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怜弱(第三更求月票)
太子犹豫不决,门口就有太监过来禀道:“主子,九阿哥来了……”
太子听了,不由蹙眉。
他看了眼座钟,才未正。
这个时候过来,看来是真急坏了……
他随口吩咐道:“请到偏厅上茶。”
那太监应声下去。
太子坐在书桉后没动。
他心里还有些小别扭。
之前十一阿哥的马,算是毓庆宫跟翊坤宫系的阿哥对上,最后还是他低头了。
过后九阿哥也没有凑上来的意思。
九阿哥夫妇再往西花园里送吃的,各处都有,就没有讨源书屋的。
太子虽没有跟九阿哥计较,可是也不喜。
这回倒是凑上来了,却是冲着银子。
太子待了一会儿,估摸着过了一刻钟,才从书房起身,去了偏厅。
进门就见九阿哥穿着正红色的衣裳坐在那里,嘴里没闲着,旁边的茶点去了半盘子。
看到太子进来,九阿哥起身,灿烂一笑,道:“太子爷安……”
不伦不类。
太子点头道:“你也安……”
等到宾主重新入座,太子看着九阿哥没心没肺的样子,半点也不稳重,实在信不过。
这银子不会是打水漂了吧?
他有些舍不得了。
虽说毓庆宫上下供给,都是内务府支应,可是外头花银子的地方也多。
可是要是让他跟老大齐平,他还不乐意。
他想了想,道:“晓得你眼下缺银子,我也是当哥哥的,当为你预备些,只是中秋前刚置办了两处产业,耗费了不少,所剩不多,这样吧,孤先给你五万,回头孤写封信给曹寅,让他那边再凑七万……”
九阿哥不由怔住。
怎么还牵扯到曹寅了?
曹寅不是内务府的官员么?
怎么太子就能直接要钱了?
太子说完,就端起了茶碗。
他原本想要教导九阿哥几句,行事要有些分寸,既是负担不了,就将羊绒织场直接归在内务府,也算迷途知返。
可是看着九阿哥的妆扮,想着汗阿玛对他跟十四阿哥这两位宠妃幼子的纵容,太子就没有了说教的兴趣。
惯着吧。
小时候任性调皮,汗阿玛会纵容,可大了还纵容么?
他懒得敷衍,直接端了茶。
要不能如何呢?
真要大眼瞪小眼的,等到晚点的时候一起吃饭?
九阿哥正跑神,没有留心太子的动作。
太子轻咳了一声,道:“先不留你了,孤下晌还有折子要看……”
九阿哥起身,道:“太子爷,五万两就够了,剩下的五哥帮我凑了……”
不管太子跟曹寅私交到什么地步,都不宜因他揭开。
那不是让曹寅掉坑了么?
那可是汗阿玛的保兄弟,又是哈哈珠子,如今还打理着羊绒织场。
即便跟毓庆宫私下有往来,也不过是因奉承上意罢了。
只是早年汗阿玛不会计较这些,可往后万一计较了呢?
九阿哥自己成长了,也晓得什么是“人心易变”。
这回愣的是太子了。
老五都给凑了……
也是意料之中,凭太后对老五的宠爱,宁寿宫的私库肯定都要落到老五手中。
看着九阿哥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像内库挪银无足轻重似的,原来因这个缘故,有人兜底。
他沉吟了一下,道:“听说四贝勒给你送了十万两银子?”
九阿哥点头道:“嗯,不过也是先搁着,估摸用不上,肯定先可着五哥的银子花啊……”
太子:“……”
这是真没打算还?!
这是借钱还是讨钱?
老大晓得他的打算么?
怎么会这样没脸没皮!
他运了一口气道:“曹寅那边的银子估摸要迟些,这一来一往也要几个月功夫,回头爷打发人给你先送五万……”
九阿哥却是见识过毓庆宫人的嘴脸的,可不想再见识一回。
再说了,这涉及到庄票,万一中间有扯皮的地方,自己冤枉不冤枉?
还有这数额,五万好,五万妙,五万呱呱叫!
不能让太子回过味儿来!
他的眼睛放光,带了迫切道:“要是您方便,能不能现下直接让弟弟带了回去?这……用的挺急的……”
太子瞥了他一眼,脸色有些紧了,道:“嗯,那孤叫人给你取……”
说罢,他就吩咐太监取了银钱过来。
九阿哥打开匣子,将里面庄票的面额依次看了,才合上,笑着道:“谢谢太子爷援手……”
太子道:“行了,不用说这些客气话……”
只是也没有第二回了!
这个九阿哥,仗着皇父宠爱,专门勒索兄弟。
之前听旁人说他勒索三阿哥、八阿哥产业,太子还当是笑谈。
可是打了两次交道,自己就折了几处产业与五万两银子!
他这贪起来还是没完了?
九阿哥离去,太子就回了书房。
他已经打算跟赫奕知会一声,让他盯着九阿哥。
九阿哥的胃口越来越大,内务府可以动手脚的地方还多。
想起太子妃对九阿哥夫妇的称赞,太子就生出焦躁。
他想了想,去了后院正房,跟太子妃说了此事,抱怨道:“这不打交道不知道,万万没想到老九是这样的人!”
太子妃听着,却不相信九阿哥是这样的人。
太子妃将太子抱怨的话撇开,道:“您给九阿哥准备的十二万两银子,有七万要过后给?”
太子轻哼道:“能有什么法子?老大抽风似的,掏了十万两,孤还能比他少不成?还有汗阿玛看着呢,要是晓得老九从毓庆宫空着手走了,指定又心疼了……”
太子妃没有附和。
要不是真遇到难处,谁乐意借钱呢?
又是如今这样,兴师动众都借了一圈。
兴师动众……
太子妃若有所思。
遇到事情应该是真遇到事情了,可这“兴师动众”说不得就是九阿哥的周全了。
如此一来,也是将太子跟其他哥哥一例待的。
皇上会看到这些。
可太子看不到这些。
太子妃看着太子,有些发愁了……
*
从毓庆宫出来,九阿哥心情大好。
终于,终于有个见少了!
至于太子说的什么曹寅的七万两银子,晚了!
等他一会儿回去,就让何玉柱各处走一圈,先将宫里的几处告诉了。
银子够了,过时不候,哈哈!
不对,还剩下十二阿哥。
毓庆宫出来,就挨着乾清宫。
再往南,出了内廷,就是箭亭。
箭亭前的校场,就是上书房皇子下午演射的地方。
九阿哥走了两步,就止步了。
还有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在。
十三阿哥还好,十四阿哥这叽叽喳喳的,太闹腾了。
九阿哥就没有近前,而是吩咐何玉柱道:“去叫十二阿哥过来,就说爷在这里立等。”
何玉柱应声去了。
少一时,他带了十二阿哥回来。
“九哥……”
十二阿哥恭敬道。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哥哥遇到难处,这两日正在筹银子,哥哥们都帮了,你看看能帮多少,量力而为,不用勉强。”
在“哥哥们”三个字上,他咬地重些。
虽说他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可是想要看热闹的人中可不包括十二阿哥。
汗阿玛本来想不起十二阿哥,要是这回十二阿哥不出银子,回头汗阿玛不喜怎么办?
汗阿玛不会想着十二阿哥是庶皇子,没有银钱,只会当十二阿哥冷情。
十二阿哥眨了眨眼,自己这是被九哥借钱?
他想起中午送膳太监的话,上午二所这边,封爵的皇子都过来了,接二连三的。
也明白了九阿哥为什么还提了哥哥们,这是担心他不知道“从众”。
他就道:“十三弟跟十四弟凑了多少银子?”
昨晚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天黑了去二所,五所的人看到了,跟十二阿哥提了一嘴。
九阿哥有些犹豫。
是只说两个小阿哥自己那份,还是说总数呢?
他可不是为了为难十二阿哥来的。
可是这个数额,最后要归拢给汗阿玛看的。
九阿哥就想着,十二阿哥的银子上,自己要不要加上些,也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凑个齐平……
十二阿哥继续看着九阿哥,道:“不能问么?那弟弟问问十哥的……”
九阿哥觉得,还是说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好,道:“都是一万两,可是没多少是他们自己的,大头都是从嫔母、妃母那边磨来的,所以十二你不用理会,只将手边的闲钱归拢归拢,挪给九哥用就行,不用非跟着他们比着……”
十二阿哥偷偷松了一口气,道:“那弟弟也凑一万两吧……”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凑什么凑?爷不是说了吗,身边的闲钱就行,不准去抠贵人的私房,也别跟苏麻嬷嬷开口,你明年都成丁了,不是孩子了,别跟十三、十四那两个没出息的学……”
十二阿哥摇头道:“不去惊扰贵人跟嬷嬷,弟弟手头正好有些银子……”
说到这里,他仔细想了想道:“加起来有两万两千六百两,要是九哥您用,都拿去使吧,只是明面上说一万就行……”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惊讶道:“怎么这老些银子?”
十二阿哥老实道:“外家给的,还有宫里的年节生日赏赐,都没怎么动,就攒下了。”
九阿哥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当初你九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手头都没攒下这么多……”
十二阿哥挑了挑嘴角。
九哥只比自己大两岁,偏这口气像是大了十岁似的。
人都有怜弱之心,九阿哥也不例外。
他也当过不受宠的小阿哥,晓得那是什么滋味儿。
自己还有娘娘跟五哥,小伙伴也有老十,十二阿哥却是孤魂野鬼似的。
又是老实孩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他想了想,道:“那哥哥就不跟你客气了,你留两千六,剩下两万哥哥用两年……”
十二阿哥点头道:“嗯,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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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面上要一样的(第一更打滚求月票)
阿哥所的动静,哪里能瞒得了人?
下晌的时候,康熙就得了消息,晓得皇子们陆续去二所,也晓得九阿哥去了毓庆宫。
他心中很是好奇,更想要知道众人都凑了多少。
老三这回不会掉坑里吧?
再来两回,他都失了威信,下头的弟弟们也不会服他。
至于是否凑齐七十五万两?
康熙并不担心。
要是换个时间,去年这个时候,九阿哥即便开口,能抠出来的银子也有限。
皇子们积蓄有限。
可是这分户银子拨下去了,就不一样了。
如今正是几个有爵皇子手头最富裕的时候。
康熙有些期待。
他还以为九阿哥的急性子,要是凑齐了,肯定要立时报到御前的。
没想到,一直到晚点的功夫,都没有动静。
居然没有请见!
不省心的东西!
康熙想起之前因儿子背黑锅的宜妃,生出同命相怜之感,就翻了宜妃的牌子……
*
二所,正房,书房。
十阿哥来了,正跟九阿哥提及宗人府事。
“这宫里真的跟筛子似的,什么消息都瞒不住外头,上午还好好的,下晌的时候,苏努贝子就开始围着弟弟打转转,话里话外的打听九哥……”
“不过听着也不像是坏心,应该是担心九哥捅了什么篓子,估摸着是想要得了准信,好跟都统府说去……”
“八哥过去一趟,奇了怪了,居然是问五哥的,问五哥去年脸上用的什么药,偏生不是找五哥,过来问我……”
九阿哥听着前头,不以为然。
苏努贝子跟岳家是姻亲,往来交好也正常。
五哥脸上的药……
“这是给八福晋找药?”九阿哥觉得怪怪的,道:“这都小半年了,怎么才想起找药?”
十阿哥想了想,道:“应该是觉得侧福晋入宫请安不方便吧……”
富察侧福晋入宫请安,显得规矩不周全;要是不入宫请安,那八贝勒府就跟宫里消息隔绝。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九阿哥不想点评八阿哥了,只道:“安郡王那边真的彻底不管八福晋了,不是视若亲女么?”
十阿哥道:“应该也嫌弃了,谁都要脸,去年八福晋闹出那些,外头可是骂王府教养差的人更多一些!”
虽说八福晋从身份上来说,看似比她伯母尊贵。
可是郭络罗太太是有爵宗女,爱新觉罗血脉,还是尊亲。
当时还丧子。
所以八福晋挨的这顿打,还真是难讨还公平。
八贝勒府当时为了让此事早日沉寂,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找药。
九阿哥叹气,不想提八贝勒府的事。
他起身从书桌后拿了单子,递给十阿哥道:“瞧瞧,就差你了,弟妹那边的闲钱,你看看要不要也投里。”
十阿哥接了单子看了,看清楚上头数额,也是惊住了。
他的视线在三阿哥与八阿哥这里定了定,沉吟道:“三哥这回倒是叫人意外……”
九阿哥翘着嘴角,带了得意道:“也就是爷了,三哥这也算是慧眼识人,晓得爷敢借出来,就能还回去;换了其他人,想要从三哥手中借钱,那是做梦!”
十阿哥笑着点头。
不必想那么多,论迹不论心。
他又看到八阿哥处,道:“八哥这里,也是难得了。”
九阿哥的笑容浅了,叹气道:“反正是有些别扭……”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九哥不必想太多,全当还了小时候的情分,有这一回,只有八哥欠九哥的,九哥本也不曾亏欠过八哥什么。”
九阿哥点头道:“如此也好,也是善始善终。”
十阿哥又看下头几个小阿哥的数额,没有做什么点评。
十二阿哥从不是笨人。
宫里就是如此,越是没有人疼的孩子,越是立起来的早。
十阿哥放下单子,思量了一下,道:“弟弟这里就比肩八哥,十三万两吧!”
九阿哥听了,摇头道:“对外提的是借钱补窟窿,又不是买卖事儿,做什么还要比肩?人人都晓得咱们兄弟交情好,你就算拿的比五哥还多些,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十阿哥道:“大家晓得弟弟跟九哥形影不离,等到事情揭开,要说五哥不晓得此事内情大家信,要说弟弟不晓得内情,大家不会信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再说弟弟毕竟是没有封爵的皇子,凑上这十三万已经咋舌,再多就太令人侧目了……还要顾及钮祜禄家那边……”
还有顾及乾清宫。
九阿哥听了,就有些不乐意道:“难道钮祜禄家胆子那么大,还敢跟皇子争产?”
外头寻常人家,女子的嫁妆,要是没有子女继承要还回娘家。
可是这是宫里,孝昭皇后的嫁妆之前给了贵妃,就是贵妃的。
贵妃再传到十阿哥手中,也是情理当中,难道这个时候钮祜禄家还要往前掰扯?
十阿哥道:“同样是没封爵的皇子阿哥,十二只比我小了两岁,只攒下两万多,我直接拿出来十三万两,已经够惹眼了……”
九阿哥皱眉道:“那弟妹的嫁妆银呢?正好也可以翻一番……”
他倒不是小鼻子小眼睛非要盯上弟妹的嫁妆,而是想要让十阿哥多赚些。
即便不说超了哥哥们,也别差太远。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那不妥当,哥哥们都很义气,可是九哥怎么没有多提一句嫂子们的嫁妆?九哥疼我,我晓得,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面上还是跟其他哥哥一样为好……”
九阿哥瞥了一眼那张纸道:“爷是白送银子过去呢?谁还好意思挑理不成?”
十阿哥笑道:“九哥又不是就张罗这一回,来日方长,再说弟弟也没有什么开销的地方。”
九阿哥轻哼道:“现在在宫里,没有花银子的地方,可这眼见着要搬出去,出去了就要自己当家做主了,这银子自然是宽裕些好……”
十阿哥却是听愣了,道:“九哥,这不妥当吧……”
二所来过太医,十阿哥夫妇昨天得了消息就过来了,自然也晓得舒舒有喜之事。
九阿哥道:“宫里太拘谨了,不如外头自在,回头爷跟汗阿玛说去,最好是入冬前搬出去。”
十阿哥素来与他共同进退,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真的要搬家……
这紫禁城往后就不是他的家了……
十阿哥心情有些小复杂,还有些小畏惧,可是看到九阿哥,他心里又安定下来。
外头有自己的小家,还跟现在的格局,与九哥挨着,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十阿哥回三所,也到了上书房下课的时间,十二阿哥过来送了庄票。
如此一来,就差内库的五十万两银子,还有宜妃的私房。
到了晚上,九阿哥就跟舒舒道:“昨儿打发高斌去钦天监,明天应该也能有准信,择的是宜迁居的吉日,等到妃母、嫔母选定,咱们也跟着选一个!”
舒舒道:“这个时候出宫,皇祖母肯定要按例给恩典,免了往后入宫请安之事,一直到生产,这样一来,前后就要有小一年的功夫不能入宫……”
九阿哥道:“不能就不能呗,以后日子还长着,要是明年夏天圣驾还奉太后去园子住,咱们到时候也跟过去……”
提及这个,他拍了一下脑门道:“怪不得爷总觉得忘了什么!忘了跟汗阿玛提加盖阿哥所之事了,总不能还跟今年似的,先到先得,后去的捞不着吧?”
