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急性子(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是真心欢喜。
因为八旗选秀的缘故,勋贵人家的女儿多有些心高。
不心高的,长得好看,行事规矩不错,也都会被留了牌子。
剩下撂牌子出宫的,条件就都差了些。
整个八旗勋贵人家,除了三家后族跟觉尔察氏,其他人家都不例外。
福松能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这回可真是天下掉馅饼,福饼。
舒舒立时吩咐小椿道:“回都统府那边告诉我额涅一声,就说阿哥要相看了,请她帮着预备见面礼。”
小椿在旁,也是代福松欢喜,应了一声,立时下去了。
福松见状,忙道:“姐,是不是太着急了?”
舒舒摇头道:“不急,都是应该的,总要表示出郑重来。”
不过是见面礼,皇子府这里哪里就预备不出了?
舒舒是姐姐,也能代弟弟张罗,可是搁在重规矩人家看来,就显得怠慢。
上面有父母在,还是长辈出面,才显得郑重。
福松倒是有些忐忑,道:“可我方才跟张大人说了,总要两厢情愿才好,等到张姑娘点头了再说其他”
这是被前头的事情弄的,被人嫌弃了一回,看着面上没什么,心里有些小自卑了o
舒舒上下打量了几眼,实挑不出毛病,道:“放心,只要见了你,肯定会点头的”
说到这里,她少不得提醒道:“张家是书香旧族,规矩跟八旗规矩不一样,以后亲事成了,若是有不同的地方,也要慢慢教导,彼此体谅。”
既是张廷瓒能跟福松提这个,那肯定是经过张英点头的。
父兄点头,张家四小姐没有拒绝的道理。
毕竟现在议亲,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了。
倒是两家生活习惯不同,估计有个磨合的时间。
福松点头道:“我晓得
不说旁人,只说十阿哥跟十福晋夫妻两侗,就是跟其他夫妻不同,可是两人如今也过的很好。
只看用心不用心罢了。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射完箭出来,看到福松神色郑重模样,道:“怎么了?是不是科举案又有什么后续?”
福松摇头道:“没有。”
舒舒笑着说道:“福松红鸾星动了…
九阿哥听了,道:“镶蓝旗的还是镶白旗的,是年家还是另外一个考第一那家?"
舒舒摇头道:“都不是
她将张廷瓒看上福松的事情说了。
九阿哥也是欢喜道:“好消息啊!爷还以为是那两家看上福松了,没想到是张家,张大人眼光不错……”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到时候爷给福松添个温泉庄子,往后也好孝顺丈人跟舅兄去……”
舒舒想了想,道:“之前在镶蓝旗买的宅子也可以收拾起来了。”
这皇子府的配房,只有两进小院,太狭窄了。
那边买的宅子是三进的。
福松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说的热闹,忙摆手道:“姐,姐夫,不急,回头再说……张姑娘才豆蔻年华”
如此,就算定亲,成礼也要两、三年后。
舒舒道:“没事儿,先预备着,两、三年的功夫,说快也快
九阿哥在旁,道:“张家的家风没得说,这宰相门第也体面,就是家里人口多了些,他们跟咱们规矩不一样,是‘父母在、不分家’,到时候不单单是一堆大舅子、小舅子,还有一堆内侄,不过有些不在京中”
舒舒听着这话不对,看着九阿哥似笑非笑,道:“爷嫌小舅子多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一回事儿,这不是担心福松不耐烦应酬人多么。”
福松性子看着开朗,也只是看着开朗罢了。
他并不是爱热闹的性子。
福松摇头道:“没事儿,挺好的,跟家里一样·
舒舒也晓得趁热打铁的道理,想了想,道:“我记得张相夫人三月初是六十大寿,这边的寿礼还没有送过去,回头跟张大人说一声,你过去送一趟。”
福松点点头。
如此也不算突兀。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小松进来了,道:“福晋、九爷、阿哥,夫人过来了,已经进府了…男
九阿哥听了,忙对舒舒道:“你别动,爷去迎迎!”
“嗯。”舒舒应着。
九阿哥跟福松出去了。
觉罗氏大踏步地进来,后头跟着几个婆子,捧着大包小包的。
“岳母
“额涅
九阿哥与福松躬身见了。
觉罗氏止了脚步,点头笑道:“就盼着这一天呢,总算有动静了。”
原以为要等到舒舒出了月子,才能顾得上此事。
没想到,今日就得了好消息。
九阿哥笑道:“这阵子福松跟着张学士读书,被张学士看中了。”
福松抿着嘴,也带了欢喜。
觉罗氏见了,拉着福松的手,道:“好,好
舒舒在屋子里已经等得不耐烦,推开窗子道:“额涅,只惦记着娶儿媳妇,忘了您的宝贝大闺女了?”
觉罗氏白了她一眼,脚下动了。
等到进了屋子,看清楚舒舒模样,觉罗氏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舒舒上前扶了觉罗氏的胳膊,笑道:“您别担心,太医每日请脉,都说好着呢!"
现在的孕期算法,跟后世不一样。
按照现在的算法,到二月底是满七个月,差不多是三十一周
按照后世的算法,还要再往前推,就是三十三周左右。
三十六周就算足月了。
要是能熬到三月中下旬最好,要是熬不到,到三月初也问题不大。
觉罗氏点点头,将不安压下,指着后头的大包小包,道:“正好春装多做了几套,有两套红色,最是衬着脸白……”
说到这里,她道:“回头相看完了,正式拜访的礼要等等,仔细打听打听那边的人口喜好再预备。”
要不然的话,随大流预备几样,怎么能显出男方的心诚?
福松是正主,眼下却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九阿哥道:“那倒是不好跟张大人打听了,不过也方便,张家的赐宅在西华门内,都在皇城里,回头让高衍中打听就是了。”
觉罗氏点头道:“如此正好。”
九阿哥也是个急性子,跟福松道:“我去跟张大人说说,要不然你明天就去送寿礼吧,省得闹心扒拉的,还预备学习,等到事情定了,好好读半个月书,回头入宫考试,保二等争一等……”
福松也觉得这样安排很好。
眼见着觉罗氏拉着舒舒,母女也要有私房话的意思,他就跟着九阿哥出来。
福松有些羞愧道:“不该这么着的。”
他怕影响姐姐待产,让姐姐辛苦。
九阿哥摇头道:“这样才好呢,也给你姐姐找点事儿做,要不这一天天的数日子,爷怕她等烦了。”
说完这个,他摆手道:“你看书去吧,爷去见张大人。”
两人作别。
九阿哥去了前院的值房,张廷瓒正在看福松昨日的课业,是两道策论。
一道治水的,一道是直隶雨水不足、土地出产不丰如何富民的。
因为这些年朝廷重视治水,所以关于治水的考题不算新鲜。
福松这一篇解的并不算出彩,只能说是中上,可是上面却列举了有史以来各种治水之法,以及那些方法背后的人力财力的抛费对比,还有成效对比。
张廷瓒看了,若有所思。
九阿哥脚步轻快的进来,就看到张廷瓒若有所思模样。
他探身看了两眼,道:“是福松的功课不好?”
张廷瓒这才看见他,忙起身道:“九爷
九阿哥在他对面坐了,道:“别客气,坐吧,往后也不是外人了。”
张廷瓒讶然,这消息未免传得也太快了些。
九阿哥笑道:“福晋欢喜,打发人告诉都统府那边,岳母也过来了…
张廷瓒诚恳道:“是臣存了私心,看上阿哥人才了。”
九阿哥道:“这不挺好么?明天就让他过去,代皇子府送寿礼,也去给老夫人请安。”
事到如今,张廷瓒倒不好推托,道:“那臣回去禀告家慈,明日扫尘以待。”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轻咳了一声,道:“爷晓得价们书香门第规矩严,可是也得分什么时候,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好盲婚哑嫁,到时候让两个孩子看看,要是相中了,也圆满;要是有不乐意的地方,不必勉强,不会影响咱们的情分。”
张廷瓒哭笑不得。
九阿哥才比福松年长一岁,好像长辈似的。
还有他跟九阿哥之间,不是正常的上下级么?
怎么还有情分了?
不过张廷瓒也明白九阿哥话里的两个意思,这亲事成不成,还是以两个孩子为主。
要是有一方不乐意的,就作罢。
这是给福松留了个余地。
张廷瓒也不恼,人都有远近亲疏。
九阿哥行事,又是不遮不掩,将护短摆在外头的。
等到下午,张廷瓒回家,就给父母禀告了此事。
即便是张家先透的话,可是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上门让张家人相看,这个就比较有诚意了。
更不要说,那边的长辈也动了。
张英点头,看着姚夫人道:“只当寻常相见就是。”
姚夫人笑道:“虽还没有见着人,可既是跟九福晋容貌相似,那指定错不了。”
她没有见过九福晋,却是听过其名的,听说是皇子福晋里的美人。
张英摇头道:“不当以貌取人。”
张廷玉正好访友回来,给父母请安,也听了个齐全。
他看向长兄道:“这是大哥的意思?姚家长辈之前来信还问起小妹许字之事"
姚家是张家的姻亲,姚夫人与张廷玉去年丧了的发妻姚氏都出自姚氏一族。
张家三姐,也是嫁给姚家子弟。
虽说都不是一房人,却都是亲族。
张廷瓒听了皱眉,道:“很是无礼,这一辈已经互为嫁娶,可以了,再提联姻事,当是下一辈才是!”
张廷玉沉默。
姚家这些年衰败的厉害,他岳父跟两个舅兄接连谢世,下边小辈还没有考出来。
谁会想到,堂堂大司寇人家,随着他岳父的谢世,前后不过二十来年,竟落得个后继无人的局面。
张廷瓒看着张廷玉,不高兴道:“我知你念着两家情分,可是有你三姐的前车之鉴就够了!”
张廷玉忙道:“弟弟不敢,就是没想到父亲会为小妹在京城择婿
毕竟他们不是京城人氏,之前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姊妹嫁娶,都是桐城旧亲人家。
就是下一辈,现在已经有一个侄媳妇进门了,也是老亲人家的
第八百四十二章 美惨强(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从上房出来,张廷瓒放缓了脚步,看着张廷玉道:“若是你有心提挈姚家,可以从姚家择续弦人选”
张廷玉发妻是去年三月初病故,妻孝一年,就该议亲了。
张廷玉摇头道:“弟弟无心再娶。”
张廷瓒听了,不由皱眉,道:“荒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膝下半点骨血皆无,怎么就敢想孤老之事?”
他自己也是丧了发妻,娶了继室。
张廷玉道:“现在有吴氏在,可以求子,以后若子嗣不繁,也会再纳侧室,续弦就算了。”
吴氏是他的侧室,是姚氏生前亲自去金陵为他纳的表亲之女,就是为了求子。
他跟妻子相伴十二年,心意相通,可是子嗣上不顺,没有一儿半女。
妻子早提纳妾事,都被张廷玉拒绝。
他看得比较开,张家子嗣繁茂,祖父生七子,父亲又生七子。
即便最后没有亲生子,过继侄儿就是。
父母那里,也不曾催促过他们。
可是妻子想不开,等到生病以后,就执意为他纳了吴氏为侧室。
张廷瓒依旧带了不赞成道:“先不说嫡庶之别,只说你往后在官场上,少不得女眷应酬,到时候怎么办?侧室可以求子,却不能出门往来应酬!"
张廷玉道:“有大嫂在,等到大哥还乡,还有三弟妹。”
张廷瓒叹了口气,他虽不喜姚家,可是对于二弟妹还是心生感激。
张家子弟举业前,都要回乡读书的,桐城的学风比京城更好些。
因此这些年,家人也是常常分作两处。
他这个长子在京中,老家那边就多是张廷玉看顾。
二弟妹也行了长嫂之责,后头两个弟媳妇都是二弟妹操办迎娶。
就是他的长子,亲事也都是二弟妹操持。
张廷瓒看着张廷玉道:“你还年轻,说这些为时过早,若是想要延两年再娶,就延延吧。”
张廷玉没有说话,自从发妻病故,他就立誓不娶的。
夫妻恩爱十二载,他不想让旁人取代妻子的身份。
至于子嗣之事,曾是妻子执念,他会纳妾求子,记在妻子名下…
木
次日一早,舒舒跟九阿哥早早都醒了。
都惦记福松去张家之事。
不宜太早,没有大早上堵门的道理。
也不能太晚,现在京城富贵人家多是吃三顿饭,赶着饭时去,就太冒失了。
“辰正二刻出发,差不多巳初到,刚刚好!”九阿哥道。
舒舒没有异议,只道:“除了福松,再叫个老成人跟着吧,到时候也在旁边看看,)省得福松年轻,又是不好四处打量,看不到张家人的反应。”
九阿哥道:“放心吧,爷打发高斌跟着。”
京城苦寒,庄稼地要清明节后才开始劳作,所以玉米跟土豆推广也要那以后了,九阿哥就没有急着举荐人。
高斌现下还在九皇子府这边当差。
舒舒听了,有些担心了。
高斌的相貌也不差,小姑娘不会看错人吧?
那可太狗血了!
“高斌太年轻了,换高衍中吧!”舒舒道。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道:“笨了吧?红花需要绿叶配,这班对班的年轻人站在一处,更能衬得福松长得好,气度也好。”
舒舒是见过高斌的,心里对比了一下,还真是跟九阿哥说的意思差不多。
她赞道:“爷聪明,我没想到这涸
要只是说长相,高斌不比福松差。
可是贵养人,气度自然天差地别。
高斌包衣人家出身,小时候家里又窘迫过,看着圆滑了,也少几分坚韧。
福松家跟显贵比是落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加上养在董鄂家,带了清贵之气,在同龄人之中更是鹤立鸡群。
等到了辰初,福松来了,穿着簇新的辰砂色纳绸袍子,也是红色衣裳,可是颜色比胭脂红淡,却依旧衬得人唇红齿白。
舒舒满意地点头,道:“这是姿态,旁人不晓得,起码张大人晓得这不是你平日的装扮”
“嗯。”
福松点头,道:“回来的时候,路过地安门,姐姐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舒舒想了想道:“我记得有家卖包子的老字号,他们家的素什锦包子特别好吃,府里做出来的不是那个味儿。”
福松点头道:“那回来的时候就买些,正好中午吃。”
舒舒笑道:“那等着,叫膳房做紫菜蛋花汤就包子
时间差不多了,福松没有耽搁,去前院跟高斌汇合,就骑马往皇城去了。
后头跟着一辆马车,是九皇子府这里给姚夫人预备的寿礼。
不过并不算丰厚,还是按照之前预备的礼单,并没有添加。
这亲事还没有开始进行,现在就送重礼,让人有负担,没有必要。
一码是一码。
现在这礼单,是因张廷瓒的缘故预备的。
点到为止即可。
等到两家真结了姻亲,人情走礼就是再说。
高斌本就有进出皇城的门贴,至于福松,也有自己的腰牌,到了西安门,做了简单登记,就进了皇城。
高斌小声嘀咕道:“西安门这边还好,多是高官赐第,没有那么乱,其他包衣排房那边都是乱七八糟的,挤得不行,人生人的,总有一天这皇城里搁不下来”
他家现在还好,父亲升了郎中后,内务府就给安排了独门独院,早先也是大杂院o
福松道:“内城的房也不够使了,听说八旗要沿着城墙根儿盖新营房呢!”
等到盖好了营房,肯定要分出人口过去。
高斌带了期待道:“什么时候能在内城有个院子就好了?”
