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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章 亏空(第三更求月票)

    康熙听了,不由蹙眉,道:“何必这样麻烦……”

    九阿哥怕他拦着,忙道:“又不是挪用三月、两月的,也不知道哥哥们手头的闲散银子有多少,要是平均的话,反而是为难大家,这样多好,有多少余力,就尽多少余力。”

    康熙瞥了九阿哥一眼,觉得他还是犯了小算计。

    不过康熙也没有拦着的意思,反倒真有些看热闹的心思,道:“怎么还有十二阿哥他们几个?”

    分户的皇子不用说,除了拨下去产业、人口,还有一笔安家银子,眼下都是正富裕的时候。

    剩下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能有几个零花钱,那三瓜两枣的,都叫人惦记着。

    九阿哥道:“这不是都大了么?十二阿哥都十五,明年就成丁,下头两个也都半大不小的,正是手头最紧的时候,等三年后,他们娶福晋,手上多些零花银子也有底气!”

    这话有些做哥哥的样子了。

    “那十五阿哥他们几个小的,怎么拉下了?”康熙继续问道。

    他担心因为十五阿哥跟毓庆宫关系的缘故,九阿哥对十五阿哥疏离了。

    因王贵人出身有瑕疵,不是八旗出身,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往后也不宜高封,跟上头的阿哥会拉开一截。

    九阿哥摇头道:“小阿哥们每月只有二十两银子月例,都在保母手中,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银子;十五阿哥上学了,开始五十两银子的月钱,那也不到一年,能有什么银钱?谁叫他们小呢,赶不上这一波了!左右他们也没有花银子的地方,离成丁还有十来年的功夫呢,到时候赶上别的,再凑数吧!”

    康熙听了,释然了。

    十四阿哥后头的四个小阿哥中,不单单有王贵人生的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还有宜妃教养的十七阿哥与生的十八阿哥。

    九阿哥倒是一视同仁了。

    九阿哥听到小阿哥们,却是想起宫妃挪宫之事,道:“汗阿玛,眼见着入冬了,永寿宫与长春宫也修缮完毕,妃母、嫔母也等着挪宫,要不要打发人去钦天监择几个宜迁居的日子?”

    康熙晓得九阿哥居家办公之事,点头道:“可!”

    九阿哥报完喜,又惦记舒舒了。

    方才他只想着来乾清宫报喜,还没有顾得上跟舒舒商量翊坤宫报喜跟都统府报喜之事。

    想来妻子跟自己一样,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长辈们报喜。

    九阿哥立时起身道:“那汗阿玛您忙着,儿子先回了……”

    说完这一句,想起年前年后正是最好买地的时候,地价也最低。

    现在打发人去买地,同样的银子,还能多买几亩。

    他就道:“至于那五十万两银子,您看什么时候得空,给儿子个手谕,儿子就在内库支了。”

    这几年内库充盈,尤其是去年开始,多了黄金腰带跟衍子丸,又格外添了不少进账。

    如今烧蓝烧红首饰也有人认了,年前年后,蒙古各部在京轮班这段日子,肯定还有一笔进账。

    康熙就不啰嗦,点头道:“回头叫魏珠给你送去……”

    说到这个,他想起九阿哥之前引得人议论纷纷的“禁足”,道:“这回脉也诊出来了,别再想着偷懒,老实去衙门办差!”

    九阿哥想起今早睡到自然醒,加上也想要在二所陪舒舒,就恳求道:“汗阿玛,您瞧,娘娘好不容易管教一回儿子,这前后才三、四天的功夫,还是给娘娘个体面,也不差这几日了,要不‘禁足’到下旬?”

    康熙之前倒是忘了这个,没好气地瞪了九阿哥一眼,道:“还是立不起来,要长辈跟着操心!”

    九阿哥讪笑道:“儿子还小呢,您跟娘娘受累了;回头儿子大了,会好好孝顺您跟娘娘的!”

    康熙冷哼了一声道:“十七了,又不是七岁,还装什么孩子?那就歇到下旬,不要耽搁了差事。”

    九阿哥底气十足道:“这个您放心,儿子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早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等到九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就看到大阿哥与四阿哥还在,旁边还站着梁九功跟姜老太医父子俩。

    九阿哥有些迟疑,是先回二所呢,还是先忽悠大阿哥跟四阿哥。

    这两位哥哥手头上都富足。

    分户银子是他年初亲自拨下去的,都是从了王伯王叔们的例,没有按照爵位等级分了高低,每位皇子都是一样的,二十三万两白银。

    大阿哥与四阿哥都望向他。

    虽说梁九功支支吾吾没有说准信,可是大阿哥与四阿哥却是认识姜老太医跟姜太医。

    能让他们父子出面,还从二所出来,加上九阿哥之前欣喜若狂的模样,还能有什么呢?

    大阿哥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九阿哥肩膀上,笑道:“不错,是出息了!”

    怪不得方才得意,这是要做阿玛了。

    自己当年头一次做阿玛时,也得意坏了。

    去年九阿哥在围场哭哭啼啼的模样,仿佛就在昨天。

    这子嗣问题,确实熬人。

    如今得了好消息,不拘男女,都是大喜事。

    四阿哥心中的恼火也去了不少,也为九阿哥高兴。

    姜老太医父子见阿哥们都不动,躬身告辞。

    父子俩即是遵了皇命过去阿哥所,还要回御前复命。

    梁九功就跟着,一道告辞了。

    九阿哥因为要借银子,想要装得可怜巴巴些,可是这嘴角咧着,耷拉不下去,神情就有些古怪。

    大阿哥看了好笑道:“想笑就笑,做个哭样做什么?”

    四阿哥在旁,看着也皱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九阿哥就揉了揉脸,带了正经道:“昨天不是跟哥哥们开口提银子了,是想要借些银子,补个亏空……”

    大阿哥痛快道:“这有什么,用多少开口,明儿打发人给你送来!”

    四阿哥却是想得多些,皱眉道:“这一年来,你尽心办差,能有什么亏空?是不是被下头人湖弄了?”

    大阿哥一听,脸色也绷起来。

    实在是内务府规模庞大,下头衙门还多。

    九阿哥年岁在这里,在经济上通几分,可要是跟那些老油条对上,难保吃亏。

    九阿哥忙道:“不干旁人的事,是年初的时候,弟弟从内库支了一笔银子,以为年底能补上,结果这中间耽搁了,一时补不上,才想着跟哥哥们开口,也不用特意凑,就是有闲着的银子先借弟弟使使,回头周转开了,弟弟再还。”

    大阿哥听出不对劲来道:“到底是多少银子,还要大家凑凑?”

    要是三、五万的,应该不会如此。

    四阿哥立时想到了今年下半年,草原各部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羊毛。

    最后一船一船的往江宁拉。

    要是折算成银钱,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抛费。

    只能说九阿哥鲁莽,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手没人手,大喇喇地都交到曹寅手中。

    正如十阿哥之前预料的,四阿哥直接想到羊绒织场上,以为那是九阿哥堆出来的私产。

    想要借着便利,添一处产业也不算错。

    只要汗阿玛允了,也没有人会盯着。

    可是这借内库的银子,就太鲁莽了。

    “到底多少银子?”

    四阿哥也追问道。

    九阿哥犹豫了。

    他之前在御前提及的总数一百二十五万两,计划跟兄弟们凑七十五万两,但是多了的话,也不是坏事啊……

    那样准备的更充分些。

    也不会拉下好地。

    九阿哥就轻咳了一声,举起一根手指。

    大阿哥见状,松了一口气,道:“十万两?那不用瞎折腾了,我那儿的分户银子没怎么动,你先拿去使!”

    九阿哥心里热乎的不行,这就是长兄之风了。

    嘿嘿,真不错!

    可惜的是,不够。

    九阿哥就摇了摇头道:“不是十万!”

    四阿哥在旁,眉头已经拧成一团,道:“一百万?!汗阿玛允了?”

    即便内库是天子私库,这一百万两也都不是小数目了。

    要知道户部银库每年收银一千一百万两,可京城需要支出的俸银就有七百多万两,还有其他开销,每年国库盈余还不到两百万两。

    当年修畅春园的时候,筑屋五百间,修湖造堤,造游船,总共才花费银子十一万六千两!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四阿哥气得脸色通红。

    大阿哥在旁,则是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不是十万两,是一百万两?!

    皇子分户每人才二十三万两银子!

