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道君送子(第三更求月票)
虽说极力忍耐,可五福晋还是干呕起来。
她忙放下手中的碗,捂了嘴转了头,转头远离这味道,才算舒坦些。
舒舒坐在她对面,看了个正着。
这个反应……
她忙问道:“五嫂的小日子这个月来了么?跟以往可有什么不同?”
五福晋转过头,眼中带了迷茫,点了点头。
“来了,好像迟了些,少了些……”
她咬着嘴唇,面上带了几分忐忑,紧紧地握着手中帕子。
舒舒看着核桃道:“快快去请姜太医……”
核桃立下转身出去了。
舒舒又吩咐白果:“将两碗牛奶炖蛋端到堂屋去,别在屋子里,有味道。”
白果也应着,端了两碗吃食出去。
五福晋聪慧,见了舒舒的反应,立时望向自己的肚子,脸上带出惊诧来。
“这……”
她抬头望向舒舒,带了几分脆弱。
之前她想要澹定,可是谁不盼着亲生骨肉?
如果迟迟生不出嫡阿哥,她就要面临选择,要么给刘格格请封侧室,抬高弘升身份;要么就是等着宫里再指个出身体面的侧室。
对于出身寻常又无子的她来说,两种选择都有弊端。
舒舒倒不好说的那么肯定,怕万一不是五福晋失望,只柔声道:“先看看太医怎么说……”
五福晋难以镇定,脸色变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舒舒见状,忙探身拉了她的手,道:“别担心,都有吉兆了……”
五福晋的身子都在颤抖,紧紧地回握她的手,眼中带了水润,点头道:“嗯,我不担心……”
这会儿功夫,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核桃带着姜太医来了。
九阿哥跟五阿哥在西次间已经吃上了。
听着动静不对,九阿哥脸色一变,立下伸腿下了炕,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蹬蹬蹬”地出去。
正好核桃挑了帘子,引姜太医进来。
九阿哥顾不得问,三、两步越过核桃跟姜太医,奔到东次间,直愣愣地看着舒舒:“又不舒服了么?”
舒舒摇头道:“我没事,爷别担心……”
都传太医了,九阿哥如何不担心?
他将舒舒上下打量了两遍,虽没看到异样,可依旧悬心。
五福晋放下舒舒的手,带了愧疚道:“弟妹没事,是我有些不舒坦,弟妹帮我请了太医……”
九阿哥望向五福晋,见她脸色泛白,看着确实不大舒坦的样子,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个……
自家福晋现在金贵着……
就算不是怀着身孕,这不舒坦也叫人心疼。
五阿哥之前被九阿哥的动作吓了一跳,现在醒过神,跟了过来,正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听到五福晋的话,他望向五福晋,看出了妻子的异样。
舒舒掐了九阿哥一眼,让他收敛一下,而后对姜太医道:“劳烦给我五嫂请个脉,五嫂方才闻到牛奶鸡蛋羹有些恶心……”
至于小日子,倒是不好当着五阿哥与九阿哥说了。
要不然的话,她敢说,五福晋都不敢听,要臊了。
忌讳提这个。
姜太医躬身应了。
他身后跟着的小徒弟背着医箱,从里头拿了脉枕出来,又拿了干净的丝绢覆在五福晋手腕上。
五阿哥面上带了关切,进了屋子,走到五福晋跟前,道:“你不舒坦,之前怎么不说一声?不该跟我出来的……”
九阿哥却是反应过来,看着舒舒,小声道:“这是……有了?”
舒舒没有回答,指了指五福晋的脉。
到底是不是,就要看姜太医。
姜太医听了舒舒的话,心里有了猜测。
年轻妇人,突然对吃食气味有了反应,多半八九不离十。
等到一搭上脉,他的心立时定了。
等到起身时,他对舒舒道:“五福晋确系滑脉,有妊两月有余……”
舒舒带了欢喜,道:“恭喜五嫂,恭喜五哥!”
五福晋咬着嘴唇,还有些恍忽。
五阿哥已经当了好几回阿玛,当然晓得“滑脉”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傻眼了。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不解道:“五哥,你们府上没有太医请平安脉么?”
正常情况下,不是当每旬请一次平安脉么?
太医院的太医,就有专门负责各府请平安脉的。
五阿哥道:“正月里,怕忌讳,没叫太医请平安脉……”
年前倒是如常,每旬一次平安脉,不过应该是脉像还浅,没有诊出来。
舒舒想着五福晋之前有孕早期出血之事,道:“姜太医,不知我五嫂脉像如何,年前年后各种琐事繁忙,怪熬人的……”
五阿哥与九阿哥都安静下来,兄弟俩都带了紧张。
年前年后好几场丧事,确实熬人。
外加上五福晋是五贝勒府的当家主母,里里外外也少不得操劳。
姜太医仔细看了五福晋两眼,道:“五福晋脉像稳健,不过看着有些气血不足,可用些补血气的羹汤,如红枣银耳羹、红糖姜茶、当归鸡汤跟党参鸽子汤等……”
五阿哥在旁,觉得有些记不住了,跟九阿哥道:“拿了纸笔记下来吧?”
九阿哥摇头道:“不用,我这里都有现成的食谱,食材都是现成的,回头您带些回去。”
姜太医没有旁的医嘱,就带人下去了。
像五福晋这样的身份,确认有身孕,那就可以请旨,从太医院选配妇科圣手过去轮值了。
舒舒想着自家的膳房,跟五福晋道:“前几个月容易害口,要是有什么想吃的,那边府里不齐全,您就打发人来这边取,这半年我们膳房储备的可齐全了。”
五福晋领了她的好意,点头道:“嗯,到时候我不跟你客气。”
大喜之事,本该好好庆祝,只是如今已经是掌灯时分,眼见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入更了。
入更就要宵禁。
五贝勒府离这边可不近,现在五福晋的身体,马车还要慢行。
虽说五阿哥夫妇的身份,即便是宵禁,也就是做个记录,不会有人真拦着,可是没有必要。
夫妻俩连饭都没有吃,就要起身回去。
舒舒也没留着,只拉着五福晋的手,道:“皇祖母跟娘娘晓得该欢喜了。”
五福晋颔首,望向五阿哥,道:“爷记得明天给长辈们报喜。”
五阿哥忙不迭点头道:“嗯,嗯,明天我就进宫报喜!”
舒舒送到堂屋,五福晋就拦着不让她送了。
这会儿功夫,小椿匆匆而至,手中提了一个小篮子;后头还跟着一个太监,提着大提篮。
舒舒也没有勉强,非要跟出去送客,只指了那两个提篮,道:“摆膳之前叫人去暖房摘了两篮子菜,您先拿着吃着,要是有什么可心的,打发人再来取。”
五福晋颔首,看到小椿手中菜篮里嫩生生的黄瓜,道:“正想吃小黄瓜了,一会儿回去就吃。”
舒舒止步。
九阿哥亲自将两人送到皇子府门口。
五阿哥扶了五福晋上马车。
九阿哥提醒五阿哥道:“五哥,司仪长的事情快点换,省得嫂子被打扰。”
五阿哥点头道:“嗯,我晓得了……”
是要换了,否则像今日这样,大舅母跑到皇子府哭闹一番,就够让人闹心的。
五阿哥也有了决断。
跟不大亲近的舅舅、舅母相比,自然是妻子跟嫡子更重要。
九阿哥目送着五阿哥夫妇的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府。
等到回到正房,九阿哥欢快道:“现下好了,往后皇祖母跟娘娘也不用再操心五哥那边了!”
舒舒想起五阿哥带小沙弥回京之事,忍不住笑道:“红螺寺的住持要愁了,肯定有人要‘见贤思齐’……”
说罢,她给九阿哥讲了五贝勒府养竹的关键。
九阿哥也乐得不行,笑着说道:“五哥这不是想的挺周全么?旁人都没想到这个,只有他想到了!”
至于舒舒提及的“见贤思齐”的人,再没有旁人了,庄亲王肯定会试试的。
舒舒松了口气,道:“确实是大好事,要不然五嫂再没有动静,叫人心里都跟着担心。”
生男生女先不说,首先要能生。
要是一直没有动静,那就容易让人说嘴。
连带着太子妃算上,九个妯里,除了五福晋与还是新妇的十福晋之外,其他人都有过身孕。
外头早有些闲话,或者是说五福晋娘家小门小户,不知道给女儿调理身体,乃至身体不好;或者说五福晋无宠,五阿哥另有内宠,不在正房留宿,所以才没有嫡出。
不管是哪一种,恶意都是对着五福晋去的。
五阿哥皇子贵胃,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五福晋却成了旁人眼中走了狗屎运高攀了皇子那个,等着看笑话的不是一个两个。
九阿哥则是摸了摸下巴,道:“这个时候刚刚好,估摸娘娘就顾不上盛京那头了……”
*
街道上,马车里。
因为五阿哥之前的吩咐,马车驾驶的极为缓慢。
五福晋转头望向五阿哥,眉眼弯了弯,道:“谢谢爷……”
五阿哥有些手足无措,道:“谢我做什么?”
五福晋忍了羞涩道:“十一月,氤氲之候,前后十日,爷都留在正房。”
虽说关于“氤氲之候”宜受孕之事,五福晋康熙三十七年就晓得了。
可是这夫妇敦伦,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即便她有心按照这个日子来,也要看五阿哥的时间。
一直到去年冬月,眼见着五阿哥真心求嫡子,五福晋才忍了羞怯,跟他提及“氤氲之候”之事。
对于五阿哥来说,什么“天地生物”、“万物生化”都太复杂了,完全没听懂,觉得神神叨叨的。
不过他晓得自己需要效力之处就行了,留十天就十天。
没想到居然一次就准了!
他想到旧事,带了激动,看着五福晋,道:“所以说这不是佛祖保佑,是道君送子么?”
五福晋有些懵懂道:“怎么……是道君呢?”
换了其他人,估计还以为五阿哥指桑骂槐,怀疑妻子贞操;五福晋却晓得他不是那个意思,应该是想到旁的。
五阿哥道:“你冬月时提及‘天地生物’、‘万物生化’不都是道家的说法么?”
五福晋犹豫了。
她记得舒舒提及的是医书上看的,可是自古以来道医不分家,这些阴阳调和确实有些道家的影子。
所以她也拿不住这是不是道家的理论了。
五阿哥好心,犹豫了一下,道:“庄亲王可怜,现在还在红螺寺拜观音呢,咱们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
下一更2月14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八百二十七章 爷好奇八哥会如何(第一更求月票)
五福晋忙摇头道:“不妥……”
五阿哥看了眼她的腹部,迟疑道:“福晋是担心不是阿哥,是格格么?庄亲王那边,应该不会挑这个吧?”
虽说生阿哥更好些,可是格格也金贵。
五福晋解释道:“这氤氲之候的算法,是弟妹出嫁之前,都统夫人告诉她的,本是母传女的机密,弟妹告诉了我,不好大肆宣扬。”
五阿哥听了,立时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不说,要是能说的时候,九弟会问过弟妹再说的。”
虽说他心善,可是也有分寸,不会康他人之慨,更不会去康弟弟的慨。
不过听到是“都统夫人”传授的秘法,五阿哥也隐隐有些激动。
随着舒舒年前确诊双胎,都统夫人也被人议论了一回。
因为这位夫人也生育过双胎。
等到有人梳理了董鄂家这一支后,更是发觉觉罗氏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六子一女。
凭借着一己之力,改变了董鄂家这一支几代子嗣不繁的局面,
五阿哥带了期待,忍不住伸手,在五福晋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道:“那咱们家的也是两个么?”
五福晋哭笑不得,道:“双胎总不能平白来的,我家那边并不曾听闻族中有双胎之事。”
五阿哥点头,道:“也是,不过也说不好,或许太祖皇帝往上,咱们家有祖宗生过双胎呢,安和亲王膝下就有双胎,并不曾听闻他的三继福晋赫舍里家那边有过先例……”
夫妻说着闲话,马车到了路口,就听到外头“哒哒”的马蹄声响。
“五哥……”
原来是七阿哥过来,认出了五贝勒府的马车,勒马上前打招呼。
五阿哥叫停了,挑了车帘,道:“咦?你不是去通州了么?今天就回来了……”
七阿哥点点头,看了五阿哥两眼,道:“听说老九找我,我过去看看有什么事儿。”
之前还担心有什么急事,他怕耽搁了。
毕竟九阿哥跟他并无私下往来,每次都是有事才找他。
不过看着五阿哥喜笑盈腮的,七阿哥略安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或者直接是好事儿。
五阿哥就想要跟七阿哥分享一下喜悦,不过想到还没有到三个月,忍下了,只道:“那快去吧,别耽搁了,这也要入更了!”
七阿哥应了一声,策马让路,等五阿哥的马车离去,才继续催马往北官房去了。
少一时,到了九皇子府,七阿哥也没有登堂入室的意思,直接在府门前等了。
九阿哥得了消息,倒是没有耽搁,疾步出来了。
“七哥您怎么来了,没什么大事儿……”
他晓得时间不早,见七阿哥还带着风尘仆仆之色,就晓得是奔波一天回来的,没有耽搁,说了小汤山温泉行宫之事。
七阿哥点点头,道:“嗯,我晓得了,明早要随扈出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过来问一嘴,没有其他事就好。”
说罢,他就要上马。
九阿哥脑子飞快,道:“您今儿去通州,是因为圣驾要乘船巡视么?”
七阿哥点点头,他就是为了此事去的通州,带人检查出行所需御小舟。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七阿哥没有耽搁,翻身上马,带了随从离开。
九阿哥这才转身回了皇子府。
等到正房的时候,舒舒还在等他用膳。
看着九阿哥有些闷闷不乐的,舒舒道:“七爷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九阿哥摇头道:“七哥是担心爷下晌回去有事儿,才过来问问,他明早就要随扈出京了。”
舒舒见状,以为他又酸了,倒不知怎么劝了。
谁叫他没有去六部历练,圣驾出巡想不起他来也是寻常。
就算是在六部行走,应该也比不过上头的一拨大阿哥与后头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九阿哥皱眉道:“汗阿玛要水路巡视永定河,那得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骑马就几日的事,坐船说不得就要一个来月,可诺尼的官司还没敲定呢,不会拖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
舒舒道:“操心这个做什么?就算皇上指了爷去正蓝旗,不是还要好几年后?”
按照康熙的行事,就爱一拨一拨的封儿子,那最早也要十四阿哥成丁。
那样的话,就算不用等到康熙四十八年,也要康熙四十二年以后。
九阿哥往东边看了两眼,道:“爷就是好奇,想要看看安郡王兄弟真要撸下来,八哥会如何?”
之前八阿哥四下里给八福晋找药,倒是一副夫妻情深的样子。
舒舒也猜不透,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束手旁观吧?”
要不然的话,怎么有好人缘呢?
总要显得有情有义些。
九阿哥挑眉,道:“那咱们打个赌,看是八福晋先有动静,还是富察氏先有动静……”
八哥向来好强。
现在兄弟之间爵位差不多,那就该争子嗣上了。
舒舒想了想历史记载中八阿哥膝下的一双儿女,是众皇子中子嗣最单薄的。
九阿哥呢……
舒舒看了他一眼。
这一位可是命中多女……
这个翻篇翻篇,不提这个……
见舒舒不说话,九阿哥看着她道:“赌不赌?八哥是个心细的,他之前肯定是要等着嫡子的,现在未必了,如果爷所预料的不差,这官司的事情一出,他就该掂量掂量富察家的份量了……”
马齐、马武兄弟,都是御前近人。
宗室那里失了臂援后,八阿哥会做出正确选择。
舒舒听了,心里不大舒坦。
在子嗣上拿捏妻妾,这才是真狗。
她叹了口气,道:“富庆妻子之前过来送年礼,曾说漏了一嘴,富察侧福晋,之前已经跟戴佳氏那边预备相看了……”
九阿哥皱眉道:“好好的,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九阿哥之前听十阿哥提过一嘴,过后就丢在脑后了。
大阿哥早年养育在宫外,就是当时的内务府总管噶鲁家。
这个噶鲁,老姓戴佳氏,就是马齐的叔丈人,也是七阿哥母族的长辈。
戴佳氏一族拨出包衣,就是因为噶鲁这位天子心腹。
马齐的长女,之前要相看的就是戴佳氏的嫡支子弟,噶鲁的孙子。
外头人晓得的应该不多,要不然的话,马齐就会在御前提了。
要是众所周知的事儿,那马齐在御前就会提及此事。
否则的话,像富察家攀权附贵似的。
舒舒想了想,道:“我想起了,那个时候八贝勒府也刚补了一个富察侍卫,应该是富察家故意叫三奶奶说的,解释了一句吧,并不是他们家要攀附八阿哥的……”
马齐次子夭折,富庆在兄弟之间行三。
九阿哥笑道:“老师也是惹了红眼病了,外头不少人诋毁的,说是什么三个儿子追随三个皇子什么的,那又如何?当汗阿玛是聋子不成,汗阿玛回头就将他一个小儿子指给小十六做皇子伴读了!”
