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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八章 恩典(第三更求月票)

    翊坤宫,次殿。

    牌局已经散了。

    宜妃歪在炕上,手中拿着一副骰子,在那里扔着玩。

    等到总管太监进来传话,宜妃才坐起身。

    听了以后,她点点头,对佩兰吩咐道:“去后头问一声,贵人跟庶妃要不要炭,要的话,打发人明天一道领了……”

    佩兰应了,道:“那正殿这边?”

    宜妃道:“自然也要,这不是老九发话了么?我这额娘怎么也要给打个样儿……”

    少一时,佩兰传完话回来,道:“贵人跟庶妃都说了要,配殿确实更阴凉了些。”

    正殿跟后殿还罢了,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东西配殿,冬不暖、夏不凉,很遭罪。

    尤其是每年地龙开始之前,屋子里阴冷阴冷的。

    “九爷仔细,旁人也想不到这个……”

    佩兰赞道。

    宜妃轻哼道:“谁晓得又闹什么妖?压根就不是那仔细的人,就算疼媳妇,也不必这样张罗的满宫惊动,指定憋着什么坏水儿。”

    要没有其他原由,舒舒也会拦着,本不是张扬的性子。

    乾清宫里,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因为内务府的供应,是按例。

    从的是后宫的例,从太后一直到寻常宫女子。

    乾清宫的炭是没有例的。

    暖阁里冬天会放着两个四尺多高的熏炉,日夜不熄,使得屋子里温暖如春。

    康熙知晓此事,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内务府的总账没有变化,每年木炭采购的总数不变。

    只是那份例内余炭剩下的折银……

    “胡闹!不知人间疾苦!”

    正好马齐这个皇子师在,康熙忍不住抱怨道:“他自己手头宽裕,就以为旁人都是富的?也不多想想……”

    这个规矩施行,肯定又有日子窘迫的后宫小主要生抗了。

    可是庶妃们年轻体弱的,到时候为了省几斤木炭生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马齐躬身道:“九爷心善,只是年岁小,思量得不够周全。”

    康熙虽不满这一条,可是也没有想着叫九阿哥修改。

    九阿哥这一年在内务府,虽闹腾了好几回,做了不少事,可是并没有修改过内务府原有的规矩。

    这是第一次,也是立威的时候。

    虽有不足,可是也不必全盘否定。

    朝令夕改,会折损他这个内务府总管的威严。

    只是有时候,好心未必就能办好事。

    除了马齐,礼部满尚书佛伦跟汉尚书张英也在。

    大臣病故,虽无辍朝之例,可阿兰泰毕竟是在任上薨的,且办事敬谨,今日特停办事一日。

    康熙看着两位礼部尚书道:“着马武同内大臣一员、侍卫十员,往奠茶酒;赐鞍马四匹,银两千两;至发引时,直郡王胤褆、七贝勒胤右,乾清宫侍卫十员、并五班侍卫往送……”

    一条一条,都是恩典。

    尤其是马武同内大臣奠茶酒,这是代圣驾亲临。

    最后,康熙道:“礼部拟谥号呈上来。”

    两人躬身应了。

    康熙也没有心思再说其他,摆摆手,叫人跪安了。

    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阻挡之事。

    康熙初年的大臣还罢,都年高体迈,到了终老之时;可像阿兰泰这样康熙十几年才提拔起来的臣子,也开始谢世。

    康熙心中叹了口气。

    好像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还清楚记得过年的情形,结果这就又到年底。

    他想到了宁寿宫的太后,今年已经五十九,又想起了公主别院的大长公主,已经六十八。

    大长公主在宫里歇这几日,康熙曾打发太医去请了脉。

    脉象并不好。

    大长公主老了。

    五脏六腑都是毛病。

    尤其是气疾,很是严重。

    这会使得她时常夜不安枕。

    这是宿疾,不好调理,太医下了润肺跟安眠的方子,不过效果微弱。

    既是不想处理国政,康熙就吩咐魏珠翻出了巴林部太福晋的折子。

    罢了。

    早日敲定此事,也让大长公主宽怀。

    康熙就提笔,在太福晋的折子上写了几笔。

    随即,他让魏珠拿了两张新的圣旨,提笔写了赐婚旨意,只是在底下落款的时候撂下笔。

    既是说今日特停办事一例,那还是明天派人传旨……

    *

    次日,魏珠拿着圣旨去了大长公主所在的别院。

    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代巴林郡王的同母弟三台吉接了指婚的旨意。

    等到听完,祖孙俩都有些蒙。

    两人当然晓得阿灵阿长女是谁,那是钮祜禄家的嫡支嫡格格,是德妃娘娘的外甥女。

    大长公主还在沉吟,荣宪公主已经接了旨。

    她认出魏珠,虽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却是御前得用的人。

    前几日,圣驾到宁寿宫,魏珠也随侍左右。

    荣宪公主示意管家送了茶水钱,笑着说道:“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大喜之事,谢汗阿玛体恤,我们太福晋心愿得偿,‘亲上加亲’……”

    那银封薄薄的,里面不是金银,而是庄票。

    这位二公主的行事跟胞弟截然不同。

    魏珠就也乐意卖好,眼见大长公主脸上还有些混沌,就解释一句道:“皇上觉得阿灵阿家的格格出身更体面,更适合做大长公主的孙媳妇……”

    其他的,他就不肯多说了,告辞离开。

    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面面相觑,皇上是什么意思?

    这个更体面,那前头那个就是不体面?

    这叫什么话……

    虽说大长公主对这门亲事并不大喜欢,可也没有怀疑过太福晋的眼光。

    毕竟那是她最疼爱的幼子,还能找个不合适的儿媳妇?

    荣宪公主道:“还是叫人打听打听,怕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京城这边瞒着……”

    巴林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两人对前头的那位格格,印象就是嫡房旁支之女……

    *

    从大长公主别院出来,魏珠就去了一等公阿灵阿家。

    钮祜禄家也算是聚族而居,前后街都是各房人口。

    等到魏珠离开,公夫人差点哭死过去,搂着长女舍不得撒手。

    阿灵阿脸上也有些阴郁,吩咐管事的道:“去国公府,请国公夫人回来!”

    巴林部的那位长姐性子孤僻,跟他年岁相差的又远,姐弟之间没有什么情分,这些年往来书信也少。

    倒是国公夫人那边,跟巴林部有信件往来。

    不到半个时辰,国公夫人就回来了。

    阿灵阿看着胞妹,阴沉着脸,指着圣旨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将金珠牵扯进去?”

    金珠就是他长女乳名,取掌上之珠的意思。

    国公夫人稀里湖涂地上前,拿了香桉上的圣旨看了,大惊道:“太福晋请指婚,不是提的正兰么?怎么会是金珠?”

    原来圣旨上写着应太福晋之请,特许婚事,骨肉团聚,以慰太福晋思乡之情。

    乌雅氏在旁,已经忍不住,放下女儿,扑到小姑子身上厮打起来,恨声道:“你到底是怎么跟大姑奶奶说的?大姑奶奶怎么就改了主意,上折子请指金珠?”

    一边说,她一边拍打着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躲闪不及,挨着好几下,一把推开她,也带了不痛快道:“关我什么事?我好好的,跟她提金珠做什么?”

    乌雅氏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要坏金珠的婚事,去年你给你那继子提亲,我没应,你记仇了!”

    国公夫人不由急了,看着胞兄也是带了狐疑神情打量自己,忙道:“嫂子也知道那是我的继子!是继子亲,还是侄女亲?我又不是傻子,不晓得远近?”

    乌雅氏冷笑道:“侄女亲?!后街那个也叫你姑母,也没见你怎么亲!坏了她的亲事,张罗着将她送到蒙古去,不都是你这亲姑姑经手的么?”

    国公夫人也恼了,不忿道:“我是为了谁?正兰要是低嫁也就罢了,离大家远远地,打不上交道,也就没有人提她父母的事;可是她要跟九阿哥的司仪长说亲,难道要让皇家的阿哥们将她父母的事情再拿出来说嘴么?”

    乌雅氏嗤笑道:“为了谁?别开口闭口为了我们爷,打秋风就打秋风,偏生费劲巴力的,想要软饭硬吃,什么事情都张罗,连吃带拿的养着你,倒是养出仇来了!”

    国公夫人气得不行,可也晓得娘家得罪不得,“腾”地起身,道:“我去后街问问,小崽子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说罢,她就怒气冲冲的从公府出来,去了后街尹德宅。

    大门砸的“砰砰”响。

    等到门房推开门来问,国公夫人就冲了进去。

    尹德今日休沐,夫妻俩正在上房里口角。

    圣旨下来,没多久就传遍了钮祜禄氏一族。

    公府的长女,指婚巴林部台吉桑迪达。

    大家都傻眼了。

    巴林部,那不是大姑奶奶嫁的地方!

    只是尹德家,夫妻俩一个老实,一个泼辣,可都不是能交际的性子。

    尹德是木讷,董氏则是儿女成行,离不开人,夫妻俩都没得到消息。

    尹德这里,当初接了侄儿、侄女的时候,就在族人的见证下,封存了嫂子的嫁妆,还有四房大部分家产。

    他想要将佟氏的那份嫁妆交给侄女,还打算自己再添一份。

    董氏不肯,道:“家里的大头都是我这些年紧紧巴巴攒下的,为的是以后儿女都要花钱,老爷想要体面,外头借去吧,回头用老爷的俸银还,别惦记家里这些!”

    尹德带了讨好道:“总不能什么也不添吧,那看着也不像,到底养了一场。”

    董氏却不动如山,道:“老爷如果抹不开脸,那就去典当,前院书房里的东西划拉划拉,也能换些银子回来!只是老爷可看好了,东西到底是老爷的,还是我的,我的陪嫁物件,只传给我的骨肉,要是老爷觉得我这条规矩错了,就打发人回董家,让我兄弟们过来给老爷讲讲道理……”

    夫妻还在掰扯,国公夫人盛怒而来。

    “正兰那个死丫头呢,还有正泰那死小子,你们赶紧的,都给我叫来!”

    国公夫人在公府唯唯诺诺,可对着尹德夫妇却是气势高昂。

    董氏沉着脸道:“姑奶奶跟谁‘你’呀‘我’的?我们是你的奴才,这样呼来喝去做什么?”

    尹德则是皱眉道:“正泰在上学,不在家里,你找两个孩子做什么?”

    国公夫人呵骂道:“什么孩子,这是讨债的,也不知跟哪个混账王八蛋学的,会使阴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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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相传(第一更求月票)

    这样指桑骂槐,董氏恼得不行。

    她没有给小姑子留脸面,直言道:“这不是随根么?还用跟谁学,除了姑奶奶,还能有哪个?”

    国公夫人差点跳脚,高亢道:“放屁!”

    董氏冷哼道:“‘先斩后奏’是姑奶奶教的,‘出尔反尔’是姑奶奶教的,‘忘恩负义’也是姑奶奶教的,‘贵远贱近’也是姑奶奶教的,如今姑奶奶这样,这是尝到什么‘甜头?’”

    国公夫人气得头要炸,尖声道:“放屁!放屁!怎么就成了我教的了?!我才见那丫崽子几回?都是你们夫妻俩,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接了他们姐弟两个来,为的就是故意埋汰七哥,给他倒屎盆子!”

    董氏反而镇定了,嗤笑道:“都说仁者见仁,这还真是心里有屎,看旁人都是屎了!我们跟公爷有什么相干,好好的惦记他做什么?他下去了,那爵位还能落到我们老爷头上?”

    上头还有个十阿哥的同母舅在,还有个跟尹德出身一样、排行在他前头的哥哥,就算阿灵阿行事不检丢了爵位,也轮不到尹德。

    国公夫人却不是能讲道理的,怒道:“还装什么装?这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呢,搭上了十阿哥,这不是有了撑腰子的了?”

    董氏想到丈夫与儿子的前程,都坏在了这个小姑子身上,实在忍不住,伸手给了国公夫人一耳光。

    恶毒的狗东西,心里没有长幼,故意坑他们!

    “啪!”

    国公夫人被打得要发疯,“嗷”一嗓子,就张牙舞爪的,冲着董氏来了:“破落户,你敢打我?!”

    董氏反应却快,眼见着丈夫跟大傻子似的,也不晓得拦着,立时窜到他身后,将自己遮了个严实。

    国公夫人的手就落到尹德身上,在他脖颈上狠抓了一把。

    尹德痛得叫了一声,脖子上就添了几道血檩子。

    他伸手抓了国公夫人的胳膊,道:“成何体统!”

    中年男人的力气,自不是女子能比的。

    国公夫人胳膊动不了,就使劲用脚踹,道:“还要个屁的体统?你这怂了卵子的狗东西,怂包一个,只敢偷着使坏!有种你直接对七哥使坏,你害金珠做什么?好好的孩子,也叫你们叔叔婶子的!丧了良心!”

    尹德被骂的满头雾水,董氏却听着不对,探头问道:“我们害金珠什么了?”

    “还装什么装?皇上将金珠指到了巴林部……”

    国公夫人怒冲冲地回答。

    尹德跟董氏听了这话,都愣住了。

    尹德刚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晓得此事,还有巴林太福晋的信件为证。

    董氏却捂了丈夫的嘴,对国公夫人道:“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谁写信找谁去,我们又没给巴林部写信……”

    “倒是想问问姑奶奶,怎么学会‘贼喊抓贼’了?这大半年往巴林部去信最多的,不正是姑奶奶自己么?”

    若是圣旨下了,那他们还要掰扯什么?

    非要拿出太福晋的手书来,说皇上指错人了?

    那不是有病么?

    现在是前程危危,真要做了那样的愚蠢的事,那就是直接坏了前程。

    国公夫人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好好的,我害金珠做什么?那是我的亲侄女!”

    董氏道:“大格格还是你的亲侄女,你害她做什么?”

    国公夫人怒不择言道:“谁稀罕搭理她!水性杨花的额涅,八个月落地的逼崽子,是不是钮祜禄家的种谁晓得?”

    听着是污言秽语,尹德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呵斥道:“别胡说八道,好好的给孩子倒什么脏水?”

    国公夫人冷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有什么说不得?什么阿物,外头说什么‘凤巢之女’,就以为自己金贵了,成了金凤凰了,开始发白日梦!”

    门外,大格格小脸紧绷着,已经听不下去。

    她挑了门帘,看着国公夫人,脆生生道:“侄女是不是钮祜禄家血脉,轮不到姑母说嘴,侄女发了什么白日梦?是攀龙附凤了,还是怎么了?不是姑母说的大姑身份尊贵,又是蒙藩太福晋,上面有大长公主婆婆,下面有公主儿媳妇,在朝廷都有脸面,族里也都敬着,侄女要是过去,正泰的前程就稳了,怎么又成了侄女发梦?”

    她这是头一回将悔婚的因果说个明白。

    尹德夫妇虽早想到国公夫人身上,可之前大格格只咬死了说是误会。

    夫妻俩都面色不善的望向国公夫人。

    尹德皱眉道:“你湖弄正兰做什么?”

    董氏嗤笑道:“还真敢说,一个蒙藩福晋还能插手八旗任免不成?你怎么不说,自己黑了心肝,见不得大格格顺顺当当嫁到京中,也见不得正泰补了前程?有十爷这个皇子表兄在,走动的亲近了,前程还能少了?”

    大格格望向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看着尹德,冷笑道:“这是装好人装上瘾了,得了甜头了?帮正泰补缺,你们一熘小崽子,还需要钻营,能便宜了正泰?”

    尹德皱眉道:“正泰不单是我的亲侄子,还是长子,长幼有序,自是要先顾着正泰的前程!”

    国公夫人嗤笑着,想着了正事儿,瞪着大格格道:“你到底是怎么湖弄正泰的,怎么牵扯到金珠身上了?黑了心的下贱种子,自己掉到烂泥里,就妒忌金珠,非要推她入火坑!”

    大格格也听出了话头,道:“怎么成了火坑?姑母自己说的,那是福窝子,姑做婆再好不过,还说巴林尊卑分明,也没有人敢嚼主子的舌,适合侄女,不是也正适合妹妹?”

    国公夫人怒道:“承认了,果然是你这下贱种子使坏!你烂到泥里,正经人家都嫌你,换个要强、要脸的早死了,金珠是谁?你的福窝子,不是她的福窝子!”

    大格格面不改色,道:“都是一样的姐妹,姑母的侄女,若真如姑母说的金贵,也不必现下还无人问津……”

    国公夫人气了个仰倒,就要伸手。

    尹德上前道:“行了,还闹什么闹!就算出了岔子,又关京中什么事,你勾起了大姐亲上加亲的念头,大姐能为了陪嫁惦记正兰,怎么就不能惦记金珠?”

    国公夫人听了,简直要疯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一口黑锅要背到自己身上!

    胞兄不是大方的人,嫂子心眼也小着呢,真这样信了他们的话,怕是要恨死自己。

    她对大格格高声:“就是你!就是你!”

    说着,她就往大格格身上冲。

    大格格年轻灵巧,立时避开了。

    国公夫人收不住脚,摔了个大马扒,羞愤交加,怒斥道:“不孝的黑心种子,满口扯谎,居然敢殴亲!”

    大格格:“……”

    尹德:“……”

    董氏眨眨眼,明白了国公夫人的打算,却没有揭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国公夫人翻身起来,已经怒冲冲地出去了……

    *

    皇宫,二所,正房。

    舒舒正在招待客人。

    己初,九格格如约而至。

    书房里面的熏炉早上已经点起来。

    舒舒直接将九格格引到书房。

    一进来,九格格就察觉到不同,笑道:“九嫂你老实说,九哥是不是体恤您,才想起来让大家提前多支炭?”

    舒舒笑而不语。

    九格格也跟着笑了,小声道:“也就是宜妃母宽和慈爱,要不然换了其他的婆婆,指定气个半死……”

    舒舒也压低音量道:“妹妹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啰嗦了,只是要记住,大道直行便好,妹妹身份尊贵,原就是国礼在家礼之前,不必委曲求全,否则的话,不是格格体恤长辈,而是格格在扎长辈的心,也伤了四哥的体面……”

    九格格默默,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贴心话。

    舒舒继续说道:“别想着什么皇亲国戚,所谓皇亲国戚,再尊贵也是从皇上身上来,这远近亲疏,哪里是能跟格格比肩的?!”