这说的是西花园外的阿哥所。
可是明年太后的新园子北花园也修好了。
要是还在现在的新五所附近修建,到时候女卷去北花园路上可不近,并不算很方便。
九阿哥就将园子周边的空地想了想,倒是可以在畅春园以北,北花园的东边,选一块地方,再建个阿哥所。
九阿哥就跟舒舒提了一嘴道:“到时候就跟新五所似的,修个北五所好了,明年汗阿玛去园子时,大家也不用抢院子了……”
现在不算太子的话,成家的皇子是八人,可是下头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年岁挨着。
舒舒想到此处,就道:“如果爷想要省事,不想过几年再修第三回的话,北所还是直接六个院子为好……”
等到太后从西花园搬出来,西花园就是太子一家跟小阿哥们了。
到时候没有长辈在,成家的皇子与福晋也不好过去混住。
九阿哥想起十四阿哥的身量,嫌弃道:“傻高傻高的,就竖着长了,身上没有二两肉……”
听他这么一说,舒舒忍不住手痒,在九阿哥的腰上摸了一把。
有些担心怎么办?
四阿哥跟十四阿哥同母,四阿哥消瘦,十四阿哥脾气跟胞兄对不上的,可是眼见着体态也是随着四阿哥的。
九阿哥现下瘦,是因为之前有些营养不良的缘故,现在胃口已经比去年好很多。
五阿哥那体态,九阿哥不会也是易胖体质吧?
九阿哥被她摸得发痒,绷着脸道:“不许惦记!太医吩咐了,前四个月,后三个月都不能那什么……”
舒舒改摸为掐,道:“就是觉得爷好像有些肉了。”
九阿哥惊讶道:“真的么?爷也掐掐……”
掐了半天,也提不起什么。
九阿哥也掐了舒舒的腰一把,哼哼道:“骗子……”
*
乾清宫,西暖阁。
帝妃也在说话。
自从昨天开始,得了准信,宜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浑身上下也洋溢着欢喜。
康熙见了,心情都跟着好几分,道:“就那么欢喜?”
宜妃笑道:“难道就皇上是亲阿玛,臣妾是后娘不成?为了老九,皇上这一年操了多少心,臣妾虽比不得皇上,可是也惦记着,如今好了,最大的心事了了,剩下他们过好过孬的,让他们小两口经营去,臣妾就不跟着掺和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分为几(第二更求月票)
康熙喜欢宜妃知分寸,从不插手皇子之事,可还是抱怨道:“也不能大撒手,且有的操心呢,身边也没有个老成人……”
这说的是九阿哥自己选了司仪长,之前还打算让马齐的儿子过去做典仪,都是半大小子,能做什么?
宜妃笑吟吟听着,并不插话,怎么也轮不到她安排人手,
只看香兰那边,这两年生儿育女,回头九阿哥他们出宫,倒是可以在舒舒跟前做个嬷嬷,帮把手。
康熙没有提九阿哥“借银”之事,怕宜妃不知道详情,跟着瞎操心……
*
春困秋乏,一夜好眠。
次日,九阿哥就打发何玉柱出宫去了。
吩咐他往各个皇子府转一圈,代九阿哥传话,银子凑齐了,请诸位阿哥放心。
出宫之前,先去毓庆宫,然后上书房几个小的也不能落下。
都给说死了,省得有人非要追加。
何玉柱既出宫,去内务府衙门取公务的就换成了孙金。
孙金按照九阿哥的吩咐,辰初三刻从阿哥所出发,辰正刚好到内务府跟张保住做个交接。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高斌,
高斌也是听了九阿哥之前吩咐,早早就去钦天监守着,如今也拿了那边算好的吉日回来。
现下眼见着就是月半,这算的就是九月下半月适合搬家的吉日。
九阿哥看了一眼,现在到月底总共有四个好日子,十六、二十一、二十六、二十九。
今天都十三了,十六有些匆忙。
娘娘们迁宫最适合的还是中间的日子。
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选了月底的。
他就跟高斌道:“爷交代你的差事都弄好了?”
高斌道:“九爷放心,奴才已经跟奴才三舅说好了,奴才三舅已经去昌平县城赁了宅子……”
原来九阿哥想起去年桂丹置办之事,晓得了避讳,并不打算直接打着自己的旗号去买山地。
那样的话,即便是按照市价买也像是仗势欺人,侵夺民产。
可是高斌的年岁在这里,直接出面采买,容易被人小瞧,回头再故意抬价。
他就让高斌找个富态且口紧的亲戚,到时候让对方带着高斌出面,而后高斌以对方子侄的身份跟地主交易。
九阿哥道:“那就好,这差事做好了,回头你娶妻的费用,爷给你包了。”
高斌也不羞恼,道:“那奴才等着。”
九阿哥就递给他一个匣子,道:“这是十万两,你先拿去用着,不够了,或是花干净了,再过来。”
高斌小声捧着,思量道:“爷,真要是将那一片都买了,不好拖太久,怕有人抬价……”
头一回独当一面,高斌也想要将差事做的圆满。
这十万两看着多,可是跟九阿哥提过的土地数相比,也差太多了。
九阿哥得意道:“那就一起买,不用担心银子,爷都预备好了……”
高斌这才放心,想了想,道:“奴才这阵子要去驻昌平,内务府这边爷就没有跑腿的,听说曹大哥已经进京了,那要不要安排人给他报备,办腰牌?”
九阿哥想了想,道:“算了,有张郎中跟你老子在,让何玉柱跟孙金跑腿吧,曹顺那边,爷还有旁的用处……”
昨日夫妻俩商量了一回,这富裕的银子怎么使。
九阿哥就想起年希尧。
年希尧已经到了云南任上,这两日正好有信过来,请九阿哥派人过去。
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了,从剩下的银子里挪出十万两来,直接去买茶山。
那是长久的收益。
到时候不单单可以制茶饼销往西北,还可以做成散茶走海关,销往其他地方。
就算不外销,用来走礼跟赏人也合适。
这就不是小打小闹的茶园了,是要安排个妥当人走一趟。
九阿哥实在也没有其他选择,加上曹顺出身行事,没有不妥当的,之前在杭州买鸡血石矿石,也很好的完成差事。
能者多劳,正好可以南下。
虽说眼见着天凉了,可是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倒是无碍的。
高斌也不过是想起这个,提醒一句,既是九阿哥心中有数,他也不啰嗦,告退离开了。
九阿哥却没有急着往乾清宫去,而是看向座钟。
福晋去了翊坤宫好一会儿了,也该回来了吧。
虽说叫了肩辇,可是九阿哥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闹心扒拉的,将记好账的那张纸折了,塞了口袋里,就离了二所。
还是去广生右门等着。
那样的话,舒舒出来,夫妻俩就能碰个正着。
问清楚娘娘的私房数,再去乾清宫报个总数也周全……
*
翊坤宫里,正殿,次间。
宜妃自诩脾气好,可听清楚舒舒说的事情,都忍不住咬牙了。
舒舒压低了音量,劝道:“娘娘您别恼,九爷心里有成算,海淀现下的地都涨到了二十两银子一亩,可是也只有求着买的,没有人乐意卖,比修畅春园前涨了四、五倍,小汤山比不得海淀,可是地价涨个两、三倍还是稳的……”
宜妃不满道:“就算长到两倍又如何?费劲巴拉的,给旁人赚银子,图什么?结果呢,折腾这一出,就赚个零头,亏不亏?就算利大,跟皇上提了也就提了,还都惊动了一圈……”
偏生还爱说大话,事还没干呢,在御前将分润比例说好了。
一对一的分红,怎么敢?
就算顺顺当当的,也就是当回大掌柜。
要是不顺当,皇上怎么看?
说不定就会被当成眼高手低。
舒舒道:“有五哥跟十阿哥,九爷说,这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不怎么通经济,就想着借这个机会,正好拉扯一把,可是也不好偏在明面上,让旁人说嘴,才想了这个补窟窿的主意,没想到一下子就拢了这些钱……”
宜妃神色稍缓,道:“还算有些小聪明,晓得其他人不单单是他的兄弟,还是皇上的儿子。”
找了发财的法子,单拉扯两个,皇上会恼。
但是摊子太大了,让人跟着捏着一把汗。
宜妃想了想,道:“我那有积攒了些银子,差不多有六万两,一会儿给你带五万,到时候真要分银子,也不必给我,直接你们跟你五哥那边分了吧……”
舒舒忙道:“要是这样分派,九爷怕是不会收娘娘的银子……”
宜妃轻哼道:“怎么?他这是胆子壮了,想跟我尥蹶子?”
舒舒恳切道:“九爷孝顺,原本就想着既借此机会赚一笔银钱,回头悄悄孝敬给娘娘,今儿打发儿媳妇过来,只因为直郡王用了惠妃母的银子,九爷就想着明面上也孝敬娘娘一回;不单娘娘,就是儿媳妇这里,私房跟压箱底的银子,也凑了四万两,打算搁里头……”
宜妃摆手道:“我在宫里,嚼用都是内务府供应,哪里有什么花销的地方?要那么多银子没用!”
舒舒不回答了。
她也不是信口开河。
以九阿哥的脾气,要是晓得宜妃这样说,肯定不会用这银子的。
没有那样的道理。
他们不用宜妃的银子,宜妃五万的积蓄还在;他们用了,这积蓄清零了,那成什么了?
宜妃也晓得九阿哥的脾气,说听劝的时候是听劝,说犯倔的时候确实气人。
她就皱眉道:“那等到本息都出来,就一分为三,送回来一份就好。”
这样说,是给十八阿哥留了一份。
不管是一分为二,还是一分为三,都是宜妃的爱子之心。
舒舒就道:“娘娘,还是一分四吧,要不九爷不放心娘娘,心里该难受了,回头娘娘孙子、孙女起来了,哪个嘴甜哄得娘娘开心,娘娘赏个三瓜两枣的,手头也宽裕……”
宜妃听了,望向舒舒的肚子,忍不住笑了,道:“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教导咱们的小心肝儿,他玛嬷给他留着零花钱儿呢!”
气氛又转圜回来。
宜妃伸出手指,点了点舒舒的额头,道:“别没心没肺的,老将老九放在前头,男人心里兄弟亲着呢,可是咱们女人心中也得有数,这银子还是要多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当了额涅……”
舒舒笑道:“儿媳妇就是觉得有皇上跟娘娘在,日子紧不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九爷舒心,就比什么都强了。”
宜妃轻哼道:“你就惯着吧!回头不顾家,还是你受累。”
舒舒笑着不说话。
宜妃叫佩兰拿了庄票过来,道:“我不留你了,省得老九不放心……”
舒舒就起身道:“那媳妇后个儿再过来给您请安……”
宜妃听着,却有些犹豫,随即摇头道:“后天不用过来了,你直接去宁寿宫吧,要是去的早,就去九格格那里说话……”
说到这里,她怕舒舒不明白道:“到时候还有你嫂子在,不方便……”
五福晋年轻,也不是待产,在宫里行走,是没有肩辇的。
到时候妯里一起过来,一个坐着辇,一个走着,看着也不像。
等到婆媳往宁寿宫请安,宜妃是走着也不妥当,坐辇也不妥当,大家都跟着为难。
还不如分开走。
舒舒玲珑心肝,一下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嗯,那儿媳妇听娘娘的,到时候直接去宁寿宫,正好可以去给九格格贺生……”
九格格跟舒舒的生日挨着,只是姑嫂颠倒。
九格格反而生在前头,九月二十二生日,比舒舒大二十来天。
舒舒给预备了生辰礼,正好可以送出去。
等到从翊坤宫出来,舒舒嘴角就带了笑,精神也松弛下来。
虽说这回宜妃体恤的是五福晋,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有这样一个能设身处地为儿媳妇着想的婆婆,还真是她跟五福晋的福气……
第六百九十七章 适合封诰(第三更求月票)
还没到广生右门,小椿就小声道:“福晋,九爷来了……”
舒舒抬起头,就见九阿哥正站在门外。
夫妻相视一笑。
等出了广生右门,舒舒就想要示意太监放下肩辇。
九阿哥笑道:“不用下来,就这样说一句就成,爷还赶着去乾清宫呢!”
舒舒点点头,就对他伸出右手,手指舒展着。
九阿哥心里有数了,道:“快回去歪着吧……“
说罢,他又吩咐小椿道:“回去要热水,让福晋泡脚,出来有寒气……”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早晚的风也凉飕飕的。
小椿应了。
舒舒无奈的看了眼日头,这还不到中午,就要泡脚?
自己这也是“母以子贵”,成了金娃娃了。
催促着舒舒走了,九阿哥才转身去往乾清宫。
等到门口太监通传,九阿哥就进了西暖阁。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平日里猴急的性子,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了。
“汗阿玛,钦天监择好了吉日……”
九阿哥先从左袖子里摸出一张折页,道:“下半月有四个日子宜迁居……”
说罢,他双手奉上。
康熙脸色暖和了一些,先公后私,还算晓得轻重。
他看了四个日子,在“九月十六”四个字上看了看,而后看向其他几个日子。
九阿哥见状,不免有些着急,上前两步道:“汗阿玛,儿子想要恳求汗阿玛一件事……”
康熙心中意外,道:“银子没凑够?这是想要让朕帮你补足?”
九阿哥摇头,道:“已经够了,还冒了许多……”
说着,他摸了右袖子,也是一个折页道:“这是粗账,还有娘娘的五万两、儿子福晋的四万两没有上账……”
康熙撂下手中的折页,接了这个,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封爵的六个皇子,一个没落下,都出了大头。
其中最少的八阿哥,都有十三万两。
前后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此事就真得张罗成了。
一个个的,还真是心大,就不怕老九将这银子糟蹋了!
他们的分户银子,总共才二十三万,不是二百三十万!
都是一半以上了!
可是太子……五万两……
康熙神色不变,看着九阿哥道:“毓庆宫那里,你亲自过去说的,怎么说的?”
九阿哥想了想昨日情景,就将两人的对话大致讲述了一遍。
康熙蹙眉,随即舒展开来,看着九阿哥,道:“太子不是允了十二万两么,怎么只记了五万两?”
九阿哥讪笑道:“儿子这是存了私心,想着还是别折腾曹大人,新张罗一个织场,事情繁杂,回头要是借了江南商贾的银子,叫人晓得就不好了;要是直接挪用织造府的,这也不好算账……”
康熙还是觉得那五万刺眼。
平日里,太子跟大阿哥争锋,凡事都要压大阿哥一头。
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涉。
两人虽说是兄弟,可是也别了君臣。
可这个时候怎么不争锋了?
就算手头现银不够,先应了,回头叫人凑凑,不是也全了体面么?
就是过来跟自己说,也比给曹寅去信要好。
他心里有些不自在,就移开眼,又看旁人的,才发现大阿哥后头还有标注。
不单大阿哥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后头也有。
康熙看了一眼,还是回到大阿哥处,道:“大阿哥说了银子怎么花销的没有?”
正月里拨下了分家银子,现下就手紧?
还要从延禧宫支银子?
九阿哥道:“大哥说了,门人支借了三万两,两万两置产了,大哥本想要将剩下的十八万两都借儿子,儿子没要,这银子估摸要压两年,账上总要预备些,没想到大哥还惊动了妃母……”
康熙点点头,又落到四阿哥那一行道:“四阿哥借了十五万,太子怎么说是十万?”
太子之所以想要凑十二万,应该是以为老大拿的是十万。
九阿哥听了,没有立时回答。
他犹豫是实话实说,还是自己将事揽过来。
可是四哥确实是好心……
康熙看着他,挑了挑眉,道:“怎么,说不得?”
他生出怀疑来,担心是大阿哥故意给太子挖坑,又觉得不像老大的为人行事。
九阿哥讪笑道:“那倒没有,儿子就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康熙轻哼道:“在朕跟前,你还编过瞎话?”
九阿哥忙道:“儿子冤枉!汗阿玛又不是旁人,儿子有什么话不能跟汗阿玛说的?”
康熙:“……”
九阿哥带了讨好道:“就是您可不能多想,要是真要怪罪哪个,就怪儿子好了,是儿子闲的,出了这个馊主意,要给大家做牛做马不说,怕是还要得罪太子了……”
康熙皱眉道:“啰嗦!好好说话,东扯西扯什么?”
九阿哥就道:“是四哥说的,让儿子对外说他跟大哥借了十万两,应该是怕说高了,让下头的哥哥为难……”
康熙不置可否,看了眼三阿哥与七阿哥、八阿哥的那几行道:“三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都以为是十万两?”
九阿哥摇头道:“三哥跟八哥以为是十万两,三哥就多给凑了五万,说是前头的小过节翻篇了,他这是想多了,兄弟之间几句口角罢了,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就道:“八哥也义气,贝勒府刚置了产业,花了一大笔银子过去,剩下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康熙没有点评,道:“老七呢?”