马齐家几个儿子的出仕,还真与马齐不相干。
都是承上意。
众人用这个攻讦马齐,方向就不对。
越是因此诋毁,皇上越会护着马齐……
*
次日,五阿哥早早的入宫,先到了乾清宫,可也扑了个空。
圣驾巡永定河,四阿哥、七阿哥与十三阿哥随扈。
跟年前那次不同,年前是直接南下,这回却是走的水路。
现在正月底,河道已经解冻,离春汛的时候不远了。
康熙担心河工上的官员湖弄,才选择了坐船,沿着河道查看两岸堤坝修缮情形。
五阿哥就又往宁寿宫去了。
今天不是宫妃请安的日子,宁寿宫这里没有什么避讳的,宫门值房的太监就直接领了五阿哥进去。
太后正要用早膳,见了五阿哥进来,连忙招呼他坐下,道:“这么早,外头还冷呢,先喝一碗羊汤暖和暖和……”
五阿哥闻到这香味儿,也有些馋了,接了宫人递过的毛巾擦了手,就先“咕冬咕冬”的喝了一碗羊汤。
上面的香菜、小葱翠绿,一看就是新鲜的。
五阿哥道:“真香,看着好看,闻着也好喝,比干香菜强。”
太后笑眯眯道:“九阿哥府送进来的,三、五天就送一回。”
五阿哥点头道:“弟妹孝顺,老九也比早先懂事了。”
太后点点头。
她也记得清楚,早先九阿哥有些驴脾气,除了八阿哥与十阿哥之外,跟旁人都不大亲近,连五阿哥也不例外。
现下日子过起来了,这别扭性子也扳过来了。
五阿哥想起正事儿,欢喜道:“皇祖母,孙儿给您报喜来了,福晋有喜了,两个半月了,入冬之前,您的曾孙子就要来了……”
太后立时喜形于色,颔首道:“好,好,果然是喜事……”
说着,她就吩咐白嬷嬷,道:“快将燕窝、海参什么的收拾一份,代我过去看看老五媳妇。”
五阿哥想起姜太医昨天的话,道:“皇祖母这里有党参跟当归么?太医昨天看过,说是福晋有些亏血气,让多吃药膳补血气呢……”
太后笑呵呵道:“都有,都有,要是没有也打发人去御药房取去……”
第八百二十八章 心歪了(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白嬷嬷叫人收拾了大包小包,太后却没有立时叫走,而是道:“我记得舒舒爱吃瑶柱跟蛤蜊干,也装,几包,去看,了老五媳妇后,再去,瞧瞧舒舒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忘了小的。
白嬷嬷应着,下去预备去了。
五阿哥听了,就摆手打发旁人下去,压低嗓子跟着跟太后道:“皇祖母,孙儿跟您说,这回福晋怀孕不是红螺寺的功劳,还多亏了弟妹”
说罢,他就讲了“氤氲之候”。
太后听着迷糊,可是也明白大概的意思,点头道:“我早就看出来,舒舒待人实诚,多好的孩子,跟她嫂子也不藏私;换了旁人,哪里会说这个?”
五阿哥道:“孙儿寻思着,得念着这好,不过眼下也没有能还人情的地方,且看以后吧。”
太后赞同道:“嗯,有来有往才好,不过都是自家人,也不用撕巴的那么清楚,慢慢来”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翊坤宫,叫了白嬷嬷吩咐道:“出宫之前,先去趟翊坤宫,给宜妃报喜,阿哥也不方便过去。”
白嬷嬷应了,带了两个内侍往翊坤宫去了。
等到宜妃得了消息,忍不住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等到五福晋生产完,我就请了旨,去红螺寺给佛祖贴金身!”
听说白嬷嬷要出宫,宜妃也叫佩兰收拾了大包、小包的。
“跟五福晋说,好好养着,不用往宫里来了,要是惦记太后跟我这里,就打发嬷嬷入宫就是……”
宜妃吩咐佩兰道。
佩兰躬身应了。
宜妃又想到舒舒那里,道:“另外两匣子燕窝给九福晋送去,再问问乳母择的怎么样了?要是包衣人家里没有合适的,就请都统府那边帮着找人,找了合适的,也跟着省心……”
其实,她是想到了香兰。
香兰年前诞下一女,不过以香兰的人才,做小阿哥乳母可惜了。
佩兰也应了,随着白嬷嬷出来。
早有人先传话,叫内务府预备了马车,一行人从地安门出皇城。
往东三、四里,朝阳门内北小街,就是五贝勒府。
五贝勒府,上房,西次间。
五福晋正坐着,撂下了碗筷。
眼前就是一个空着的粥碗,然后就是两道佐粥小菜,一道芥菜丝,一道酸辣木耳,其他的都没有。
不是早膳预备的不齐全,而是闻不得味道。
昨晚在九皇子府闻到牛肉腥、鸡蛋腥、牛奶腥,刚才膳桌摆上来,又觉得白菜也腥,小黄瓜也腥了。
没办法她都叫人撤了,只剩下了两固小咸菜,闻着没有反应,就对付着喝了一碗小米粥。
等到膳桌刚撤下去,前院就有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五福晋就吩咐奶嬷嬷代自己迎客。
奶嬷嬷到了前头,还没等跟白嬷嬷、佩兰寒暄,五阿哥就回来了。
原来五阿哥不放心妻子,从宁寿宫出来后,就直接回来了。
“福晋用早膳了没有?”
五阿哥问道。
他昨晚歇在上房,不过要赶着入宫报喜,起得比较早,没让五福晋起来。
奶麽麽犹豫了一下,道:“开始害口了,什么都闻不了,就吃了一碗小米粥跟几口小咸菜……”
五阿哥听了,面上露出担心来。
奶嬷嬷迟疑了一下,道:“五爷,九福晋惯会在膳食上费心思
一句话没说完,五阿哥的脸已经耷拉下来,瞪着她道:“闭嘴!”
奶嬷嬷涨红着脸,求助似地望向白嬷嬷跟佩兰。
白嬷嬷跟佩兰跟在五阿哥身后,都是恍若未闻模样。
九福晋是皇子福晋,孝顺太后、孝顺宜妃,那是孝心。
妯娌之间,算什么?
别说是五福晋,就是太子妃,一日不做皇后,就没有资格使唤妯娌。
更不要说现在九福晋还在待产,已经大月份,谁敢让她操心呢?
两人心里都带了轻鄙。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跟着飘了。
五福晋正笑吟吟地等着,而后就发现一行人脸色都不对。
她神色不变,只望向面上带了不痛快的五阿哥,眼中带了询问。
五阿哥直接在炕边坐了,气鼓鼓道:“赵嬷嬷上了年岁,糊涂了,你赏些银子,让她家去吧,爷跟皇祖母讨两个人给你使唤。”
五福晋一怔,望向奶嬷嬷。
就是个接人的功夫,这是做什么了?
那奶麽麽“噗通”一声跪了,祈求道:“五爷,老奴是糊涂了,再不敢犯了,还请五爷看在福晋的面上,允老奴侍候了福晋生产再家去…”
五阿哥摇头道:“不行,你心歪,留着你在福晋耳边调三斡四的,往后日子太平不了!”
五福晋后悔不已,忙吩咐丫头道:“先扶了嬷嬷下去。”
这是她的奶嬷嬷,她当然晓得毛病是什么。
心疼她的心是实的,生怕旁人怠慢了她。
奶嬷嬷嘴上有些碎,就爱比较。
之前的时候,奶嬷嬷是爱提七福晋,等到舒舒进门,就是爱将舒舒跟她比较。
她告诫了两次,皇家的规矩跟外头不一样,不是说嘴扯闲话的地方。
奶嬷嬷已经不提了,没想到现下又犯了毛病。
怪不得五阿哥这样恼。
丫头扶了奶嬷嬷下去。
五福晋摸了摸鬓角,面上带了羞愧,对五阿哥道:“是我的不是,之前就晓得嬷嬷短些规矩,想着放出去荣养的,结果拖到现下,让爷跟着费心了。”
五阿哥神色这才好些,道:“没事儿,你精力不济,爷帮你操心也是应该的,她这样稀里糊涂的,留着也是得罪人,让人笑话,回头让皇祖母指了人,等到价月份大了,也有人代着管家”
五福晋点点头,道:“爷想的周全。”
白嬷嬷跟佩兰都在留心五福晋神色。
实在是五阿哥这事情处理的莽撞,打狗还要看主人。
何况还是在外人跟前。
自古以来,都是“人前教子”、“枕边教妻”。
这要撵的还不是寻常仆妇,而是五福晋的奶嬷嬷,是五福晋的陪嫁人口。
她们这旁观的,都觉得尴尬。
没想到五福晋却是有涵养,并没有羞恼的意思,还主动跟五阿哥道歉。
瞧着五福晋神色也不勉强,是晓得轻重道理的,她们心中的印象才转圜些。
白嬷嬷就转述了太后的话,也奉上了礼单。
除了各色吃的,还有四匹松江布、四匹宁绸,两匹漳绒,两匹驼绒。
五福晋起身接了,道:“谢皇祖母赏赐,正叫针线房的人给五爷做春衫呢,驼绒二月初穿着正好,再暖些漳绒也能上身了。”
白麽麽道:“娘娘说了,福晋要是害口,想吃什么,就让五爷去宁寿宫取,什么都不缺,齐全着呢。”
五福晋淡笑道:“皇祖母慈爱,回头等生了,我再过去给皇祖母磕头。”
佩兰等到白麽麽说完,也递了礼单,还有一个小\册子,道:“这是娘娘去年叫人记的,有不少食方,都是九福晋去年送到娘娘这边的,有害口时吃的,有到五个月后吃的,还有两样乳膏方子,是涂身上祛斑的,用的都是没毒的药材,最后头还有几样是月子里用到的洗头粉方子……”
五福晋也双手接了,带了感激道:“让娘娘操心了,有了这个,心里也踏实了。
等到白麽麽跟佩兰离开,五阿哥才悄悄看了五福晋一眼,带了几分忐忑,道:“你没恼吧?”
五福晋摇头,面上带了苦笑道:“我晓得爷是为我好
当面发作奶嬷嬷,也是将奶嬷嬷的不足摆在明面,将她跟奶嬷嬷割裂开来。
五阿哥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奶嬷嬷之前在前院说的话,道:“简直是有病,哪怕是私下里念叨一句呢,故意当着白嬷嬷跟佩兰姑姑的面提这个做什么?回头叫皇祖母跟娘娘怎么想,难道她以为皇祖母跟娘娘是糊涂的,还是爷是糊涂的,能去弟妹跟前提这个?”
没那么大的脸。
五福晋脸色羞愧不已,道:“是我的错,早该放人出去的。”
看来之前奶嬷嬷不说嘴了,不是因她告诫的缘故,而是自觉底气不足。
现在她怀孕了,奶嬷嬷就觉得有了底气。
五福晋面上滚烫,看了五阿哥一眼,带了感激,道:“幸好爷赶上了,直接发作了麽麽,要不然白麽麽跟佩兰姑姑心里,怕是我也是轻狂的了…”
五阿哥摇头道:“爷晓得你不是,皇祖母跟娘娘也会晓得的
木
九皇子府门口。
邢嬷嬷得了消息,出来迎了白嬷嬷跟佩兰进去。
她头发梳得溜光水滑,面色严肃,没有寒暄的意思。
白嬷嬷跟佩兰却自在许多。
本该如此,大家都是背着差事出来的,不是出来应酬交际的。
身为奴才,不单要学会说话,也要学会闭嘴。
正房里次间,舒舒歪着,旁边都是扶枕。
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小椿跟核桃站在旁边,面上也带了几分激动。
最近一旬,舒舒开始胎动了。
尤其是白天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们比较活跃,最多的时候—个时辰要动五、六次。
因为舒舒最近肚皮紧绷,每次胎动,看起来就是很明显的小鼓包。
不单单是舒舒好奇,连带着小椿跟核桃都跟着好奇
第八百二十九章 人心是偏的(第三更求月票)
白嬷嬷与佩兰进来时,就见到主仆几个惬意的模样。
舒舒坐直溜了,却没有起身,直接吩咐小椿跟核桃道:“给嬷嬷与姑姑搬个座儿”
白嬷嬷跟佩兰看清楚舒舒的样子,面上都带了紧张。
她们上回来皇子府,还是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舒舒的肚子也比较明显,可是却不像现在似的。
现在这样子,即便她穿着宽松的衣裳也挡不住了。
而且她还不是浑身都胖,看着身上还跟原来差不多,这肚子的凸起就让人心惊胆
再看她身后手边都是大大小小的方枕,就能看出她的吃力。
白嬷嬷忙道:“九福晋您还是歪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累着。”
舒舒这才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些,笑着道:“也躺了一会儿了,正好坐会儿说说话。”
这会儿功夫,小椿跟核桃搬了软凳过来。
两人对着舒舒福了礼,才依次坐下。
白麽麽看着舒舒的肚子道:“这…都统夫人怎么说,福晋产期大概在什么时候79
舒舒摸着肚子,道:“我额涅说还好,她当时怀我两涸兄弟时也是肚子大,这样孩子养得好,跟单胎的不差什么,产期的话,要是顺当就是三月里,要是小家伙着急了,就要二月底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给孩子起小名之事。
她是起名废,九阿哥那里也没有合适的。
不过现在没有瓜熟蒂落,小名也不好取。
等到确定了男女,倒是可以让太后或宜妃帮着取个小名儿。
白嬷嬷道:“娘娘得了五福晋有喜的消息,打发老奴过去看,也吩咐老奴给福晋这边带些瑶柱跟蛤蜊干来。”
舒舒听了,就有些口齿生津,道:“正馋了,整日里不是牛肉就是鸡肉,大肉又不敢吃,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说着,她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吩咐核桃道:“现在就送到膳房去,瑶柱直接熬粥,)除了大米,什么也不放,等到粥熬好了,再放上葱花跟盐就行了;蛤蜊干泡上,等晚上爷回来,用那个炒黄瓜片吃……”
核桃应了一声,下去了。
舒舒晓得宁寿宫膳房不怎么做海货,好多贡品也是白放着,就跟白嬷嬷道:“这瑶柱滋阴养血、健脾强肾,适合皇祖母吃,不用太复杂的做法,干瑶柱黄酒去腥后直接煮粥,或者泡发好的瑶柱,撕成丝蒸鸡蛋糕都行。”
白嬷嬷仔细听了,道:“老奴记下了,回头叫膳房的人做了,让娘娘也尝尝。”
眼见着白嬷嬷说完话,佩兰才开口,道:“娘娘也是打发奴才来送燕窝,还叫奴才问问,乳母找得如何了,娘娘说了,若是府下包衣里没有合适的人家,就请都统府那边帮忙找人……”
舒舒道:“家里的燕窝剩下不多了,正要打发人去外头淘换,娘娘赐得正好;乳母现在预备了四个,我额涅那边也帮我留意着,备下两人。”
皇家择选乳母,有时间要求,要求乳母产育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还不能是第一胎,要是第二胎或第三胎,这样有喂养孩子的经验。
还有一条,就是乳母生产孩子的性别也有要求,小阿哥的乳母要求是生女儿的,小格格的乳母要求是生了男孩。
再有就是查出身,家人与几辈亲戚都不能有劣迹,要出身清白,行为良好。
再就是相貌端正,因为打小要服侍小主人,常在人前露面,貌丑的话怕吓到小主子们。
如此一来,就要繁琐了。
宜妃才担心人手不足。
眼见着舒舒如此状态,不是很方便的样子,白嬷嬷跟佩兰也不敢扰她,传完话,就要告辞。
舒舒道:“先等一等,暖房里的迎春花开了,原想着明天十福晋入宫时托她带着,)现在嬷嬷跟姑姑来了,带回去正好。”
少一时,小松带了两个小太监回来,两人手中都捧着一尺来宽的花盆,里面是一株三尺来高的迎春花。
金灿灿的花骨朵已经在枝头,还有几个零星开了的。
这会儿功夫,刚才得了舒舒眼神退出去的核桃也回来了,后头跟着小棠,两人手中一人提了一个一尺半高的食盒。
舒舒就道:“这两样原也是打算明天送进宫里的,就一并带走了吧,是预备的‘二月二’的吃食,上头是卤牛肉,下头是豆角、茄子、芹菜、韭菜这几样,都是可以配春饼”
两人大包小包地过来,又大包小包地离开。
等到坐上马车,白嬷嬷跟佩兰对视了一眼。
两人还得了赏。
白嬷嬷是一只金扁方,看着平平无奇的,却沉甸甸的压手,足有二两重。
佩兰是一对金手镯,看着极素净,面宽不到一分,平日里也能戴的,圆条的,看着藏金,一对手镯下来也有一两半。
偏生舒舒说的是辛苦她们带东西,外加上补个新年礼,让人也无法回绝。
外头说九阿哥夫妇豪富,说出花来,都不如白嬷嬷跟佩兰感受得深。
早在二所的时候就是如此了,但凡过去,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
搬到皇子府这里后,依旧是如此做派。
最早的时候,她们拿着不安,心里都没底,想着是不是九福晋要问旁的。
结果一句多余话都没有说过。
再看舒舒身边的丫头也是穿金戴银,体体面面的,她们就晓得,这主子就是不差钱,出手大方而已。
方才在五贝勒府她们也得了赏,一人一对荷包,里面是刻着吉祥话的金锞子,可是到底不如九皇子府这里的赏赐贴心……
等到迎春花跟食盒到了宫里,就是不同的境遇。
宁寿宫这里,迎春花被夸了一句,就搬到屋角去了。
太后最留心的还是食盒。
“快打开瞧瞧,都是什么·
老太太馋了。
白嬷嬷应声,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回答道:“九福晋说了,是给娘娘备下‘二月二’吃的”
上头说是卤牛肉,其实是卤肉拼盘,有卤牛肉、卤牛蹄筋、卤牛头肉、卤牛肚四样,每样分量都不轻,看着小二斤的样子。
下头除了舒舒提过的豆角、茄子、芹菜、韭菜,还有小葱、青蒜苗、香菜、辣椒四样。
太后瞧着,忍不住了,道:“后天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今儿就吃吧,辣椒炒牛头肉,这个牛皮透亮,劲道好吃,再来一盘韭菜炒牛肚,小九上回吃了好几块茄夹,就再炸个茄夹”
白嬷嬷吩咐人去膳房了,而后就对太后细细说了两府的见闻。
听到五福晋的奶嬷嬷说错话,太后皱眉。
等到听到五阿哥立时发作了,她眉头才舒展开来,点头道:“就该如此,这样的人不该留着,老五眼明心亮的,见不得这些鬼祟心思……”
昨日才诊出喜脉来,就算五福晋害口,也就饿了一顿,哪里就到了要惊动到旁人的地方?
不过是借着主子害口的由头,怂恿主子争风罢了。
太后活了六十年,什么没见过?
等到听了五福晋的反应,太后叹气道:“年岁在这里,能如此也算是不错了。”
五阿哥是宝贝大孙子,作为宠孙子的老祖母,自然也想要孙子配个体面亲事,一个色色齐全的孙媳妇,不过太后晓得,皇上所作所为都有深意。
老五生母位份高,还养在自己身边,不宜再结亲八旗勋贵。
五福晋除了出身略差些,相貌人品也是没得挑。
之前老太太担心的是孙媳妇不开怀,孙子没有嫡子。
现在开怀了,她少不得又操心以后。
虽说是个明白孩子,可只这出身一条,往后就有受累的地方。
旁的皇孙舅家能互相扶持,五福晋的娘家却是中等人家。
现下她祖父在朝,看着还算体面,侍郎府邸,等到她祖父致仕,阿玛就是个五品小官。
这样的外公,对皇孙能有什么助力?