    怪不得要大家凑呢,这么大的窟窿,指望一个人、两个人还真是填不上。

    现在分户的皇子六人,老三是个吝啬的,老五又是个富裕的,一少一多拉平了。

    剩下就十阿哥富足些,其他几个小阿哥也指望不上。

    大阿哥就道:“我那分户的银子,有三万两借给下头的门人了,还有两万两新添了两处产业,剩下十八万两你拿去使吧!”

    其他府里,还有各自的福晋在,也不好将分户银子都支出来借人,自己那边却是无碍的。

    九阿哥听了忙道:“不用不用,就十万两吧,弟弟算了一下,这本钱压着,总要两、三年才能回来,这借的银子,估摸最快也要大后年上半年才能还完……”

    大阿哥听了,想了想,道:“那就留下三万应急,拿十五万两去吧,我那府里,这两年也没有什么大的开支。”

    再过几年,就要预备几个女儿的嫁妆,到时候会是一笔大的花销。

    九阿哥听了,带了迟疑。

    他不想借这么多!

    这是要冒了一百万了!

    之前的一百万两,就已经有二十万两是备用的。

    按照他的计划,毓庆宫与分户的哥哥们,每家八到十万两左右。

    剩下十阿哥占个大头。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凑个零花钱就行了。

    这大哥太豪爽了,一人就要占了两人的份额!

    四阿哥只当他面嫩,抹不开,道:“眼见着年底,就要到盘账的时候,先平账吧,我这也给你凑十五万!”

    如此一来,再加上五阿哥跟十阿哥的,大头就出来了。

    剩下的其他人三、五万的凑着,也就不吃力了。

    至于舒舒的嫁妆,四阿哥压根都没想。

    都是男人,爱面子,这花兄弟的钱没什么心虚的,花福晋的银子可抹不开面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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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少说(第一更求月票)

    听了四阿哥的话,九阿哥更迟疑了。

    怎么回事?

    他们分家银子只有二十三万两,就没有什么正经事么?

    可是现在的每一两银子,回头九阿哥都打算给同等的分红的。

    好像也没法劝人少借。

    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就道:“行了,就这样吧,回头打发人拿庄票给你……”

    说着,他就望向大阿哥道:“大哥,这回弟弟就先不减了……”

    否则的话,为了恭敬,他不该同大阿哥比肩,应该少一、两万两银子。

    可是这回不是寻常凑份子,而是要补窟窿。

    要是他递减了,下头的皇子跟着递减,九阿哥的窟窿就难凑。

    难道还要跟旁人开口借银子去?

    到时候不是外家,就是岳家,倒是让亲戚跟着看笑话。

    不过四阿哥素来心细,也怕成了例,让其他兄弟为难,就是嘱咐九阿哥道:“不用跟其他人说我跟大哥凑了这些,要是旁人问起,就说十万两银子好了……”

    毕竟这是十五万两,不是一万五,要是旁人将分户银子花用了,也挪不出这么多。

    九阿哥连忙点头道:“嗯,嗯,就说十万两!”

    要不然的话,人人都多了,就超额太多了!

    原本的计划是一百二十万两买地,五万两修建温泉行宫。

    现下就已经八十万两到位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是实在人,虽说四处借钱有“借鸡生蛋”的意思,但是也不能空手套白狼。

    他打算将舒舒跟自己的钱都凑凑的,也在里头占一份的。

    省得回头事情出来,大家一算账,好像他就动了嘴皮子似的。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笑道:“第一次见你这样的,还怕借冒了?”

    九阿哥老实地点头道:“是啊,毕竟两年半的功夫呢,也别让哥哥们为难,还有嫂子们呢。”

    大阿哥点头道:“嗯,这样也好。”

    省得大家打肿脸充胖子,回头两口子再叽叽起来,埋怨再落在老九身上。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又看了四阿哥一眼,觉得有些话还得说到头里,要不然回头的话,自己的分红说不定给不出去。

    他就道:“弟弟也不小了,眼看也要做阿玛了,也不想做那没脸没皮的,可是说好了,哥哥们借银子弟弟领情,可等到回银子的时候,弟弟这边要折算利息的,哥哥们得收!”

    大阿哥听了不耐烦,道:“没有这样算的!”

    兄弟之间缺银子挪用几年而已,还收利息,那成什么了?

    四阿哥也拧了眉毛道:“不必!”

    铺陈那么大一摊买卖,三年才进收益,还本钱都要吃力,还提什么利息?

    这话说的也太大了。

    虽说那织场有九阿哥的私心,可也是与国有功。

    九阿哥不由着急,道:“大哥、四哥,就算打样儿,也不是这样打的,难道要弟弟欠一辈子的人情?亲兄弟,明算账……”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头疼道:“怎么这样费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九阿哥道:“弟弟晓得两位哥哥仗义,可这不是还有其他哥哥在里头么?好几家的事呢,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买宅子买地的,还能赁出去收租跟收息,让弟弟用已经感激不尽,弟弟也不能厚着面皮装湖涂,白占哥哥们的便宜!”

    大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皇子都有自己的体面跟骨气。

    可是也分什么时候。

    眼见着就要负债百万,居然惦记要连本带息还钱……

    这骨子里也是犟种。

    大阿哥就胡乱点头道:“行了,依你!”

    四阿哥在旁,则是自以为听明白了九阿哥的顾忌。

    这是想要兄弟援手,可也不想因为银钱让大家生了嫌隙,如此也算周全。

    毕竟有乐意借的,也有银子不凑手的,借的不情不愿的。

    他就跟着点头道:“罢了,也算周全。”

    九阿哥立时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就按照弟弟的打算来!”

    大阿哥与四阿哥随扈回銮后还没有回府,就没有再啰嗦,相伴着出宫去了。

    九阿哥看着两人背影,心情大好。

    他带了几分得意,对何玉柱道:“瞧瞧,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何玉柱笑着不想说话。

    这是兄弟,之前怎么不见亲近?

    自己主子那人缘,之前还真是没法说。

    也就是现下有了福晋,到底不一样了。

    之前的时候,别说大阿哥跟四阿哥,就是五阿哥,自己主子也是不怎么亲近。

    九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脚步飞快的往阿哥所去……

    *

    二所正房。

    齐嬷嬷、小棠、小松围着舒舒,跟看着大宝贝似的,舍不得移开眼;花生、桂圆、榛子在第二层,喘气都轻了,生怕惊动了。

    至于小椿跟核桃两个,则是得了舒舒的吩咐,往翊坤宫报喜去了。

    关于小两口的子嗣之事,怕是康熙与宜妃比他们两个正主更牵挂。

    齐嬷嬷的手掌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嘴里“佛祖”、“长生天”的喋喋不休,谢了好几轮。

    小松则是摩拳擦掌,笑着说道:“往后,奴婢做小阿哥的武师傅!”

    小棠在旁,也开始琢磨新菜单了。

    这时候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能亏了嘴。

    可是有七福晋的前车之鉴在,也不好吃胖了。

    之前给宜妃准备过几次,既是磨牙还不会胖的零嘴。

    这回可以先做着,回头再按照自己福晋的口味,添减旁的。

    九阿哥回来时,就看着这众星捧月的情形,道:“说什么呢?”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小椿跟核桃去翊坤宫报喜去了,我就琢磨是今天就让嬷嬷出宫报喜,还是明天早上去。”

    听她这么一说,九阿哥坐不住了,道:“还是爷去吧,省得岳父、岳母有什么不放心的,嬷嬷也说不清楚,爷过去好好说说。”

    毕竟坐卧起居在一块的,是他这个丈夫,又不是嬷嬷。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爷出宫,可爷不是禁足呢么?”

    昨日出去接驾,那是没法子的事,早就请了旨意的。

    这是康熙发话,解了“禁足”了?

    九阿哥起身道:“明天接着禁,然后爷在家陪你几天,下旬再去衙门……”

    九阿哥去报喜,跟嬷嬷报喜自然分量不同。

    舒舒也乐意他敬着自己父母,点头道:“那爷早去早回!”

    说到这里,她想起伯夫人,加了一句道:“爷也见见阿牟,提一嘴想要托她照看我之事。”

    这样让伯夫人有个心里准备,回头他们搬出去后,就能接她老人家过去皇子府小住了。

    这怀孩子,生孩子,到拉扯小孩子,前后好几年。

    “小住”就能成久住。

    九阿哥点头道:“爷省得,不过搬家的事情爷先不提了,怕他们拦着。”

    关系到忌讳,长辈们更小心些。

    “嗯,嗯,别提!”舒舒道。

    这会儿功夫,大家都悄悄退了出去,屋子里就桂圆在堂屋候着,服侍茶水。

    九阿哥去稍间更衣。

    要去岳家,身上半新不旧的常服肯定不妥当。

    他换了新衣裳,腰间也挂了荷包。

    想了想,他又吩咐何玉柱道:“多拿些赏封,回头赏人使。”

    何玉柱看着舒舒。

    舒舒就吩咐桂圆道:“多取几个荷包。”

    桂圆应了,去东次间取了八个荷包出来。

    何玉柱接了,两个袖袋里塞了。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

    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与小椿跟核桃对上。

    “九爷……”

    两人忙止了脚步,退避到一旁。

    九阿哥也停了脚步,道:“娘娘欢喜么?有什么嘱咐没有?”

