法。
他不想再从包衣秀女中给太子指人。
康熙打量着宜妃。
郭络罗家已经拔出包衣,可是在上三旗也没有根基。
宜妃察觉到康熙的视线,笑吟吟地回望过去。澾
康熙沉吟道:“郭络罗家的女眷,近日没有递折子请见?”
宜妃笑容凝固,似思索什么,而后站起身来,直接跪了。
康熙一愣,起身拉起她道:“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宜妃跟着起身,带了苦笑道:“臣妾还真是犹豫再三,不知怎么跟您说。”
康熙蹙眉道:“郭络罗家又做什么了?”
宜妃吐了一口气,道:“他们回京两月,没有登老五、老九的门,这都是小事儿,可昨天老九媳妇入宫,跟臣妾说了一件大事,说是老九想要往御前跟您说,让臣妾拦下了……”
康熙没有说话,等着宜妃往下讲。澾
“前几日,老九那个哈哈珠子桂元从盛京来了,跟老九说了一件事……”
她将郭络罗家在皇庄偷种人参之事说了。
只是用了春秋笔法,隐下了桂丹。
要不然的话,孙子报复祖父,听起来太不孝,也显得郭络罗家上下都烂透了。
皇上推崇孝道,听不得这些。
桂元的牢狱之灾却是三官保害的,揭开郭络罗家的私密也说得过去。
“老九在内务府算账算惯了,晓得这个数额巨大,少说也是十几二十万两银子起,见不得这个,就想要告诉皇上此事,就叫她福晋请安的时候告诉了我一声,我给拦下来,就算要揭开此事,也不宜老九揭开,否则落到外头眼中,又多了一条罪过,若是有人不孝,还是臣妾不孝吧……”澾
宜妃红着眼圈道。
康熙的眼中,多了阴霾。
三官保与其两代人都任内务府盛京佐领,郭络罗家的族人也多在内务府任职,之前的时候只以为他们在营造司那里占了油水。
水至清则无鱼,康熙对于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居然偷种人参!
区区包衣奴才,比亲王、郡王胆子还大!
之前还以为郭络罗家的底气是宜妃母子,现下看来他们是笃定了“从龙之功”,这是得了更好的应承。澾
再想到会计司上那个皇城最大的酒楼是“破败铺面五间,租金折半,年租四十八两”,康熙就生出了愤怒。
这不是奴才跟着主子喝汤,而是奴才欺心,自己吃了肉,给主子丢块骨头渣子。
他冷笑道:“瞧瞧,这就是不登老五、老九门的底气,皇子外孙看不上眼,这是攀了高枝了!”
宜妃脸色也难看,道:“也是记仇了,嗔着老五、老九没给他求情。”
康熙看了宜妃一眼,指望老五求情还有可能,老九这里……
许是猜出十一阿哥之殇跟郭贵人有关系,很是不待见郭络罗家人……
他点头道:“朕会安排人去盛京,核实此事,也要防着桂元因怨诬告。”澾
宜妃叹气道:“臣妾真盼着是诬告……”
康熙喝了一口茶,盛京内务府天高皇帝远,那江南的三织造衙门呢?
自己是将三织造衙门当成耳目的,可要是跟銮仪卫似的,他们报上的是他们想要报上来的呢?
曹寅、李煦、金依仁……
杭州织造府,金家父子相继,也是三十多年了……
江宁织造府,中间有过旁人,可还是回到曹寅手中……
偏偏江南跟盛京还不同,想要打探消息,流官是不行的,容易被蒙蔽耳目。澾
之前觉得这三家联络有亲好,在江南好立足,现下看看,他们也能彼此包庇。
“曹寅那个女儿,你见了没有,瞧着如何?”康熙道。
曹寅之女,去年圣驾南巡时,跟随着太后的船进京,成了十五格格的伴读,入宫教养。
宜妃在太后处见过两回,赞道:“落落大方,比勋贵之女不差什么。”
长得好,性子也不差,这前程也错不了。
“李煦的的那个独子呢?”康熙又问道。
那是李煦的老来子,也是独子,是十五阿哥的伴读。澾
宜妃没有见过,只道:“既是皇上点了做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那当错不了。”
康熙想起去年阿克墩跟十五阿哥打架那次,李煦的儿子是什么表现?
当时十五阿哥的八个伴读中,有两个官员子弟冷眼旁观不说,还牵绊着其他人,最后打板子革了哈哈珠子。
剩下六个伴读中,有两人护着十五阿哥受伤,是保福阿哥跟董鄂家的寿善。
那另外四个呢?
太子妃的侄儿年岁小,也算是半个祸头子,与阿克墩的哈哈珠子发生争执的就是他。
两个包衣哈哈珠子就是曹寅的侄儿曹颀跟李煦的长子李鼎。澾
曹颀当时动手了,被两个官员子弟拦下了。
李鼎的表现呢?
比十五阿哥还小一岁,哭了……
康熙有些后悔,道:“年岁小,又是独苗,估计是多有骄纵,当不得使唤……”
想着这些年对包衣的恩典,他越发难受。
连皇子择哈哈珠子,包衣都紧跟在宗室、勋贵、官员子弟后,平分八个名额。
如此隆恩,换来的是什么?澾
怕是真当自己金贵了,忘了什么是包衣。
与国无功,还不谨慎当差,太将自己当回事儿……
内务府孳生三十七个新佐领……
好多包衣轮不上差事。
康熙沉吟着,有了决断。
等到四妃抬旗完,可以将嫔位、贵人位的人家继续“恩典”。
只是不能都抬上三旗,要不就显得恩典不值钱了。澾
可以抬到下五旗,给皇子阿哥们做旗属……
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已经成丁,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要连上,即便不封爵,人口可以先预备出来。
如此一来,以后的内务府世官人家,是盼着家里出贵人呢,还是不盼着家里出贵人呢?
第九百五十七章 亲临(第二更求月票)
心里有了决断,康熙就将此事放下,继续往后翻开。
总共十几张画像,有三胞胎单独的,有兄妹三个合着的。
翻到满月的时候,孩子们眉眼就比较清晰,康熙就带了笑。
再看到后头两月的,他的心里就踏实了。
小儿难养,双胎立下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三个。
董鄂氏没有白瞎她的出生时辰,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皇家这“祥瑞”,名副其实了。
他的视线落在大格格的胖胳膊上,笑道:“这相貌随了老九,身量随了老五了,朕记得老五小时候就这样,比他的兄弟们都结实……”
宜妃探过头来,看着大格格的画像,跟着笑道:“六个乳母,尼固珠一个人就用了三个,这一身肥膘养的,听说太后早上过去稀罕的不行,非要抱,都十多斤了……”
康熙听了,不由心动,看了宜妃一眼,道:“都搬到阿哥所了,你不想看看?”
宜妃听着这话风,立时点头道:“想啊,怎么不想?可要是一个孩子还罢了,请安的时候叫奶嬷嬷跟着就能看了,可是这三个,小孩子又是爱哭爱闹的,到时候折腾孩子不说,还扰了园子清净……”
康熙思量了一下,道:“到底是老九的嫡子嫡女,你既然这样想,趁着今日闲着,要不咱们去看看?”
宜妃心里并不是很乐意。
太招眼了!
前两个月生的时候皇上过去,还能说是担心九阿哥,现在过去确实是想孙子了。
皇孙阿哥中,还没有谁有这个待遇。
太子怕是不乐意。
宜妃心里吐糟,面上却带了欢喜,起身道:“现在就去么?那咱们这就去吧!”
康熙见状,也多了几分欢快。
跟不省心的皇子们相比,这胖乎乎的皇孙阿哥确实更可人一些。
康熙就道:“左右没有几步道,就这样熘达过去吧!”
宜妃点头,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衬衣,外头罩着纱衣,穿着一寸的船底旗鞋,也不用换,可以直接过去。
帝妃俩人出了回春墅,就往小东门去。
梁九功跟佩兰跟上,后头是马武带着几个侍卫。
宜妃带了激动,道:“真快啊,恍忽着才落地似的,这就过去两个半月,再过一个月就百日了……”
不过九皇子府一直都没有摆酒,瞧这样子,百日也没有请客的意思,要不然就不会搬到园子这边。
二月二十八……
康熙倒是记得三个孩子的生日,心里已经打算回头圈两个好名字了。
佩兰看着前头娘娘轻松的背影,很是疑惑,为什么娘娘不打发自己提前过去说一声。
小东门外就是御道,往北两百步,就是一个路口,西边是北花园,东边就是北六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刚好从对面迎面走过来,两人额头汗津津的,在马场练习了一个半时辰的骑射。
“汗阿玛,妃母……”
见了康熙跟宜妃,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疾行了几步,上前见礼。
康熙见两人穿着骑装,带了扳指,道:“这是练骑射去了?”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
十四阿哥则带了得意,操着公鸭嗓道:“汗阿玛,儿子已经能控五力弓……”
早先也能拉得五力,可是最多射三、四次,现在大了一岁,不同了。
康熙赞道:“不错,不过也别忘了循序渐进,伤了胳膊就得不偿失了。”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儿子以后还要拉十力弓,不着急。”
北六所这里,挨着御道的方向为尊,从西往东排的次序,因此是路过头所、二所这样,一行人到了五所。
正好孙金出来,见了众人过来,忙老实退到边上。
十四阿哥看了眼天色,道:“九哥打发你来找我们的?”
孙金应道:“是,我们主子见到了午时了,就打发奴才往马场看看两位爷……”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跟五阿哥得了消息,也急匆匆地迎出来。
康熙看了五阿哥一眼,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他跟太后都忍不住过来了,五阿哥这个当伯父的估计也忍不住。
等到康熙跟宜妃进了院子,舒舒也匆匆赶到。
舒舒请了安,宜妃拉了她的手,笑道:“我看了丰生他们的画像,真是半点也等不得,就央磨着皇上过来看看。”
康熙跟太后还不一样。
太后老人家没有架子,也体恤孩子们,直接去内院看了。
康熙身份在这里,也不好直接往内宅去,就在前头坐着。
舒舒先亲奉了茶,而后退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后头就跟着抱着襁褓的保姆嬷嬷。
康熙本在椅子上坐着,见状起身道:“朕来看看,好不好分辨……”
等到看清楚三个襁褓,他就笑了。
压根就不用分辨,只看着身量长相,就晓得谁是谁了,还真是跟画册相差无几。
大格格本来睡着,现在醒了,也不哭闹,就是胳膊被束缚着不乐意,挣扎着探出两个小胖胳膊来,使劲地摇晃着。
大阿哥正醒着,安安静静,乖巧的样子。
二阿哥则是不乐意了,嘴角耷拉着,眼圈都红了。
宜妃也起身看了,之前看画像时就叫人激动,可也比不得见了真的。
眼见着阿克丹眼泪要出来了,宜妃心疼的够呛,催促舒舒道:“快哄哄,别叫孩子哭了。”
不是她不想抱,而是听佩兰讲过,晓得阿克丹的脾气,怕这个时候哭闹起来,惹了康熙的不喜。
舒舒应了,就将阿克丹从保母手中接了过来。
阿克丹的小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嘴角就往上挑,黑葡萄似的眼珠直直地看着舒舒,露出欢喜来。
这是认出是额涅了。
舒舒看着这笑容,心都要化了。
之前因生育产生的焦躁与质疑,此刻都烟消云散。
丰生还罢了,看到了舒舒,也只是笑着看着。
大格格却不干了,嘴里“伊伊呀呀”的,两个小胳膊使劲地往舒舒这里凑,身子在保母怀里也乱扭着。
九阿哥见状,忙道:“来,阿玛抱……”
大格格得不到舒舒的反应,就不高兴了,被九阿哥接了过去,还“伊伊呀呀”的。
九阿哥已经将她抱到康熙面前,道:“汗阿玛,您瞧儿子家大格格,小手可有劲儿,往后指定也是十力弓!”