安排两个嬷嬷就安排两个嬷嬷吧,也省的五福晋有顾及不足的地方,还要累的五阿哥操心。
等到听到舒舒现在模样快赶上足月,肚子顶的高高的,太后也有些不放心,问白嬷嬷,道:“那三月初生产的话,不就是八个月么?可按照老话,不是说不好么,怎么舒舒的意思,拖到三月还是好事了?”
人上了岁数,见的就多。
几十年下来,宫里夭折的孩子不少,有些就是因为不足月的缘故。
白嬷嬷是生产过的,知晓的比太后更多些,道:“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可是不是这么比的。”
太后说的,就是“七活八不活”。
怕是不吉利,所以含糊着。
白嬷嬷就解释了“七活八不活”的另一种说法。
那就是满七月后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看着跟六个月流下的孩子大不了多少,可是精心看顾,就有不少都活了。
这个“活”,是跟六个月的孩子比的。
反倒是满八月的,看着跟足月的孩子差不多,可是跟足月的孩子相比,就容易养不住。
这个“不活”,也是跟足月孩子比的。
白嬷嬷道:“九福晋当额涅的更疼孩子,应该是怕小阿哥们早落地身子虚,才想着多养养,有太医在,都统夫人也是有经验的,您就放心好了……”
太后手中拿着佛珠,道:“孩子不落地,放不下来,等舒舒生完,还得惦记老五福晋那里,只盼着她们妯娌俩都顺顺当当的”
木
翊坤宫正殿,西次间。
宜妃凑到迎春花前,闭着眼睛,轻轻嗅着。
迎春花有香味,不过味道极淡,要在跟前才能闻得到。
等到睁开眼睛时,宜妃笑得灿烂,道:“这花养的可真好,看了这个叫人心里都舒坦,冬天总算是过去了,以后啊,一天比一天暖和,明儿将我那件鹅黄色纳绸衣裳翻出来,跟这个花儿正配·”
明天还是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也是嫔妃们要好好收拾妆扮的时候。
出了正月,身上的银鼠皮衣裳、珍珠毛皮衣裳就要收起来,可以换纳绸跟驼绒衣裳了。
宫妃们的四季衣裳,除了朝服跟吉服是内务府织造办承办,其他常服都是直接按照级别分衣裳料子,由各宫的针线上人裁剪缝制。
春装早在年前就开始预备下了,现在正是穿新衣裳的时候。
等到佩兰说了五贝勒府的见闻,宜妃才收了笑。
她揉了揉额头,压下心中的烦躁,道:“最怕的,就是这个。”
皇家就是皇家,不是寻常人家,没有人可以轻狂。
连太后行事都在规矩里,更不要说其他人。
有不懂事的,可都没有好下场。
佩兰劝道:“奴才瞧着五福晋只是羞愧,并没有恼五爷越过她行事。”
宜妃叹了口气,道:“等宁寿宫那边安排人吧,不操心她们了
人心都是偏的。
儿子就是儿子,儿媳妇就是儿媳妇。
当了几年婆婆,她这心里也起起落落的,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挑剔儿媳妇。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那样太招人讨厌了。
四妃之中,她是最后一个当婆婆的。
对她来说,如何当一个好婆婆,也是完全陌生之事。
可是有三妃在前,宜妃旁观者清,也明白不少道理。
早在五阿哥大婚之前,她就决定像惠妃学习,做个宽和大度的婆婆。
像荣妃那样,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却去刻薄旁人的女儿,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只有一个儿子,不盼着儿子日子过的顺遂,反而没事找事儿给儿子、儿媳妇添堵,莫名其妙。
像德妃那样,因为不喜欢长子,连带着对儿媳妇也冷冷清清的,也不大正常。
有的时候,宜妃真想要问问那两位,怎么就敢万事随心呢?
不过或许这就是皇上册四妃时将惠妃跟她排在前头的缘故。
她跟惠妃两个不算多聪明,可也不是傻子。
那两个也就是肚子争气,子嗣生的多,又是生的早的,要不然的话,能熬到妃位才怪。
想到这里,宜妃不由失笑。
谁不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德妃与荣妃的德行,也不是现在才这样,年轻的时候就轴。
只能说青春貌美的时候,有个小脾气也没那么可憎。
现下老了,同样的小脾气,看着就烦了。
这也是前车之鉴,什么儿子、儿媳妇,自己还是少操心,再美几年才是正经
木
看到有读者大大提存稿,没有存稿,之前每次双更时想试着想存一章两章,可是脑子不允许,不更新脑子就不转了,该死的拖延症。
下一更2月15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三十章 你就是爷的因(加更谢盟主“北京快走”)
等到中午,舒舒就吃上香喷喷的瑶柱粥。
伯夫人也过来,陪着舒舒一起用饭。
蛤蜊干并没有留在晚上吃,中午也做了有两份菜,一盘是炒黄瓜片,一盘是炒鸡蛋。
舒舒是盼着吃这一口的,吃得津津有味儿。
虽说不是新鲜海鲜,可是吃一回也挺解馋。
伯夫人却是跟京城的大多数人一样,吃不惯海味儿,觉得太腥了,尝一口就吃旁的。
见舒舒如此,伯夫人道:“膳房不是备着海参、鲍鱼、鱼翅么?叫人泡发那个,不是比这些更好吃?”
那些是上等食材,好好炖出来后味道也调和些。
舒舒摇头道:“就那几样做法,都是高汤吊着的味道,更想吃这种原味儿的。”
伯夫人想了想,道:“现在开河了,外头开始有河鲜了,要是爱吃小鱼小虾的,就叫人去买些。”
舒舒听着,觉得又饿了。
清炒小河虾,干炸小鲫鱼,想想都好吃。
不过她更惦记皮皮虾。
现在正是皮皮虾最肥的时候,母皮皮虾都是满籽的。
她摸了一下肚子,三月里生产,做双月子的话,端午节前后才能出月子。
京城开始干巴巴的热了,正是去海边吃海鲜的好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皮皮虾都甩籽了,瘦了,不过可以吃别的。
舒舒就看着伯夫人,带了期待,道:“阿牟,等到出了月子,我们就去天津吃海鲜吧?”
伯夫人不由失笑,道:“想的挺美,三百来里地,往返半月,就为了吃一口海鲜?"
舒舒点点头,道:“海边还凉快,也是避暑的好地方。”
伯夫人看了眼她的肚子,道:“今年老实待着,别想着折腾,就算出了月子,人也虚着,不怕热,不能凉着,实在馋了,打发人过去采买就是。”
舒舒靠着伯夫人,闷闷道:“往后不会哪里都不能去了吧?”
只看三福晋跟四福晋的口碑就晓得,世人眼中,四福晋那样的才是贤良淑德。
丈夫出差时,嫡妻在家里照顾妾室儿女,安排妾室陪着出门;像三福晋那样,大喇喇地放手,要跟着丈夫出门的,就要被人笑话。
伯夫人摩挲着她的后背道:“想去就去,不是有阿牟么?到时候我帮你看着小的"o
舒舒摇头道:“那也不好,我想要阿牟也出去转转。”
伯夫人就道:“阿牟不爱出远门,坐车颠。”
舒舒道:“京畿还好,都是官道,常养护的,到时候慢点走
伯夫人含笑听着。
用了午饭,舒舒就要小憩了。
伯夫人就看着她睡下,才回了宁安堂。
宫里的动静,哪里能瞒得住人呢?
五阿哥入宫,而后宁寿宫跟翊坤宫都有人出来,带了东西去探看五福晋。
等到下晌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得了消息,五福晋疑似怀孕。
立时有人想到年前五阿哥挖竹子之事,就有人暗搓搓的打听,五贝勒府的竹子活了没有。
结果听到了什么?
有专门的小沙弥看顾,全都活了!
不说旁处,只庄亲王府长史就打发人往怀柔别院送信去了…
别老磕头了,竹子还是要养!
十阿哥在宗人府,自然也听了一嘴。
等到落衙,上了马车,他就笑着问道:“九哥,五嫂真有了?那可真是好消息…”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得意,道:“昨儿就诊出来了,在我们家诊出来的,都是爷的功劳,要不是爷念叨去红螺寺祈福求子,五哥那边能这么快有动静!”
十阿哥听了,想到家里的竹子,心里生出不自在。
要真是兆头的话,那自家的兆头可不大好。
他肩膀耷拉下来,看了九阿哥一眼,生出几分庆幸。
幸好九哥这边有动静了,要不然他们成了难兄难弟。
九哥这里的动静
十阿哥心动了,道:“九哥,到时候侄儿生了,让我福晋多抱抱!”
九阿哥大方道:“只管抱,分你一个都行,到时候给你们‘引’涸阿哥"
十阿哥失笑道:“您还听过这个?”
九阿哥轻哼道:“还不是庄亲王府那边的笑话闹得,谁不晓得呢
庄亲王早年妻妾都没有动静,太福晋着急,就将次子惠郡王府的四阿哥接了过去o
那边的四阿哥,行四,可是大阿哥殇了,三阿哥是庶出,实际上那就是郡王府的嫡次子了。
庄亲王当时三十来岁,有些怀疑是自己身上有毛病,否则大婚十多年,妻妾都没有动静。
他答应接人了,也有备着嗣子的意思。
结果四阿哥刚过去庄亲王府半年,他后院两个妾室都有了动静。
等到太医确诊,两个妾室是滑脉,庄亲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排长史将四阿哥送回惠郡王府。
惠郡王觉得长兄太冷情了,就算妾室有了孕信,还不知道男女;就算生了儿子,那也是庶子,哪里比得上嫡出的侄儿?
庄亲王眼中,不管是谁生的,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旁人的再金贵,他也不稀罕。
送回郡王府的四阿哥被惠郡王迁怒,下人疏忽,一场风寒殇了。
兄弟俩就此生了嫌隙,就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次年春祭,上亲祀,皇族陪祀,惠郡王本当跟其他王公一样斋戒坐夜的,可是见到长兄在,就赌气回府去了。
随后御史弹劾,他就因“陪祭不谨”革了郡王,那一支成了闲散宗室。
庄亲王那边,也没有落下好,两个妾室陆续生了两个女儿,长女站下,次女夭折。
他不死心,开始了第二轮求子之路。
过了三年,他纳了生育了三子的寡妇,再次有了好消息,依旧是一女。
自那以后,他那边就没了动静。
庄亲王的翻脸不认人确实为人诟病,可是关于“引儿”之事却有人信了。
要说因果的话,就是庄亲王命中本无女,可是四阿哥命中却有姊妹。
所以那边成亲十几年没有动静,抱养了四阿哥半年就有动静了。
等到庄亲王想要再从弟弟家择嗣子时,他弟弟不干了。
那爵位不是庄亲王的,是两兄弟的阿玛和硕承泽裕亲王硕塞的。
庄亲王无子,那按照继承规矩,本就该往后转支就转到他这里才对。
他只是革郡王,还是宗室身份,有资格继承这一支的爵位。
反正兄弟俩的官司,闹的众所周知。
十阿哥也想到这个,摇头道:“何至于此,太想不开了。”
好好的一个和硕亲王,大半辈子没做旁的,就求子了,简直是大笑话。
也就是庄亲王辈分高,是皇上的堂兄,还有是近支宗室,要不然的话,这样闹腾,怕是早就要受处置了。
如今没有法子,开国八功王,太宗系总要占两支,皇室才有襄助。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庄亲王那一支虽说王爵封的晚,可是家底也不薄
他们那位伯祖父虽是寿命不长,可是却征战十多年,立下不少平定四方之功,这缴获自然也丰厚。
“回头爷要不要跟福晋商量商量,给庄亲王弄个求子的方子?”
九阿哥蠢蠢欲动,看着十阿哥道。
十阿哥忙劝阻道:“九哥,此事弊大于利。”
世上哪有完全灵验的求子方子?
那样的话,历代皇家就不会有过嗣之事。
如果不灵验,容易被迁怒怨恨。
就算真是灵验的方子,可不好从九阿哥手中流出去。
“庄亲王虽不是旗主与小旗主,可却是父子两代都是议政王之首,在宗室里的分量不一样,我们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十阿哥低声劝道。
否则的话,汗阿玛怎么看呢?
如果九阿哥之前已经下旗,分到镶红旗,那样还好说些。
都是同旗的王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人情往来。
都不是同旗的,没有什么私交在前头,这样示好就大可不必。
九阿哥带了可惜道:“只是做好事,也不行么?”
说到这里,他想到庄亲王求子求到疯魔的情形,道:“那他要是凑过来呢?爷不贪他的,可是他要是贪爷的怎么办?”
十阿哥指了指上头,道:“那时候等汗阿玛决断就是,就算真要给什么求子方子,)也得是汗阿玛施恩,要是咱们小辈的施恩了,那边得了嗣王,那这份兴灭继绝之恩怎么报呢?往后彼此都不自在!”
九阿哥是听劝的,点头道:“也是,大恩成仇,人情不是这样卖的!”
等到回到皇子府,九阿哥就跟舒舒提及此事,依旧惋惜道:“真要想法子,给庄亲王弄个方子,真金白银不说,就是再加上个海淀庄子也妥妥的,他们家有个庄子,就在畅春园跟百望山之间,比太子给的那个庄子位置好”
太子的庄子,就是之前毓庆宫李格格家打理的那些,他们虽收了,可是不打算在那里修别院。
舒舒听了,想到十六阿哥。
庄亲王府,那可是个大漏。
还是别占那个便宜了。
她就道:“就算爷是好心,可是十弟说的也对,爷的身份确实不宜与宗室太亲近,)还有就是这子嗣缘分,都有说法,咱们虽没有吃斋念佛,可却是做了好事,积了功德的,庄亲王行事,有些缺德了……”
九阿哥眨眨眼,道:“咱们做什么好事了?跟皇祖母南巡时供奉的香火蜡烛?那样的话,庄亲王那边不是做的更多么?”
那边可是求神拜佛好几十年了。
舒舒摇摇头,道:“不是这些,爷忘了,咱们去红螺寺时爷提的京畿百姓穷困,想着如何富民,而后叫人试种玉米跟土豆……”
九阿哥目瞪口呆,道:“这就是功德?”
舒舒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了,这是活万民之功。”
“可是那时候就是一个想法,暖房是中秋后才叫人修建的,这孩子不是八月初得的么?”九阿哥脸上狐疑不定,总觉得这个说法太牵强。
舒舒正色道:“道家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佛家曰‘一念生则百缘起’,)都是一个意思,‘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九阿哥听得痴了,喃喃道:“那庄亲王无嗣,也是他的因果?”
就算不是故意的,可那个侄儿的殇亡也与他有干系。
好一会儿,他看着舒舒道:“爷也觉得自己好像牵扯到因果了,你就是爷的因,爷就是你的果……”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一脉相传(打滚求月票)
舒舒看着九阿哥,觉得自己开始感性了。
绕着因果糊弄着九阿哥,倒是将自己也给装里。
如果夫妻俩真是因果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会有这辈子的果?!
越是临近生产,她越是想着上辈子的好。
如果注定要当一回妈,为什么不是上辈子,非要拖到这辈子。
传说中的无痛分娩,或者一剖了之,不都比现在熬日子揪心强得?
相对的,九阿哥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这辈子自己来了?
明明是“讨厌鬼”,都逆转成皇家团宠了。
她先是愤愤,随即就生出委屈来,眼圈都红了。
九阿哥见状,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是小阿哥又踹你了么?”
说着,他就去打量舒舒的肚子。
舒舒的肚子,应景的鼓起几个小包。
几个?
九阿哥皱眉道:“怎么回事,这两个小混蛋打起来了?”
舒舒也察觉到身上不对,肚皮上,接二连三地凸起好几涸小鼓包。
她之前的愤愤立时烟消云散,注意力转移了,好奇地用手摸了摸。
不知里面是小脚还是小手,像是跟她呼应似的,又顶了顶。
另一处又鼓起个·
舒舒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九阿哥被笑糊涂了,看着她道:“肚子痒了?”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又不是胳肢窝,怎么会痒,是看着怪好玩的,像不像一个个要冒头的小老鼠”
她是想到了小时候玩过的“打地鼠”游戏。
现在两个孩子一闹腾,小手小脚伸展着,肚皮上就像是冒头的地鼠。
九阿哥也忍不住上手了,道:“让爷也摸摸
可惜的是,里面的孩子不配合,很是嫌弃地恢复了平静。
只有最下处,最小的一个小凸起,像是跟九阿哥感应似的,轻轻地顶了两下。
九阿哥原只觉得好玩,眼下心里也软乎乎的,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道:66还好,两个孩子里,有个懂事孝顺的,比方才那个力气大的贴心,都晓得收力气。”
舒舒听着,脑子里不由出现一个画面。
两个胎儿,上头的大个儿,长手长脚的,力气也足。
下头的小了一圈,力气也弱。
之前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感觉,毕竟隔着肚皮,又不是透视眼。
现在听了九阿哥的话,她想想这些日子的胎动,还真有些细微的区别。
这也是双胞胎最容易出现的问题之一,营养不均衡,一大一小,一强一弱。
舒舒不想胡思乱想,可是脑子里还是想到自己家,大伯跟阿玛两兄弟之事。
要是长子是身体弱小的,那不又是一个大伯?
随即,她心里将这个担忧掩下,不必杞人忧天。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龙凤胎,胎儿的反应才有了明显的区别。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是她的孩子,她都会给予疼爱。
她又看了眼九阿哥,九阿哥也会成为很好的阿玛。
九阿哥也正想着如何当阿玛,跟舒舒道:“爷发现了,做父母的也势利着呢,不说旁人,就说汗阿玛,这两年处处带了十三,要说是‘子以母贵’还真不是,嫔母上了年纪,要排在和嫔跟王贵人后头了,那剩下的就是瞧着十三功课好了,长得也体面,咱们往后可不能这样……”
舒舒摸着肚子道:“望子成龙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世上英雄豪杰到底是少数,更多是寻常人,我只盼着他们健康安泰……”
九阿哥有些迟疑,道:“不是当好好教他们兄弟,让他们兄弟俩从小就晓得上进,)压过其他的堂兄弟么?”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道:匀66‘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况且他们只,是皇孙,有什么好上进的?
九阿哥听了,不由呲牙,道:“那他们的前程还得靠爷,不能指望他们自己赚了?"