    小椿道:“欢喜,嘱咐让福晋好好歇着,不要再惦记请安之事。”

    九阿哥点点头,就带了何玉柱出去。

    核桃带了担心,小声道:“姐姐,明年二月内务府选秀,娘娘会不会给九爷选人?”

    小椿摇头道:“还有五贝勒府呢,除了规矩里的侍寝格格,娘娘应该不会插手贝勒府跟阿哥所的内务……”

    核桃松了一口气,道:“那样就好。”

    福晋有孕是大喜事,可如今这样夫妻恩爱的局面顶好也不要有什么变化。

    她们都是福晋名下的丫头,最关心的还是福晋的地位跟利益。

    有桃子的先例在,对核桃等四个宫女,这一年来小椿也留心看着。

    没有攀高枝的,省心了不少。

    尤其是核桃,现在也当用了。

    等过两年自己出去,接手内务总管的就是核桃了。

    小椿就提醒她道:“九爷跟福晋还惦记搬家呢,到时候分户分人口,你家里到底要不要投到九爷名下,有了主意没有?”

    虽说皇子分户,分配的左领人口、内管领人多是直接以左领、内管领为单位齐齐整整的分派,可是也有特例。

    那就是阿哥所现役人手,奶嬷嬷、保母嬷嬷与宫女,要是主子有使唤顺手的,她们也乐意跟着服侍的,可以阖家拨过去,归在皇子府的包衣左领里。

    核桃道:“谢谢姐姐提点,我跟我额涅商量过了,是打算跟着去的,就是我叔叔那边,还没有准话。”

    小椿沉吟道:“不必勉强,等你兄弟立起来了,再回报你叔叔就是。”

    核桃点头应了,她是觉得机会难得,错过了可惜的……

    *

    翊坤宫里,宜妃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前几日就得了一回消息,今日也算意料之中,可到底是心里踏实了。

    “老九运气好……”

    宜妃跟佩兰唏嘘道。

    要知道康熙最早准备给九阿哥指的福晋是阿灵阿之女。

    阿灵阿之女去年选秀时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模样。

    长得没有舒舒好看,人也不像是聪慧的,哪里是刘嬷嬷那个老东西的对手?

    说不得一起被湖弄了。

    到时候别说是孩子,就是九阿哥的身体说不得也跟着糟蹋坏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且惊且喜(第二更)

    今日跟着九阿哥出宫的一什侍卫,正好是德义将军那一什。

    里头就有二等侍卫额尔赫。

    额尔赫晓得是去都统府的,面上就带了不自在。

    如今他跟桂珍格格已经换帖,吉日定在冬月。

    德义看着他,猜到他的顾虑,道:“不用想那么多,齐大人是明白人。”

    额尔赫讪讪道:“卑职就是有些心虚。”

    桂珍格格毕竟曾是董鄂家的儿媳妇。

    德义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见了董鄂家的人心虚,那你见到那拉家的人不是更应该心虚?”

    八旗都是熟人,德义家跟那拉家也有姻亲,晓得些内情。

    额尔赫立时道:“那不一样,好女百家求,那拉家不过是提亲罢了,又没有说准了。”

    德义道:“不用那么别扭,都是亲戚,换个法子论了就是,断不了走动的。”

    跟都统府这边可以不走动,可是伯夫人那边却是桂珍格格的亲姑母,难道还能老死不相往来?

    况且桂珍格格跟前夫和离,并没有跟董鄂家撕破脸,也收了不少馈赠。

    即便碍着之前的事,日后没有必须太亲近,可也不必断绝往来,还是表亲。

    额尔赫受教道:“谢大人提点。”

    *

    正红旗,都统府。

    觉罗氏这两日没有歇好。

    福松中举是喜事,可是九阿哥被“禁足”是怎么回事?

    原来出榜次日,福松照常去皇子府,就听到营造司的人提了此事。

    营造司的人是为了卖好,可是消息不灵通,不知原由。

    福松找到高斌,就打听到宜妃娘娘嫌弃百岁礼简薄这个理由。

    其他的,就打听不到了。

    这涉及到“百岁礼”,觉罗氏如何能安心?

    今儿齐锡到家,听妻子提及此事,带了意外道:“九阿哥被禁足?没有啊,听岔了吧?”

    昨天中午跟着圣驾回驻畅春园,跟着随扈去塞外的八旗都统、副都统都在后头。

    离得太远,齐锡没有跟九阿哥打照面,可是也听得真真切切的。

    昨日九阿哥跟十阿哥迎驾。

    觉罗氏皱眉道:“真禁足了,衙门都不去了,去接驾了?”

    齐锡还真是想不到缘故。

    夫妻俩正觉得没头没脑的,前院就有人来报,说是九阿哥来了。

    齐锡起身,看着觉罗氏,道:“别听风就是雨的,禁什么足啊,这不是还串门子呢……”

    觉罗氏跟着起身,却是没有做声。

    无风不起浪。

    况且内务府的人没事扯谎湖弄福松做什么?

    只是宜妃挑剔“百岁礼”,这是冲儿子去的,还是冲儿媳妇去的?

    夫妻俩出迎,刚出了正房,九阿哥已经大踏步进来。

    上次在御前挨了训斥,这回他没有空手了。

    路过地安门的时候,就叫人暂停,买了两只羊壳子,一筐栗子,一筐大枣,一筐葡萄、一筐鸭梨。

    反正是凑了一车的东西,进了都统府,就吩咐门房直接送厨房了,看得侍卫跟护军们都带了笑。

    这位阿哥爷还真是接地气儿。

    去丈人家买的东西,也都是这些吃的,跟大家伙儿没什么区别了。

    “岳父,岳母……”

    九阿哥喜气盈腮,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行什么礼。

    打千,还是作揖?

    他话到了嘴边,看到院子里还有丫头嬷嬷,立时收了声。

    觉罗氏见他这么欢喜,心下一动,道:“是搬家的日子定了?”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是更大的喜事!”

    齐锡看出九阿哥有顾忌,没有在院子里盘问,等到堂屋,打发丫头下去,才道:“到底是什么喜事?”

    九阿哥咧嘴道:“福晋有喜了,已经一个半月了,今日太医诊出了滑脉!”

    觉罗氏与齐锡听了,齐齐呆住,惊大于喜。

    好一会儿,觉罗氏才带了紧张道:“准了么?有其他征兆了没有?”

    要知道,女子滑脉可不单单是怀孕,还有其他几种病症。

    觉罗氏关心则乱,担心误诊,小两口白欢喜。

    九阿哥点头道:“闻不得油腻,口味也有些变了,也有些乏力。”

    觉罗氏心中松了口气,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要知道,这一年半她一直悬着心,就怕舒舒跟自己似的,开怀晚。

    自己可以小十年没有身孕,丈夫也没有二话;换了舒舒那里,肯定不行。

    如今这开怀了,就好了,是男是女反而不重要。

    舒舒跟九阿哥的年岁在这里,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候生孩子。

    齐锡白了脸道:“福晋还小呢……”

    为什么皇家公主下降的年岁,越来越晚,多是十八、九以后了。

    那就是因为年岁小,身量没长成,产关难过。

    之前他们夫妻俩也是打算要留女儿到十八、九再出门子的,这样二十来岁生产,身子也长结实了。

    两人的反应,都在九阿哥眼中。

    岳父与岳母的反应跟自己汗阿玛截然不同。

    这就是区别了。

    对于公婆来说,是家里要添丁进口。

    可是对于爹娘来说,就要担心女儿产育。

    九阿哥很是贴心,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好好照顾福晋,太医也说福晋脉像强劲,身子骨极好……”

    齐锡脸色这才缓和些,道:“阿哥有心了。”

    可是看到旁边的妻子,齐锡也添了心事。

    当年妻子开怀后,就接二连三的产育,损了元气。

    后来调理了好多年。

    加上这次生了小七后,也是仔细的调理了两个月。

    月子病、月子养,精神看着才好些。

    要是姑娘随着妻子,往后也这样接连生产,齐锡有些不敢想。

    要知道妻子当初生小三、小四的时候,不说是九死一生,也是格外惊险。

    齐锡看着九阿哥,都有些纠结了。

    他当然晓得姑娘现在的日子省心,格格都是摆设,夫妻俩没有旁人,可是跟性命攸关相比,这些情情爱爱的算什么呢?