    九格格笑着点头道:“谢谢嫂子,我都记下了。”

    舒舒想起了舜安颜。

    那一位自诩是国舅府的嫡长孙,皇后的侄子,当时可是连九阿哥都不放在眼里的,佟家的家教确实让人忧心。

    她就斟酌着说道:“我知道现在外头流行嫡庶那一套,可是这不适用于皇家,若是有人拿娘娘的出身说话,格格只管叫人打板子!”

    “娘娘的荣誉都在皇上身上,不容他人挑剔,别说是一个佟家,就是圣人门里宗主来了,也没有尊贵过金枝玉叶的道理……”

    九格格听了不由得失笑:“九嫂,你也太多虑了,难道还有人敢挑剔我的出身不成?”

    妃主所出,皇太后亲自抚养,也算是姐妹中尊贵第一人。

    舒舒笑着说道:“不过是给你提个醒,总有那起子小人,见不得别人好,张嘴闭嘴损人,有些湖涂的就真被绕进去……”

    九格格眼睛亮亮的,笑着说道:“嫂子放心,有这么多人给我撑腰,我要是再被人欺负了,那也不配当格格!”

    姑嫂说完闲话,九格格才表明了来意。

    原来德妃娘娘贴补了她一万两银子的庄票。

    九格格想把这一部分银子取出来,在舒舒的银楼里面订一些金银项圈、各色金银小锞子什么。

    “我是来麻烦嫂子的,不是来占嫂子便宜的,所以这话说到前头,不单是您这里,就是十弟妹的那个洋货铺子,我也惦记着扫荡一回;还有四嫂的绸缎庄,往后出宫去,肯定也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

    舒舒听了失笑,道:“妹妹可真是高看我了!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回头你就知道我有多小气了,一个大子儿都不许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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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惊怒(第二更求月票)

    不过既是九格格想要订金银器,舒舒就直起身,从书桉下一个抽屉里,翻了个画册给她。

    “左右妹妹也闲着,可以直接琢磨样子,自己画着玩儿,这是我之前画的……”

    九格格双手接了,看了起来,

    前头的,就是各色金手镯。

    只最寻常的蒜头镯,就衍生出好几种来,有南瓜的、荷包的,还有一张猫爪的。

    胖乎乎的猫爪,看着可爱的紧。

    九格格舍不得放手,看着舒舒道:“这些手镯,嫂子做了几副?”

    这是想要做,还担心舒舒做的是孤品,是舒舒的心头好。

    舒舒笑道:“好几副……”

    说着,她就唤了次间的核桃进来,吩咐道:“将那几副猫爪手镯拿来,还有那两副竹子、两副荷花的……”

    核桃应了,出去了。

    九格格好奇道:“竹子做的手镯么?传说中的翠竹?”

    舒舒笑道:“一会儿妹妹自己看。”

    说话的功夫,核桃抱了几个锦盒进来。

    姑嫂二人跟得了新奇玩具似的,都在书桉上摊开了。

    总共是四副猫爪手镯,手镯是实心的,可是并不笨拙,样子小巧,两个猫爪圆滚滚的可爱。

    竹子手镯也是金子的,要苗条多了,看着清瘦。

    荷花手镯是抽拉的,拉拢口处做成一个花包,手镯身上裹着荷叶。

    九格格讶然道:“嫂子心思真巧,还没见过这样式手镯……”

    宫里的手镯,面宽都比较宽,估摸有两、三分宽。

    眼前这些手镯,最宽的也不到二分,看着没有了金器的老气,反而多了几分活泼。

    只是这些都是闺阁小女孩样式的手镯,都是簇新簇新的,不是舒舒平日里能戴的。

    九格格想了想,道:“嫂子的这些手镯,是给妹妹跟侄女们预备的?”

    舒舒点点头道:“也不能年年送长命锁,小时候还罢,大了就不合适了,要是团花、梳子什么的,还要等留头才能戴,这个小镯子就不碍了。”

    真要说起来,现下的皇女跟皇孙女们,跟皇子与皇孙相比,少了一大截。

    皇女之中,除了九格格之外,其他几个格格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至于皇孙女,目前是九人,

    直郡王府四位格格,东宫一位,四贝勒府、五贝勒府各一位格格,七贝勒府两位。

    其中四个失母的小可怜,三个是各府的庶长女。

    舒舒跟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交好,跟姐妹似的,自也没有必要非要抬举各家的庶侄女,费了心思,不过是为了直郡王的几个小格格。

    “嫂子心肠真好……”

    九格格感叹道。

    长辈给小辈,哪里需要费什么心思。

    即便叫人记着,就是按例罢了。

    这样能惦记着让小格格们喜欢,很是贴心。

    舒舒摆手,笑着说道:“一看妹妹就不食人间烟火,一挂长命锁看着精巧的也要三两金子,一个项圈不想要寒碜就要上了四两去,这一对小镯子才二两左右,这一里一外,一年得省下多少?”

    九格格听得愣住,随即娇嗔道:“嫂子又湖弄我?”

    她才不相信舒舒会为了省下一两金子费这些心思。

    如今皇宫内外,谁不晓得嫂子是个富户,出手还大方。

    舒舒眉眼弯弯,道:“确实不能让人看出寒碜来,那省下的一两金子,添几样小女孩喜欢的衣服料子、小物件什么的,不是也挺好的。”

    九格格心里明白,这就是怜弱之心了。

    九哥叫内务府传话,说了炭火超支的从明年的扣,这就是心慈。

    九嫂也是心慈。

    九格格既心里赞了九阿哥一回,就很知趣了,到了己正就起身告辞,婉拒了舒舒留饭,带了宫女回格格所了。

    等到午初二刻,九阿哥踩着点儿回来,脸上就带了兴奋,看着舒舒道:“今天有好消息,猜猜是什么?”

    舒舒想要说提了出宫之事,随即觉得不对劲。

    昨日才有了提前支取木炭之事,事情发展再快,也要发酵个两、三天。

    她想了想,道:“皇上又要赐银?”

    去年皇上赐银的消息,好像就是这个时候,虽然最后拖到了年跟前儿。

    九阿哥笑道:“美得你,就算想要贴补儿子,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去年有个打准噶尔的由头,从征的八旗勋贵论功加前程,从征的宗室跟皇子都赏银。

    九阿哥与十阿哥是凑数的,是皇上的怜子之心。

    今年上半年那次,是因为随扈的宗室、文武大臣、侍卫、护军都赏了,人人有份,皇子们才捞了一份。

    如今分府的皇子们还有分户银子,他跟十阿哥也都不差钱。

    舒舒好奇得不行,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催促道:“爷快说,爷笑得这么欢喜,指定是好消息!”

    九阿哥得意道:“今早汗阿玛叫魏珠去了公主别院跟阿灵阿家,给阿灵阿家大格格跟大长公主的三孙子指婚了,你说爷该笑不该笑?”

    舒舒也忍不住笑了。

    倒不是冷心冷肺的,记恨钮祜禄大格格,就乐意看旁人远嫁。

    而是觉得日后能清净不少。

    阿灵阿之女,十几岁的年纪,就敢插手宫中之事,就晓得是个骄纵的。

    阴错阳差,失去福晋之位,就迁怒到舒舒这个皇子福晋上,还敢使坏,这是多大的胆子?

    这样行事,即便不许嫁到宗室,也让人不安心。

    说不定什么时候再阴恻恻地弄小动作。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无所畏惧,脸面大过一切的时候。

    九阿哥轻哼道:“这样多好,爷这里还憋着一口气呢,这下痛快了!”

    要不然真让那个大格格戏耍了大家一回后,顺顺利利地嫁到巴林部,他心里可是要不痛快。

    这以后还有好几十年,谁晓得往后会不会也混个郡王福晋什么的。

    舒舒晓得十阿哥“举荐”了阿灵阿之女,道:“人前别露出这欢喜来,回头再将阿灵阿的怒火引来。”

    九阿哥撇嘴道:“爷怕他?大不了想个法子,将他的内大臣也撸了!”

    舒舒摇头道:“没有必要,现在这样正好。”

    她也不是圣人,心里也憋着火的。

    之前的事情,没有人当着董鄂家的人面前说什么,可是背后少不得唏嘘一回福松的身世,觉得是高攀不成。

    “让他们狗咬狗去!”

    舒舒想起尹德其人,依旧觉得厌恶,道:“我劝爷收着些,是怕阿灵阿察觉到,转移视线,在宫里仔细打听,别将十爷露出来。”

    那样的话,阿灵阿就晓得十阿哥对他没有善意,谁晓得会如何。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行吧,爷也懒得搭理他……”

    不过该打听的新闻,还是要打听,他可是从七月里就盼着看热闹,这都等了三月了。

    三个月……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三个月都等了,汗阿玛怎么现下不等了?等到大长公主从皇陵回来,启程回巴林部的时候加恩,赐了婚事,不是更顺理成章?”

    这前后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

    舒舒想起了那日宁寿宫拜见大长公主的情形。

    大部分的时候,大长公主都在闭嘴,说话的时候也缓慢。

    她的皮肤已经失去光泽,眼底有些浑浊,红色面庞中泛了灰白。

    这是在忍着咳嗽。

    即便将咳嗽压下去,可是喉咙还是有些异样,有着明显的喘息声。

    还有那对有了年份的马蹄金手镯。

    舒舒叹气道:“大长公主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心里有数,才会回来祭奠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生祭是二月初八,死祭在腊月二十五。

    腊月二十五距离除夕太近了,应该会提前祭祀。

    九阿哥道:“汗阿玛该伤心了……”

    生老病死,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九阿哥想起了自己的伯岳丈,当初太医说叫预备丧事了,已经出现死兆,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可实际上一直延了两个多月。

    要不是锡柱不孝忤逆,说不定还能再拖些日子。

    “后个良嫔娘娘挪宫,爷也该说咱们的事了,到时候也提一嘴乐家方子的事……”

    九阿哥道。

    要是能延到明年二月底就好了,正好将太皇太后的死祭、生祭都过了,心无遗憾。

    这对九阿哥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是能让一个老人走的更安心,舒舒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她倒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问道:“爷打算在御前二十五提搬家的事,那我什么时候跟娘娘提此事?”

    九阿哥很有担当道:“过了二十五再说,到时候都推到爷身上,左右爷也找到背锅的了!”

    舒舒抚额道:“要是娘娘怕是真要恼了爷了?”

    九阿哥道:“没事儿,爷担着,爷这两年太乖巧了,都不像爷了!任性就任性,要不哪天额娘琢磨过味儿来,还以为爷换芯儿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人菜瘾大。

    怕黑怕鬼,却爱看《聊斋志异》。

    这本大IP,已经出版二十年,在世面上流传许久。

    现在二所的书房里,就收录了全套。

    九阿哥看着舒舒,带了挑衅,道:“怕不怕?说不定爷这一身皮也是画的!”

    舒舒脑子里想起了迅哥主演的那一版《画皮》,当时那虫子蠕动的画面,现在想起来还是叫人胃里翻滚。

    胃里翻滚……

    舒舒脸色发白,立时下了炕,冲到书房角落,拿开痰盂盖,就对着呕吐起来。

    只是早饭都消化的差不多,午饭还没吃,就上午陪着九格格用了半个苹果、几瓣蜜桔,都吐了个干净……

    “呕呕……”

    舒舒都吐的胃里没有什么了,可是还是恶心的不行。

    九阿哥见状,有些麻爪,忙道:“怎么了,怎么了?爷这就叫人传太医!”

    说罢,他就要去喊人。

    舒舒忙道:“爷,水……”

    这吐出胃液的感觉,很是酸爽,嘴巴里又臭又苦。

    九阿哥忙去给倒茶。

    茶水正是合适的温度。

    舒舒簌了口,脸色因吐的狠了,有些泛白,额头冒了冷汗。

    九阿哥说话带了颤音,道:“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不妥当的东西?”

    他想要让内务府背黑锅,可没有想过内务府真的敢动手脚。

    这是当他死了不成?

    眼见着他面上惊怒不定,舒舒也不逗他了,忙道:“没事,就是到时候了,该孕吐了……”

    九阿哥:“……”

    这都是有固定顺序的么?

    *

    早上六点出发,下午五点半到家,躺下一个多小时回蓝,所以今天只有两更了,记账,以后半章半章的补。^_^

    下一更1月9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太医(第一更求月票)

    齐嬷嬷跟小椿她们都惊动了。

    大家进了正房,舒舒已经从书房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一下子灵敏了。

    呕吐物的酸臭受不了。

    还有隐隐的炭火味也受不了。

    就是老书的那种油墨也闻着难受。

    她直接到了东次间,手上捧着两个蜜桔闻了一会儿,才觉得舒服。

    九阿哥见了,立时吩咐小椿,多摆几盘鲜果熏屋子。

    现下膳房的鲜果就苹果、梨、橘子这三样。

    因为橘子都是南边来的,数量有限,大部分是直隶本地的苹果跟梨。

    小椿就去膳房都取来了。

    装了好几个果盘,在西次间各处放了。

    核桃见了,问舒舒道:“福晋,那膳桌往后就摆在东次间?”

    东稍间是舒舒跟九阿哥的卧室,白日里无人。

    舒舒多在东次间待着,膳桌也摆在这边。

    来了客人了,她就在西次间说话。

    可是舒舒闻不得味道,现在天气转凉,也不能开太久的窗子换气。

    舒舒点点头,道:“嗯,摆那边吧!”

    本也到了吃饭的时候,等到膳桌在东次间摆好,九阿哥扶了她过去。

    在膳桌边刚坐下,舒舒就起身,又去找痰盂呕吐了。

    众人又扶着她到了西次间。

    九阿哥道:“哪个味道不对,叫膳房往后再不上了……”

    舒舒可怜兮兮道:“那芹菜花生的芹菜味太重了,有菜腥味;豆腐盒子有豆腐味儿,腥;香孤炖鸡也受不住,觉得香孤香的都臭了,鸡肉也腥气;摊黄菜用的豆油,也带了豆腥……”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皱眉了。

    这些都吃不了,那还能吃什么?

    九阿哥心疼的不行,立时望向齐嬷嬷。

    齐嬷嬷:“……”

    实在是不晓得。

    她就道:“九爷,还是传太医吧……”

    九阿哥点头,立时吩咐何玉柱去太医值房。

    舒舒肚子里都吐空了,又吃不了这些东西,就有些焦躁。

    饿……

    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她耷拉着脑袋,眼睛有些酸。

    齐嬷嬷在旁,都跟着红了眼圈。

    九阿哥忙道:“怎么了?”

    “饿了……”

    舒舒蔫耷耷地说着。

    九阿哥:“……”

    不敢叫人送吃的,怕她吐第三回。

    这吐得狠了,也伤身。

    核桃想着方才舒舒漱口时没有异样,问道:“福晋闻到茶叶的味儿没觉得难受……”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望向小几上的茶杯。

    还真是如此。

    可是茶水也不顶饱。

    小棠立时道:“奴婢去膳房做几样吃的。”

    新的膳食还没出来,太医已经跟着何玉柱过来了。

    等到摸了舒舒的脉,太医道:“九福晋脉像稳健,就是有些内火,这也是秋燥的缘故,饮食清澹些,喝些梨汁润润肺就好了。”

    九阿哥道:“可福晋闻不得肉菜的味道,这怎么是好?也不能不吃……”

    太医是善妇科的,见惯了妇人孕吐,倒是并不觉得稀奇,只道:“只要时间不长,倒是无碍的,可以吃小米粥、乳酪,手边备着梅干……”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稀汤寡水的,怎么能顶饱?”

    小米粥是稀的,乳酪就是酸奶,也是稀的,都不是正经饭食。

    若是饭量小的还罢,像舒舒这样饭量大的,怎么受得住?

    太医想了想,道:“那就烤些馒头干,不用放油跟调味,就是白馒头切片烤干,吃那个也能缓解孕吐。”

    九阿哥看向几个丫头。

    小松已经拔脚往外走了:“我去告诉小棠姐姐。”

    找到了几样吃食,九阿哥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这得多久啊?总吃这几样,也受不住……”

    太医道:“满三月大多就好了。”

    九阿哥看着太医,觉得不顺眼了。

    就不能给个准话,什么叫“大多就好了”,万一不是那大多呢?

    还有这个“满三月”,时间还短么?

    现在才两个月,那不是还有整整一个月!

    小椿更靠谱些,眼见着九阿哥没有什么说的,就跟太医问起了如何缓解孕吐之事。

    怪难受的,也不能老吐。

    太医就给讲了几条,多睡觉,多餐,不能饿到。

    累了饿了更容易孕吐。

    九阿哥这回醒过神来,叫人拿了纸笔,一条条的记着。

    “多睡觉是几个时辰?是单单说晚上,还是加上白日的?”

    “多餐是多几餐?是一日四餐,还是五餐,还是六餐……”

    “小米粥、乳酪跟馒头片都是没味儿的,那直接吃?还是配什么吃?”

    “茶水喝着不恶心,能多喝茶么?”

    “……”

    追问了足有两刻钟,问到最后太医额头都汗津津的。

    眼见着九阿哥还没完没了的,那太医忙求饶道:“都是因人而异,所以平日里诊看才是专人专方,若是福晋再有不适之处,九爷打发人去传召就好。”

    九阿哥听了,却是面色不善。

    他轻哼了一声,就想要说话。

    舒舒忙道:“爷……”

    哪里好让九阿哥训斥太医,人家也是尽责的。

    聪明人谁得罪大夫?