福松看着他笑道:“皇子府后头的院子还不少空着的,你要过去住,让九爷分价一套就是。”
高斌摇头道:“不是那种,是置办下来,永为基业的,现在住着的到底是官房,)不自在。”
主要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父亲去做了皇子府的典仪,解了内务府郎中的职。
要是内务府那边的郎中发话,随时都能收回院子。
虽说内务府上头是九阿哥,暂时不用担心这个,可是也让人不安心。
福松没有说旁的,高家到底不同。
高家的根基在内务府。
九爷之前私下里跟他提了,要给高衍中一个重赏。
现在圣驾巡视永定河,不在京城,否则关于包衣孳生人口增加新佐领之事,就该拿到台面上来说。
到时候高衍中佐领有份,得了世职,高家也就是内务府的中等人家了。
以后子弟补缺,都比寻常包衣机会要多,前程要好。
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张宅。
两人翻身下马。
高斌上前一步,道:“我们是九皇子府的,奉我们主子跟福晋之命,来给夫人送寿礼。”
门房早得了吩咐,一边迎两人进花厅,一边使唤人往里头传话去了。
这边茶水才上来,张廷瓒与张廷玉出来了。
为了招待福松,张廷瓒今日告假,没有去皇子府。
张廷玉原在书房读书,听到动静,带了好奇,跟了出来。
等到看到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年,都是十七、八岁年纪,一个穿红,一个着蓝,相貌不俗,张廷玉就有些恍然。
当年他跟妻子结发之时,也是翩翩少年郎。
福松与高斌也看到了张廷玉。
张廷玉落后兄长两步,相貌清俊。
张廷瓒就带了儒雅之气,可是他这兄弟看着雍容不迫,只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生好感,想到四个字“高人雅士”。
“张大人·
福松颔首。
高斌跟在旁边,则是躬身为礼。
张廷瓒拍了拍福松的肩膀,侧身道:“这是我二弟廷玉。”
而后他对张廷玉道:“这是九皇子府的司仪长福大人·
说到这里,他又指了高斌道:“这是我同僚高大人之子
几人又见过。
张廷瓒这才看着高斌道:“九爷怎么把你派来了?不是说去了昌平么?”
原来庄亲王换了地以后,九阿哥还是有些不放心,打发高斌带人走了一趟,看看庄亲王那边的动静。
总算没有闹出支帐篷的事,否则这上了年岁,着凉感冒的,也叫人跟着落不是。
庄亲王那边开始往小汤山运石料了,瞧着样子,是为施工做准备。
等再过些日子,就能开工盖别院了。
高斌笑道:“九爷体恤我,才叫我陪阿哥过来,见见世面。”
张廷玉在旁,并不插话,可也在留心打量福松。
跟他想象中的宗室子弟完全不一样。
气度更从容,神态更清雅,性子更稳重。
怪不得长兄看上了。
等到将礼单奉送,做完了差事,福松看了张廷瓒一眼,脸上有些红,道:“若是方便,可否给夫人请安?”
这个时候他该改口叫“伯母”,毕竟他跟张廷瓒同僚,既是过来,给长辈请安也是礼数。
可是他还是没好意思改口。
总觉得张廷瓒的年岁就像是长辈了,老夫人那里更像是祖辈。
张廷瓒起身,笑道:“过去吧,家慈也早等着了。”
一行人就进了内宅,去了正院上房。
意外的是,屋子里不单有个老夫人,还有个老爷子。
虽说老爷子穿着半新不旧的常服,看着也和和气气的,可是能在张家居中正坐的,除了当家人张大学士,再无旁人。)
福松跟高斌本就带了小心,眼下更老实了。
张廷瓒道:“父亲,母亲,这两位是福松阿哥与高斌,奉了九阿哥的吩咐,过来送寿礼的。”
说着这里,他又对福松跟高斌道:“这是家严与家慈。”
跟在花厅里不同,他没有提福松的官职,当了同僚友人来介绍。
高斌有些不知该如何行礼,就看着福松,打算跟着福松行事。
福松脑子里飞转,而后拱手为礼道:“晚辈福松见过夫人、大人·
高斌在旁,很知趣的没有吭声,只是随福松做了个拱手礼就退在一边。
张英看着福松,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挑剔着。
虽说学了汉家礼仪,可是不大周全。
哪有这样称呼的?
谁家不是“大人”排在前头?
姚夫人却是舍不得移开眼了,笑着招呼福松道:“阿哥过来坐
福松欠了欠身,听了吩咐,在姚夫人下首坐了。
“老身瞧着,阿哥看着有些腼腆
姚夫人笑着说道。
福松看了眼老夫人,道:“晚辈忐忑不安,失了平常心,让您见笑了。”
姚夫人脸上笑意更盛,道:“不用紧张,你们都是同僚,到了这里,就跟自家一样,”
福松乖巧地点头。
姚夫人想到福松的身世,心中也生出怜惜来,可是少不得丑话要问在前头。
她就道:“听说八旗规矩跟汉俗不同,年长的儿子男子成丁就要分户,家里只留幼子,可有此事?”
福松点头道:“确实如此,因为八旗比丁补差事是按户来的,为了差事,就多拆分出来,晚辈亦是,去年满了十六,就跟镶蓝旗老宅分户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道:“晚辈外家那边留了一爵位,还有一些产业,过嗣来的舅舅承了爵位,就分了一半产业给晚辈,因这个缘故,老宅那边不肯分产,也是由我额涅跟阿玛出面,跟那边说清楚了,不继承那边的产业,往后那边的养老也不用晚辈出面”
姚夫人听着,心里叹了口气。
这还是嫡长子呢。
有后娘就有后爹。
竟是什么都不给分就单过了。
她之前担心的,就怕这生身父母跟养父母双重公婆,日后不好应对。
养母这里不怕,是亲姑姑,只会盼着孩子们日子好的。
继母那里,就要防着添乱。
现在晓得分户出来,以后即便有走动,就是亲戚一样,她就安心了…
高斌旁观者清,看了个齐全。
觉得大开眼界。
是,福松阿哥的身份听着可怜些,可真要说起来,吃过苦么?
落地就养在都统府了,被都统大人夫妇当成长子养大的,去哪里吃苦受气去?
说这些做什么?
瞧着可怜巴巴的。
跟平时都不一样了。
要是舒舒在这里,会告诉高斌,这叫“美惨强”,别说是中老年妇女,就是小姑娘,也受不了这个……
木
榜单又滑了,打滚求月票。
下一更2月19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四十三章 我心里已经愿意的(第一更求月票)
张英摸着胡须,其实对此事不大满意。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可是全然不顾生恩,也有些冷情。
福松说的轻描淡写的,却跟儒家仁人君子倡导的孝道相悖。
进京多年,他当然晓得满洲旧俗许多事情跟儒家之礼不同,可其他的还好,跟孝道沾边的却让人迟疑。
百善孝为先。
这样的孩子,有些狼性,看着不如表面这样的温和。
只是他年岁大了,也没有当面撂脸的意思。
姚夫人却觉得正好,吩咐丫头道:“请四姑娘过来吧,见见贵客。”
最怕的就是遇到愚孝的。
不被父母所喜,还一心做孝子的,到时候要拖着妻儿跟着受委屈。
福松的脸更红了。
虽说早晓得今日过来是让张家人相看的,可是张姑娘见他,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么?
有张相夫妇,还有张学士兄弟俩个?
不是当找个机会,让两人单独见见?
好像,张相的脸色不大好。
福松露出几分小不安来。
见着福松这样子,姚夫人觉得更讨喜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了,又是富贵出身,要是安排了丫头,通了人事儿,肯定不能是这样神态。
虽说带了几分孩子气儿,可也不是坏事。
要不然的话,现下身边有了侍婢,回头两、三年后,说不得庶长子都出来了。
虽说之前就晓得都统府的门风不错,可到底是大小伙子,不得不担心这个。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人挑了帘子,跟着丫头进来一涸身量高挑的少女。
福松只扫了一眼,就移开眼,没敢细看,不过也瞧真切了。
装扮跟旗人女子不同,上面是藕荷色立领小袄,下边是裙,小袄外还罩了胭脂红的比甲。
梳着双鬟,鹅蛋脸,神态平和,不带稚嫩。
福松也没有托大,站起身来。
少女上前几步,道:“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声音清脆,说的是官话,可还带了几分不一样的软糯。
姚夫人笑着对福松说道:“这就是我们家四丫头
说着,又对那少女道:“这是福松阿哥,是你大哥的同僚
那少女自然晓得来客是谁,脸色带了胭脂色,忍了羞怯,看了福松一眼,福身道:“见过阿哥……”
福松欠身道:“见过四姑娘
张英清咳了一声,道:“行了,回去看书吧,不要扰了客。”
少女脸色更红了,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张廷瓒兄弟在旁看得清楚,心里都比较复杂。
这是幼妹,跟他们差了年岁的,真是当女儿待的,只谈婚论嫁,就叫人生出不舍来。
高斌受命而来,留心各人反应,看出张英似有不喜。
这种不喜,也不算稀奇
他姐姐出嫁之前,未来姐夫每次上门,他父亲也是差不多的神色。
就是掐眼睛看不上,哪哪都能挑出毛病。
不用担心,这种老丈人不用外人说,丈母娘就能摆平了。
张英也没有留他们,端茶送客了。
依旧是张廷瓒跟张廷玉兄弟送两人出来。
屋子里,姚夫人看着丈夫,不满道:“这样好的孩子,老爷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张英摸着胡须道:“孝道有瑕,恐日后为人诟病。”
姚夫人摇头道:“听那些糊涂话做什么?难道孩子是见风就长的?落地就抱给他姑姑家了,不当这边是正经爹娘才是丧良心!要说不念生恩,可跟外家那边也没有断了往来,这样就行了,又不是打算当圣人,活着那么憋屈做什么?”
张英依旧有些不满意,道:“如此计较,心胸不算开阔。”
姚夫人道:“知晓远近亲疏,才是人情道理,要不然的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再说了,还能反口不成?
那成什么了?
既然最后都要点头的,就不必这样矫情。
瞧着孩子换了新衣裳过来,态度也认真尊重,没有必要再三挑剔,叫人心里不舒坦。
她就有了决断,道:“行了,老爷还是好好休养,别操心这些了,交给老大吧…”
张英前阵子有些着凉,外加上圣驾不在京中,这几日就没有去礼部。
也有避嫌之意。
这闹出来的科举官司,牵连进去的太多了,张廷玉虽没有在这一科,却是叫人扒出来是上一科的。
上一科顺天府乡试榜上的官员子弟也不少。
这会儿功夫,张廷瓒送客回来,听了这话,就晓得父母是允了的。
他想了想,道:“昨天儿子刚提此事,九福晋就打发人回都统府了,那边夫人也立时过来皇子府,瞧着是极上心的,只是九福晋临产,九阿哥就去衙门都改成了半天,)要不咱们就跟那边说一声,等过了端午节再请大媒……”
姚夫人摇头道:“不妥当!请大媒的事情不着急,端午节后就端午节后,只是这落定之事,不能只咱们家相看,将人家父母长辈撇开,那成什么了?”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你整日里在皇子府当差,倒是也方便,可以跟那边提一句,福晋什么时候方便待客,到时候让儿媳妇带了四丫头去一趟。”
张廷瓒点头道:“儿子晓得了。”
姚夫人起身道:“我去瞧瞧婉仪。”
等到姚夫人到了跨院,就见女儿在看书,
“在看什么书?”
姚夫人问道。
张婉仪起身,应道:“是大哥昨天拿过来的国语书
现在的国语是满语。
朝廷上虽满语、汉语并重,可是许多京官也都要修习满语。
张家也不例外。
张家儿女,也都打小学满语,日常应答是没问题的,满文就差了些。
姚夫人看着女儿,见她眉眼隐隐带了羞涩,就晓得是相中了。
她就说道:“你大哥最是疼你,他择的人选错不了。”
张婉仪点头道:“女儿晓得。”
三姐的境遇,吓到大哥了。
就是她也没有想到,三姐夫家的日子能过成那样。
之前她以为自己会跟前头的三位姐姐一样,到了年纪,父母在几户旧亲子弟中择婿,而后跟几个姐姐一样,做个贤内助,上奉翁姑,下抚小儿,等着丈夫举业有成,青云直上。
结果大姐夫、二姐夫止步举人,三姐夫举人无望。
如今大姐夫与二姐夫在外做小吏,三姐夫还在府学读书。
三姐夫家本是知州门第,结果三姐出嫁几年,亲家老爷就病死在任上。
姚家清贫自守,阖家生计都落到三姐夫妇身上,上面有太婆婆、太公公跟婆婆,下边还有一双儿女,日子过的窘迫不已。
姊妹俩相差十九岁,当年三姐回乡时,张婉仪还没有出生,可是也曾听父母兄长们多次赞三姐慧心慧质,自学诗词,满腹经纶。
若是男儿身,成就不会在兄弟之下。
张婉仪小声道:“母亲,女儿好像有些势利,听了福松阿哥的品级,心里就已经愿意了的,正四品官,俸银一百零五两,俸米一百零五斛,很不必为生计烦忧……&"
张家已经是一品门第,可是日子并不豪奢。
在儿女教养上,也没有像其他高门那样“富养”,还是跟之前差不多。
儿子的教养是多读书立世,女儿的教养是读书知礼。
姚夫人叹了口气,道:“不当跟你说你三姐的事儿,那种情形,也是罕见。”
人生在世,沉沉浮浮,不算什么。
可过于傲气,就有些讨嫌。
许多苦头,都是不必吃的。
地方上的官绅是傻子么?
知晓是朝廷大员的女婿家,还不知道照顾?
张婉仪道:“如果阖家生计都是三姐夫操劳,那傲气些也叫人敬佩,可是只晓的闭门读书,将孝敬长辈跟操持生计都推到妻子身上,算什么傲气?”
姚夫人苦笑道:“那是姚家,曾是桐城第一人家。”
是姚家先出了京堂,张家父子刚入仕途时,也得过姚家人的提挈。
可是随着姚家几个官场上的顶梁柱相继谢世,姚家跟张家在桐城的地位已经逆转。
也是因这个缘故,两家往来才越发小心,不能直接贴补。
张婉仪摇头道:“这就是名门礼教?傲骨不在身上,在脸上,为了面子,阖家遭罪,真是可笑至极”
木
西安门外,一行人出了城门。
福松才望向高斌,忍下急迫道:“看出什么了?”
高斌道:“阿哥放心吧,妥了,张相夫人这里不必说,看着就是对阿哥满意的;张相那里,似有挑剔,可是也不用担心,这挑货的才是买货的,明天张大人应该就会带了好消息过来”
福松想到了气度高雅的张廷玉,道:“那位张二爷呢?”
总共堂上就那个几个人,高斌自然都留心过了。
他没有立时回答,想了想,道:“奇了怪了,我居然看不出张二爷是什么反应…”
福松沉吟道:“或许这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高斌道:“老成过了吧?也就是长得不老气,要不然的话站在那里,看着比张大人还沉稳些。”
只是这兄弟俩明明是差着岁数的。
福松对比了父子三人,道:“比张大人更像张相一些,爷俩看着都是话少的&"
第八百四十四章 奴才闯祸了(第二更求月票)
九皇子府,上房。
舒舒正在跟九阿哥说起张家,道:“全国那么多读书人,乡试百中取一,会试二十取一,张家父子兄弟现在就是两个进士、一个举人,很厉害了……”
更厉害的是,这才是开头,而后从张廷玉开始,这一辈的兄弟还有几个都是进士,等到下一辈进士数量更多了。
“父子双双宰相,一门六代翰林”,说的就是他家了。
九阿哥觉得脑仁疼,道:“这也就是时运好了,要是时运不好,榜上无名,那不是全家喝西北风去?”
舒舒想了想,道:“听说张相中举之前,日子确实不好过,多承夫人操持,才勉强度日。”
随着张英入阁,这位宰相的过往也被扒出来说了一轮。
九阿哥撇嘴道:“读书人都爱沾倜清贫,好像越穷越体面似的,这话说的不实,真要穷困潦倒,还能一直读书,生了一串的孩子?”
舒舒觉得未必,即便张家之前是地方大族,可是改朝换代的影响,还是很大,家道中落也不稀奇。
等到了父子相继中了进士,却都是京官。
一个翰林,一个礼部,都是出了名的没油水的地方。
将子弟送回老家读书,也有京城居大不易的缘故吧?
舒舒就想到聘礼上,道:“回头还是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其他京堂人家娶媳嫁女的规矩。”
九阿哥道:“操那个心做什么,多多益善就是了,给福松长长脸!”