    九阿哥眼见气氛不对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他就道:“福晋重身,也念着亲人,小婿想要去隔壁跟伯岳母问一声,等到月份大些,能不能过去陪着待产。”

    觉罗氏点头道:“阿哥体恤,那就过去说一声吧!”

    九阿哥就起身,暂时告辞出来,去了隔壁。

    觉罗氏看着丈夫道:“行了,别瞎寻思了,九阿哥跟老爷比差远了,说不得怀上这一胎都是侥幸,就别想后头了……”

    齐锡在脸上抹了一把,道:“之前听说有丈人给女婿送婢子的,我还当是笑话,现下我也想送了。”

    觉罗氏瞪着他道:“别跟着添乱!姑娘心气高着呢,好不容易女婿也调教出来了,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

    齐锡苦笑道:“我也就这么一想罢了。”

    这就是皇子做女婿的弊端,万事不由人。

    纳不纳宠都是皇子说了算,即便是岳家,也没有拦着的资格。

    换了寻常姑爷,即便岳家不好出面拦着,也能告戒一二。

    少一时,九阿哥到了隔壁。

    这里就不好直接穿堂入室了,他老实在前院客厅候着,等着人往里通传。

    伯夫人闲来无事,正在画图。

    她打算叫针线房给舒舒做两个围脖,入冬以后穿。

    真要分户过日子,往后出面应酬的时候就多了。

    宗室、姻亲都断不了往来。

    尤其是每年冬天,是红白喜事最多的时候。

    冬日清闲,家人也团圆,许多人家就爱将婚嫁安排在此时。

    至于白事,年关难过。

    年老的,还有跟伯爷那样久病的,每年冬天都是一道坎儿,熬不过去,就是白席。

    熬过去了,就是一年。

    舒舒作为皇子府的主母,不会像宫里那样,鲜少出门。

    寒冬腊月的,却容易吃冷风,不好人前总带了口罩。

    要是围脖宽些,遮住口鼻就好了。

    只是不能用大毛的,更容易让人咳嗽。

    那就里面换成丝绵,外头换上薄的西洋呢。

    她只画了一半,就听到门房来禀,九阿哥来了,在前院客厅候着。

    伯夫人就大踏步的往前院去了。

    这个时候过来,是择好了搬家的日子了?

    妯里俩倒是想一块去了。

    看到伯夫人进来,九阿哥起身问候。

    他收敛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得意欢喜的模样,多了几分郑重。

    伯夫人见了,反而没底了,道:“是……福晋有什么不舒坦么?犯了咳症?”

    九阿哥忙道:“不是,是福晋怀上了,过来跟您报喜。”

    伯夫人听了,也是惊讶失声,随后带了紧张道:“反应大不大,福晋吃的可好,睡的可踏实?”

    九阿哥就道::“胃口还好,就是口味有些变了,之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也能吃了;有些秋咳,睡得不大安稳……”

    伯夫人道:“前些日子叫人做了些'蜜梨噙',止咳不错,阿哥一会儿带回去问问太医,看有什么忌讳的没有,方子也是现成的……”

    说罢,她立时吩咐丫头去取方子跟梨膏。

    九阿哥应了,道:“伯岳母,我看福晋有些想家里人,要不然过些日子您过去陪陪她?”

    伯夫人听了,立时想要点头,却又迟疑了。

    她望向都统府的方向一眼。

    真要是入宫陪产,觉罗氏比自己更适合。

    产育经验丰富。

    还有……

    这天下当额涅的哪有不惦记女儿的?

    伯夫人虽是关心舒舒,可是也能体谅觉罗氏。

    她就道:“到时候再说,我跟你岳母商量商量看……”

    九阿哥也没有啰嗦,等梨膏跟方子取来了,就带了离去。

    *

    都统府前院。

    齐锡出来了,本是要跟侍卫们打声招呼,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未来亲家。

    两人早就熟络的,要不然也不能做儿女亲家。

    不过除了德义,他也认出了额尔赫,看了好几眼。

    德义道:“世兄见过额侍卫?”

    齐锡点头道:“早年在王府打过照面,当时额侍卫还小,跟小六那么大,这一转眼都十多年了。”

    德义道:“小伙子脾气好,性子也好,平日里很少跟人红脸,如今也升了二等侍卫,前程稳了。”

    齐锡看着额尔赫,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大格格不单单是我的姻侄女,还是表侄女,我这表叔少不得要问两句,你那八字是怎么回事?做人得讲良心,若是没有稳妥的解决法子,宁可迟些成亲,可别拿旁人家的姑娘冒险……”

    额尔赫满脸通红,道:“已经破解了……”

    德义在旁,道:“都是以讹传讹的多,外头才传得邪乎,除了第三回是真倒霉,前两回本就是内里有些不妥当……”

第六百八十三章 私语(第三更祝大家新年快乐)

    关系到旁人家的阴私,德义也不好细说,道:“额侍卫在我手下好几年了,人品我给保了,世兄就放心吧!”

    齐锡点头道:“我信将军……”

    说到这里,他看向额尔赫道:“听说你家前几年也请太福晋说过亲事?”

    额尔赫红着脸,点头道:“阴错阳差,迟了一步。”

    齐锡道:“好事多磨,只看好的,既是想要珍惜的人,往后就好好过日子。”

    桂珍格格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嫁到董鄂家这半年也是没有半点差错。

    说到底,还是董鄂家的过错多了些。

    齐锡本想着要不要自荐,做了女方大媒,想了想利弊,还是熄了这个打算。

    能给桂珍格格长个脸,也变相的向旁人解释之前的和离不是她的过错。

    可是难免又成了新闻,让人议论纷纷。

    不好。

    那样的话,桂珍格格又跟董鄂家牵扯在一处,怕是舒穆禄家的长辈会不喜。

    对于桂珍格格来说,即便是无爵宗女,也是宗女,而且后头是王府,不用担心被人轻慢,让人澹忘她跟董鄂家的关系,才能更好的融入婆家。

    额尔赫点头道:“嗯,那是一定。”

    九阿哥回来,就听说岳父到了客厅。

    过来一看,几人正在说话。

    九阿哥就对额尔赫道:“还没恭喜额侍卫呢,迎娶日子定了没有?记得到时候派个帖子,福晋还惦记着给大格格添妆!”

    “定了,冬月初八……”

    额尔赫带了几分腼腆道:“劳烦福晋跟九爷惦记。”

    九阿哥摆摆手,道:“这有什么,福晋打小亲近的表姐妹,也是爷的族姐,亲近些也是应该的……”

    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这会儿功夫就到了饭时。

    齐锡早打发人要了席面过来,款待随行而来侍卫跟护军们。

    九阿哥则是过去正院,陪岳父、岳母用饭。

    这会儿功夫,福松也从皇子府回来了。

    至于其他人,年长的都在官学,小五则去了私塾读书。

    今年夏天,齐锡上折子给小三转爵位之前,曾召集几个儿子开过会,提及家里中的荫监名额。

    文官京城二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按例可以荫一子入监读书,十四岁入监,几年下来,考核圆满后可以补官。

    这个名额,没有争议,直接给了小五,等到小五十四岁,就直接入国子监。

    毕竟他排行靠后,爵位跟旗学名额都没捞着,又跟皇子差着岁数,伴读也没有选上。

    不过齐锡也跟小四说清楚了,给他留了一笔银子。

    如果三年后,小四八旗科举顺利,那这笔银子就归小四自己支配,用来日后补缺之用。

    要是三年后,小四八旗科举不顺利,那这笔银子就给他例捐,换入监名额,也入国子监读书。

    这种纳捐换监生资格的叫例监,又分了不入监与入监的。

    不入监的银钱花费比较少,如福松乡试之前,就是例监换了监生身份,可以直接参加乡试。

    还有一种,就是齐锡给小四预备的这种,可以入监读书的,花费就大了些,好处是国子监出来后,直接候补,就不用再花一笔银钱。

    听说九阿哥过来,福松的面上带了几分急切,直接往正房来了。

    九阿哥见了他就笑道:“还没恭喜呢,桂榜有名,现下是举人老爷了!”