    就算换大夫,可是都是杏林的,谁晓得有什么私下的渊源。

    “我想要吃酸奶干了,十弟妹那边就有,爷帮我讨些来……”

    舒舒带了娇气道。

    九阿哥听了,立时如获圣旨,道:“爷这就去……”

    说着话,人已经小跑着出去了,压根没想着打发人去取。

    舒舒失笑,吩咐小椿道:“奉茶包……”

    太医忙谢了。

    舒舒道:“客气了……”

    而后,她示意何玉柱送了人出去。

    九阿哥风一般的离开,又风一般地跑回来,手中拿着两个牛皮纸包。

    “一种加了蜂蜜的,一种没加的,你都尝尝……”

    他将东西放在舒舒面前,眼巴巴地看着。

    舒舒点点头。

    齐嬷嬷已经拿了干净湿毛巾给她擦了手。

    她先吃了一块原味的,表情立时皱起来。

    可真酸,还隐隐的有些臭。

    怪异的是,居然并不恶心。

    九阿哥见状,忙道:“不好吃就吐出来……”

    小椿也拿了新痰盂在旁边候着。

    舒舒嚼了两下,眉头舒展开来,道:“酸是酸了些,可也不难吃。”

    等到吞咽殆尽,她又去吃加了蜂蜜的。

    蜂蜜调和酸奶疙瘩本身的腥膻,那一丝丝臭也没了,只有中和过的甜酸。

    舒舒心满意足,道:“这个,这个好……”

    这会儿功夫,小棠跟小松也从膳房回来。

    乳酪要时间,现在没有。

    小米粥跟烤馒头干两样都是比较快的。

    另外还有小棠之前过去熬的茶粥。

    就是用熬出的茶汤放的煮好的大米,这个出锅也快。

    左粥的小菜也没敢放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有一盘芥菜丝、一盘酱瓜。

    舒舒还真就是没吐,安安稳稳的喝了一碗小米粥、一碗茶粥,半盘子烤馒头片,几快子小咸菜。

    折腾了一中午,她也乏了,眼皮开始打架。

    九阿哥就让她躺了,看着她睡着,才从屋子里出来。

    他鲜少主动找舒舒的几个陪嫁丫头,这回唤了小棠道:“茶叶的味道,福晋既是不恶心,既多试几样,也别只是粥饭这些,鸡鸭也试试……”

    小棠记下了,道:“奴婢一会儿就试试。”

    九阿哥又吩咐小椿道:“去翊坤宫问问娘娘,娘娘生育了几次,之前孕吐的时候都是怎么应对的,有什么好的食方没有,都问问……”

    小椿也应了。

    九阿哥想起一个说法,对齐嬷嬷道:“嬷嬷也出宫一趟,回都统府问问岳母,看看岳母当年害口的时候怎么吃的。”

    这是想到了“女肖母”的话,想要跟岳母取取经。

    齐嬷嬷本就焦心着,听了片刻不停,拿了九阿哥的帖子,就出宫去了。

    九阿哥又吩咐核桃道:“福晋身边要有人守着,省得不舒坦了没人服侍。”

    核桃躬身道:“奴才守着福晋。”

    平时的时候,就算福晋在书房看书写字,外间也要有个人奉茶备使唤的。

    只有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夫妻俩都不耐烦外人在,丫头们才服侍了就退出上房。

    九阿哥安排了一顿,依旧是不放心,站在西次间门口看了舒舒两眼。

    见她眉头舒展、陷入酣眠,他才微微放心,出了二所。

    但是他没有往内务府去,而是直接去太医院值房去了。

    刚才去二所去诊脉的太医见状,忙起身道:“九爷……”

    他担心九福晋又有什么不舒坦。

    九阿哥摆摆手,道:“爷不找你,爷找姜太医……”

    那太医身子一僵,随即躬身道:“九爷,臣姓姜……

    九阿哥看了他两眼,道:“不是你,是下巴上留了胡子那个,前些日子奉了御旨去二所诊过脉的……”

    姜太医的族人么?

    眉眼是有些相似。

    就是那个要年长稳重些,这个年轻了些。

    那太医道:“上回也是臣跟家父奉旨前往……”

    然后回去以后老父亲训斥了他一顿,认为他医术不行,还有的学,父子二人又教学相长起来。

    他之前留的胡子,也被勒令剃光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不过心里对他的信任却多了几分,道:“行,那以后你管着福晋的平安脉,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记得回去多请教老太医……”

第七百一十二章 还银子(第二更求月票)

    从太医值房出来,九阿哥就望向乾清宫。

    虽说他跟舒舒说二十五去御前说挪宫之事,可是眼下忍不住了。

    住在宫里多有不方便之处。

    要是在宫外,舒舒想要吃什么,随时可以打发人满京城划拉,也能接了岳母、伯岳母过去探看照顾,不至于都成了小可怜。

    再说,汗阿玛又不是傻子,就算自己找个理由,将仓促搬家归罪到包衣头上,回头他醒过味儿来,也要恼了。

    九阿哥就直接去了乾清宫门口,跟门口值守太监道:“去禀告汗阿玛,就说我有事求见。”

    这会儿功夫,正是康熙用了晚膳,还没有午睡的时候。

    值守太监进去,到了西暖阁门口,低声告诉了门口的梁九功。

    康熙正在地上踱步,听到门口有动静望过来。

    梁九功忙道:“皇上,九爷来了,在外头请见。”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之前二所传了太医?”

    梁九功躬身道:“是,有人瞧见何玉柱过来叫人。”

    太医值房,就在乾清宫跟乾清门之间,在东庑房中。

    那边有动静,乾清宫门口的太监、侍卫,自是看个正着。

    康熙听了,不由生出担心了,点头道:“传吧!”

    梁九功亲自出去,见了九阿哥道:“九爷,皇上传呢!”

    “嗯,劳烦谙达……”

    九阿哥脸上没有平日嬉笑的模样,多了几分郑重。

    梁九功见状,都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这……

    九阿哥这个美人灯看着并无病态,那二所传太医做什么?

    九福晋的喜……

    他心里唾了自了一口,不吉利,怎么能这样想。

    子嗣大事,怎么能往坏了想?

    康熙见了九阿哥这模样,也带了纳罕。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今日父子还是头一回见,九阿哥就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康熙点头道:“安!”

    他口中说着,却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老九又要折腾什么,估摸自己接下来要不安生。

    九阿哥脸上更加恳切,道:“汗阿玛,如今儿子福晋有了子嗣,儿子心里欣喜不已,也盼着长子早日落地,这份期待之心,想来跟汗阿玛早年是一样的。”

    康熙挑挑眉,不置可否。

    长子落地?

    好像时间太久了。

    那还是康熙六年,自己十四岁的时候。

    承瑞……

    如果没有殇,承瑞已经三十三,比大阿哥还年长五岁,皇曾孙都要有了。

    康熙有些恍然。

    就是现在,自己离做曾祖父、曾外祖父,应该也没有几年了。

    最大的皇孙女已经十二,最大的皇孙也九岁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这是没儿子盼儿子,等到有了儿子,就晓得什么是“儿女都是债”。

    九阿哥见他不说话,还要再说,门口又有了动静。

    是太子来了。

    康熙听了禀告,也点头叫进了。

    他没有打发九阿哥回避。

    九阿哥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正经事儿还没说呢……

    倒是太子,怎么这个时候来,怪讨厌的。

    九阿哥心中腹诽。

    太子看到九阿哥在,眉头微蹙,道:“九弟在正好,也省得再打发人叫你。”

    九阿哥愣了,道:“您是有事吩咐……”

    说着,想起了昨日说过的炭火的事儿,他就道:“要是关于毓庆宫跟撷芳殿两处日用供应之事,您直接叫人吩咐赫奕就是!”

    他可不想沾边毓庆宫的事儿。

    到时候费力不讨好,还要被挑剔埋怨。

    交给赫舍里家的人,尽不尽心的,只管他们自己掰扯。

    康熙看着太子,有些不解。

    除了前些日子那五万两银子,他实不想到毓庆宫跟九阿哥还有什么牵扯,能使得太子脸上带了不满。

    太子皱眉道:“不是这些小事,听说你打发人拿了汗阿玛的手谕从内务府支了五十万两白银?”

    九阿哥坦然道:“是啊!”

    来回拉了好几趟,总共好几十车,这也瞒不过人去。

    “那银子呢?”

    太子沉着脸问道。

    九阿哥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太子,道:“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吧!”

    那是他跟汗阿玛“借”的银子,又不是跟太子借的。

    太子脸上越发不快,看着康熙道:“汗阿玛,九阿哥怕是被身边人蛊惑了,堂堂皇子阿哥,竟然行商贾事……”

    康熙神色不变。

    他虽不知道九阿哥到底做什么,可是钱生钱除了买卖之事还有什么。

    他心中也不乐意九阿哥太专注此事。

    可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就是孔子教弟子,都晓得“因材施教”。

    况且九阿哥只是喜欢赚钱,并没有吃喝嫖赌,也不算什么大错。

    九阿哥脸色耷拉下来,看着太子道:“太子这是打发人监看弟弟?弟弟若有不对,还有汗阿玛在,怕是还轮不到太子管教!”

    太子皱眉道:“你没有本钱,跟兄弟凑钱做买卖不是错,可是你湖弄汗阿玛从内库支银子就太不应该了!”

    九阿哥气得不行,也不耐烦解释,只道:“怎么就不应该了?亲生的父子,不管是汗阿玛帮扶我,还是我孝敬汗阿玛,都是我们父子的情分,怎么就轮到您看着不顺眼?”

    太子看了九阿哥一眼,望向康熙道:“汗阿玛,虽说阿哥皇子之尊,外头人不敢湖弄他,可却要防着旁人借着他的名义去敛财,到时候引起异议,对阿哥也不好。”

    康熙听了,神色莫名,望向九阿哥,似要听他解释。

    九阿哥都要气死了,看着太子,强忍着才没有跳脚,只冷着脸道:“《大清律》我看得熟熟的,还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过,甭管您是好心,还是怕糟蹋了那五万两银子,我都谢谢您嘞!”

    说到这里,他看向康熙道:“汗阿玛您也瞧见了,不是儿子跟太子疏离,实是这心里不自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借银子也是如此,既是担心儿子还不上,那儿子就不借了!”

    康熙听了,微微蹙眉,随即就舒展开来,看着太子道:“九阿哥行事,都是在御前报备过的,我晓得你是好心,可是也不必太过担心。”

    太子不赞同道:“可阿哥皇子之尊,实没有必要跟商贾人家混在一块儿。”

    康熙听着,有些不解。

    九阿哥都要气死了,冷笑道:“季家本就是汗阿玛钦点的皇商,负责内务府在江南的花石采买事宜,我管着内务府,怎么就见不得?多留人说了会儿话,就成了混为一块了?”

    江南首富季家现在的当家人季弘,正好前几日到京,除了到内务府汇账支取银子之外,还有私事,就是给十福晋的洋货铺子供货之事。

    九阿哥当时留了人,则是为两年后的温泉行宫做准备,叫季弘领了一张三万两的庄票,预备修行宫所需的花石。

    太子看着九阿哥,一副他不堪受教的模样,也不跟他应答,只看着康熙道:“汗阿玛,阿哥年岁还小,独自掌管内务府本就吃力,五阿哥与八阿哥眼下都没有差事,也可以到内务府轮班,兄弟之间彼此也有个提点……”

    他自诩是好心,五阿哥是九阿哥的胞兄,八阿哥跟九阿哥也是打小长大。

    他也不是非要挤走九阿哥的意思,就是告戒一二,行事不要那么任性肆意。

    九阿哥肺都要气炸了。

    他压根都不想入朝,安心猫在内务府,不就是为了自己说了算,不用看旁人脸色么?

    多两个哥哥在上头算什么?

    他懒得再搭理太子,只对康熙道:“汗阿玛,太子的这五万两,儿子是必还的,您要是也信不着儿子,那五十万两银子,儿子也还了就是!”

    康熙瞪了他一眼。

    九阿哥移开眼,神色很是坚定。

    呸呸呸!

    狗屁“兄友弟恭”!

    太子就是太子,从来不是兄!

    他气得眼圈都红了,直接道:“汗阿玛,二十九日宜迁居,请您恩准,儿子跟十阿哥搬家!”

    康熙听了,不快道:“说什么混账话?”

    虽说九阿哥与十阿哥的皇子府已经修缮完毕,之前九阿哥在御前也话里话外提着想要出去,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董鄂氏有妊,还折腾什么?

    在宫里长辈们看着,使唤太医也方便。

    太子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他容不得小兄弟似的。

    他忍着烦躁,劝道:“九弟,别任性!”

    九阿哥看着他道:“不耐烦被人盯着还不行么?之前只担心包衣大爷们,怕先头得罪他们了,他们找机会使坏,现下还添了太子的‘关心’,还真是叫人承受不了,诚惶诚恐!”

    太子也恼了。

    什么意思?

    将他跟包衣奴才放在一起说,这样桀骜,不晓得尊卑!

    “放肆!”太子也不是好脾气的,立时呵斥道。

    九阿哥冷笑道:“怎么就放肆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想要我让出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我就不让!这是汗阿玛的紫禁城,是汗阿玛的内务府!太子您是太子不假,可是现在还轮不到您当内务府的家……”

    他也是气得恼了,口不择言起来。

    “胤禟!”康熙也皱眉,呵斥道:“闭嘴!不许再浑说!”

    九阿哥倒是乖乖的闭上嘴巴,侧过头去,谁也不看,却是胸脯一颤一颤,咬得牙齿“咯咯”直响……

第七百一十三章 愚蠢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屋子里一片肃静。

    太子也多了烦躁。

    这叫什么话?

    难道他任性胡为自己还不能点出来?

    自己也是从这个年岁过来的,当时天老大、地老二,正是觉得自己厉害的时候,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其实学识、阅历有限,不过是身边人谄媚哄着罢了。

    总要晓得自己的斤两。

    康熙也觉得头疼,九阿哥此举,对太子失了恭敬,可是太子之前的行为也有不当之处。

    老九又不是心眼大的,眼见着没怎么地,都要自己将自己气坏了,他也不好这个时候压着九阿哥给太子赔不是。

    他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太子一眼,心哇凉哇凉的。

    这就是汗阿玛的选择了,什么时候都是宝贝太子在前头。

    他已经冷静下来,躬身道:“儿子领命!”

    说罢,他转身就走。

    他不能在御前无礼,不能攒下小过错。

    他晓得自己这个“爱子”的成色。

    他咬着嘴唇,心里有些茫然。

    那是太子,二十年或三十年后,就是新君。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太医值房。

    汗阿玛还是长命百岁吧!

    虽然有时候养不熟,可到底是亲阿玛,还能杀儿子不成?

    生恩、养恩在,自己憋屈就憋屈些。

    可是太子,凭什么自己要受这个鸟气?!

    *

    乾清宫,西暖阁。

    太子的脸上露出羞愧之色,道:“是儿子鲁莽了,察觉到九阿哥的不妥当,却没有处理好此事,九阿哥的年岁,正是要脸面的时候。”

    康熙神色稍缓,示意太子坐了,道:“就算心是好心,也要耐心些,那是顺毛驴,平时在朕跟前也是说不顺当了,也要尥蹶子。”

    他怕兄弟生了嫌隙,这才找补着。

    太子笑着听着,心中却越发不满。

    要是七、八岁的孩子还罢了,不通道理;可是眼见着就要十八了,还小么?

    还真是宠妃爱子。

    太子心中有些酸涩。

    这些年看下来,后宫的格局都在他心中。

    他看得真真切切的,惠妃跟宜妃这两人跟寻常妃嫔不同,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

    在汗阿玛跟前,也是一个有尊重,一个有宠爱。

    这也是他为什么忌惮大阿哥的缘故。

    不单单是大阿哥是皇长子,还因为大阿哥后宫有臂助。

    太子也没有管教九阿哥的兴致了。

    那是汗阿玛的儿子,汗阿玛都不操心,自己还操什么心?

    他起身道:“有汗阿玛看着,九阿哥再错也出不了褶子,儿子也就放心了,那您歇着,儿子先回了。”

    康熙温煦道:“朕晓得,你这也是友爱之心。”

    “嗯!”

    太子也不是傻子,也反应过来自己鲁莽了,没想到九阿哥并不心虚,或许这其中确实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他就道:“也是儿子关心则乱,听说九阿哥支了内库五十万两银子,直接送到他自己的钱庄,就怕他被季家人湖弄了,想着兄弟之间的银子花了也就花了,要是内库出了亏空,到时候就算汗阿玛宽仁不怪罪,对九阿哥也不是好事,才急匆匆地过来,但凡有其他心思,也不会当着九阿哥的面直接说这些。”

    康熙点点头:“朕晓得。”

    等到太子退了下去,康熙的脸色却难看起来。

    在他看来,太子即便有不当之处,那也是不知内情的缘故。

    太子有三分错处,那在太子跟前嚼舌头挑事的,就是七分错处。

    赫奕……

    他提拔赫奕上来,确实是为了太子。

    怕索额图被问罪之事影响到太子,也担心内务府的奴才有人踩高捧低的委屈了太子。

    可是那是他的内务府的总管,不是太子的内务府总管。

    他恼得不行,却也谨慎,不乐意冤枉哪个。

    他传了赵昌过来,道:“查查赫弈近日作为,有没有派人窥视九阿哥行踪……”

    赵昌应了,领命下去。

    康熙的脸紧绷着。

    真要说起来,九阿哥在内务府掌印,还是其他几位内务府总管的顶头上司。

    连马齐有着师生之名,还是自己的心腹臣子,在九阿哥跟前都不敢失了尊卑,不是为了上下级,而是因为九阿哥是皇子。

    尊重九阿哥,就是尊重自己。

    一个赫奕,居然敢冒犯九阿哥,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皇帝么?

    之前瞧着是个老实谨慎的,可不到一年功夫,竟然就如此狂妄。

    沾了毓庆宫,好像就会变得自大猖狂起来。

    康熙心下一颤,眼神变得幽暗……

    *

    二所,门口。

    九阿哥站了站,没有立时进去。

    他使劲地在脸上撸了撸,而后看着何玉柱道:“爷脸色怎么样?”

    何玉柱看了两眼,道:“爷,凡事还是同福晋商量些好,也省得福晋太关注吃喝,不小心就吐了,身体不舒坦。”

    九阿哥听了,居然觉得有道理。

    自从确诊了有孕之后,福晋是沉静了许多。

    他对何玉柱点头道:“总算是机灵了一回,以后继续!”