舒舒道:“可若是张家清贵,那聘礼多了不是为难人么?”
毕竟现在的规矩,奢婚中彩礼不是大头,嫁妆才是大头。
起步就要跟彩礼一比一,上限就不止了。
九阿哥讶然道:“不能吧,张英已经是大学士了,家里还会差钱?”
舒舒道:“越是高位,越是行动都在世人眼中,不能肆意,况且读书人还爱讲究个体面,即便有‘年敬’,应该也是点到为主,可是花销也大,儿孙且不说,还要支助亲朋故旧……”
九阿哥想了想张英的年俸,确实是寥寥无几,算不得什么。
张廷瓒平日里来皇子府或是翰林院,就是一辆骡车,一个童子,身上日常穿着也是寻常布料。
“那怎么办?要是嫁妆薄了,那福松不是亏了么?”
九阿哥有些后悔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了。
这还惦记着嫁妆呢?
堂堂皇子,眼界就不能高一些?
“哪有十全十美的亲事?只想好的。”舒舒道。
再说了,到底是宰相门第,就算嫁妆不丰,也是看跟谁比。
真要在八旗小姓里说亲,还未必比得过张家。
舒舒就道:“爷不用担心福松的生计了,我额涅那里预备了一份,他外家这些年给的银子也都收着,还有咱们给的宅子,有住的,有铺子收租的活钱,还有一份俸,尽够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罢,家底薄些,慢慢来吧·
这会儿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
福松与高斌回来了。
舒舒看了眼座钟,还不到巳正。
从出发到回来不到一个时辰,除去路上的耗费,在张家的时间不长。
她有些担心了。
不过等到福松跟高斌进来,看到两人面上神情,她就松了口气。
“张相也在,见了张相、张夫人,还有张二爷与张四姑娘
福松道。
高斌在旁补充道:“宰相夫人极满意阿哥的样子,叫阿哥在跟前坐了,还问起阿哥分户之事”
舒舒跟九阿哥相视一笑,晓得事情就算成了。
若是相不中,就不会询问这些。
福松迟疑道:“张相似有不喜
舒舒笑道:“不用担心,若是张相反对此事,张大人就不会透话过来。”
书香望族的规矩,父父子子那套守得紧。
福松这才放心。
九阿哥道:“那剩下的就是要请大媒了·
他有些纠结,最体面的人选,自然是他的老师马齐。
大学士对大学士。
可是即便他没有入朝,也晓得朝堂之上,满官与汉官泾渭分明。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舍下脸面,央到马齐跟前,也不大妥当。
他望向舒舒,要是都统府那边找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合适的。
中间不仅隔了满汉,还隔了文武,又远了一层。
舒舒也没有方向。
要是八旗里的亲事,就简单的多,或是族亲长辈,或是姻亲长辈,体面人多着。
可是跟张家这边,还真是要琢磨琢磨,到底请什么人为大媒。
通常大媒,都是充作中间人的意思,跟两家都有往来。
他们家跟张家之间,能充当的中间人的就是九阿哥了。
舒舒就指了指九阿哥,道:“好像只有爷还算贴边些。”
福松望过来。
九阿哥立时点头道:“放心,爷给你做大媒
福松忙道:“不着急,最好是拖到端午节后,等姐姐出了月子再说此事。”
九阿哥道:“看张家什么意思吧,赶早不赶晚,要不显得咱们不诚恳!”
另外就是有钮祜禄家的事情在前,他觉得还是早点换帖为好。
这个时候订婚就跟成亲差不多,轻易不会悔婚。
之前钮祜禄家那边,虽说大格格人品有瑕疵,可真要换帖了,应该也不会琢磨别的。
高斌看着福松,脸上带了羡慕。
他比福松还大一岁,已经十八了!
他已经过去姑姑家,请姑姑帮自己问过了。
核桃姑娘没有回绝,可是却也说了要先当两年差事再说婚事,而且即便成亲了,依旧会在皇子府当差。
关于这个,高斌没有异议。
包衣人家妇人,也多在宫里执役,赚一份钱粮。
如此一来,就要等足两年。
屋子里气氛正好,外头有了动静,是崔百岁来了。
“主子,高大人回来了,有急事要求见主子!”
这说的是高衍中。
九阿哥看了福松一眼,跟舒舒道:“爷去前头看看
说罢,他起身就往外走。
他昨天才吩咐高衍中这几天去外头打听张家人的性情喜好,想着知己知彼,这才半天功夫,打听出什么不对劲的了?
福松与高斌见状起身,也要跟着出来。
九阿哥摆手,道:“应该是小汤山那边的公务,不与你们相干,你们仔细跟福晋学学张家的事情,说说张夫人的性情如何”
福松与高斌听了,不好再跟着了。
舒舒晓得有不对劲的地方,面上不显,顺着九阿哥的话,跟福松道:“张二爷看着如何,他今年也下场……”
木
皇子府前院,高衍中额头汗津津地站在那里,面上诚惶诚恐。
见到九阿哥进来,他立时跪了,道:“九爷,奴才好像闯祸了…
九阿哥的脸立时耷拉下来,瞪了他一眼,道:“有话说话,别整这个里个啷,是叫人欺负了?”
要不然高衍中的性子沉稳,哪里会牵扯到什么闯祸不闯祸去?
高衍中起身,讪讪道:“奴才假传九爷之命,将‘庆德班’给送到步军都统衙门去了!”
九阿哥眨眨眼,有些迷糊,道:“这‘庆德班’又是什么玩意儿?”
高衍中道:“是南城的戏班,这一旬在‘百味居’唱戏
九阿哥脸色越发阴郁,怒道:“他们在福晋的酒楼里搞花花事儿了?”
他虽不怎么听戏,却是听旁人提过的。
伶伎不分家,有些戏班里养些小子,四处赚个捧角钱。
高衍中忙道:“不是,是今日酒楼开了新剧,叫《通天榜传奇》,说的就是这科举官司的事儿,是按照檄文里编排的,奴才听说不少士子都爱去百味居,就过去了,想着能不能打听些张相老家那边的消息,结果看到演了新戏,吓得魂飞魄散,就直接叫掌柜摘了幌子,将酒楼关了,奴才怕旁人将此事跟爷牵扯上,就打着爷的名义将戏班的人送步军都统衙门了”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看些,看着高衍中道:“老高,你不实诚了,这是什么祸,这不是功么?”
高衍中小声道:“奴才还直接打着爷的旗号,将酒楼的客人也都关了,回头爷怕是要背个跋扈之名,说不得还会影响酒楼的生意……”
九阿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刚要夸你晓得轻重,这回又扯这没用的,放心,回头酒楼亏空的地方,爷找汗阿玛跟四哥补去”
原本官司查得差不多,有了对策,重新覆试新举人就是。
到时候结果出来,流言自然也散了。
可是这个时候开始唱大戏,物议又要起来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走,咱们去都察院找正主去
他怕舒舒担心,唤了崔百岁,道:“一会儿去告诉福晋,就说爷去都察院了,中午吃饭别等爷了……”
崔百岁还没有下去,大门外就有了动静,是马蹄声响。
九阿哥扬了扬下巴,对崔百岁道:“去瞧瞧,是谁来了。”
崔百岁应着,小跑着出了大门。
是四阿哥来了,还有一位面生的披了布甲的老大人。
“四爷
崔百岁忙打了千儿。
四阿哥翻身下马,看着那老大人,道:“凯大人这是·
那老大人道:“见过四贝勒,奴才是就‘庆德班’之事,过来问询九爷
第八百四十五章 便宜老丈人(第三更求月票)
四阿哥也是为了此事来的。
科举舞弊案已经是尾声,如今只等着覆试。
不过他还是比较留意城里物议,打发人去士子集中的地方探听消息,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前门的“百味居大酒楼”年前年后正火着,也是在京举子乐意邀约的地方,他打发出来的门人就也摸过去了。
等到看到庆德班的新戏,那门人就觉得不对劲,立时打发同伴去都察院禀告。
等到四阿哥得了消息,赶到“百味居”的时候,酒楼已经关了大门。
里头的人倒是没敢闹腾。
高衍中自己亮出了九阿哥的旗号,说是九阿哥的吩咐。
能来酒楼吃喝的,都是中等人家以上的,听到皇子就镇住了,尊卑有别,没有敢炸刺的。
倒是有些士子不忿,低声嘀咕什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类的。
四阿哥来的正好,问过了掌柜,晓得这些被暂留的就是食客,也给了安排,所有的人登记户贴跟住址,同行人互保。
然后也没有直接放人,而是让大家等消息,会核实步军都统衙门那边,看是否有逆乱“庆德班”同伙。
食客都安静了。
他们之前只是不忿无端被扣,现在却是要担心会不会被搅合进去什么了不得的官司里。
尤其是举人们,更是晓得轻重,想着方才的新戏,针砭时事,讥讽大臣,却是有些不对劲,追悔莫及
另一个来人,就是现任步军都统凯音布了。
四阿哥原想要直接进去找人,见有外人在,吩咐崔百岁道:“就说爷跟步军都统凯大人来了,去请你主子出来”
崔百岁立时去了。
他方才听高衍中说了个齐全,晓得自己主子正要准备去都察院,没想到会这么巧o
九阿哥就在门口,还在夸高衍中,道:“处理的不错,要不然的话,回头爷还真说不明白”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痛快,道:“那边掌柜的是谁?这么鲁莽,什么人都敢往酒楼里招揽!?”
高衍中躬身道:“掌柜的姓邢,说是顺安银楼邢掌柜的侄儿,不过安排戏班子之事,不是他做主的,是皇子府这里的一个外管事安排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听说姓林,是福晋的奶哥哥·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混账东西,好好的酒楼,弄得什么乌七八糟的!”
关于林家这户陪房,九阿哥的印象不大好。
他在内务府,能看到诸位皇子福晋带进宫的人口册子,都带了奶嬷嬷。
这也是常例。
奶嬷嬷打小侍候小主子,又是自己奶大的,说句实在话,比亲生母女之间还要亲近些。
可是自家福晋这里,就没有奶嬷嬷,只有锢没有产育过的保母嬷嬷。
等到福晋怀孕,身边连个妥当人都没有。
虽说进宫的陪嫁人口是都统府那边决定的,可要不是那奶嬷嬷不堪用,也不会不用她。
等到开府出来,福晋这里只用了奶兄与奶嫂,没有让那林嬷嬷进府,九阿哥就晓得福晋也不喜此人了。
正说着,崔百岁过来禀了,道:“爷,是四爷跟步军都统凯大人来了,就在外头”
九阿哥听了,立时往外头来了。
“四哥
九阿哥道。
四阿哥点头,道:“这是步军统领凯音布凯大人。”
凯音布穿着布甲,就拱手道:“奴才凯音布见过九爷。”
九阿哥点点头道:“是为了庆德班的事情来的?那个不用问爷,直接听爷四哥吩咐就是,涉及科举弊案,汗阿玛将此事交给爷四哥了!”
凯音布:
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了,他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脸上带了无奈,瞥了九阿哥一眼,晓得他是个不耐烦应酬人的,对凯音布点点头道:“大人先回,稍后我过去都统衙门,亲自审问此事!”
凯音布应了,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四阿哥道:“四贝勒,庆德班虽不是庄亲王府家班,可是后头的老板石贵却是庄亲王的门人……”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我晓得了,不用理会。”
凯音布就没有哕嗦,跟两人告了罪,上了马,带了扈从呼啦啦地离开。
九阿哥在旁,目瞪口呆。
这算是“报应不爽”么?
他才将庄亲王忽悠着买了温泉地皮,庄亲王家的祸根子就跑到福晋的酒楼了?
他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耷拉着脸,吩咐崔百岁,道:“去门房吩咐两个人,去将那姓林的狗东西给爷叫回来!”)
他们这皇子府跟庄亲王府没有什么往来,两府的奴才怎么就勾搭上了?
要是姓林的敢背主,那可不能容!
四阿哥见九阿哥脸色不对,道:“姓林的是谁?”
九阿哥皱眉道:“去年新提拔的一个外管事,那酒楼里的戏班子,就是那小子安排的!"
兄弟说着话,进了大门。
高衍中垂手在旁边站着,带了几分拘谨。
对于这位四贝勒,他有些发憷。
四阿哥对高衍中点点头,就走过去。
他不知道百味居的事情是高衍中自作主张,还真以为是听了九阿哥的吩咐去的。
他对九阿哥道:“此事处理的不错
虽说并不圆满,可是能晓得将人送都统衙门,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这送人去都统衙门,听着耳熟
四阿哥想起来了,去年年初也有这一场。
他也是无语。
还真是打官司上瘾了,什么都想到衙门·
九阿哥讪笑两声,没有说旁的。
他晓得高衍中之前为什么战战兢兢的,因为这自作主张就是犯了忌讳,尤其还打了他的旗号。
他晓得自家这位哥哥是重规矩的,倒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给高衍中表功了,只道:“四哥您去忙吧……”
四阿哥沉吟了一下,道:“要是庄亲王打发人来,你只管往我那里推。”
九阿哥不高兴道:“不至于吧,一个王府奴才,还要他来出头了?”
四阿哥道:“这个石贵,是庄亲王府三格格的外祖父·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那就是庄亲王的便宜老丈人吧,算什么大人物不成?还能要我的强?”
四阿哥跟他说不明白,道:“不必撕破脸,三格格现在养在宫里
九阿哥老实了,之前还真没有留意。
应该不是养在妃嫔名下,要不然的话,不会全无所知。
估计是给几位皇女做伴读的,就是不知道是在十格格身边,还是十三格格身边。
不过既是宫里教养的宗女,到时候封爵的时候会高封的,也会抚蒙。
九阿哥想到淑惠大长公主,心软了。
那样的话,是没有必要非收拾人。
他看了一眼四阿哥,没想到这位哥哥还是个细心的。
四阿哥又道:“酒楼里那些人三教九流的,之前一关了之不大妥当,我之前叫人吓唬吓唬他们,你打发几个侍卫过去放人就行了,不必太客气,可以告诫一二……”
九阿哥忍不住笑了,嘀咕道:“四哥,您这不厚道啊!”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往步军都统衙门去了。
九阿哥将人送出来,看到高衍中,明白为什么四阿哥叫派侍卫了。
高衍中一看就是好脾气的。
今日侍卫处轮班的是富庆跟春林,九阿哥就叫了两人吩咐了此事,而后对富庆道:“别软和,厉害些,也亮亮腰牌!”
他这里的二等侍卫比不得宫里二等侍卫,可也是从四品。
京城的官多,可从四品也是中等了。
富庆应了,带了春林点齐了二十个护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九阿哥这才对高衍中道:“这回的功劳,爷给你记着,只是不能摆在明面,四哥那人较真,还有宫里,汗阿玛也不会允许”
高衍中立时跪了,道:“奴才不敢求功,谢九爷为奴才遮掩。”
九阿哥拉了他胳膊,道:“当爷是糊涂虫不成,还分不清好赖?咱们心里有数就行,回头爷找个机会给你个体面”
圣驾下旬就要回来,到时候内务府孳生人口设新佐领之事就可以提了。
他也不打算多插手,只跟汗阿玛讨一个内佐领罢了。
小汤山的事情已经经了御前,多有高衍中父子的功劳,换个内佐领是应当的。
高衍中感激不已。
他当时顾不得多想,就直接行事了,等到处理完才发现不妥当之处。
如果九阿哥年长几岁,反倒不怕了,事出从权,没有人会挑剔什么;可是因为九阿哥年轻,落在外人眼中,他这样自专就有轻慢、糊弄九阿哥的嫌疑。
九阿哥道:“吓了一跳吧,没事了,回去歇着吧,张家的事情不用打听了,换个旁的打听,打听打听在朝几个大学士家聘娶的抛费,子辈孙辈都行……”
高衍中应了,却面带踌躇,道:“九爷,等到二月底,小汤山那边就能开工了,到时候奴才怕是要常往昌平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你也是内务府老人了,营造司那边有相熟的人没有?若是有的话,回头安排两个直接常驻小汤山去了……”
虽说修行宫的银子不用内库掏,可是干活的还是内务府名下的匠人。
这盯着的人手,也可以从营造司抽调。
高衍中道:“奴才的妹婿之前是内造办笔帖式,去年升了营造司的委署主事·"
九阿哥点头道:“那不是正好么,明儿价去趟营造司,找郎中传爷的话,抽调你妹夫专门负责小汤山行宫营造监管,做的好了,回头委署的帽子也能去了……”
他还没有老糊涂,当然晓得高衍中妹婿是什么人。
就是核桃的叔叔。
他看了高衍中一眼,很是满意。
知恩图报,是不错的品德。
等九阿哥回到上房,福松早已经带高斌离开了。
看着九阿哥脚步轻快的回来,舒舒放了心。
九阿哥没有瞒着,说了原由,道:“爷真是佩服他们,找死也没有这样找的,汗阿玛可不乐意旁人在京城搅风搅雨……”
舒舒却好奇《通天榜传奇》,很陌生的名字。
“是不是落第举子写的?”