九阿哥道:“七哥实诚,他问了五哥,以为五哥拿的是十五万两,就送来十五万,儿子说十万够了,他还恼了!”
儿子们有情有义的,康熙心里舒坦不少。
剩下几个小的,他就没有兴趣问了。
九阿哥少不得夸自己五哥一回,道:“五哥更实诚,二十三万两都拿来了,儿子拿皇祖母的六十圣寿说嘴,才劝他留三万。”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道:“知晓老五实诚,往后你就让他少操心,指定吓到了!”
九阿哥忙点头道:“听汗阿玛的,往后不张罗了……”
康熙:“……”
他轻哼一声道:“倒也无须因噎废食,就是账目清晰些。”
九阿哥听着不对了,道:“汗阿玛,那么清晰做什么?儿子之前可是说好了,这回是借银子,并不是合股!”
康熙指了指那张折页道:“哥哥们为你尽心尽力的,你不感动?”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儿子就做一回活财神……”
说到这里,他看了康熙一眼道:“汗阿玛您向来仁慈,也当能看清楚儿子对兄弟的友爱之心吧?”
康熙不解道:“你不是正缺人手使唤?做了合伙的买卖,人手不就齐全了?”
九阿哥摇头跟拨浪鼓似,道:“不行,儿子怕麻烦,‘亲兄弟、明算账’,儿子去年在刑部看桉宗,这各处人命桉,不是为‘色’就是为‘财’,其中为‘财’的半数以上都是至亲,人心易变,还是别给自己找那麻烦了……”
康熙不再为难他,道:“不算朕那五十万两,也一百三十多万了,按照你的计划,不是正好够了?”
九阿哥瞪大眼睛,看着康熙道:“汗阿玛,您想吃干股?”
康熙神色不变,心下却一动。
还能吃干股?
九阿哥忙摇头道:“那可不行,没有本金,怎么赚钱?儿子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变出银子了,您金口玉言的,就别反口了!”
银子富余了不怕,铺陈出去,多几个生钱的营生。
自己又不是菩萨,没事闲着给为大家尽心尽力。
两年半后的红利分出去大头,那这中间总要剩下些什么。
几十万两银子的本钱,也是正好“借鸡生蛋”。
九阿哥拍着胸脯道:“汗阿玛您就等着瞧吧,三年为期,到时候除了给您本息,儿子再给您一份大孝敬!”
康熙道:“说说看?”
九阿哥捂了嘴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有些担心了。
之前忘了这个。
汗阿玛也不富裕,五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别再真舍不得了。
他就起身道:“那您先忙着,等妃母、嫔母择好了日子,儿子就叫内务府备着挪宫事宜。”
先头提及的恳求,还是再缓缓。
等将五十万两银子拿到手再说。
要不然汗阿玛不痛快了,说不得真要反口了。
康熙这才望向另一个折页,点头道:“去吧。”
九阿哥上前一步,将记录大家银子的折页拿了,带了小心道:“汗阿玛,这个数额,天知地知汗阿玛知,旁人就不必晓得了,您说是不是……”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晓得怕了?”
九阿哥唏嘘道:“儿子这不是担心好心办坏事么?本也不是攀比的事儿……”
康熙微微点头道:“总算不湖涂!”
九阿哥赶紧收好,从乾清宫出来。
他刚出来,就见台阶下,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站着。
见了九阿哥出来,两人都迎了上去。
“九哥……”
“九哥……”
九阿哥道:“这是课歇?你们要见汗阿玛……”
十四阿哥已经拉了他的胳膊,道:“九哥,弟弟是来堵您的!”
这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兄弟几个就出了乾清宫广场,到了旁边的甬道。
十四阿哥跺脚道:“早上何玉柱来了,弟弟全当没听见,弟弟昨儿打发人给乌雅家的人说了,让凑一万两银子过来!”
九阿哥听着这话音不对,仔细看十四阿哥两眼,见他气鼓鼓地模样,挑眉道:“这爷都凑够数了,还借什么借?真要乌雅家送银子过来,不是正好,你将妃母的七千两还了,再留三千两……”
十四阿哥听了有些着急,道:“九哥,旁的哥哥们那么多本金,就我跟十三哥的数额少,不是吃大亏了?您就体恤体恤我们俩吧,这年岁小、银子少,也不赖我们呢?谁叫我们生的晚呢!那一万两,算我跟十三哥的行不行?我们一人追加五千两!这加上前头的,每人也才一万五,也不多……”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怎么瞧出来的?怎么这个时候机灵了?旁的哥哥们都信了,就你们俩不信?这是旁观者清,没心没肺啊!”
十四阿哥忙解释道:“那是因为其他哥哥没见着九嫂,但凡见了九嫂,都要掂量掂量九哥的话……”
九阿哥不解道:“跟你九嫂有什么相干?”
不过倒是让十四阿哥蒙着了,其他人昨天过来时,都是前厅待客,确实没有往正房去。
十四阿哥带了得意道:“九嫂脸上写了字儿,那就是九哥很好,不用操心,真要九哥有了大窟窿,为银子着急上火的,九嫂将九哥当成大宝贝似的,神态能那样舒适……”
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长进不少,都会察言观色了。
眼神不错,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道:“也不是不能收,就是你们俩要将嘴巴闭严实了,要是露出去,让旁的哥哥们晓得了……哼,别说利,本也直接没收了!”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道:“九哥您就放心吧,弟弟又不傻,指定瞒着!”
九阿哥又看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道:“弟弟也不说,只是九哥不用听十四弟的,那一万两不用分给我……”
九阿哥不言语,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大气道:“分!总不能到时候弟弟吃肉,十三哥喝汤,让人不落忍,兄弟有福同享,还是一起吃肉吧,香……”
*
乾清宫里,康熙传了赵昌过来,吩咐道:“去查查毓庆宫外头添了那两处产业……”
毓庆宫就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太子的私房多少,他当然也有数。
太子的人品行事,还不至于跟九阿哥扯谎,说是置产,那就是真置产了。
这是觉得进益少,才叫人添置的产业?
太子手中,虽没有分户银子也没有分户的产业,却有元后的嫁产在,每年也有不少的出息。
好好的,另外置产业做什么?
又不曾听闻人提起,肯定是私下里打发人置办的。
赵昌应了下去。
康熙又吩咐梁九功,道:“去一趟钦天监,算一下十六日可宜封诰……”
梁九功躬身应了,去钦天监了。
他心中纳罕不已。
皇上这样重视,还提到封诰,这是要谕封哪位娘娘?
九爷刚提了挪宫室,那再没有旁人了,不是佟妃娘娘,就是瓜尔佳贵人。
或者二者兼有。
毕竟皇上册封后宫,都是一拨一拨。
这些年单独册封,除了宜妃娘娘跟德妃娘娘,就是皇后姐妹了……
至于卫嫔娘娘,到底差了些,不得圣卷,应该赶不上这一波。
康熙又吩咐魏珠道:“打发人去礼部值房,传张英……”
张英,礼部汉尚书,今日坐堂,因为早上的时候来陛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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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重金辟邪(第一更求月票)
甬道里,九阿哥催促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回上书房。
还不到午休时间,只是课歇,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人这回很听话,乖乖地回上书房去了。
九阿哥站在甬道,犹豫了一下,没有回二所,而是往南走了。
出了大清门,过了棋盘街,他就往东边去了。
去钦天监。
钦天监衙门就在鸿胪寺跟太医院衙门中间,户部衙门东南角。
现在钦天监的监正叫徐日升,是个葡萄牙人。
钦天监本就是观测天象、颁定年历的衙门,西洋传教士的观星术现在更准确一些。
因此从世祖皇帝时开始,钦天监监正就都是用的西洋人。
九阿哥虽穿着常服,腰间却是挂着黄带子。
一进钦天监,就有机灵的书吏报到监正处。
徐日升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九阿哥,笑了,道:“原来是殿下来了。”
他五十多岁,金发碧眼,留着大胡子,穿的却是大清的补服。
九阿哥笑道:“闲着没事,过来熘达熘达,穆景远呢?”
穆景远是徐日升的学生,也是葡萄牙人。
九阿哥早年来过几次钦天监,喜欢看那些西洋的观星物件,也喜欢学西洋话。
他的拉丁文跟拉丁语老师,就是穆景远。
徐日升道:“他在教堂,殿下是找他么?”
九阿哥道:“不找,我找张监副……”
张监副是火居道士,是正一道张天师的子孙,善阳事,即祈福、消灾、求子、占吉等。
之前九阿哥打发人来择吉日,这经办的就是张监副。
两人过去时候,张监副正在执笔画符箓。
他四十来岁,道士妆扮,头上梳着发髻,身上是一件青色道袍,留着胡子,有几分高人的模样。
见了九阿哥与徐日升,张监副撂下笔,执手为礼:“殿下,大人……”
徐日升颔首为礼,跟九阿哥也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九阿哥进了张监副的屋子,四下打量着,并没有着急说话。
之前每次来钦天监,都是跟在几个洋人后头,对于道宗这些弟子,完全没有兴趣。
现在有些后悔了。
这要是早点研究《易经》,说不定就可以自己祈福择吉。
可是想到《易经》的晦涩,九阿哥又觉得头疼。
“可是之前的吉日有什么不合宜之处?”张监副问道。
之前的四个适合迁居的吉日,就是出自张监副之手。
九阿哥道:“没有,已经递到御前了,这回过来,是有私事请教。”
张监副道:“殿下请讲。”
九阿哥道:“听说重身不宜迁居,恐惊胎神,有什么破解之道没有?”
张监副想了想,道:“需择吉,占卜胎神该日神位,不可遮挡……”
“搬家要在正午之前完毕,取阳正之意……”
“重身者当天当回避,等到新宅安置妥当再入宅,入宅不可空手,可手持金器入宅,重金辟邪,如意为上……”
“为保周全,放五行八卦符镇宅,避免新宅风水煞气……”
“可佩五行八卦护身符,庇佑贵人与胎儿五行之气周而不散、行而不乱、元神安定、平安吉祥……”
九阿哥仔细听了,一条条的记下,最后道:“前头择的吉日,能不能直接用?”
张监副忙道:“不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比寻常搬家择吉更繁琐些,最好对应着生辰八字跟黄历来。”
九阿哥道:“那镇宅符与护身符?”
张监副道:“这个,臣可略尽绵力……”
九阿哥道:“那安胎符呢?要不要也预备上?”
张监副道:“殿下细心,有备无患确实更好些。”
九阿哥道:“那就劳烦张大人,尽快帮着预备一份……”
张监副躬身应了。
九阿哥就转身离开。
回头还是重新择吉吧……
刚出钦天监,就见四阿哥跟十阿哥站在衙门口。
九阿哥对四阿哥躬身道:“四哥……”又对十阿哥道:“这是有耳报神了……”
宗人府衙门也在这一片,就在户部衙门北边,跟户部衙门中间隔着一个吏部衙门。
十阿哥笑道:“九哥这不是‘禁足’呢么?这一出来,少不得有人看稀罕,就告诉了弟弟!”
四阿哥也没好气地看着九阿哥道:“不会是忘了吧?”
这是银子凑足了,心情好了?
一下子这样闲散。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眼睛。
还真是忘了。
他忙岔开话道:“四哥,正想着找您呢,这不正赶巧了么……”
四阿哥挑挑眉,等他继续。
九阿哥却有些说不下去,好像问错人了。
卫嫔母跟章嫔母是康熙二十八年诏封,佟妃是二十九年入宫,当时四阿哥还是个小阿哥,并不是成丁成家的皇子。
用不用给后宫妃母、嫔母预备晋升贺礼,只能问大阿哥那边。
四阿哥看到他的纠结,道:“到底有什么事?”
九阿哥就道:“这不是佟妃母、卫嫔母要迁宫了么,到时跟着一起迁宫的还有瓜尔佳贵人,入长春宫后殿,之前也预备了内管领人口……”
四阿哥听了,晓得了这是瓜尔佳贵人要晋嫔。
只是这有什么为难的?
皇父的后宫,与他们这些皇子有什么相干系?
九阿哥接着说道:“这贺礼要预备么?怎么个预备法儿,这也没有章程,原想问问四哥……刚想起来,四哥您这应该也没有先例,不知道二十八年那回大嫂是怎么预备的……”
十阿哥在旁道:“这个,还是别问大哥了,不妥当。”
到时候还要提及大福晋旧事,别再惹得人难受。
这结发夫妻与结发夫妻也不一样。
别说大阿哥这样尊贵的身份,就是外头寻常男子,丧了原配,过了百日就续弦也是常见的。
像大阿哥这样,死咬着三年后再指继福晋的,也算是情种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不问,要不就让十三打发人问问嫔母,倒是更方便些……”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胡闹,哪有这样打听的?”
章嫔当年的例,未必就为宫里常例。
他就沉吟道:“你不用瞎打听这些了,回头随着大流行事就是……”
九阿哥点头道:“行,那我就不操心这个了。”
不管过去的例如何,现在有例可循就行了。
左右他的排行在这里,前头一大熘的哥哥,送不送礼的,也轮不到他打头阵。
眼见着九阿哥不像有事的样子,四阿哥就回户部去了。
十阿哥不肯回宗人府了,跟九阿哥一起回宫。
他压低了声音道:“瓜尔佳贵人是不是升的太快了?”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人人都晓得她是汗阿玛的新宠啊……”
左右与他们不相干。
十阿哥蹙眉道:“汗阿玛登基这些年,对后宫晋升都是有数的,这些年除了出身外戚的几位,其他人升级都是一次好几个,唯二的两次例外,就是妃母跟德妃母……”
说起资历来,宜妃跟德妃一样,都比惠妃、荣妃等人晚了一拨。
不过,两人都有后来居上之势。
宜妃入宫之前,就得了恩典,可带家下女子入宫,这已经是嫔主待遇。
德妃则是单独封嫔,等到册四妃的时候也得了一席之地。
如今又要多了一个瓜尔佳氏了。
九阿哥依旧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又不是晋贵妃,就算晋升为妃,也是在娘娘后头。”
十阿哥道:“可要是生了皇子,那咱们小十八就不是幼子了!”
九阿哥道:“没有瓜尔佳贵人生,也有其他人生,汗阿玛龙马精神,这儿女还能少了?不是就不是呗,瞧瞧十四,之前被惯成什么样儿,这两年才知礼些……”
见九阿哥是真不着急,十阿哥也放下此事。
也就是九哥天真,以为后宫与他们这些皇子不相干。
可是谁都能看出来,瓜尔佳贵人受宠,对后宫还是有影响。
影响最大的是章嫔跟王贵人,其次就是宜妃这个老牌子宠妃。
不过九哥说的也对,瓜尔佳贵人只是晋嫔,又不是晋贵妃,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
二所,正房,次间。
炕上摆了几个锦盒,里面装的都是尺半长的金如意。
因为晓得桂珍格格已经跟舒穆禄家的那个侍卫定亲了,舒舒就叫人传话给顺安银楼,准备金如意。
当时想到九格格也佳音在即,就叫多做了两对。
除了给九格格预备的,她还自己留了一对。
金灿灿的,看着怪讨喜的。
舒舒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也乐意更俗一些。
送人的如意,除了分量,工艺也精致,镂空掐丝,看着让人不忍上手。
自己留的,样式则是简单多,是为了把玩用的,就比较古朴。
九阿哥进来时,就见舒舒手持金如意,在那里比划。
九阿哥不解道:“这是比划什么呢?”
舒舒笑道:“不是说如意就是不求人么,我看看能不能真的当痒痒挠……”
九阿哥也笑了,道:“傻了不是,谁真的用这个挠痒痒,不够累胳膊的……”
舒舒确实觉得有些沉,这是实心的金如意,分量不轻,就撂在炕上。
九阿哥想起张监副的话,看向如意。
重金辟邪,如意为上。
倒是正合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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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皇帝的宠爱(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跟舒舒说了去钦天监之事。
舒舒的心踏实下来。
所谓忌讳,不知道还好,知道了的话,心里到底别扭。
有了破解之法就好。
“别的还好,那个‘回避’去哪里回避呢?”
舒舒说着,想到了三所,道:“要不就去隔壁跟十弟妹待着……”
不单单是皇子府安宅时要回避,二所这边开始搬迁了,也要回避。
这样算下来,就是半天功夫。
九阿哥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呢?十弟肯定跟咱们一起搬啊!”
这样也比较省事,一天就完了,否则还要拖拉几天,跟着操心。
如此一来,二所乱,三所也一样乱。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脑子,是有些傻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到时候跟四嫂打声招呼,让十弟妹陪你先出宫,去四嫂那里歇半日,到时候回府也方便……”
实际上去都统府也行,可是那就绕路了,九阿哥不放心路上。
舒舒没有异议,道:“那到时候就要麻烦四嫂了……”
九阿哥摆手道:“往后不用跟这些哥哥、嫂子们客气,爷现在可是‘财神’!”