当阿玛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
怪不得说“儿女都是债”,都是干等着享福的。
九阿哥也生出不平来。
不想当阿玛了。
还是当弟弟跟儿子好。
舒舒见状,安慰道:“爷也别想太多,还早些,到时候看他们自己心性,要是老实孩子,就咱们多操心;要是心大爱折腾的,就好好请老师教,让他们自己扑腾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张廷瓒就不错,是个不迂腐的,回头咱们给儿子们预定个老师!”
舒舒点头道:“好
她也势利呢。
张廷瓒或许寻常,可是他那个弟弟,今年参加春闱的那个,可是要厉害好几十年。
木
通州,运河上,郝家务码头。
御小舟停泊。
康熙正在用膳。
随扈的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左右陪膳。
吃食都是提前预备的,是汤面,另外有两道现成的小新菜,芝麻香油芥菜丝跟腌芹菜。
七阿哥不在,他带了三百护军马甲沿河驻扎,护卫停驻的御小舟。
另有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跟福善两人,带了九班侍卫,在御前轮班。
四阿哥不喜汤面酱料的油腻,吃的慢条斯理。
十三阿哥吃着正合胃口,尤其是上面肥瘦相间的香肠,更是爱的不行,是另外一种香味儿,跟直接的大肉还不同,也比较有嚼头。
眼见着四阿哥碰也不碰香肠,十三阿哥就递了碗过去,道:“四哥不吃的话,可以将肉拨给我!”
四阿哥没有动,看着十三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道:“晚上不能吃太多,该积食了!"
十三阿哥笑道:“没事儿,吃了饭我去岸上跟着七哥巡逻去,正好消食儿。”
四阿哥这才另取了一双筷子,将面碗上的香肠都夹给他,接着又夹下头的荷包蛋o
十三阿哥忙止住,将碗收了回来,道:“这个您留着吃,素着,也不能只吃面…”
四阿哥点点头,没有再勉强。
康熙吃了大半碗面,看着两个儿子。
四阿哥不错,虽说脾气不大讨喜,可是心正有担当,在兄弟面前也有做哥哥的样子。
十三阿哥也懂事,对哥哥们都敬着,对下头的弟弟也友爱,不单看着像个大人,行事也妥当。
等到用完膳,魏珠带人撤了膳桌。
康熙漱了口,就看着十三阿哥道:“别惦记着去岸上玩儿,先将之前的功课复习一遍,就算不在上书房,也不能荒废了课业。”
十三阿哥站着,垂手听了。
康熙又道:“法海可留了什么新作业?”
十三阿哥道:“老师让儿子读《水经注》前十卷,并且抄写《水经》十遍。”
康熙听了,微微点头,道:“法海不错,不刻板,晓得因时施教,好好做功课去吧,朕明天要抽查!”
十三阿哥应了,老实地回舱室抄书去了。
康熙又望向四阿哥,却是好一会儿没说话。
四阿哥垂手站着,被看得有些忐忑。
实在是皇父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生出不安来,是自己最近出了什么纰漏?
好像也没有什么吧?
最近户部没有旁的差事,依旧是核算去年地方上的钱粮。
康熙叹了口气,道:“八贝勒府上,到底是什么情形?郭络罗氏现在如何?”
四阿哥心下惊讶,斟酌着道:“儿子也知晓的不多,倒是去年的时候,儿子福晋被富察氏请过去一次,郭络罗氏有些不舒坦,八阿哥不在府里,儿子福晋过去一回,说是郭络罗氏面上有瑕,过后就听说八阿哥在找药”
康熙看着四阿哥,道:“有人报上来,说八阿哥凌虐其妻,你怎么看?”
四阿哥听了,神色有些僵硬,脑子里想起去年在九皇子府院子里听到的凄厉的哭喊声。
虽说听不清详情,可是大概的意思应该能猜到。
八福晋被禁足,想要出去,八阿哥不肯,她就哭闹不休。
院子里哭闹,那么大的动静,听到的不单单是机缘巧合的自己,还有八贝勒府的上下人等。
四阿哥道:“许是有什么误会,八阿哥待人随和,性子温润,绝不会行凌虐之事”
虽说之前关了八福晋,不大周全,可是也是无奈之举。
八福晋太能闯祸了。
娶八福晋之前,八阿哥在御前极有体面,也是每次出行多要随扈的,跟现在的十三阿哥差不多。
这两年呢?
往后退了好几步。
八阿哥进退失据,一时不周全也能理解。
毕竟年岁在这里。
四阿哥忍不住心疼起弟弟了,道:“汗阿玛,要说旁的事儿,儿子不敢跟您打包票,要说这凌虐的闲话,儿子或许晓得误会是怎么来的。”
说着,他讲了去年十月初在九皇子府院子里听到的动静。
“虽说非礼勿听,可是机缘巧合,儿子刚好去九阿哥府上看暖房,听到了两句,应该是八阿哥将郭络罗氏禁足,郭络罗氏哭闹,后头喊着‘郭罗玛法’,或者就是因这个,让人生了猜测,要说凌虐之举,万万没有,儿子福晋是在那之后去八贝勒府的”
“郭络罗氏闹腾要见八阿哥,阿哥不见,她就不进米水,这才饿晕了,除了面上旧伤,并无新伤,否则儿子福晋不会瞒着……”
康熙听着,脸上带了厌恶,道:“那一脉的女子,都失了教戒,接二连三地闯祸,还不知悔改,只知任性!”
实际上,不单单是八福晋令他厌恶,八福晋的行事做派也让他想起了诺尼母子的官司。
当前那个县主性子跋扈,凌虐死侄女,还要打官司,非要致侄儿、弟媳妇于死地。
那个县主的外家,跟阿巴泰福晋出于一脉,可见其偏执嫉妒,都是一脉相传。
四阿哥在旁,见他并没有迁怒八阿哥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道:“汗阿玛,八阿哥之前行事确实不足,不能约束、教导他福晋,只是他年岁在那里,性子打小就绵软和善,不擅长与人争锋,安郡王兄弟又甚是护短,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第八百三十二章 这孩子随谁(打滚求月票)
康熙没有说话,看了四阿哥一眼,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四阿哥的心沉了下去,俯首退了出去。
康熙看着梁九功,道:“原来这天下当父母的,心真是偏的!”
梁九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他
实无法感同身受啊!
康熙长吁了口气,道:“小时候看着都挺讨喜的,就算有些小聪明、小算计,也不会与他们计较,孩子么,有什么好计较的;可是大了,再弄这些小聪明,看着就可憎了…”
八阿哥也曾是他看重的儿子,也曾对其寄予厚望。
之前就是看出他有上进心,是个内里争强的,才选了他跟郭络罗氏指婚。
没想到八阿哥连基本的修身齐家都做不到。
上不能孝敬亲长,当间儿不能管好福晋,下不能善待兄弟。
他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连生母跟养母都不能真心孝顺,还能孝敬自己这个汗阿玛?
木
甲板上,四阿哥站了好一会儿,去了十三阿哥的舱室。
书桌上放着烛台,点着两根蜡烛。
十三阿哥正在抄书,听到门口的动静,看到四阿哥来了,站起身来:“四哥……&"
四阿哥点头走了进来。
因为是御小舟,圣驾所在的主舱都不大,更不要说小舱。
不过是八尺见方,除了一张榻,就是一桌一椅。
烛台上插着两根羊油蜡,可是光线依旧有些暗。
四阿哥皱眉道:“就这么抄书,眼睛不要了,多插两涸蜡烛!”
十三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出门在外不比宫里,带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
四阿哥道:“用吧,回头我打发人送过来!”
路上往返大半月,白天行走没时间看书,晚上看书的话,光亮不够眼睛都该熬坏了。
十三阿哥这才安心,示意小太监又拿了两只蜡加上。
四阿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酉正二刻了。
“二更前就睡,别歇太晚,省得乏了晕船他细细地叮嘱着。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不会熬夜的。”
他们也不会总在船上,要是圣驾下堤坝,他们也要跟着下去,要是熬的没精神了,)回头该挨训斥了。
四阿哥没有再说旁的,起身离开。
他没有回隔壁舱室,而是上了码头,去了护军营行帐。
七阿哥正在吃饭,手中拿着的是烧饼夹肉,碗中是紫菜汤。
见了四阿哥进来,七阿哥立时起身,躬身道:“四哥
四阿哥看了他的汤碗两眼,倒是不算意外。
出门在外,别说是军营中,就是御小舟中也是以各种方便吃食为主。
“现下倒春寒,还冷着,晚上记得铺上皮褥子
四阿哥道。
七阿哥“嗯”了一声,早年一起在景仁宫长大的,知晓这位哥哥是爱操心的,早已经习惯了。
四阿哥却没有立时就走,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皱皱眉又走了。
七阿哥看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探寻究竟的意思
木
次日,京城,九皇子府。
舒舒醒了。
睁开眼睛,她就觉得不对劲。
帐子外已经天光大亮,九阿哥还在酣睡,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他乖乖巧巧的,右侧卧着,正对着自己。
之前的时候,是舒舒睡在里头,九阿哥睡在外头。
等到舒舒确诊了怀孕,就换成她在外头,这样起夜方便些。
前阵子衙门开印,九阿哥要去衙门坐班了,就换成他在外头。
舒舒醒的时候就起来跟他一起早饭,要是睡着,九阿哥也不吵她。
舒舒挑开幔帐,望向多宝阁的座钟。
已经辰正二刻了。
舒舒坐起身,轻推了九阿哥一把,道:“爷,该起了,快到巳初了。”
九阿哥睁开眼皮,伸了胳膊,将舒舒勾了过去,赖赖唧唧道:“没事儿,今儿开始爷改巳正到衙门,都跟老十说好了。”
舒舒跟着躺了下来,好笑不已。
还真有些“山中无老虎”的意思,圣驾在京跟圣驾不在京,就是两样。
如此也好,他自己就是上官,谁还会挑剔他去内务府晚了呢?
反正内务府衙门那里有郎中坐衙,耽搁不了什么。
舒舒安心了,又跟着躺着。
九阿哥闭着眼睛,道:“爷给季弘去信了,让他运湖石花木进京的时候,带几盆挂枝的樱桃树,等到二月底、三月初就到京了,你就能吃到新鲜樱桃了……”
舒舒听了,生出期待。
去年跟着圣驾南巡,吃过一次江南的樱桃。
个头不大,只有拇指盖大小,确实晶莹剔透的,吃着也酸酸甜甜。
可是要是生产前到了还能解解馋,要是生产后到了,按照养生的吃法,就要蒸了吃,不能吃那个鲜嫩水灵了。
她咽了口水,道:“今年鲜果下市的时候,叫人多做着糖水果子放着。”
去年叫人做了不少,可是吃的人也多。
又加上她是个手松的,如今就剩下不大好吃的糖水梨肉跟糖水山楂两种了。
九阿哥睁开眼睛,看着她道:“不是还有不少甘蔗么,怎么不吃那个?”
甘蔗保存的时间久,相对比较好运输,京城冬天就有甘蔗卖,都是数千里之外运来的,价格恒贵。
舒舒苦笑道:“太甜了。”
她不想变胖,更不想跟那个什么妊娠糖尿病沾边。
万一不可逆,那可是给自己找病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暖房里第二茬水萝卜也要好了,要不吃那个?去了皮,里面也水灵……”
舒舒望向九阿哥。
大聪明。
能想到蔬菜当水果吃。
蔬菜当水果吃的,怎么能少了西红柿?
西红柿是万历年间以花木的身份,从海外传来的,已经一百来年。
《群芳谱》上记载,“番柿,一名六月柿,茎如蒿、四、五尺、叶如艾、花似榴·……来自西番,故名”。
舒舒有些懊恼,还真是一孕傻三年。
去年栽土豆的时候,总觉得差点什么,原来应在这里。
忘了西红柿了。
舒舒就道:“爷打发人去御花园问问,有没有番柿的种子,要是有的话,要一包回来。”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怎么想起那个?虽说果实艳丽好看,可是有毒,要是旁人误食了怎么办?”
早年御花园有的。
后来因为他跟十阿哥淘气,老围着那个转,被报到御前,皇父就下令,都铲掉了o
舒舒想了想,道:“我想养了,那个青果子有毒,吃了恶心呕吐拉肚子,可是果子红了,毒性就没了,我小时候顽皮,偷着吃过,早给忘了,刚想起这个。”
九阿哥“腾”地起身,看着舒舒,带了后怕道:“你这是打小馋啊,什么都敢往嘴里送?”
舒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健康控糖,这是养生的好食材。
九阿哥恼道:“齐嬷嬷是做什么的?就是这样看你的?”
舒舒忙道:“不是在家里吃的,家里那么多孩子,哪里会养这个?是在姑母家吃的,当时她们家园子里种着。”
这倒不是编排瞎话,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偷吃这个是假的。
她小时候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还爱装大人,做客的时候,即便看着红灿灿的西红柿好看,也不会当着旁人的面要吃的。
那太寒碜了,跟她的行事不符。
九阿哥依旧不满,道:“那也是身边人失职,你是吃过才晓得没事,要是吃了有事儿呢?去哪找后悔药去,岳父、岳母不得哭死……”
就是他也没有这么好的福晋了。
真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舒舒忙道:“那时候小,不懂事,刚记事儿,才不知道轻重,往后不会了。”
九阿哥轻哼道:“你可记得这句话,不许见了什么都想着吃!”
就算要吃,也不能自己吃。
之前舒舒没怎么惦记,可是听他这话,还真惦记上了。
今天是二月初一,早春时节。
二月京城的时鲜是什么?
野菜。
香椿、柳芽、曲麻菜。
舒舒不由皱眉,低头看了眼肚子。
她是最不爱吃苦味儿的。
之前预备了苦丁茶,都是给九阿哥喝的。
刚怀孕的时候,她就口味大变,点名吃清炒苦瓜,现在居然惦记柳芽跟曲麻菜了o
这两道时鲜,舒舒之前可是敬谢不敏的。
她摸了摸肚子,看了眼九阿哥道:“爷爱吃柳芽跟曲麻菜么?”
九阿哥呲牙道:“苦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京城的人闲的,将野菜也抬举起来了!”
舒舒就好奇道:“那这俩孩子随了谁了?我阿玛、额涅都不爱吃,家里长辈只有大伯跟阿牟应季的时候吃两回。”
九阿哥却听明白了,道:“你这是嘴馋了,想吃柳芽跟曲麻菜了?”
舒舒点点头,道:“现在也不应季,总要再过十天半月才有,先叫人泡一碗苦丁茶吧!”
少少的放几根苦丁,借个苦味就行了,也能解解馋。
九阿哥想了想,道:“暖房里不是又空出不少地么,除了番柿,再种些苦瓜……&"
说到这里,他在舒舒身上摩挲了两把,身子有些热,察觉到不对。
“未必是孩子要吃,是价吃肉吃多了,估计起了内火,才想要吃这些败火的东西,酽酽的茶叶泡一杯,应该也差不多……”
这几个月,舒舒减少了主食的摄入,每餐恨不得就两、三口米饭,或是一个象眼小馒头,剩下都是肉蛋菜为主。
九阿哥不放心,立时翻身起了,道:“叫姜太医请个脉,看吃些什么调调
舒舒听着,也不放心了。
夫妻俩简单梳洗了,就叫人传了姜太医。
姜太医一进来,就察觉到不同,道:“九爷、福晋,这屋子里好像比前两天燥了?&"
他在皇子府当值,最早的时候一天请一次平安脉,后来舒舒不耐烦了,改成三天一请平安脉。
上次来请平安脉时,屋子里还没有这么热。
九阿哥点点头,道:“新屋子,地龙第一次烧,估计没填好,有些不暖和了,爷叫人又添了些……”
主要也是为了舒舒舒服。
舒舒肚子大了,还体热,不爱穿厚衣裳了,家常衣服就去了棉的,只用了夹衣。
九阿哥就怕她着凉,感觉地龙有些不暖和,就叫人重新添了。
现在屋子里比年前还暖和。
姜太医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给舒舒请了脉,又看了她舌苔,道:“福晋这些日子动的少,本就有些肝火,屋子一燥,就有些重了,多喝水,也要多走几步,肉停一停,不用喝药,喝几天桑叶茶看看……”
还没有说完,外头有了动静。
崔百岁匆匆进来,道:“主子,庄亲王来了,要见爷,在前厅候着呢
木
下一更,要明早了,大家早点休息。
第八百三十三章 种子计(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有些麻爪,立时望向舒舒,道:“怎么办?肯定是求子来了?”
可是昨天十阿哥都给他说了干系,舒舒这里也没有瞠浑水的意思,九阿哥当然不想跟庄亲王牵扯上。
舒舒想了想,道:“不好白得罪人,面上诚恳些,反正咱们确实是红螺寺求子后怀上的,别的也帮不上什么,至于那暖房里的竹子,大头是给十弟妹的,我还要留一些,送一盆给表姐,几盆有其他用处……爷就选两盆送给庄亲王吧……”
暖房里的竹子,都是养在盆子里的,是五阿哥送的那些,等到清明节后才会移栽在外头。
九阿哥听了,有些不乐意,道:“还两盆?爷一盆也不想给!两家也没有什么交情,就是个面上交情!”
舒舒无奈道:“谁叫爷是晚辈呢!”
更主要的是,人都有怜弱之心。
子嗣之事,又过于重大。
今日庄亲王不请自来,做了不速之客,本是失礼行为,可是旁人听了,也只能唏嘘两句,说是关心则乱。
九阿哥要是冷冰冰的拒绝,什么都不帮忙,放在外人眼中,就太刻薄冷情了。
九阿哥皱眉道:“爷不去占他便宜,可是也不能吃亏啊!这两盆竹子养下来费了多少人力,更不要说外头红螺寺的竹子都炒成什么价了?”
现在八旗人家都晓得红螺寺香火灵验,竹子是吉兆,可是那是皇家寺院,剩下的竹子也挂了牌子。
那是皇上亲自赏过数过的竹子,皇子动没什么,庄亲王动了,也是至亲骨肉,却轮不到臣子去惦记。
可是勋贵人家,也有没儿子的,他们也有爵位需要继承。
私下里给红螺寺的竹子开价的不是一个两个,之前就炒到上百两一株。
等到五福晋的消息传开,肯定还要再涨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十阿哥提及的“大恩成仇”,道:“这竹子还不能白送,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到时候他白拿了,更不自在,还是得换,就换他们府的牡丹吧,庄亲王府的牡丹园可是京城出名的·”
舒舒不大喜欢牡丹,花期太短了,道:“可是咱们家的花园要种月季的,那侗花期长”
九阿哥挑眉道:“那就不栽家里,直接栽到北花园去。”
北花园,就是畅春园正北去年修建的新园子,是皇上命内务府为太后修建的花园,都修的差不多了。)
舒舒点头道:“正好,皇祖母喜欢牡丹,觉得花大·
九阿哥心里有底了,没有耽搁,带了崔百岁出去了。
姜太医也带了徒弟从上房出来。
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外甥,十四、五岁年纪,小声道:“师傅,九爷真有生子的方子么?&"
瞧着那样子,像是有的。
夫妻俩商量的,不是没有怎么办,而是怎么不给。
姜太医瞪了他一眼,道:“又看什么话本子了?”