舒舒道:“现在京城就开始时兴养戏班子了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晓得谁写的,管他呢,反正没跑
这种紧跟着京城时事的,肯定是京城人写的,不是京城人氏,也是京城暂住的。
又有庆德班在中间,顺藤摸瓜,没跑儿。
不过想到庆德班,他带了恶心,道:“寒碜不寒碜,居然是庄亲王府的人弄的这个……”
木
下一更2月20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四十六章 蛀虫(第一更)
九阿哥好奇舒舒的反应,道:“你不恼么?好好的酒楼,生意都不错,偏又弄这止匕ooooo.9
酒楼是吃饭的地方,都去看戏了,饭吃的慢了,占了桌子,别说增加生意,说不得会减少生意。
舒舒摸着肚子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前头。”
现在的茶馆、酒楼有这种说书的,有时候不仅不用花钱,还能赚一份占地费。
关于自己那个奶哥哥
外行指导内行不说,还没有请示自己,那才是自作主张。
“之前想着给林嬷嬷留体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只会添乱
舒舒皱眉道。
什么叫外管事,就是巡个铺,类似于监察,充当舒舒的眼睛与耳朵,或是遇到其他麻烦,也亮出九皇子府的招牌,出面解决一下,不是让他去参与经营。
她并不喜欢现在这种重视乳保的风气。
在她看来,乳母就是一份职业罢了,保母也是如此。
之所以她看重齐嬷嬷,也是因为情分到了。
之前她留了这家人做陪房,更多是看在奶嫂的面上,这奶嫂是她小时候的大丫头o
到了午饭时间,夫妻用了午饭,
舒舒已经是孕晚期,比较克制了。
九阿哥见状,道:“不会亏了嘴吧?”
舒舒摇头道:“每天早上一碗燕窝,晚上炖蛋,够了……”
九阿哥道:“叫采买出去淘换淘换,多预备些吃食,等到生完了,好好补补。”
等到膳桌下去,何玉柱就进来道:“主子,林管事叫来了,要传么?”
九阿哥没回话,望向舒舒,道:“你要是拉不下脸,爷直接帮你收拾了?”
舒舒摇头道:“不用,我也听听他怎么说
皇子府现在的人,分了三部分,一部分是二所老人,一部分是内务府分下来的人口,一部分就是她的几户陪房人口。
之前搬了家就开始养胎,然后过年,还没有梳理过这些人手。
也该立立规矩了。
何玉柱下去了。
少一时,林管事跟着何玉柱进来,二十五、六岁年纪,看着体体面面的,就是神色带了紧张。
“福晋,九爷
林管事弓着身道。
九阿哥移开眼,带了不喜。
舒舒望过去,淡淡地道:“谁叫你插手百味居的生意?”
林管事忙道:“奴才没插手啊
舒舒道:“庆德班是怎么回事儿?”
林管事的眼神有些闪烁,道:“现下京城的铺子时兴这个·
舒舒不耐烦了,道:“不想说就不要说了,革了差事,罚一年钱米,家去吧!”
林管事带了震惊,道:“福晋
舒舒冷笑道:“要是酒楼生意冷清,你做主请倜戏班子、雇个说书的,我当你是尽心;可这酒楼买卖好着,外头一帮等着排队的,价叫人在酒楼里唱大戏,是你傻了,还是当我傻了?”
林管事脸色僵硬,依旧吞吐着:“这,是奴才一时糊涂
九阿哥见他还嘴硬,对舒舒道:“不懂人话的东西,跟他哕嗦什么?直接叫人敲几十板子,什么都招了!”
林管事吓了一跳,“噗通”跪了。
九阿哥看着何玉柱道:“还傻站着做什么,拉下去,给爷打!”
林管事忙叩首道:“奴才说,奴才说,是奴才糊涂,跟石贵喝了两回酒,受了他的套,才答应安排此事。”
九阿哥皱眉道:“石贵的戏班子是为了赚钱来的,酒楼里演戏能赚几个钱?为了什么缘故惦记百味居?”
林管事额头都是汗,嘴唇哆嗦着,道:“隔壁的会宾楼是石贵的买卖忖
舒舒移开眼,不再看他。
九阿哥看着林管事,冷笑道:“行啊,没想到福晋给你体面,倒是养出个白眼狼来,这不是糊涂,这是吃里扒外!”
说到这里,他看着何玉柱道:“直接将这奴才送去庄亲王府,见见庄亲王,代爷问问石贵那奴才怎么回事儿,使心眼使到爷的铺子了!”
走庄亲王府的路,让庄亲王无路可走。
也先声夺人,堵上庄亲王的嘴。
有了这个前因,回头庆德班的事情,那边也没脸打发人来问了吧?
“福晋
林管事带了祈求。
舒舒懒得看他,九阿哥对何玉柱扬了扬下巴。
何玉柱扯了林管事下去。
舒舒吩咐核桃道:“去针线房将林嫂子也叫来吧!”
早先顾着小时候的情分,可是这一个被窝能睡出两样人么?
林管事不用来皇子府点卯,林嫂子却是每天都在府里当差的。
等到林嫂子进来,神色消瘦不少,就带了几分小心,跟平日爽利不同。
她是针线房的头头,下头管着好不少包衣妇人,月钱也丰厚,不过半年怎么成这样了?
去年刚任职的时候,很是志得意满模样。
舒舒最后一丝期待也落空了,道:“你晓得你男人不妥当?”
林嫂子苦笑道:“他年前在前门养了一个外宅
舒舒脸黑了。
财色不分家。
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养出一条蛀虫来。
她望向小松道:“带几个婆子,去林家的院子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不当有的东西!"
林家也在皇子府后头的配房里,分了一套一进院。
林嫂子心如槁木,没有开口求饶。
舒舒有些不忍,可是想到林嫂子生了三个孩子,那边才是一家人,也没有发善心的意思,道:“你跟着一起去吧,要是林嬷嬷要想要进府见我,你就代我告诉她,不必见了,我去年再三叮嘱,这才多少日子,再说其他也是没意思……”
林嫂子苦笑着下去了。
舒舒叹了口气。
九阿哥道:“不用费心,打发出去就是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又是她的奶嬷嬷、又是她的贴身丫头,要是真放了出去,回头使坏,不会伤筋动骨,可是也会恶心。
或许她是个悲观主义者吧,总是能想到最坏的局面。
所以这一家还是要留在手中,不会放出去给自己留下隐患。
“去大兴种西瓜吧,那边用的人手也多舒舒想了想,道。
大兴的小庄,已经彻底以瓜果蔬菜为主了。
一年下来,出息也不少,就是需要的人手也多
等到小松回来,后头的人也跟着进来,抬了四箱子东西回来,还有一个账册。
“年前年后摆了两次酒,宴请外头各家铺子的掌柜,一次是他散生日,一次是他纳妾之喜,加上‘年敬’,三个半月收了外头人三回礼……”
小松咋舌道:“林嬷嬷还有脸哭呢,不会以为抠搜外头的钱就不是福晋的钱了吧?"
林管事这一盘剥,羊毛出在羊身上,下头的掌柜就会去铺子上盘剥,到时候买卖就要坏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地盘,事情比舒舒想的要小。
就是惯常的伸手要钱罢了。
幸好发现了,否则回头胆子养大了,就敢向外头伸手了。
她想到小榆的胭脂铺子,道:“这是没请小榆?要不咱们应该早知道了…"
小松点头道:“小榆姐姐是福晋身边放出去的,又是常来府里请安的,估摸他也不敢勒索……”
等到小松带着人将东西抬下去,九阿哥就是若有所思模样。
舒舒看着他,道:“爷琢磨什么呢?”
九阿哥小声道:“爷在寻思,岳父这把握人心的分寸上厉害啊!”
舒舒听得没头没脑的,道:“怎么就厉害了?”
九阿哥道:“姓林的收外头掌柜的礼,跟爷收内务府各院郎中、主事的孝敬差不多,爷要是都装自己兜里,汗阿玛怕是也不舒服……”
他听了岳父的告诫,大头孝敬到御前了,剩下的也就不扎眼了。
舒舒囹。
好像她多小气似的。
要是林管事是个老实的,只收外头掌柜正常的人情往来,她还会苛责不成?
不过人还真是禁不住诱惑,之前看着老实本分的,这有了机会,就露出贪婪来…
木
庄亲王府,前院。
庄亲王面皮耷拉着,看着何玉柱跟地上跪着的林管事,不耐烦道:“你们府的奴才不当用,敲板子就是,送到爷跟前做什么?”
他已经从怀柔别院回京数天,如今在王府将养,本就有些心烦气躁,眼下被九阿哥的人找到门上,更是不痛快。
或许在山中清净惯了,回京就觉得吵闹的厉害。
何玉柱道:“我们主子怕这奴才胡乱攀咬,也伤了两家情分,这才让奴才送这小子过来与石典仪对质·”
庄亲王却摆手道:“不用对质,你们的奴才你们自己料理,爷的奴才爷自己收拾!"
这个九阿哥怎么回事儿?
就算下头人买卖竞争使些手段,那有什么?
用得着这样计较?
难道他们爷俩,一个王爷,一个皇子,还为了铺子里那仨瓜两枣的掰扯一番?
何玉柱过来一趟,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句话罢了,面上却是带了几分不情不愿,带着人拖着林管事离开了……
木
步军都统衙门,四阿哥看了庆德班班主的口供。
编者,户部广东清吏司员外郎孔尚任。
此人,还是孔子六十四代孙。
四阿哥的心中生出闷气。
之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那个落第的酸秀才闹事,或是有什么阴谋,结果是这个人。
不单单是朝廷命官,还是圣人后裔。
这让士子们怎么看?
怕是十个里,有九个都要信了这《通天榜传奇》是确有其事,还要赞一声孔尚任好胆色。
孔尚任到底是书生意气,还是有其他心思,都说不好了。
四阿哥回了都察院。
他没有叫人去传孔尚任。
孔家到底不同,涉及到他们家的子弟,下一步如何行事,还是要请旨。
四阿哥就将今日的突发事件写了,写了九阿哥的应对,与自己的调查结果,后头还附上《通天榜传奇》的戏文手稿。
而后叫人送到南书房,跟着公文一起往御前送了。
圣驾在霸州,距离京城二百里,京城的公文次日一早才到了御前。
十三阿哥随侍在旁,就看到皇父的脸一下黑了,难看至极。
十三阿哥晓得京城现在的事情就是士子闹出的科举舞弊案,心里还在琢磨又有什么突发事情。
不会是李蟠也自缢了吧?
真要那样的话,落在外人眼中,就像是“畏罪自杀”似的,朝廷怕是说不清。
康熙已经看完戏文手稿,看着十三阿哥道:“传话鄂伦岱与福善,今日回銮!”
十三阿哥应着,下去传话去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四哥,弟弟可能得罪人了(第二更求月票)
圣驾还没有到京中,四阿哥这里先得了回信,暂时不必动孔尚任,等圣裁。
四阿哥就晓得,圣驾要回銮了。
他想了想,就往内务府去了。
九阿哥正看着十二阿哥初步处理过的公文,边看边赞道:“不错,有理有据的,就这样保持。”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很想要问一句您是不是太清闲了。
“咦?”
九阿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名,冷笑了两声。
乌雅家的人,要补蓝翎侍卫头领,正六品。
做梦!
这可是在他的小本子里记着的。
仔细看着三代,没有冤枉人,就是年礼减等的那家,这位想要补蓝翎长的,就是那个人的儿子,也是德妃的侄子。
再看之前的履历,正七品典仪,倒是也符合候选的挑拣,可是谁说就要选他呢?
负责内务府武官铨选的是都虞司。
内务府武职官出缺,是这边按照挑拣提出备选。
这备选可不是一个人。
九阿哥就看了第二位,也是七品典仪的,年岁三十八,在典仪任上已经十几年。
他就圈了那侗人。
论资排辈,这不是应该的么?
他可真是公正公平的好总管!
不过看来乌雅家是打通了都虞司的门路,要不然的话,这乌雅家的子弟年轻、资历浅,排不到前头来。
按照惯例,这种候选,本堂衙门这边不怎么插手,多是按照都虞司那边给的单子,直接圈前头的。)
不单是内务府铨选如此,部院铨选也是如此。
九阿哥就在批复上添了两笔,“尔等勿要徇私,下次择适合人选上来”
这样的话,都虞司的郎中以后该晓得怎么选候补了吧?
九阿哥带了得意,撂了笔。
真正的人才,他是不会罢黜的。
他只是不给这些戚属人家机会罢了。
而且他还会一视同仁,将营造司一个郭络罗家备选主事的铨选也给打回去了,也给加了一条句,“有劣迹者不许推举,要择能者居之”。
九阿哥正洋洋得意,门口就有了动静。
四阿哥来了。
九阿哥忙起身道:“四哥您来的正好,正想着一会儿去都察院找您呢
四阿哥对他点点头,看着他面前几案铺陈着公文,手指上墨迹尤新,比较满意。
不过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望向十二阿哥,神色和缓些,道:“这些日子在内务府行走,都学什么了?刀
十二阿哥早已经起身了,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教弟弟处理公文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看着九阿哥,带了不赞成道:“揠苗助长,还需徐徐渐进才是。”
九阿哥道:“白看着没用啊,还得自己上手琢磨,没事儿,有弟弟盯着,出不了纰漏。”
这大包大揽的劲儿,四阿哥更不放心了。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想起了正事,将方才的两个公文找出来,讪笑道:“四哥,弟弟怕是要得罪人了……”
四阿哥望向他手中,道:“怎么了?”
九阿哥就将两个候选内务府职官的公文递给他。
四阿哥接过来看了,撂下乌雅家那份,觉得没有毛病,拿着郭络罗家那份有些迟疑。
“你外祖就要回京,是不是五阿哥跟营造司那边打了招呼?”
四阿哥沉吟道。
三官保已经免职,要举家回京的。
就是因天气寒冷,还没有动身。
现在天气暖和了,估计也要从盛京那边启程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会,那样的话,不会越过弟弟的,总要打发人说一声。”
四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看着九阿哥,带了赞赏道:“不错,用人公正,很是难得。”
九阿哥讪笑道:“弟弟平时也不插手内务府的文武人事,可是今天看到那七品典仪资历、能力都不差,却排在后头,前面的才二十来岁,补了典仪才一年多,就想的多些,一是觉得后头那人可怜,二是担心乌雅家的人打着四哥您的旗号在外钻营,汗阿玛既让后妃戚属人家退出内务府职务,肯定有汗阿玛的用意,顶好还是缓两年再说,很不必这个时候补缺……”
关于去年御膳房清退后妃戚属之事,四阿哥晓得的比九阿哥还多些。
他点头道:“思虑的很周全,确实该如此。”
九阿哥笑了。
他想起妻子说的“大道直行”,舒坦!
四阿哥道:“圣驾这两天就要回銮了,你好好当差,别老在家里了……
九阿哥皱眉道:“弟弟也没闲着,不是练骑射么?”