康熙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常服,手腕上却挂着一串沉香手串。
这个颜色不鲜亮,味道却是熟悉,大格格毫不客气,一把就给抓住了。
“哈哈哈哈……确实力气不小……”
康熙看着她握得紧紧的小手,开怀大笑。
九阿哥在旁,道:“这孩子,眼里就见不得东西,什么都抓……”
康熙撸下手串,放在大格格的手臂上。
大格格咧嘴一笑,就搂着手串,一副笑纳的模样。
宜妃是带过孩子的,晓得小孩子更喜欢鲜亮的,摘了压襟的紫水晶十八子递到大格格面前。
果然大格格放开了沉香手串,就去抓十八子。
宜妃趁机接了沉香手串过去,双手递还给康熙。
康熙摆摆手道:“就是寻常戴的,赏尼固珠吧……”
宜妃也不啰嗦,先帮大格格拿着。
眼见着阿克丹与尼固珠一个娇气,一个活泼,丰生却老实的不得了。
帝妃俩人都望向丰生。
这是九阿哥的嫡长子,到底不一样。
“抱孙不抱子”,皇帝也不例外。
外加上丰生的确乖巧,康熙与宜妃就轮流抱了抱。
丰生也不吵不闹的,在谁怀里都是乖乖巧巧的。
见了这个长相脾气,帝妃两人对视一眼,居然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房的长孙相貌脾气都肖母,往后能放心了。
是个能支撑门户的好孩子。
至于另外两个,就不求那么多了。
阿克丹娇气就娇气些吧,在娘胎里就没有争过哥哥跟妹妹,小小的一团,只要身体养好了,其他也不必强求。
至于尼固珠,是个小格格,活泼些好……
两个半月的孩子,还是睡觉的时候多。
一个个的,都陆续的睡着了,奶嬷嬷们轻轻地抱了下去。
既是饭口,没有不留饭的道理。
还好因为早就要待客的,所以膳房预备的很是充足。
只是之前是按照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口味预备的,现在多了康熙与宜妃就不一样了。
主菜就是烤肉,除了烤炉里出来的烤羊排跟烤五花肉之外,还有几盘炙子烤肉,是跟香菜、葱丝腌制过的羊五花一份,还有羊腰一份,鸡腿肉一份,鸡翅一份,这是六盘荤菜。
还有六盘素菜,是丝瓜炖腐竹、清炒小白菜、麻酱水萝卜、腌香椿、煎奶豆腐、煎鸡蛋卷。
两个小饽饽,萝卜丝饼跟红枣窝头。
两道主食,一道是荞麦烙饼,一道是小米煎饼,都是可以卷烤肉的。
男女有别,自然要分开吃。
就分别在东次间、西次间摆了席面。
皇子们陪康熙在东次间,舒舒陪宜妃在西次间。
宜妃晓得舒舒的伯母在,论起来是皇上的侄女,道:“不用请县主过来么?”
舒舒摇头道:“不用了,我阿牟平日里茹素的时候多些,不怎么爱荤腥……”
宜妃自己是个爱吃的,不过也是爱美的,想起一个说法,就是吃素会更年轻些,道:“县主保养的怎么样?看着年轻么?”
第九百三十三章 怦然心动(第一更求月票)
梁九功到十皇子府时,十阿哥并不在。轜
十福晋得了消息,晓得宫里来人了,到了前头,就跟梁九功大眼瞪小眼。
十福晋叫人给梁九功搬了座位,道:“十爷在衙门呢,梁总管得等会儿。”
梁九功道了谢坐了,道:“皇上有口谕给十爷,奴才等着。”
十福晋立时叫人,准备往宗人府传话。
前头侍卫晓得十阿哥去了隔壁,过来禀告:“福晋,十爷方才从衙门回了,去隔壁看九爷去了。”
十福晋听着糊涂,道:“九哥怎么了?”
那侍卫道:“九爷被御史弹劾,停了内务府总管。”轜
十福晋看了梁九功一眼,吩咐道:“那过去请十爷回来,别让梁公公等着。”
那侍卫应声去了。
少一时,不单十阿哥回来了,五阿哥也跟过来了。
九阿哥原也要跟过来的,被十阿哥跟五阿哥拦下。
皇父让他“归家自省”,也有禁足的意思,还是老实在家里待着,别在这个时候惹人侧目。
梁九功就起身,先代康熙问话:“皇上问十阿哥,晓不晓得《大清律》?”
十阿哥跪听了,带了几分尴尬,道:“略知一二……”轜
梁九功又道:“皇上还问,十阿哥是埋怨御史,还是埋怨皇上?”
十阿哥忙道:“是一时恼了,埋怨御史。”
梁九功看了眼十阿哥道:“皇上口谕,革十阿哥宗人府行走差事,著抄十遍《大清律》!”
十阿哥顾不得去寻思《大清律》到底多少字,先领了旨意,才站起身来,
五阿哥在旁,道:“汗阿玛这么快就晓得了?那些御史去乾清宫了?”
梁九功闭着嘴,却不肯多说了。
十阿哥拽下荷包,塞到梁九功手中,道:“天热,劳烦梁总管受累。”轜
梁九功轻轻捏了捏,手中飘飘的,嘴角勾了勾,道:“谢十爷赏,奴才份内之事,景山西门的动静太大了,神武门当值的小子就往上报了。”
十阿哥晓得,这是御史还没动,
汗阿玛先一步给了惩戒……
这一上午的功夫,九皇子府、十皇子府就没断过动静,还有宫里来人。
这街坊左右的,自然也得了消息。
*
八贝子府,上房。轜
八福晋正在看账册,这一季的还罢,十二匹纱送到了她这里,去年几季是什么情形?
每季十二匹各色好料子,她怎么不记得见过?
“嬷嬷瞧瞧,我这福晋养的多金贵,一年下来四十八匹衣裳料子,叫外人晓得,还以为我这日子多奢靡……”
八福晋带了讥讽,跟金嬷嬷道。
金嬷嬷道:“跟东院不相干,那边是上个月才接了账册。”
八福晋冷了脸,点点头,道:“大学士府教养出来的格格,是个聪明人,连钥匙都没有,谁乐意给他当管家!”
云嬷嬷跟雅齐布已经斩了,八福晋想起这两人依旧是牙根痒痒。轜
可想着八阿哥,她对那奴才们的恨意反而少了许多。
她跟金嬷嬷道:“嬷嬷,我打算在门下包衣里择人进来。”
金嬷嬷想了想,道:“也好,比旗属佐领里的秀女更好些。”
前头传来消息,晓得九皇子府那边有动静,八福晋也不大上心,道:“晓得了。”
嬷嬷说的对,这开府出来,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旁人过的好了,他们不会沾光。
旁人过的不好,也连累不到他们头上……轜
*
四贝勒府。
门口也有消息传到正院。
四福晋听了,犹豫了一下,望向炕上小憩的四阿哥。
今早圣驾回銮,随行诸人都是早起。
等到皇上回宫,跟着出巡的人也就散了。
四阿哥简单用了吃食,过问完家里这大半月的情形,有些乏了,就直接在正房这里小憩。轜
四福晋又望向了百宝阁上的座钟,这也歇了将一个时辰了,就上前推醒了四阿哥,道:“爷,前头来报,说是九皇子府上情形有些不对,五阿哥跟十阿哥都过去了,宫里还有人过来……”
四阿哥翻身坐起,闻言一愣,道:“是丰生几个小阿哥?”
小儿难养,他也是折过儿子的,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四福晋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个,那样的话,太医早一波波的派下来了。”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却是想不到缘故,起身下炕道:“爷过去瞧瞧。”
等到四阿哥出了四贝勒府,就跟骑马回来的八阿哥碰上。
“四哥要去看九弟……”轜
八阿哥勒了缰绳,翻身下马。
四阿哥点点头,脚步没停,道:“你听说什么了?到底什么事儿?”
八阿哥将缰绳递给侍卫,随后跟上,道:“外头传开了,就是说的不真切,只说是内务府御史弹劾九弟倦怠差事,汗阿玛革了九弟的内务府总管。”
四阿哥皱眉,道:“内务府有什么新闻么?”
圣驾才入宫,单凭一个折子,就革了老九的内务府的总管?
八阿哥想了想,道:“二月里添了个御史衙门,从督察院调派过去几个满御史,其他的好像不曾听闻了。”
这也是为什么外头人将此事当成御史衙门立威的缘故。轜
这是过去两个月,打算立威了。
四阿哥皱眉,对御史衙门生了不满。
立威也没有必要非要盯着九阿哥。
马齐跟哈雅尔图也挂着内务府总管,怎么不想着参那两个立威?!
只因前者是大学士,百官之首;后者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他们的顶头上司。
反倒是九阿哥,即便皇子尊贵,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可恶!轜
说话的功夫,两人走过了八贝子府,到了九皇子府。
九阿哥不放心十阿哥那边,还在前院,正在客厅听五阿哥说起梁九功的传话与御前的惩戒。
听说抄十遍《大清律》,九阿哥瞠目结舌,道:“汗阿玛是不是也很久没翻《大清律》了?以为跟四书五经似的,总共没有多少字,那《大清律》可是三十卷,十册,抄一遍都得功夫了,抄十遍得抄到什么时候去?”
五阿哥却不担心,道:“比旁的惩戒强,慢慢抄呗。”
九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不满道:“五哥您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您抄一遍,您就得去宁寿宫告状……”
五阿哥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手指头硬,写字慢,写多了手疼……”
正说着,四阿哥已经带了八阿哥直接进来了。轜
九阿哥跟五阿哥见了,都站起身来。
兄弟几个见过,五阿哥挪了位置,兄弟几个重新坐了。
九阿哥讪讪道:“没什么大事儿,让哥哥们担心了。”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道:“那几个御史上折子之事,之前你晓得么?”
九阿哥立时摇头道:“不晓得,听汗阿玛说,才晓得有这回事儿。”
四阿哥脸色更黑了。
八阿哥则带了关切道:“不是每日都往衙门去么?怎么就跟懒惰倦怠沾边了?”轜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这不是圣驾不在京么?宫里眼下也没有什么差事,中午就回了。”
八阿哥沉默。
兄弟们六部行走,谁不是早出晚归的?
九阿哥这里,不需要外差,算是差事清闲的,却还想法子偷懒,倒是也合他打小的性子。
可是大家都渐渐大了,谁能跟小时候一样?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回头到了园子里,怎么偷懒不行?非差这十天半月?”
再说了,二月底九阿哥就停了差事,四月初才开始去衙门,总共不到一个月,又弄这幺蛾子。轜
小辫子露在外头,也不要怪被御史抓了机会,“杀猴骇鸡”。
九阿哥讪讪道:“这不是没想到那御史冲弟弟使劲么……”
估计御史也不知道。
可怜见地。
不过不算吃亏,能在御前挂名了。
五阿哥在旁道:“也不全怪老九,也没人说主官非要坐满一天的,真要那样,马齐跟哈雅尔图他们都要劈成几瓣了!”
九阿哥在旁附和道:“是啊,是啊,要是有条例在,弟弟也不会明知故犯,就是没有规矩,才随意些!他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这里没毛病,也要挑其他的毛病,随他们,只要是出于公心,踩弟弟一脚就踩一脚吧,要不内务府那些大爷也不会怕……”轜
四阿哥神色稍缓,道:“你晓得这个道理就好,不用嗔怪记恨,官场上就这样,彼此攻讦的时候多了,不涉私怨就无须计较。”
九阿哥老实应道:“不计较,估计他们也吓坏了,都不容易。”
四阿哥:“……”
难道是当了阿玛的缘故?