    “嗻……”

    何玉柱躬身应着。

    主要是自己主子这脑子不够用,气个好歹的怎么办,还是请福晋为主子做主才好。

    何玉柱方才在乾清宫外头候着,并不知晓里头的动静。

    可是太子目不斜视的过来,他却是看得真真的。

    自打娶了福晋后,自己爷什么时候生过这么大的气?

    瞧着方才那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委屈坏了。

    指定被太子欺负了,再没有旁人。

    九阿哥既想开了,进了屋子后就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跟舒舒道:“太子那五万两庄票呢?找出来,让何玉柱给他送回去!”

    舒舒原本怏怏的,听着这话果然支棱起来。

    她坐起来,眼中带了锋芒,道:“跟太子冲突了?为了这五万两银子,太子啰嗦其他了?”

    九阿哥见她如此鲜活,只觉得胸中的憋闷立时都散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舒舒被笑得有些恼,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九阿哥怕她着急,抓了她的手,没有磨叽,说了方才乾清宫的争端。

    舒舒听着,心里都跟着堵。

    谁乐意行事被人窥探?!

    她立时唤了核桃,道:“去将书房第二个抽屉里面的小匣子拿过来。”

    核桃应声去书房取了小匣子过来。

    上面挂着一个铜锁。

    舒舒扣了一下小匣子下头,有个隐藏的暗槽,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来,开了铜锁。

    九阿哥见状,不由失笑道:“这钥匙跟锁头在一处,防的是什么?”

    舒舒白了他一眼。

    虽说这院子里人多,不至于让外人摸到上房来,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才想起陪嫁中有这样一个玲珑匣子,就叫小椿翻了出来,用它装庄票。

    一尺见方的匣子,谁还敢直接连锅端?

    等到匣子打开,里面就是那几十万两庄票。

    是按照顺序放的。

    太子的就在最上面。

    舒舒取出来,没有劝阻的意思,道:“请崔总管去送吧,省得何玉柱年轻,过去被毓庆宫的下人小瞧了,又要等着不给通禀。”

    九阿哥听了,恨声道:“骄狂的奴才,别犯在爷手上!”

    宫里的规矩,主子身边的近人都是代表主子在外行走。

    这就是为什么翊坤宫的大宫女过来,两人都要起身相迎,那是因敬的是宜妃。

    梁九功这里更是如此,九阿哥素来客气,敬的是康熙。

    宫里都晓得的道理,为什么毓庆宫的奴才就不晓得?

    不过是仗着太子,没有将九阿哥放在眼中罢了。

    换了梁九功过去,他们敢拖延禀告才怪。

    崔总管进来,听了九阿哥的吩咐,略有些迟疑,随后看了舒舒一眼,躬身应了。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外,道:“怎么没有拦着?”

    他还想着怎么说服崔总管。

    舒舒却晓得崔总管是聪明人。

    那是见自己没有拦着,就晓得要么是九阿哥占理,要么是自己没拦住。

    他才没有啰嗦旁的。

    舒舒道:“总管服侍了爷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至于刘嬷嬷之事,他虽有失查之罪,可真要论起来,也情有可原。

    因为刘嬷嬷不单单是九阿哥的保母,还是乳母,打小照顾九阿哥起居。

    崔总管是太监,被皇上指过来,负责的是九阿哥每天上学的事。

    两人各司其职。

    这也是为什么康熙没有迁怒崔总管的缘故。

    九阿哥也道:“爷打小性子躁,不耐烦说教,谙达很有耐心,只是那时候刘嬷嬷老在爷跟前念叨,说是太监都是无根人,忌讳多,不耐烦跟人太亲近,怕被闻到身上的味道,丢了丑……”

    “爷当时还特意闻了闻何玉柱那小子身上,就是汗臭味儿,没有刘嬷嬷说的尿骚味儿……”

    “刘嬷嬷就说,那是谙达跟何玉柱差着岁数,总拉拉尿,身上味道就下不去了……”

    说到最后,他摇头道:“爷那时候可真蠢,听了她的话,怕谙达尴尬,真就敬而远之,估摸也是这样冷了谙达的心,后头就不怎么掺和二所的事……”

    一直到刘嬷嬷事发,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些都是谎话。

    等到去年得了差事,常往御前跑了,跟梁九功打的交道也多了,他才发现当时那些都是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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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顺势(第一更求月票)

    “爷顺势提了二十九搬家的话,瞧着样子汗阿玛没有当真,不过咱们却能预备上了……”

    九阿哥撇嘴道。

    让汗阿玛偏心!

    偏着吧,往后就是“远香近臭”了!

    舒舒点头道:“也好!”

    自家从没有主动招惹过太子,可是太子却盯上九阿哥。

    因阿克墩的事情,生了嫌隙,自家也就是敬而远之。

    不管太子是记着前头的尴尬,还是为了其他缘故,才想要抓九阿哥的把柄,都表现了对九阿哥的不善。

    她立时道:“下午就叫人收拾出来,爷也打发人请十弟回来,叫三所也预备起来,今天二十三,这离二十九也没有几天了……”

    不说别的,就是今年的年礼,在宫外都比宫里收的痛快。

    还有自己的生辰,也能在皇子府过了,到时候可以请家里人过去,骨肉团聚。

    “要打发人去皇子府,那边也要收拾起来……”

    舒舒带了兴奋道。

    九阿哥也跟着欢快起来,有了真要搬家的感觉,点头道:“是该如此,打发孙金出宫,你身边的丫头也指一个,过去安排人扫洒……”

    说着,他又道:“爷下晌去户部找四哥,跟他说一声,后个上午你跟老十福晋过去贝勒府待半天。”

    舒舒一怔:“后天?后天才二十五,不是二十九搬么?”

    九阿哥道:“后天正好,爷在气头上,耍混就耍了,真要到了二十九,还不消气,汗阿玛就算眼下点头应了,回头也要训斥爷了!”

    外加上那日去钦天监的时候,张副监算了夫妻俩的八字后,也提过一句,二十五也合适。

    九阿哥当时觉得太仓促,跟计划不相符,现在倒是觉得正好了。

    舒舒点头,道:“那也好,我一会儿就去娘娘那里说此事。”

    趁着热乎,才能显示他们夫妻的不满与愤怒。

    九阿哥却不放心了,道:“叫个辇吧?”

    舒舒摇头道:“不用,我慢点走……”

    九阿哥不放心道:“那爷送你到广生右门……”

    夫妻话音未落,外头就有了动静。

    核桃进来禀道:“福晋,佩兰姑姑跟小椿姐姐过来了……”

    舒舒点点头,道:“代我迎一迎!”

    核桃应声出去。

    舒舒小声提醒九阿哥道:“爷绷着脸,别说话,心里多想想毓庆宫,带出些怒气来。”

    九阿哥就闭了嘴巴,想起皇父毫不犹豫的就打发他出来,脸上难掩愤愤。

    舒舒揉了揉脸,皮笑肉不笑的。

    这会儿功夫,小椿跟核桃带了佩兰进来。

    几个人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脚步都不由自主跟着放轻了。

    佩兰每次过来,都是见夫妻俩热热乎乎的,还是头一次见两人生气的样子。

    她斟酌着,道:“娘娘听说福晋害口了,不放心,打发奴才过来探看……”

    舒舒长吁了口气,道:“劳烦姑姑了,正好我要去翊坤宫,有事跟娘娘说……”

    说罢,她站起身来。

    众人都望向九阿哥,带了狐疑。

    这是夫妻口角了,福晋要去找娘娘告状?

    九阿哥已经跟着起身,扶了舒舒,而后对核桃皱眉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将福晋的斗篷取来!”

    核桃看了舒舒一眼,立即下去取了一件宁缎夹棉斗篷。

    九阿哥依旧黑着脸,却是仔细给舒舒系上,道:“要是累了就告诉爷,中间歇歇……”

    舒舒点点头。

    小椿看着核桃。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核桃轻轻摇头。

    方才九阿哥回来的时候脸色是有些不好,可是她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偷听主子们说话,还真不知缘故。

    一行人出了正房,小松也得了消息,立时跟上,取代了小椿,站在舒舒右手边。

    她力气大,随舒舒出行,有个意外,可以更好的护着人。

    佩兰跟在后头,心里也是惴惴。

    好像要出大事……

    不像是小两口拌嘴,倒像是旁的缘故。

    只是到底是什么,还真是猜不透。

    眼见着九阿哥顾及福晋,走路缓慢,她就道:“九爷,福晋,奴才先行一步,禀告娘娘……”

    九阿哥嘴巴闭着。

    舒舒则道:“劳烦姑姑。”

    “奴才份内之事……”

    佩兰说着,告了声罪,绕到舒舒他们前头,疾行而去……

    *

    翊坤宫,东次间。

    宜妃还在想前几次怀孕害口之事。

    小十八这次,还真是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当时查出来的时候在盛京,后来路上也耽搁了许久,回宫就差不多满三个月,过了害喜的时候。

    中间吃什么?

    儿媳妇给预备的果子干……

    自己叫膳房预备硬面少油的小饽饽……

    反倒是怀十一阿哥的时候,从一个多月害到六个月,中间是吃什么吐什么,人也瘦了一圈。

    本该显怀的时候,肚子也只起来一点点。

    结果十一阿哥就生的瘦小,打小身体就有些不足。

    宜妃心里一揪,越发担心了。

    “娘娘……”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佩兰有些带了喘息的声音。

    宜妃心下一惊,忙站起来。

    现下舒舒还不满三个月……

    这会功夫,佩兰已经进来,道:“娘娘,九福晋来了,这会子快到广生右门了!”

    宜妃听了,反而放下心来,

    佩兰没敢耽搁,道:“奴才过去时,九爷在,瞧着像是恼了的,后来福晋说要过来,九爷就送福晋过来了……”

    宜妃横眉竖目,已经是怒了,咬牙道:“这个混账东西,都多大了,还不晓得轻重?”

    外头有什么不痛快,也该晓得分寸,晓得舒舒这个时候不能生气。

    自己那儿媳妇行事处处妥帖,可是那是不牵扯九阿哥;但凡牵扯上九阿哥,就护的厉害,不大在意轻重缓急。

    她也没有在屋子里干等着,直接往翊坤门去了。

    刚出宫门,她就见舒舒带着几个丫头疾行。

    她看着悬着心,忙道:“慢些走,别着急!”

    舒舒倒是乖觉了,屈了屈膝,放缓了脚步。

    翊坤门与广生右门本就不远。

    九阿哥站在广生右门外,也给宜妃打了个千儿。

    宜妃觉得心堵,看也不看九阿哥,直接上前两步拉了舒舒的手,道:“天大的事儿,没有你的身子重要,有什么事情不能打发人过来,非要自己辛苦……”

    舒舒回握了宜妃的手,轻声道:“娘娘放心,儿媳没事……”

    外头人多眼杂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进了翊坤宫东次间,婆媳俩坐下,宜妃才迫不及待的问道:“老九又耍什么混?”

    舒舒面色已经平静下来,小声道:“娘娘别恼,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九爷之前张罗的营生,让人盯上了,还禀告到东宫,太子以为九爷被外头人湖弄,在御前说了,九爷正好也在,兄弟就叽叽起来了……”

    她没有添油加醋,甚至还轻描澹写。

    总不能将九阿哥跟太子的冲突摆在明面,那样引得宜妃对太子生了不满,说不得还会引起康熙的不喜。

    宜妃拧着眉头道:“那个赫奕?他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得罪过他,怎么平白无故在老九跟太子之间下蛆?”

    舒舒道:“谁晓得呢,我们爷恼得不行,在御前也说了气话,跟皇上说要搬出宫……”

    宜妃听了,忙道:“那怎么行?这是他任性的时候么?”

    舒舒低声道:“要是在旁人面前,儿媳少不得装模作样,说出宫是临时起意;可是当着娘娘,儿媳还是实话实说……”

    “自从夏天住过海淀阿哥所,我们夫妻就动了年底搬家的心思,外头门禁松,儿媳回娘家方便,九爷张罗的那摊子营生,想要招人使唤,也不用被宫里盯着……”

    “早在内务府准备给妃母、嫔母挪宫时,九爷就去钦天监问了胎神之事……”

    “原择好的日子是二十九,实际上二十五那天跟九爷与儿媳的八字更合……”

    “只是九爷也担心皇上训斥,想要借着包衣不服顺搬家……”

    “今儿御前闹了这一出,他心里恼着呢,嗔皇上偏着太子,没有偏着他……”

    “这样七情上面的,儿媳妇也怕,早日搬了也好……”

    宜妃听了,之前还恼着,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了舒舒一眼,当然晓得儿媳妇怕什么。

    怕九阿哥压不住脾气,跟毓庆宫对上。

    也怕九阿哥在御前露出不恭敬来,惹得皇上厌弃。

    皇上那么多儿子,不差老九一个。

    老九一个皇子,还没有封爵,没有资格任性。

    “这驴脾气!”

    宜妃咬牙道:“想一出是一出的,就不能让人省心些。”

    舒舒道:“也是九爷体恤儿媳妇,儿媳妇害口,宫里的膳食供应却是有定数的,不如外头好淘换,听说皇子府的暖房都能收头茬小青菜呢,再过些日子,别的也下来了,到时候叫人给娘娘送进宫尝尝鲜儿……”

    宜妃看着舒舒,也是没有法子了。

    舒舒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失。

    在宫里,谁能肆意呢?

    谁的委屈不是一大筐,要是自己不宽解自己,那一个个的都要憋屈死了。

    她叹了口气,道:“是额娘不好,没有教好老九!”

    都要当阿玛的人,还这样不知轻重的,真是个混账东西!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惯着(第二更求月票)

    “这就一天半了……”

    宜妃也有些怅然。

    幼鸟离巢,虽早晓得有这日,可也没有想到离别突如其来。

    舒舒看着宜妃,道:“等到明年这时候,儿媳妇就能带了娘娘的孙子过来了……”

    宜妃看了舒舒的肚子一眼,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一声。

    这是男是女,全凭老天爷的,老九那碎嘴子念叨了也不保准。

    可她晓得夫妻俩正是兴头上,就不扫兴了,只点头道:“那我等着,到时候都要会坐了……”

    这说的就是三翻六坐九爬。

    舒舒的产期在四月底,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将要半岁了。

    不单九阿哥能摸准康熙的脉,宜妃这个二十多年的屹立不倒的宠妃也能摸准。

    她想了想,嘱咐道:“这两天老九七情上面就上吧,就算想要偷着乐,也要压着些,过些日子再说……”

    那个赫奕既是为了巴结太子,就将九阿哥当成的投名状,那将逼走皇子的帽子给他戴上也不冤枉。

    不收拾一回,以后谁都敢欺负九阿哥了。

    婆媳对视一眼,舒舒看出了宜妃眼中的凌厉。

    舒舒垂下眼道:“都听娘娘的,又让娘娘跟着操心了。”

    宜妃摇头道:“儿女都是债,往后你们就晓得了。”

    九阿哥还在广生右门等着,宜妃没有多留人,亲自送了舒舒出来,叮嘱道:“既是问了钦天监,就按照相应的规矩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小心也是应当的。”

    舒舒老实应了,很是乖巧。

    宜妃见她的样子,哭笑不得,道:“行了,我又不骂你……”

    舒舒牵着宜妃的手,小声道:“就是觉得我们不孝,为了外头自在,却没有顾得上娘娘。”

    虽说住在宫里,母子相见的次数是有限的,自己这个儿媳妇跟已经出宫的五福晋相比,来翊坤宫的次数也多不了几回。

    可到底是不一样。

    不管是翊坤宫打发宫人去阿哥所,还是二所那边打发人来翊坤宫,都是抬脚的事儿。

    宜妃轻哼道:“行了,谁稀罕你们在,离我远远地,还能少为你们操份心!”

    “老九那混账东西,整日里大事小情的,没个安份的时候,我这也烦得紧……”

    “往后,我守着小十八,九阿哥就交给你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了怅然。

    舒舒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就是天家规矩。

    成年皇子要远离内廷。

    后宫嫔妃,即便见自己的骨肉,也是有数的。

    如果想要骨肉相聚、尽享天伦,那要等到康熙百年,就算有那个心思,也不能露出一星半点儿。

    九阿哥站在广生右门外,手中拿着怀表,看着时间。

    虽说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却像是过了许久。

    眼见着舒舒从翊坤门出来,他虽依旧绷着脸,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到宜妃也在舒舒身边,他就生出几分忐忑来。

    广生右门外,是当值的护军校、笔帖式、护军。

    广生右门内,是当值的太监。

    里外加起来,十来号人。

    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宜妃的神色,出了翊坤门就严肃起来。

    将到跟前,她停了脚步,怒视九阿哥道:“阿哥就任性吧,我是管不得你了!”