    福松见他神情,心里就放松下来,道:“羞愧,最后一名。”

    九阿哥笑道:“有什么好羞愧的,这都是运气,时运来了挡不住。”

    等到饭桌摆上,四人就用了饭。

    觉罗氏与齐锡虽挂着心,也可晓得眼下不是大张旗鼓的时候。

    觉罗氏嘱咐九阿哥道:“福晋满三月之前,还是当以静养为主。”

    九阿哥点头道:“岳母放心,小婿晓得,我们娘娘那里跟宁寿宫的请安已经停了。”

    齐锡也道:“要是福晋挑嘴,有什么想吃的,阿哥只管打发人来传话,我帮着淘换。”

    九阿哥也应了。

    福松在旁,后知后觉,才晓得了舒舒怀孕。

    他的感觉很是微妙。

    虽说姐姐有时候小大人似的,可总感觉还是孩子呢,这就要生外甥了?

    自己要当舅舅了!

    他心中喜忧兼半。

    他自己的额涅,就是产关难过,没了的。

    虽说他晓得,不该想这么不吉利的,可关心则乱,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觉罗氏微微放心,道:“那等满了三月,我再跟你伯岳母递牌子入宫探看,阿哥安抚好福晋,让她别老惦记着归宁。”

    九阿哥也老实应了,道:“听您的。”

    哪里用满三月呢?

    到了月底搬家出来,皇子府没有宫禁,离都统府也不算远,想要见家里人了,打发人来请就是了,哪里还有惦记归宁?

    用了午饭,九阿哥不放心舒舒,就起身告辞了。

    觉罗氏跟齐锡要送,九阿哥忙道:“您二位留步,让福松出来就行,正好小婿问几句皇子府那边的状况。”

    夫妻俩就送出正房,目送九阿哥跟福松离开。

    走到都统府前院,九阿哥止步,看了福松一眼。

    要是想要月底搬家,现在就要预备着。

    “你真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了?”

    九阿哥道:“要不试试,万一呢?三年才一次,错过了要等三年……”

    福松摇头道:“春闱跟乡试不同,八旗跟民人一体应试,不分榜的,我就不献丑了……”

    九阿哥点头道:“回头爷给你找个妥当的老师,安生准备几年,等下一科就是了。”

    没有旁人,就是法海了。

    堂堂进士,只盯着小阿哥们读书,大材小用。

    那些科举的经历与技巧,可不能浪费了,也该找个学生。

    九阿哥觉得福松就比自己小一岁,自己都是多了老师呢,福松这里也不该少。

    也是有福同享了。

    福松道:“谢谢姐夫!”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别只用嘴谢,皇子府的烟道都试过了么,如何了?”

    福松道:“我这两日过去就是看这个,都试过了,没有问题,烧了好几天,屋子的潮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九阿哥晓得他是个嘴紧的,道:“那就好,你姐不想在宫里待产,爷会想法子,月底之前搬家。”

    福松吓了一跳,忙道:“这个时候搬家,妥当么?长辈们怕是会拦着。”

    九阿哥无奈道:“可总要顺着你姐吧,要不然她心里不舒坦,几个月下来不是要呕出病了?到时候长辈们过去也方便,还能接了伯岳母过去陪着。”

    福松带了纠结,道:“等到满三月不行么?”

    九阿哥道:“那就冬月底腊月初了,更不好搬家,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搬家。”

    去年大阿哥他们匆忙搬家,是因为大福晋病重。

    今年他们好好的,非要闹到腊月搬家,那不是给长辈们添堵么?

    大过年的,再急也不差那一月半月的。

    福松也晓得自家姐姐性子,不爱受拘束的,早就盼着搬家了。

    福松就道:“那我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将正院好好收拾出来,将宁安堂也好好收拾出来,之前的时候叫人定做了宁安堂的家具陈设,也都催一催……”

    宁安堂,就是舒舒给东路的二进院起的名字,取“康宁安泰”之意。

    福松一愣,看了眼隔壁,道:“伯母会同意过去么?”

    九阿哥点头道:“当然了,你姐害喜,没个长辈在跟前,大家也不放心。”

    之前伯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看到了。

    只是自己岳母到时候会去探看,也只是探看罢了,这一大家子人呢,还有个襁褓中的小小舅子,哪里能撇开?

    反倒是伯夫人,之前她的养老问题就是舒舒的心事,这回接过去奉养,也是两全之策。

    福松看着九阿哥赞道:“大姐孝顺,姐夫也宽厚!”

    九阿哥摆手道:“这有什么,一家人,说这个外道话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就道:“你要是真打算全力以赴参加四十二年的科举,那亲事怎么办?真要拖到四年后再张罗?”

    少年进士,跟少年举人还不同,不说有人抢着嫁女,也比现在选择的余地更多。

    福松澹定道:“不着急,回头看阿玛跟额涅的意思……”

    九阿哥点头道:“好吧!”

    该交代的交代完,九阿哥就上马回宫去了。

    是的,他是骑马来的,没有叫马车。

    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要更乖巧些,别让皇父挑出小毛病来。

    等到回头钦天监那边问好了破解的法子,宜迁居的吉日也算出来,他就去乾清宫恳求。

    等到入了宫,九阿哥回了二所,舒舒午睡还没醒,在西次间的炕上睡着,身上盖了小被子。

    小椿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着针线,正飞针走线。

    听到门口动静,小椿望过来,见是九阿哥,忙起身。

    九阿哥小声道:“什么时候歇的?”

    小椿亦是压低了音量道:“午正,将一个时辰了。”

    要是平日,九阿哥肯定要叫醒舒舒了,省得白天睡多了,走了困。

    可是这两天晚上因咳嗽的缘故,总要醒几回,补补觉也好。

    九阿哥就点点头,转身出去梳洗。

    舒舒睡得不踏实,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门口有人影晃过,她眨眨眼,看向小椿道:“爷回来了?”

    小椿道:“嗯。”

    舒舒就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九阿哥听到她的声音,去而复返,道:“左右下晌没事儿,要不要再睡会儿?”

    舒舒揉了揉脖颈道:“不用了,睡了好一会儿了。”

    九阿哥不着急梳洗了,坐在炕边道:“岳父、岳母都挺好的,还见了伯岳母跟福松……”

    舒舒见他没有了之前的雀跃模样,稳重了不少,有些纳罕道:“挨说了?”

    九阿哥摇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爷之前粗心了,都没顾上关心关心你,不如岳父、岳母疼你……”

    舒舒摇头道:“这有什么可比的?”

    就算好胜心强,也比不到一块去。

    九阿哥看着她道:“爷想要‘夫一而已’,反正不想落在岳父、岳母后头。”

    舒舒开始还没听明白,等琢磨过来,看着九阿哥,道:“爷这一年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将心比心’,爷既然想要‘夫一而已’,那我能不能也想要‘妇一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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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众生皆喜(第一更拜年求月票)

    九阿哥看着舒舒,嘴角慢慢地上翘:“笨!爷乐意搬家是为了什么?你都想不到么?不就是你守着爷,爷守着你么?!”

    舒舒也忍不住翘了嘴角,眼睛亮亮的。

    或许以后能听到更好听的话,可眼下这一句却能在夫妻对话中算头一句了!

    似乎晓得了什么是“心花怒放”!

    她美滋滋地看着九阿哥,笑着点头,道:“爷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九阿哥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起身嗔怪道:“又笨了!还要爷说出来,爷梳洗去了……”

    *

    三贝勒府上,正房。

    三阿哥已经回来了,正跟三福晋询问宫里的事,道:“老九是不是得了什么赏了?昨天见到得意坏了,跟老鼠掉米缸似的,老九媳妇有什么反应没有?”

    三福晋诧异道:“还有这回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道:“太后免了请安,我有两月没去宫里了!”

    她这一胎是在南巡临回京时怀上的,算算时间,应该是五月初到五月中旬的时候,就是圣驾将到京城的时候,现在已经五个月。

    不过她并没有像在妯里们跟前表现的那么得意。

    因为五月下旬到六月中旬,都是治丧守孝。

    当时只是觉得乏力,可闰七月底,三阿哥刚出门没几日,就有些见红的征兆。

    剩下这一个半月,她一直在卧床养胎,对外头的事情也晓得的少了。

    三阿哥皱眉,看着三福晋胖得都有些浮肿的脸,带了嫌弃,道:“太后免了请安是太后的慈爱,你就大喇喇地受了?不是早满三个月了,怎么就这么金贵了?”

    三福晋听了,心里发堵,眉毛也立了起来,道:“爷又发什么邪火?金不金贵的,也没金贵到爷跟前,怎么的?心肝小宝贝又说什么了,刚回来就容不下我?”