这还是睚眦必报的老九么?
通情达理的有些过了,四阿哥不敢信。
五阿哥在旁道:“老九不记仇,那是因为老十已经给他出完气了,直接去御史处将人抽了……”轜
说着,他就讲了十阿哥大闹御史处的事,还有御前的惩戒。
四阿哥的脸上又黑了。
头疼……
不用想就知道,明日里弹劾十阿哥欺凌朝臣的折子肯定不少……
八阿哥在旁,抿着嘴。
这还真是十阿哥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望了眼西边。轜
十阿哥只是府邸规制是郡王,实际上还没有封爵,否则的话,这一回肯定也少不得降爵的处置……
*
乾清宫外。
三阿哥从乾清门缓缓走来。
听说九阿哥革了内务府总管,三阿哥就生出了雀跃。
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九阿哥这三年下来,只“三节两寿”的节礼就能剩下不少。
更不要说“近水楼台先得用”,打着差事的名字,就能老往御前去了。轜
三年之前,九阿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阿哥,因序齿中不溜的缘故,压根就不入皇父的眼。
如今呢?
“爱子”的称呼都混上了!
就算这要在阿哥里排个“爱子”,人选也只在老大跟他之间才是。
老五都凑不上,更别说老九……
第九百三十四章 小狼崽子等着了(第二更求月票)
乾清宫,西暖阁。辘
康熙正在看郭络罗家的消息。
三官保这一房已经抬旗,可是姻亲故旧都在包衣。
回京这一个多月,三官保家也办了两次宴,不像是落拓的模样。
即便阖家老少爷们的差事都卸了,也依旧有底气。
是啊,有三个皇子外孙,不管亲不亲的,这亲缘关系割断不了。
再看交际的人家,康熙不由冷哼。
富察家……辘
是了,这是郭络罗家的姻亲。
三官保的次媳,就是富察家的女儿。
三儿媳妇,是尚家的女儿。
这个尚家,不是三番逆臣的那个尚家,而是包衣里的老姓。
康熙的心里发沉。
后宫之中,四妃都出身包衣,他之前只给郭络罗家抬旗。
一是因宜妃生母当时病故,心中正难过,他有心安慰,给与恩典;二就是想要将郭络罗家从包衣移开,割断郭络罗家跟赫舍里家的关系。辘
结果三官保倚老卖老,首鼠两端。
他正想着,梁九功进来道:“皇上,三爷求见,在外候着。”
康熙听了,目光落在另一侧的折子上,上面是荣妃娘家的亲族关系。
荣妃娘家这一支寻常,出身包衣满洲佐领,其父生前只是内务府员外郎,可伯祖父曾任内务府总管,也有爵位传承。
还有已故三等公图海,是荣妃从伯父。
之前四妃之中,看似荣妃娘家不显,可是这一梳理,却比其他三家更强些。
“传吧……”辘
康熙沉吟片刻,道。
“嗻!”梁九功应着,退了出去。
乾清宫门口,三阿哥有些紧张。
自己这会儿摘桃子,不会被老九记恨吧?
九阿哥小汤山的分红,应该不会小气,也不敢小气,否则就要将兄弟都得罪了。
小汤山的地翻了一倍还多,就算他密下一半,也该给大家分一半的红利。
分少了,大家也不是傻子。辘
那自己那份分红,就是六、七万两起步。
可是内务府这里,一年下来,应该也有两万两左右。
要是老九卡他分红,他卡不卡九皇子府的供给……
“三爷,三爷……”
梁九功出来,就见三阿哥神游天外的模样,轻声唤道。
三阿哥醒过神来,望向梁九功。
“皇上传呢……”辘
梁九功道。
三阿哥塞了荷包过去,道:“劳烦梁公公……”
“您客气……”
梁九功恭敬道。
轻飘飘,硬邦邦的,不用猜也晓得是两个空心银锞子,加起来一两到头。
梁九功心里吐槽,却是没有塞回去。
就这样的赏赐,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两回,自己收了,不图旁的,就图让三爷难受难受。辘
打小就抠,每次赏赐都虚了吧唧的,真要退回去,才是如了对方的愿。
三阿哥顾不上心疼荷包了,吐了一口气,进了西暖阁。
他已经有了决断,指望旁人手指缝里掉银子,肯定不如自己有。
“汗阿玛安……”
三阿哥先请安,而后看了康熙两眼,带了关切道:“汗阿玛劳乏,看着都清减了,也当多保重……”
康熙冷哼道:“你们一个个的,少气朕,朕就能保重了!”
三阿哥叹了口气,道:“儿子听说九阿哥的事了,这也不能全赖九阿哥,实在是前阵子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将九弟妹都说成垂危,九弟妹也一直没露面,许是这两月调理的也艰难,还有三个小的,也要好好调理个两、三年,才能跟单胎的孩子比,九阿哥也是分身乏术。”辘
康熙看了三阿哥一眼,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道:“因私废公,本就是他的不对,就算御史不参,朕也不会惯着他。”
三阿哥并不意外,这几年因为“懒惰,不当差行走”宗室里处置了一批人,还革了一个贝子、两个国公。
对宗室严,对儿子松散,那不是皇父的做派。
况且皇父本身就是极勤政,自然看不上散懒的皇子。
三阿哥道:“汗阿玛都是公心,九阿哥就算不忿,也不会生怨的。”
康熙看着三阿哥,胸口有些憋闷。
旁人还没落井下石呢,亲兄弟先来了。辘
这是在提醒他九阿哥会生怨?
这半年下来,还当三阿哥长记性了,晓得了什么是兄弟相处之道,结果遇到事情还是露底。
三阿哥没有察觉,继续说道:“九阿哥聪明,过了这两年,家里梳理清楚了,能松开手了,再回内务府就是。”
康熙挑眉。
自己说的是停九阿哥内务府差事,到了三阿哥这里,直接给革了。
他被气笑了,道:“你倒是好哥哥,专门过来‘帮’他说话!”
三阿哥道:“那是应该的,谁叫儿子是哥哥呢……”辘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康熙,带了恳求道:“儿子过来,除了帮九阿哥求情,还想要跟汗阿玛毛遂自荐,儿子打小就爱看书,知晓的道理都是书上来的,不比其他兄弟通经济道理,民生这里正是短处,儿子恳求汗阿玛给儿子个机会,允儿子在内务府历练两年,也接接地气儿,省得跟书呆子似的,连大米几钱一斗都不晓得……”
康熙看着三阿哥,上下打量着。
三阿哥身形高大,国字脸,相貌端正,因整日里手不释卷的缘故,比其他皇子多了几分儒雅。
可要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就错了。
在诸皇子中,老三的骑射只在老大之下。
文武双全。
二十四岁。辘
序齿又靠前,出身在皇子中也在前头。
康熙眼神暗沉,多了几分思量,看起来就像踌躇未决的模样。
三阿哥察觉到康熙的打量,双膝跪下道:“汗阿玛,儿子之前因高封郡王,自鸣得意,待兄弟们也少了耐心,要是现下去内务府当差,一定跟九阿哥学,好好待弟弟们,也更加敬着太子与直郡王……”
康熙看着他,好半晌才道:“内务府的差事琐碎,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三阿哥见他话音松了,忍下兴奋,认真道:“儿子定好好当差,不敢自专,遇到大事多请教马大人跟哈大人……”
康熙眉头舒展开来,道:“起来吧,成什么样子!”
三阿哥老实起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辘
康熙的目光又落到几案上,沉吟了一下,道:“既是你主动请缨,那先委署内务府总管吧!”
“谢汗阿玛恩典!”三阿哥忙应了。
虽不是直接挂内务府总管,他也不失望。
老九当初到内务府的时候,也是从委署内务府总管做起。
康熙沉吟道:“朕交给你的第一个差事,就是延禧宫妃、永和宫妃、钟粹宫妃三家母族抬旗事宜。”
三阿哥听了,不由瞪大眼睛。
延禧宫妃?惠妃母!辘
永和宫妃?德妃母!
钟粹宫妃?自家娘娘!
一下子给三家戚属人家抬旗?!
是因为皇太后六旬大寿,给后妃恩典?
还是因为汗阿玛恼了老九,后悔抬举宜妃了,才将其他三位妃主也给了恩典,与宜妃比肩?
三阿哥带了纠结,作为荣妃之子,他该代母谢恩的,可眼下是公务。
他就镇定了一下,道:“汗阿玛,那这戚属抬旗的时间,是要赶在圣寿节前么?”辘
康熙沉吟了一下,圣寿节在十月,距今还有五个月,拖得太久了。
他就道:“既是太后恩典,不必拖的太晚,在五月底前处理完毕。”
“嗻!”
三阿哥脆生生地应道。
要是接的是其他差事,他还会犯怵,担心露怯,让人笑话;这抬旗的差事,就不用太担心了,有宜妃的例在,按照那个来就是了。
宜妃抬旗事宜,是汗阿玛亲自下的旨意,按照那个来,应该会合汗阿玛的心意。
等到三阿哥从乾清宫出去,就在乾清宫广场站了站,犹豫着要不要打发太监去钟粹宫一趟,去给自己娘娘报喜。辘
随即,想到九阿哥被弹劾之事,他改了主意。
他不单单是娘娘的儿子,还是新出炉的内务府总管,不可因私忘公。
即便往后孝敬钟粹宫,也不用放在明面,提点下头的人,就有人奉承了。
他直接往内务府本堂衙门去了。
哈哈……
才发现内务府当差的好处,每日都在宫里,跟六部行走不同。
距离乾清宫可真近,就是百十来步的距离,抬脚就到了。辘
十二阿哥已经处理好了公务,都是各衙门日常事务,没有特殊的,按例就行。
见三阿哥进来,十二阿哥心中纳罕,可还是起身见礼道:“三哥……”
三阿哥之前盯着前头的大书案,看得正入神,听到动静,这才看到角落里的十二阿哥。
“咦?你在内务府学差事,什么时候来的?”
三阿哥看了眼十二阿哥的小书桌,走了过去。
十二阿哥道:“年后就过来了。”
三阿哥道:“都忘了你都出上书房了,也成丁了,是该学差事……”辘
他口中说着,心里却是庆幸,幸好自己主动请缨,否则的话,说不得汗阿玛那边就不再指皇子过来了,会在下头的郎中里挑资历够的提上来,等过两年十二阿哥学的差不多,就接手了。
截了弟弟的胡。
三阿哥毫不心虚,只有得意,轻咳了一声,道:“今日开始,汗阿玛叫我委署内务府总管……”
十二阿哥看着三阿哥,神情呆滞。
这个时候过来么?
那九哥呢?
三阿哥挑眉道:“你九哥革了总管,总要有人过来……”辘
十二阿哥心理将“停”与“革”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更相信九哥一些。
他没有与三阿哥掰扯,而是将处理好的公文递过去,道:“三哥,这是今日公文。”
三阿哥接了,拿起一个卷宗翻看,看到后头的批示,不由愣住。
他望向十二阿哥,就带了戒备。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老九革了总管不到半天,已经有小狼崽子等着上位了!
三阿哥的脸沉了下来,带了郑重打量十二阿哥两眼,而后沉吟道:“过来内务府学差事,下头的七司、三院都轮过了么?”