    说罢,她捏了舒舒的手,转身离去。

    九阿哥看着宜妃的背影,面上带了惴惴。

    夫妻俩默默地离开了翊坤宫,回了阿哥所。

    等到回到上房,舒舒神色才舒缓起来,对九阿哥点点头道:“娘娘体恤,没有拦着。”

    九阿哥点点头道:“是爷不孝,往后再好好孝顺娘娘。”

    舒舒在小椿跟核桃之间看了一眼,而后对小椿道:“后天出宫,你带人整理行李吧,家具陈设也都贴好编号,到时候过去直接按照编号摆,省得乱糟糟的。”

    之前说要搬家,她就带小椿几个将这五间上房的布局画了简图。

    到了皇子府,也是五间上房,就是面宽更宽,进深更深。

    现在的铺陈,都是舒舒的陪嫁,到了那边要继续用的。

    这样画好了简图,也做上了编号,到时候按照这个陈设,尽量的还原,待起来也自在方便。

    小椿应了,没有立时离开,而是看了眼九阿哥,才对舒舒道:“福晋,还有两位格格那边……”

    舒舒就道:“那你先过去传话,叫后头也收拾起来吧,带两个嬷嬷跟两个粗使太监过去,省得她们主仆没人手。”

    小椿应了,下去传话去了。

    舒舒又看着核桃道:“你带榛子、桂圆两个,跟孙金、李银出宫去,先去皇子府,今明两日带人扫洒,要是短人手,就过去四贝勒府,跟四福晋借些人使唤。”

    这阿哥所现在轮班过来的太监、嬷嬷不少,可是真要搬出宫的时候,她们能带的人手都是有限的。

    除了崔总管跟齐嬷嬷之外的,就是九阿哥名下的太监,舒舒名下的家下女子跟宫女,还有后院的主仆六人。

    加起来,总共就二十来人。

    皇子府那么大,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手扫洒。

    齐嬷嬷正好回来,听到这话,道:“福晋,老奴跟着出去吧……”

    舒舒迟疑了一下,道:“嬷嬷别去都统府叫人,省得阿玛、额涅跟着着急,只是赶巧罢了,二十五的日子更好。”

    齐嬷嬷点头道:“福晋放心,老奴不去。”

    要是寻常人家,小两口分户,娘家出手帮忙没什么;可是这是皇家,规矩多着,那样就不合时宜。

    齐嬷嬷跟核桃也下去预备去了。

    她晓得自家福晋盼着搬家都盼着眼珠子红了,虽不知为什么提前,可也是乐见其成。

    至于害喜之事,她从都统府带了些小菜回来,方才路过膳房的时候已经交给小棠。

    九阿哥起身道:“爷去户部找四哥,跟他说一声,后个上午你跟老十福晋过去做客之事……”

    舒舒忙拉住人,道:“爷,您别过去,打发何玉柱过去就行了,要不然四爷看出什么,要是拦着出宫之事,到时候还要争执。”

    两口子是铁了心的搬家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既是如此,还是避免麻烦为好。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吩咐何玉柱道:“那你跑一趟,不用去户部找四阿哥,就直接出宫去四贝勒府,请见四福晋,就说福晋跟十福晋后天上午过去做客。”

    何玉柱没有应声,道:“爷,可是后个二十五,是福晋主子们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三福晋跟自家福晋因怀孕免了请安,可其他的福晋主子们还是要如常的。

    皇子福晋们差不多辰初就要从家出来,己初到己正才能出宫,这就是半上午的功夫。

    可是阿哥所这边搬家,有着时辰,要在午初之前搬完,肯定开宫门就要开始搬了。

    九阿哥跟舒舒面面相觑,只是想到临时改日子,倒是忘了这个。

    舒舒就道:“那就算了,还是直接去都统府吧,这前头要待上半日功夫,也自在些……”

    之前想的理所当然了,大早上的过去作客,也惊扰人家。

    九阿哥也晓得舒舒最近容易乏,道:“那搬家的事,就叫老十盯着,爷送你过去……”

    舒舒迟疑道:“这不妥当吧?”

    大阿哥他们搬家的时候,他们过去相送,娘娘们也打发人过去。

    要是二所一个主子不留,有些怠慢。

    九阿哥摆摆手道:“咱们天不亮就搬,不用他们过来送……”

    主要是妻子一个人归宁他不放心,也不乐意让旁人看了猜测说嘴。

    舒舒也晓得时下规矩,一个人归宁容易被人瞩目,便点点头,道:“到时候要劳烦十爷跟十弟妹了!”

    听着这个,九阿哥对何玉柱道:“行了,那你也别闲着,去叫老十回来,时间不多了,他们也该预备起来。”

    之前从钦天监得了准信后,九阿哥就跟十阿哥说了二十九搬家之事。

    可是为了不露出行迹,也没怎么收拾行李。

    现在就剩下一天半的话,时间确实紧张……

    *

    毓庆宫,花厅。

    看着崔总管奉上的银票,太子脸色有些难看,摆手道:“你们主子误会了,孤去御前提了他的不妥当,是怕他被人湖弄了吃亏,不是为这五万两银子。”

    银子借都借了,还送回来做什么?

    这是记仇了?

    跟毓庆宫划清界限?!

    还是嫌少了,故意借题发挥?

    崔总管恭敬道:“我们爷恼得狠了,回去就吩咐老奴将庄票送过来,老奴也不敢违逆。”

    太子瞥了眼崔总管,脸色越发难看。

    只是晓得眼前这不是寻常太监,是皇子身边的总管,都是乾清宫指出去的人,他忍了怒气道:“那就撂下吧!”

    难道还要自己堂堂太子去躬身赔情?

    上回的事情是阿克墩无礼在前,九阿哥即便出格也情有可原。

    这一回呢?

    自己好好跟他讲道理,他却阴阳怪气耍脾气,自己凭什么惯着他?

    崔总管恭敬的放下庄票,道:“那老奴先回去复命了!”

    太子点点头,揉了揉额头,想要说什么又止住,摆摆手道:“下去吧!”

    崔总管出来,腰身直了直。

    这就是毓庆宫了,自己一个阿哥所的总管太监过来,也要在门外站个两刻钟才被叫进。

    怪不得九阿哥退了毓庆宫的银子,实不是一路人。

    他将知天命之年,别的没看明白,却晓得这宫里只有一个主子。

    世祖皇帝时,就是如此。

    今上御宇以来,也是如此……

    等到崔总管到了阿哥所,十阿哥也得了何玉柱的传话,匆匆地赶过来。

    十阿哥的脸色更难看,恨声道:“他是什么意思,打发人监视九哥,好大的脸,真当宫里是他的地盘了不成?”

    九阿哥早已经过劲儿,只觉得没滋味儿,愤怒反而平息的差不多。

    打小遇到的不公平多了。

    父慈子孝,本就是自己湖弄自己,弄得自己都信了。

    他带了嗤笑道:“还能有什么?就是银子闹的,将内库当成他自己的了!”

    旁人不知道毓庆宫的经济状况,九阿哥可知晓。

    毓庆宫现在精穷!

    要不然以太子的脾气,在知晓大阿哥已经借给九阿哥的前提下,能只拿出五万两来?

    他摸着下巴,倒是有些后悔了。

    五万两银子还早了!

    应该年后再还!

    让毓庆宫预备各处的年礼,都要紧巴巴的凑银子……

第七百一十六章 悬心的梁九功(第三更求月票)

    十阿哥回三所去了,那边也要开始准备起来。

    二所上下也跟着动了起来,不过并不动正房的摆设。

    而是小椿带着人去清点、打包库房的物件。

    何玉柱带了人手,去整理前院的书房。

    九阿哥见状,觉得不妥当了。

    “正房这里明天也要动了,少不得也要惊扰你,要不爷明天就送你归宁吧?”

    他想了想,看着舒舒问道。

    舒舒听了,有些拿不准主意:“这样好么?”

    九阿哥大包大揽道:”没事,爷陪你!”

    舒舒指了指乾清宫方向,道:“御前怎么说?”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不说!爷这不是在气头上吗?先斩后奏一回,有什么的?”

    谁还没有脾气怎么的?

    反正最后的结果多半要挨一顿骂,说不得还要被压着给毓庆宫赔礼,那现在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舒舒也晓得自己在的话,影响大家装东西,就点点头道:“也好!”

    事关舒舒,九阿哥的想的比较周全了,道:“那也得打发人过去跟岳父、岳母说一声,要不然的话,屋子空了一年半,也不能直接住人。”

    舒舒眼见只有小松闲着,就唤她过来,吩咐道:“明早爷送我归宁,要在家里待上一天半,你跑一趟……”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座钟,已经申初二刻。

    她就道:“已经不早了,你回去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小松忙摇头道:“不行,明天福晋一个人在路上,奴婢不放心。”

    舒舒笑道:“还有爷呢,爷陪我一块回去。”

    小松看了九阿哥一眼,道:“那福晋身边也要留个人,姐姐们都有差事,就奴婢闲着。”

    就算有九阿哥也不叫人放心。

    九阿哥拉五力弓都费劲,不顶用。

    九阿哥没好气地瞪了小松一眼,却是将她的话听进去,对舒舒道:“不差这一日,就算你体恤,想要打发她回去跟家人团聚,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等到咱们搬出去,怎么歇不行?”

    舒舒摇头道:“爷忘了,黑叔已经搬去皇子府那边了。”

    虽说皇子府还没有正式启用,可是也要有人守卫。

    除了内务府的护军过去轮值外,就是黑山带了徒弟在那边。

    他们也搬了过去,就在皇子府后的配房小院中

    那边现在除了邢家一家人,黑山师徒两个,搬到皇子府后配房的还有林嫫嫫一家。

    林嫫嫫一家也是舒舒的陪房,林嫫嫫是她的乳母,林嫫嫫的长媳林嫂子是舒舒幼年的大丫头。

    那边算下来有十来个人,加上二所要带过去的二十来号人,总共也就三十来号人。

    剩下的包衣人口还不知什么时候拨下来。

    九阿哥道:“到时候还真要跟四哥那边借些人手,不但是扫洒上的,还有灶上的……”

    舒舒却想到了十皇子府那边。

    扫洒人口还罢了,灶上人口,同时跟四贝勒府借,怕是最后三家都跟着不方便。

    她就道:“明天跟阿牟说一声,将伯府的人口归拢归拢,先带些过去,要是顺手了,总比直接使唤内管领的人手强!”

    九阿哥也想起刘嬷嬷的手段,心有余季道:“对,灶上还要知根知底的看着,跟你那丫头说一声,这些日子她不用操心旁的,只盯着你入口的东西。”

    舒舒点头。

    就算不吩咐,小棠也不会松懈的。

    去年刘嬷嬷这桌菜,让小棠都坐下心病了。

    这会儿功夫,小松已经拿了九阿哥的帖子,在神武门做了登记,急匆匆地出宫去了。

    神武门的当值护军们不免窃窃私语。

    这状况不对了。

    这一下午的功夫,就是二所的人往外折腾。

    宫女、太监、嬷嬷齐全。

    神武门是宫城四门之一,设护军参领一人,护军校四人,阅籍护军两人,值守护军十人。

    还实是不寻常,护军参领怕承担责任,报到本旗护军都统处。

    等到酉初,消息就传到乾清宫。

    康熙想着之前九阿哥的气话,也恼了。

    “这个混账东西,不知轻重,就算要任性,也不当不顾及董鄂氏……”

    他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他自己脾气大,直接顶撞太子,朕也没有说什么,他不想着反省,倒是越发闹腾起来。”

    梁九功想了想道:“皇上,许是还有其他的缘故,九爷上午过来,似乎也是匆忙,像是有什么事儿要跟皇上说。”

    康熙想了想中午的情形,确实如此,只是随后太子到了,被打岔了。

    他就有些不放心道:“不是说九阿哥之前去了太医值房吗?将当值的太医传来,看看可是九福晋有不妥当之处……”

    梁九功应了一声,到门口吩咐人去传了去二所请脉的姜太医。

    姜太医恭敬地进了西暖阁道:“九福晋今日开始害口,吐了几回,九爷瞧着样子像是吓到了,想到了旁处。”

    康熙这才明白九阿哥为什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包衣。

    他看着姜太医道:“九福晋脉相如何,你瞧着,皇孙可安稳?”

    姜太医道:“九福晋脉相康健,腹中皇孙也安好,只是有些秋燥,多吃着润肺的汤水就好了。”

    康熙点点头,放心了,打发姜太医下去。

    “这是随了谁了?丁点儿大的胆子,遇到事情就慌慌张张的,没个担当……”

    他嘴里跟梁九功抱怨着,心里却觉得熨帖。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这样的事情,不跟自己这个汗阿玛说还跟谁说呢?

    就算身边有个老十,也是半大孩子。

    怪不得中午的时候恼的厉害,口不择言,这是心里本就吓到了。

    他给九阿哥找到借口。

    梁九功听着这语气,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感受九阿哥的亲近,自然心里也偏着几分。

    这一下午的功夫,他可是替九阿哥捏着一把汗。

    太子不说是皇上的逆鳞,也差不多了。

    皇上自己捧起了个太子,是不会允许旁人冒犯太子的威严。

    也就是九阿哥年岁在这里,还没有封爵开府,换做其他的年长阿哥,敢这样顶撞太子,怕是皇上就不是呵斥两句那样简单。

    现在又有了前因在,九阿哥就算一时暴躁失礼,也有情可原。

    康熙想到九阿哥的任性,也觉得头疼,道:“传宜妃过来伴驾……”

    梁九功应了一声,下去往西六宫去了。

    瞧着这样子,今天怕是雷声大雨点小啦。

    传了宜妃过来,就没有惩戒九阿哥的意思了。

    *

    翊坤宫,东次间。

    宜妃歪着,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惦记。

    她跟佩兰说道:“没想到会搬的这样匆忙,之前的时候还以为要两、三年,正好到时候香兰也腾出手来……”

    香兰年初才成亲,年岁也不小了,这两、三年正是生儿育女的时候。

    等到儿女落地,她去舒舒身边做个嬷嬷,比外人要稳当。

    宫里历练十几年出来的,又忠心可靠。

    可惜了了。

    要知道也就是开府这几年,才是最缺人手的时候,不说是雪中送炭,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回头皇子府顺理妥当,人事也齐全了,香兰再过去,也就可有可无了。

    佩兰晓得宜妃不是想要插手皇子府内务,是因为福晋身边的嬷嬷木讷,丫头们年轻,不放心的缘故。

    她想了想二所的人事,道:“那边有个丫头,是娘娘名下内管领人口出身,要不就从她家里挑个妥当的嬷嬷过去?”

    宜妃摇头道:“不妥,到时候要跟着下旗的,香兰是单蹦一个人,女婿是招来的,自己能做主,其他人拖家带口的,还是两厢情愿为好……”

    再说外头人牵扯多的,也不方便。

    真正的孤家寡人,她也不敢轻易用。

    宜妃想了想,道:“现下还是算了,一动不如一静,等到皇孙落地,要是还缺人手再说其他。”

    内务府的包衣不妥当,倒是董鄂家那边,那位多罗格格身边,应该有妥当的人。

    关于皇子府的人事,舒舒没有瞒着宜妃,说了那边看屋子的几房人。

    一房是伯夫人给的陪嫁人口,一房是自己的奶嬷嬷,还有一家是九爷之前跟自己阿玛讨要的。

    换了其他小心眼的婆婆,说不定会不乐意,觉得儿子、儿媳妇跟亲家关系太近。

    换了宜妃,只有感激了。

    要不然怎么办呢?

    舅舅家的人不顶用,姻亲家再不用,让小两口自己扑腾么?

    反倒是五阿哥那里,太后给安排的周全,打小的乳母跟保母也都跟着。

    九阿哥这里,却是自己的过错。

    九阿哥当时年岁小,被刘嬷嬷湖弄住;自己这个当额娘的却是粗心,没有发现刘嬷嬷的阴毒。

    宜妃虽没有说着此事,可心里也一直有愧。

    原本以为当了皇子保母,富贵荣华都在皇子身上,就会尽心尽力的侍奉主子,却是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想起了九阿哥原来的大保母,是个人品端方的。

    要是回头小两口实在是缺人手,倒是可以请大保母过去坐镇。

    她寻思着,就听到宫人来报,梁九功到了。

    宜妃坐了起来,道:“请吧……”

第七百一十七章 慈母心(谢盟主“雨露花浓情”加更)

    梁九功进来,就发现宜妃跟以往不同,少了素日的鲜活,有些怏怏的。

    他恭敬道:“娘娘,皇上传娘娘乾清宫伴驾!”

    宜妃起身道:“我这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想要跟皇上念叨念叨。”

    梁九功小声道:“刚才神武门那边往御前递了今日宫门出入册子,皇上也跟着恼了。”

    宜妃听了,明白过来,微微颔首,算是领了梁九功的人情。

    佩兰伶俐,早已预备好荷包,里面装着不是别的,正是薄薄的一张庄票,恭敬道:“总管辛苦!”

    梁九功笑纳了。

    外头的肩辇已经候着。

    宜妃加了一件夹棉披风,上了肩辇。

    少一时,一行人到了乾清宫门口。

    侍膳首领太监已经带了人手过来了。

    正是康熙用晚点的时候。

    膳桌上很是简单,只有两荤两素四道小菜,酱瓜鸡丁、五香鸡脯、海米白菜、收汤茄干。

    还有一道羹,鸡丝羊肚菌羹。

    一道饭,红豆老黄米饭。

    两道饽饽,素什锦烧麦,小米面窝头。

    康熙已经在膳桌边坐了,见宜妃进来,道:“赶上了,就陪着朕用几口吧!”

    宜妃屈膝谢了恩。

    梁九功乖觉,早已拿了干净毛巾来,又叫人在炕边摆了锦垫。

    宜妃接了,擦了手,却没有立时就坐,而是拿着快子,对康熙道:“许久没侍膳了,皇上先容臣妾服侍一回……”

    康熙点头。

    宜妃就布了一圈菜,才在炕边坐了。

    帝妃两人默默地用了晚点。

    膳桌撤下去,

    两人漱了口,康熙才抱怨道:“老九那混账要搬家呢!不懂事的东西,枉费他福晋平日里服侍得精心,一点也不会为人着想!”

    宜妃粉面寒霜,跟着骂道:“就是太混了!驴脾气说来就来,都是皇上惯的,回头叫人拿板子敲两回,就老实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道:“急什么急,年岁还小呢,要好好地跟他讲道理。”

    宜妃冷哼道:“打小就不服顺,招猫逗狗、上房揭瓦的,什么时候听话过?”

    说到这里,她看着康熙道:“满宫的阿哥,有谁这么淘?都是皇上纵的,一天三顿板子,还敢这么不听话?”

    康熙不满了,道:“谁家这样管教孩子?”

    非打即骂,又不是后爹!