小徒弟“嘿嘿”笑道:“看到‘子母河’那章了…
姜太医正色道:“好好看你的话本子,当个聋子、哑巴,要是做不到,就别惦记着考太医院了!”
小徒弟听了,立下抿了嘴巴,垂着肩膀,一副安静老实模样…
木
前院,客厅。
庄亲王等了不到半刻钟,已经不耐烦了。
今早他就从怀柔往回赶,又在内务府扑了个空,早膳都没吃,心里也焦躁。
等到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他脸色才算缓和些。
九阿哥进来,立时打了个千礼道:“请伯父安!”
若是常见的,自然不用打千儿。
可是伯侄上回见面,还是淑慧大长公主出殡的时候,也有阵子了,九阿哥才如此行礼。
庄亲王直接坐受了,微微颔首道:“阿哥也安!”
虽说九阿哥是主,庄亲王是客,可是九阿哥是少者,虽说是主人,却只能“隅坐”,就是在庄亲王右手边坐了。
两人不过两尺距离,看的真切,九阿哥不由吓了一跳。
庄亲王本就瘦,可是上回见着也没有这样,两腮都瘪下去,眼圈下泛青。
这看着就跟害了痨病似的,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九阿哥看着,心里有些不自在。
早先没发现,这一瘦下来,他才发现庄亲王眉眼跟皇父相似。
就是周身带了阴郁之气,明明只比皇父年长四岁,看着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像是衰老的皇父。
“阿哥,可有求子良方?”庄亲王直勾勾地看着九阿哥,开门见山道。
九阿哥就有样学样,眼睛都不眨,道:“竹子材
庄亲王眼中生出几分暴躁,盯着九阿哥道:“没有旁的,只有竹子?”
九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已经恼了。
这是求人么?
这是审贼吧?!
真当他是软柿子,半点尊重都不给!
他压了心火道:“不是还有红螺寺的香火么?除了这两样,还有旁的不成?”
说到这里,他好奇道:“眼下初春时节,竹子要生发了,这也没有什么好急的吧79
庄亲王脸上越发阴郁,道:“我们府上的竹子照顾不周,没有成活!”
九阿哥立时露出惊讶来,随即轻咳了一声,道:“没事儿,红螺寺还有竹子。”
庄亲王冷笑道:“嗯!我又挪了,倒是要看看这回竹子怎么个不活法!”
九阿哥听着这话里有话,心里好奇的不行。
看来跟十阿哥那边因为十福晋太勤快浇水泡烂根不同,庄亲王府的竹子怕是命运多舛,死的蹊跷。
不想要庄亲王有子嗣的,大有人在。
九阿哥看着庄亲王,忍不住带了同情。
或许没有儿子对他也是福气,否则独苗难养,说不得还要经历一次失子之痛。
早先不注意不知道,等到一留心,就会晓得拉扯儿女成丁,也是不容易之事。
“五福晋是怎么回事?”
庄亲王继续问道。
九阿哥越发不快,面上不显,道:“就是求子管用了呗,我们娘娘欢喜着,说等到五嫂生完就去给红螺寺的佛祖镶金身!”
庄亲王眉头皱眉更厉害,看着九阿哥带了狐疑,道:“姜南星在你们府上当值,你还捧了那个叫乐凤鸣的吏目,没淘换到好方子?”
九阿哥无奈道:“侄儿要是真有了方子,侄儿做什么藏着掖着的?巴不得伯父您给当个活招牌,忽悠那些蒙古王公买药呢,那衍子丸’跟‘延寿丸’不都卖的挺好的!’&"
庄亲王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我求了半辈子儿子,要是谁能帮我达成心愿,就是我们庄亲王府的恩人,到时候不管是保定的庄子、盛京的林地、海淀的园子、西四大街的铺子,随便挑……”
九阿哥脸上露出眼馋来,而后欲言又止模样。
庄亲王见状,立下探身过来,道:“阿哥想到什么了?”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伯父晓得侄儿在小汤山买地之事吧?”
庄亲王点点头,有些疑惑怎么又扯到那边去。
九阿哥脸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垂下了眼睛,看着地上的青砖,轻声道:“侄儿早先有些不足之症,太医说了,子嗣上许是艰难……”
庄亲王皱眉,这不是宗室里都晓得的么?
就是因为这个,红螺寺的香火才这样旺盛。
九阿哥的声音越发低了,道:“去年随扈南巡,侄儿带了福晋见庙就拜,可还是没有动静,就没指望求神拜佛,侄儿就翻医书来着,侄儿这种不足,需要温补脾肾,结果就查到温泉养生上,温泉可以补肾阳,改善腰酸背痛、形寒肢冷之症状,还可以舒筋活血、促进好眠,尤其是春日温泉,可以‘升阳固脱’…”
“睡得好,身体就实了,再配上温补阳虚的药,应该就能调理的差不多
“没想到红螺寺香火这样灵验,侄儿预备的温泉养生暂时用不上了……
庄亲王看着他,道:“你在小汤山大肆买地是因为这个的缘故?那行宫,是皇上私下里吩咐叫你修的?刀
宗室中,像九阿哥这样通经济的少,压根想不到小汤山是仿着海淀来的。
九阿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是几个意思?
这是怀疑皇父那什么了?
好好的想这个?
九阿哥的眼神,也忍不住往庄亲王腰下瞄了瞄。
要真是不中用了,那还白折腾做什么?
遮羞?
都知天命的年纪,认命不行么?
庄亲王不由皱眉,瞥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移开眼,看着旁边的座钟。
要耽搁去衙门了。
上午来不及了。
一会儿打发人告诉十阿哥一声,自己得下午才能去了。
庄亲王见九阿哥不吭声了,有些抓心挠肺的,道:“阿哥名下十几万亩,要不然跟我置换些?”
九阿哥心里忍了笑,摇头道:“离行宫近的汤泉不大方便,那里的汤泉好,水温高,有几个泉眼都烫手,可说不得等行宫修好了,汗阿玛会挑一些地给皇祖母跟太子修别院;离行宫位置远的,水温不高,养生之效寥寥无几,是侄儿打算转给内务府的皇商的,糊弄银钱的,到时候鱼龙混杂的,不成样子…”
庄亲王听了,不由心动,道:“除了皇上的行宫,旁的泉眼都没定下?那你之前规划的别院呢?”
九阿哥道:“侄儿晓得自己身份,到时候肯定抢不过哥哥们,还有宗亲长辈,就在离行宫四里半的地方,划了一块地,泉眼温度不高,可胜在泉眼多,旁边还挨着山泉,侄儿就打算改成暖房了,种菜方便……”
关于九皇子府的暖房,宗室里也都晓得些消息。
不说旁的,只三、五日供奉宫里一回,就没有瞒着人,多少人看着。
不过也没有几家当回事,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想要吃洞子菜直接外头买了就是,不费那个心。
庄亲王立时道:“就换行宫跟前的泉眼,多少钱都换,放心,皇上要是嗔怪,我去跟皇上说去……”
他生怕九阿哥反悔似的,立时就吩咐太监回王府取地契,跟九阿哥道:“我这名下产业,价随便挑……”
木
等到九阿哥回到正房,手中已经拿了一份海淀园子的地契。
跟庄亲王府的王园挨着,是已革惠郡王之前的产业。
“不用现盖了,直接修缮修缮就行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
舒舒目瞪口呆,道:“那温泉补肾的说法,爷是那里看的?”
九阿哥得意道:“《水经注》上记录的清楚,温泉‘治百病’,虽说有夸大的地方,不过肯定对身体无害就是了!&"
舒舒看了眼那地契,良心上过不去了。
虽说不喜欢庄亲王的人品做派,可是像九阿哥这样精准地指歪了路,也是让人无语。
她斟酌着说道:“可是我之前在书上看过一笔,说是汤泉水太热的话,少壮不宜久泡·”
九阿哥看着她,道:“为什么少壮不行?是因为身体强健没病?”
舒舒轻咳了一下,道:“爷想想春秋时的‘种子计’”
这说的是春秋时,吴越争霸时的一件著名事件。
九阿哥立下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诧异道:“这也怕熟么,隔着那什么也怕烫”
木
下一更2月16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三十四章 子以母贵(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无奈点头。
后世有数据,有科学的结论。
九阿哥觉得头疼了,道:“爷就是不忿他无礼,想着抠几个银子,也顺带着给我们抬抬价……”
“兴灭继绝”是大恩是大义,那相反的是什么?
那不就是大仇跟大亏么?
跟自己也不相干,那么缺德做什么?
损人不利己。
还要背因果。
九阿哥拿着那地契道:“怎么办?找个由头不换了?”
舒舒一时也没有两全的法子,只是不由担心,怕跟红螺寺的竹子似的,旁人也跟着效仿,那样的话就不单单是坑了庄亲王一个,还坑了其他人。
就算是小概率的事件,可是对于那涸受到影响的人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爷也不好出尔反尔,庄亲王的竹子死了,正憋着火气呢,别迁怒到咱们这边……”九阿哥有些后悔了,道:“爷当再忍忍的,刚才不跟他计较好了。”
出尔反尔不单单是丢人,也担心牵扯到温泉上,到时候别说是卖高价了,说不定还要砸手中。
毕竟对男人来说,就算雄风起了,可是种子不行也没有体面。
这热温泉既是伤种子的,那想要修温泉别院的人就要琢磨琢磨了。
九阿哥想到这里,道:“什么书,还记得么?”
舒舒想了想,但凡记得名字的医药典籍来提起汤泉都是好的,传世比较广的医书,还真没有明确的记载不好。
“不记得书了,不过确实记得看过这一句
九阿哥想了想,道:“自古以来只有夸温泉好的,想来也知道,这中间有夸大之词,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不过先不用提,等到手中的地都卖了再说吧!”
要不然就砸手里了。
舒舒当然不会拆自家的台,点头道:“对其他人还是好处更多些,年长者益寿延年,女子护肤养颜。”
等到带泉眼的地都卖完了,重点推这两个就好。
百善孝为先。
长辈健在的,正好尽孝了;长辈不在的,自己也有年老养生的那天。
九阿哥算了算时间,道:“最多一年半,地就应该卖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长了教训,道:“爷算是晓得什么叫‘三思而后行’了,不该置气跟他牵扯的,往后没完没了的,怪烦的!”
回头叫太医查过,汤泉真的不利子嗣的话,那肯定要告诉旁人。
要不然的话,不是坑了自家人?
可到那个时候,庄亲王这里还是要得罪一回。
凭着庄亲王迫不及待的性子,怕是跟之前去红螺寺似的,现在就要往小汤山去了。
至于盖房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况且未必就要等房舍盖好,预备个行帐就行了。
九阿哥不想让舒舒为此事烦心,没有提这个。
等到用了早午饭,将要到未初,九阿哥才出了皇子府。
十阿哥与他同进同出的,今天也闲散了一上午。
九阿哥低声说了庄亲王过来的事儿,还有自己的应对。
十阿哥听了,都觉得难受。
这牵扯太大了,十几万亩地的温泉地,真要牵扯到不利子嗣上,可后果谁也说不好。
百善孝为先,对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显然后者更重要些。
“怎么补救呢?真要是庄亲王连着泡了一年半年温泉,伤了精,那爷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九阿哥皱眉道:“他人品行事如何,是他的事儿,爷可不想担这个因果;可要是提前说了,传到外头,小汤山的地就要砸手里……”
损人不利己不好,可是损己利人,他也做不到。
十阿哥摸着手上的玳瑁扳指,陷入沉思。
玳瑁?
十阿哥眼睛一亮,举起大拇指,道:“九哥,不用去提汤泉不好,谁都晓得汤泉养生,黄帝飞升都要因汤泉的缘故,就算真的影响子嗣,也是跟汤泉不相干,是因过犹不及的缘故,到时候想个法子,其他的地方该泡的泡,该戴帽的地方戴帽”
九阿哥看着他的大拇指,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戴帽,可真有你的
他心中阴郁一扫而光。
是啊,自古以来大家都晓得汤泉是好的。
就算有所瑕疵,对症下药就是。
既然怕热,就给它缓解一下,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了。
九阿哥挑眉道:“广储库就有防水的油毡布
回头可以做人情,直接送给庄亲王,也算是了了这段因果。
到时候不用多说,庄亲王就会晓得这是提醒他“过犹不及”的道理了,毕竟谁都听过温泉鸡蛋……
木
宁寿宫,东次间。
宫妃请安后,太后留了惠妃跟宜妃说话。
宜妃穿着鹅黄色的常服,头上钿子也换成金镶蜜蜡的,看着活泼俏丽,像二十几岁似的。
惠妃赞道:“妹妹气色真好,总算不用再操心这些了…”
宜妃笑着点头道:“是啊,只要开了怀,剩下的随他们…
能生就好。
生一个也知足。
这夫妻之间有了孩子与没有孩子到底不一样。
没有孩子,恼了烦了的,相看两厌,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有了孩子,整日里说说儿女经,这日子就过的热闹起来。
这说的都是五阿哥夫妇那边。
至于九阿哥夫妇那边,小夫妻恩恩爱爱的,压根不用她操心这些。
太后留惠妃,是想要问宫人出宫之事。
“当时你身边的丫头给了大阿哥,是怎么给的?我这里打算安排两个嬷嬷去老五府上,直接将人拨过去,还是继续挂在宫里名册?”
老太太是明白人,晓得要想五阿哥夫妇用人使唤的顺手,那只能有一个主子。
否则打发下去的人,两层主子,倚老卖老的,不服顺了,反而是给孩子们添乱。
惠妃道:“那丫头是宫女子,先告病退了宫册,老大那边再纳入府中,并不牵扯她家里人,省心的很;您这里是妇差,要是给五阿哥他们使唤的话,就看是单蹦儿过去,还是阖家过去,若是阖家过去,直接拨到五阿哥名下佐领就行了;要是不爱家里离了内务府,只想要单蹦儿当差,那说好了年限,就省事的多……”
宁寿宫这边的妇差,多是太后名下的包衣佐领人口里择出来的,想要拨出去两户,就是一句吩咐的事儿。
太后想了想,道:“那瞧她们自己吧,也不好勉强。”
有人看重内务府包衣身份,宫里差事多,好找营生;可是五阿哥那边正缺人手,要是忠心能干的,去那边赚一份体面,说不得儿孙也得一份前程。
就看她们自己怎么选了。
说完这个,太后望向宜妃,道:“你说呢,你那边有合适的人手没有?”
关于五阿哥的事,宜妃向来不插手,眼下也不例外,道:“娘娘想的周全,我这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早年身边的妇差都到了养老的年岁,就一个香兰放出去舍不得,眼下养孩子呢,三、五年的也抽不得身”)
太后听了,就没说旁的,又望向惠妃道:“大阿哥继福晋,真要等明年了?那二月里内务府小选,留不留人?”
长孙到底不同,又是没了发妻,可怜见的。
惠妃摇头道:“不留了,郡王府后院那边,连格格带侍妾,也五个人了,不算少”
太后就没有说旁的,打发两人离开了。
春日温煦,宜妃是步行过来的,惠妃也没有叫辇,两人就溜达出来。
惠妃道:“接下来,等着两个小妯娌的好消息就是了。”
宜妃“咯咯”笑道:“今年可是个好年份,都是喜事,九格格应该也是今年了,还有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寿”
惠妃听到“大寿”,想起前年宜妃怼荣妃的情形,指了指钟粹宫的方向,小声提醒道:“当着她的面,可别提这个。”
荣妃今年也是整寿,五十了。
宜妃笑道:“她不招我,我也不招她,奇了怪了,真跟换了个人似的?”
惠妃想了想,道:“看开了吧,看不开还能如何?孙子过几年都要成人了!”
不服老也不行。
别说是皇上,就是她们,也更乐意看年轻的美人儿。
谁年轻时没受宠过?
要是不得宠,也不会一回回的生孩子?
可是过去就过去了。
皇帝就是皇帝,不缺年轻的嫔妃。
宜妃娇嗔道:“您当着我的面,可别提这个,我还觉得自己小呢
惠妃被她逗笑了,道:“行,不提了,回头弘舁给你请安,不叫玛嬷
小阿哥入宫读书,住在阿哥所。
她们是亲祖母,可以打发人过去探看,小阿哥每月也能给她们请安。
宜妃想起自己的长孙,小声嘀咕道:“就一张脸还凑合,脑子不大机灵,看着只是寻常”
惠妃道:“只要规矩不差,就行了·
庶长子本不必心高,像大阿哥似的,被抬举的过了,从不是惠妃所愿。
只是那是皇上抬举的,轮不到她说话。
她能做的,就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在御前留几分体面。
儿子年幼时,她“母以子贵”,成了四妃之首。
口儿子落拓时,她希望能“子以母贵”,给儿子留一条后路,多一分保全
第八百三十五章 千夫所指(第二更求月票)
五贝勒府,上房。
四福晋跟七福晋、十福晋从宫里出来,就过来探望五福晋。
好好的人,没过去请安,第一感觉是担心。
现下早春时节,乍暖还寒,最容易着凉感冒。
可是太后喜笑颜开,宜妃也笑吟吟的,半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那还能有什么呢?