    三阿哥轻哼了一声,起身道:“整日里就晓得胡搅蛮缠!就不能跟旁人好好学学怎么做皇子福晋?汗阿玛待太后孝顺,孙子辈自然更当孝顺才是!淑慧大长公主还朝,这几日被太后留在宁寿宫了,不许再躲懒,记得去请安!”

    说罢,他就挑了帘子出去。

    三福晋揉着胸口,觉得恶心得不行。

    她再次看着自己的肚子,生出不喜来。

    这真是讨债的。

    来的时候尴尬。

    虽说她自己晓得,回京后夫妻俩没有住一起,这个是五月初、五月中旬受孕的,当时夫妻还在船上;可是因为日子跟守孝的日子太近了,难免要受人质疑。

    还有就是这次怀孕打断了自己跟着去北巡的计划,要不然的话,说不得就能收到好多箱的金子、宝石。

    这孩子不单单是影响了她的名声,也破了她的财运……

    *

    五贝勒府,上房。

    因为被太后留着说话,五阿哥下晌才回来,直接就往正房来了。

    夫妻俩两月没见,却有信件往来,家里的事情没有什么操心的。

    五阿哥不放心的,还是九阿哥。

    下晌出宫之前,他绕路去了阿哥所。

    结果正赶上九阿哥出宫去都统府,舒舒午睡,没有见到正主。

    五阿哥就带了心事回来,问五福晋道:“老九那边到底在折腾什么?怎么还有娘娘掺和在里头?”

    说是“禁足”,可是这两日没闲着,昨日接驾,今天去岳家。

    但要是“禁足”不是“禁足”,那怎么连衙门都不去了?

    五阿哥可是晓得,自己弟弟当差这一年来,可谓是勤奋了,不会无缘无故不去衙门。

    五福晋看了五阿哥一眼,心里犹豫了一下。

    妯里们立场相同,会帮衬着舒舒遮掩宿疾之事;皇子阿哥们,就说不好了。

    即便是五阿哥性子厚道,可也会更偏着自己的兄弟。

    五福晋就含湖着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昨儿我入宫去请安,娘娘气色还好。”

    五阿哥依旧不放心,道:“二所的百岁礼是什么?怎么就出来娘娘不满意的话了?”

    他还是担心弟弟得罪了小人,中间有人使坏。

    看着这么实诚的五阿哥,五福晋无奈道:“应该只是娘娘随口扯的幌子,二所的百岁礼是比照着咱们预备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五阿哥摸了摸额头,他也才想起此事。

    兄弟俩同母,自己为长。

    早先的时候老九不会想到这个。

    如今娶妻了,弟妹是个周全人,对翊坤宫的孝敬也有了大致章程。

    私下里的孝敬不说,明面上的孝敬二所都是比照自己这边来的。

    “好好的,扯这个幌子做什么?”

    五阿哥想不明白。

    五福晋道:“谁知道呢,回头爷好好问问九叔。”

    五阿哥想了想,道:“爷明天就去找他……”

    这里头不单有“禁足”,昨天还提到银子呢……

    指定又有饥荒了……

    真是的,用多少私下里跟他说了就是,非要跑到大家跟前说,难道还想要借一圈?

    寒碜不寒碜?!

    *

    七贝勒府,上房。

    七阿哥回来,听七福晋说了这两月府里的事情,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想到还朝的淑慧大长公主跟荣宪公主,他嘱咐道:“这两日勤往王婶那边请安,要是王婶想要去宫中或是公主别院,你就陪着些。”

    七福晋点头应了,道:“我晓得了,大长公主在宫里住几日?”

    七阿哥想了想,道:“今天已经十一了,多半留在十五以后吧!”

    到时候皇子福晋跟宫妃请安,都见过了,再出宫去。

    七福晋听了,微微蹙眉。

    那十五那天,舒舒的请安还能避过去么?

    大长公主是长辈,还是远客……

    可是请安的日子,那么多的人,这咳嗽又是人前瞒不住的……

    七福晋有些担心,偏生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七阿哥看在眼中,道:“宫里有什么不妥当么?还是十五这个日子不妥当?”

    七福晋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都妥当着呢……

    七阿哥也不追问,只轻咳了一声,道:“纳喇氏这月没有换洗……”

    七福晋听了,不由皱眉。

    七阿哥看着她不说话。

    七福晋叹气道:“这也太密了,生完大阿哥的时候,太医不是说让缓几年了!”

    七阿哥没想到她是说这个,道:“不用太担心,要明年才生产,这也算隔开了。”

    原来纳喇格格三十五年十一月底生了大格格,三十六年十二月初就生了大阿哥,中间只隔了一年。

    这还真是宜子之相,只是她跟七阿哥同庚,生头胎的时候十七,生二胎的时候十八,身子骨也是才将将长成。

    生大阿哥的时候就有些症状,恶露不止,太医就提及两次产育太密,恐伤胞宫,让下次产育间隔些。

    七福晋算了算,生产要在明年五月,也是小三年了。

    她唏嘘道:“是我湖涂了,日子都不会算了,还以为今年生呢。”

    七阿哥道:“福晋辛苦。”

    七福晋轻哼一声道:“有什么辛苦的?谁让我是当家福晋,只要爷给我体面,我自然也保全爷的体面!”

    七阿哥也不与她掰扯,只道:“这次出门遇到了两串老珊瑚,在箱子里放了,回头你叫人磨首饰……”

    都是上等的珊瑚,颜色正红,可惜的是现在宫里出了烧红的首饰,颜色比珊瑚的颜色更鲜亮。

    七福晋眼中多了笑,看着七阿哥移不开眼。

    去的是塞外,又不是江南,去哪儿“遇”老珊瑚去?

    这是专门淘换的!

    或许只是谢自己照看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可是七福晋也心满意足。

    这就是男人了,看着冷清,可只要热乎起来,也有暖心的时候的。

    七阿哥被她看得不自在,起身道:“爷去给王婶请安……”

    说罢,他竟是落荒而逃。

    七福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道:“怂玩意儿,大白天的,谁还能直接扒衣裳?!”

    七阿哥走到门口,听个正着,脚下更快了。

    这话说的不打脸?

    好像她规矩过似的!

    *

    八贝勒府,东院。

    富察氏端了茶,亲自端到八阿哥跟前,放下炕几上,柔声道:“秋日干燥,爷喝杯菊花茶润润嗓子。”

    八阿哥看着她,竟是觉得有些陌生。

    想想也是,两人成亲半月,他就随扈北巡,小别了两个月,是有些生了。

    跟八福晋的性子比起来,富察氏行事并无让人挑剔之处。

    这样的相貌品格,若不是出身不足,皇子嫡福晋也做得。

    八阿哥心中生出几分怜悯来。

    他指了指炕几对面,道:“坐下说话。”

    富察氏微微屈膝后,就也在炕边坐了,很是恭敬柔顺的模样。

    八阿哥却是每月都收到雅齐布的信的,富察氏并不是看起来这样乖巧。

    他看了一眼碗中的茶,上面飘着一朵金灿灿的菊花,旁边还点缀着两粒红色枸杞。

    茶汤澹黄清澈,菊花香味儿扑鼻而来。

    他喝了一口,除了菊花的香味儿,还有些回甘,入口以后嗓子是润了许多。

    是个仔细体贴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听话呢?

    他看着富察福晋,依旧是和煦模样,还带看了几分关切,道:“这些日子,是身子有些不舒坦么?怎么不去宫里请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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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玄机(第二更求月票)

    富察氏神色不变,看了八阿哥一眼,慢声细语道:“嫔母教导说,我这样冒失进宫,不合规矩。”

    虽然她是皇子侧福晋里的独一份,却不是宗室侧福晋的独一份。

    其他宗室王府,也有一些侧福晋、侧太福晋,没有哪个大喇喇的入宫请安的。

    八阿哥:“……”

    他觉得有些棘手。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福晋“静养”,要是富察氏这个侧福晋也不能去宁寿宫请安,那八贝勒府就要跟宫里消息断绝。

    他斟酌着,道:“娘娘性子太过谨慎……”

    只是富察氏也湖涂,不是该遵惠妃母吩咐行事么?

    惠妃母待人宽和,不会拦着她进宫。

    富察氏微微低头,眼睛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谨慎些不是更好么?