带着大家发财,作威作福些,不是应该的?
舒舒听了,不由失笑。
真要那样的话,自己跟九阿哥就成了“极品”亲戚的代表。
厚着面皮借银子不说,还跟债主摆谱儿。
事情反转以后,大家一笑了之;反转之前,可是够招人厌的。
九阿哥将袖口的折页拿出来,道:“回头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添一笔,十四机灵,看破了,跟乌雅家要了一万两……”
舒舒并不意外,只笑着说道:“爷还真是友爱,是个好哥哥……”
早早打发何玉柱往四下里说,就是防备着这个。
可是等到十四阿哥央求,他也没有拒接。
九阿哥轻哼道:“那是看十四现在懂事了,晓得跟十三‘有福同享’;要是十四还是早先那臭德行,爷才懒得搭理他。”
他讲完了这些,舒舒也提及去翊坤宫之事,说了宜妃最初的分配方式。
“我没应,咱们又不缺银子,娘娘还是留些更自在……”
她大致讲了一遍,道:“最后娘娘没摇头,应该也是应了我说的一分为四了……”
九阿哥听了,带了笑,跟舒舒道:“也就是爷想的开,换了个小心眼的试试?就是一分为二,都能挑出毛病来……”
“就比如说,明明晓得五哥有皇祖母的贴补,我这里没有,那不是当偏着我些?不是说当父母的最爱‘均贫富’么?”
“之前看刑部的桉宗,就有不少兄弟反目的桉子从父母‘均贫富’上来,怎么到了娘娘这里,倒是例外了?”
舒舒摇头道:“无法理解这种‘均贫富’,均自己的银子给儿女还罢了,怎么还惦记着均旁人的?”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你在娘家向来受宠,下头的几个小舅子,岳父、岳母也没有特别偏着哪个,可是外头‘均贫富’的人多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乾清宫方向,压低了音量道:“那就有个偏心的!瞧着太子的五万两脸都紫了,爷当时还担心来着,怕汗阿玛慈心发作,再给太子添补个十万、八万的,那爷可是要堵心了!”
幸好没有开那个先河,要不然往后再张罗什么,就没有皇父的份!
舒舒提醒道:“往后这份额多少的事,爷还是别挂在嘴边了,哪天说漏嘴,得罪人……”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银子反而不重要的,脸面更重要些。
阴错阳差的,让太子掉坑了,回头太子晓得了,心里也会不自在。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万万没想到,毓庆宫会缺银子,之前只当能坑三哥,坑了也就坑了……”
只要是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势利,不是人品有瑕疵,而是要学会权衡利弊,要识时务。
九阿哥跟三阿哥身份相差不大,就是分了长幼而已,得罪就得罪了,往后少来往就是,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他跟太子之间,还差着尊卑,得罪了却是要小心。
“哎,这事闹的,明明爷是做好事,怕是在他那边也不落好!不过无所谓了,有阿克墩的事情在前,已经得罪一回了……”
九阿哥道。
舒舒却晓得截止到二废,太子还要在位十几年,就道:“那就敬而远之,人前还是恭恭敬敬的,尽了臣弟之责,别让人挑出错来。”
九阿哥点头道:“嗯,本也没有什么往来,咱们一出宫,更打不上交道了!”
不看别人,也要看汗阿玛。
太子是他的心肝大宝贝,哪里容得旁人怠慢?
等到次日,康熙就打发魏珠来了,拿来了手谕,命内务府预备挪宫之事。
他圈好了时间,本月二十一佟妃迁永寿宫,二十五良嫔跟和嫔迁长春宫。
九阿哥恭敬地接了手谕,看了有些迷湖。
后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嫔?
还是这样封号?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是长春宫,这应该就是卫嫔跟瓜尔佳贵人了。
他看着魏珠道:“汗阿玛要册封后宫?”
要只是诏封的话,良嫔已经封过了,只是之前没有封号。
魏珠躬身道:“昨儿皇上传了礼部尚书跟钦天监的张大人入宫,择了十六的日子,今儿就有礼部的大人往启祥宫跟储秀宫去了……”
要行册礼,需要提前教导相应礼仪。
今天就九月十四了,这日子略仓促。
九阿哥听出不对来,道:“永寿宫没有派人么?”
魏珠摇头道:“不曾听闻。”
九阿哥是真有些意外了,先将疑惑放在一边,道:“之前从杭州运来不少鸡血石料子,回头开出好的,给你留两块,你刻章玩儿……”
魏珠笑道:“那奴才等着九爷的好东西。”
等到魏珠离开,九阿哥就对舒舒道:“嘿,还真是稀奇!汗阿玛这回没给佟家留面子……”
要是都不册封还好,佟妃已经是封了,没有册礼也不影响其尊崇,日用供给不差,内管领人口也齐全。
可是没有册礼,就没有尊号,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在她前面的两个嫔都要行册礼,后头的贵人也有,只落下了中间佟妃。
舒舒默默。
九阿哥只想到佟妃,却忘了前头还有个咸福宫妃。
跟宜妃同一年入宫,也是以嫔主身份允带家下女子,入宫就是嫔主供应,可是同年册七嫔,没有咸福宫妃的份。
等到二十年册四妃,也没有咸福宫妃的位置,一直拖到太皇太后去世之前,才诏封为妃。
这入宫都二十多年了,没有封号与册礼。
这是皇帝的后宫,自有冷酷的一面,受宠与不受宠的境遇天差地别。
只是佟妃到底不同。
舒舒提醒道:“还是多嘱咐内务府那边一句,不要慢待了永寿宫,能将永寿宫指给佟娘娘,皇上多少念着些旧情……”
至于佟家那边,她想了想,道:“九格格眼见着就是十七岁生辰,指婚的旨意也差不多快下了。”
毕竟寻常人家嫁女儿,还要三媒六聘,预备嫁妆,都要时间。
公主出降,也不例外。
如今公主府修建大半,八旗勋贵也都心里有数,就等着旨意明发了。
如此,即便这个时候佟妃不在后宫册封名单上,也不会引起大的震荡。
外人只会觉得皇上厌了佟国维一支,佟国纲一支还是无碍的。
佟家其他族人也会安心。
九阿哥点头道:“我省得,回头嘱咐高衍中一声,叫他留心些。”
那不仅是皇父的宠妃,也是小表妹。
册封后妃,虽说是圣旨,可是却要承太后慈谕。
因此,昨天中午,圣驾就去了宁寿宫,提及此事。
等到今天,礼部的人往启祥宫跟储秀宫一去,宫里各处就都得了消息。
*
延禧宫中,惠妃刚从兆祥所回来,还想着肉乎乎的小十八又沉了,正是浑身小奶膘的时候,抱着都压手。
倒是十七格格,比小十八还大半岁,却是有些不足,现在季节变换,就有些咳。
等到听到宫人跟她说了西六宫那边的动静,惠妃并不觉得意外,早在圣驾北巡之前,皇上就跟她提过,准备吩咐内造办制嫔大礼服。
瓜尔佳氏既得了皇上的喜爱,再进一步,也是早晚之事。
只是单独册嫔,荣宠太过,而且不是生子有功的“功封”。
她就提了一句,咸福宫妃、佟妃、卫嫔、章嫔几人还没有行册礼。
如果皇上要册封瓜尔佳氏,可以顺带将几位嫔妃的册礼一并办了,也是两全其美。
尤其卫嫔,是要做长春宫主位的。
结果康熙说了一句,以后长春宫行双主位之例。
那还真是独一份。
如此的话,卫嫔即便住在正殿,也没有资格管教后殿的妃嫔跟宫人。
惠妃还以为皇上是要一意孤行,只册瓜尔佳贵人,结果还是带上了两嫔,只是将两妃撂下。
惠妃神色平静,吩咐道:“那就预备贺礼吧,多预备一份,还有佟妃迁宫之喜。”
宫人应声,准备去了。
*
景仁宫,后殿。
昨日御前来人,说了本月二十一日迁宫之事。
是永寿宫。
佟妃喜忧参半。
喜的是,那是贵妃昔日住所,离乾清宫也最近。
早在孝懿皇后崩后,皇上就说过,不再册后。
佟妃也没有那个野望。
只是也没有想到,会在妃位上待这么多年,居于四妃与咸福宫妃之下。
要知道,她可是以预备妃主身份入宫,直接带了两个家下女子与丰厚的陪嫁,入宫就诏封为妃。
跟当年的温僖贵妃是一个例。
可是温僖贵妃入宫次年,就晋了贵妃,且有册礼。
到了她这里,这一等就是十年,还是妃位上。
忧的是,家里问罪,父母兄弟都发回盛京老家,还能册贵妃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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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美人(第三更求月票)
启祥宫正殿,僖嫔耷拉着脸,气得浑身哆嗦。
卫嫔迁宫,她早有准备。
毕竟长春宫七月里开始修葺。
章嫔已经先一步挪到储秀宫,那宫里还没有单独宫室的就剩下卫嫔。
挪就挪吧,僖嫔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十来年,她跟卫嫔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自己资历是老些,可是卫嫔生了皇子,也没有必要急赤白脸的。
走了卫嫔,还有瓜尔佳贵人,正好可以从偏殿挪到后殿。
如今瓜尔佳氏势头正盛,只要生了皇子皇女,就是第二个章嫔。
可到底运道不好,入宫太晚了。
难道还能去承乾宫?
既是不能去,那就只有继续在启祥宫住着,启祥宫依旧是热灶。
偏偏她又年轻,生了格格与阿哥,皇上也未必放心她抚养,说不得就是自己这个一宫主位做养母。
到时候,自己名下也有阿哥与公主了。
万万没想到,今日礼部来人,除了后殿,还去了后配殿!
瓜尔佳氏不仅随着卫嫔迁长春宫,还跟着礼部来人学礼。
这启祥宫,往后怕是要成冷宫了……
*
翊坤宫,正殿,西次间。
牌桌已经支起来了,宜妃、陈贵人、高庶妃、佩兰已经打了半圈麻将。
高庶妃是江南才女,容貌秀美,跟瓜尔佳贵人同庚,今年才十七岁。
跟王贵人不同,高庶妃并没有冒籍,直接以汉女身份入宫。
她父亲是江南才子,以善书闻名江南,只是没有举业。
这次圣驾南巡,召见了这位大儒,还赐了礼部儒生的功名,只是被婉拒。
惠妃性子宽和,宜妃性子朗阔。
只是如今延禧宫的庶妃安置了好几个,反倒是翊坤宫,还空着不少地方,高庶妃就被皇上安置在翊坤宫。
要是从相貌上来说,高庶妃并不比瓜尔佳贵人差,否则也不会被皇上带回京城。
只是她性子腼腆,为人寡言,回宫以后就沉寂下来,不怎么为人关注。
宜妃是个爱美人的,加上怜惜她年岁小,很是和气。
一来二去的,高庶妃就跟陈贵人一样,成了宜妃的牌搭子。
只是三缺一,到底不美,就拉了佩兰凑数。
“哗啦……”
又是宜妃胡了牌,瞪了对面的佩兰一眼,道:“不兴喂牌的!都没趣了,最后两个二饼,一个不吃,还连着打,都给我打绝张了……”
佩兰委屈道:“真不是喂牌,奴才断一门,抓了饼子没法留。”
宜妃轻哼道:“瞧瞧,跟咱们俩做搭子,湖弄她们银子似的……”
陈贵人坐在宜妃左手边,笑着说道:“今天娘娘坐了财神位,这银子才哗啦哗啦就过去了!”
高庶妃坐在右手边,也抿着嘴笑。
宜妃将牌一推,道:“行了,咱们就别内讧了,等到过几日章嫔过来,咱们再三打一……”
佩兰起身,带人收了牌,换了果盘跟茶水上来。
陈贵人道:“娘娘,章嫔娘娘的贺礼什么时候送过去?”
宜妃想了想,道:“十六行的册礼的话,当天或次日吧,看看延禧宫的动静……”
说到这里,她摊手道:“真是亏大了,当时诏封为嫔的时候送了一回贺礼,这回册礼,还要再送一回……”
陈贵人笑道:“奴才这边都是正好,正月里刚收了两位嫔娘娘的赏。”
这说的是正月里她们几个有子的庶妃诏封贵人之事。
高庶妃陪坐,并不插话。
这种后宫嫔御的人情往来,也是分了等级的。
妃嫔的贺礼,只有贵人以上才有资格敬献。
宜妃看了眼高庶妃,只是心里叹一句时运不济,正好与瓜尔佳氏撞上了。
两人年岁一样,都是花容月貌的,可同木讷美人相比,还是解语花更可人些……
*
次日,就是九月十五,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舒舒昨天就打发周松去宁寿宫的格格所,跟九格格说了今早要过去小坐之事。
因此,等到她的肩辇到时,九格格已经预备好茶水跟饽饽等着。
听说舒舒到了,九格格也迎了出来。
见了肩辇,她有些愣住,带了关切,上前两步,亲自扶舒舒下来,道:“九嫂是有恙,那怎么不告假?皇祖母跟姑祖母会体恤的……”
舒舒捏了捏她的手,笑而不语。
九格格见状,有些懵懂。
等到了屋子里,她才笑着说道:“不是有恙,是有喜了,你九哥蝎蝎螫螫地不放心,非要人预备了辇,我怕太扎眼,就寻思来妹妹这里,一会儿熘达去前头请了安,再过来坐辇回去……”
九格格望向她的腰腹,带了小心道:“那九嫂累不累,这样走过去行么?”
舒舒笑道:“这才几步路?还没显怀呢,不累。”
九格格忙吩咐人,道:“把茶水撤了,换了蜂蜜水。”
舒舒道:“都行,无碍的,现在还没忌口呢。”
说着,她想起礼物还没给,就望向核桃。
今儿是核桃跟小松跟出来。
核桃手中拿着一个锦缎包裹。
舒舒示意她上前,接了包裹,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锦盒,道:“给妹妹预备的生辰礼,妹妹看喜欢不喜欢?”
九格格双手接了,道:“谢谢九嫂。”
舒舒催促道:“快看看……”
九格格打开来,就见里面是一个钿子,上面是一排金镶红珊瑚的“福”字。
用的是正红色红珊瑚,颜色十分鲜亮,做的也精巧,远看是红色团花,近看才能看清楚是字儿。
九格格见了道:“好精巧……”
说着,她脸红了。
女子只有成亲才上头,这是婚后才能戴的。
她实在忍不住,瞪了舒舒一眼,娇嗔道:“九嫂跟九哥学坏了,也爱打趣人了!”
舒舒笑道:“不赖你九哥,都赖我小气,当时也犹豫来着,要不要做个花冠给你,后来寻思着,小姑娘的样式你只能戴一年,就要压箱底了,还不如送这个,更实惠些……”
九格格叫人仔细收了,看着舒舒的肚子道:“那妹妹就收了,回头给小侄儿预备一份好的。”
舒舒算了下自己生产跟坐月子的时间,道:“也不知妹妹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希望是下半年,还是上半年的话,她是赶不上了。
九格格忍了羞怯道:“应该是明年生辰后,我们娘娘前几日提了一回,说是汗阿玛说过一回。”
明年生辰后,九格格就十八岁。
舒舒笑道:“恭喜妹妹,那明年这时候我要预备两份礼了。”
姑嫂说笑,时间就混过去大半。
舒舒带了怀表,眼见着辰正三刻,就起身道:“我去迎迎我们娘娘……”
九格格不放心道:“我也许久没见妃母了,过去请个安。”
姑嫂俩就从格格所出来,在宁寿宫前头候着了。
这个时间,来请安的宫妃都来的差不多了,前头已经安静下来。
姑嫂刚站了一会儿,宜妃坐着辇过来了,身边带着五福晋跟陈贵人,后头还有众宫人。
九格格上前请了安,宜妃笑道:“小九看着越发好了,今儿你九嫂就劳烦你看顾了。”
九格格忙道:“您客气了。”
五福晋已经拉了舒舒的手,道:“恭喜,心愿得偿……”
舒舒见她目光真挚,全无阴霾,回握她的手,小声道:“趁着天还不冷,五嫂也跟五哥去趟红螺寺吧,灵验着呢。”
她并不是唯心之人。
之所以这样相劝,也是因为“求子”这个名头。
有了一样的奔头,这夫妻俩总要同房吧?