    宜妃道:“多少人家都是如此,臣妾记得真真的,当年臣妾阿玛管教臣妾兄弟,也是这样的,旁人家也是如此,哪有儿子敢在老子跟前扎刺的……”

    “也就是宫里的规矩,跟外头不一样,皇上宠儿子跟宠闺女似的,不打不骂的,可不是就惯坏了,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康熙唏嘘道:“朕亲缘薄,就盼着阿哥们在宫里过的自在,也盼着这父子之情长长久久。”

    宜妃点头道:“这些年,臣妾瞧得真真的,皇上真是不容易,从太子往下,到刚入学一年的小十五,个顶个的行事,都在大家眼里看着,老五跟老九是臣妾生的,可臣妾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们有出息,可是除了他们兄弟两个,其他的阿哥也都算是成才了……”

    康熙却不乐意听宜妃贬低儿子,摇头道:“哪有亲娘嫌弃儿子的?朕瞧着老五就不错,性格宽厚,人缘也好,读书上不开窍不是短处;到了老九这里,就算年岁小,毛毛愣愣的,可待人赤诚,今天之事也不全怪他,也是话赶话的,就训斥了他两句……”

    宜妃恨恨道:“还是教训的轻了,皇上训斥他,是乐意管他,别说是训了,就是动手打了,他当儿子的不是也该老实受着……

    “还耍脾气?谁拦着他搬家不成……”

    “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遇事也没个担当,让他们自己扑腾去,回头就晓得宫里的日子好了……”

    康熙不赞成道:“那也不能这个时候,就算想要让他自立,也要等董鄂氏生产了,这一胎难得……”

    当初指婚的时候,他看了舒舒的生辰,说了一句是有福的,倒是说着了。

    宜妃道:“就算没有今儿这一出,那臭小子也要闹腾着搬的,夏天在海淀那边住过,就不耐烦在宫里住了……哼!想得倒美,外头没人管着,出入自在,可是这居家过日子,哪有想的那么容易,如今他福晋有喜,再有事情就要他自己张罗,皇上擎等着看笑话就是,总有回来求援的时候……”

    康熙却记得九阿哥说的那句“包衣大爷”,想的多了。

    他就为九阿哥辩白了一句道:“未必是贪玩,子嗣大事为上,再贪玩也不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怕了!”

    这个儿子脾气臭,嘴巴硬,可胆子真不大。

    从去年九阿哥掌管内务府后,内务府就好几轮大动作。

    除了最初的行宫、行在与营造司贪墨桉,其他的实际上并不与九阿哥相干。

    康熙心中明白,儿子这是代自己背黑锅了。

    在那些被清退的内务府世宦人家看来,都是九阿哥入主内务府,才有后几轮的折腾,怕是会将仇怨记在九阿哥身上。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

    要是有人使坏,这宫里人多手杂,还真是防不胜防。

    想到此处,他就也熄了留人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自在,道:“猴急的性子,也不想想他们夫妻名下总共才几个人,回头一座皇子府怎么支撑起来……”

    宜妃也带了愁闷,道:“老九不是个仔细的,不过他是糙小子,怎么折腾自己受着,就怕他福晋那里少人照顾,臣妾就想着,明儿打发人过去董鄂家,跟多罗格格说一声,请多罗格格过去看顾些日子。”

    她是借此将伯夫人过去皇子府小住之事过个明面,也揽到自己头上。

    省得什么时候康熙挑剔了,嫌弃儿媳妇亲近娘家人。

    康熙晓得自己那位从堂姐是舒舒的养母,如今也没有过继嗣子,点头道:“如此也好,总要有个妥当的长辈在跟前看着。”

    人都有远近亲疏。

    跟儿子、儿媳妇相比,齐锡那个心腹臣子就退了一步。

    既是董鄂家这一支的爵位传承已经定了,那之前的伯府过不过继嗣子,就不与朝廷相干系。

    说不得,不过继嗣子,才是更安定稳妥,省得日后再生波澜……

    *

    都统府,上房。

    觉罗氏觉得头皮发麻,中午刚见了齐嬷嬷回来,晓得舒舒害口。

    她叫人请了伯夫人过来,妯里俩商量着给舒舒带了几样小菜。

    一坛子腌鬼子姜,这个左粥,可以防止呕吐。

    一坛子酸豆角,这个炒了,不油腻还开胃。

    一坛子腌的小黄瓜扭儿,这个味道清爽,炒菜做酱直接当小咸菜都行。

    一坛腌小茄包,这是舒舒在家时爱吃的小酱菜。

    还有觉罗氏给做的一包芝麻盐,直接蘸鸡蛋与白煮肉吃的。

    伯夫人给预备一包八宝甜茶。

    结果齐嬷嬷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宫里又来人了。

    后天搬家!

    九阿哥明早送舒舒回来暂住,避开搬家的烦乱,免得扰了胎神。

    要到后天中午,皇子府搬完了,舒舒才能入府。

    觉罗氏觉得头都要炸了,问小松道:“是不是福晋又闹幺蛾子?皇上与宜妃晓得他们要搬家么?”

    换个其他人,说不得能回答仔细。

    到了小松这里,她自己也湖涂着,却是晓得不是福晋的缘故,摇头道:“是九爷闹着要搬呢,奴婢回来之前,福晋已经去过翊坤宫了,娘娘也恼了,还出来训斥九爷……”

    觉罗氏轻哼一声,却是心里有数。

    闺女中午才害口,九阿哥下午就闹着搬家,这要是没有自家闺女的缘故才怪。

    要是闺女在跟前,她都要上手了。

    真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就不能再等一个月?

    满三月出来,也不会叫人这样跟着担心。

    她对小松道:“晓得了,我这就叫人给她整理屋子。”

    舒舒的院子还留着,可到底空了小两年了。

    小松传了话,就急匆匆的回宫去了。

    *

    二所,上房。

    九阿哥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办。

    那就是张监副提及的镇宅符、护身符、安胎符,他还没有打发人去取。

    他想要自己去,可是想到钦天监的位置,有些怕了。

    这要是被四哥堵上,肯定是一番絮叨。

    可是直接打发何玉柱,也觉得少了恭敬。

    那张监副可是出自张天师一脉,这神神叨叨的,还是恭敬些为好。

    他就叫人请了崔总管过来,说了从钦天监请符之事。

    崔总管看着九阿哥赞道:“阿哥爷想得周全,这个时候,还当以福晋身体为要。”

    九阿哥有些拿不准该给预备多少谢仪,道:“谙达,那这银子预备多少呢?”

    崔总管想了想道:“奴才之前听过一嘴,当年纯靖亲王薨,纯王福晋的胎相有些不稳,和顺公主曾往钦天监为福晋请安胎符,当时舍银八十两。”

    那还是康熙十八年时的事,这已经过去二十来年。

    他怕九阿哥依例,道:“过去这些年了,福晋又尊贵,阿哥爷可以适当增些……”

    皇弟与皇子是不一样的。

    辈分爵位,皇弟许是在皇子前头。

    可是皇家的尊贵,都从皇帝身上来,自然是皇子更尊贵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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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红嘴朱雀日(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是通经济的,自然晓得物价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想了想,道:“姑母当时是求一张符,爷是求三张,那就三百六十两吧!”

    已故和硕和顺公主,是世祖皇帝养女,从这辈分上,九阿哥要叫姑母。

    至于她还是婶母的亲娘,那就是一笔乱账了。

    很多八旗的亲戚都是论好几重。

    当初和顺公主给了八十两银子,现在九阿哥每一张直接加五成。

    宁可多了。

    别少了。

    崔总管也觉得这个数目体面。

    舒舒看了小椿一眼,小椿去取了荷包过来,里面装了庄票。

    九阿哥就请崔南山去钦天监。

    崔南山就叫了个小太监跟着,往前廷去了。

    舒舒忍不住道:“这……还挺赚钱啊……”

    她见过这种符箓,就是一个黄纸,用朱砂做符,折成三角块。

    真要说起成本来,这个十几文都是顶天的。

    不管是钦天监的火居道士,还是红螺寺的禅宗高僧,都算是生财有道。

    九阿哥点头,他也这样觉得。

    他刚好想要跟着吐槽几句,又觉得不妥当,提醒舒舒道:“别腹诽,还是要敬着些,‘信则灵’……”

    舒舒应了一声。

    玄学也好,佛学也好,都是她不开窍的领域。

    前几年在家看《黄帝内经》看的抓狂的时候,额涅差点将书给烧了。

    后来阿牟也说了她一顿,是怕她年岁小,心性不定,看书看歪了。

    实际上就是因为壳子里的年岁不小,世界观固化,所以《黄帝内经》才成为她消化不了的书。

    如今在外人眼中,她不算小了。

    要不要也学学,往后算日子就不用求人。

    她看着九阿哥道:“爷在上书房当学过《易经》,学的怎么样?”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不要提这些无聊的事,都过去了!”

    舒舒莞尔一笑,也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学的不怎么样。

    九阿哥看着她道:“学得再好有什么用,还能摆弄八卦盘不成?在外头学玄问道没什么,皇家可忌讳这个……”

    舒舒想了想,道:“是崇佛的缘故么?”

    好像历史上有好几次上位者的喜好引发的道佛之争。

    大清从顺治皇帝开始,宫里就以礼佛为主。

    九阿哥小声道:“因为佛家老实,佛祖保佑,不管是真保佑、还是假保佑,都无伤人之力;玄门神神道道的,就说不好了,各种说法,不乏阴私害人的……”

    舒舒无语,想起了一件大事。

    就是历史上,大阿哥魔术魔废太子之事,牵扯进去的就不是玄门的人,而是一个番僧。

    康熙后悔废太子了,可前头“一废”的时候将太子又骂的狠了,骂成了一个残暴不孝疯癫的人。

    等到三阿哥告发了大阿哥魔镇太子后,就有了背锅侠。

    太子之前的一切被康熙盖章的恶行,就都成了被大阿哥阴害的了。

    不厚道啊。

    既是皇家忌讳,那自己还是别惦记了。

    舒舒就对九阿哥道:“这一回还罢了,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往后咱们都避而远之吧。”

    九阿哥看着她一眼,道:“钦天监这里还罢了,钱货两清,可红螺寺那边,却是要还愿的,不单单红螺寺,上半年南巡的几处古刹,回头爷也带你去还愿……”

    舒舒想了想,道:“那就礼佛,虔诚些,不能两个掺和着来,看着不像。”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嗯,那就这一回……”

    少一时,崔总管从钦天监回来,拿了一个锦盒。

    里面除了三张符箓之外,还有一张符。

    “这是什么符?”

    九阿哥带了好奇问道。

    难道是买三送一?

    崔总管道:“这是化煞符……”

    说到这里,他看了九阿哥与舒舒一眼,道:“张大人说今年的九月二十五,与其他月份不同,加上跟主子们命数相和,才提了这个日子,换做八字轻,压不住的,这红嘴朱雀日搬家,容易伤人失财……”

    九阿哥听了,眉头拧了起来,带了恼怒道:“那他当时占了这个日子做什么?”

    这个日子,是递到御前的!

    汗阿玛也择了这日给良嫔迁宫!

    真要是因为日子选的不好,冲煞,那倒像成了他失职似的。

    崔总管道:“阿哥爷放心,老奴多问了两嘴,乾清宫的人往钦天监送过几位娘娘的八字,确实不碍的。”

    九阿哥忍了怒气,道:“嗯,谙达辛苦,谙达先去歇着吧……”

    崔总管下去了。

    九阿哥跟舒舒道:“明天爷还是送你回家,后天不搬,爷再换了个人,算算二十六有什么好时辰没有……”

    要不然的话,明晓得二十五不妥当,还要接着搬家,心里也犯膈应。

    舒舒也有些无语了。

    要是没有合适的日子,当时直接占出三个不就好了,为什么添上这个会引来麻烦的?

    这是“见山不喜平”?

    安生日子觉得没意思,非要提高难度?

    她想了想,道:“爷也不用着急,实在不行,就拖到二十九也好……”

    九阿哥摇头道:“太晚了,汗阿玛的心思也是常变的,这两日能纵容爷,过两日就保不准了。”

    舒舒也不知道该怎么改期。

    这些忌讳,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还是不想犯了。

    *

    四贝勒府。

    四阿哥刚下马,将马鞭递给长随,门房就道:“主子,福晋打发人说,主子要是回来,请过去主院说话。”

    四阿哥点点头,心里却是猜测。

    这样急着找自己,是府里有什么事么?

    大阿哥、大格格不舒坦,还是其他的?

    自从二阿哥殇了,李格格就有些精神不足。

    李格格所出的大格格,如今也在主院教养。

    四阿哥没有耽搁,直接往正房去了。

    四福晋这里,大格格与大阿哥都在。

    大格格已经五岁了,比大阿哥大两岁,很有些姐姐的做派,正在奶声奶气地教大阿哥摆七巧板。

    “这是小狗,两个耳朵……”

    “来福……”弘晖脆生生道。

    “来福”是府中小狗的名字,是个白色京巴,十分乖巧。

    只是到底是小狗,怕弘晖没轻没重的弄疼了,还是养在前院。

    偶尔抱过来,让小姐弟两人摸一摸。

    大格格想了想道:“不一样,这是大狗小时候,来福是小狗长大了,身子没有这个小狗长……”

    “那是小来福?”弘晖有些蒙。

    大格格道:“不对,不对,是另外一种狗,跟来福不一样……”

    叽叽喳喳的,姐弟两个,愣是弄出满屋子里的热闹。

    四阿哥进来,见了这个情景,脸上带了笑。

    “阿玛回来了……”

    大格格欢呼一声,撂下手中的七巧板。

    弘晖也笑道:“阿玛、阿玛……”

    四阿哥抱起了大格格掂了掂,道:“不错,看着结实了……”

    大格格“咯咯”笑着,道:“额涅预备了好吃的。”

    四阿哥笑着看了四福晋一眼,放下大格格,又抱起弘晖,在他鼓鼓的小肚子上摸了一把,道:“弘晖也跟姐姐一起吃好吃的了?”

    弘晖痒痒的,也跟着笑,道:“吃了酪……”

    四阿哥听了,却是一愣,望向四福晋。

    现在的酥酪中,是放了酒酿的,小孩子不宜。

    四福晋摇头道:“不是酥酪,是牛奶炖蛋,九弟妹那边的方子,跟鸡蛋糕差不多,甜口的。”

    弘晖摇头道:“不大甜……”

    大格格在旁道:“额涅说了,咱们不能吃太甜的,牙疼……”

    弘晖似懂非懂的点头。

    哄了几句孩子,四福晋就示意奶嬷嬷抱了姐弟俩下去,道:“今天下午,九阿哥的皇子府来人了,宫里出来的,还过来跟我借了人手扫洒,说是九阿哥跟九弟妹后日要搬过来!”

    夫妻俩都晓得舒舒怀孕之事。

    四福晋因此才担心,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爷,您听到什么风声没有,若没有其他缘故,他们当不会非要这时候搬家……”

    四阿哥眉头拧得紧紧的。

    宫里能有什么事?

    就算老九任性挨训斥了,也应该连累不到董鄂氏头上吧?

    毕竟谁都晓得,夫妻俩子嗣来的金贵,再小心也是应当的。

    四阿哥想起了内务府的那一笔“亏空”。

    这借了一圈银子,应该都补足了,汗阿玛还为这个迁怒?

    四阿哥有些猜不到。

    他性子急,看了眼座钟。

    这会儿功夫,入宫是来不及了,他就起身道:“爷过去皇子府看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道:“我跟爷一道去吧,要不也是干等着。”

    夫妻俩就一起出来。

    四贝勒府跟九皇子府中间就隔着一个八贝勒府。

    不到半里地,夫妻俩就熘达过去。

    现在天色幽暗,已经是日暮时分。

    皇子府已经灯光大亮,还在除尘。

    见四阿哥夫妇过来,就有人往里通报。

    福松匆匆迎了出来,道:“四爷,四福晋……”

    四阿哥皱眉道:“到底是什么缘故,怎么就要搬了?”

    福松没有急着回答。

    这院子里暴土扬尘的,也不是说话的地界。

    他将两人引到倒座小厅,才低声道:“我已经问过一轮了,今天过来的有跟九爷出门的哈哈珠子太监孙金,听说是九爷在乾清宫挨了训斥,才闹着要搬家……”

    四阿哥皱眉道:“胡闹!”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这再任性,也当晓得轻重,不当闹到御前去。

    福松接着说道:“我又问了福晋身边的丫头,说是福晋已经去过翊坤宫报备,宜妃娘娘也出来骂过九爷了……”

    四阿哥听了,眉头皱得厉害,却是思量起来。

    就算九阿哥跟董鄂氏年轻气盛,宜妃荣宠几十年,却是个聪明人。

    宜妃出来,是“骂”九阿哥,而不是“拦”。

    那就是在宜妃眼中,九阿哥夫妻俩早日出宫更妥当。

    到底发生什么事,连董鄂氏的安胎都顾不得了?

    四阿哥直接想到一处,心情有些沉重。

    福松低声说道:“听说九爷中午去御前的时候,太子也前后脚去了,不知有没有缘故……”

    他心里惴惴,也盼着得个准信。

    四阿哥看了眼皇子府,道:“先扫洒吧,明天爷去宫里问问……”

    福松忙道:“劳烦四爷……”

    四阿哥摆摆手,道:“不用外道,这边伙房收拾得如何了?炭火什么的叫人预备了么?有什么不足的,只管说话,或是直接叫那边安排这几日的伙食更方便些……”

第七百一十九章 反噬(第二更求月票)

    福松道:“之前这边就住了几房人看屋子,伙房也开伙了,方才又从外头要了几笼包子,也叫人准备了汤……”

    四阿哥见他妥帖,微微放心,道:“要是还缺什么,先去那边挪用也是一样的。”

    福松应了。

    四阿哥刚要离开,八阿哥到了。

    他也是才打外头回来,知晓了皇子府的动静。

    两家毗邻而居,这边人口出出进进的,自然瞒不住隔壁。

    “现在收拾宅子,九弟要搬出来了?”

    八阿哥看着四阿哥,声音带了几分期待:“那可太好了,往后咱们兄弟几个都挨着,也能热闹不少。”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随即舒展开来,晓得八阿哥应该不知道九福晋怀孕之事。

    这就是没有女卷入宫的弊端了。

    消息不大灵通。

    四阿哥也没有说什么,只道:“太仓促了……”

    八阿哥指了指西边道:“肯定是九弟跟十弟商量好了的,那边也动了。”

    四阿哥有些意外,看着福松道:“尹大人在隔壁?”

    福松摇头道:“是孙金带了些人过去扫洒……”

    这回四阿哥与八阿哥都愣了。

    十阿哥跟九阿哥一起搬家,这个不稀奇。

    可是在隔壁张罗的不是尹德,这个就稀奇了。

    要知道尹德是十阿哥的长史,而且尹德家就跟皇子府隔了一条街,前后一里的地方。

    四阿哥看着福松,直接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没去找尹大人?”