妯娌几个向来交好,大家都为五福晋高兴,过来给她道喜来了。
七福晋笑道:“这回红螺寺剩下的竹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之前的时候,她额涅过去七贝勒府探望,话里话外就问过竹子。
“没法子给,都成了吉兆了,那给出去成什么了?留着吧,等到什么时候跟红螺寺的,成了竹林了再说……”
七福晋摇头道。
更不要说那三盆竹子养在七贝勒府,却不是她能做主的。
当初五阿哥从红螺寺挖了竹子过来,分给了他们三盆竹子。
纯亲王福晋听说了,就直接打发王府暖房的管事过来了,专司侍弄那三盆竹子,都活了。
福晋不缺孙子,七福晋的庶长子已经有了,之所以这样,一半是为了七阿哥,一半也是为了七福晋。
七福晋知好歹,心里也感激。
十福晋带了得意,道:“九嫂给我留竹子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其他的人道:“九嫂说了,她叫人好好养着,还有预备的。&"
跟其他皇子府不同,九皇子府的竹子是两份。
一份是九阿哥之前从红螺寺移栽的竹子,是两丛。
一份就是五阿哥分配时捞到的,养在暖房里。
所以,大家也晓得,舒舒那边的竹子比其他人富余。
所以旁的嫂子即便竹子没成活,也不用着急。
四福晋跟七福晋都明白这意思。
七福晋轻哼道:“手松这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改,好东西也不晓得留留!&"
去年在年礼中加糖水果子的时候,她就提醒过一回,别四处散了,回头想吃了再没有。
结果呢?
听说九阿哥又开始四处踅摸鲜果,不用想也知道指定是糖水果子没了。
七福晋就打发人将家里的柑橘送过去半篓子。
四福晋笑道:“挺好的,有九弟妹兜着,有备无患,咱们心里有底儿……”
乌拉那拉家那边也有人过去四贝勒府。
她有好几房嫂子,可不是人人都子嗣顺当的。
四福晋的选择跟七福晋一样,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
即便是要提挈娘家人,也不是这个时候,在这涸上。
如今夫妻和谐,跟过去是两个模样,四福晋也比较珍惜。
正月里,因大长公主丧的事,夫妻俩说好的元宵节灯会也没去上。
不过四阿哥说了,等到中秋灯会的时候就去看。
五福晋道:“等到春天挪到园子里,长了竹笋就好了,往后家家都有竹园
到时候旁人想要蹭福气也好,借吉兆也好,就没有那么忌讳。
七福晋点头道:“是啊,说快也快,三、两年的功夫,压根就不用这么一窝蜂的凑热闹,这生孩子又不是打仗,非赶一拨做什么?”匆
四福晋脸色泛红,低下头看了眼茶杯,并没有喝茶。
她也不想一窝蜂
阴错阳差
红螺寺还没去呢
可是小日子过去五日,还没有来
只是也拿不准,时间太短了。
按照她怀弘晖的时候看,最快也要中旬才能诊出来
妯娌三个陪着五福晋用了午膳。
眼见着五福晋害口,只能喝着小米粥,吃着小咸菜,三人看着也担心。
四福晋想了想,道:“我怀弘晖的时候也害口来着,前后半个月的时候才缓过来,)也是吃不了肉,闻不了肉腥味儿,我们爷就让膳房的人用酱油煮的瘦肉跟鸡腿肉,吃着就是酱油口,将别的味道都遮住了,佐粥正好”
七福晋则道:“都有恶心的时候,还是要开开胃,我那里还有小半篓的柑橘,一会儿打发人给您送来。”
十福晋则是想起舒舒孕吐的时候,道:“我那还有腌山杏,我额赫当年害口吃了那个就好了,九嫂前头也吃过,回头也给您送些。”
五福晋看着面上带了感激道:“让大家替我操心了……”
妯娌正说着话,外头有了动静。
丫头进来禀告道:“福晋,九皇子府来人了,九福晋打发嬷嬷过来,还带了不少东西,都在前头。”
五福晋颔首,道:“迎进来吧。
来的是邢嬷嬷,除了送了不少洞子菜跟小菜过来,就是带了两个册子。
“这个是我们福晋孕吐的时候能用的膳食单子,一半是鸡蛋跟豆腐为食材,去了豆腥味儿跟蛋腥味儿,跟吃肉差不多,省得亏了嘴,还有几样是开胃的小菜单子,食材也都是常见……”
五福晋叫人接了,道:“让你们福晋操心了,也劳烦嬷嬷走一趟。”
邢嬷嬷恭敬道:“您客气。”
多的一句都不肯说了。
等到邢嬷嬷离开,五福晋才带了怅然。
宫里出来的嬷嬷,也就是如此了吧。
这才是皇子府嬷嬷的做派。
自己之前做错了。
早该放了嬷嬷出去荣养的,而后在太后跟前求两个人,而不是要等到五阿哥出面代她料理这些。
不用想,也晓得昨天的事情,太后跟宜妃不会满意。
她低下头,摸着肚子,现在倒是庆幸了,暂时不用入宫
四福晋没有说旁的,却是想起自家府上消失不见的嬷嬷。
去年正月里带走的。
都是景仁宫之前的旧人。
就是自己爷,早年跟佟国维这一支更亲近些,毕竟佟额涅是他们家出来的,这半年却开始跟另一个鄂伦岱府上往来多些。
倒是也不扎眼,因为九格格指了鄂伦岱的长子,四阿哥是九格格胞兄,跟驸马提前亲近也是人情道理。
七福晋则是若有所思,而后看着十福晋道:“听说你们府里,从了九皇子府那边的例,当差的人手减半?”
十福晋点头道:“嗯!我们爷说这样就够使唤了,就算不用自己掏银子,也没有必要抛费。”
七福晋看着四福晋、五福晋道:“舒舒手松的时候是真松,说紧的时候也紧,我倒是觉得她这样用人不错!”
九阿哥与十阿哥没有拿年俸,内务府负责一切开销。
可是像其他皇子府,封爵开府的,则都是要自己掏银子。
“之前随了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例,那两处王府当时是按照宫里的规矩来的,各种当差的人手,跟宫里似的,都是两班、三班的轮,结果咱们跟着来了,府里主子十来个,当差的却是三、四百人,一年下来,俸银都开销了还不够,还要拿庄子跟铺子的出息贴补,才能够嚼用,这样下去,一年到头,攒不下什么,一不小心,就要寅吃卯粮”
几人都是当家主母,也晓得各府经济。
提起此事,都是各有思量……
十福晋见状,有些不安。
她现在也不是不通世情的人,晓得那些包衣人家联络有亲的,虽不敢欺负主子,可是真要苛待了,也叫人笑话。
就像十阿哥说过的,既是成了皇子府包衣,有了主仆名分,那主子也要操心这些人的生计。
府里用的人少,可是能用的也挑出来,分派到庄子、园子、铺子里,不养闲人,各尽其职。
等到离开五贝勒府,回到自家大门外头,她犹豫了一下,就往九皇子府来了。
“九嫂,要是各府都精简人手,那些包衣不会觉得是您的缘故吧?”十福晋担心
谁乐意被人说坏话呢?
就算没人敢当面说,背后里说多了也不好。
汉人有句老话,叫千夫所指什么的,听着就不吉利。
舒舒想了想几位嫂子的性子,摇头道:“不用担心这个,四嫂的性子宽和,四阿哥则是重规矩的,他们府上就算要调整人手,也是和风细雨,不会闹出动静;五嫂那里养胎为要,也不会轻易动人手,等到小阿哥落地,也要搭一套人手的,到时候无声无息地就调派好了;剩下七嫂,是个爽利干脆的,可是旁边就是纯亲王府,顾忌多,也不会闹的沸沸扬扬的…”
十福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们爷说了,‘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做事要留有余地。”
舒舒笑着点头,道:“十弟聪明,说的都是人情道理。”
十福晋露出得意来,道:“就是,我们爷最好了……
木
今天九阿哥到衙门时,已经未初一刻。
他今天看公文就有些忙。
前后用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等到他撂下笔时,脖子都僵了,手腕上也沾了墨水。
九阿哥揉了揉脖子,看着角落的十二阿哥不顺眼了。
他想了想,道:“既然是学差事,也不能老闲着,也得学着处理
十二阿哥有些茫然。
他来了内务府行走,总共还不到十天,闲着了么?
写了三篇读书笔记,还开始抄《孝经》。
九阿哥拍了下手边的公文,道:“这些,每天张保住大人做好节略,早上、下午会递这边来,你学着看公文吧,然后再将意见拟了,能从例的从例,对方说不清楚的发回去让他们重写,要是觉得不对头的,有其他意见的,你也都用书签备注一下。”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好一会儿道:“您不打算来坐衙了?”
这些不是九哥自己每天做的么?
都派给自己了,九哥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段时间肯定每天也过来半天,你有什么不会的,随时开口,等到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你九嫂要生产了,爷肯定要陪着的。”
十二阿哥有些无措,道:“九哥,弟弟对内务府的事情还不熟,要不还是让张大人学着处理吧?”
九阿哥想也不想,就摇头道:“不行,那不是坑张大人么?内务府那些老油子,一个个的,眼睛高着呢!就是爷,他们都敢糊弄,更不要说张大人,到时候出了纰漏,张大人就成背锅的了,咱们俩没事儿,真要出问题,就去御前掰扯去)”
十二阿哥不好说什么了,可还是觉得肩膀沉甸甸的,有些没底气。
九阿哥见状,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前年过来时,就是价这么大,没头苍蝇似的,不是也站稳了?不用想那么多,这是汗阿玛的内务府,咱们当儿子的,挂个临时大管家而已,要是这都没底气,那还什么有底气……”
第八百三十六章 舞弊(第三更)
等到下午回来,九阿哥就对舒舒道:“明天开始,爷上午都不去了,下午再去内务府。”
舒舒想了想,道:“可是这样直接歇着,回头皇上说不得要训了,要不爷接着看《礼记》?&"
态度要端正。
哪个家长兼老板乐意儿子翘班?
九阿哥摇头道:“不看《礼记》,明儿叫人在校场将靶子支起来,爷开始练箭!&"
他咬牙切齿的,带了不情不愿。
舒舒眨眨眼,道:“要考试了?”
九阿哥也是郁闷,今天刚想个法子自在些的,结果就从十阿哥那里得了消息,月底时候要宗室考核。
“汗阿玛怎么想的?只考那些要授爵的宗室子弟就行了,怎么都要考?”
他抱怨着:“都离了上书房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宗室考试总共是三项,翻译,骑射,步射。
舒舒也有些担心了,道:“爷翻译是不怕的,剩下的就是步射跟骑射,可是骑射这涸怎么练?”
九阿哥指了指西边,道:“老十家西边不是有马场了么?到时候爷跟老十去那儿练习骑射。”
骑射跟步射都是上书房的功课,只是个考试,成绩还是还容易的,就是这两年有些手生了。
“爷也是控弦十多年,区区考试算什么?捡起来就是了……”
九阿哥并不犯怵。
“就是怕失手了,得个平,外头真当爷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皇子,那怎么行?那不是给你跟咱们小小阿哥丢人么?&"
九阿哥摩拳擦掌道:“那可不行,这牌面也得立起来!”
舒舒鼓励道:“那等着爷的好成绩·
这勤习射箭,也是正经事了。
不算偷懒…
不管如何,次日开始,九阿哥开始了半天班的日子。
既要演习射箭,肯定要有人陪着,福松与几个侍卫都被九阿哥招呼上了。
除了富庆差些,其他都是拉强弓的。
一轮过后,九阿哥就不干了。
男人么,嘴里不在乎,可还是爱面子的。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属下轻鄙。
以己之短,对上旁人所长,那是大傻子。
刚才有人偷笑来着,他都看见了!
他想了想,就对黑山道:“哎呀,也没什么事儿,风还挺大的,黑侍卫歇着去吧&"
黑山年过不惑,本也跟这些小年轻凑不到一堆去,就下去了。
九阿哥这才对额尔赫道:“你还是宫里侍卫处出来的,怎么就是假把式,太差了!跟着春林多切磋切磋,往后跟侍卫处的那些家伙碰上,好好镇镇他们!尹
额尔赫早晓得自己的不足,很是谦卑,跟春林请教去了。
九阿哥又对富庆道:“你说你读书没长处,这弓箭也平平,往后前程怎么办?也不能老在侍卫上混日子,让福松带带你,看看能不能长些力气,也不能比旁人差太多,你好意思么?!&")
富庆早见识过这些同僚的骑射的,自己确实相差太远。
他对福松很是恭敬,两人也去旁边射箭去了。
何玉柱看着九阿哥,很是无语了。
这才射了三支箭,好像没有下半场了。
果然,九阿哥将人呲哒一顿,都打发了,舒坦不少,跟何玉柱道:“行了,爷不放心福晋,明天再接着练吧……”
说话,他转身回正院去了。
何玉柱抱着箭囊,跟在后头。
正院里,舒舒正在散步。
有姜太医的医嘱在,她也不敢这样躺到生产的时候。
不单单是饮食的问题,还因为她身上也确实不舒服,越躺越乏力,小腿也浮肿着这,样下去,估计握拳都握不住了。)
九阿哥看到舒舒,忙上前几步,扶了她道:“走了多少步了?还是当循序渐进,别累着了!&"
舒舒望向旁边的核桃。
核桃手中拿着一串计步的珠串,看了两眼,道:“走了二百四十八步了……”
舒舒无语,感觉腾挪了好一会儿了,还不到二百五十步么?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行了,这也有小两圈了!”
舒舒还不是很累,道:“再来两圈,怎么也要凑个五百
见她有兴致,九阿哥就道:“那爷陪价
夫妻正说着话,前院就有动静。
比较急促的脚步声。
夫妻对视一眼,又有不速之客?
不会还是庄亲王吧?
舒舒有些气短。
九阿哥是多了不耐烦。
他不是周全宽和的性子,想着庄亲王昨日的无礼,依旧是不痛快。
“爷,福晋,礼部来了一个主事,来找福松阿哥
是崔百岁疾步过来,对两人禀道。
九阿哥一愣,道:“说了是什么事儿没有?”
这是皇子府,庄亲王是宗亲长辈,可以容他不请自来,旁人也都这样随意,九阿哥可不想惯着。
再说,福松是谁?
正四品司仪长!
礼部主事小小的正六品,大喇喇的堵门找人?
要没有正当理由,九阿哥就要叫人打出去。
崔百岁道:“有落第生员闹事,去顺天府衙门前静坐去了,阿哥年轻,又是这样出身,就被那些人咬定为贿赂了考官才上榜的,那主事过来,是奉尚书之命,过来跟福松阿哥问话……”
舒舒听了,就有些恼。
跟科举舞弊沾边,自古以来就没有落下好的。
他们虽不指望科举奔前程,可是也不乐意沾上这个。
她一激动,肚子里就跟打仗似的。
她“哎呀”一声叫出声,就有些站不住。
九阿哥吓了一跳,忙抱住她的肩膀道:“怎么了?”
舒舒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方才挨了一下狠的,肚皮绷得疼!”
她这样,九阿哥哪里顾得上别的,忙跟核桃一起,一左一右将舒舒扶回屋子里。
舒舒吐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肚子里的动静才跟着缓和了。
九阿哥不免迁怒,吩咐何玉柱道:“去将人给爷打出去!”
舒舒忙拦着道:“没事了,科举舞弊关系重大,圣驾得了消息,也该回来了,就是个例行问话罢了,叫人进来吧!刃
她没有叫福松出去单独面对的意思,谁晓得有没有抽风的,想着将福松拉下水,转移视线什么的。
九阿哥绷着脸,道:“行,爷也听听,他们大着胆子上门,到底要问什么……”
他看着崔百岁,道:“听福晋的,将人带进来,有什么要问阿哥的,就在爷跟福晋跟前问。”
崔百岁应声下去了。
九阿哥又看着何玉柱,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校场叫阿哥过来。”
何玉柱忙去叫人了。
九阿哥磨牙道:“爷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不咬旁人,专门咬福松&"
舒舒道:“福松年岁小,又是最后一名,估计才被人盯上。”
实际上现在的乡试虽是一体应试,可是旗人有单独的解额,并不占顺天府乡试的解额。
落第秀才应该是寻常人家出身,家里没有当官的,否则当晓得不管是朝廷六部衙门还是科举,汉缺跟满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凭了旗人身份,就能走了关系,抢了名额的。
这会儿功夫,福松先到了,脚步也有些仓促。
他是听何玉柱的话,有些担心姐姐。
“大姐,没事儿,应该是例行公事,我又没有什么短处,不怕询问
他顾不得说旁的,先安慰舒舒。
舒舒颔首道:“我晓得,这是京城,读书人最多,三年一次的会试,过后总要防着落第举子闹事,没想到这回却是出了新闻,连落第秀才都敢闹了……”
估计也是这一科八旗举人的年岁,将那些落第秀才刺激了。
福松去年才十六,跟他同一科的八旗举人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
未来的“年大将军”也是这一科的举人,二十一岁,也算得上是少年举人了。
福松想了想,道:“表面上是生员在闹,可后头说不好,或者冲着春闱来的。”
大学士张英的次子,就是这一科应试。
在此之前,张英跟长子张廷瓒父子双进士。
九阿哥听出来了,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春闱不公正?”
舒舒想了想,道:“不单单是这一科,或许还有前头的缘故,那些落第举人觉得同样是寒窗苦读,大臣子弟未必成才,都在进士榜上,寒门学子想要晋身却是难于登天,就会生出狐疑来……”
九阿哥撇嘴道:“寒门个屁!真正土里刨食的百姓人家,哪里供得起读书人?能到了举人的,就没有日子穷的。”
舒舒点头道:“是啊,张家也是积几代人的文气,才书香满门…
张家并不是从张英开始发迹,张英的曾祖父、伯父都是前朝进士。
他们家世代书香,世代举业,学习与应试的方法,自然比外头寻常人家知晓的多。
对旁的读书人来说,举人都遥不可及,可对于张家这种人家来说,子弟里举人功名唾手可得。
落在旁人眼中,这就成了科举不公的证据。
外头传来脚步声,跟着崔百岁过来的,不单是一个面生礼部主事,还有张廷瓒跟高衍中两人。
张廷瓒今日休沐在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
高衍中则是听说了缘故,过来询问,是否要出去打听消息的。
他跟舒舒想到一块去了,怕旁人故意拉福松下水,浑水摸鱼……
木
下一更2月17日中午12点左右,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三鼎甲危险(第一更求月票)
张廷瓒脸色也不好看。
福松都能想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张廷瓒自然也能想到。
要是真奔着大臣子弟应试的,那他弟弟张廷玉的前程就有些危险。
不是担心考中考不中的问题,而是担心不能三鼎甲。
他弟弟张廷玉是康熙十一年生人,康熙三十五年举人,本该参加三十六年会试,可是因为三十六年他父亲被指了会试主考,就只能避考。
只等着这一科会试。
论起学问来,他弟弟比他资质还强几分,本当一甲有望。
他父亲张英当年是二甲第四名,到了他自己是二甲第二名,阖家都盼着弟弟博个三鼎甲。
万万没想到,平生波澜。
他看着九阿哥道:“九爷不宜插手此事。”
否则牵扯进去一个皇子,对方就更理直气壮地煽动士子,彻查科举“不公”了。
京城都是当官的,两个翰林官不算什么,可要是有靠山的翰林官胆子就大了。
科举舞弊好像也顺理成章。
至于顾忌?