四阿哥也是无语,道:“本不该临阵磨枪
九阿哥“嘿嘿”两声道:“本就是手生了…
不过他也感谢四阿哥过来一趟。
他生出八卦之心道:“四哥,庆德班还关着呢?”
四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道:“不是说是石贵那小子是戏班的老板么?传了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这么一说,四阿哥也想起一件事来,道:“听说你打发人去庄亲王府兴师问罪了?尹
他之前还担心庄亲王去找九阿哥的麻烦,没想到九阿哥这边先出手了。
京城就这么大,不少人猜测两家怎么叽叽起来了。
提起这个,九阿哥就气鼓鼓道:“弟弟之前还以为是管事的瞎折腾,才请了戏班子去酒楼,好么,这一问是那石贵安排?到底几个意思啊,弟弟也好奇着呢,才打发何玉柱过去问问,结果庄亲王护短,压根就不叫石贵露面,弄得弟弟也稀里糊涂的,总担心是不是被坑了……”
四阿哥看着他,摇头道:“他是长辈,你是小辈,有什么疑问也当你亲自上门才是,哪有只打发奴才上门的?”
而且还不是福松、张廷瓒这样的司仪长与典仪,只是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庄亲王没直接叫人将他们打出来已经是客气。
九阿哥卡壳了。
只想着先发制人,礼数有些不周全。
四阿哥道:“行了,你别再过问此事了,回头圣驾回来,汗阿玛会处置。”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他还是打算观望一下庄亲王的反应,要是对那个石贵不责不罚的,那他就要想法子收拾了。
总不能白吃亏。
到时候旁人看样学样,自己不得憋屈死了?!
等到回到皇子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念叨着:“还真是好大的辈分!哼!有什么好牛气的?开国功王中就这一支不配享太庙,之所以抬举着,也是因矬子里拔大个儿罢了!"
舒舒道:“事缓则圆,没有必要这个时候跟庄亲王对上,最近不是有其他王府的人跟爷探口风么?”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那也抻着,等到行宫正式营造了,又是一个价……”
说到这里,他想起张家那边的事儿,道:“明天岳母去张家?”
舒舒点头道:“本就该如此,低头娶媳妇。”
要不然话,她是可以邀请张廷瓒妻子过来,可是太托大了。
如果她是福松的姑母还行,大着辈分,不会怠慢。
同辈的姐姐,即便怀孕不方便出门,可是这样叫人上门相看也不太妥当。
舒舒就请了觉罗氏来商量,果然母女俩一个意思。
最后就定下觉罗氏上门拜会宰相夫人。
九阿哥点头道:“也好,早落定早安心·
他想到自己的自在日子,道:“爷明天又得早起了!”
舒舒就道:“现在天长了,天亮的早,我陪爷一起早起
九阿哥道:“外头柳树绿了,价之前不是念叨着柳芽、曲麻菜什么的么?旁的还没有,现在只有柳芽,爷回来的时候路过地安门,看到有卖的,叫人买了,不过最快也要明早吃了,想要吃凉拌口的,就要等两天”
舒舒一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道:“柳芽这个没法自己种,婆婆丁跟曲麻菜却是能的,到时候叫人收集些种子,回头冬天种暖房里……”
九阿哥点头,道:“听你的。”
虽说这个种野菜有些可笑,可是有钱难买自己乐意。
想吃就吃。
他这应一声,舒舒反而迟疑了,低头看着肚子,道:“等生完孩子再说,万一口味变回去,就不种了。”
她自己是不喜欢苦味儿的。
偶尔喝一杯苦丁茶,也是当药喝的
等到次日,九阿哥就恢复了早上去衙门的行程。
这半月,他歇着上半天班,十阿哥也就歇着。
只是跟九阿哥猫在家里不同,十阿哥没闲着,带着十福晋轻车简从的,将内城与南城逛了个遍。
喝茶、听戏、下馆子,十福晋虽说在京城生活了一年半,却还是头一次在外头逛。
夫妻俩乐不思蜀,悠哉了半个月。
现在九阿哥恢复行程,自然也通知十阿哥。
十阿哥跟着也改了,兄弟又是同进同出。
他告诉九阿哥一个消息。
宗室考核的时间已经定了,就是三天后,考官也出来了,是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跟大学士马齐、正白旗副都统吴达禅。
九阿哥一听,来了精神,道:“汗阿玛不亲自考了?”
十阿哥点头道:“即便圣驾回銮,有科举案牵制着,暂时应该也顾不得旁的。”
九阿哥一下子松弛下来,道:“汗阿玛日理万机,本就不用事必躬亲。”
十阿哥最是晓得他的,见他如此神色,就道:“九哥打算告假?”
九阿哥点点头,理直气壮道:“是啊,现在解冻了,行宫那边也要开工了,爷得过去看看……”
第八百四十八章 爱得不行(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了宫门口,九阿哥就察觉到不同。
好像护军站着的姿势更挺拔了。
圣驾这么快就回銮了?
那应该是上岸了,坐船回来不会这么快。
十二阿哥已经在了,高斌也在。
见了九阿哥,高斌道:“九爷,圣驾一刻钟前入宫了……”
九阿哥点点头:“嗯……”
说到这里,想起去昌平的事,他道:“大后天爷去昌平,你跟着一起……”
高斌应了。
十二阿哥本安静站着,眼下有些心动,望向九阿哥道:“九哥……”
九阿哥望过去,见他眼巴巴的,笑道:“怎么?你也想去?”
十二阿哥忙不迭的点头。
他现在已经成丁了,按理来说出入宫廷应该能自己做主。
可是皇子单蹦出行,谁敢放行了?
要先去侍卫处那边报备,那边安排了侍卫跟护军下来,才能出宫。
这档案一记,总要添出宫理由。
十二阿哥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就一直没有出宫。
九阿哥对十二阿哥道:“别老跟木头似的不吱声,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想去你就说出来。”
十二阿哥道:“想去!”
这惜字如金的模样,能跟七阿哥比肩了。
九阿哥毫不留情地摇头,道:“下回吧!”
十二阿哥很是失望,也多了小幽怨。
九阿哥接着说道:“这次算了,跟宗室考核撞一天了,你到时候好好射箭,给那些不争气的宗室纨绔打打样!”
这次宗室考核的年龄是十六岁到二十岁,不单九阿哥与十阿哥在其中,十二阿哥也在其中。
十二阿哥听了,瞪大了眼睛。
挑着考试那天去昌平?
这不是逃考么?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回了座位。
高斌在旁明白过来,忍不住偷笑。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看来应该跟福晋说说,好好从府中佐领子弟中挑挑,要是有出息的,正好指她身边的丫头,直接做个敕命夫人!”
高斌笑容凝固,立刻拱着双手,带了祈求。
“哼!”
九阿哥这才坐下,处理起今日公务来。
*
九皇子府,上房。
伯夫人跟觉罗氏都在。
觉罗氏已经叫人打听了一圈,道:“听说这位宰相夫人是个好脾气的,待儿媳妇们也厚道,次媳成亲十多年无子,也不曾插手,待庶子也宽和,如今京城承欢膝下的除了任京官的长子、预备春闱的次子,剩下就是这庶出的了……”
伯夫人道:“倒是难得。”
不过比长孙还小的庶幼子,确实也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舒舒知晓的更多些,道:“小的今年才八岁,过两年小的应该也送回的,他们家子弟开蒙在京城,教好了规矩,也都送回老家族学那边,张家在那边是繁衍了几辈的书香大族,只张相这一辈的兄弟,就有七人……”
觉罗氏点头道:“如此也好。”
要是一窝蜂都在京城,成才的不用操心,不成才的说不得也跟着费心。
如此考出来一个进京一个,都是立起来了。
要不然的话,科举沉浮说不好,等到张相致仕,张家就是寻常门第了,到时候说不得就有麻烦福松的地方。
今日除了觉罗氏,福松也要陪着去的。
估摸着到了巳初,觉罗氏就带了福松离开了皇子府。
舒舒忍不住跟伯夫人吐糟道:“当婆婆也不舒服,这儿子算是给旁人养了。”
伯夫人看了她肚子一眼,道:“丈母娘好过了?都一样,所以早日看开些,更爱惜自己一些,别跟旁人似的,生了孩子就能拴在孩子身上。”
舒舒笑着,也低头看了眼肚子。
越发紧绷绷的,坠着也难受。
传说中悬浮肚么?
她摆摆手,打发小椿跟核桃下去,而后抱着伯夫人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牟,要是这次是两个阿哥,我不想再生了……”
这是进入孕晚期后,舒舒一直寻思的问题。
只是没有办法跟旁人说。
毕竟现在世人眼中,多子多福,能生是福。
伯夫人抚着她的后背道:“别怕,就第一回难受,又是双胎,你才心里不安,等身体好好养几年有第二次就轻松了。”
要是皇子府有格格、侍妾,伯夫人不会啰嗦这些。
可是小两口既容不进旁人去,两个孩子就单薄了些。
现下拉扯一个孩子不容易,真要有个万一哭都没地方哭去。
等到舒舒上了年岁,不能生了,宫里也不会白看着。
舒舒搂着伯夫人的胳膊,叹了口气。
反正她打算生完后,试试安全期避孕了,要不然的话,连上了,她就要疯了。
当母亲的感觉很神奇,一边觉得自己很厉害,居然能孕育出宝宝来,有一种开盲盒的期待感;一边就是隐藏的后悔跟嫌弃,觉得很委屈,好像自己成了容器,影响了自己的生活节奏。
或者这就是人性的自私。
不知道要多深沉的母爱才会压过这些。
这样想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伯夫人心疼的不行,忙道:“别哭别哭,不生就不生,等过几年乐意生的时候再说……”
舒舒靠着伯夫人,只有苦笑。
这天下没有秘密。
就像她们府上的兆佳格格是个摆设之事,瞒得过外头,却瞒不过御前跟翊坤宫。
她跟九阿哥是夫妻,夫妻恩爱,也没有人会质疑什么。
可要是她自己不想生孩子,事情就会变得微妙起来,现下的太平与美好未必存在。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等到九阿哥三十来岁,如果膝下还子嗣单薄的话,那宫里应该会干涉,就会赏内务府秀女下来。
十二年……
舒舒低头看了眼肚子,要是这回解决两个,过的五年、八年再来一次也刚好……
*
马车里,福松与觉罗氏在说话。
“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是已故刑部尚书的族人,十三岁归张氏,十五岁生长男,现在正是花甲之龄……”
觉罗氏听着,对于这位夫人,早年也曾被人当成新闻,就是五十生了老来子。
在那之前,已经诞育五子四女,除了夭了一子,其他都立下了。
加了这老来子,堪称十全十美。
说酸话的不少。
可只要是嫡妻正室,还是羡慕的更多。
“姚家跟张家是乡党,这些年也数次联姻,张相次子聘的就是刑部尚书的幼女,张相长女也归姚氏,许嫁舅表兄;三女也是另一支的姚氏子;到了小辈,张学士的次子,也是姑表亲,只是还没有聘娶……”
说到这里,福松没有瞒着张廷瓒给妹妹在京城择婿的原因,道:“中间的二姑娘也是许给桐城旧族,张相母族方家,结果二十来年过去,大姑爷、二姑爷止步举人,三姑爷还在府学读书,桐城民风淳朴,跟京城不同,尊儒重礼,遍地书香,女子以贤孝为本分,日子过的清苦……”
觉罗氏叹气道:“长兄如父,不外如是,往后你要好好敬重张学士。”
像张英这样给儿女择亲的,在京堂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换了其他人,都是尚书门第了,儿女亲事肯定要择优。
那样的话,儿媳妇还好,女儿的话,往后就说不好。
都在同乡里结亲,往后也都在眼跟前,兄弟姊妹之间也能彼此照拂。
母子说着话,马车进了西安门,到了张宅。
伯府的马车,都是有规制的。
黑辕轮,绿盖,四角青缘,皂帏。
门房看到马车,就晓得这是侯夫人或是伯夫人的马车,立时打发人往里通禀。
姚夫人早等着了,得了传话,就带了长媳迎了出来。
觉罗氏也由福松扶着,下了马车。
姚夫人上前,就要屈膝道福:“老身张门姚氏见过伯夫人……”
她用的是清语。
说是入乡随俗也好,说是识时务也罢,毕竟现下是大清的天下,他们又住在皇城里,四下里都是旗人。
觉罗氏忙拦住,用汉话道:“您太客气了,不必如此。”
姚夫人听了,也改了汉话。
而后,姚夫人又给觉罗氏介绍长媳,道:“这是老身的长媳顾氏……”
张廷瓒发妻早年病逝,现在这一位继室是他翰林院前辈的女儿。
顾氏也对觉罗氏道福,觉罗氏扶了起来,道:“恭人请起……”
福松上次来没有见到顾氏,这也是头一回相见。
怪不得张廷瓒也惦记着求子,这一位继室也不算年轻了,估摸三十来岁。
“福松见过恭人……”
福松就也拱手为礼。
顾氏看着福松,脸上露出慈爱来。
她嫁过来的时候,两个继子已经送回桐城老家读书,夫人家务操劳,小姑多是她在照顾。
如今看着福松,也有几分看女婿的意思。
一行人就进了张宅。
这回主要是相看四姑娘的。
等到宾主入座后,姚夫人就吩咐人请了四姑娘进来。
一看这身量容貌,觉罗氏就爱了。
姚夫人年岁在这里,即便看着年轻,也是芳华已逝。
四姑娘这里,却正是青葱水嫩的时候。
觉罗氏拉着四姑娘舍不得放手,道:“瞧着四姑娘,就仿佛瞧见我家那小姑奶奶,我猜姑娘是个爱看书的,对不对?”
四姑娘腼腆的点点头,道:“福晋也爱看书么?”
觉罗氏笑道:“打小就是个小人精,除了看书,再没旁的喜好,跟小老师似的,福松他们几个小的,都被他们姐姐教过。”
四姑娘笑着听了,心里松了口气。
虽说八旗这些年推行儒教,可是那是在官员身上,听说许多女眷连汉话都不会说,更不要说是汉文。
董鄂家不一样。
觉罗氏从手腕上摘下红珊瑚福字手串,给四姑娘套上了,道:“不单福松姐姐爱看书,福松兄弟说的姑娘,也是个爱看书的,回头你们姊妹认识了,正好可以作伴学诗作画,打发时间……”
四姑娘听了,带了几分向往。
从她落地,张家就已经显贵,并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可以往来。
听到有跟自己喜好一样的闺阁少女,她倒是比见到福松阿哥更上心些。
姚夫人自己就是个才女,听不得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也没有自谦,而是接着话道:“那感情好,总不能闭门造车,也要多跟旁人学习学习,见识见识八旗才女……”
同样是女子,姚夫人也羡慕八旗女子的日子。
未出阁之前肆意,出阁之后只要娘家体面,腰杆子也挺拔。
她也是爱写个诗啊、文啊的,可是稿子都收在箱子里。
等到丈夫致仕还乡,自己也不用在意物议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八旗女子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分家就是分家,都是真正的当家主母,亲族都是两家人,彼此不干涉,更不要说堂亲族人,压根就管不着,想要刊印就印了……
*
下一更2月21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打滚求个月票
埋头写了二十天,11号还得了万订徽章,有读者大大让开单章,没好意思开,因为还是弟弟,榜单上前后大大的书都是六万订、十万订了。
然后就有些虚,每天都要面对榜单下降,从1号的9九降到16了。
打滚哭。
二十一号了,说不定又有了月票呢?
还有月票的大大,求动动小手。
二月没有双倍了,求砸!
眼见着舒舒大喜的日子,怎么生,看大家的!
^_^!