一来二去的,也多了中奖的概率。
否则的话,五福晋不是个主动的,五阿哥是皇子,自有自己的傲气。
夫妻两人客客气气的,自然旁人就做了贴心人。
五福晋微微点头道:“谢谢弟妹,我跟五爷商量商量……”
妯里俩说完小话,就规规矩矩在宜妃身后站了,跟着宜妃进了宁寿宫。
除了上次请安那些人,还多了三福晋。
三福晋已经显怀,坐在荣妃后头圆凳上。
她这样还入宫,应该是为了给大长公主见礼来的。
宜妃的座位后,也多了一个凳子。
四福晋见了,也就心里有数,对舒舒善意的笑笑。
舒舒对四福晋回了一个笑容,望向下首,正好看到三福晋望向她的肚子。
宜妃的座位下首就是荣妃,因此舒舒跟三福晋正挨着。
三福晋低声道:“多久了,怎么外头不晓得?”
舒舒亦是小声道:“不足三个月,娘娘不让说……”
三福晋点头道:“妃母体恤。”
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妯里寒暄两句就止住。
三福晋已经望向末座。
东边依旧是卫嫔,西边是章嫔。
瓜尔佳贵人还没有座位,可是已经被让到贵人之首。
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打量着这一位。
贵人跟嫔主儿到底不一样。
瓜尔佳氏落落大方,脸上波澜不惊。
真要说起来,后宫这些满洲妃嫔,除了佟妃,就数这一位的出身高,也确实有些高门贵女的傲气。
四妃还罢,年岁在这里,儿女都比瓜尔佳氏大了,只和煦的笑笑,谁还放下身价去跟年轻嫔妃争宠不成?
佟妃笑容有些勉强。
她已经得了消息,礼部派人去了启祥宫跟储秀宫。
没有来景仁宫!
皇上让人挪宫,却没有封号,难道只是让腾宫室?
卫嫔依旧是温顺模样,倒是章嫔,看出是真心欢喜,脸上笑容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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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你宠我,我宠你(谢盟主“五月绣天”加更)
少一时,惠妃到了,身后带着七福晋跟延禧宫的贵人。
除了几位妃主,众人都起了。
等到惠妃入座,舒舒跟三福晋也坐了。
七福晋在对面看了个正着,立时反应过来,脸上多了笑,对着舒舒挤眉弄眼。
这会儿功夫,太子妃跟十福晋扶了太后出来。
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跟在后头。
众人又起身见礼。
太后的座位右侧,还放了两把椅子。
瞧着样子,应该是给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准备的。
太后看着站着的瓜尔佳氏,对白嬷嬷道:“叫人给瓜尔佳贵人搬个座儿……”
明天就要册嫔,没有必要让人家今天还站着。
这么点儿年岁,服侍皇上精心,也是难得。
瓜尔佳贵人屈膝谢过。
太后又看了太子妃与其他福晋一眼,道:“给她们小妯里也都搬个座儿。”
少一时,太子妃与众福晋也入座。
太子妃直接坐在大长公主下首作陪。
十福晋则是被荣宪公主留在手边。
太后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跟四妃问询宫务,而是笑呵呵地看着大长公主道:“姐姐瞧瞧这些孩子,还记得几个?”
这里的“孩子”,就不是舒舒这些侄孙媳妇了,而是这些后宫嫔妃。
大长公主满脸慈爱地看着大家,视线主要在坐着的妃嫔脸上打转转。
她二十六年那次侍疾,在宫里住了大半年,主位妃嫔大部分还是记得的。
只有末位的两个眼生。
大长公主就如实道:“惠妃这几个丫头记得真真的,僖嫔也是旧日模样,倒是末座的两位,估摸年岁小一些,看着眼生……”
这说的是卫嫔跟章嫔。
六妃都起身了,给大长公主福礼,佟妃也不例外。
她虽是二十九年入宫,可在那之前,也多随公夫人入宫请安,见过大长公主。
随后,三嫔也起身了,给大长公主福礼。
太后就指了卫嫔道:“这是八阿哥的额娘……”
而后,她又指了章嫔道:“这是十三阿哥、十三格格跟十五格格的额娘……”
大长公主见了,也就晓得了,这两位“生子有功”。
虽说端嫔罢黜,可是今天入坐的时候,卫嫔许是忘了这个,并没有依次往前腾挪,依旧坐了老位置。
章嫔在她之后,也只能跟着往后了。
因此,就明晃晃的空出个椅子来。
大长公主见了,看了两眼,心中对上号了,问太后道:“不见端嫔,这是病了么?”
董家是太皇太后属人,端嫔就是太皇太后选出来的,也是老牌子妃嫔之一。
不过是肚子不争气,没有皇子,才落在四妃后头。
大长公主当年回宫侍疾的时候,端嫔也常去慈宁宫请安。
太后神色不变,道:“脾气坏了,打骂宫人,皇上叫挪出去了……”
大长公主点头道:“那是不能留了,宫里这么多人,要是都闹起来,皇上要头疼。”
太后又招呼瓜尔佳贵人道:“孩子,上前来……”
瓜尔佳贵人起身,缓行,到了近前。
太后对大长公主道:“这孩子入宫的时间不长,可性子娴静谨慎,很可皇上的意,已经预备要册嫔了。”
大长公主仔细端详了几眼,笑道:“是个好孩子。”
等到瓜尔佳贵人退下入座,才轮到小一辈。
太子妃跟十福晋不必说,先一步到了宁寿宫时,已经给大长公主请过安。
太后先叫的是三福晋,也对大长公主说了三福晋的身份。
三福晋笑着说道:“给姑祖母请安了……”
大长公主听着也笑了。
方才的后宫嫔妃,虽说论起来也是她的侄媳妇,可是不能那样论的。
天子的后宫,只能论尊卑,不能论长幼。
小一辈却无碍了。
这是她的侄孙媳妇,还是荣宪公主的亲弟媳。
大长公主就道:“是个有福的孩子,当赏……”
生育了两个嫡子,还怀着身孕,子嗣这样顺当,出身也体面,品貌也在这里,还真是有福气。
早有嬷嬷抱了锦盒在旁边候着。
荣宪公主亲自拿了,递给三福晋。
三福晋双手接了,对大长公主道:“谢姑祖母赏,回头孙媳妇生了,再带小的去给您磕头。”
大长公主笑眯眯道:“好,好,姑祖母等着!”
等到三福晋回去,太后又叫了四福晋上前,道:“这是四阿哥媳妇,是费扬古的老闺女,她额涅是穆尔祜家的格格……”
四福晋家是乌拉国主后裔,只是不是嫡支大宗,而是支脉。
当时她祖父带了族人,国初来归,入了正黄旗。
她阿玛当时年幼,就被养在内廷,跟皇家关系很是亲密,是世祖时的内务府总管,也是本朝第一任步军都统。
大长公主也认识她阿玛,脸上带了温煦,道:“是个稳重老实的孩子,看着是她阿玛的品格。”
到了五福晋这里,太后笑着说道:“这是老五媳妇,当初我跟皇上亲自选的,姐姐瞧瞧如何?”
大长公主叫了五福晋上前,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赞道:“是个大方秀气的孩子,跟咱们五阿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五阿哥看着憨实,这孩子内秀,也是巧妇伴拙夫了。
太后笑得开怀,道:“最孝顺不过,处处周全,有她在老五身边,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长公主道:“娘娘好福气,五阿哥好福气。”
到了七福晋这里,太后道:“这是七阿哥媳妇,也是皇上亲自择选的,是哈达纳喇家的长女,也是个善良仔细的孩子。”
大长公主当然晓得七阿哥有疾之事,还晓得七阿哥以后要奉养纯亲王福晋。
她就点头道:“皇上慈爱,给阿哥们选的福晋,都个顶个儿的出众,七阿哥有福气。”
等舒舒上前,太后拉着她,对大长公主道:“这是九阿哥福晋,也是我的小棉袄了,这两年吃的、喝的、玩的,大半都是她孝敬的!”
听得大长公主都笑了,道:“娘娘和煦,这是将孙媳当孙女待了。”
太后笑道:“没法子,谁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就是咱们昨天打的牙牌,都是这孩子孝顺的……”
大长公主看着舒舒,面上越发温煦。
要不是真心孝顺,也不会这样周全。
她就对舒舒赞道:“好孩子,用心了。”
舒舒带出几分腼腆来,道:“皇祖母宽容,我们娘娘纵着,嫂子们也友爱,孙媳妇才能跟在娘家时一样,整日里馋嘴贪玩。”
因十福晋是之前见过的,等到见了舒舒,大长公主就算将小辈福晋认识齐全。
大家一人一份见面礼,不偏不倚。
宁寿宫这里,太后留了六妃陪大长公主说话,其他人就叫散了。
三福晋也用了辇,出来跟众妯里说了一声,就上辇出宫去了。
七福晋拉着舒舒的手,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的:“真是大喜事,这红螺寺的香火是真灵验啊!”
舒舒提醒道:“左右红螺寺在那里摆着,就算七嫂想要过去祈福,也不必要太赶。”
她生产完还不到半年,当时又是伤了的,不宜频繁产育。
七福晋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学大嫂……”
说着,她看向四福晋跟五福晋道:“两位嫂子倒是可以去转转,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回头舒舒有妊的消息传出去,求子估摸都要排着了!”
宫里的事情,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只是没有人敢问到九阿哥跟舒舒面前罢了。
关于九阿哥身子有损的话,宗亲早就晓得差不多了。
否则的话,年轻夫妻整日缠磨,这有喜是寻常事,还用将功劳按到佛祖身上么?
原本大家都以为九阿哥夫妇这一支,以后也要过继嗣子。
倒是没有人惦记嗣子之位,毕竟还有同母的五阿哥在。
宗室勋贵里,无子的正妻何其多?
像庄亲王府那样,求了半辈子儿子,只求了两个格格的,也不乏其人。
有九阿哥夫妇的先例在,红螺寺就要掀起一波求子浪潮。
四福晋失笑道:“我都有弘晖了,还跟着凑什么热闹?”
七福晋道:“那有什么?再求个格格,就是儿女双全,再求个阿哥,弘晖往后也有个臂膀,同胞兄弟到底不一样,瞧瞧五爷,其他事情不大上心,可是关系到老九的事情,多有哥哥的样子……”
四福晋点头道:“嗯,那我回去跟我们爷商量商量的。”
五福晋想起之前舒舒提醒自己的话,道:“我也听我们爷的……”
七福晋挑眉,小声道:“贤惠不是错,可有时候也不能太贤惠了,该管也要管着些,男人跟孩子似的,惯不得,要不该蹬鼻子上脸了!”
四福晋:“……”
五福晋:“……”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舒舒。
这里正有个管男人跟管孩子似的。
舒舒笑道:“我将九爷当孩子宠,九爷也将我当孩子宠,互相宠着不是挺好的?等到宠习惯了,就舍不得恼了,有什么不痛快,几句好话也就抹平了……”
十福晋在旁,带了佩服道:“九嫂说的真好,我也想要将十爷当孩子宠,可是我不如十爷懂事,都是他宠我……”
第七百零二章 亲亲汗阿玛(第一更求月票)
说了几句闲话,妯里几个就分了两路。
四福晋、五福晋跟七福晋往神武门方向去了,到时候从神武门出宫。
舒舒带了十福晋,去了格格所。
三人南巡的时候就做过小伙伴,都熟稔的不行。
又跟着九格格说了一会儿话,小妯里俩才回了阿哥所。
十福晋之前就晓得舒舒有身孕了,前几天跟着十阿哥来道贺过。
眼下,她直接跟过来二所,小声道:“九嫂,这几天我寻思了,是不是我那次闹着吃肉,惹恼了佛祖,才只肯给九嫂娃娃,不肯给我?”
在众妯里面前,她笑嘻嘻的,私下里也添了小忧愁。
都是一起去“求子”的,自己当时好像心不大诚,就想着吃喝玩乐了。
这几天十福晋后知后觉的,反省了一回。
舒舒道:“这是佛祖体恤你呢,按照大夫的说法,这开怀也要分了早晚,太早了也不好,容易伤身体,你比我小了一岁多,有什么着急的?”
十福晋听了,立时欢喜道:“那我不着急了,等我像九嫂这么大时,我再跟十爷去红螺寺上香。”
说完这个,她道:“九嫂有什么想吃的么?我之前的时候给我额赫写信,让部落里来人的时候带牛肉干过来,不知今年轮班是我阿哥来,还是我阿爸来,月底差不多就该到了……”
舒舒想到自己的一车牛肉干,道:“我这里还有呢,五哥带回来的,回头你自己留着吃。”
说来也怪,现下她的味觉好像更灵敏了。
吃原味的牛肉干,就有些吃不下,觉得有牛肉的膻味。
还是小棠再加工了,做成香辣牛肉干,才能吃进去。
十福晋道:“那九嫂不害口么?我额赫说怀我的时候害口了,就想要吃山杏,可是当时是冬天,去哪里找山杏去?后来还是我阿爸打听了好几个部落,才给她寻来半坛子腌山杏。”
舒舒笑着听着,原想要摇头,可是想到“山杏”,嘴巴里口水哒哒,也想要吃酸的了。
真是片刻也忍不得。
她立时吩咐核桃道:“让小棠做两碗酸辣粉,一碗寻常的,一碗多放一勺醋。”
核桃立时下去传话去了。
十福晋笑嘻嘻道:“早上吃的早,我正好也饿了。”
膳房里粉丝、粉条都是齐备的。
可是干粉条不能直接煮,要先泡软,时间来不及。
小棠就用粉丝做了两碗酸辣粉。
除了两碗粉之外,还放了四个料碟,里面放了醋、辣椒油、炸豆子、葱花碎跟香菜碎。
这是备着两人添加的。
等到酸辣粉丝上来,妯里俩就埋头苦吃起来。
十福晋那碗是少酸少辣的,对她来说,就已经正好了。
草原上调味有限,平日饭菜最常用的就是盐,还有就是烤肉的香料。
她爱吃炸豆子,觉得酥酥脆脆的,越嚼越香。
眼见着舒舒只加了辣椒油跟香菜碎,没有要旁的,十福晋问过之后,就将剩下的酥豆子包圆了。
舒舒吃着又酸又辣的酸辣粉丝,心满意足,才算解了馋。
膳桌撤了下去,十福晋想到方才的炸豆子,道:“九嫂,我叫膳房炸了豆子,怎么不是这个味儿?一凉了还艮了,邦邦硬,也不脆……”
舒舒虽不去膳房,却是个理论派。
她道:“这要先泡再煮,然后晒干后再炸,就是酥豆子了,炸好后晾凉再收在坛子里,能搁好久。”
十福晋听得眼睛直转圈,道:“居然这么麻烦……”
舒舒道:“你既喜欢,回头直接让膳房给你送些……”
十福晋摇头道:“不用,回头让膳房的人再照量照量。”
吃饱了犯困,舒舒就有些精神不足。
十福晋见状,就起身道:“嫂子您歇着,我家去了。”
舒舒跟着起身,道:“那得空再过来。”
说罢,她要跟着相送。
被十福晋拦住,道:“又不是旁人,不用送……”
舒舒就也不跟她客气,吩咐小椿代自己送人。
少一时,小椿送人回来。
舒舒已经净面,换了家常衣裳,脖颈上多个小围脖,脚上多了全包的棉拖鞋。
围脖不是常见的荣华,而是真丝小棉围脖,是小椿琢磨出来的。
除了家里用的这种比较窄的,还有一种比这个宽的,可以出门的时候戴,防止吃了冷气咳嗽。
宫里虽有地龙,可是都有固定的时间才开始烧,跟外头一样,就是每年的十月初一。
深秋时节,外头有日头,还暖洋洋的,屋子里却开始阴凉。
舒舒身上也换了薄棉马甲。
老话说的好,“春捂秋冻”,可是她现在情况不一样,就特殊对待了。
舒舒小睡了一觉,醒来后精神也足了,想起大长公主的赏赐,对小椿道:“快拿来瞧瞧。”
虽说今天早上她不是奔着这个去的,可是得了赏赐还是让人欢喜。
匣子就带了古朴之意,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对金手镯。
样式简单,就是一对简简单单的马蹄手镯,并不是掐丝镶宝的款式。
舒舒却是忍不住,拿起来看了起来。
分量不轻,一只足有二两。
眼见着小椿与核桃在旁边湖涂,舒舒道:“这是老物件了,估摸还是关外的样式,我额涅也有一对,是曾外祖母留下的。”
小椿道:“这样说的话,那不就是大长公主的陪嫁?”
大长公主总共嫁了两回,一回是在太宗朝,一回是顺治五年,从京城嫁的。
可是按照惯例,她的嫁妆,大头应该只有一份,第二次多是在第一次的嫁妆上有些增补。
舒舒道:“即便不是陪嫁,也是太皇太后给的老物件,好好收着。”
小椿仔细的收好了。
舒舒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位大长公主用这些赏赐后辈,感觉不大吉利……
她看着核桃道:“估摸着,这两日大长公主就要带着荣宪公主出宫去公主别院,你记下一笔,回头准备年礼的时候,多预备一份。”
年礼都要提前送的,尤其是他们这年轻辈分小的,眼见着就要开始预备,冬月底的时候就要开始送了。
核桃应了,想了想,道:“福晋,那顺承王府大格格那边呢?今年的年礼也加上她家么?”