“没有……”十二阿哥如实回答。辘
三阿哥脸上带了不赞成,道:“在堂署衙门能学到什么?总要将下头走一圈,才能学到东西,明天开始就从广储司开始吧,一个衙门一个月,先学学各衙门的差事,外加上宫中修书造办处,御茶膳房、包衣三旗参领处也轮一轮……”
第九百三十五章 广而告之(第三更求月票)
十二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情愿。癹
他不想见外人,也不想打交道。
他看着三阿哥,没有应答。
三阿哥挑眉道:“怎么?你不想去,还想继续留在本堂衙门?”
十二阿哥觉得最近脖颈有些酸,手腕也有些累,垂下眼道:“弟弟想请假……”
三阿哥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请假不行,偏偏自己委署内务府总管他请假,好像自己容不下小兄弟似的。
可他还是多了耐心,听十二阿哥说请假的原由。癹
要是编出合情合理的原由,放假也未尝不可,省得看了碍眼。
十二阿哥却只有这半句话,后头没有了。
三阿哥的太阳穴跳了跳,有些棘手,道:“这也没个症状,不好请假,要记上一笔的。”
十二阿哥看了眼屋子里的冰盆,道:“中暑。”
三阿哥点点头,道:“知道了,那好好歇着去吧,身体要紧。”
十二阿哥点点头,就躬身收拾东西。
跟九阿哥上午走时零零碎碎的带东西不同,十二阿哥的桌子下头,就有个一尺见方的盒子。癹
他将桌面上的砚台、笔洗、笔筒都装上了,半张纸也没有落下,而后抱着盒子跟三阿哥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三阿哥吐了一口气,实没想到十二阿哥是这样的十二阿哥。
这是恼了自己抢差事?
所以这样不服顺?
太不自量力了,真以为自己会在意一个小阿哥?
十二阿哥出了内务府,就看到十四阿哥小跑着过来。
看见十二阿哥怀里的东西,十四阿哥一愣,道:“十二哥的差事也革了?”癹
十二阿哥摇头,道:“中暑。”
他素来惜字如金,十四阿哥也不意外,只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御史弹劾九哥做什么?”
十二阿哥看了眼乾清宫方向,心里也想不明白。
不过九哥的神情变化跟十哥的闹腾,都是落在他眼中的。
这其中有事儿,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瞧着九哥的样子,开头沮丧,后来好了不说,还笑得跟偷了蜜的耗子似的。
再看着十阿哥的样子,面上怒气汹汹的,可是街市避让行人,御史处的鞭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抽破的是衣裳,而不是皮肉。癹
凭着十阿哥跟九哥的交情,真要怒了,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晓得十四阿哥跟九哥交好,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道:“三哥委署内务府总管。”
十四阿哥听了,陷入沉思,随即恍然大悟,瞪大眼睛,咬牙道:“他瞧上了九哥的差事,背地里捅刀?!这还是哥哥呢,怎么这么损啊!”
十二阿哥觉得十四阿哥说的不全对,可应该也沾边。
“三哥太过分了,这是欺负九哥没封爵是吧?”
“他怎么不敢抢旁人的差事?”
“简直太过分了,九哥待兄弟最好,哪里会防着他?”癹
“哼!要做内务府总管,就让他做去,还能比九哥做的好么?”
“想要差事,直接跟九哥说啊,背地里指使御史弹劾算什么?跟弟弟玩手段?”
兄弟俩顺着甬道回阿哥所,一路上路过不少有护军、侍卫值守的地方,十四阿哥却丝毫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
之前听了九阿哥被御史参革消息的侍卫、护军们,挤眉弄眼的,也算是明白了这前后原由。
怪不得那几个御史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直接拿皇子阿哥开刀,原来是有靠山。
这就对上了,不怕皇子阿哥的,那就只有是皇子阿哥了。
一直到了乾西五所,十四阿哥才住了话音,轻哼道:“不能便宜了他,得让大家晓得他的臭德行!”癹
十二阿哥默默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十阿哥上午大闹御史处的情形。
总觉得跟十四阿哥刚才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意。
广而告之……
十四阿哥损三阿哥,是因为存了不满,为九哥不平。
那十阿哥的广而告之,为了什么?
十二阿哥觉得似乎很复杂。
两人进了乾西头所,十二阿哥要继续走,被十四阿哥一把拉住,道:“十二哥先别走,回头十三哥肯定要问的,您这里晓得的更清楚……”癹
兄弟俩差三岁,可是十二阿哥生在腊月,十四阿哥正月,身量差不多大小。
十二阿哥一时没防备,被十四阿哥拉进头所。
十三阿哥刚睡醒,正在吃饭,见两人来了,忙站起身来。
“十二哥……”
十三阿哥恭敬道。
十二阿哥颔首回礼。
十四阿哥已经叭叭地说起外头的新闻,九阿哥被三阿哥指使御史参革内务府总管,三阿哥走马上任。癹
十三阿哥听得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道:“汗阿玛就允了?”
十四阿哥愤愤不平,道:“那是他的宝贝儿子,怎么能不允?可怜九哥,这几年在内务府费了多少心思,就因为排行小,就要被哥哥们欺负……”
他自己也是小的,感同身受起来,气愤翻倍。
十三阿哥望向十二阿哥,看清楚他身后贴身太监抱着盒子,道:“十二哥这是……”
十二阿哥还没回答,十四阿哥在旁道:“被老三撵出来了呗,他容不下九哥,肯定也容不下十二哥!”
十三阿哥觉得三阿哥不会那么愚蠢,皇父可是不喜欢儿子们有嫌隙的。
十二阿哥垂下眼,没有解释的意思。癹
他又不傻,自然看出来三阿哥在撵他。
内务府衙门,本就是九哥让去的,九哥休息两月,他就跟着休息好了,不想去广储司。
十三阿哥很是意外道:“好好的,他盯上内务府的差事做什么?”
内务府总管听起来风光,可才是三品衙门,就是皇家大管家,管理的也是细碎的宫廷内务与皇家私产,跟前朝的部院压根就没有办法相比。
十四阿哥眼睛眯了眯,笃定道:“不会是小汤山的地价翻倍的缘故吧?老三红了眼,以为九哥赚银子是借了内务府的便利,所以就惦记上内务府的差事?”
人人都晓得三阿哥吝啬爱财。
十三阿哥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最靠谱,皱眉道:“九哥得憋闷死了……”癹
小汤山的买卖,这大半年,大家也都看明白了,明明九哥可以自己弄的,还扯了谎拉大家一把,就是要分润给兄弟们。
三阿哥当时随大流,还有个哥哥的样子,没想到却得了红眼病。
十三阿哥没有说什么,心里已经厌了三阿哥。
十四阿哥跃跃欲试,道:“咱们去看看九哥吧,好好劝劝,别气坏了。”
十三阿哥看了眼时辰道:“下午的功课还没完呢?你怎么就跑来了,请假了么?”
上书房的功课,可是皇父亲自过问,除了定期考校文武功课,每天点卯这个也要看的。
十四阿哥神色僵住,咧嘴道:“我忘了……”癹
说罢,他拔腿就跑。
现下已经未正,离关宫门还有两个时辰。
十三阿哥打算出宫去看看的,这么大的事儿,不过去不好。
可是他是没有成丁的小阿哥,除非有人领着,否则出入宫门都要御前请旨。
他就望向十二阿哥,道:“十二哥,咱们过去看看九哥啊?”
十二阿哥看出了十三阿哥的企图,可心里也是好奇的不行,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癹
九皇子府,九阿哥看着高衍中,郑重道:“爷之前叫你打听的那些,都烂在心里,一丝一毫都不许漏,别惹火上身!”
高衍中正色道:“九爷放心,奴才晓得轻重,跟高斌也没有提过半句。”
九阿哥点头道:“接下来别的不用管,将小汤山那边的账归拢归拢,剩下的地也别着急卖,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压价,直接记下对方的身份姓名,然后告诉他,就说爷说的,爷叫他滚蛋……”
这是防着有人见他“失势”,趁火打劫,压低地价。
左右现在早回本了,都可以分红,剩下的地慢慢卖就是。
高衍中仔细记下,也觉得防备一下为好。
少一时,福松来了,道:“九爷,曹侍卫方才搬家了,没带家眷,就在后头的北一院住下了。”癹
后头的十二个配院,已经占了一半,大家为了好区别,就称为北院,南院,从东边开始又加排序。
比如福松所住的院子,就是南一院,后头依次排序,直接到南六院。
南一院后头的一进院,就叫北一院,后又也是跟着排,直接到北六院。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何至于,连端午节都不在家过了,非这个时候搬……”
曹顺因曾出继过,跟着曹寅夫妇在江南长大,跟父母不大亲近,之前就说要搬来的,只是时间定在端午节后。
曹顺这一搬家,有了动静,少不得后头配院的人都惊动了。
张廷瓒今日本休沐,这些日子受了九阿哥请托,正在为九阿哥的温泉庄子做设计图。癹
他当时应了,可是担心露怯,这阵子得了闲就在家里猛补《园冶》。
虽说知晓有人搬家,可是张廷瓒没有当回事儿。
还是妻子提醒他道:“今天富察侍卫也休沐,方才老陈瞧见他去皇子府了,不会是府里有事吧?”
张廷瓒不赞成地看了妻子一眼,道:“点点老陈,别老探头探脑的,非礼勿视。”
顾氏带了不乐意道:“瞧老爷说的,老陈是家里老人,这些规矩还不懂么?富察侍卫正从咱们门前过,还能闭着眼睛不看?”
皇子府后门,就在北一院跟北二院之间。
张廷瓒家现在住的,就是北二院。癹
今日圣驾回銮,张廷瓒是晓得,听妻子这样一说,他也不放心了,颔首道:“那我去皇子府看看……”
皇子府的后门,可以直接通到中路跟东路中间的甬道上。
张廷瓒就走了后门,通过甬道,到了前院。
正好高衍中出来,两人迎面撞上。
眼见着高衍中面带沉重模样,张廷瓒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他是皇子府僚属,是自己人,高衍中就低声说了九阿哥挨参停了差事之事。
张廷瓒听了,心下一颤。癹
御史弹劾不算什么,也没有什么畏惧的。
从内务府引进御史,他就知道有今天。
御史也是人,有自己的保全之道。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他们越乐意弹劾,也鲜少会有后患。
不说旁人,就说他父亲张英,之前在礼部尚书任上时,一月能轮上一回弹劾;等到点了大学士,一月就要三、五回。
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儿,不伤筋不动骨的,可御史却刷个铁骨铮铮的美名。
可是皇上停了九阿哥的差事……癹
张廷瓒就想的多些。
谁叫九皇子府生了“祥瑞”,而且眼见着小阿哥、小格格也站住了,这“祥瑞”要砸实了。
等到那个时候,九阿哥夫妇难免被人侧目。
偏偏这个时候,毓庆宫那边传出来太子妃身体有瑕、嫡孙艰难之事。
现在压一下九爷,或许有爱子之心,更多的是淡化“祥瑞”,省得东宫难堪。
这样想着,张廷瓒反而不担心了。
他是儒家子弟,打小信奉的是中庸之道,当然晓得九皇子府年后太醒目了些……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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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 我要吃鸡蛋(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看了宜妃一眼,宜妃很注重保养。
她是顺治十七年生人,比康熙小六岁,跟德妃同庚,今年四十一了,乍一看看着还跟二十七、八岁似的。
只是她爱笑,眼角有了微微的细纹,所以仔细看的话,就像三十出头。
伯夫人是顺治八年生人,今年正好五十岁,比宜妃大九岁,跟荣妃同庚。
跟宜妃没有办法比,可是看着比同龄荣妃年轻多了,看着跟觉罗氏差不多,像是四十来岁年纪。
舒舒就点点头,道:“看着跟我额涅差不多,可是阿牟比我额涅大六岁。”
宜妃点头道:“那是很年轻了……”
*
东次间里,地上摆着圆桌。
康熙上座,左手是五阿哥与九阿哥,右手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等到康熙动了快子,其他人也开始动了起来。
五阿哥直接冲羊排去了。
这道菜早上有了,本来中午应该换了的,就因为五阿哥来了,又叫人烤了一份。
五阿哥爱吃肉,尤其爱吃羊肉。
这羊肉还撒了辣椒粉,香味儿霸道的很。
至于烤五花肉,是一条去了通嵴的纯五花,腌制后在烤炉里烤的,焦脆五花肉,然后再切成半寸的厚片,旁边还预备了两个三寸碟,一个是烤肉酱,一个是烤肉粉。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正是爱吃肉的年岁,就都守着烤五花肉大快朵颐。
康熙则是将其他几样荤菜尝了一快子,最后落在烤羊腰跟烤鸡翅上。
烤羊腰脆嫩,吃起来没有一点儿异味。
鸡翅是去骨的,用的都是翅中,外头的鸡皮烤的焦香。
康熙的视线在这盘鸡翅中上定了定,这一盘就是十个鸡翅。
宜妃婆媳在西屋,要是同样的席面,那也是十个。
一餐下来十只鸡,这有些抛费。
九阿哥见康熙多夹了一块鸡翅,道:“汗阿玛爱吃这个?那等下回庄子上再送鸡过来,儿子叫人给您送过去。”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你们庄子上养了多少只鸡,一次送多少过来?”