第八百四十九章 你是不是要坑爷(第一更求月票)
皇子府,上房。
舒舒正在给伯夫人看银楼里才送来的一批金摆件,有十二生肖版,有四大吉兽,四大凶兽。
除了这些成套的,剩下的就是小猫、小狗的,还有两个镂空小狗牌。
舒舒拿着其中一个,上面写了“如意”两个字,道:“这是给如意预备的生辰礼,先挂上……”
伯夫人不由失笑道:“还预备的挺全乎。”
舒舒笑着举起另一块道:“小顺心也有……”
她想起了家里的小鹿,道:“花花跟小花的没预备,要送到庄子上去了。”
这说的是年前五阿哥给的两头鹿,一头母鹿、一头小鹿。
舒舒是个起名废,母子两个就成了大花跟小花。
之前养在花园中,现在天气暖了,花园也要开始拾掇了,不好养了。
有味道。
正好小鹿也要断奶了,所以要送到庄子上去。
至于杀?
是不可能杀的,到底养了两个来月。
伯夫人道:“鹿奶养人,要是想常用,可以叫人在庄子上养几头。”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还正有此意,养不养人的现在说不好,这养肤倒是见证了一回。
她不喜欢鹿奶的味道,九阿哥也是喝了两回就不喝了,伯夫人也不沾这个。
那些鹿奶,就让她做面膜、手膜护肤了,比牛奶更细滑。
舒舒还就叫人试做了鹿奶皂,比牛奶皂用着更润。
等到鹿场真张罗出来,小榆那边的胭脂铺子,倒是可以再添上这两样,鹿奶面霜与鹿奶皂。
娘俩闲话着,外头有了动静。
觉罗氏跟福松回来了。
眼见着觉罗氏笑吟吟的,福松脸上也带了笑,舒舒就晓得今天一切顺利。
“是个好孩子,看着跟清如差不多的品格……”
觉罗氏跟伯夫人道:“还以为江南姑娘,身量会娇小,倒是想左了,是高个子,跟八旗格格差不多。”
伯夫人笑着点头,看着福松道:“咱们阿哥是有福的。”
福松红着脸,有些孩子模样了。
觉罗氏看了眼舒舒道:“张夫人说了,换帖不着急,等过了端午节再说。”
舒舒看着福松道:“往后跟张学士读书,也能名正言顺了。”
福松笑着点头。
之前不觉得如何,可真要读书,就会发现书是越读越有,学问也是越做越浅。
他原本对于功课这里,骨子里有些小骄傲的,眼下却觉得自己多有不足。
也就是乡试解额这里,八旗是分出来的,要不然的话,他去跟其他秀才们百里争一,机会不大,起码现在这个年岁,机会不大。
张家子弟,五岁开蒙三、百、千,十岁之前学完四书,而后送到老家开始学五经。
前后学习二十来年,才举乡试,基础扎实。
他已经打算好了,往后有了子辈,也参加科举,读书不行就去考武举,自己赚前程。
眼见着福松性子都鲜活了,显然也乐意这门亲事,大家也都欢喜……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并不欢喜。
他传了孔尚任陛见。
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除非传唤,否则也没有机会到御前。
不过孔尚任出身在这里,早年圣驾亲临曲阜时伴驾,得了赏识,才被授为国子监博士。
因此到了御前,他倒是比头一次来陛见的那些官员强许多,也不犯憷。
在他心中,是感激皇上的。
康熙打量着他,孔尚任已经知天命之年。
这人相貌儒雅,长了一双笑眼,观之可亲。
若非如此,康熙也不会印象很好,特意恩典给了前程。
从康熙二十三年简拔入京,至今已经十六年。
康熙三十四年迁户部主事,正六品。
今年二月升员外郎,从五品。
跟其他人相比,仕途是有些不得志。
想起当年初见,这位还是盛年,说话也带了洒脱,有些圣人子孙的气度从容。
现在看着,却跟其他的司官没有什么两样。
康熙心里叹了口气,道:“爱卿坐吧!”
梁九功知机,端了圆凳过去。
孔尚任躬身道:“臣惶恐……”
前天收到四阿哥的折子,看到《通天榜传奇》的戏文,康熙心中很是愤怒。
他抬举孔家人,不是给自己添堵的。
他也担心后头还有其他谋算。
可是见了孔尚任,他就晓得自己想多了。
这就是一老儒。
怕是在孔尚任心中,自己并不是以讹传讹、诋毁朝臣,而是书生意气,正义发声了。
康熙也不多问,道:“己卯科乡试舞弊桉,现下归都察院审理,卿去都察院给四贝勒打下手吧,彻查此桉!”
孔尚任带了几分忐忑,道:“皇上……”
康熙看着那《通天榜传奇》,沉声道:“抓贼抓赃,不可无证论罪!等到查实确有此事,卿的《通天榜传奇》朕来提序;若是没有查实此事,卿亦当自省,要知三人成虎……”
孔尚任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道:“原是小臣戏做,不想竟惊动御前……”
康熙看着孔尚任,叹气道:“姜辰英亦是圣人门徒,康熙十九年以布衣入明史馆任纂修官,分撰刑法志,若说他知法犯法,朕是不信的,皓首进士,古稀之龄受辱自缢,若是无辜,岂不堪怜?”
孔尚任的脸红了白,白了红,说不出辩解的话。
从舞弊桉出来,却是没有实证。
都是各种流言,汇总出来一片檄文。
他当时过于义愤,才短短几日之内,根据檄文内容,写了《通天榜传奇》……
等到孔尚任退下去,康熙的脸撂下来。
此人不宜在留在京官任上。
若依旧是曲阜老儒生,即便写了这样的戏文,百姓看个热闹,士子们一笑了之。
毕竟这戏文太过夸张,将宰相九卿差不多一网打尽不说,还描述地绘声绘色,如同亲眼所见,亲耳听闻。
真要有行贿受贿,肯定是私隐之事,哪里会露出这样细节?
一看就晓得是编的。
可是孔尚任是京官,那旁人就要思量了,是不是他往来都是高门,消息灵通,所以才得了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影响不一样……
孔家的子弟那么多,这不过是个招牌,换了就换了……
倒是九阿哥,几日不叮嘱,就要出事端。
康熙揉着额头,吩咐魏珠道:“去将九阿哥给朕提熘来!”
魏珠应着,往内务府衙门这边来了。
*
内务府衙门这里。
九阿哥这里来了两个郎中,一个是都虞司的,一个是本堂郎中。
前者是负责武职官铨选的,后者是负责文职官铨选的。
昨日九阿哥的批复下去,两人心里都没底了。
要知道九阿哥从康熙三十六年九月挂内务府主官,至今小三年,还是头一次插手官员选任。
两人战战兢兢的,就过来请见听训。
九阿哥板着脸,先对那都虞司郎中,道:“明明有更合适的人选,却将妃属子弟置于前列,如此叫外人怎么看?是皇上徇私,还是四贝勒徇私?”
那都虞司郎中讪讪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九阿哥正色道:“你也是内务府的老人,这个不用爷啰嗦,一切按照规矩来!谁要是不满,让他去御前掰扯去!内务府是皇上的内务府,不是哪家哪姓的内务府!世官不世官的,爷不会插手,可是世官也要熬足了资历再说,就是宫里的侍卫出缺,也没说谁家空出个一等侍卫,刚成丁的子弟就直接补个一等侍卫,不是还要从三等侍卫熬么?”
那郎中垂手听了,心里唯有苦笑。
皇子阿哥,当然不会顾忌旁人的脸面,可是他们是下头当差的,谁也得罪不起。
九阿哥似看破他心中所想,冷哼道:“要是怕得罪人,那就跟爷说一声,爷调你去其他衙门养老,换个不怕得罪人的来!”
那郎中忙道:“不怕,不怕,奴才职责所在,不敢因私废公。”
九阿哥点点头,道:“如此也好,爷晓得内务府体面人家就那些,不是亲朋,就是故旧,可是想要卖人情,也要有个度,若是候补两人资历差不多,能力相彷,你有些小私心,将人排在前头,爷也不会非找你别扭,可是这明眼人都觉得不对,叫下头人怎么想?都时候连累四哥跟妃母的名声,谁来担待?”
那郎中身子弓得更厉害了,忙道:“奴才晓得了,奴才再不敢了!”
九阿哥又望向那本堂郎中,语气越发严厉,道:“一个因贪墨行在修缮款降职罚俸的家伙,怎么就抬举到前头来?你是不是故意给爷挖坑?要是爷没有留意,直接应你的举荐,圈了此人为主事,那旁人怎么看爷?”
本堂郎中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道:“不说旁人,连爷见了,都要寻思一回是不是五哥跟你打招呼了,可是五哥会越过爷跟你打招呼?行啊!你还挺厉害,一口黑锅扣两个皇子阿哥!”
本堂郎中立下跪了,道:“是奴才湖涂……”
九阿哥冷哼道:“就是湖涂!以为这样是帮爷提挈外家,为爷分忧?你小瞧了爷,别说是姓郭络罗氏,就是姓爱新觉罗氏又如何?一个蛀虫,爷还非要抬举了,等着他贪墨更大的?”
那本堂郎中叩首道:“奴才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九阿哥道:“好好办差,别净想着邪门歪道!再有一回,你们俩都给爷滚蛋!”
两人逃出生天,忙诅咒发誓。
魏珠在门口,正看了后半场。
他没有立时进去,等到两个郎中出来,才走了进来。
九阿哥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嗯,怪不得汗阿玛跟四哥都爱训人,舒坦!
魏珠没有再耽搁,含笑道:“九爷,皇上叫奴才提熘爷过去呢……”
九阿哥:“……”
第八百五十章 好像会说话了(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望向十二阿哥跟高斌。
十二阿哥低头,正看着眼前的镇纸。
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两个青玉板么?
光秃秃的,连个吉祥话都没有。
高斌则是在书桌上帮九阿哥整理公文,仿佛没有发现屋子里来了旁人似的。
这小子还算懂事,要是敢笑话他,回头叫福晋将那个核桃什么的留到二十五!
九阿哥磨磨牙,随着魏珠出来。
“庄亲王早上去御前了?”
他带了忐忑,小声问道:“跟汗阿玛说爷什么了?
除了这一条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挨训的地方了吧?
四哥教训的对,他是托大了些。
他只记得先发制人,堵上庄亲王的嘴,却是又留了小尾巴。
魏珠摇了摇头,也是小声道:“庄亲王没来,是简亲王来了一趟……”
九阿哥听了,心中不忿。
哼!
告状精!
就算觉得他不对,不是该私下里先说一声么?
非要闹到御前去做什么?
这不是拱火么?
当私下里教训他一下,然后他就去给庄亲王赔礼,平了此事了。
拿自己攒功劳!
他记得清楚,简亲王可是叫老十传话来着,打听小汤山的温泉地。
看上了行宫西边的一块地。
这回,不抬价他不是九爷,是九孙子!
少一时,到了乾清宫。
九阿哥放空了心里的不平跟愤愤。
要不然的话,露出痕迹来,不是将魏珠坑了?
魏珠想着提点他,他也得想着别连累了人。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天处理的那两张公文,而后面上带了惴惴,进了西暖阁。
康熙正心气不顺,瞧着九阿哥这神色,没好气道:“还知道心虚呢?”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道:“这……是德妃母说什么了?还是娘娘说什么了?”
康熙一怔,随即皱眉道:“你又做什么了?”
九阿哥就老老实实地将昨日处理两个职缺之事说了。
康熙眉头舒展些,可还是训斥道:“画蛇添足!既是前头的人选不合规矩,直接驳回去,让对方重新拟了就是,还啰嗦其他做什么?”
又是“徇私”又是“劣迹者”的……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这样一来,叫下边人怎么看?”
看似说的是乌雅家跟郭络罗家,可内务府的后宫戚属人家可不单这两姓,有十来家。
九阿哥讪讪道:“儿子就是想的多些,怕他们打着皇子的名义在外头钻营,才多写了一句。”
康熙摇头道:“那也不用这样直眉瞪眼的怼上去,还是当徐徐处置。”
不过总体来说,他心里还是比较满意。
真要是九阿哥任人唯亲,或者是用内务府的文武职缺来卖好给其他皇子的母族,那他倒是要不放心了。
可是想到叫九阿哥过来的缘故,他又瞪了过去,道:“学了大半年的礼,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九阿哥立时认错道:“儿子当时心虚,生怕伯王上门问罪,才想着先发制人一回,就疏忽了规矩……”
说着,他讲了当时的状况:“儿子打发高衍中去处理庆德班的事儿,不知道是庄亲王的家班,还以为是有什么人在后头使坏,就直接送步军都统衙门去了,等到过后盘问掌柜跟管事的,才晓得是跟王府那边有干系的,儿子当时怕伯王上门问罪,就抓了一个由头,打发何玉柱过去找石贵去了……”
康熙既是看过四阿哥的折子,自然晓得石贵是何人。
他看着九阿哥,还是不满道:“你不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本来没什么事,就算送人去都统衙门莽撞些,还有个不知者不怪,可后头处理的太糟糕。
理亏的成了九阿哥。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小声道:“那是儿子的亲堂伯,还是老牌子亲王,又尊又贵的,儿子能不怕么?”
“哼!你怕了?那你敢将汤泉的地卖了十五两银子一亩?”
康熙黑着脸道。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小汤山的地,有高有低的,取个适中的价格,好像不到五两银子一亩地。
之前九阿哥信誓旦旦的,在他跟前说能卖到两倍。
结果呢?
这就是三倍有余。
九阿哥忙叫苦道:“汗阿玛,那不一样啊,那是挨着行宫的地界,原本儿子打算留给汗阿玛赏人使的,有两个特别好的泉眼,温度很高,都能煮鸡蛋,对养生最合适,也就是伯王是长辈,换了其他人,别说是十五两银子一亩,就是二十两、二十五两,也买不到这儿……”
“真的?”
康熙面上带了狐疑。
九阿哥忙不迭地点头,道:“儿子扯这谎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带了犹豫,道:“不过儿子也确实疏忽了一点,正想着怎么提醒伯王呢……”
康熙道:“那地有什么不妥当处?”
九阿哥摇头道:“地是好地,泉眼也是好泉眼,儿子是怕伯王求子心切,过犹不及,那毕竟是热汤……鸡蛋都能熟了,泡久了万一那什么,就不好了……”
康熙开始还没明白过来“那什么”是哪什么,等到想明白,瞪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忙叮嘱道:“儿子就是被伯王的疯魔劲儿吓到了,才担心这个,汗阿玛您听听就行,可千万别往外泄露,儿子翻遍了医家典籍,都没有相关的记载,估摸着影响也不大,儿子就是想到温泉鸡蛋,有些不放心,许是杞人忧天……”
康熙觉得自己几天之内无法吃鸡蛋了,也不想听到“温泉鸡蛋”这几个字。
“还是太闲了,整日里琢磨这些没用的……”
康熙冷哼道:“历代多少天子推崇汤泉,要是真有你说的弊端,太医会白看着?”
九阿哥还是觉得话不能说死了,要不然要背负因果。
他就道:“反正儿子想到了应对之法,从广储库那里拿了些细软的油毡布,打算叫针线上人做两条亵裤,然后送给伯王,伯王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康熙:“……”
他觉得脑仁更疼了?
没听错吧?
要送亵裤给庄亲王?
生怕京城没有新闻?
不过九阿哥能想到这些,也说明他心里还是有长辈的。
晓得对庄亲王来说,子嗣为大,所以才这样小心。
他心中的不快去了大半。
他之前很是担心皇子阿哥们借着身份轻慢宗室王公。
他们是皇子不假,可是宗室王公也曾是皇子皇孙。
要是他们现在凭着在朝皇子的身份,轻慢宗亲长辈,那下一辈的皇子,是不是也可以有样学样?
那样一来,风气就坏了。
宗室跟皇室的关系就会变得紧张,不利于稳定。
不过他晓得九阿哥是顺杆爬的,不想给他好脸色,道:“明日老实去庄王府赔罪,你一个晚辈,腿脚多勤快些怎么了?”
结果呢?
搬出宫去半年了,跟大姑娘似的,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叔伯兄弟,都不怎么搭茬。
太独了。
康熙摇头。
要是皇子太活络,他看着烦心;可是这样的,也让人闹心。
还是个孩子模样,跟在宫里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九阿哥手心都出汗了。
这个……
他今天这一番唱念做打,也算是“欺君”吧?