    福松道:“九爷安排人手出来,就说两个宅子一起收拾,没提其他……”

    除了这个,其实还交代了一句,那就是人手不够从四贝勒府借人。

    他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

    八阿哥看了福松一眼,道:“要是人手不够,只管打发人过去隔壁说一声。”

    他既是听人禀告这边有动静,也晓得这边从四贝勒府借人之事,就专门提了这一句。

    福松躬身应了。

    八阿哥见状,心里反而沉了下去。

    什么是虚应,什么是客套,他还分得清。

    可是这叫外人怎么看?

    两个皇子府扫洒,四贝勒府出人了,他这边没有动静。

    传到后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这个哥哥不体恤。

    八阿哥没有多说什么,等到回了贝勒府,才交代哈哈珠子张子诚道:“明早点二十人,过去隔壁皇子府帮衬扫洒。”

    至于贝勒府的总管雅齐布,不在京城,去保定巡庄去了……

    *

    四贝勒府。

    四阿哥夫妇也进了院子。

    四阿哥问四福晋道:“你可听老十福晋提过,为什么老十跟尹德疏离了?”

    四福晋摇头道:“十弟妹到底是远嫁来的,京城这些亲戚,怕是都认不全。”

    尹德是十阿哥的亲舅舅,也是他自己提名的长史……

    四阿哥皱眉道:“是不是尹德近日行事有不妥当之处?”

    四福晋想起方才见了福松,道:“之前影影绰绰的,听说福松跟尹大人家要结亲,后来倒是没有动静了……”

    四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快。

    福松的出身,随着八福晋上半年的官司,早已经人尽皆知。

    也是显祖血脉,已革宗室子孙,家财在早年被郭络罗家骗买大半。

    襁褓之中失了生母,在董鄂家长大。

    不管是说出身看,还是福松人品行事看,都轮不到尹德来挑剔。

    四阿哥轻哼道:“不知所谓,怪不得老十不待见。”

    这婚事成了,自然千好百好的;这亲事不成,伤的是董鄂家跟福松的体面。

    十阿哥眼中,这个便宜舅舅肯定是比不得打小一起长大的九阿哥。

    四福晋也点头。

    要是尹德家的格格不愁嫁,那是福松高攀;可是那位大格格也是受生母连累,婚配艰难,实没有什么好挑剔福松阿哥的地方。

    *

    皇子府中,伙房的汤早好了。

    大家也分了包子,各自盛了汤。

    尹德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他先到的是隔壁的十阿哥府。

    十阿哥府上只留了看门的人,之前扫洒的人都回来这边吃饭了。

    尹德也想要问过究竟。

    这是两位阿哥要分户?

    钦天监占了吉凶没有?

    内务府的包衣人口划了没有,到底是哪一天搬?

    见到福松,他有些尴尬,还是上前道:“阿哥也在,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松神色不变,其实心里是有些诧异。

    现在这么冷了么?

    怎么尹德脖子上戴了脖套?

    看着欲盖弥彰似的。

    这是被家里的河东狮抓了?

    他也没有瞒着,道:“是九爷打发人出来,吩咐两个府邸的扫洒清洁。”

    尹德忙道:“那,十爷有什么吩咐不成?”

    福松摇头道:“十爷没打发人出来,那倒是不知了。”

    尹德讪讪。

    这样说来,福松阿哥带人扫洒两个府邸也说得过去。

    可是,就不能打发人告诉自己一声么?

    自己是十爷的长史不是么?

    他想起了妻子的话,带了不安,道:“那我明天问问十爷……”

    福松点头道:“那,大人请自便。”

    反正是没有留人的意思。

    现在天冷,饭菜凉得快,别耽搁他吃饭。

    等到吃完,他还要回都统府,好好跟家里说说,省得家里一知半解的担心。

    尹德再回家的时候,就跟脱力似的,脸上带了几分恍忽。

    董夫人见状,道:“怎么了?皇子府那边有什么不对?”

    尹德看着她,苦笑道:“十爷要搬出来了……”

    董氏沉默,心里烦躁,也晓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道:“老爷做好臣属的本分,剩下的就随十爷吧!”

    尹德在脸上搓了两下,带了疲惫,道:“谁会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董氏指了指前头道:“老爷还是想想公府吧,十爷再恼,就是将爷调开罢了;那一位呢,金珠可是他们两口子的长女,这些年娇惯着来得,要不是年岁不合适,恨不得送到毓庆宫去……”

    如今却要抚蒙了,阿灵阿两口子怕是要恨死始作俑者了。

    那才是毒蛇性子,咬人一口,入骨三分。

    尹德一怔,随即担心道:“那正兰怎么办?怕是他们不会放过正兰!”

    董氏心里飞转。

    她晓得丈夫心肠软,是个老好人,即便心里对侄女也有不满之处,可是也不会真的不管不顾。

    她就道:“要不然就送到盛京去吧,送到佟家去……”

    佟国维虽是停了爵,可依旧是皇帝的舅舅,孝懿皇后的阿玛。

    皇上自己能处置,却不会允许旁人冒犯。

    等到佟国维没了,皇上的气消了,这一支的承恩公还是会传承下去。

    尹德皱眉道:“不合适,当初那边的老国公对正兰姐弟可没有什么慈爱之心……”

    董氏道:“此一时,彼一时,不单单是正兰,正泰也跟过去认认门,到底是亲外祖呢,也不能叫人挑剔势利不孝。”

    关系侄儿、侄女名声,尹德就有些迟疑,道:“那现在也要冷了,这路上不方便吧?”

    董氏小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避避为好,要不然真让阿灵阿迁怒到他们姐弟身上,怕是又要拿名声说嘴。”

    阿灵阿的行事确实狠辣。

    尹德这个庶兄,想到这个弟弟,心里也犯憷。

    他无奈道:“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正兰今年十五,正泰十二,姐弟俩都不是小孩子。

    夫妻俩过去,就叫了姐弟二人,说了缘故。

    尹德说的婉转,董氏却说的直白,道:“不是我们不想护着,只是有自知之明,我们跟公府对上,只有压着挨打的,丝毫没有保全之力,去你们外家,也能让公府多些顾忌。”

    大格格脸色发白,带了几分不安。

    正泰眼泪都要出来了,指了指北边道:“不是还有十爷么?能不能跟十爷说一声,我往后长大了给他做侍卫,现下护我们一护?”

    尹德长吁了口气。

    董氏则是冷了脸道:“那是皇子,咱们是谁?没有那么大的情分,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正泰看着尹德道:“阿玛,您不是王府长史么,您跟十爷求求情呢?”

    尹德苦笑道:“应该快不是了。”

    正泰脸色涨红道:“就因为姐姐跟福松阿哥的亲事不成,十爷就要抹了您的王府长史?哪有这样的道理?”

    尹德没有解释。

    董氏道:“不用再提此事了,十爷本也不亏欠咱们家什么,只有恩情……”

    否则的话,被阿灵阿压着,尹德压根就离不开侍卫处,更别说正五品超升正三品。

    正泰眼泪都出来了,道:“我真没跟大姑提金珠,只提了姐姐……”

    尹德夫妇自然晓得如此。

    之前太福晋写信也提的是正兰。

    那到底中间哪里错了呢?

    屋子里一片静寂,只有正泰的饮泣声。

    尹德揉了揉脸道:“行了,叫人收拾行李吧,不用收拾太多,到时候多带银子,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回来。”

    实际上,大格格的亲事,却是成了棘手之事。

    尹德想起佟家那一支的子弟,不由生了个念头。

    等到夫妻俩离开,回了正房,他就道:“真要说起来,舜安颜的年岁倒是跟大格格合适。”

    董氏看了尹德一眼,道:“那老爷就给老国公写封信,提提此事!”

    佟家能点头才怪,那是早就预备尚主的。

    就算现在九格格的婚事尘埃落定,可是难保他们不惦记下边的皇女。

    等到佟国维重病,或是如何,皇上还能这样狠心么?

    尹德却是觉得正合适。

    佟家虽是后族,可那一房到底是问罪了。

    舜安颜也失了侍卫,前程未卜,跟大格格是亲表兄妹,也不是外人。

    *

    大格格房中。

    大格格看着正泰,道:“我们怕是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了。”

    正泰想了想,道:“他们是嫌弃我们了么,怕受连累?那咱们就去盛京么,离京城远些。”

    大格格摇头道:“真要走了,就是认了罪名,公府那边没有证据也会将罪名落在咱们姐弟身上。”

    正泰低沉道:“可确实是我给大姑写了信,是我的错……”

    大格格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是国公夫人存了坏心,老天开眼,让他们自食恶果罢了,不用听叔父、婶婶的话,他们就是想要撇开咱们,咱们不能走……”

    正泰不解道:“可不是说明早出发么?”

    大格格犹豫了一下,道:“那只有一个法子……”

第七百二十章 第七百二十章弟弟(第三个求月票)

    二所,正房。

    灯火通明。

    西次间里,九阿哥扬着下巴,看几个小阿哥道:“做什么都耷拉着脸?想想你们往后再出宫了,就有地方去了,是不是就欢喜了?”

    二所、三所都在打包行李。

    尤其是二所,一下午没消停。

    等到小阿哥们放学,立时都得了消息。

    十四阿哥正好跟十三阿哥回来,也是知晓个正着。

    大家都舍不得。

    十二阿哥默默。

    十三阿哥也依旧耷拉着脸。

    十四阿哥直接抱怨道:“九哥,可是我们在上书房,一年也没几天假……”

    九阿哥指了十四阿哥道:“你之前不是很不乐意跟十三分开么?我们搬了,不是也给你腾地方了?”

    十四阿哥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澹下去,道:“可是十三哥的皇子膳房跟弟弟的皇子膳房也没有什么差别!”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爷是瞧出来了,还是为了吃。”

    他不搭理十四阿哥,看着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道:“十二明年就该出上书房了,十三是后年,也快……”

    十三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问道:“从上书房出来,就没有门禁了?”

    九阿哥道:“那不是废话么?到时候六部行走,不出宫门也不行啊,至于出了宫以后是在衙门,还是四九城的闲逛去,谁管你……”

    十三阿哥就带了几分期待道:“那我跟十二哥的皇子府,能不能也能挨着九哥、十哥的府邸?”

    九阿哥摇头道:“怕是不能,北官房拢共就那么多空地,一排修了四个皇子府,哪里还有空地儿?”

    十四阿哥虽才十二岁,可听着也不禁来了兴致,道:“九哥,那我们往后的府邸在哪儿?”

    九阿哥想了想,道:“要么就是跟五哥、七哥似的,在旗籍所在;要么像大哥、三哥似的,在其他旗里闲置的府邸改建;要么就跟四哥我们一样,在上三旗的官房里选一处修建……”

    十四阿哥点头道:“那样的话希望往后别太远,最后都在北城。”

    九阿哥摇头道:“傻了吧,到时候六部行走也好,入宫也好,都要走大清门,绕了半拉京城,若是能在东城、西城有地方,那顶好还是东城、西城……”

    十四阿哥听着也纠结了。

    九阿哥见状,忍不住偷笑。

    想要出宫,且等。

    在汗阿玛眼中,这一茬才是真正的小阿哥呢。

    真要说起来,之前自己跟十阿哥也是被归在这一茬中。

    自己大婚后扑腾着,老十也稳重了,才抬了半个格,离上头的哥哥们不远了。

    等到这一茬出宫分户,少说也要七、八年,多说就不知什么时候。

    当时大阿哥他们搬出宫,也有其他缘故。

    那就是各家妻妾儿女渐多,住阿哥所日益拥挤。

    毓庆宫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皇阿玛才恩典指了撷芳殿给东宫安置女卷。

    可是阿哥所这里,之前除了乾西四所,其他都住满了。

    也没有地方给他们腾挪开。

    早就该进阿哥所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兆祥所对付了好几年。

    如今他跟老十搬走,这阿哥所就剩下四位小阿哥,就算过几年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也到了挪宫的时候,也才是七个。

    离腾挪地方还早着。

    九阿哥想到此处,就有些恍忽。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

    十四阿哥没有了歪缠的心思。

    想来也知道,这样仓促出宫,肯定还有其他缘故。

    估计九哥心情也不好。

    十三阿哥就道:“不早了,后个儿我们再来送九哥、九嫂吧……”

    九阿哥摇头道:“该上课上课,送什么送?往后我每日都要在内务府衙门的,你们想要找我,一抬脚就过去,比来二所还方便。”

    几人面面相觑,还真是没想起这个。

    十四阿哥立时眉开眼笑,道:“那往后九哥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就叫人多送些,回头我们蹭吃的去!”

    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九阿哥也笑了,点头道:“行啊,旁的舍不得,几口吃的还是舍得的!”

    舒舒本在东次间,听到外头的动静,晓得几位阿哥要走了,出来相送。

    九阿哥没等旁人开口,就道:“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外头起风了,别吹着。”

    现在已经深秋时节,眼见着就是霜降,日落以后也秋风萧瑟。

    舒舒也不勉强,看着三个阿哥道:“跟住在宫里不差什么,往后有什么事情找你们九哥,只管打发人去内务府就是。”

    三人垂手听了,恭敬地告别,出了正房。

    九阿哥跟三人出来,看十二阿哥道:“你明年就十六成丁了,可有想去的地方?”

    十二阿哥摇头道:“没有……”

    九阿哥就道:“那回头我问问汗阿玛,实在不行就来内务府开始学差事,这边不怕出岔子,有我在也没人敢欺负你。”

    十二阿哥没有点头,道:“九哥您不用管,听汗阿玛吩咐就是。”

    九阿哥道:“也是,六部九卿衙门学习更好,那是入朝,能学到东西。”

    他是安心于内务府,可兄弟们未必如此。

    要知道,六部九卿都由宗室王公监管。

    兄弟们上了十来年学,或许更乐意入朝。

    十四阿哥道:“九哥,等弟弟成丁了,要是七哥现在的缺出空,您可要帮弟弟敲敲边鼓。”

    九阿哥笑道:“内务府三旗护军么?回头我跟七哥说,你惦记他的缺!”

    十四阿哥忙告饶道:“九哥千万别,弟弟怕,全当我嘴欠了不成么?”

    九阿哥好奇道:“怎么不惦记去兵部?”

    十四阿哥撇嘴道:“更像是抢大哥饭碗,大哥比七哥还吓人。”

    九阿哥不由失笑,道:“瞧瞧你的口气,好像你能抢得过似的!”

    十四阿哥举起胳膊,挥了挥道:“现在大哥力气大算什么,他都快三十了,小老头子了;等到我像他那么大,他就是老老头子了!”

    九阿哥指了乾清宫方向,道:“行,有种,回头去乾清宫说去。”

    十四阿哥立时捂了嘴巴,道:“那不一样,汗阿玛是皇上,跟旁人不一样!”

    斗了几句嘴,十四阿哥跟着十三阿哥去了头所,十二阿哥也回了五所。

    九阿哥看了眼三所。

    这边的动静,三所那边当晓得,可是十阿哥没有过来。

    跟自己的肆意相比,老十总是想的更多些。

    这兄友弟恭,不是好事么?

    怎么旁人都可以,就十阿哥不行?

    九阿哥皱眉,转身回了上房。

    舒舒百无聊赖,正在琢磨明早回家之事。

    明天才二十四,真有二十六适合搬家,那自己可以在家里住两天。

    娘家……

    她不喜欢这个词。

    明明是自己家,怎么就成了娘家?

    九阿哥方才说了不少话,进来就“咕冬咕冬”的喝了一碗茶,而后带了庆幸道:“爷方才算了算阿哥所的院子与宫里的皇子,加上我跟老十才九个,你说怕不怕……”

    舒舒听了,有些没头没脑的,道:“九个还少么?往后还会有十九阿哥、二十阿哥,谁晓得能序到多少去……”

    九阿哥的想法被带偏,道:“汗阿玛从康熙六年开始做阿玛,至今三十三年,总共生了二十八子、十七女,再过三十年,说不定就要翻一番……”

    舒舒笑着听着。

    在已知的历史中,康熙总共是三十五子,序齿到二十四阿哥;二十皇女,序齿从二公主开始,序齿九人。

    三十五,二十……

    康熙虽没有继续在位三十年,却有二十三年。

    这后二十三年只添了七位皇子,三位皇女。

    只从子嗣的数量上,就能看出帝王的衰老已经开始。

    九阿哥已经省过神来,道:“爷之前说的是分户之事,要不是爷张罗着修建皇子府,怕是要跟下头这一波一起了,那得什么时候去?就算不等十五那几个小的,等十四他们也要命啊,少说得六、七年……”

    舒舒笑着听着,关于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的出宫时间,还真没有历史记载。

    要是从封爵开始算起,那他们在宫里一直住到康熙四十八年?

    不过也有人从内务府整理出来的文档资料推测,九阿哥与十阿哥在康熙四十三年之前就开府了,只是还没有封爵。

    因为当时一个四十三年给皇子做暖帽的文档上,记载了太子、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六位皇子的暖帽。

    要是九阿哥与十阿哥还在宫里,没有理由会落下两人。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明天还要早起,夫妻俩就早早的睡了……

    *

    镶黄旗,尹德府。

    后院东厢房,正泰坐起身来。

    远远地传来鼓声,已经四更了。

    他蹑手蹑脚的出来,推开了窗户,随手将身上的衣裳解了。

    一阵冷风袭来。

    正泰身子一抖,有些犹豫。

    钮祜禄家是军功传家,子弟也都跟其他八旗勋贵一样,学文也习武。

    他的身子结结实实的。

    他也怕白折腾了,想起姐姐的话,看了眼角落里的脸盆。

    里面是整整一盆清水。

    他走了过去,拿毛巾沾了水,在身上抹了一遍。

    再站到窗口前,就不一样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不同房(谢盟主“莫少殇”加更)

    尹德家,正房。

    尹德烙煎饼似的,还是夜不安枕。

    董氏忍了不耐道:“老爷担心什么?”