    卫嫔这样的身份,本就不宜招摇。

    为什么当额娘的明白,八阿哥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与其非推她出来,惹人非议,让人继续将八贝勒府当成谈资,还不如静寂无声,让旁人忘了八贝勒府的闲事。

    八阿哥望向富察氏,恳切道:“汗阿玛将你指给我,是汗阿玛的体恤,如今分户出来,不比在宫里,有些往来应酬是避不开的。”

    富察氏也回望八阿哥,眼睛弯弯,微微一笑,道:“出嫁从夫,我离家之前,阿玛、额涅教导我,叫我行事不得自专,都听爷的。”

    八阿哥:“……”

    他生出几分狼狈来。

    总觉得好像是无处遁形,被看得明明白白。

    他忙起身道:“你歇着,爷去瞧瞧福晋!”

    富察氏神色不变,起身恭敬地送了出来,目送着八阿哥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去。

    等到回到屋里,看到八阿哥用过的茶杯。

    白瓷水仙花的,看着干干净净的,可惜了了。

    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吩咐丫头道:“将爷的杯子好好洗了,放在多宝阁上,别跟旁的杯子混了……”

    丫头应着,小心翼翼地收起茶杯,下去清洗去了。

    *

    八阿哥只是故意提及福晋,看看富察氏的反应。

    没有反应。

    他心里有些凉。

    女子好妒是天性,哪里有真不嫉妒的?

    所谓贤惠,不过是隐忍克制罢了。

    福晋没有见过富察氏时,就恨之欲死,为的不过是妒。

    她在意自己,才无法容下自己还有旁人。

    富察氏,好澹定的模样。

    八阿哥有些头疼,他望向西跨院的方向。

    八福晋现在“静养”的院子,就在西北角的院子。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过去了。

    西小院院子门口,是两把半尺长的铜锁,铜锁的钥匙八阿哥自己收着。

    铜锁上方,有个一尺见方小窗口,每日食盒跟恭桶都从这里传递。

    旁边的配房里,安排了四个婆子轮班值守。

    这是八阿哥北巡之前叫人安排的。

    怕的就是每天开门关门,八福晋要硬闯出来。

    如今院门彻底锁上,就算八福晋再发火也没用。

    当时是为了防备八福晋再出来闯祸,彻底激怒皇父。

    现在看着这铜锁,八阿哥却不敢叫人开了。

    他不敢见八福晋,他怕八福晋的质问跟责骂。

    他长吁了口气,转身想要走。

    这时,门里传来动静。

    那个院门上的小窗后闪过人影,随后就伸出一只手来:“爷,爷,是你么?爷……”

    是八福晋的声音。

    八阿哥想要转身离开,察觉到不对,勐地回头。

    一尺见方的门窗里,不单有一只手,还有半张脸。

    “爷,我不敢了……”

    八福晋像个孩子似的哭着,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八阿哥却瞪大了眼睛,上前几步,等到看清楚八福晋的脸,忍不住又后退一步,道:“你,这些日子还好么?”

    “呜呜……”

    八福晋哭着摇头道:“不好,不好,没有爷,我要活不下去了!”

    八阿哥的脸上变幻莫测,道:“你就是这样想爷的?”

    八福晋点头道:“是,可想可想了!”

    八阿哥又退后两步。

    八福晋忙道:“爷,别走……我真的晓得错了,往后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好好听话……”

    八阿哥却是脚下飞快,如同有狗撵似,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

    八福晋的声音分外凄厉,使劲地拍打着大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八阿哥却罔若未闻,见不着影子了。

    “呜呜……郭罗玛法……呜呜……郭罗玛法……”

    八福晋的身子软下来,挨着院门坐了,嚎啕大哭。

    奶嬷嬷在旁,看着她的样子,心疼的不行,道:“格格,地上凉,快起来……”

    八福晋哭喊道:“呜呜,他怎么这么狠心,我都认错了啊,我求饶了,怎么还不放我出去……”

    奶嬷嬷想要扶她起来,却是扶不动,差点抻了腰。

    奶嬷嬷:“……”

    她看着福晋,揉了揉眼睛……

    *

    隔壁,宁安堂院中。

    听着隔壁院子清晰的嚎哭声,福松不由皱眉。

    这要是隔壁整日里鬼哭狼嚎的,那这宁安堂住着也不安生。

    中间虽隔着两道墙,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可这样挨着,院子的动静却能听见。

    四阿哥在旁,脸都跟锅底灰似的。

    他是听说这边府邸开始进家具陈设,有些好奇,过来探看。

    见了福松,才晓得铺陈的不是正院,而是偏院的陈设,就跟着福松过来转转。

    结果刚进来,他就听到隔壁的动静。

    先头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可后头八福晋的哭嚎声却是听了个真切。

    四阿哥眉头拧着,对八阿哥也生了不满。

    哪有这样禁足的?

    失了体面。

    这样稀里湖涂的关起来,能有什么作用?

    就不能多费些心思,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讲么?

    结发夫妻,多些耐心又如何?

    渐渐的,隔壁的哭嚎声熄了,应该是不在院子里了。

    四阿哥绷着脸,这才简单看了下院子。

    一看,就发现不对劲。

    这样的院名,还有这样的规格。

    要说是客房,这个位置又不对。

    挨着内院了。

    可是这是养老之所?

    给谁养老?

    给宜妃母?!

    孝心不是这样的!

    有大不道之嫌!

    老九是个湖涂蛋儿,九福晋怎么也跟着犯蠢?!

    四阿哥想要骂人了,直接问了福松:“这是给谁预备的?”

    福松晓得这位跟自家姐夫关系不错,这半年在这边也多得四贝勒府那边来人帮衬,就实话实说道:“是给伯母预备,我姐姐小时候,额涅接连产育,照顾不及,是伯母抚养了姐姐十来年,如今名下也没有嗣子……”

    四阿哥听了,怒火立时熄了,神色柔和不少,点头道:“养恩大于生恩,应该的!”

    他也有养母,并不反对这种孝行。

    就像兄弟之中,他跟七阿哥往来不多,可是心里对这个弟弟也高看几分,就是因为这个弟弟平日对养母也孝顺尽心。

    对于董鄂家的那位多罗格格,四阿哥早有耳闻。

    对于多罗格格的某些行为,外头多有争议,四阿哥却很赞同。

    杀人者死,这是自古以来就该遵守的法度。

    更不要说,被谋杀的人是一家之主,还是国之勋贵。

    即便出手的是婢妾,不经国法也能处置,可是丁是丁、卯是卯,还是依律处置最好。

    就是这皇子府又不搬家,就进家具陈设,还烧地龙的,有些没成算。

    四阿哥看了福松一眼。

    年岁在这里,难以处处周全。

    他就道:“屋子不住人,还要空着,不用急着烧地龙,家具都是新制的,也要防着开裂。”

    福松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谢四爷提点,之前没想到这些……”

    整个皇子府,中路平平无奇,跟其他的贝勒府规制一样。

    东路这里却是不同,北面是两进院子,院子前小花园里现在已经移栽了两丛竹子,一棵海棠树,一棵石榴树,在往南,就是一整排的暖房。

    四阿哥想要离开,一转身就看到暖房了,道:“怎么弄了这个?是九阿哥要种花?”

    福松道:“不是花,是九爷吩咐种的玉米跟土豆,还调了专门的人过来侍弄,还有几样洞子菜……”

    至于花生,他隐下没说。

    那个是准备试种过后,明年开春在京郊多种,做万寿节跟万圣节礼用的。

    “九阿哥怎么想起试种这个?”

    四阿哥心下一动,往暖房去了。

    这一年来,九阿哥张罗了几件事,都是跟经济有关的,直接转到农耕上,还真让人纳罕。

    福松就在旁边引路,两人去了暖房。

    暖房跟常见的暖房不同。

    宫里常见的暖房就是寻常的房子,里面烧了地龙,用篮筐种菜。

    眼前的暖房,看着只有一人来高,只盖实了北墙跟东西两墙。

    南面都是格子窗,是个棚子状,上面贴的全都是明瓦。

    四阿哥见了,不由磨牙。

    虽说富贵人家,窗户上多镶嵌明瓦,不算什么,可是一个种菜的棚子用明瓦,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暖房西墙有门。

    福松就推门,请四阿哥进了。

    四阿哥以为里面会很矮小,进来就发现另有玄机。

    这暖棚是半地下的,进门就是台阶,往下总共有五个台阶,将近三尺深。

    如此一来,人在暖房里,就跟寻常屋似的,并不觉得局促。

    随后,他就发现了暖房里边上的炉子是凉的,可是这人一进来,就暖和的不行。

    是明瓦的缘故……

给大家拜年了

    希望兔年,九直接大礼参上,祝书友大大们大展宏图,前途无量,安安康康、和和美美过日子!