刚好昨天庄头过来了,九阿哥听舒舒问了一嘴,记得清清楚楚的,就道:“现在公鸡一百七十多只,母鸡二百六十多只,今年开春又孵了四百多只小鸡,之前在城里的时候每旬送一次,一次公鸡十只、鸡蛋六百枚……”
康熙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样下来就是八百多只鸡了。
五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呆住。
十四阿哥飞快地将嘴里的五花肉吞咽殆尽,带着惊讶,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您没说错吧?是六百枚,不是六十?那岂不是说每个月就有一千八百枚鸡蛋?”
九阿哥得意道:“这有什么作假的,昨天还多送了一些,直接送了八百,晓得你们爱吃鸡蛋,已经分好了,你们俩、老十跟七哥,一个院先五十枚,等到下次送来的时候再多给你们些,剩下两百直接搁在园膳房,一百送到北花园,一百送到西花园阿哥膳房,大哥跟四哥那边再一处送五十……”
至于三阿哥与八阿哥处,就省了,不用表现兄友弟恭,要不然显得没脾气,好欺负。
十四阿哥先是欢喜,随即就有些委屈,看着康熙道:“汗阿玛,听说鸡蛋也不贵,外头便宜的时候两、三文,贵的时候也就四文,那怎么儿子们的分例里没有鸡蛋?整个宫里,只有妃母以上的主位还有您跟皇祖母的份例有鸡蛋!”
皇子们每日的分例是什么?
旁人或许不关注,康熙却是记得的。
没有大婚的皇子跟皇女同例,每天猪肉八斤十二两,每月鸡五只、鸭五只。
这些猪肉中,五十斤以下的小猪肉三斤,大猪肉五斤十二两。
小猪肉口感嫩,给皇子公主一日三餐的主菜,多是用这三斤小猪肉,大猪肉反而用的不多。
确实是没有鸡蛋。
康熙皱眉,心下有些不快。
早在大阿哥大婚前,当时的内务府总管就上折子问了皇子福晋跟皇子侧福晋的每日供应。
康熙疼儿子,就将给大婚皇子的贴补直接加在皇子福晋上,分例给的差不多跟贵妃齐平。
现在皇子福晋多了,形形色色的都见了,就没有那么金贵了。
康熙心里又偏着小阿哥了。
他就道:“这一条记下,回头见到三阿哥的时候,你可以让他记上此事,酌量增加。”
实际上十四阿哥说漏了,宫里有鸡蛋供应的不单单是妃以上的主子,还有皇子福晋跟皇子侧福晋。
皇子福晋按例每日有五枚鸡蛋,比贵妃、妃供应的每日四个多一枚。
皇子侧福晋是三枚,比贵妃与妃的供应少一枚。
十四阿哥听了,立时眉开眼笑,道:“太好了,往后十五阿哥他们这些小的,就不用再馋鸡蛋了,要不然可怜巴巴的,每次到九哥这里打牙祭,九嫂都要变着法的给大家想新的鸡蛋菜。”
不过他脑子活络,晓得如此一来,每日宫里的鸡蛋供给就要翻倍。
毕竟现在宫里有资格供应鸡蛋的就是太后、六位妃母与太子妃,太后每日鸡蛋二十枚,六妃每人四枚,太子妃五枚,如此一天就是四十九枚。
御前没有定例,就按照十个预备,每日才五十九枚。
可是等到皇子跟皇女增加这一分例,每天就增加好几十。
到时候嫔母不好比他们供应低,说不得也要增加,又是十几个。
这样算下来,就是多一倍。
要是因这个缘故,使得供应紧张了,那倒是衬着他们小辈贪嘴不孝似的。
十四阿哥就望向九阿哥道:“九哥,九哥,到时候御膳房短了鸡蛋的话,能不能去您的庄子上采买?照现下这个吃法,您跟九嫂肯定都不爱吃鸡蛋了,攒着这些也没用啊!”
九阿哥笑道:“那当然好了,外头的鸡蛋价格一年之中起起伏伏的,春秋鸡蛋多的时候两文一枚,三九、三伏这样太冷太热的时候,鸡蛋少,就有三、四文的时候,内务府的账册上却是一年四季都按照四文钱采买,我不是赚了?”
十四阿哥却是聪明了一回,道:“那采买的指定是中间捞钱了,春秋的时候能捞一半,按照宫里的供应,这一天下来也一百来文钱,一个月下来就三千多文了,小四两银子……”
看着不多,可是一年下来四十多两。
这还只是鸡蛋一项。
十四阿哥看着康熙道:“汗阿玛,那两个内务府御史不是爱弹劾人么?让他们拿着内务府的采购单子去外头比价去,要是有不对的,就挨着个的弹劾,感情儿子们这些年没吃鸡蛋,这鸡蛋银子也没省下,都进了这些奴才的口袋!”
康熙没有接话,心里也算下了一下贪墨的比例。
就算不直接翻倍,也多了七、八成。
这鸡蛋还是不好胡乱加钱的东西,其他的呢?
宫里诸人每日要供应的肉、菜、炭、蜡烛,每年十万两。
宫殿跟行宫的修缮每年二、三十万两。
往三大织造拨的采买布料的银子是五万多两。
这三项加起来,就占了内务府开支的大头。
内务府的职官虽多,可是七品以上的并不多,还是八、九品为主,如此年俸支出也要十几万两。
这些包衣奴才在进账的时候贪上一回,在出账的时候也贪上一回,一年下来就是数十万两。
能再养活一个紫禁城!
康熙对十四阿哥道:“这条可告诉三阿哥,叫三阿哥督查此事!”
五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怕九阿哥难受,打量九阿哥的神色。
九阿哥正对十四阿哥竖起大拇指,赞道:“十四弟你可太聪明了,这只要到市面上一打听,就晓得账面上有多少水分了,要是就此成了例,那些内务府的大爷想要贪墨,就无处下手了……”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寻思寻思,就晓得内务府那些家伙贪了,一年三、四十两银子的年俸,一年四季衣裳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买饽饽啊,可九嫂那百味斋,生意都好到什么地步了?弟弟之前嘴馋了,想吃山楂锅盔,打发太监过去买,每次都是排长队,都是皇城里出去的包衣买的……“
九阿哥道:“不只饽饽铺子都是他们,就是这皇城里跟地安门的酒楼茶馆里,也都是这群大爷,光鲜体面着呢,到了冬天,穿棉袄的都少,最差也是小毛衣裳,日子滋润着……”
十四阿哥点头道:“看出来了,他们这日子过的,比功勋人家还自在呢,世职世官也有,就差个爵位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狗仗人势,说的就是他们,不说旁人,就说桂丹那小子,前年的时候就敢没事找事的跟董鄂家对上,那不单是功勋之后,还是公主后裔,当时我岳父也是一品都统,可是桂丹这混蛋张狂惯了,丝毫不放在眼中,居然设局诬告你九嫂的银楼售假,你说他胆子大不大?”
前年的时候,十四阿哥年岁还小,又是久不出宫的,还真没有听说过这段,好奇的不得了,道:“那官司是赢了,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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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弟弟够意思吧(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眼神有些飘。毮
当时是什么情形来着?
好像是福晋问自己看没有看过《大清律》……
“九哥快说啊……”十四阿哥催促着。
不单十四阿哥好奇,连带着十三阿哥与五阿哥也有些好奇。
十三阿哥也是初次听闻,五阿哥倒是知道些,却也不齐全。
九阿哥清了清嗓子道:“我刚开始没想到桂丹敢诬告,还以为真有人售假,用金包银的饰品充当金饰卖,到北城兵马司一看就不对啊,要说是哪家落魄旗人知法犯法、赚钱不要体面还说的过去,可董鄂家不至于,这一房还有伯位呢,岳父也是汗阿玛提拔起来的都统,当家主母还是咱们爱新觉罗家出来的,哪里会这样?就让那个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好好审,然后就发现桂丹这‘人证物证’有纰漏……”
“诬告者反坐,桂丹就要赔你嫂子损失呗……”毮
“要是判罚的话,桂丹就要流,只能央求你嫂子撤状子……”
“你嫂子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收了他的赔偿,撤了状子……”
九阿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将自己从里头拔出来,仿佛压根就没有一个愚蠢的自己相信桂丹的鬼话。
十四阿哥记得桂丹,一下子猜了出来,道:“那不是九哥的哈哈珠子么?当时是不是扯着九哥的幌子在外头招摇,要不然的话,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九阿哥点点头道:“就是打着我的幌子,除了想要挤兑你嫂子的银楼,还在外头要贱买旁人的庄子跟铺子,被你嫂子晓得了,打发福松告诉我,我才晓得……”
五阿哥在旁听了皱眉,道:“他这样混账,你还给他补侍卫做什么?回头再败坏你的名声?”
九阿哥笑了一声道:“被我送了一回慎刑司,应该长记性了,再有下回,直接以‘大不敬’送宗人府……”毮
说到这里,他看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道:“你们年岁也大了,也快从上书房出来了,哥哥这就是前车之鉴,要约束好身边人,省得仗着你们的势,在外头为非作歹的,败坏你们名声。”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十四阿哥尖着嗓子道:“我看谁敢?到时候我也送他去慎刑司,直接敲几十板子长记性!”
九阿哥又想起了八福晋,八阿哥落到现在这没人爱搭理的处境,除了八福晋自己不妥当,还有八阿哥没有约束好的缘故。
他就道:“不单是哈哈珠子,往后大婚了,福晋也好好管教,这夫妻一体,闹出笑话,一个也跑不了。”
十三阿哥脸色泛红,道:“晓得了。”
好的福晋,哪里用管教呢?毮
像九嫂、大嫂、四嫂、太子妃这样的,都是人人称赞的。
五嫂、七嫂、十嫂性子也好。
八福晋那样骄横的,也是因王府养育的缘故。
十四阿哥则是大言不惭道:“敢不听话,我直接抬四个侧福晋,谁听话谁管家!”
一句话,说的几个阿哥都笑了。
这还不开窍呢。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还真没有他不操心的。毮
不过这心眼还跟针鼻儿似的,方才送了一圈鸡蛋,没有三阿哥的,没有八阿哥的,也没有太子的。
这三人都是跟他有嫌隙的。
这是记仇了,小心眼的明明白白。
不过康熙也不打算出面调解了,好一阵孬一阵的,说不得过阵子就好了。
只是养鸡……
他少不得问一句,道:“怎么敢养这么多只鸡?”