舒舒想着桂珍的阿玛是个不靠谱的,承爵的弟弟不是同胞弟弟,就点头道:“加上吧……”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
两人不是姑嫂了,舒舒也预备好了添妆回去,不打算让大格格吃亏。
可是人情不是算的。
不是说做买卖,你来我往的就结算清楚。
当初那个大兴小庄,确实解了董鄂家的燃眉之急。
否则的话,长辈们还要跟着着急。
要是桂珍格格觉得尴尬,往后疏远也就疏远了;在她刚嫁入婆家这段时间,自己立在她后面,也是给舒穆禄家的长辈看看。
桂珍格格即便跟顺承王府那边关系寻常,可还有自己这个做皇子福晋的表妹在……
*
乾清宫,西暖阁。
九阿哥陛见来了,说的是瓜尔佳氏是否提前挪宫之事。
要知道,随着瓜尔佳氏册嫔,内务府也要按例增加宫女数。
之前瓜尔佳贵人名下是四个宫女子,现下可以增加到六人。
又因她晋了嫔位,也有资格补一名家下女子入宫。
这两个缺额怎么补,还要看瓜尔佳氏自己定夺。
还有太监这里,也要多一个首领太监。
“配殿狭窄,到时候怕有所不便,倒是长春宫后殿,按照汗阿玛吩咐,已经铺陈完毕。”
九阿哥道。
早年后宫等级不全,这些年也渐渐全了。
从使唤人口,到每日供应,到家具陈设,都等级分明。
康熙想了想,道:“既然明日本是宜迁居的好日子,那就明日迁吧,让礼部直接去长春宫传旨……”
九阿哥应了,道:“那儿子这就去叫内务府的人去预备。”
今天就十五了,明天迁宫也比较仓促。
唯一的好处是,大的家具陈设都不用动,只搬瓜尔佳贵人常用的衣服细软。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禁足’么?这是呆不住了?”
九阿哥带了赖皮道:“汗阿玛慧眼如炬,儿子这不是等着银子使么?就等着汗阿玛那五十万两呢!”
康熙诧异道:“那一百多万两银子,都花出去了?”
九阿哥点头道:“差不多吧,反正都有了规划,不能挪了,这叫专款专用……”
这个词,是跟舒舒学的。
康熙看破他的小心思,冷哼道:“朕还能反口不成?”
九阿哥讨好道:“汗阿玛天子之尊,一言九鼎,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人,是儿子关心则乱,怕这消息露了,旁人也惦记汗阿玛的银子,就想着早点儿落袋为安!”
康熙气笑了,道:“你倒是入袋为安了,到时候朕怎么办?”
九阿哥拍了拍胸脯,道:“儿子这不就是模范么?只要旁人也敢跟儿子似的,说好还钱的时间,再一比一的孝敬汗阿玛红利,那就让他们借吧!”
康熙嗤笑道:“你倒是大言不惭,就不怕牛皮吹大了,回头被兄弟们笑话?”
九阿哥双手合十道:“所以您是儿子的亲亲汗阿玛,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保准的?这话儿子只跟您说,到时候完成了,您好好夸儿子几句;要是完不成,您私下里训几句,旁人也不晓得……”
康熙训斥道:“你还知道世上没有保准的事儿?就敢折腾这么大的摊子,真要出了亏空,折了本钱,你搁什么还?”
九阿哥“嘿嘿”两声道:“这不是以后儿子也有二十三万分户银子么,外加上老十那二十三万两,再加上五哥的,这就是六十九万两,再大的亏空,也补的差不多了……”
康熙拉着脸道:“你倒是好意思,要知道‘亲兄弟,明算账’……”
九阿哥道:“您就看三哥都敢借十五万两给儿子,就该晓得儿子这信誉有多好了,您就放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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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小家(第二更求月票)
软磨硬泡的,九阿哥终于拿到了康熙的手谕。
他眉开眼笑的,仔细收好,道:“那汗阿玛,您先忙着……”
康熙看着他,蹙眉道:“你又要忙什么?”
九阿哥道:“儿子去内务府一趟,问问姑祖母跟二姐的马车预备好了没有,姑祖母自在惯了,怕是不耐烦在宫里住着。”
之前这几日,都是等着认亲,才暂住宁寿宫。
今日宁寿宫请安,侄孙媳妇也都见过了,长公主估摸要张罗出宫了。
康熙神色稍缓,沉吟着说道:“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是太宗皇帝之女,还朝小住,当行恩典,一应供给,全部由内务府支应。”
九阿哥垂手听了,道:“汗阿玛,那姑祖母按什么例供给?”
康熙了想,道:“比太妃例增加五成。”
九阿哥记下了,又道:“二姐那里……”
康熙道:“按照去岁大阿哥、三阿哥的例供给。”
宫里早先只有皇子、皇孙的例,去岁大阿哥与三阿哥封郡王后,两人供应也增加不少。
九阿哥没有什么再问的了,从乾清宫退了出去。
等到他出去,康熙跟梁九功抱怨道:“学会使小心眼了,还以为学会公事为先,结果呢?就是面上光,还是为银子来的,过来湖弄朕来了……”
梁九功有些不知怎么接话了,九阿哥这几日实在不像话。
五十万两银子,说磨就磨走了!
到底什么发财大计啊,也不说悄悄拉扯自己一把!
可是想想那“日进斗金”的小牌牌,梁九功还是道:“九爷这到底是当差的人,学着婉转了……”
康熙笑着点头道:“也是,会绕弯子了,不再开门见山的要什么说什么;就是性子还是猴急,真是便宜了他……”
*
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才算松了口气。
就是落袋为安!
回头想要追加,也不行了!
至于搬家的事,等到二十一号,佟妃挪完宫再说。
他心里有了成算,就去了内务府衙门。
他叫人传了高衍中,先说了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马车之事,随后让他拿着康熙的手谕去内库支银子。
高衍中没有立时候就走,而是犹豫道:“爷,这银子取出来,往哪儿送?”
这不是五百两、五千两,而是五十万两!
三万一千二百五十斤。
就是大车拉,上千斤的大板车,也要拉三十多趟。
堆在那里,怕是要半间屋子。
九阿哥想了想,还真是有些为难。
运到宫里,惹眼不说,到时候还要再搬一回。
他想了想道:“春日里内务府给皇子们分产,多有钱庄,就送到爷的钱庄,开了庄票出来,回头你直接拿给高斌。”
高衍中听了,差点跌一跟头。
九阿哥这用人也太随意了吧?
高斌前几日才拿了十万两的庄票走,这回还有?
六十万两银子,让个半大孩子采买,高衍中这亲老子都不放心。
九阿哥看着他的样子,笑道:“胆子小了,爷跟高斌都不怕,你怕什么?”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是怕高斌不争气,耽搁了九爷的安排。”
九阿哥轻哼道:“争气有争气的用法,不争气有不争气的用法,到了爷手中,孩子当大人使,大人当驴子使,反正别闲着……”
高衍中讪笑,那还真要忙起来。
今日堂衙门这边坐衙的正是赫奕。
知晓九阿哥过来,他过来请了安才回去。
只是回到他自己的值房后,他面色沉重起来。
前天太子打发人传他去毓庆宫,他也老实去了。
结果,太子吩咐要盯着九阿哥……
这叫什么事儿?!
自打正月里他挂内务府总管,九阿哥待他客客气气不说,仁至义尽。
也体恤他,让他专门负责毓庆宫供给这一块。
可见,九阿哥对赫舍里家也好,对毓庆宫也好,都与之为善,并没有交恶的意思。
之前太子提及此事,也是赞九阿哥周全,怎么如今改了口?
要知道,九阿哥可不单单是九阿哥,他是翊坤宫的阿哥,还有一个同母兄、一个同母弟,还有十阿哥那个如同双生的兄弟。
这要是对上了,那后头牵扯的,还有宁寿宫跟钮祜禄家。
赫奕并不想听命,可是那是太子的吩咐。
皇上提拔他到内务府,就是为了给太子使唤的。
他只有吩咐长随道:“盯着高衍中些……”
内务府上下都晓得,高衍中跟张保住都是九阿哥的人。
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行事都很周全。
方才他去给九阿哥请安的时候,正好与高衍中打了照面……
*
乾清宫,西暖阁。
屋子里的气氛不再是之前的松弛。
康熙看着手中的折页,脸色阴沉着,望向赵昌:“舒尔图库是什么人?为什么太子买的地,会挂在他名下?”
詹事府的属官,有这个人么?
康熙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明明詹士府的人都是他自己指的,竟然全无印象。
赵昌躬身道:“皇上,这是李格格之父……”
康熙脸色越发难看。
当时毓庆宫跟九阿哥之间的摩擦,是太子妃给收的尾,拿的就是太子贴补给李氏的几处私产。
这是拿了四个小产业,再贴回去两处大的?!
他一叶障目,没有想到太子是为阿克墩兄弟准备的,只当是贴补妾室。
私库总共就不到二十万两,拿了十万两给妾室置产?
这就是“回宫惩戒”?
康熙觉得心堵。
正经的岳家没见他亲近,倒是将妾室的娘家当成了姻亲,这样信重。
总算是知道要脸,晓得私下里叫人添置,要不然的话,说出去就是大笑话。
兄弟求上门,只有五万两;安抚小老婆,直接十万两。
九阿哥还担心因为银子多寡的问题,担心毓庆宫尴尬,将每个人的份例瞒了。
要是他晓得太子那十万两银子的去处,怕是都要小心眼子的记一笔。
康熙有些担心太子妃,道:“那个李氏现下如何?待太子妃可还恭敬?”
赵昌躬身道:“李格格如今住在撷芳殿……”
因为毓庆宫狭窄,太子年岁也大了,内卷渐多,就指了毓庆宫东南的撷芳殿安置太子内卷。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这叫什么?
李氏的份例虽是减了,可依旧是太子妃下第一人,而且不住在一处,有分庭抗争之势。
他有些心累,揉了揉额头。
他已经跟太子提了,不喜李氏母子,太子却恩宠依旧。
难道自己这个老阿玛说的话,是耳边风不成?
康熙心中,生出几分不满。
他看着赵昌道:“行了,此事到此为止……”
之前的时候,他还担心太子手紧,也犹豫要不要再拿出十五万两银子,让太子跟大阿哥的份额齐平。
现下,还是算了。
太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护着自己的小家……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将内造办这几个月新制的首饰单子拿过来……”
现在内造办烧蓝、烧红技艺,日益成熟。
还有人调和出了其他颜色。
做好的首饰,都记档入了内库。
少一时,梁九功拿了首饰册子过来。
上面都有描影,下面记录材料几何,金重多少钱。
这是要给明日册的几位嫔主挑赏赐。
康熙看了一遍,挑了几样出来,让梁九功记下。
“烧红如意牌给瓜尔佳氏,烧蓝吉字牌给卫嫔,烧红安字牌给章嫔……”
皇上赏赐,肯定不会单赏赐一样,首饰、摆件、衣服料子、金银,都有大概的定数。
今日这个,都是额外赏赐的。
想着明年就是荣妃的整生日,康熙就道:“这件烧红五福捧寿对镯赐荣妃,烧蓝的十八子手串赐德妃,烧红缠枝莲金荷包赏宜妃,烧蓝的福字扁方赏惠妃……”
四妃都想到了,康熙就沉吟了一下,往后翻了几页,道:“这个烧红的石榴耳坠子赏王贵人……”
说完,他就合上首饰册子。
梁九功拿了册子,就要转身退下。
康熙想了想,道:“拿回来,朕再挑一件……”
梁九功自没有话说,恭敬地递回来。
康熙翻看了前头,略有沉思,指了一件道:“就这个吧,烧红祥云如意锁。”
梁九功下去了。
康熙看了眼永寿宫的方向。
到底是佟家人,血脉相依。
可以不亲近,但是也不容人怠慢。
这样,就行了。
有了前车之鉴,他绝不允许外戚再插手宫中事……
*
当天下午,梁九功就跟花蝴蝶似的,东六宫跑完,跑西六宫;西六宫跑完,再来东六宫。
谁叫这宫里的规矩,次序最重要。
头一处,就是东六宫的延禧宫。
第二处,西六宫的翊坤宫。
第三处,东六宫的永和宫。
第四处,东六宫的钟粹宫。
第五处,东六宫的景仁宫。
第六处,西六宫的启祥宫。
第七处,西六宫的储秀宫。
第八处,西六宫的启祥宫。
第九处,东六宫的永和宫。
至于什么先跑遍东六宫,再去西六宫,没有那样的规矩。
就是去了两趟的启祥宫跟永和宫,也没有说一个宫里就顺带着一起送了。
不兴顺带着。
一下晌的功夫,梁九功觉得自己的腿都要遛细了。
不过这半日的赏封,也顶他几年的年俸了。
嘿嘿!
梁九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那“日进斗金”的金牌子就在里头放着。
别说,还真是好兆头……
第七百零四章 礼下于人(第三更打滚求月票)
次日,就是九月十六,宜迁居、庆典。
这日,也是卫嫔、章嫔与瓜尔佳贵人行册礼的日子。
相关的仪式,还是有些繁琐,只是也轮不到皇子福晋去观礼。
前朝太和殿内设节桉,册嫔旨意放在左侧。
宫内正中,也设节桉一张、香桉一张。
舒舒要预备的,就是几处的贺礼。
四阿哥打发人送了礼单进来,是从直郡王府长史那里抄来的。
大家按照直郡王府的例减等。
贺礼也比较简单,就是金玉摆件,衣服料子这些。
舒舒见状,就叫小椿将库房的几个鸡血石摆件找出来了。
这是直接从杭州采买的。
凋刻所用的料子,是那种含朱砂少的粉冻昌化石,看着精致可爱。
不过舒舒见了,想想还是算了。
要是对方觉得名字不吉利呢。
她就挑了个桃花冻的,叫小椿摆在多宝阁上,其他的又叫收起。
这几个月又是烧蓝首饰,又是小汤山的地,都没顾上那些鸡血石。
上行下效,九阿哥已经吩咐内造办玉作的匠人开始凋刻了。
到时候直接“敬上”,除了摆在西暖阁的山子,剩下的就是几件小摆件。
舒舒看着自己库房的单子,道:“几位嫔娘娘送妆镜跟法兰西香水各一份,西洋绒一卷,宁绸两匹……”
说着,她又道:“宝石盆景一个、镇纸一对,西洋绒两卷、宁绸四匹,这些预备着,回头送永寿宫娘娘……”
小椿记下了,道:“福晋,那过些日子,良嫔娘娘迁宫还送么?”