可是好像并不是很担心汗阿玛揭穿。
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觉得自己好像会说话了。
这换个顺序什么的,好像就中听了。
还有就是要机灵点儿,不能等着挨训。
跑题儿……
回头再拉回来,汗阿玛脑子里要骂的话估计也憋回去一半了……
还有就是扯闲篇,少提正事儿。
汗阿玛吹毛求疵,正事儿老能挑出毛病来。
扯闲篇,汗阿玛听着生啊,倒是不好点评了。
九阿哥脑子飞转,想到福松的亲事,道:“跟您报个喜,儿子可能又要做大媒了……”
康熙听了,训斥道:“怎么不长记性?这是你皇子阿哥整日里当惦记的事么?”
还真是闲的,什么热闹都凑……
九阿哥讪讪道:“还是上回那个,八旗就这么多人,董鄂家跟尹德家都相看了,有了变故,福松的亲事就成了老大难,也是十八、九的人了,儿子听说张廷瓒有个幼妹,就问了一声,刚好张廷瓒教导福松功课,也觉得福松不错,这不是正好,门第体面,不比上一个差……”
康熙听了,有些意外,道:“张英之女?”
九阿哥点头,得意道:“宰相之女,比那凤巢之女也不差什么!”
康熙没想其他,只以为九阿哥还在跟钮祜禄家置气,摇头道:“多久的事了,还记着这个,不在正经的地方争强!”
九阿哥笑道:“也算善始善终了,要不儿子心里憋屈……”
康熙拿他没有法子,好奇道:“张英怎么就应了?”
张英任京堂多年,不是没有高官显贵想要与他家结亲,都被婉拒了。
儿女亲事,都是乡人。
张廷瓒因私交看重福松,张英为了什么,怎么就点头了?
九阿哥没有瞒着,道:“估计是被前头几个女婿吓到了,怕坑闺女吧?”
他就说了张英三个女婿科举都不顺当之事。
而后,他道:“外头的闲话,也有不少说到张相父子的,都是扯淡,要是张相真的徇私,插手科举,大女婿、二女婿能连年落第?三女婿也不能只是个秀才!儿子听了都咋舌,这求名是不是求的过了?他那三女儿的公公,是姚文然的族人,生前也是知州,怎么就混到儿孙数米过日子的地步了?听着不大真啊,是不是装模作样,故意说的……”
康熙不记得那姚姓知州,却是记得姚文然的。
那是他亲政以后,提拔出来的刑部尚书,清介敢言,卒于任上,等到礼部的过去帮着家人治丧,才发现姚家日子清贫,听说早年在老家时几不能自给。
难得的清官。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这是德行,要敬着。”
九阿哥皱眉道:“就算是个好官吧,可是这不是算是好男人啊,养家糊口都艰难,纯是废物……”
康熙摇头道:“不是这样论的,只是读书多了,不善经济罢了。”
九阿哥也就不说了,只道:“要是内务府的大爷也都学学他们的德行就好了,得省多少心……”
他心里倒是记得包衣佐领之事,可是也晓得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
*
单日月票2896了,有机会压着一干大大们争一天销冠,明天会在第一上头的位置!天呢,还有票的大大们求了,一天的第一!
第八百五十一章 吉祥字儿(第三更求月票)
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蹙眉。
到底还是要弯腰赔不是。
自己当时太仓促了,要是静观其变的话,那现在说不定就是境遇逆转。
即便汗阿玛不会让庄亲王给自己赔不是,可也不会挨这顿训了。
将庆德班送步军都统衙门,让《通天榜传奇》那个戏刚开演就被停了,那不是功劳?
结果因为自己有了不是,汗阿玛提也不提了。
自己都不好表功了……
回头还打算用这个给高衍中换前程呢。
就算不好直接将高衍中推出来,他也得打算间接夸几句,让汗阿玛有个印象的。
高衍中还是内务府包衣,不是皇子府的包衣,往后的前程,还要看御前的体面。
汗阿玛太鸡贼了……
“挨训了?”
四阿哥正好过来请见,就见九阿哥蔫耷耷、神思恍惚的模样。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叹了口气,道:“汗阿玛让弟弟明天去庄王府道歉,还训弟弟将内务府公务处置的太生硬了……”
四阿哥听了,寻思了一下。
前者是该训的,长幼尊卑不可逆,要不然就坏了规矩。
后边的……
他看着九阿哥道:“以后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你别在前头,将意思说了就行,让马齐跟哈雅尔图处理。”
之前内务府总管四人,现在罢黜了赫奕,剩下三个了。
马齐虽入阁,可是内务府总管还是兼着。
哈尔雅图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兼着内务府。
两人都是资深老臣,都是九卿,前者还是大学士。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犹豫道:“不好吧,那两位品级再高,到底是臣,要是内务府的包衣连皇子都敢怨恨,那两位大人也跑不了了,还是别给他们招小人了!”
四阿哥听了,不由蹙眉。
不过是内务府包衣,何至于此?
可要说九阿哥的顾忌没有道理,那也不对。
包衣离御前太近了,外加上后宫的嫔妃,真要是有人诋毁,日积月累的,确实对两位大人不好。
眼见着九阿哥混沌,四阿哥挑开道:“汗阿玛希望你处事宽和些,是怕你伤了皇子外家体面,影响兄弟情分。”
九阿哥不高兴,道:“真要有那样糊涂的哥哥或弟弟,觉得外八路的舅舅比亲兄弟亲的,那随他去,爷懒得搭理他!”
四阿哥黑了脸,呵斥道:“跟谁爷呢?你还小么,不会好好说话?”
九阿哥立时拍了一下嘴巴,道:“说顺嘴了,平日没这么说!”
四阿哥皱眉道:“没在哥哥们面前这么说,弟弟们面前呢?你也是当差的人了,又是跟着马齐大人学《礼记》,总是吊儿郎当的,下回汗阿玛还得训你!”
九阿哥觉得脑子“嗡嗡”的,忙求饶道:“您来请见的吧?快去吧,别耽搁了,弟弟真的晓得了……”
说罢,他脚下生风,一溜烟跑了。
四阿哥伸出手来,想要喊人,已经离的远了……
乾清宫广场的侍卫们,今日就见证了一回九阿哥“动如脱兔”的速度。
不过九阿哥这是捅了什么篓子了?
先是御前传人,又是被四阿哥堵住教训?
大家好奇死了……
九阿哥呼哧带喘地出了乾清门,才放缓了脚步。
这就是因果了?!
来得还挺快!
自己刚训了两人,跟训孙子似的,结果就被两人训了,跟当孙子似的。
不过九阿哥心里还是小窃喜。
自己这“公正公平九阿哥”的形象是不是立起来了?!
等到了内务府衙门,九阿哥就看着十二阿哥道:“往后再有文武职官补缺,你就帮爷盯着点儿,涉及到后妃戚属人家的,先过一遍,都查清楚资历够不够、能力强不强,别叫人滥竽充数了;一视同仁,不单妃母、嫔母的娘家盯着,诞育了皇子皇女的贵人、庶妃的娘家也别落下,省得都充起国舅爷来,丢了咱们兄弟姊妹的体面!”
他是怕自己有落下的。
十二阿哥听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道:“内务府的戚属总共是十五家,皇子皇女外家共有十二家……”
九阿哥接过来看了。
还真是,现在后宫数得上的妃嫔,除了和嫔、王贵人、高庶妃以及乾清宫的汉女答应们,剩下大多数都是包衣嫔妃。
怪不得包衣都牛气,可见跟八旗相比,汗阿玛早年更信任包衣。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那个时候汗阿玛年轻,既要制衡四大辅臣,还要防着宗室王公,自然更信赖手中的包衣人口。
现在不同了。
包衣的好日子差不多了。
九阿哥想到明日去庄亲王府之事,跟十二阿哥道:“爷明天不来了,要是有紧要的、需要当天就处置的公务,你直接打发人送到皇子府去……”
说到这里,他想起宫里门禁之事,道:“你的哈哈珠子呢?要是有能使唤的,递名字过来,在内务府挂个号,回头就能办宫牌了,你往后想要打发人出去,也方便些。”
十二阿哥看了眼桌子上公文,迟疑道:“弟弟整日里在衙门,也不出去,叫他们来做跟班不是也闲着?”
九阿哥也是这个年岁出来的,当然晓得小阿哥的憋屈,出宫不方便着呢。
他想了想,道:“没事儿,叫来吧,回头你想要出宫,就去小汤山巡看行宫进度去,也是师出有名,只是不能过夜,要当天往返。”
十二阿哥脸上带了惊喜,道:“那弟弟现在就写两个人,他们现在没有差事,也闲着呢。”
等到十二阿哥写了名字,跟祖上三代,九阿哥看了,不由沉思。
两人都是万琉哈氏的子弟,应该是十二阿哥的表兄弟。
这也是皇子选哈哈珠子的常例了。
九阿哥想到桂丹,看着这两人的名字不放心,对十二阿哥道:“这两人品行如何?有没有仗着是你哈哈珠子的身份在外头招摇?”
十二阿哥道:“不会,都是老实寡言之人。”
九阿哥道:“你是他们的登天梯,当着你的面当然都老老实实的了,谁晓得背后如何?行了,爷记下了,回头叫人去外头打听打听,能用了再说。”
十二阿哥感觉很微妙。
除了苏麻嬷嬷,从没有人替他操心这个。
九哥好像变得啰嗦了……
这种感觉还不赖……
*
都察院值房,孔尚任坐了大半天,看完了所有的涉案卷宗,后背冷汗淋漓。
有李蟠的陈述,有徐禀义的陈述,还有徐禀义侄子的供述。
去姜宸英宅邸闹事的一干府学生员的供述。
以讹传讹,到底要传。
抽丝剥茧,就追查到翰林院。
徐禀义的怀疑没错,的确有新老翰林之争。
顺天府乡试主考、副主考,这是翰林院里的肥差。
压根不用做手脚敛财,只等着新举子的谢师礼,也是丰厚的收益。
还有就是能在顺天府应试的,除了当地的生员,就是国子监的荫生。
不乏高官显宦人家。
到时候跟这些权贵子弟多一重师生之名,往后官场上的路都开阔了。
没想到给了两个新翰林。
状元算什么?
探花算什么?
翰林院里的三鼎甲,三年来一波。
因嫉妒,外加上也有故交子弟落榜的,可是新榜眼的儿子与侄子反而都在桂榜上,越发证明状元跟探花有问题。
从怀疑舞弊,到信誓旦旦断定舞弊了,中间并没有过多少人。
没有阴谋,也没有内幕。
就是翰林院同僚的嫉妒引发的谤言发酵,传到外头,使得落第秀才生了奢念,以为可以闹一闹,重新再考。
再看姜宸英自缢前留的挽联,“这回算吃亏受罪,只因入了孔氏牢门,坐冷板凳,作老猢狲,只说是界限期满……”,中间多自嘲懊悔之意,可是这关孔门有什么干系?
明明是他行事不检,招了嫉妒,才引来这一桩祸事。
孔尚任心中懊恼,却是晓得人命关天。
要是没有四阿哥查到的这些实证,姜宸英即便死了,也有畏罪自尽之嫌;可是有了这些实证,这科举案就成了闹剧。
他生出庆幸,幸好《通天榜传奇》只演了半场就停了,真要在京城演出多场,那他这个员外郎帽子就别打算要了……
*
九皇子府,上房。
舒舒正在看小椿的针线活儿,都是小宝宝的。
有小肚兜、小围嘴、小袜子什么的。
看着小巧可爱。
用的都是搓揉过的、蒸过的松江布。
从刚确认喜信就开始预备,半年下来也预备了不少。
舒舒道:“不许晚上做活儿,也不许做的太精致了,小孩子见风就长,换的快着呢。”
小椿笑着说道:“都是简单的活计,也没绣花。”
虽说没有绣花,可是也做了标记。
一半绣了“福”字,一半绣了“安”字。
都是吉祥字儿。
这是双胞胎的缘故,怕混了,加了吉祥字儿做区分。
舒舒摸索着,道:“这不就是小名么?小福,小安……”
叫着顺嘴,听着也不错。
小椿忙道:“福晋,您不是说等着太后跟娘娘给小主子们起小名么?”
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的?
她哪有那么大福分给小主子们起小名?
舒舒道:“备着用,要是宫里没赐小名,用这两个多好,简单好记,反正就是咱们自己叫叫,大名也不是这个。”
核桃在旁提醒道:“福晋,九爷可是说过,不让用‘福’字,嫌叫的人多……”
舒舒道:“吉祥字儿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福、安’不是比‘吉、祥、寿、喜、优、良、美、好’强?”
九阿哥正好回来,听了个正着,道:“什么优良美好?”
舒舒就拿了手中的小袜子,递给九阿哥看,道:“我是看到小椿做的标记,用了吉祥字儿,想着这两个挺好的,要是没有合适的小名,就叫‘福宝’、‘安宝’……”
虽说夫妻嘴上说是两个小阿哥,可是舒舒也晓得这个是盲盒,一天不开,就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这两个名字,却是男女皆宜。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吉祥字儿?也不单这些啊,不是还有更好的么?”
这样说着,他来了兴致,脱了外头大衣裳,就去书房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给舒舒看,道:“还有这些个,你来圈……”
舒舒低头看了,有两排,上面一排是五个字,“嘉”、“瑞”、“盛”、“康”、“庆”;下边一排也是五个字,“美”、“昭”、“春”、“熙”、“媛”。
她抬起头来,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低头,看了她的肚子一眼,道:“爷以后不念叨小阿哥了,你也别提了,如果咱们这回不是小阿哥,是小格格,该恼了……”
*
单日月票4306了,感谢各位福泰安康善良美好的大大!
下一更2月22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五十二章 人情债多了(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看着九阿哥。
夫妻俩想到一块去了。
她低头将十个字都看了一遍,提笔将前前面排除了“盛”、“康”,后边排除了“美”、“春”、“熙”、“媛”。
九阿哥探身看着,道:“前头这两个字怎么了?”
舒舒道:“‘盛’音剩,不好听;‘康’算了,重了姑姑跟表哥那边的王号……”
九阿哥扯了扯嘴角。
他只想到年号上,忘了这个。
他不怕旁人说自己阿谀谄媚,这两个就是寓意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了当年号。
舒舒又指了指后头四个道:“这些听着就像小格格的算了,不够坚韧。”
九阿哥不干了,道:“爷还护不住她么?那么坚韧做什么?做个娇气的小格格就行了。”
舒舒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是个娇气的小格格啊,阿玛当初估摸也是爷这样想的,可是现在阿玛可操心了。”
九阿哥:“……”
好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舒舒的肚子。
上面的小宝宝纹丝不动,没有反应。
下边的位置,慢慢地有个小小的鼓包。
看着像个小拳头,很秀气的样子,比大拇哥大不了多少。
九阿哥神情变的柔软起来。
舒舒见状,也跟着笑了……
隐隐的,也有些小嫉妒。
她忙克制了。
争宠不在这个上,也不是这个时候。
这是她肚子里孕育的骨肉,又不是捡来的。
外头有了动静,是崔百岁过来禀道:“主子,直郡王府的长史来了,遵了王爷的吩咐来见爷。”
九阿哥一愣,随即松了口气,对舒舒道:“有阵子没见到大哥了,估计是庄王府的事情传那边去了,大哥不放心,打发人来问问,爷过去瞧瞧。”
幸好只是长史来,不是大哥亲自来,要不然自己估摸着还要被念叨一回。
跟舒舒说完,他就起身去了前院花厅。
长史在这里候着,年岁跟大阿哥相彷,也是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出身,上三旗子弟,成丁出了上书房后家里补了侍卫。
大阿哥出行时,皆是他带着人扈从。
等到大阿哥开府时,这人已经是二等侍卫,就被大阿哥推荐为郡王府长史,正三品。
见九阿哥进来,那人忙起身,打了千儿,道:“奴才元松见过九爷,请九爷安。”
既是大阿哥旧人,那九阿哥也是眼熟的,等到叫了起身,直接称呼道:“老松,怎么是你跑腿?大哥有什么吩咐的?”