要知道内务府的鸡,是从皇庄里供应,可是也是轮流供应的,不足的地方,还要给外头采买。毮
因为鸡容易发鸡瘟,春夏秋冬,每年都要轮上一、两回。
九阿哥道:“从三十七年开始就叫人养了,这都第三年了,不算多了,没在一处养,庄子里的佃户细分出来了,总共是五个养鸡户,鸡舍离的也远,这样有鸡瘟过来的时候,也有防备,去年夏天就赶上一次,死了几十只鸡,不过也是因为预备好了治鸡瘟的药,一发病就用上了……”
“不单养鸡如此,养猪也是,每户大小猪加起来不超过三十头;养羊的多些,牛跟鹿养的少,就没细分……”
康熙听了点头,有成算就好。
十四阿哥在旁听着,很是心动,道:“九哥,那庄子就在海淀么?什么时候咱们去看看呗,往后弟弟开府,也叫人这样置办!”
省钱是小,主要是供给方便。
九阿哥道:“就在百望山,离这里十四里地,改天你们下午下课早,可以过去转转……”毮
“好嘞!”
十四阿哥立时应了,望向康熙道:“汗阿玛您也去啊,到时候也叫皇庄的人跟着养鸡,御膳房就不用在外头采买鸡蛋了!”
康熙摇头道:“不是这样算的。”
九阿哥在旁解释道:“就算从皇庄里拿鸡蛋,这一笔银钱也要出,记在皇庄的入账上,要是不结算清楚,就乱了。”
十四阿哥一点就通,道:“晓得了,皇庄有了盈余,再上交内务府……”
九阿哥沉默了,道:“皇庄还有各种开销,有的时候还要从内务府拨银子过去。”
十四阿哥诧异道:“那为什么?皇庄不是有出息么?一个亏的皇庄要它做什么?”毮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要是养鸡的话,破费就大了,种苗钱,饲料钱,人工费,兽医钱,损耗,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反正不剩钱就是了,不养鸡的话,还要看雨水,下雨多了涝,不下雨旱,总有说辞。”
十四阿哥拧着眉头道:“那往后我要是开府的话,还是别要皇庄了,多给铺子跟宅子吧,赁出去还能见银子,不用往里添银钱!”
九阿哥摇头道:“未必啊,这宅子是需要修缮养护的,宫里每年用来修缮宫殿的银钱就要拨三十万两,你到时候屋子少些,每年也得千八百两银子吧……”
十四阿哥不高兴了,道:“那租金还不够给他们修房子的呢。”
九阿哥很想要告诉他一句,租金也未必能指望多少,到时候“铺面破败”,说不得就要压下价来。
只是他藏了心眼,没提这个,省得回头会计司的窝案捅出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再察觉到什么。
这小哥俩,有几分机灵……毮
*
西次间里。
康熙猜错了,这边的烤鸡翅不是十个一盘,是六个。
也没有像那边六荤六素,而是只留了两道素菜,丝瓜炖腐竹跟麻酱水萝卜。
隔壁是五个人吃,其中三个饭量大的,就上的尺盘。
西屋的席面,都换成了六寸盘。
六荤两素,炕桌也摆下来。毮
这样一来,婆媳俩人吃着正好,不用浪费。
这也是舒舒养成的习惯,赏菜提前赏,不赏剩菜。
宜妃正如她说过的,比较喜欢吃肉,最爱的就是烤鸡翅跟烤羊排。
“你们的羊肉好吃,没有膻味儿……”她真心赞道。
她的分例里有羊肉,每月十五盘。
不过宫里的菜式就几种,多是炖汤或炒羊肉。
她嫌有味道,吃的就少。毮
舒舒就道:“都是六个月的羔羊,肉就嫩些,只用盐跟花椒两种调味腌了就好了,烤之前再刷一层蜂蜜。”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十八阿哥。
眼见一周岁了,磨牙棒可以预备起来了。
只是这入口的东西,不能让旁人制。
月底之前可以叫小棠做些,回头“抓周”时候送过去……
帝妃用了午饭,就相携走了。
舒舒跟大家一起到门口恭送。毮
等到一行人走的远了,十四阿哥才笑着凑到九阿哥跟前,邀功道:“九哥,弟弟怎么样?够不够义气?嘻嘻,回头真让内务府御史满大街打听物价去,那些奴才能骂死三哥!”
九阿哥看着他,带了意外道:“你方才话赶话里的,是故意的?”
十四阿哥得意洋洋,道:“挖坑呗,也不难,这些话九哥您不能说,五哥也不好说,我却是无碍的!”
九阿哥笑道:“行!哥哥领你的情,今年夏天这鸡蛋包了,想吃多少都行!”
十四阿哥笑着道:“我还想自己去庄子抓鸡,然后烤叫花鸡!”
九阿哥痛快道:“抓!别说鸡了,烤叫花猪都依你!”
五阿哥在旁道:“竹子哥哥包了,等你什么时候指婚,直接送你四盆,比旁人多双倍!”毮
十四阿哥立时带了期待道:“那弟弟福晋能生四胞胎么?”
大家齐齐无语。
九阿哥轻哼道:“你以为谁都能生祥瑞呢,都一胎三、四个的生,你生得起,养得起么?”
十四阿哥笑道:“那有什么,不是还有汗阿玛么?我操那个心做什么,太祖皇帝在时,就封到了皇孙啊……”
九阿哥听了,陷入沉思。
太祖皇帝时的皇孙……
好像确实有封和硕贝勒的,剩下的就是台吉。毮
福晋跟自己曾经提过,太皇太后高寿……
若是皇父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二十多年。
丰生跟阿克丹早就成丁多年……
九阿哥觉得自己不用太考虑阿克丹的爵位问题了,可以让他自己扑腾去……
第九百二十五章 弯腰(第二更求月票)
接下来,大家就将大格格给挪地方。
伯夫人这里都叫人收拾好了,只等着大格格入住。
原以为大格格换了地方会闹,结果乖乖地躺在舒舒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就跟着舒舒转。
舒舒看着这大胖姑娘直乐,胳膊都好几节了,像个轮胎宝宝。
果然,幼崽形态更可爱些。
舒舒跟伯夫人道:“九爷小时候应该就这样吧?”
伯夫人摸了摸大格格的小手,道:“应该没大格格省心……”
应该是二阿哥那样的性子,又娇气又粘人。
舒舒想到宫里的抚养制度,忍不住跟伯夫人吐糟,道:“也不怪皇子亲近乳保,生母许生不许养,都是乳保带着的……”
伯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还是老实的更多些,不必杯弓蛇影。”
舒舒摇头道:“那也不能都交到乳保手中,回头真要跟乳保亲近了,我得气死……”
遭了这么大的罪,生了这三个宝贝疙瘩,不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伯夫人道:“那你就别老想着往外跑,多陪陪他们,小孩子自然是谁带的多亲近谁……”
说了几句闲话,眼见着大格格在悠车上睡了,舒舒就回了正院。
她刚坐着喝了两口奶茶,核桃就进来禀告道:“福晋,八福晋打发嬷嬷过来送帖子,在前头候着。”
舒舒放下茶杯,并不觉得意外。
前些日子十福晋过来,说了四月二十日八福晋入宫请安之事。
八福晋也确实说到做到,四月二十一就往五贝勒府赔不是去了。
舒舒原以为接下来自己这边,没想到八福晋挺有耐心,等到她出月子才打发人过来。
跟之前的莽撞相比,八福晋行事多了礼法。
舒舒点点头,道:“叫进来吧……”
少一时,核桃带了人过来,是个五十来岁的嬷嬷,眉间有川字纹,看着带了几分严肃,行事有眼有板的,身上就是半新不旧的灰蓝色褂子,看着很是简朴,跟八福晋乳母那种穿金戴银的风格截然不同。
“奴才金氏见过九福晋,请九福晋安……”
舒舒抬手道:“嬷嬷起吧,看着倒是眼生。”
说着,她示意核桃给搬了小凳子。
这样称呼,就是包衣,不是户下人。
是安郡王府的包衣?
舒舒心里好奇,不过没有开口相问。
总觉得跟安郡王府的家风不相符。
估计是安郡王福晋身边的嬷嬷,佟家那边过来的。
安郡王继福晋佟佳氏,也是康熙的亲表妹,佟国纲之女,九格格未来的姑婆婆。
那嬷嬷挨着凳子边坐了,拿着帖子道:“我们福晋早就想要过来,可前头您休养,也不好扰了,今儿想着您该出月子,打发奴才过来送帖子,要是方便,明天上午我们福晋过来……”
舒舒望向核桃,核桃上前接了帖子。
这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八福晋这行事还出乎人意料。
她们是妯里,哪里是递帖子才能过来做客的关系?
可八福晋偏偏这样做了。
这也是给两人之间画了一条线,客客气气,无须亲密。
很有分寸感了。
舒舒点头道:“正得闲,八嫂得空了,就过来坐坐……”
那嬷嬷得了准信,没有多留,起身告退了。
舒舒吩咐核桃给了茶包,代自己送出去。
舒舒拿起了拜帖,上面的字像小孩子写的,看着生硬笨拙。
这是八福晋亲笔?
八福晋现在的局面,想要逆转可不容易。
郭络罗家那边已经成死仇。
跟安郡王府缓和关系,是唯一的选择。
她正跑神,就听人道:“想什么呢?”
是九阿哥回来了,双手背在身后,瞧着神秘兮兮的样子。
舒舒看了眼座钟,才己正一刻,比每天早回来将近一个时辰。
可是今早出发的时候,都要辰正了。
这前后就一个时辰。
除去路上耽搁的,衙门里才半个时辰。
“不是说圣驾这几日回么?爷怎么还回来这么早?”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笑道:“没事儿,爷叫何玉柱问了一嘴,圣驾要三十才回来,大后天呢!”
他这个姿势,有些刻意,好像藏了东西。
舒舒伸手去够。
九阿哥避开,得意道:“猜猜是什么?”
舒舒眼睛眨了眨,还真是猜不到。
要是吃的,应该直接搁前头膳房了。
指定是好东西了。
舒舒笑吟吟地看着九阿哥,心里却有些小懊恼。
好像真笨了!
竟然猜不出!
九阿哥已经迫不及待地献宝,拿出了身后的锦盒。
“这不是出月子了?爷淘换了好东西给你出门的时候穿戴……”
说着,他打开了锦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套粉色碧玺首饰,一对小孩拳头大的团花,三对耳坠子,一串十八子压襟,还有一个戒指。
没有用黄金镶嵌,用的银子,衬着这套饰品更加俏丽可爱。
“不是开始爱穿粉了么?正好配你的粉衣裳穿的,爷还叫人去淘换粉珊瑚、粉蜜蜡去了,回头多做几套……”
舒舒拿起一个团花,这样粉粉嫩嫩的颜色,使得她想起刚留头的时候,当时长辈们给她置办了好几匣这样适合小女孩的饰品。
她忍不住嘴角翘着,道:“合适么?会不会显得不合时宜?”
九阿哥点头道:“正合适啊,咱们还小呢,不用太端庄了。”
舒舒想想自己十八岁的年纪,也觉得可以粉嫩两年。
九阿哥坐在炕边,看到了旁边的帖子,道:“谁送的帖子?”