    尹德坐起身来道:“叫管家送不放心,要不还是我跑一趟吧。”

    不单单是京城距离盛京千里之遥,还因为只有管事送过去,显得太过怠慢,到了盛京,怕是也会被佟家人小瞧。

    虽说钮祜禄家的门第,不亚于佟家。

    可是他们是庶房,那边是嫡支,这就差了一大截。

    八旗嫡庶分明。

    董氏也跟着坐起来。

    屋子里幽暗,她也没有起身掌灯的意思,只道:“可十爷不是要开府么?到时候里里外外多少事,爷这三品官当着,全赖十爷恩典,不说回报其他,这份内之事总不能也懈怠了吧!”

    尹德纠结道:“那要不跟五哥说一声?”

    董氏皱眉道:“老爷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兄弟原本是一样的,这一年来分了高低,关系早就尴尬着。

    尹德怏怏道:“那怎么办?正泰才十二,还不顶用,总不能就是奴才陪着!”

    董氏觉得自己心火直蹿,压着愤怒,道:“那也没有因私废公的道理,要不老爷明天就去问问十爷,开府的日子是哪日,实没有法子,只能过几日再送人。”

    尹德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放下心事,就躺下睡了。

    董氏跟着躺下,却是眼睛瞪了半宿。

    但凡她没有姑娘,才不会理会大格格如何。

    可是她有女儿,长女也要将留头的年岁……

    想到这里,董氏后槽牙都要咬破了。

    她哪里敢让大格格在京城折腾,回头再闹出是非来,连累到自己女儿身上,后悔也来不及。

    现在她也不求别的,就求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次日天明,尹德早早就醒了。

    等到看到妻子还没有动静,他就推了推她。

    董氏打着哈欠坐起身,就觉得身子软软的,头晕目眩。

    尹德见她脸色难看,道:“怎么了?”

    董氏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忙捂了嘴巴。

    尹德见状不对,忙下地端了痰盂过来。

    “哗……”

    董氏低头呕了起来。

    两人老夫老妻,儿女都好几个了。

    这样的反应,都心里有数,这是又有了。

    虽说家里已经有几个儿子,除了正泰这个养子,还有两个嫡子,可是谁也不会嫌弃儿子多。

    尹德欢喜不已,道:“辛苦了。”

    董氏心里却是发苦。

    儿女是不少了,可这坐吃山空的,往后都是花银子的地方。

    要说她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三年之前答应丈夫接正兰姐弟过来养育。

    当时想的简单,阿灵阿仗着是内大臣,压了五爷、六爷两个庶兄十几年,自己丈夫也是恪僖公之子、弘毅公之孙,凭什么就要被白欺负这些年?

    左右前程无望,难道阿灵阿害了两个兄长,还敢继续害人不成?

    一半确实可怜正兰姐弟,一半就是这私心。

    结果弄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她太阳穴“嗡嗡”直响,也倦怠动了,低声道:“老爷,我不大舒坦,昨晚睡迟了,要歇一歇……”

    尹德点点头,道:“那你好好歇着,睡个回笼觉,左右今日也无事。”

    现下天亮的晚了,将要到辰初,外头才蒙蒙亮。

    尹德也不好直接去找后头的侄女,就走到东厢房窗户下低声唤道:“正泰,正泰……”

    里头有人含湖应了一声。

    尹德道:“不用着急出门,过几日我得了空,送你们过去。”

    里头又应了一声。

    尹德就放下心,出门往宗人府去了。

    *

    东厢房里,正泰脸色红彤彤的,已经烧得迷湖,嘴里喃喃道:“阿玛……阿玛……额涅……别走……”

    *

    神武门门口。

    内务府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

    十福晋牵着舒舒的手,小声道:“嫂子这就走了,不跟皇祖母跟娘娘告别……”

    舒舒摇摇头。

    这也没法提前告别,太从容了不好。

    到时候长辈是开口留呢,还是不留呢?

    自己是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

    她就轻声道:“弟妹要是今日去宁寿宫磕头,记得代我磕一个,就说等到过年,我再来给皇祖母磕头讨红包。”

    到时候她略显怀,但是身子还没有笨拙。

    至于太后的寿辰,是在十月初,是来不及了。

    十福晋接着问道:“那妃母那里呢?”

    舒舒道:“也劳烦弟妹替我走一遭,代我告个罪。”

    十福晋摇头道:“不赖嫂子,都是为了小阿哥。”

    说着,她看了眼舒舒的肚子,带了敬畏,道:“皇祖母跟妃母都会体谅的。”

    舒舒点点头。

    十阿哥在旁,也在跟九阿哥说话,道:“要不九哥就别惦记回来了,好好陪九嫂一天,我盯着就是了,左右这几日不去宗人府。”

    九阿哥道:“昨儿高斌打发人送信,今天回来取庄票,也要问问那边情形如何了……”

    小汤山的事情,确实不算小事。

    漂漂亮亮的做好,到时候哥哥们都欠个大人情,还能反手给毓庆宫一个耳光。

    十阿哥就道:“那九哥也别急着回来,午饭过再回来也来得及。”

    九阿哥道:“见了高斌,将内务府的事情安排安排,爷下午再过去。”

    十阿哥:“……”

    好像白操心了。

    不过……

    他忍了笑道:“九哥打算今晚留在都统府?”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留你嫂子一个,爷不放心……”

    他已经是成年皇子,成家立业了,难道还不能外宿?

    十阿哥道:“可是九哥,好像有那么一条规矩,是归宁时夫妻不能同房。”

    “啊?”

    九阿哥诧异道:“那爷睡哪儿?”

    十阿哥想了想,道:“客房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好好的,你瞎打听这个做什么?是打算去阿霸亥?”

    宗室出京,限制可多。

    除非是随扈,或者奉了差事,否则多留在京城。

    十阿哥轻咳了一声,道:“就是南巡路上,听傅鼐说了些京城婚俗,记了几句罢了。”

    当时他新婚燕尔,都在赶路了。

    傅鼐是个善言谈的,就跟他提了几句时下的婚俗。

    九阿哥听了,自是相信十阿哥,可还是不肯死心,凑到舒舒身边道:“你听过归宁时夫妻不能同房的规矩么?”

    舒舒点头道:“是有这么一条,好像是说夫妻同房,会玷污娘家的祖宗神灵,坏了运道。”

    九阿哥抿了抿嘴,不乐意了。

    这些神神叨叨的,就是见不得夫妻恩爱。

    不过他也没有非要跟习俗拧着来的意思,只道:“那你今晚怎么办,没有爷在跟前……”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是额涅过来陪我睡,明天我再过去伯府陪阿牟睡。”

    九阿哥也想要伸手拧舒舒的腰了。

    十福晋在旁羡慕道:“要是我回阿霸亥也这样,一天陪我额赫睡,一天陪我阿嬷格睡。”

    阿嬷格就是蒙语祖母的意思。

    九阿哥跟舒舒上了马车。

    小松带了花生上了后头的马车。

    何玉柱则带着周松坐在马车边上。

    神武门的护军参领见了,上前道:“九爷,要不要奴才打发人通知护卫处那边?”

    没有侍卫随从。

    那就是没有跟侍卫处那边报备。

    九阿哥挑了车帘子,看了一眼那参领,道:“不用了,回头地安门叫什护军跟着就行了。”

    那参领目送着九阿哥的马车远去,却是不放心。

    他想了想,还是往当值的本旗护军统领那里去了。

    这宫里的消息,素来传得快。

    昨天一夜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得了消息。

    九阿哥挨了训斥,闹着要搬出宫去。

    那参领不敢瞒着,就是担心如此。

    护军统领也没敢瞒着,直接往乾清宫去了。

    昨天报了一回,没听说皇上传召九阿哥,倒是传了翊坤宫娘娘。

    九爷这“爱子”身份还很稳固,那这样出宫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要是瞒着,回头皇上迁怒,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

    乾清宫,西暖阁。

    早膳才摆上,宜妃昨日留宿,正在旁边侍膳。

    梁九功进来道:“皇上,正白旗护军统领拖伦求见。”

    康熙看了眼座钟,这才辰初二刻。

    有什么要紧事,这个时候禀告?

    “传吧!”

    他撂下快子道。

    宜妃起身,想要回避。

    康熙道:“不用,坐着吧。”

    宜妃就离了膳桌边,在小凳上坐了。

    拖伦进来,就打千道:“奴才拖伦请主子安……”

    “安!”

    康熙道:“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过来?”

    拖伦道:“启禀主子,辰初九阿哥带了九福晋出宫,没有叫侍卫,只带了两个宫人、两个侍卫,在地安门叫了一什护军……”

    康熙听了皱眉。

    他望向宜妃,眼中带了询问。

    不是说二十五是好日子么?

    怎么今天就搬了?

    关键是不孝至极,居然也不到御前作别!

    宜妃心中也惊诧,看着那拖伦道:“只有九阿哥跟九福晋么?没有十阿哥夫妇?”

    拖伦不敢直视宜妃,可是也晓得敢在御前直接过问九阿哥之事的,除了九阿哥之母,再无旁人。

    他就恭敬道:“十爷同十福晋将人送出神武门就回了。”

    宜妃玲珑心肠,望向康熙道:“应该是九阿哥不放心九福晋,送九福晋回都统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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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二章 慈母(第一更求月票)

    回都统府?

    康熙想起了爱唠叨的齐锡,觉得头疼。

    “真是的,就算要避开搬家的杂乱,不是还可以去老五府上,或是就近老四府上?”

    康熙带了不满说道。

    怎么还往亲戚家去了?

    远近都分不清了?

    宜妃道:“要是半天还罢了,中间过夜,到底都统府自在些。”

    康熙不多说了,只冷哼道:“还以为过家家呢,说开府就开府……”

    去年大阿哥几个,虽说搬家搬的仓促,包衣下人也是过后才拨下去的,可是旗属却是早就拨下去的,并不缺人手使唤。

    老九这里,难道厚着面皮,全从岳家找人?

    康熙就吩咐拖伦道:“打发两什护军去皇子府那边,看看要不要搭把手。”

    拖伦领命下去了。

    宜妃见康熙并没有恼的意思,也放下心来。

    康熙却露出为难,道:“老九这个怂东西,被包衣吓到了,这是不信内务府的人了,那这内管领人口怎么拨?”

    皇子分户从王例分包衣人口,即满洲左领一,旗鼓左领一,内管领一。

    事关国政,宜妃谨言。

    只是她心里有些难过,之前信了儿媳妇的话,真以为是小两口嫌弃宫里不自在,也不想跟毓庆宫对上才匆忙出宫,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

    要不是她当年疏忽看错人,也不会让九阿哥遭了几年罪。

    还有十一阿哥……

    宜妃垂下眼,心里却醍醐灌顶似的,想起了许多。

    她紧紧地抓着帕子。

    去年年底,十四阿哥迁乾西四所,后又迁到乾东五所。

    年后,宫中大索……

    索额图问罪,佟国维停爵……

    御膳房中,乌雅、章家、卫家三姓妃嫔卷属清退出宫……

    宜妃的心揪着,眼圈都红了。

    见她半晌不吭声,康熙望过来,察觉到她的异样,道:“怎么了?”

    宜妃抬起头,含泪道:“都是臣妾的过错,差点害了老九,要不是去年老九福晋发现,还真是不敢想……”

    到时候别说是子嗣,就是老九的寿数都有影响。

    康熙轻咳两声,道:“怨不得你,挪宫出来,总共也见不着几回,是朕疏忽了,上书房常见的,只当他瘦了也是抽条的缘故。”

    毕竟阿哥们随他这个阿玛的更多些,身量多是清瘦。

    只有一个老五是例外,那是打小就比其他兄弟看着更结实些。

    九阿哥即便比旁人更瘦些,也想不到旁的去。

    即便眼下不分旗属,可是这包衣人口也要分下去的。

    康熙想了想,吩咐梁九功道:“打发人传马齐一会儿见驾……”

    梁九功下去传话。

    康熙示意宜妃上前,两人用了早膳。

    等到撂下快子,康熙才安慰道:“不用担心,此事交给马齐,马齐行事最是谨慎老成……”

    宜妃点点头,就回翊坤宫去了。

    佩兰上前道:“娘娘,十福晋打发嬷嬷过来,问娘娘下晌可得空,想要过来给娘娘磕头。”

    宜妃听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就是辞别了。

    十阿哥夫妇明早也要出宫开府。

    她就道:“你过去看看,就说我这里都得空,不用着急,问问她人手合不合用,不够了就去跟太子妃说一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也去看看二所那边如何了,没心没肺的东西,估摸又是大撒手……”

    至于宜妃自己的包衣管领人口,她没有吩咐的意思。

    皇子跟太子之间的纠纷,都是儿子,皇上再恼也恼不到那里去。

    可是自己要插手皇子的事,落太子妃的脸,那只会弊大于利。

    也不好因为九阿哥跟毓庆宫生了摩擦,就将老十拉到东宫的对立面。

    佩兰应声去了。

    十福晋屋子里乱糟糟的,已经开始整理了。

    她听了佩兰的话,看了看四周,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还有一整天呢,慢慢装吧。”

    至于去翊坤宫的的时间……

    她就爽朗道:“那我就先去宁寿宫给太后、太妃磕头,然后就到宜妃母那儿去,应该在申初之前。”

    佩兰记下,从三所出来,进了二所。

    小椿听闻,连忙迎了出来。

    佩兰见她身边,只有一个小棠是眼熟的,其他都是眼生的嬷嬷,道:“其他人呢?”

    小椿道:“核桃带了两个小的跟着嬷嬷整理皇子府去了,小松带了一个服侍福晋,这边都规划好了,也没有什么可费心的。”

    佩兰见状,就道:“这二所跟着过去的人口,都定下么?记得将名单交到内管领处退宫册、销宫籍……”

    小椿点头道:“总管提点着,已经写好了,明儿交上去。”

    佩兰就道:“那就好,省得娘娘惦记着。”

    她看了眼后院方向,想了想没有多嘴。

    小椿澹笑着,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格格之事,是阿哥所的内务。

    本也轮不到她们当奴婢的多嘴。

    佩兰说了两句就走了,小椿亲自送到阿哥所门口。

    等到回到翊坤宫,佩兰就说了二所、三所的见闻。

    “二所有条不紊的,前头是崔总管带人封箱子,后头是小椿,就连家具都包了边,贴了编号,看着很是整齐;三所就差些,十爷现下不在,十福晋指挥的有些乱,不过十爷的乳母在,看着还算妥帖……”

    宜妃点头道:“那是个真憨的,倒也是老十的福气,省心不少。”

    换个心高的,这日子往后怕是过的不痛快。

    至于自己媳妇这边,是个心里有数的。

    只瞧陪嫁的几个丫头,就个顶个的当用,都调教出来了。

    “后头那两个没有淘气吧?”

    宜妃问道。

    当时她挑人,还挑的形貌寻常,看着安份的,这没想到被刘嬷嬷带的,之前也差点生出是非来。

    佩兰道:“应该懂事了,瞧着也没有安排人手去后院盯着,只让她们自己收拾行李。”

    宜妃点头道:“凑数吧,对他们小两口来说,不是坏事……”

    *

    都统府,东跨院。

    舒舒看着自己的屋子,伸了个懒腰。

    早上夫妻俩的马车出了地安门,齐锡就带了珠亮在外头候着了。

    而后回到都统府,夫妻俩又先去上房。

    舒舒跟父母兄弟团聚了一回,才回了自己昔日的院子。

    上次进来的时候,还是大婚后“回门”那一回。

    居然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舒舒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又转到书房。

    明明是熟悉的陈设,却觉得陌生起来。

    她眼皮子发沉,又犯困了。

    九阿哥见状,道:“那就睡一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跟岳父岳母说话。”

    舒舒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九阿哥看了眼小松跟花生。

    一个莽莽撞撞的,一个是闷葫芦。

    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小松很有担当道:“九爷您去忙吧,奴婢就在边上守着福晋。”

    九阿哥点点头,他确实也有事情跟岳父岳母商量。

    正房里,齐锡跟觉罗氏也带了不安。

    九阿哥能任性,那是因为他落地就是皇子,对于皇上的敬畏跟臣下不同。

    齐锡与觉罗氏却顾忌的多。

    “不会牵连到舒舒头上吧?”

    齐锡带了不安道:“八贝勒府,可是前车之鉴……”

    赐下个高门侧福晋,正经的嫡福晋反而“养病不出”了。

    觉罗氏瞪了丈夫一眼,道:“胡说什么?就算九阿哥鲁莽,舒舒是傻子不成?既然敢直接出来,那就是没什么大事儿。”

    齐锡看了妻子一眼,说的镇定,可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是谁?

    这会儿功夫,丫头来报:“老爷,夫人,九爷来了……”

    齐锡点头道:“请吧!”

    等到九阿哥进来,落了座,就说明了恳求道:“本该等内务府拨包衣人口下来,可是到底用着生,不熟,就想着能不能跟伯岳母商量,从隔壁抽些人手过去。”

    齐锡与觉罗氏面面相觑。

    觉罗氏道:“不必,我这里再拨几个人手给你们使,等到福晋生产了再打发回来就是。”

    齐锡也道:“是啊,这样更方便些。”

    九阿哥道:“是小婿没有说明白,我跟福晋都年轻,身边也没有经年的老人,就想要劳烦伯岳母过去小住,陪着福晋待产。”

    齐锡:“……”

    他看了眼妻子,这未尝不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觉罗氏痛快道:“好,我一会儿就过去跟你伯母说此事。”

    别说她现下身边还有个幼子,就是没有,也不可能撇下这一大家子人口去皇子府陪产。

    央了伯夫人,舒舒那边有人盯着,也不用担心伯夫人一个人寂寞冷清。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将后边的话先咽下。

    那就是等到生产完,孩子也要可靠的长辈盯着,请伯夫人继续“小住”。

    不过没等觉罗氏往伯府去,伯夫人得了消息,晓得舒舒“归宁”,就按捺不住过来了。

    觉罗氏得了消息,立即迎了出去。

    眼见着伯夫人脚步匆忙,神色有些着急,她忙道:“大嫂放心,舒舒没事儿……”

    “还没到三个月就折腾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回来,这是想家了?”伯夫人道。

    觉罗氏才想起昨天下晌得了小松消息,只顾着担心来着,还没告诉伯夫人。

    因此,伯夫人只晓得舒舒害口,还不晓得他们要开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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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