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从里头拿出几张庄票,道:“我们主子说要买汤泉的地,打发奴才给九爷送庄票。”
九阿哥“哈哈”笑了。
这是听说他卖给庄王府每亩地十五两,担心他被宗亲挑剔,来给自己当“参市”了。
真是好大哥!
九阿哥点头道:“行啊!等明天爷过去见大哥,看看大哥挑哪块地。”
长史道:“我们主子说了,不挑地方,九爷您看着安排就是了,也按照庄亲王府的价格,不用低,这庄票不够了再补。”
九阿哥点头,道:“好,爷晓得了,代爷谢谢大哥。”
天色不早,那长史办完了差事,就起身告辞了。
九阿哥还没走,又有了动静。
苏培盛来了。
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我们主子说了,比照着庄亲王府的价格来,要是旁人问起,阿哥就说统一行市就是了,也不用被人挑剔……”
那样的话,就没有趁火打劫、勒索庄亲王的嫌疑。
“我们主子还说,宗室尊亲人家,爷该怎么收银子还收银子,也回些礼,湖石花木这些,看着就体面了……”
这是“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的意思了。
九阿哥看着庄票说不出话来。
旁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
去年被他“借”了一回钱,各府积蓄不剩什么了,这又是大几千两的送出来。
好像人情越压越多。
不过,九阿哥也领情,点头道:“代我转告四哥,就说我晓得怎么应对了,谢谢四哥操心。”
苏培盛也没多待,就起身出府。
结果在皇子府门口,他正好与五阿哥、八阿哥迎头撞上。
“五爷,八爷……”
苏培盛忙打千儿。
五阿哥示意他起了,道:“四哥打发你来的?”
“是。”
苏培盛应着,却是也只是应着,嘴巴跟蚌壳似的,没有多言的意思。
八阿哥看了苏培盛两眼。
早先没发觉,现在才发现,四哥是个能调理人的,身边的人规矩都严着。
五阿哥摆手道:“行了,回去复命去吧……”
五阿哥与八阿哥直接入府。
九阿哥才从花厅出来,就又迎了两人过去。
五阿哥指了指外头,道:“我带了两盆竹子,明儿你去庄王府赔不是,拿着那个过去,伯王也能消消气,还有两个盒子,是两盒虎鞭。”
九阿哥嘴角抽抽着,有些意外,道:“五哥怎么晓得此事?”
他中午的时候打发孙金跑了一趟,去庄亲王府问了庄亲王明日在不在,自己想要过去请安。
毕竟,不打招呼就过去,那成了“不速之客”,也怕扑个空,浪费功夫。
那边回话是明日在家。
旁人晓得还罢了,消息灵通些,自家五哥这些日子也老是居家,闭门不出,怎么也知道了?
九阿哥有不好的预感,道:“不会是庄王府那边出来的消息吧?”
五阿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那边的消息啊,说你要上门赔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九阿哥脸色涨红。
那边也不算说错,可是怎么就觉得自己成了大笑话呢?
这是多少人闲的,要看自己的笑话?
他忍不住跟五阿哥抱怨道:“那边什么意思啊?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广而告之么?太小气了……”
五阿哥这回没偏着九阿哥,想了想,道:“未必是伯王的意思,估摸是下头人安排的,谁叫你之前伤了伯王的体面呢,这回他们也是要将伯王的体面捡回来。”
九阿哥默默。
以后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
一动不如一静。
要不然闹到最后,自己成了没脸的。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担心道:“伯王脾气不好,要不明天我陪你过去吧?当着旁人在,伯王也不好发作……”
九阿哥忙摆手道:“八哥,千万别介,本就是弟弟不对,还是让他老人家出了这口气吧!”
八阿哥迟疑道:“这样行么?真要伯王发作,你能忍下?”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弟弟可是在内务府当差三年了,那边处处都是大爷,也当了好几年孙子,哪里还会毛毛躁躁的?”
这话说的,叫人没法信。
真要是稳重了,也不会闹出明日赔罪的事儿。
五阿哥对八阿哥道:“让他自己去,丢人也偷着丢,当着咱们的面,他丢两回脸,回头该别扭了。”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带了不满道:“五哥怎么说话呢?好像弟弟多小心眼似的!就是没必要兴师动众罢了,省得落到外头,又有人编瞎话、扯闲篇……”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
那种传瞎话、写小文章的人太讨厌了。
不能这样放着,得想法子治治他们。
《大清律》上有一条,叫“诬告者反坐”,可那是经过官府才会有的惩处。
不经过官府,那些小人不就逃之夭夭了么?
见他的神色恍忽,五阿哥以为他抹不开脸,臊了,哄着他道:“行了,你说的都对,不是小心眼,是没必要叫人看笑话。”
八阿哥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了。
九阿哥看了座钟一眼,道:“不早了,要不两位哥哥在这边吃点再回……”
八阿哥还没有说话,五阿哥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头道:“好,有什么吃什么,不用添太多菜,那个酿辣椒来份,还有小炒肉,要是有卤的牛肉、牛杂什么的,也来一份,还有茄鲞……”
九阿哥“呵呵”两声,吩咐何玉柱去正房传话去了。
八阿哥笑道:“还真是好久没在九弟这边吃饭了……”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八哥近日忙什么呢?”
八阿哥带了温和道:“在刑部看一些盛京的桉子。”
九阿哥听了,心下一动,想起桂元来。
盛京的“人参桉”发回去重审,应该快有结果了。
自己要不然打发人去盛京一趟,看看桂元如何?
省得从盛京往京城押解,到时候没人照应,再受罪什么的。
八阿哥原等着九阿哥接话,没想到九阿哥低着头不吭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五阿哥又道:“主食再来份春饼吧,用那个卷辣椒跟小炒肉吃……”
九阿哥点点头,打发孙金传话。
*
正房,东次间。
得了何玉柱与孙金的禀告,晓得两位皇子要留下用饭,舒舒就吩咐核桃道:“除了五爷提的几样,再蒸一盘五分瘦的腊肠,炒一盘香辣肉丝、一盘韭菜鸡蛋配卷饼……”
至于八阿哥的口味,她也知道些,口味比较清澹克制,不喜欢有味道的菜。
她就笑吟吟道:“再添个清炒小白菜、苜蓿黄瓜片,放在八爷那边……”
核桃下去吩咐了。
何玉柱与孙金也躬身退了出去。
俩人心里佩服的不行。
旁人不知道,他们在九爷身边还看不出么?
福晋主子不喜八阿哥行事。
可饶是如此,在人前她也恭敬着,人后也想的周全,给爷体面……
*
昨天月票单日冠军了,吼吼吼,感谢各位好心的大大,鞠躬一个。
第八百五十三章 怕他们晓得你的好(第二更求月票)
前院,等到膳食摆上来,五阿哥就喜笑颜开。
这个釀辣椒好吃,里面是半肥半瘦的猪肉馅,然后沾了面粉,放油锅炸两次,外酥里嫩,入口喷香。
那腊肠是自己没点的,可是明显是他的口味。
说是五分瘦,可是因风干了瘦肉抽巴,肥肉不抽巴,看着就都是油脂。
蒸过以后,变得透明油亮,味道也是浓香。
不用想也晓得,这个一口下去,得是满口流油。
他点的小炒肉跟卤牛肉也都有。
小炒肉用的是偏肥些的五花肉,卤牛肉、牛肚什么的,直接做了一个锅子,里面只放了些炸豆腐。
春饼旁边还配了两盘小炒,香菜、辣椒炒肉丝,韭菜鸡蛋。
八阿哥也在看着自己眼前的两盘素菜,心情有些复杂。
即便他心里曾再三挑剔过董鄂氏,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董鄂氏算是贤内助,是他曾经期待过的那种皇子福晋。
要是八福晋能有董鄂氏一半精心,夫妻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九阿哥没想那么多,他饭量小,晚上这顿都是对付几口。
春饼是烫面,口感还好。
如果不是烫面的,福晋不会让他吃的,怕不好克化。
等到五阿哥与八阿哥提了筷子,九阿哥就卷了一张卷饼,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五阿哥吃着太顺口了。
仿佛每一口肉都投了他的喜好。
釀辣椒是炸的东西,八阿哥不沾,九阿哥也没动,五阿哥就干掉了大半盘,吃的满嘴油润,觉得算是解了馋。
等到用春饼卷起了小炒肉,他吃的更是眉飞色舞。
眼见着九阿哥吃饭跟吃药似的,一口吃食,半天不咽下去,他看不过眼了。
等到口中食物吞咽干净,他就对九阿哥道:“你怎么这样吃饭?都多大了还挑食,对得起弟妹的体贴周道么?”
九阿哥也将嘴里的春饼咽了,喝了一口水,道:“这样吃饭才对,五哥您那样囫囵吞枣似的才不对,不知饥饱,一不小心就撑了,我这是听了福晋的话,一口咀嚼五十下,好克化,养胃……”
五阿哥:“……”
不说不觉得,一说真的有些顶了。
不过因为有炸物跟卤肉锅子的缘故,还配了两道爽口小菜,辣椒酸萝卜、芥末生菜。
五阿哥吃了两口小菜,嘴巴里才舒坦些。
八阿哥看着筷子上的小白菜,觉得没有那么清甜了。
九阿哥扬着下巴,不掩饰脸上的得意,道:“弟弟跟五哥您不一样,没那么糙,福晋就啰嗦了些,处处叮嘱,哎!怎么办呢?不听她的还唠叨……”
五阿哥狠狠地咬了一口釀辣椒。
自己这个弟弟越来越欠了,小时候该打两回的。
打弟弟要趁早!
八阿哥看了五阿哥筷子上的辣椒一眼,似笑非笑,道:“弟妹懂养生,对九弟倒是体贴……”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
奇了怪了,他居然听出了八哥的言下之意。
这算是“反话正说”?
这意思是挑剔自己的福晋不该顺着五哥的吩咐预备吃食,预备的饭菜不养生呗?
这挑剔得着么?
亲哥哥,一年半载不来一回,来了还不能吃口得意的?
九阿哥吐槽,面上却不显,而是将卷饼盘子从五阿哥手边移开,道:“五哥吃了不少肉,面食就少吃些……”
五阿哥面上带了不舍,可还是将盘子推远了,道:“嗯,听弟妹的。”
八阿哥在旁边,觉得像是被隔绝开出。
好像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也能猜出大概。
许是董鄂氏之前就五阿哥的肥胖有过什么建言。
吃肉的时候不宜多吃面食之类的……
八阿哥低下头,掩下面上僵硬。
这就是他曾盼着的那种皇子福晋,在长辈跟前有体面,在妯娌之间出色,也友爱丈夫的兄弟……
九阿哥将八阿哥的反应看在眼中,有些后悔了。
不该显摆。
他希望人人都觉得自己福晋好,却不希望有人真的去关注自己的福晋。
八哥素来要强……
九阿哥不想去想,忙岔开话,看着五阿哥道:“五嫂现在如何?还害口么?要是短了什么吃食,直接打发人来这边取……”
五阿哥摇头道:“过劲了,好了,现在胃口大开,口味都变了,之前一口肥肉不沾,现在也能吃五花肉了。”
九阿哥笑道:“那是小侄子随了五哥,是小侄子想吃呢;我福晋也是,早先不爱吃苦味儿的,现下都惦记起柳芽跟婆婆丁了……”
五阿哥感慨道:“当额涅的不容易,你往后要体贴弟妹些,别老让弟妹操心你。”
九阿哥点头道:“五哥放心吧,弟弟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难道还立不起来么?”
八阿哥的手捏着筷子,看了九阿哥一眼。
是故意显摆么?
还是讥讽他没有儿子……
从他后院赐了格格,到现在已经五年,没有一儿半女。
外有已经有些闲话。
或许之前的时候,外头想不到子嗣不丰上,只当是八福晋嫉妒,自己不生,也不让旁人生,现在呢?
有了九阿哥的身体不好在前,外头也晓得了,养在宫里的阿哥也不是每个都健健康康的。
这要是阿哥身体不好,那没有儿女也就说得过去。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些呢?
年前年后的,他轮流歇在富察氏跟海棠的院子里,可是还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八阿哥看了眼五阿哥。
难道他也要像五阿哥似的,非要亲自去红螺寺?
竹子……
八阿哥的心中带了阴霾。
五阿哥年前分给他的竹子,他叫人养在暖房了,也安排了专门的人手侍弄,可还是没养住。
是不是五阿哥那边人不经心,挖坏了竹根……
*
家里既有客,舒舒就自己用饭了。
她招呼小椿上桌陪着,道:“那三家佐领、内管领人家子弟,你有瞧上的没有?”
她可还记得小椿的话,要沾光当敕命的。
小椿摇头道:“没,那都是家里有世职的,自诩为衙内呢,恨不得眼睛长在脑门上,就算有两家太太透话过来,也摆着架子呢,奴婢何苦想不开……”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奴婢沾的是福晋的光,又不是他们的光,奴婢才不去做小媳妇……”
舒舒听着这话头,不像是无的放矢,将府里的人事想了想,道:“邢江?”
小椿大大方方的点头道:“奴婢觉得他不错,现下也在侍卫处,虽说没有正式补侍卫,瞧着九爷的意思,往后也当是会给个前程。”
邢嬷嬷三个儿子,长子邢海性子略木讷,就在邢全身边打个下手,往后应该也是巡庄管事之类。
次子就是邢江,长得高大威猛的,就放在了侍卫处。
幼子邢河,性子活络机灵,跟在九阿哥身边做长随。
邢海虽说是长子,可是跟锡柱同母兄弟,容貌也有五分相似,不好太抬举。
邢家那边,往后支撑门户的就是老二。
倒也是不错的人选。
舒舒八卦道:“邢嬷嬷私下透话没有?”
小椿摇头道:“邢嬷嬷是老辈子人,重规矩呢,想不到我们几个身上。”
按照老辈子的规矩,福晋房里的丫头,都是备着做通房侍妾、以后当主子的,不是她们能惦记的。
舒舒点头道:“那我回头跟她打声招呼,邢江也十七了,估摸要相看了,别弄两岔去……”
三兄弟中,她对老大、老三的印象深些,对老二没有太留意。
不过她相信小椿的眼光,既然是自己挑好了,那就不用她操心。
小椿也晓得核桃过两年要放出去,道:“下头白果能提起来,可是年岁也在这里,使唤不了几年,还是要差开岁数,挑些十来岁的小丫头进来教规矩,要不然往后不够人使唤。”
舒舒听着,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不单单是要预备自己身边的人手,往后孩子们身边也要放人的。
要是阿哥就不用放小丫头了,要是格格的话,还要挑几个伴当。
就跟小椿她们几个似的,比自己大一、两岁,打小相伴着长大的。
毕竟现在这世道跟后世不一样,女子一辈子多在内宅,身边的人使唤顺手不顺手的就很重要了。
舒舒就道:“不着急,等到瓜熟蒂落了,再抽出手来挑人……”
因为宵禁的缘故,五阿哥与八阿哥吃完饭就走了。
九阿哥回到上房,看着舒舒,好半响不说话。
瞧着那样子,跟平时的跳跃不同,情绪有些低沉。
“怎么了?”舒舒直接问道。
九阿哥拉住舒舒的手,垂下眼看着她粉粉的手指尖道:“爷今天心里不舒坦了……”
舒舒望东边瞄了一眼。
五阿哥是个弟控,只有偏着九阿哥的;那是八阿哥说什么?
她眯了眯眼,嘴上却道:“今天大哥、四哥都打发人来,五哥跟八贝勒还亲自来了,爷不是感动了?”
九阿哥点头,又摇头道:“感动,不是为了那个不舒坦,爷是寻思着,往后爷在外头还是少夸你吧……”
舒舒有些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继续道:“爷之前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你的好,可现在,爷怕他们晓得你的好……”
今晚出不来了,大家明早看
只出有半章,大家睡吧,明天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