他们夫妻俩的交际圈很小,基本上就是亲族跟姻亲。
多是打发人过来知会一声,约好了时间过来。
像这样送帖子,倒是少见。
舒舒指了指东边道:“是八福晋打发嬷嬷送的帖子。”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何必多此一举,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
舒舒道:“还有皇上看着,总要化解前头的嫌隙,面上过得去。”
要是不与自家相干,九阿哥是有几分同情八福晋的;可要是与自家相干,就不想同情了。
“反正不用像以前似的,总想着是嫂子要容让几分,往后敬而远之就好……”
九阿哥嘱咐道。
舒舒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次日一早,舒舒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白果给自己妆扮。
旁边的衣服架子上,挂着一件洗过一水的藕合色衬衣。
九阿哥想起她每次入宫请安,都收拾的更精心,道:“今天不是有客么?不换新衣裳么?”
那样的话,就能戴他送的新首饰了。
舒舒摇头道:“不用,留着后天穿戴……”
九阿哥一听,心里有些不自在。
还是新衣裳做少了。
九阿哥打定主意,回头就吩咐针线房,再给福晋制十二套衣裳。
夫妻俩用了早膳,九阿哥走了,舒舒则是例行公事,往后罩房跟宁安堂抱孩子去了。
万一再忘了,小祖宗又要哭了。
知晓八福晋要来,伯夫人叮嘱道:“宽和些,不必这个时候跟她争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性子偏执,这个可不好改,到了这个地步,往后面上多恭敬些不是坏处……”
舒舒点头道:“阿牟放心吧,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等她回到正院,差不多就是己初二刻,崔百岁过来禀道:“福晋,八福晋来了。”
舒舒听了,就带了核桃到前院出迎。
八福晋站在那里,身后跟着金嬷嬷。
见了舒舒,她行了抚鬓礼,道:“弟妹……”
“八嫂……”舒舒回了个抚鬓礼。
要是其他妯里来了,少不得行了拉手礼,就亲亲热热地进去了。
换了两人,实是话不投机。
一路缄默。
到了正房东次间,舒舒请八福晋上座。
八福晋坐了,望向舒舒。
舒舒不避不闪,回望了过去。
八福晋之前眉眼有些犀利,抬着下巴瞧着,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样子。现下腰板依旧笔直,可是下巴没有那么高了,脸型也圆润许多,看着平和许多。
她嘴边的疤痕,之前站得有一丈左右,就不真切;现在中间就隔了炕桌,前后三、四尺的距离,就无处遁形。
八福晋也在看舒舒。
外头沸沸扬扬的,传得“五花八门”,恨不得将她说成病入膏肓的模样,现在看着就晓得传言不可信。
不过确实瘦了好些,看着脖子都细了许多。
妯里俩移开眼,八福晋站起身来。
舒舒也不好继续坐了,跟着起身。
八福晋屈膝下去道:“前年我年轻好胜,心里嫉恨你嫁妆比我丰厚,言语多有刻薄,这里我给你赔不是了……”
舒舒没有避开,大喇喇的受了,随即也屈膝道:“我当时刚嫁入宫中,心里也虚着,生怕弱了被人欺负了,半点不让人,也给八嫂赔个不是。”
八福晋愣住,实没想到舒舒是这样反应。
舒舒主要是想要安抚住八福晋。
就算伯夫人不叮嘱,她也不会招惹八福晋的。
且不说八福晋之前的心里状态就不大健康,就是之前好好的,这一年多下来,也折腾出毛病了。
心中的怨愤不平,还是冲着八阿哥使去好了。
舒舒可不想引火上身。
八福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舒舒道:“你……赔不是……这……”
不是很傲气么?
况且真要说起来,董鄂氏并没有什么过错,每次对自己也多以礼相待……
*
中午更完,转换器换了,笔记本连接不了显示器跟键盘,随即手机卡死了,晕死,拿了妈妈的手机登录作家助手改了错字,就去修手机跟买转换器去了,慌乱的一天。
第九百二十六章 西洋药(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看着八福晋,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总不能因八嫂的错在前头,我后头的就不算了,今儿我受了八嫂的道歉,也给八嫂道歉,过去的就过去了。”
八福晋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离开九皇子府的时候,八福晋都有些恍忽。
等到回了八贝子府,她望向金嬷嬷道:“董鄂氏跟我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董鄂氏会很得意。
两人同年嫁入皇家,一个生了“祥瑞”,夫妻恩爱,被长辈们喜欢;一个失了骨肉,夫妻情澹,被长辈厌弃。
金嬷嬷道:“福晋跟九福晋本来也没有大的恩怨,就是年轻妯里拌嘴斗口罢了,如今都大了,心气儿平和了,前头的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望向了南边的方向,道:“不管福晋心里怎么想,可这世上分了天地,有了阴阳,皇家更是夫贵妻荣,福晋要想过的顺当,不单要对亲戚低头,对八爷也该低头了……”
八福晋跟着望向那边方向,心里却是冷飕飕的……
*
九皇子府,上房。
九阿哥又早退了。
他不放心舒舒待客,怕八福晋不安好心,也担心八福晋要缠磨着看孩子。
万一看了几个小宝贝,嫉妒的发狂,再背着人偷偷掐孩子呢?
舒舒正在看节礼的单子。
之前他们是收的内务府下属的,现下是准备往外送的。
各皇子府、董鄂家、康亲王府、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马齐宅……
还有宫里的三处。
主要是粽子礼盒,这个直接是饽饽铺子那边出来的,做了八种口味的粽子。
还有胭脂铺子那里出来的香包。
茶叶铺子出来的茶叶。
还有就是百味斋的荷叶烤鸡。
都是自家铺子里出来的东西,成本不高,可是看着也很体面周全。
平日里亲戚往来,跟衙门上三级走礼还不同,端午跟中秋本就是薄礼。
就算年礼重些,也有个礼尚往来,都是差不多。
如此一来,端午跟中秋的节礼就没有什么抛费。
就剩下的过年的礼,亲戚加起来五、六千两,不过回来的也差不多。
舒舒觉得,这样一年下来,可以有不少结余了。
九阿哥见家中一切静好,也就不急着提八福晋,看着舒舒整理礼单,就道:“宫里的节礼你后天直接带过去?”
舒舒点头道:“娘娘爱吃黏食,翊坤宫就多两盒粽子;十八弟快回翊坤宫了,加上十七弟两个孩子,就再加两匣香包……”
香包是驱蚊虫的,可以随身佩戴,也可以挂在帐子里。
“皇祖母爱吃烧鸡,还有两位太妃在,宁寿宫的烧鸡就翻倍,直接敬八只;香包也多两匣,给九格格的……”
九阿哥点头道:“那乾清宫直接多几盒粽子就行了,汗阿玛吃不完,可以赏侍卫……”
舒舒道:“老大人回来了,没有来这边,爷也没有过去拜会过,这往后咱们如何走礼,是不是跟娘娘讨个主意?”
要是换了之前,九阿哥肯定会拦着,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现在九阿哥觉得,郭络罗家不重要,娘娘的心情很重要。
要是因为他们不搭理郭络罗家,让娘娘心里不舒坦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还有就是不能将郭络罗家放养,谁晓得他们私下里折腾什么。
像桂丹这样的,说不得回头给两个甜枣,做个内线。
九阿哥就道:“看娘娘什么意思吧,即便咱们不搭理,在外人眼里,那依旧是半拉皇亲国戚呢!”
说完节礼,九阿哥问起今日待客。
舒舒就讲了八福晋道歉,自己也跟着道歉之事。
九阿哥听了,不大乐意,道:“万一她顺杆爬呢?或者去外头浑说,叫不相干的人听了,还以为你真有错呢。”
舒舒道:“平了前事就好,我当时确实也有不对之处。”
九阿哥轻哼道:“要说咱们有错,就是不该惯着她,早在她第一次无礼的时候,就直接骂一顿,早老实了!”
都是之前的事了,舒舒觉得没有必要找后账。
自从前几日十阿哥夫妇与十二阿哥送了鱼过来,皇子府膳房这里的采买,就也常往鱼市去,膳房里门口防火的水缸里,就养着好几尾草鱼、黑鱼。
今天中午的午膳,就有一道麻椒鱼片,只是膳桌刚摆上,外头就有了动静。
十阿哥带着十福晋来了。
“季弘打发人进京了,带了西洋补药‘巧克力’,听说欧罗巴那边可流行了,补气还养胃,正好九哥、九嫂都能用……”
十阿哥说着,从王平安手中接过来一个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压着天使图桉的蜡封银盒。
等到将上头的蜡封打开,里面就是黑色巧克力块。
“总共是一百块,都在这里了……”
“补气?”九阿哥看着,来了兴致,道:“那是性热还是性凉?你九嫂能不能用?”
十阿哥拿出一个折页道:“看这八味辅料里有肉桂,像是热的,要不先问问太医?”
九阿哥这两年也读《本草》,就接过了折页。
见舒舒望过来,九阿哥就念道:“肉桂、秦九、雪糖、噶高、瓦尼利雅、阿尼斯、阿觉特、墨噶举车……”
舒舒听着犯迷湖,道:“后头的是什么?”
九阿哥也是第一回知道这些名字,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指了指王长寿手中的木盒道:“是海外的香料,都在这里备着,跟巧克力一起来,将这几样跟巧克力一起放入铜器或银器中研磨成粉,再倒入白糖水搅合就成了药了……”
九阿哥为难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可是这药效未明,他也不敢叫舒舒试试。
舒舒咽了下口水。
巧克力?
不用那么费事。
在几百年后,这依旧被当成了药,吃了可以感觉到快乐的药。
舒舒看着九阿哥,想要编撰出一本幼年的闲书,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她就对九阿哥道:“看着像茶砖似的,喝法也差不多,要不先做个简单的奶茶尝尝,看看巧克力到底是什么味道?”
九阿哥当然没有意见,点头道:“那就先尝尝,漂洋过海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不好的东西卖不上价格。
舒舒就跟核桃道:“直接跟牛奶一起煮,熬化了就盛出八碗来,四碗放糖,四碗不放糖,再拿个糖罐过来……”
核桃应了,取了茶碗跟油纸,小心翼翼从匣子里捡了四块巧克力,捧着往膳房去了。
十福晋挨着舒舒坐了,好奇道:“不是说西洋来的药么?也能当茶喝?”
舒舒笑着说道:“试试看,就是不爱喝药,才不想加那七样香料,要是能当茶喝,就再好不过了。”
十福晋也是嗜甜怕苦的,心有余季的表情,点头道:“药不好喝,每次喝了恶心得不行。”
巧克力块是巧克力粉压的,煮起来很快。
说话的功夫,核桃跟小棠已经端着托盘进来。
“核桃手中是没加糖的,奴婢这边是加糖的……”小棠道。
碗中是褐色的巧克力牛奶。
十福晋道:“还真的像茶,颜色一样……”
舒舒晓得黑巧克力的苦涩,怕给他们三个留下阴影,道:“先尝尝加糖的……”
牛奶、巧克力、白糖……
舒舒充满期待地喝了一口,随即觉得不对劲,不协调,依旧是浓重的苦味,甜味都被压下了。
小棠保守了。
不管是黑巧克力,还是黑咖啡,多加糖时的口感都好。
后世这一种食物,又从饮料变成了块状,人人喜爱,火出圈了。
十福晋的眉头都拧起来。
十阿哥与九阿哥兄弟俩对视一眼。
就看舒舒的停顿跟十福晋的表情,这杯中物的口感都不怎么叫人期待。
舒舒放下巧克力碗,拿了糖罐,又放了两勺半糖。
等到白糖融的差不多了,她重新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
热巧克力!