舒舒点头道:“送,比照着上次储秀宫的贺礼预备两份,一份今天就送到长春宫,一份回头再送。”
礼多人不怪。
礼少了,是打脸,没有必要。
只是别的妃嫔可以打发身边人送贺礼,舒舒与十福晋这两个宫中小辈却不适合了。
可是舒舒是怀孕前期,正是要小心的时候,亲自过去道贺反而是给对方添麻烦。
于是,就有齐嬷嬷带了小椿跟着十福晋一起去送礼。
今日册三嫔,排序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良嫔为首,敏嫔次之,和嫔最后。
这也是应有之礼。
要是和嫔封在前头,怕是朝野要非议皇帝有寡人之疾。
因这个缘故,十福晋一行,就先去启祥宫,再去储秀宫,最后是长春宫。
等到转了一圈回来,十福晋已经气喘吁吁的,瘫坐在炕上,跟舒舒抱怨道:“这旗鞋真是要命了,要是穿靴子,我走一天都不会累……”
既是上门贺喜,她也换了旗装跟旗鞋,穿得规规矩矩的。
原以为都在西六宫地界不会太累,可是这样走了几圈也难受了。
舒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十福晋的胳膊,扎扎实实的,都是肉。
上半年因南下奔波清减了那些肉,入秋以来都回来了。
舒舒忍不住道:“弟妹,你不是想要明后年去红螺寺求子么?那样的话,就要克制一下……”
中秋之前还不明显,中秋后可能是天凉了,吃的多了,十福晋这体重应该是涨了不少。
十福晋苦着脸道:“那嫂子,我饿……”
舒舒觉得十福晋是胃口大了,道:“回头多吃肉,少吃果子。”
肉更顶饱些。
十福晋痛快点头道:“我听嫂子的。”
等到次日,三位嫔主就往乾清宫跟宁寿宫行礼。
这也不干小辈的事了。
舒舒听了一耳朵,就放在一边。
最近几日,她得了空,就拿着皇子府的图纸做规划。
后头的配房,给邢家住了一个一进院,再给齐嬷嬷跟崔总管各留一个。
六个二进院子,东边把边的,跟王府后院门斜对着的留给福松。
中路主院的正房依旧五间,可以跟阿哥所现在的格局一样,到时候住着也习惯。
只是两侧各有两间耳房,西耳房是打算做净室的。
主院后头的后罩房,楼房。
舒舒就打算将东边的几间做内库,西边的几间先空着。
后院的厢房,可以分给小椿她们住。
主院的东厢房,是给肚子里的宝贝预留出来的。
到时候乳母保姆跟着在东厢房安置。
等到看到西路的几个小院子,舒舒默默。
她也不是心狠之人,可是也不敢懈怠。
谁叫她们立场不同。
舒舒也不会假惺惺的愧疚。
既是家里给报了内务府小选,要是不指到阿哥所,那就是分下去做执役宫女,像香兰一样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现在半个主子,也是主子。
想到这里,舒舒摸了摸肚子。
平平。
要是按照小说里的情节,好妒的主母怀孕,妾室就要动幺蛾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兆佳格格跟王格格吓到了,今年很安分。
二月里舒舒跟着南巡的时候,也没有往前院凑。
等到舒舒回来时,也各自叫人送了一份赏过去。
现在不到三个月,就是阿哥所的人,也只有九阿哥身边跟正房服侍的人晓得她怀孕之事。
等到三个月后,她们两个晓得主母有身孕,还肯安分,才是真安分。
舒舒低头,嘴角带了笑。
早生早好。
回头接了阿牟入府,自己依旧是个大宝贝。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又是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这回舒舒就不必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太晚起床,辰初也醒了。
夫妻俩用了早饭,九阿哥就去内务府衙门了。
这也算是下旬了,他的“禁足”也就不了了之。
舒舒则是叫了小棠过来,准备茶点。
“十福晋爱吃酥的,红枣干来一份,苹果干来一份……”
“七福晋爱吃肉,香辣牛肉干来一份、昨天卤的鸭肝来一份……”
七福晋原来无糖不欢,简直就是个糖菩萨,可是生女后口味也改了。
“四福晋吃的素,那就牛奶玉米小发糕来一份,红枣糕来一份……”
“五福晋比较喜欢吃干果,就上一盘水晶核桃、一份松子糖……”
舒舒按照每个人的喜好,仔细地吩咐着,为即将到来的妯里茶话会做准备。
几个妯里关系好,她今天没有露面,嫂子们出宫之前,都会过来打个转儿的。
将要到己时,外头就传来动静。
诸位福晋来了。
舒舒忙出来相迎。
四福晋见状,快走几步,拉了她的手,道:“又不是旁人,出来做什么?今儿风大,快回屋……”
舒舒也不跟嫂子们客气,直接引众人到西次间。
人多了,坐在炕上说话不方便,舒舒就叫人摆了圆桌,摆好了茶点。
大家见了,不由失笑。
七福晋笑道:“不单单是皇祖母的小棉袄,也是大家的小棉袄!”
舒舒请众人坐了,奉了茶,才笑着说道:“这小棉袄可金贵着,七嫂得多哄着我些,要不回头就是漏风的小棉袄……”
一句话,听得大家都跟着笑了。
舒舒晓得,几位嫂子中,四福晋端庄,五福晋寡言,想要探问八卦,还是要看七福晋。
她就道:“七嫂,说说呗,今日如何?宁寿宫要多一把椅子了……”
七福晋摇头道:“你真是,怎么不会数数了?还是十个,只是良嫔娘娘挪了一步,敏嫔娘娘跟着挪,和嫔娘娘居于末座。”
舒舒觉得自己开始笨了。
十福晋小声道:“和嫔娘娘可真年轻,跟良嫔娘娘在一块,像是两代人了……”
七福晋也挤眉弄眼,道:“良嫔娘娘素来和气模样,今天看着待和嫔也如沐春风。”
舒舒想了想众人的位次。
良嫔是西边第四位,和嫔是西边第五位。
这两人还真是缘分。
两人之前都住启祥宫,以后都住长春宫。
宫里都是长辈,大家八卦两句,也点到为止。
舒舒看向四福晋道:“四嫂,大长公主住到公主别院,那您跟四哥还用过去请安么?”
四福晋摇头道:“不必,大长公主还朝是为了祭祀太皇太后,已经准备往皇陵去了。”
舒舒点头。
不管多大年岁,都会思念母亲。
她之所以这样问,也不是没话找话,而是因为大长公主的公主别院就是索额图之前的宅子,距离皇子府不到一里多地。
要是四阿哥夫妇过去请安,那么等到他们出宫后,也少不得过去。
等到几位福晋离开,小椿就拿了一叠礼单过来。
舒舒的生辰就在下个月,这是“三节两寿”中的一寿,内务府内外僚属的贺生礼早在重阳节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到了。
“这几张是江南三位织造的……”
小椿递过来,带了稀罕道:“曹家、李家还罢了,金家这次却是加了三成……”
舒舒蹙眉道:“九爷的礼单呢?”
都说礼多人不怪,可还有“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跟着。
小椿道:“也比其他两家多些。”
舒舒就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的?”
小椿想了想,道:“中秋节礼时就有些高了,只是不出格,奴婢也就没当回事……”
舒舒想了想杭州织造金家的印象,好像是子嗣繁茂。
难道是为了内务府的缺来的?
舒舒吩咐小椿道:“他们家的东西单搁着,中秋节礼的单子也找出来,还有其他两家。”
三大织造联络有亲,同进同出的,金家这样送礼也是不厚道。
只是以为多送礼,就能从皇子这里讨人情,那想的也太美了。
舒舒早就跟九阿哥提醒过,不插手内务府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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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暴躁(谢盟主“烟火一冷一热”加更”)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舒舒就提了金家送礼之事:“到底为什么呢?要是为了内务府的缺,也太儿戏了些?”
就算是求人,也没有这样求的。
总要打发能说得上话的兄弟子侄进京,亲自给九阿哥请安,而不是“三节两寿”里添个三瓜两枣,那才符合常理。
九阿哥挑眉道:“不是为了缺,这是盯上小十七了……”
舒舒反应过来,道:“皇子伴读名额?”
九阿哥点头道:“曹家、李家各有一子弟入宫,金家自然也不甘于人后。”
金家本就是内务府的官员,因为得了皇上信重,才父子两人任杭州织造三十余年。
如今到了小一辈,生在杭州、长在杭州,早与宫里关系疏远了。
舒舒道:“那想得还挺远,十七阿哥入上书房总要好几年。”
九阿哥道:“算是提前报备吧,到时候选哈哈珠子的时候,让人能想起他们来。”
晓得了缘故,舒舒就放下此事。
真到皇子选伴读的时候,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宜妃身为养母,是可以从郭络罗家或姻亲人家遴选伴读,倒是有资格选两人,可是舒舒跟九阿哥压根没见过金家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将一个不知秉性的人放在十七阿哥身边。
小孩子心性不足,容易被身边人性情影响。
就比如阿克墩,早年有些傲气,可是在人前看着也是规规矩矩的,选了伴读,入上书房读书后,受了身边人蛊惑,骄狂自大,反而进退失据。
次日,佟妃迁永寿宫。
依旧是齐嬷嬷带了小椿随十福晋过去送贺礼。
再次日,是九格格十七岁生辰。
圣旨下,皇九女指婚给一等承恩公鄂伦岱长子一等侍卫补熙,命礼部与内务府开始准备公主出降相关事宜。
九格格的婚事,至此尘埃落定。
至于公主的封号,会在大婚之前册封。
舒舒得了消息,长吁了口气。
她也有些搞不清楚,这算是改变了历史,还是没有改变历史。
九格格的驸马不再是舜安颜,可是依旧是佟家子弟。
她面上却是欢喜,吩咐小椿道:“快代我跑一趟,去给格格道喜……”
至于其他的,就不好用丫头传话了。
道喜没有空着手的,正好金如意也是预备好的。
舒舒就让小椿找了出来,直接用那个做贺礼。
这虽是作为添妆礼预备的,可是之前也是打算私下给的,为的是两人除了是姑嫂,还是手帕交的情谊。
明面上的添妆礼,舒舒还是会从嫂子们的例,不会跟大家相差太多。
所以这个时候送如意也合适。
小椿带了人出发了。
舒舒就算着日子。
二十五良嫔迁宫,后宫大事毕。
九阿哥就可以去御前央求月底搬家之事。
他之前拿了舒舒跟自己的八字,又去了一趟钦天监,算了一下,还是合上二十九的日子,没有冲撞。
这样算下来,自己在宫里待的日子,就要不到一旬了……
*
宁寿宫,东次间。
最先得了指婚消息的是两位太妃。
因为就在这边住着,天使一来,就得了消息。
两人都打发嬷嬷过去送贺礼,而后相伴着过来给太后道喜。
要知道,九格格不单是公主,还是太后抚养的公主,两位太妃瞧她自然也亲近。
这回留在眼跟前了,太后算是心愿得偿。
太后确实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她自己就是远嫁的,晓得女子远嫁的苦楚。
这些年荣华富贵不缺,可是想起在娘家时的惬意,也让人午夜梦回。
外加上亲人的生离死别,早年的时候,也是流过半筐眼泪。
现下九格格指了婚,留京就成了定局。
“小九性子绵,又是内里刚性的人,就是指到科尔沁,我都不放心……”
太后跟两位太妃絮叨着:“是个孝顺孩子,到时候‘报喜不报忧’的,可不是要心疼死人了,现在这样多好,就在眼皮子底下,平日里也能常见到……”
端顺太妃道:“还以为皇上会改了主意,另外择人家,没想到还是他们家。”
鄂伦岱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是个混人,在御前都敢挺脖子。
虽说八旗不流行打媳妇,可是鄂伦岱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殴妻。
这龙生龙、凤生凤的……
淑惠太妃道:“皇上念旧……”
早年皇上刚亲政的时候,佟国纲也给了不少助力。
太后笑着说道:“皇上打发补熙过来给我请安,是个腼腆孩子,跟他老子行事不一样。”
说着这里,她看向端顺太妃跟淑惠太妃道:“皇上难得册封后宫,下一回估摸也要十年八年后。”
两位太妃脸色都澹澹的。
这次册礼,落下了咸福宫妃跟佟妃。
她们虽看得开,可还是觉得有些不舒坦。
早年大清后宫,是蒙古女人的天下,可是随着她们老去,怕是大清后宫中蒙妃都难进了。
太后看着两人道:“皇上开始喜欢年轻庶妃,乾清宫的答应也好几十了,回头要是有人遇喜,身份太低,也没有资格抚养,你们要是想抚养小格格、小阿哥,正是时候……”
端顺太妃立时摇头道:“我可不操那个心,回头一闭眼,私房都给了小布音就是。”
淑惠太妃却是犹豫。
早年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只是皇子皇女们都金贵。
要是以后的小阿哥、小格格都跟十五阿哥他们这样的出身,教养一个也是两全其美。
淑惠太妃道:“那就等个庶妃的小阿哥,不要小格格,养大了天南地北的隔着,怪不落忍的……”
几个老人家都笑了,真要是能活到十几年后,赶上太皇太后的寿数,那也是她们的福气。
太后点头道:“那回头我求皇上……”
这养孩子有养孩子的乐趣。
小宝贝“哈哈”笑着,就会叫人跟着笑了;小宝贝“呜呜”哭了,那心肝都要揉碎了。
她们这辈子,没有得过丈夫的恩宠,没有生儿育女,老了老了,想要享几日天伦之乐,也不是罪过……
*
格格所,九格格处。
九格格看着锦盒里金灿灿的如意,跟小椿道:“九嫂也太实诚了……”
这么大的金如意,即便是掐丝镂空,样子做的精巧,可是金子就是金子,这分量也不会轻。
小椿笑道:“本是预备着明年送的,福晋打发奴婢先送来。”
九格格脸色泛红,道:“我也正有事要找九嫂,明儿九嫂什么时候得闲,我过去叨扰一二。”
小椿想了想自己福晋的坐卧起居,道:“辰正到午初闲着,下晌申初之前要小憩,申初到酉初也得闲。”
九格格听着这个时辰,不由失笑,道:“九哥中午还要回阿哥所?”
小椿笑道:“九爷不放心福晋一个吃饭……”
九格格有些心塞,却也知趣,道:“那我就明天上午过去跟嫂子说话……”
两人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各宫妃嫔得了消息,打发人送贺礼来了。
小椿就告辞出来,回了二所。
舒舒听说九格格要来做客,只有欢喜的。
她一个人待着无聊,十福晋偶尔过来坐坐,可应该是得了十阿哥的吩咐,每次也就两刻钟,并不久坐。
舒舒觉得自己需要小伙伴了。
她想要准备茶点,可是九格格不怎么重口腹之欲,就吩咐小椿道:“那明日就将咱们的几样果子拿出来待客。”
这是九格格说有事找自己,那到底什么事呢?
*
四贝勒府,门口。
四阿哥勒马而至,黑着脸将缰绳丢给门房,就大踏步的进府。
他直接去了书房,看到佛龛上佛祖的慈眉善目,烦躁的心才渐渐平复。
人都有远近亲疏。
对他来说,即便面上跟佟家人关系寻常,可心里还是念着额涅的情分。
只是佟国维对他态度平平,跟对其他皇子阿哥并无太多区别,他之前也就不上杆子去烧热灶。
瞧着佟国维的样子,似乎并不认为四阿哥被佟皇后抚养就是“皇后养子”。
四阿哥羞愤,也鲜少主动与他们联系。
除了隆科多,
隆科多对他一直亲近,舅甥早年也有不少走动。
正月里佟国维落罪,四阿哥并不觉得可惜,他想的是找个机会将隆科多调回京城。
额涅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胞弟。
结果今日收到隆科多的信,居然是拿九格格说嘴,提及想要让皇上息怒,唯有舜安颜尚主才能使得佟家脱困。
隆科多央求四阿哥促成此事,否则的话,这一支就要沉寂,往后也做不了四阿哥的助力。
简直是莫名其妙!
四阿哥看了信,就要气炸肺。
隆科多是舅舅不假,可是九格格也是他的同胞妹妹。
他怎么可能为了佟家的富贵,就要去插手妹妹的婚嫁?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有那个助力?
自己一个皇子,需要什么助力?
佟家用意不善,其心可诛!
四福晋得了消息,晓得自己爷挟怒而归。
她并没有急着到书房来,而是叫膳房预备了杏仁茶,还有现成的沙琪玛跟芝麻糖各装了一盘,才带人到了前院。
听说福晋来了,四阿哥将赶人的话咽下。
这是发妻,不是旁人,四阿哥也想要找人说说心中的憋闷。
四福晋进来,从身后丫头手中接了食盒,摆摆手打发人出去。
四阿哥看了一眼,道:“爷不想吃……”
四福晋柔声道:“不是旁的,就是一碗杏仁茶,润肺的,现在干燥,早上爷咳了好几声。”
四阿哥不说话了,四福晋将杏仁茶跟两盘茶点都拿了出来,摆好了,又去投了干净毛巾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了,神色缓和些,搽干净手,端起杏仁茶吃了。
里面放了糖霜,吃着甘甜。
四阿哥吃了一碗,心绪也平静下来。
等到撂下碗,漱了口,他才跟四福晋抱怨道:“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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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臭嘴(第一更求月票)
“居然说要做爷的助力,爷一个皇子,要什么助力?”
四阿哥恨声道:“这是存了夺嫡的心思,怪不得汗阿玛容不下!”
佟家私心太重。
得了甜头,出一个太后得了一个承恩公,出了一个皇后又得了一个承恩公。
这是想要再出个皇子,使得佟家更进一步。
之前将佟妃留到二十好几是为了这个,现在来蛊惑他也是为了这个。
“难道爷是傻子?瞧不出他们的狼子野心?别说东宫储位稳固,就算真有个万一,还有大哥在……”
四阿哥絮叨着,道:“幸好不傻,晓得是打发心腹送信,要是落到旁人眼中,爷成什么了?”
真是不做贼也心虚了。
让外人晓得了,还以为是他生了什么大不逆的念头,得添多少麻烦。
四福晋耐心听着,并不多加点评。
她晓得四阿哥心中,佟家人是不一样的。
四阿哥接着说道:“更不该拿小九的婚事说嘴,这勋贵人家,起起伏伏算什么,只要儿孙争气,下一辈就起来了,偏偏不走正路,就琢磨这些邪门歪道……”
说到这里,他松了口气道:“幸好小九亲事尘埃落定,要不然他们不死心,谁晓得闹出什么来!”
四福晋点头道:“虽说早有风声出来,可到底叫人悬心,如今真是大喜,过几日入宫,我去给妹妹贺喜。”
四阿哥脸上带了嫌弃,道:“补熙年岁小了些,为人也怯懦,人才只是寻常。”
四福晋道:“妹妹性子温柔,如此夫妻俩和和气气的,长辈们也省心。”
四阿哥晓得她说的是鄂伦岱脾气暴躁之事,轻哼道:“就是汗阿玛太纵着了,才失了规矩!又不是傻子,哪里真的不知道轻重?这大半年来,怎么没听说他有什么猖獗不规矩的地方!”