被推到台前的都是弃子,不会有什么顾忌的,只会唯恐天下不乱。
况且这些年皇上“以汉制汉”,推行儒教,朝廷就此事还真不能只堵不疏。
到那倜时候,就算事情本与九阿哥不相干,可是为了平息物议,皇上说不得都要申饬九阿哥。
九阿哥面色不善地看着那礼部主事。
那礼部主事身子躬着,打了千儿道:“奴才礼部主事赫申见过九爷,请九爷安…”
是个满主事。
九阿哥挑眉道:“都堵爷门了,还安什么?哼!问吧,爷好好听听,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那主事额头汗津津的,道:“是,我们中堂大人打发让奴才问福松阿哥,下场之前,是否认识顺天府乡试主考官李蟠、副主考姜宸英,是否有私交?”
礼部满尚书佛伦、汉尚书张英,都是去年入阁的大学士。
大学士又被称为“中堂”
没有带名字,那指的就是掌印的佛伦。
福松小脸严肃,道:“不认识,没有私交,头一次正式相见,还是在龙虎榜后。"
这两位主考品级不高,名头却不小。
李蟠是康熙三十六年的状元,姜宸英是同科探花。
两人被合称为“小李老姜”
李蟠还罢了,状元三年一个,说少也少,可在搁在翰林院不算什么。
姜宸英的名头反而更大些。
因为姜宸英是江南士林才子,曾与另外两名士林才子参加《明史》编撰,开创66布衣修史”的先河,合称为“江南三布衣”,客居京城二十多年,往来都是权贵,还曾是纳兰容若的忘年交。
这也是为什么乡试榜单发酵,引发物议的主要原因。
不过旗汉有别,年岁也差得多,也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那主事又道:“大人还叫奴才问阿哥,既已补了缺,为什么又纳监应试?”
这个倒是不禁的。
即便是官吏,只要有举人功名,也可以参加会试;有监生功名,就能乡试。
福松此举,也在规矩范围之内。
可是之前那些参加科举的官吏都无品或是八、九品的芝麻小官,像福松这样已经有了正四品顶戴还应试的,也是开了先河。
福松神色不变,道:“司仪长一职是九爷抬举,我年岁小,难免担心不能服众,纳监应试也是想要试一下自己的斤两。”
至于婚姻之事不顺当,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当时他是一时意气,思量的不周全。
早年借着八旗科举晋身还罢,现在春闱都一体应试了,就算想要科举之路也不容易出头。
想要威风凛凛的,捞个状元榜眼什么的,那是做梦。
去应武举,反倒有些希望些。
那主事仔细记了,道:“奴才问完了。”
张廷瓒道:“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刚才在前院的时候,张廷瓒已经自报家门。
那主事晓得这就是相府那位长公子了,也很是客气。
那主事道:“府学学生去姜大人家宅外谩骂,姜大人长子出来阻拦,被推搡踩踏而死……”
姜宸英年过古稀,长子也五十上下,不算年轻了。
张廷瓒皱眉。
这是出了人命官司。
那些府学学生,只能继续闹了,否则背了人命,前程断绝不说,也要危及性命。
斗杀、误杀也都是六杀之一,即便减等,也是重罪。
只有将科举舞弊砸实了,加了其情可悯,再减等,罪名还能轻些。
“两位大人,现下如何?”
张廷瓒道。
他就是翰林官,这正副考官两位都是他的同僚。
姜宸英还是他家的座上宾。
那主事道:“昨日督察院请了圣旨,已经传了两位大人到督察院候审。”
这主事身上还有其他差事,要去跟其他几位去年上榜的八旗举人问话,告了罪,匆匆离开。
福松看着舒舒,道:“姐姐别担心了,我的身份出来,这些人就不会盯着我。”
即便他是已革宗室,可将四品司仪长的身份摆出来,那些人不会咬着他不放的。
谁都晓得,他是不可能去舞弊的。
他想了想,道:“他们应该盯着年羹尧了,听说年羹尧之父外放之前,跟姜大人也是忘年交。”
九阿哥听了,面上带了纠结。
他还记得去年抓着年希尧使唤一回的事,现下曹顺还在云南呢。
年希尧的老爹现在是湖广巡抚任上,京城好像没有什么当用的人。
他弟弟出事,自己不闻不问的,好像不大厚道。
可是张廷瓒刚提醒他一回,不让他插手此事。
舒舒在旁,低声道:“爷不用担心,那是纳兰家孙女婿
九阿哥眉头展开,道:“是了,忘了那是有照应的,明珠不会看着的。”
福松在旁道:“明府嫡孙也是这一科举人。”
明珠次子、三子现在都无嗣,府里孙辈都是长子纳兰容若的儿女。
九阿哥道:“那还真是巧了,他们不会是将明珠当成软柿子了吧?可笑至极!”
张廷瓒在旁,没有说话,却是心中担忧,怕朝中党争再起。
索额图都倒了,还有人剑指明珠么?
明珠现下就挂着内大臣,沉寂多年。
高衍中则想的简单,只要不与自家九皇子相干,就都不算大事儿。
大家就都散了。
九阿哥跟福松道:“这几天哪儿也别去了,既是牵扯不到你身上,就别跟着掺和,)汗阿玛不喜欢招摇的人。”
这是担心被牵扯进去的举人“病急乱投医”,过来攀扯福松。
福松点头道:“嗯,不出去。”
虽说大家是同年,可是早先并没有什么往来,不过是乡试榜单出来后,宴饮了几次
木
武清县码头,御小舟。
康熙脸色很是难看,兵部车马司送来了马齐的折子,乡试舞弊案还没有开审,被指控的副主考姜宸英在督察院的静室中自缢了。
“混账东西,遇事岂能一死了之?!”
康熙气愤得不行。
文人清高,有些傲骨,受不得官司缠身,也能理解。
可是这应对方式不对。
如此一来,还真是说不清了。
传到外头,就是畏罪而死。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旁,不知该说什么。
科举是大事,为国选才,真要出了舞弊事宜,那就要引得人质疑朝廷的公正。
虽说现下四方安定,没有大的战事,可是还要防着民乱。
若是天灾引起的民乱还罢,百姓不过为果腹,只要赈济得当,就能恢复秩序。
最怕的就是人祸,有人挑起旗汉之争。
四阿哥犹豫了一下,道:“汗阿玛,是否准备回銮?”
康熙脸色阴郁,沉思了一下,摇头道:“不回,还按照原定行程来。”
越是有心人想要将事情闹大,越是不能让他们得逞。
否则受了裹挟,以后就会成了例。
他看着四阿哥道:“你即刻回京,入督察院,监审此案,早日结案!”
督察院是三法司,跟吏部一样,没有安排王公兼理。
康熙担心那边的官员束手束脚,不能速审此案,才安排四阿哥回京。
四阿哥躬身应了,也没有耽搁,转身出去。
现在距离京城百六十里,一路换马的话,今晚就能到南城
十三阿哥在旁,有些恍惚。
不管是李蟠,还是姜宸英,都在上书房值讲过。
姜宸英是书法与史学大家,给他们讲过一年的书法与《史记》。
李蟠名气没有姜宸英大,可是同科应试,能点状元,也是才华不俗。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汗阿玛,是不是李大人露富,才被人诬告?”
历朝历代,都不缺科举舞弊的官司,本朝也是如此。
可是那些涉案官员,知法犯法,为的多是钱财。
李蟠家却是出身徐州士绅人家,不差钱。
就是他们这些小皇子都晓得,这位状元家境殷实。
他在上书房给皇子皇孙们讲诗词,拿到上书房的古董书籍,就没有重样的。
装着书籍的匣子,都不是俗物。
还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每次来上书房授课,侯在乾清门外的侍从都要带了大包小包。
但凡袖子里沾着墨迹什么的,李蟠都要出去更衣,换了干净常服,被他们私下里嫌弃矫情。
这样不缺钱的人,会弄科举舞弊,十三阿哥无法相信。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道:“不可以衣冠取人!李蟠家境富裕与否,与此案无关,不可武断!”
十三阿哥恭敬应了。
他确实武断了。
好像有点儿势利眼。
有钱的未必就不贪钱,贫穷的也未必就没有节操。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了解内情,是不好做判断。
既是闹出这么大的风浪,这一科肯定也确实有瑕疵的地方,否则那些读书人也不是傻子,总不会没凭没证的就串联起哄
第八百三十八章 檄文与谤文(第二更求月票)
京城,九皇子府,正房。
九阿哥正在跟舒舒说李蟠这个人,这也是前几年的传奇人物。
“会试的时候,旁的应试举子带的是食盒,他带了一个面口袋,好大个,等到护军验看,是三十六涸馒头,原来他是徐州人氏,身量高壮,食量惊人……”
说到这里,他带了唏嘘道:“早先即便是趣谈,也没有几个人会笑话,那是状元呢,讥讽的话显得嘴脸嫉妒可憎了些,自打去年点了顺天府乡试主考,这‘饽饽状元就又在外头说开了,被人咬着他舞弊,多半听了这个,当他出身寒苦,手脚不干净了……”
因福松的缘故,舒舒对去年的顺天府乡试比较关注,不过因为主考是临期才指派的,知道的并不多。
顺天府是解额大省,康熙三十五年之前是民籍六十三人,八旗二十四人;康熙三十五年增加各省解额,顺天府的民籍增加为八十人,八旗三十人。
实际上,这些民籍举人,很多都是国子监生,监生入监,可以在京城参加顺天府乡试,这就是为什么大臣子弟会扎堆的缘故。
“要是高官显宦主持这一科乡试,未必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舒舒道。
现在动静这么大,不过是因这两位主考没有根基。
读书人闹事儿,说没脑子也是没脑子,说有脑子也有脑子。
会权衡利弊,不会真的鸡蛋碰石头。
九阿哥想了想,道:“康熙三十六年下半年的时候,这两位都在上书房轮值过,就是这几门功课爷跟老十都不上心,后头他们就去教十二阿哥他们去了,没想到会卷进这种事情中。”
舒舒道:“宦海沉浮,说不得就是如此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闹了这一出,总要有什么证据吧,不知是不是两位有什么不谨慎的落在外头,或是家里妻室儿女有什么不清白的地方……”
无风不起浪。
舒舒也说不好,只是想起福松说的明府嫡孙,好奇道:“纳兰容若的嫡子?才学如何,怎么悄无声息的?”
她们家跟明珠家也是姻亲,有来有往的,可是都鲜少听闻长房几个孙辈的消息。
九阿哥摇头道:“不知道,没怎么听说,按理来说他们家的孩子,成丁该补侍卫”
舒舒道:“应该是叔侄年岁太近了。”
明珠的次子跟三子都算是老来得子了,跟侄子们年岁相仿。
纳兰家的侍卫缺,之前是明珠次子,后来是明珠三子,也就是舒舒的表姐夫。
虽说涉及科举舞弊事情都是大事,可是不与他们夫妻相干,他们闲话几句就放下o
结果午饭之前,十阿哥来了,带了张檄文,《士子揭世文》。
“南城都贴遍了,宗人府一上午沸沸扬扬的,都说这个来着,上回闹这么大动静,还是顺治十六年的时候”
十阿哥将檄文递给九阿哥道:“不过这科确实巧了,‘中堂四五家尽列前茅,部院数十人悉居高第’倒是也不算说错……”
九阿哥接过来看了,读得津津有味儿,道:“这都指名道姓了,说的跟真真似的”
说罢,他递给舒舒,道:“你瞧瞧,爷之前还寻思是不是‘无风不起浪’,看了这个反而觉得都是扯淡了!”
舒舒也接过来看了,去年乡试的“官二代”、“富二代”一个没落下,全都榜上有名,被揭了老底,或是点名父兄官职,或是提及豪门出身。
年羹尧也占了一句,“携湖抚资囊潜通一万”。
只看这一句,就晓得其他人的点评多有水份。
年羹尧现在名声不显,却是被明珠选为孙婿的人,在八旗里也是小有才名。
八旗以从军为荣,八旗乡试,竞争本就没有那么激烈。
舒舒摇头,道:“不像檄文,更像是谤文。”
正如十阿哥说的,这一科太巧,乡试龙虎榜,官员子弟占了四分之一,还有几个考生,不是官员子弟,可都是徽商子弟,出身江南大族,也比较令人瞩目。
之前礼部主事说有人咬福松,这檄文上没有,应该是晓得了福松的底细。
显祖血脉,不是他们能诽谤戏耍的对象。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三十五年开始顺天府增加解额的缘故,)江南文风荟萃,集两省之地,乡试解额才八十三,顺天府却是八十人,如此一来京中的部院大臣安排子弟入京应试的就多了。”
结果荟聚一科,就算是正常录取,看着也像是作弊了。
说到这里,十阿哥皱眉,道:“许是近些年天下承平的缘故,茶楼越开越多,市井八卦也越来越多,这次过去,估计要查了……”
他们身在局外,站在高处,能看出这檄文是无稽之谈,可是下头的百姓怎么看?
三人成虎。
他们会觉得指名道姓的,肯定就没有假的,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臆测”,还有一个行为叫“无中生有”。
九阿哥也讨厌外头的八卦杂谈,点头道:“早该管管了,一个个是闲的磨牙,以讹传讹的”
而且还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话传千里。
大家热衷传播的,也多是些隐私八卦,有的甚至不靠谱。
舒舒在旁,想起了钮祜禄家的四太太,就是被谤言逼死的。
言语如刀。
人品高洁的人,却是受不了这样诋毁。
要是向着女子的时候,那满满恶意,更是叫人没有还手之力。
“总不能真就几个落第秀才凑到一起闹出这个,后头是谁呢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道:“爷瞧着,这榜上的多是汉官或汉军的,没有满蒙大臣,这是他们内斗?”
十阿哥道:“不晓得,不过能将二十多个举子底细都说的清楚不乱,也是有心人了!"
他是因为福松的缘故,怕九阿哥跟舒舒担心,才拿了这个回来。
他也晓得九阿哥跟年家有些干系,道:“年羹尧那边,九哥不用担心,没人会当真,就算明珠那边不出面,还有坡尔盆呢……”
一等公坡尔盆,是领侍卫内大臣,也是年羹尧之妻纳兰氏的外祖父。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不插手,张廷瓒已经提醒爷了。”
十阿哥道:“檄文上没写,可是外头有不少人说张家父子的。”
张廷瓒跟其弟都是顺天府应试。
虽说他们以国子监生的身份下场举业是在规矩里的,可还是为人诟病。
九阿哥最是护短,听了不乐意道:“当朝廷是什么?当汗阿玛是什么?自己落榜了,不想着自己哪里不足,反倒要给旁人找罪过,简直是有病!”
十阿哥想了想道:“文无第一,主考官、阅卷官,都是人,就有喜好取舍,乡试又是最难,百中取一,不忿者多也是常有的。”
几人也没太在意。
没想到第二天,苏培盛就来了。
“九爷,九福晋,我们主子奉皇上口谕昨晚回京,入督察院,监审此案,主子的意思,是先见八旗举人。刃
所以打发人传唤八旗举人去督察院。
福松这里,晓得在皇子府,就打发苏培盛亲自来了。
九阿哥讶然道:“没想到,居然落到四哥手中
那他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吩咐人叫了福松过来。
福松如今就住着皇子府后头的配房小院,身边跟着的都是都统府那边拨过来的老人。
福松担心姐姐惦记自己,道:“皇上没有回銮,就是表明不愿被物议裹挟,此事应该会速审,大姐不用担心。”
舒舒点头。
一点儿也不担心。
尤其是看了《士子揭世文》后。
那里面除了年羹尧之外,还提了好几个后世的大学士与封疆大吏。
是不是真才实学,历史已经给予了鉴证。
福松这才放心,跟着苏培盛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舒舒即便觉得可以不用担心,可是这人一走一天,也不安了。
福松又饥又渴模样,“咕嘟咕嘟”喝了不少水,吃了两个肉夹馍才顾得上说话。
“四爷叫齐了八旗举人,直接在督察院考了一场策论,请了翰林院的大人、国子监与顺天府学的几位教授过去审卷,当场判卷分等”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笑,道:“这半年来,跟着张大人学了不少解题做文章的小技巧,文章做的还算通达,被评了二等……”
舒舒听了,很是欢喜。
即便不走科举之路,多学习也是好的。
宗室子弟中,有精通汉学的,可都是诗文字画之类,并不是世人眼中的正经学问。
要是福松在这里有所长,往后说不得可以脱颖而出,得了恩典,重归宗室。
九阿哥则是“哈哈”道:“不错,给咱们家长脸了…
舒舒想到这一科有年羹尧、纳兰容若之子、鄂尔泰等人,好奇的不行,道:“那旁人考的如何?”