九阿哥、十阿哥、十福晋都眼巴巴地看着舒舒的反应。
舒舒嗅着巧克力的香气,神情带了惬意。
十福晋吞咽了口水,也学着舒舒的动作放糖。
前两勺都盛的满满的,第三勺的时候,她在半勺跟满勺中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满勺。
等到搅合开了,十福晋直接喝了一大勺。
在美味的选择上,她永远可以相信九嫂。
等到喝完这一口,她脸上也带了笑,立时捧着碗到十阿哥身边,道:“太好喝了!爷快尝尝!”
十阿哥笑着点点头,拿了调羹喝了半勺。
口感丝滑。
似苦似甜。
眼见着十福晋还等着他的反馈,十阿哥笑着点头道:“确实好喝。”
十福晋眉开眼笑,道:“那爷也加糖吧……”
十阿哥点头,不过加糖的时候没有放那么多,只放了一勺,搅开后试了试味道,又放了半勺,就止住了。
九阿哥在旁,看着舒舒就有些小幽怨。
十福晋想着十阿哥,自家福晋好像就自己忘脑后了。
舒舒的脑子里,正出现一系列的巧克力食谱。
巧克力曲奇,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冰激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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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媳妇迷(第一更求月票)
客厅里,九阿哥正在交代福松,道:“外头肯定又传得沸沸扬扬的,岳父、岳母那边该担心了,你回都统府一趟,跟两位说清楚了,没别的事儿,就是给新来的御史立威呢,他们是外来的和尚,品级不高,要是不将这个威立住了,内务府那些大爷也不怕……”
福松看着九阿哥神色,觉得他或许真的这样认为的,可是御前怎么认为就不好说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话,多半是安慰长辈的话了。
又不是过家家,哪有说的这么简单?
“九爷说是停职,那时间呢?停多久?”福松试探性地问道。
九阿哥摇头道:“这个汗阿玛没提,总要过了三伏吧,圣驾端午节后要去园子的,太后先头也让我们去了,等到过了暑热再说。”
那就是三个月左右。
福松就道:“好,那我这就家去说一声……”
等到福松出去,张廷瓒就进来了。
九阿哥起身,带了不好意思道:“哎,还将大家都惊动了,真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他又不傻,自然不会跟谁都托底。
不是担心大家不忠心,而是没有必要多个人跟着担心,也辜负了皇父的慈心。
谁晓得后续内务府会是怎么个清理法子。
目前只有舒舒、十阿哥、高衍中晓得内情,对其他人,九阿哥就是统一说辞。
张廷瓒就道:“正好九爷得闲,可以将《孟子》捡起来温习一下。”
九阿哥不解道:“好好的,又学什么《孟子》?”
之前奉命学《礼记》,那是因为他在人情世故上确实有不足的地方,多学习学习将这块补上。
《孟子》,四书之一,早年在上书房的时候学过。
自己又不用参加八旗科举,这种儒家书籍学过一遍就行了。
张廷瓒道:“人立世间,多学些中庸之道,不是坏处。”
九阿哥听着这说教的口气,觉得头疼,眼神飘了飘,道:“不着急,等爷什么时候从园子回来再开始温习吧……”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孩子们见风就长,直接丢给张廷瓒,省得老惦记教自己读书。
张廷瓒道:“富察侍卫方才过来皇子府,打听了九爷的事,就直接出府了。”
九阿哥抚额,觉得头更疼了,道:“大惊小怪,跟着裹什么乱?”
这应该是找马齐去了。
九阿哥不用说就晓得,那边指定也有功课等着。
九阿哥看着张廷瓒道:“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一事不烦二主,福晋在海淀有个庄子,也想要修个别院,大人得空可以去瞧瞧,也出个图纸,等到设计好了,就可以跟小汤山的庄子两处一起动工……”
张廷瓒看了九阿哥一眼,心里的担心少了许多。
还有闲情逸致修别院,看来影响不大。
他早发现了,九阿哥没有什么上进心,或许真不在意差事。
九阿哥身份在这里,即便封爵的年纪推后,也不差钱,这差事可有可无了。
等到下一波皇子封爵的时候,九阿哥就是兄长,封爵不会落在弟弟们后头。
他就道:“好,那臣明日就带人去海淀庄子测量园子大小。”
九阿哥点头道:“去吧,去吧,那边还叫人养了猪、鸡、羊、鹿这几样,还栽了不少果树,还有菜地,张大人都看看。”
这边将张廷瓒支走了,九阿哥就唤了今天当值的侍卫春林,吩咐道:“去相府找富庆,就说爷有事寻他,让他赶紧回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是相府没有,就去户部衙门问问,户部没有就去理藩院。”
马齐也在随扈之列,也是今日抵京,按理是在休假在家,可谁叫他还挂着户部尚书与理藩院尚书呢,谁晓得去没去衙门。
春林应声去了。
九阿哥觉得口干舌燥的,磨了半天的嘴皮子。
他有些明白什么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不管怎么说,自家皇子府这些僚属都不错。
要知道,除了张廷瓒跟高衍中之外,其他都是他自己挑的人,这也算是有识人之明了。
他最后一丝沮丧也没了,居然生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打算回正院了,就见崔百岁引着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过来。
“九哥……”
十三阿哥疾行几步,上前打量着九阿哥。
九阿哥见状,翻了个白眼,道:“胳膊腿儿全乎着呢,有什么好瞅的?”
十三阿哥笑道:“九哥看着精神气儿还挺好的。”
九阿哥轻哼道:“一个停差事罢了,有什么?还哭天抹泪的不成!真要那样,三哥跟八哥降爵,就要自挂东南枝了!”
“停差事……”
十三阿哥见了九阿哥如此,心里忍不住生出同情来。
看来九哥压根就没想过,有人会抢他的差事。
九阿哥倒是挺负责的,见十二阿哥也过来了,不免担心内务府衙门那边,看着十二阿哥,道:“你怎么也出来了?衙门那里还是要留个妥当人,真要下头有什么急事,张大人身份所限,处理不了,马大人跟哈大人那边又分身乏术的……”
十二阿哥不吭声。
十三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九哥,三哥去内务府了,委署内务府总管……”
九阿哥愣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诧异道:“不能吧?”
汗阿玛都记得将他抽出来,还能舍得填个老三进坑?
前几个儿子,汗阿玛可宝贝着呢,那是真正的爱子。
十三阿哥点点头,带了不忿道:“人已经去了,十二哥也叫他赶出来了!”
九阿哥目瞪口呆,实不知说什么了。
见他沉默,十三阿哥只当他伤心,劝道:“九哥别难受,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当,他指定早惦记着九哥的差事了,要不然好好的御史怎么盯上九哥?”
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想到一块去了,觉得这弹劾事件就是三阿哥弄出来的。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差不多猜到缘故。
皇父不是狠心的,不会无缘无故拉三阿哥顶缸。
这是三阿哥主动请缨。
这样一来,又碰雷了,显得不友。
他扶着额头,觉得三阿哥可怜又可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可想而知,等回头内务府的“窝桉”出来,三阿哥就要人嫌狗憎了。
本来人缘就不咋地,往后更要升级。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肚量日益见长,居然不怎么记仇,反而挺可怜老三。
他看了眼十二阿哥,道:“不让你去就先歇歇,怪热的,等到凉快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想起张廷瓒的话,清了清嗓子,道:“正好得闲,将《孟子》捡起来温习一下……”
然后做做笔记什么的,省得回头张廷瓒问这个,自己没有个应答。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面上带了疑惑。
九阿哥一本正经道:“人立世间,多学些中庸之道,不是坏处,凡事不是非黑即白,你也不能老耷拉着脸,谁能随心所欲啊?”
十二阿哥觉得这话刺耳,可还是垂手听了。
十三阿哥在旁,感触颇深。
忠言逆耳,要不是九哥关心十二哥,也不会教他这些道理。
都是哥哥,差距好大。
九阿哥不想再提内务府衙门的事了,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就转开话道:“难得出来,走,去看看你们侄儿、侄女……”
说着,他就吩咐何玉柱道:“去跟福晋说一声,十二弟、十三弟来了,爷带着去看看孩子们,再吩咐膳房早些开饭,别耽搁阿哥回宫……”
何玉柱应着,小跑着报信去了。
十二阿哥见过几个孩子,是在三月中旬的时候。
当时大阿哥跟大格格长开了,白白嫩嫩的;二阿哥还跟小老头似的,皱皱巴巴,很小很脆弱。
十三阿哥却是还没有机会见,带了惊喜道:“方便么?”
九阿哥道:“你们是亲叔叔,有什么不方便的?”
兄弟几个又说了几句闲话,估计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舒舒那边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九阿哥就带两人到了正院。
舒舒已经在正房门口等着了,见了两人,叔嫂见礼。
九阿哥道:“你别跟出来了,爷带他们两个去看孩子。”
舒舒点头,也不勉强,只问道:“那一会儿摆饭摆前院,还是正房。”
九阿哥想了想,道:“还是前院吧,吃完他们就走了,别耽搁了时间,省得宫门落锁就麻烦了。”
舒舒应了。
九阿哥直接带两人去后罩楼,道:“丰生跟阿克丹在这边,尼固珠在县主那边,不能搁在一块养,要不一个哭了,其他两个就跟着哭,闹腾着呢。”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年岁在这里,听这些养孩子带孩子的事情毫无兴趣。
说话的功夫,到了后罩楼,齐嬷嬷在门口等着,跟九阿哥禀告道:“大阿哥刚吃了奶,正醒着;二阿哥还睡着,九爷要轻声些。”
二阿哥身体最小,脾气却是最坏,起床气很大,睡不好、吃不好都要哭。
他的哭跟大格格那种干嚎还不同,是那种小声抽泣,眼泪吧擦的,哭得自己直打嗝,要背过气去,谁也不敢招惹他。
九阿哥想到这个,也心有余季,道:“好,爷晓得了。”
他放轻了动作,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对视一眼,也都蹑手蹑脚起来。
先到了东稍间,大阿哥醒着,没有上悠车,正由保母抱着拍嗝。
见九阿哥进来,保母退到一边。
大阿哥穿着松江布的小和尚服,看着乖巧老实。
十三阿哥看清楚大阿哥长相,就忍不住笑了,道:“可真像九嫂……”
九阿哥伸手,从保母手中抱过了大阿哥,掂了掂,道:“不如大格格争气,没长多少份量!”
十三阿哥也没见过小孩子,不知道正常的婴儿应该多大,可是见大家松弛的模样,就觉得外头传言的三胞胎身体虚弱之事有些扯,真要是那样,九哥、九嫂还能这样澹定从容。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阿哥的小拳头,白白嫩嫩的,带着温热。
九阿哥见状,直接将大阿哥塞他怀里,道:“想抱就抱,三个大宝贝里,就这个不挑人。”
十三阿哥身上都绷紧了,牢牢地抱住,生怕摔了。
大阿哥也不认生,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眼神落到十三阿哥的帽子上。
十三阿哥带着夏凉帽,上头有红缨子。
小婴儿的体重在这里,十三阿哥紧张过后,在九阿哥的吩咐下调整了姿势,就抱得安心了,好奇道:“二阿哥跟大格格挑人么?”
九阿哥点点头,道:“二阿哥娇气着,就认你九嫂,其他人都不行,就算是奶嬷嬷喂奶,都要胳膊上搭个你九嫂的旧衣裳才行;大格格那边,就要随她心情了,心情好的时候,跟大阿哥似的乖巧,心里不好的时候,就爱犯驴……”
十三阿哥听着点头。
十二阿哥在旁,视线落在大阿哥脸上,心里忍不住吐槽。
还是不会动的婴儿呢,怎么挑人?
指定是九哥偏心了,看着大阿哥长得最白净可爱。
媳妇迷都这样,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