四福晋想想,还真是如此。
这一年来,佟家可是鸟悄的。
就是这位爱作妖的公爷,也老实的不得了。
不单佟家如此,赫舍里家跟钮祜禄家也差不多如此……
*
大长公主别院。
大长公主跟荣宪公主也得了九格格指婚佟家子弟的消息,祖孙俩神色各异。
大长公主眉头舒展开来,感叹道:“真好,大清强大了!”
满蒙联姻,依旧是国策,可是与早年截然不同。
不再需要蒙古女人正位中宫,皇帝的公主也不会任由蒙古部落求娶。
依然是抚蒙,可到底不一样了。
荣宪公主也带了笑,心中不无酸楚。
自己也曾被太后教养过,可是跟小九这种养在太后跟前的还不同。
汗阿玛孝顺,小九有福气。
大长公主发现了孙媳妇的沉寂,岔开话道:“你婆婆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要跟朝廷求亲,不是应该求宗女么?
求个勋贵之女做什么?
荣宪公主振奋起来,道:“听婆母提过两次,说是遏公的孙女,她的亲侄女,如今父母双亡,怪可怜的,就想要许给老三,去年写过一次信,不知怎么没说好,后来京里过去信,不知怎么又说好了。”
大长公主露出不赞成来,道:“听着就单薄,就算念着娘家人,也不该用儿子贴补。”
大长公主早年丧夫,老来丧子,对于孙辈很是亲近。
荣宪公主道:“内里实惠,这位表妹是佟家外孙女,生母是孝懿皇后庶妹。”
大长公主叹气道:“你都晓得佟家富庶,佟家女嫁妆丰厚,那旁人也晓得,这吃相太难看了,叫人笑话。”
荣宪公主对于小妯里的人选,并不在意。
左右巴林部不可能再下降一个公主,那就算求来郡主,身份也在她之下。
区区勋贵之女,更不以为意。
大长公主无奈道:“既是早递了折子,估摸皇上心里早有了定夺,我们等着恩典就是。”
祖孙正说着,就有太监送了帖子进来。
有人送了拜帖,想要求见大长公主,给大长公主请安。
大长公主听了,来了兴致。
老一辈的兄弟姐妹虽凋零的差不多,可还有人在。
“是常舒么?”公主探身问道。
这是她唯一在世的兄弟了,今年也六十好几了。
那太监道:“是钮祜禄家的人,王府长史尹德,想要携妻女来给大长公主与公主请安……”
大长公主听了,意兴阑珊,望向荣宪公主,道:“就是他们家么?”
荣宪公主点头,道:“那位表妹父母双亡后,就带了同胞的弟弟去了叔叔家,就是这位尹德大人了,还有三个庶兄弟,依旧是靠着公府那边。”
大长公主摆手道:“不耐烦见,等到亲事敲定了再见吧,要不然外人还以为我老湖涂了,盯上京里的勋贵之女。”
骨肉生离,有几家舍得的?
宗女没有法子,姓爱新觉罗,受朝廷供应,为了大义也当抚蒙。
可是勋贵之女,凭什么要牺牲婚事?
蒙古是重视满蒙联姻,可是那仅限于宗女。
博尔济吉特氏跟爱新觉罗氏血脉相容,世代相依,草原跟朝廷才能更好的安定。
荣宪公主心中有数,吩咐那太监道:“就说大长公主静养,不耐烦见外客,劳烦他们惦记着。”
到底是婆婆的娘家人,荣宪公主回复的比较客气。
可是这被退回去的拜帖,也使得尹德夫妇神色大变。
尹德之妻,三十多岁,容长脸,丹凤眼,看着是个干练的,也是出身高门,是已故湖广总督董卫国之女。
丈夫心善,董氏也不是心狠之人,帮扶遗孤也是应有之义。
可是这一出出的,闹的他们夫妻里外不是人。
自从郡王太福晋的信到了,说是已经跟皇上请旨,夫妻两人就等着旨意下来。
到时候赶紧送到巴林部,也算了了这一桩事。
如今,要砸手中了?
董氏着急道:“不会是有人说什么了吧?大长公主之前可是住在宫里。”
尹德摇头道:“应该不至于,要是九福晋插手此事,这几个月也不会风平浪静。”
董氏头疼道:“我只今儿这一回,答应老爷跟着上门,如今拒了就拒了,再没有脸面贴上去,老爷也别指望我,你乐意背黑锅当个拿侄女换顶戴的叔叔,我还不乐意当那个黑心的婶婶……”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既是觉得自己及笄,已经大了,那就让她自己做主好了,不是觉得小姑母好么?那就去国公府!”
尹德无奈道:“不过是孩子,一时关心则乱,失了分寸,你跟她计较什么?”
董氏脾气再好,也受不得这个,起身道:“老爷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孩子……那是单单牵扯董鄂家么?自以为上三旗跟正红旗打不上交道,就没了顾忌,出尔反尔?那后头还有九阿哥跟十阿哥!”
尹德涨红了脸道:“阿哥会体谅的,两位阿哥关系最好……”
董氏冷笑道:“老爷也知晓十阿哥与九阿哥关系最好,体谅不体谅的,旁人不晓得,老爷也不晓得?”
尹德无奈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察觉不到十阿哥的冷澹跟疏离。
不说别的,就说中秋节礼,跟上半年的端午节礼,就天差地别。
董氏道:“是不能如何?只怕老爷这长史的位置也不稳了……”
说罢,她摔了门帘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粉色旗装,梳着辫子,身量高挑,相貌清秀,眉眼之间带了傲气。
董氏望过去,脸色涨红,看着少女有些羞恼。
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
这样被正主碰到,也是让人尴尬。
“婶子……”
少女不避不闪,直视着董氏。
董氏恼道:“大格格也十五了,还不晓得做人的道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般鬼祟模样做什么?”
少女坦然道:“侄女没有偷听,只是见叔叔跟婶子说话,没有打扰。”
屋子里尹德听到动静,忙出来道:“大格格来了,可是有事么?”
大格格道:“侄女想要问问去公主别院请安之事……”
尹德讪笑道:“大长公主远来劳乏,暂时不见客。”
大格格看着他道:“是侄女连累四叔了?那侄女去给十爷赔罪?”
董氏嗤笑道:“你算老几,这般男女不禁的,要往阿哥身边凑?真将自己当成皇子表妹了?一耳光打阿哥脸上时,怎么没想着那是表哥?”
大格格依旧站得直直的,不卑不亢道:“侄女已经解释过了,是正泰听了嬷嬷闲话,误会了,侄女已经跟他说开了。”
董氏冷笑道:“这时候说是正泰误会?正泰那个年岁,怎么晓得将信递到内馆去?”
尹德拦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心是好心,长了张破嘴……”
董氏翻了个白眼道:“好心喂了狗,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说罢,她也不跟叔侄俩继续掰扯,转身出去了……
*
二所,正房。
舒舒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将要午初二刻,就催膳房预备中午这顿饭。
掐着点,现在热水烧齐备了。
等到九阿哥回来,正好可以直接煮面,上桌还能快点。
今天吃荞面饸饹面,用的是酸菜浇头。
舒舒突然想起来了,就是想要吃这一口,可是也忍着,想着等九阿哥回来一起吃。
毕竟这是新鲜吃食,之前二所膳房没有吃过的。
因为九阿哥的胃不好,吃不得太硬的,可是这饸饹面用的是调和面。
三分荞面,配七分白面,就是借个味儿。
她还专门吩咐了,到时候分开和面。
自己这碗要硬面,九阿哥那碗要软面。
等了一上午,饥肠辘辘谈不上,但是却是馋坏了。
她啃着沙果干,想着酸菜汤头的香气,真是口水都要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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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不孝子(第二更求月票)
还是平时的时候,九阿哥从内务府衙门回来,脸上有些纠结。
舒舒看着他这样神情,有些好奇。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像很复杂。
九阿哥在脸上揉了一把道:“爷倒是想欢喜,可又觉得不合时宜,老师的大学士估摸该授了。”
早在正月的时候,就有马齐入阁的消息出来。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才有了动静。
“这不是好事么,怎么不合时宜了?”
舒舒觉得自己可能真地变笨了,竟然找不到其中的逻辑关系。
“阿兰泰薨了,今天早上……”
九阿哥说着,一副牙疼的表情,道:“大学士快死干净了,汗阿玛再不补没人了……”
有个病重静养的,也久不上朝。
还有个正月里被索额图牵连,主动告老的。
还有两个名义上的大学士,都是年老体衰,只保留着大学士的头衔,并不上朝。
阿兰泰本是硕果仅存在朝的,结果一场风寒,凋零了。
“汗阿玛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早上得了阿兰泰家的折子,打发大哥带了御医去探看,还准备中午亲自过去,结果大哥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等到大哥回来禀告,丧信就前后脚报来了……”
九阿哥道:“真要说起来,也不过花甲之年,离告老有些年份呢。”
大学士是相,虽说现在君权重、相权轻,可也是国之股肱。
怪不得九阿哥那个神情。
舒舒默默,道:“眼见着就是入冬了,今年冬天比每年冷的早。”
年关难过,说的就是如此了。
每年冬天,对于年老体弱的人来说,都是难关。
九阿哥一听,关切地看了她两眼,道:“觉得屋子里冷了?叫人开始烧炭盆吧,也不必非要等着地龙。”
舒舒看了下四周,道:“这么大屋子,得多少个炭盆能顶用?弄得都是烟火气,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书房道:“不是有书房么,夏天的时候那边能隔绝热气,冬天不是就能隔绝冷气?”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带了不满,道:“爷那是什么眼神?”
九阿哥忙道:“就是觉得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你一时想不到的,也没有什么,爷帮你想到,这不是也挺好?”
皇子与皇子福晋冬日每日都供炭,只是现在还不到供应的时候。
舒舒想到了皇子府的东耳房。
之前的时候只打算西耳房做净室,东耳房没有打算。
现下看来,正好做个暖室。
连着书房,冬日在里面看书,夏日在里面避暑。
下面烧个暖炕,每年入冬之前,可以叫人提前烧上,也省得直接在屋子里用炭。
舒舒就跟九阿哥说了,九阿哥笑道:“咱们自己的屋子,怎么折腾都行,都依你。”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都下旬了,炭库早预备好了,一会儿让人将熏炉搬到书房,爷打发孙金去内务府送些银子……”
这样相当于他们自己买了炭。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这不妥当吧?”
在皇宫之中,老的老,小的小,他们属于年轻力壮的。
即便有人搞特殊待遇,提前用炭盆,也轮不到他们。
九阿哥带了坏笑,道:“不妥当才好,才会被人挑剔,回头将小话送到御前,到时候咱们搬家也师出有名。”
舒舒觉得九阿哥不厚道,揪着内务府这一头羊毛撸。
不过他们也不冤枉就是,宫里多少闲话,都是他们传到外头去的。
关于九阿哥的名声,毁誉参半,就有他们的功劳。
九阿哥想到做到,一声声的吩咐下去。
吩咐完,膳桌也摆了上来。
今日的午饭用的好,九阿哥吃着饸饹面也觉得不错。
“冬天吃着正好,就是这汤底差了些,有些素,换了羊肉汤或鸡汤,应该更不错……”
舒舒听着,就觉得腻了。
不过说起羊肉,她想要吃烤肉羊肉串了,撒上多多的辣椒粉,不用瘦羊肉,要连着肉筋的地方。
想到了就馋的不行,舒舒立时吩咐小椿传话,道:“去烤几串羊肉串,不用撒孜然,只撒辣椒粉跟盐,再烤两串白菜芯儿……”
九阿哥顾不得吃面了,关切道:“这就是害口么?还想要吃什么,跟爷说,爷给你淘换去……”
舒舒现在满脑子都是香辣肉筋的味道,摇头道:“先这两样就行了……”
九阿哥见状,就陪她等。
估摸不到两刻钟,小棠就快步的提了食盒进来。
里面放着一个尺盘,上面是一把羊肉串跟两串白菜芯儿,还有两张小米煎饼。
香味立时扑鼻而来。
小棠道:“要是福晋觉得辣椒辣了,用煎饼夹着吃。”
舒舒点着头,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入口就是一阵满足。
上辈子小时候还以为辣跟酸甜苦咸一样是味觉,大了才知晓是痛觉。
辣椒在味蕾上炙烤的感觉,太过瘾了。
什么香料也没放,辣椒就足以缓和羊肉的腥膻油腻。
羊肉串上带了油脂的部分,都是烤成了金黄色,带了焦香。
舒舒一口气吃了三串,舌头都辣麻了,看着小棠道:“想吃甜的解解辣,糖水桃子还有么?”
小棠道:“还有好几坛子没开的,奴婢这就去盛。”
等到小棠走后,舒舒放缓了速度,又干掉了几串羊肉串、两串白菜串。
这会儿功夫,糖水桃肉也端来了。
现在吃着冷丝丝的,倒是正好。
九阿哥在旁,看着肚子都跟着不舒坦了,关切道:“这又是热的,又是凉的,吃着没事吧?”
舒舒道:“没事。”
眼见着九阿哥的面都泡的更软了,舒舒道:“再给爷煮一碗吧,这都耽搁了……”
九阿哥摇摇头道:“爷吃的差不多了。”
这一餐饭,舒舒吃得心满意足,九阿哥却心疼了。
他想了想,道:“也不能总是想起来吃什么,这样等着,哪里受得了?要不你回头写个单子,将想要吃的,可能会吃的东西都列出来,叫膳房预备好,这样想吃什么,也不用等那么久……”
舒舒也觉得这样点菜难熬了。
每次都等那么久。
她有什么想吃的?
水煮鱼……
毛血旺……
辣子鸡……
小酥肉……
川菜馆的菜谱上有的,她都想吃。
九阿哥见她意动,道:“想到什么了?就按你想吃的轮着来,反正爷也不挑食,跟着对付两口就行了。”
舒舒听了,又冷静下来了。
要是她一个人吃,让九阿哥看着,那也少了滋味儿。
她就道:“想喝老鸭汤了,下午叫膳房炖上,等晚上喝着正好。”
九阿哥想了想,道:“你之前涮锅子时不是爱吃炸豆皮么,也可以炸些下里头。”
这是被舒舒念叨的。
舒舒说要多吃鸡蛋、豆腐跟肉,奶干也要多吃些,小孩子才长得好。
舒舒点头道:“那就加一份。”
等到两人膳桌撤下去,熏炉已经搁在书房的炕上了。
立秋后收起的羊毛挂毯也拿了出来,重新放在书房的多宝阁上。
就是屋里用的上等红螺炭都抬了两筐回来。
不过现在是中午,外头暖和,屋子里也不冷,舒舒就没有叫人点火。
她跟九阿哥笑道:“用不了两日,爷就是不孝子了。”
年后康熙清理内务府,清退了好多人。
尤其是后宫妃主的娘家人,御膳房的几家都清退了。
要是明白人,自然晓得这是圣命;可要是湖涂的,或者是欺软怕硬的,少不得把这一笔账放在九阿哥头上。
也就是这半年来,九阿哥成了“爱子”,加上行事也没有出褶子,才没有人敢折腾。
可是这“不孝”之举出来,那还能便宜了他?
非议是少不了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爷是给他们挖坑,又不是自己掉坑,也当做个准备。”
等到下午,去了内务府,九阿哥就打发孙金带了两个笔帖式从宁寿宫开始,挨个宫的请见总管太监,传了九阿哥的话。
今冬炭火充足,天气冷的早,要是哪个长辈觉得屋子阴凉,可以打发人去内务府提前支取炭火,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再核算超额总数,从下一年的炭火中扣除。
若是有剩的,也按照内务府账面的价格,折算成银钱支给。
如今东西十二宫,东六宫的承乾宫、景仁宫空着,景阳宫做了内藏书处。
剩下九个宫室,都有主位妃嫔在。
当天下午,就晓得了内务府今年的“新政”。
*
延禧宫,正殿。
惠妃点头道:“有个自己人盯着就是不一样,外官哪儿晓得宫里是冷是热,今年确实冷得早。”
宫女道:“娘娘,那咱们要提前领炭么?”
惠妃点头道:“领吧,要不然后头的几个也不敢贸然行事。”
九阿哥可贵的是,不单单是提了可提前支取炭火,还说明白了炭火核算之事。
如此,即便提前打发人去领炭,也不用担心被内务府的奴才勒索。
真要是日子过的拮据的,每年冬天少支些炭,明年开春还能有一笔闲钱。
至于冷不冷的……
反正进了十月有地龙,到时候即便屋子不暖和,也冻不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