福松道:“一等两人,镶蓝旗的鄂尔泰跟镶白旗的年羹尧,二等七人,其他人被评为三等……”
按照府学里的标准,三等以上都算合格。
这一批八旗举人,真金不怕火炼的
第八百三十九章 妻之以女(第三更求月票)
刑部,监狱。
四阿哥看着神色呆滞的李蟠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外头的科举舞弊,矛头虽是对准正副主考,可是也分主从。
李蟠是被当成了“主”,传言中,要钱不要命,连部院大臣的钱都敢收。
姜宸英是“从”,最主要的过错是徇私,选了他同乡后辈为解元。
前朝有督察院监,大理寺监,本朝都取消了,只留了刑部监。
大理寺跟督察院待审的涉案人员,也集中关押在刑部监狱。
所以四阿哥来询问,是来到刑部监询问。
李蟠本是最爱洁之人,眼下关了几天,很是狼狈。
他神色木木的看着四阿哥,魂游天外好一会儿,道:“乡试放榜之后,偶遇徐探花,有怨愤之意,说臣有眼无珠,耽搁朝廷选才,臣当时不解,后来才听说其侄在此科孙山后……”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之前想着是不是官场倾轧,问了这一句,没想到还真问出缘故。
现在被世人称为徐探花的是内阁学士、詹事府詹事徐秉义。
他与大哥是探花,弟弟是状元,兄弟并称“三徐”。
现在他的长兄大徐探花,弟弟徐状元都谢世,只有他还在朝,不过子侄辈也出来好几个进士,成为江南科举一等人家。
关于徐家子弟,在京城的名声不大好,曾经牵扯到康熙二十三年的顺天府乡试弊案中。
李蟠陷入回忆,道:“等到榜单出来,就有人提及没有徐家子弟在榜
这一科乡试,之所以被人怀疑舞弊,官员子弟比例高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徐家子落榜。
要知道那可是“三徐”的亲侄,上头几倜堂兄弟不是进士、就是举人,这边的一个居然榜上无名。
现在,却没有人提徐家子了。
既有了怀疑对象,四阿哥就吩咐都察院立时去徐宅提人。
徐秉义品级不高,可是其长兄生前官至刑部尚书,弟弟曾为大学士,所以在内城有赐宅,就在皇城根儿。
都察院的人过了半个时辰,就将人带回来了。
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看着倒是一表人才的模样。
他是徐秉义庶弟的儿子,也是国子监生。
被传召过来,他有些不安,不过也规矩齐全。
想来也是,世宦人家,家里出了好几个大员,什么场面没见过。
四阿哥原想问询他落第之事,心下一动,想起方才的覆试。
他就道:“有人说你是本科乡试的遗才,那里有份卷子,你做了吧!”
这人却不喜反惊,忙道:“四贝勒,学生学问平常,都是外头‘以讹传讹’,实担不起遗才之名”
四阿哥脸色不变,心里却狐疑起来。
读书人,不缺傲骨。
这徐监生,少了几分傲骨。
他这样年岁,启蒙二十来年,入监十来年,不说别的,对于策论应该游刃有余。
如今还没有落笔,怎么就自认不足了。
“去做,卷宗要呈御前
四阿哥神色肃穆的说着,示意人带徐监生去隔壁堂屋作答。
徐监生额头汗津津的,身子都佝偻着,脚步有些轻飘飘。
四阿哥看着他的背影,瞧着这心虚模样,不是主使,也是牵扯之人。
这会儿功夫,徐秉义也被请来了。
他年将古稀,早年也在上书房值讲过。
四阿哥就起身,欠身道:“徐大人·
徐秉义侧身避开,躬身道:“臣徐秉义见过四贝勒。”
四阿哥示意苏培盛搬了椅子,道:“徐大人请坐。”
徐秉义坐了,苦笑道:“此时此地,四贝勒客气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道:“四贝勒是为檄文之事传召臣吧?”
四阿哥点头道:“科举早有规矩,点了主考官与副主考后就有侍卫跟着,要说像这檄文上说的收银索贿,那才是笑话;李大人提及,乡试放榜后大人曾口出不满……刀
徐秉义叹气道:“人老糊涂,忘了‘祸从口出’的道理,桂榜一放,臣是曾跟李大人抱怨过,恼他有眼无珠,点了姚观为解元,徐进锡第二,徐进锡早有才名,众所周知”
四阿哥皱眉道:“你早晓得不对,怎么没有报上来?”
徐秉义道:“臣没想到这么大动静,流言刚起时,还以为就是翰林院里不同科的翰林们倾轧。”
这次涉及到舞弊案的,除了康熙三十六年的状元与探花外,榜眼也没有落下。
榜眼的一子一侄都在桂榜上。
这檄文上也点出榜眼“为人居间,过付贿银”。
四阿哥道:“令侄也传召过来了,正在隔壁解题写策论。”
徐秉义起身,道:“臣有罪,不该‘亲亲相隐’
四阿哥冷了脸道:“你知晓令侄牵扯其中?”
徐秉义肩垂着,道:“之前只晓得他常被同学与乡人请到南城宴饮,今日看了这檄文,也就明白过来,怕是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四阿哥没有发作,心里将此事捋了捋。
檄文这一环,倒是对上了。
要是没有高官显宦子弟牵扯其中,这举人们的底细不会被摸的这么清楚。
少一时,徐监生捧着卷子进来了。
瞧着他的样子,眼见着要昏倒的模样。
四阿哥示意人接了卷子过来,简单看了两眼,就皱了眉头。
看来徐秉义没有说假话,确实是为其他人不平,而不是像李蟠误会的为侄子不平o
就徐监生这水平,真要是榜上有名才是舞弊
木
次日,御前就得了京城的折子。
四阿哥将“舞弊案”的前因后果都详细写了。
起因是因解元人选有异议,徐秉义在翰林院讥讽李蟠,被其他翰林听到,当成是徐秉义怀疑乡试不公。
而后因李蟠同科的榜眼一子一侄都在榜,被其他翰林怀疑这同年之间有托请。
传到外头,就成了榜眼行贿,李蟠收银。
另有徐秉义之侄,在外接受宴饮,将今科举人的背景一一提及,被人借题发挥,写了檄文。
就有人打着徐秉义的旗号,私下里串连。
至于姜宸英徇私之事,也查清了。
解元姚观浙江宁波府人士,是姜宸英的老乡,进京后曾到姜宅拜会同乡前辈,也曾递文。
这都是科举惯例。
同乡、同年、同窗,是官场上最密切的关系。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姜宸英会被点为副主考,两人往来自然也无须避讳。
翰林院里的浙江翰林不少,姜宸英就跟同僚提起过自己这位同乡后辈,觉得才华横溢,是此科解元的热门人选。
等到榜单出来,他还在翰林院中提及自己的眼力好。
可是落在旁人眼中,就有内定解元之嫌。
折子后头,四阿哥还提了八旗举人“覆试”之事,并将众人的成绩写了,请旨此科举人是否都要“覆试”。
康熙看了,松了一口气。
那是他钦点的状元跟探花,他之前很是担心真有舞弊之事。
这要在史书上都记一笔。
现在一看,就是流言蜚语,并无实证。
如此,公正公开公平就很重要了,能尽快平息物议。
康熙就提了批复,“既传有不平事,那此科举人齐集,下旬安排内廷覆试,如有托故不到者,即行黜革,其考官等处分等覆试后再议”。
将到落笔,他的眉心又蹙起。
官员子弟应试,确实是大问题。
每一回科举考试后,落第士子闹事,都是因这个缘故。
要想个法子解决此事,要不然的话,往后还会再生波澜
木
因为福松的缘故,舒舒这里就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去年桂榜的一百一十个举子,都得了传唤,本月二十二日入内廷覆试。
之前檄文里还提及了几个人,就是江南的盐商子弟。
在读书人眼中,经商者鄙,这些子弟也就是酒囊饭袋之流,能所以能榜上有名,那就是请了代考的。
说的也是振振有词的。
这覆试才会安排在内廷,验明正身,到时候想要“代考”,是万万不能,也是彰显公平公正了。
福松带了几分兴奋道:“实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因会试是要一起排榜的,福松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参加会试了。
这次虽不是会试,却是跟会试的考法一样,考一天,考策论。
舒舒笑道:“挺好的,也是长见识了。”
福松笑了笑,道:“考了这一回,我也安心了,回头跟张大人好好学习,日子还长久着。”
之前没有留意,这一留意,他才发现八旗里也有了世代书香人家。
如年羹尧家,如鄂尔泰家,都是如此。
这样的话,即便没有世爵世职,家族也能往上走。
就算他这一辈止步乡试,可要是将这一套学会了,等到下一辈出来,读书举业,也是一条路。
对于他们这些处境尴尬的已革宗室子弟来说,不用混吃等死,四处蹭亲戚,这是好事。
舒舒也想到这个,道:“要不要打听打听,那个鄂尔泰家跟年家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福松有了前车之鉴,听到亲事,已经怕了,摇头道:“不着急,不着急,再等等。”
这些人家虽是二流人家,可是子弟成才,日子上行,谁晓得有没有其他野望。
舒舒也不勉强,只道:“往后你也别老在府里,再有外出的差事,价也多出去转转,让人多见见,说不得就被哪个慧眼识珠的丈人看上,妻之以女”
福松听不了这个了,立时起身道:“弟弟寻张大人解题去了。”
等他急匆匆的到了前院,就到了张廷瓒的值房。
见福松过来,张廷瓒招呼他坐下,道:“阿哥昨日功课呢?”
福松从腰间书袋中掏出书本,双手递上,道:“劳烦大人了…
早先的时候,张廷瓒称福松为大人。
毕竟福松是皇子府僚属官之首,可是后来他指点福松学问,两人就改了口。
如今没有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
福松相貌人才都在这里,张廷瓒见了,很是心动。
外加上福松是长在都统府,由都统夫人教养。
都统府那边,可是出了名的内宅清净。
等到回家,他就跟老父亲提及此事,道:“儿子瞧着律法上并没有提过旗民不婚,想来是无碍的吧?”
张英道:‘旗民不婚’是满洲旧俗,不过开国至今,都屡见不鲜,旗男若娶民女,民女入旗;旗女嫁与民男,则是旗女脱旗籍,这涉及到后代当差吃饷……”
木
都察院监狱清代撤了,统一在刑部监,上一章已修改。
下一更2月1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第八百四十章 阿哥这样的京城人家(第一更求月票)
张廷瓒沉默了一会儿道:“四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廷玉他们也是前程有望…”
张英望向长子,不由皱眉道:“桐城几家老亲,已经来信打听婉仪之事
婉仪就是他嫡幼女,张廷瓒胞妹,今年十三岁,到了择婿的年纪。
张廷瓒道:“三妹夫自幼也以才子闻名,现在如何呢?十几年不第,三妹辛苦,竟要变卖嫁产,绣花织布,才能维持生计。”
即便运气好些,早日供出夫婿又如何?
桐城民风保守,礼教森严,要求女子贤良。
“四妹天真烂漫,习惯京城生活,怕是不习惯老家旧俗
张廷瓒接着说道。
老家那边的旧俗,即便是官家小姐出嫁,也要洗手羹汤,侍奉翁姑。
还有就是多是书香大族,最重规矩体面。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旁人家的妇人。
这也是为什么张家晓得出嫁女过的艰难,也不能用心贴补。
两家都是世姻,如今一起一落。
越是如此,行事就越要小心,否则伤了情分不说,还会坏了名声。
张英年过花甲,也有舔犊之情,对于幼子幼女还是不同的。
整个大清治下,京城的风气不是最开放的,可是京城的女子的确是过的最惬意的o
他望向张廷瓒道:“你在九皇子府当差半年,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个,现在想到这个?”
张廷瓒道:“早先关于八旗女子生活肆意,儿子只听同僚私下里讥讽过,不曾亲眼目睹,如今在九皇子府半年,也算长了见识。”
九福晋就是典型的八旗贵女,出身勋贵,得嫁皇家,要是换了汉人千金,如此定要战战兢兢,贤良淑德。
九福晋却从没有过。
皇家也没有就此挑剔的意思。
还有平郡王府的官司,揭开平郡王府祖上几辈故事,也让他开了眼界。
一辈辈的女子,都够烈性的。
还有隔壁的八贝勒府,八福晋现在虽静养不出,可是关于八福晋前两年的跋扈事迹也众所周知。
汉人讲究男尊女卑。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八旗却不是这样。
夫妻更匹敌一些。
也重外家、姻亲,娘家也能说上话。
八旗还敬老,老祖母当家的人家大有人在。
“廷玉不必说,就是下头几倜小的,读书资质也不差,往后正好可以给四妹做靠山”
说到这里,张廷瓒道:“福松阿哥现在就是四品,而且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听说九福晋也有博学强记之才,等到往后有了儿女,即便不必贵亲提挈,也能以科举晋身,日子会轻松许多……”)
张英听了,捻着胡须,亦是心动。
三女儿的际遇,确实让他心酸无奈。
幼女是他的老来女,也盼着有个妥当人家。
对于姻亲故旧人家的提亲,迟迟不点头,也是害怕许错人。
当时三女许人时,也是他亲自挑的女婿,看着是个读书种子。
可是现在三十好几了,却是卡在乡试那一关。
“八旗也讲究世姻,都统府那边什么意思呢?”
张英道。
张廷瓒道:“齐锡收了福松阿哥为子,虽没有入籍,却是跟亲生子一般待的,应不会在董鄂氏族人择亲,至于他们家的姻亲,多是正红旗与镶红旗宗室,也不能为福松阿哥选亲……”
说到这里,他道:“十阿哥曾为福松阿哥牵线,相看尹德之女,后来有了变故,婚事未成”
张英想了想,道:“回头我跟你母亲商量商量此事。”
张家子嗣繁茂,张英总共有七子四女,除了五子早夭,其他都立下了。
十个子女中,除了幼子是庶出,其他都是姚夫人所出。
张廷瓒也晓得事缓则圆的道理,可还是道:“之前福松阿哥不怎么出门,如今经了这‘舞弊案’,跟同科八旗举人也往来走动起来,若是父亲有择婿之意,还请早做决断……”
张英点点头。
张廷瓒这才退了下去。
他是长子,下头三个妹妹后才有了其他的弟弟妹妹,跟二弟张廷玉相差十七岁,跟幼妹差了三十来岁,从小当女儿待的。
张英没有耽搁,去见夫人去了。
姚夫人比他小三岁,今年也是花甲之年,可是因性子豁达,又是养尊处优多年,看着如同五十来许人。
夫妻很是恩爱,要不然也不会儿女不断。
听了丈夫的话,姚夫人很是心动。
十七岁的四品官,又是相貌出众,家风素净的,哪里有这么好的亲事呢?
这简直是所有丈母娘都喜欢的女婿人选。
不过看着张英似有犹豫,她晓得丈夫的顾虑,怕桐城那几家老亲非议。
她就道:“这些年家里儿女婚配,都可着那几家了,也是有情有义了,若是有回绝不了的人家,就给老六、老七两个相看吧……”
老六就是姚夫人五十岁那年生下的幼子,今年十岁;老七是妾出庶子,今年八岁o
张英想了想,道:“还是先让老大跟九阿哥那边通通气,或许人家有其他打算…”
就跟他们的儿女亲事多是同乡故旧一样,八旗结亲,有时候也看旗别。
福松阿哥虽是养在都统府,可却是镶蓝旗的,或者都统夫人也会想着从镶蓝旗找亲家。
等到次日,张英去衙门前,就跟长子提了此事。
他们老夫妻都觉得提议不错,也舍不得将女儿嫁到桐城子弟中了。
如果像三女婿那样举业不顺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像其他两个女婿,考出来的,外放为官,骨肉也是生离。
真要嫁到京城,以后有他们兄弟看顾,要放心许多。
张廷瓒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到了皇子府后,就有些迟疑。
自古以来,都是一家有女千家求,要是他们太主动了,会不会叫人看轻?
还有就是这种保媒拉纤的事情,多是内宅女子出面,他怎么跟九阿哥说这个?
福松为了预备考试,每日都过来张廷瓒这里,今日也不例外,见状道:“大人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他之前得张廷瓒提点,心里敬为师长。
要是有能分忧之事,也算还些人情。
张廷瓒见他挺拔如松、眉眼清俊,沉吟着道:“我有一幼妹,豆蔻年华,家父想要许到桐城人家,我舍不得,想要留她在京城,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
福松没想到自己身上,反而想到那张檄文,那张檄文算是揭了今科顺天府举子的老底。
他就道:“檄文上点名的举子,或是弱冠,或者刚及冠,是举子中比较年轻的,才引得质疑猜测,大人可以叫人在几人中打听一二,也算名当户对。”
张廷瓒摇头道:“不大妥当,等到进士考出来了,少不得游宦在外,到时候依旧是骨肉生离。”
福松一时想不到其他人选了。
张廷瓒看着福松,不得不点破,道:“若是像阿哥这样的京城老户就好了…
福松的脸“唰”的红了。
他脑子里想起昨日姐姐提的“妻之以女”,没想到真会遇到,而且不是女,而是妹。
张廷瓒的行事人品,这半年都是他亲见的,是个极好的人。
他恨不得立下就跑,可还是站住了,看着张廷瓒道:“大人没有说笑?”
张廷瓒也正色起来,道:“关乎舍妹闺誉,本也不是戏说之事。”
福松垂下眼道:“虽说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可还要姑娘本人乐意才好,我与姐姐说去,回头去拜访张相与夫人……”
说罢,他也不等张廷瓒回复,飞也似地跑掉了。
张廷瓒目瞪口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也不问,答应上门让自家相看了?
正房中,九阿哥不在,照常去校场练习射箭去了。
只是他长了教训,没有再叫福松跟侍卫们,而是点了两个小跟班陪着。
不是旁人,一个就是核桃的弟弟宝山,一个就是邢嬷嬷的幼子邢河。
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将要成丁的年岁。
宝山看着不大机灵,却胜在听话,是个心实的孩子。
邢河活络些,是个好脾气爱笑的性子。
宝山学过射箭,可是反应有些慢,准头寻常。
邢河没学过,刚拿弓。
如此一来,两人比九阿哥就差的远了。
九阿哥自己练习之余,还能指点指点二人。
舒舒自己也没有闲着,正在书房做话本。
总不能一天天的掐着手指头算产期,那样日子更难熬,她就将后世零散听到的育儿信息,跟现在书中说记的综合对比,然后抄写整理。
虽说到时候会安排保母、乳母,还有伯夫人跟齐嬷嬷在,不用她看孩子,可是她也做不到束手旁观。
舒舒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本能属性还是其他。
之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看得开,会将自己放在前头,不会让孩子们打乱生活节奏。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想改口了。
要是孩子们好,她的心情才会好。
她已经被两个没有见面的小家伙牵制情绪了。
可怕。
她正唏嘘,福松来了。
见他贼撵似的,舒舒就看出不对劲,打量他两眼,道:“怎么了?你是要笑呢,还是要笑呢……”
跟偷了香油的耗子似的。
福松没有忍着,嘴角弯弯。
“姐,我喜欢张大人的人品行事
舒舒点点头,道:“然后呢?想要做个开山大弟子?不好意思跟张大人提?”
福松嘴角弯的更厉害道:“姐,您的嘴是开了光吧,张大人方才说要为幼妹在京城老户里择亲,像我这样的”
“哇!y
舒舒惊讶出声,眼睛铮亮:“张家女?”
要知道张英父子都是相貌不俗,气质出众。
相爷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
张廷瓒的弟弟张廷玉更是以风仪在史书上留了一笔的。
张家姊妹中,还出了后世闻名的大才女。
张家嫡幼女,有这样的父母兄姊,这相貌气质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