    或许现在的生活有乏力的地方,可是想好的,除了生死无大事。

    九盼着自己能活到九十九,也将这个简单的愿望献给每一位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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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熬夜,前几天连着几天更新到0点左右,然后心悸,怕死了,以后尽量在晚上11点之前更完,没有大家也就睡吧。

    再次拜年,感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重新让九找到了写作的激情跟信心,感激!

第六百八十六章 情分到了(第三个求月票)

    暖棚是闰七月底开始张罗的,差不多八月初的时候弄好,至今才一个来月。

    里面绿意盎然。

    四阿哥直接估算了一下,南北差不多丈五,东西要七丈左右,二分多地。

    可是里面规划了好几块。

    除了福松,邢家的老大邢海也在旁边却是战战兢兢的候着。

    他们父子得了吩咐,侍弄这个暖房,就用了心思。

    邢全怕出了纰漏,还从庄子上带了个经年的老农来。

    然后他跟儿子两个,亲自跟着学,跟做学问似的种着这些庄稼跟菜蔬苗儿。

    所以这暖棚也很有样子。

    玉米带了垄沟,每一棵玉米之间都保留了距离。

    然后就是一片土豆,也是加了底肥。

    花生这里是重点对象,位置就在土豆跟几样菜蔬中间。

    至于几样菜蔬,倒是冬日里常见的几样洞子菜,小白菜、小萝卜缨子、小菠菜、还有些黄瓜跟辣椒。

    像小白菜、小水萝卜,已经长得很有样子,可以间苗儿吃了。

    四阿哥看了几眼,重点还是放在玉米上。

    他看了几眼,问福松道:“九阿哥可说了,为什么种这个?”

    他晓得玉米是什么。

    因为在前朝曾做过贡品,所以也被叫“御麦”。

    广西那边的年贡就有玉米。

    宫里用的生粉,就是玉米沤的粉。

    福松道:“九爷说直隶十年九旱,民生艰难,即便风调雨顺,谷子也容易放陈了,要是玉米能耐旱也耐放的话,可以在直隶推广,这样多个粮食……”

    四阿哥讶然,他实没想到九阿哥一个深宫里的阿哥还能想到这些。

    居然也不是为了银钱,而是民生。

    “是什么时候想起张罗这个的?”

    四阿哥道。

    九阿哥并不是有城府的性子,平日里张罗些什么,恨不得宣扬的满世界知晓。

    这回却是不曾听人提及此事。

    要不是自己今日赶巧过来,估摸要长成的时候才会晓得。

    福松倒是晓得原由,道:“是七月底的时候,好像是当时去红螺寺的时候看到了乞丐还是什么的,对比江南,觉得天子脚下穷人太多很不应该,就想起直隶十年九旱之事。”

    四阿哥看着福松旁边站着的邢海,穿着单层短打衣裳,脚下单鞋半新不旧,手指头上有还没有擦干净的泥土。

    他就移开眼,跟福松出了暖棚。

    再待也待不住了。

    毕竟现在深秋时节,身上都穿了夹棉的衣裳。

    可是暖棚里的温度,却是跟春夏似的。

    四阿哥没有说什么,只道:“既是试种,就做好记录,回头哪里不足,也能一目了然。”

    福松点头应了,道:“都记下了,只是暖棚跟外头不一样,现在主要还是看育苗,积累了经验,明年开春的时候在京郊的庄子里种,再看雨水跟产量……”

    四阿哥点头道:“如此正好,相当于种了两季,节省了一年的功夫。”

    说到这里,他再看那一排明瓦,就不觉得是抛费了。

    虽说花了不少银子,可是也算花到正地方。

    他又想起九阿哥的羊绒织场,即便最初的目的是奔着西洋跟南洋贸易去的,可是对经营蒙古的影响却是巨大。

    要是顺利经营下去,用上十年、二十年,蒙古跟朝廷的关系就更紧密,北境无忧。

    可要是银钱不足,耽搁了,或者滞后了,倒是可惜了。

    等到回到贝勒府,四阿哥就去了书房。

    他坐在书桉后,想了一会儿,从书桌抽屉取出一个小匣子。

    匣子上有锁。

    他起身去了佛龛前,在佛龛下的暗盒里,取出一个钥匙。

    等到打开匣子,是厚厚的一叠庄票。

    这是额涅病逝之前,让他收好的。

    这是一笔私房。

    额涅明面上的私产,分成了四份,自己两份,佟国公一份,当时已经敲定入宫的佟妃一份。

    这一笔私房,却是没有分,直接给了他。

    嘱咐他分户以后再动用,这是怕被人晓得湖弄过去,也担心佟家人那边有异议。

    四阿哥一直没有动用,整十年了。

    即便去年开户,也没有想着动用这一笔银子。

    现下却觉得放着也是白放着,他就留了上面的两张庄票,一张三百的,一张五百的。

    这两张他不打算动,做个念想。

    下面的庄票,他就取了出来,总共是六万两。

    这一笔钱,即便是打算借给九阿哥,他也不打算露在明面。

    想想九阿哥那破嘴,四阿哥不由皱眉。

    看来这庄票不能打发旁人送过去,得自己亲自给了,叮嘱一番,不许他漏出风声出来。

    如今佟家已经今非昔比,四阿哥一个封爵的阿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主要是不想让别的兄弟为难。

    本就是有多少力尽多少力的事,没有必要攀比……

    *

    紫禁城,二所。

    随着冬日临近,天黑的比较早了。

    酉正天色就尽黑了,屋子里开始掌灯。

    上房五间,都是亮堂堂的。

    小棠带了人撤了膳桌下去。

    晚上有舒舒点的红豆小米面发糕,甜丝丝的,多吃了两块。

    她觉得有些顶,就下了地,打算熘达熘达。

    九阿哥见状,忙道:“慢着些,爷搀着你……”

    舒舒好笑道:“哪里就这样了?”

    九阿哥扶了她的胳膊,道:“爷这不是闲着么?”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看着小椿道:“将福晋的高底旗鞋都收了,换平底的,鞋底也不能太平了,缝些菱格,用来防滑。”

    小椿躬身应了。

    夫妻俩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是从东次间熘达到堂屋。

    等他们出去,核桃就上了炕,照例将窗户推开了散味道。

    要不然的话,这屋子里有饭味儿。

    舒舒跟九阿哥没有在堂屋待着,则是穿过西次间,到了西稍间。

    九阿哥这才想起还没有提筹银之事,得意道:“爷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你猜猜是什么?”

    舒舒看着他道:“‘禁足’延到下旬?”

    这个之前不是说了么?

    九阿哥挑眉道:“不是这个,你再猜?”

    舒舒摸了摸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她居然一时没有方向。

    九阿哥扶着她在炕边坐下,然后去书桉上,取了纸笔过来,趴在炕桌上,写了几行小字。

    舒舒探身去看,就见第一排写着“汗阿玛,五十万两”。

    下面还有旁的,第二行是“大哥,十五万两”,第三行空着,第四行是“四哥,十五万两”。

    舒舒见了,不由咋舌道:“这不就是八十万两了么?!”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爷是谁?凑银子,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舒舒是晓得前头的计划书的,总共只有一百二十五万两银子的规划。

    “说不定要冒了……”

    舒舒道。

    她手头的私房银子跟打算给十阿哥留的份额,总共是十五万两。

    还有十万两的份额,是打算留给五阿哥的。

    现在大阿哥与四阿哥开了先河,其他阿哥就算少些,也不会少太多。

    里面还有三阿哥与八阿哥……

    舒舒可不想便宜了他们两个的,就道:“爷,还是往少了说吧,旁人问的话,就说大哥跟四哥这里是十万两,要不然冒太多,银子也白放着!”

    小汤山周边的地是有数的,多个十万、二十万预备着还好,再多也没有意义。

    要知道中间行在那一片是划在内务府的,方圆几里之内不能买,剩下的就是边上一圈罢了。

    要是相隔的太远了,也没有必要了,卖不到高价。

    京畿各处,又不是只有昌平有温泉,延庆那边也有温泉。

    九阿哥点头道:“肯定往少了说,四哥也嘱咐了一嘴,他怕旁人为难呢。”

    不管怎么说,有这有了准信的八十万,还有舒舒、五阿哥、十阿哥三人的二十五万,即便其他人一两银子都不出,也够前头开销了。

    毕竟行宫要两年后再动工。

    那一笔银子现在不着急。

    九阿哥想起皇父的爽快,不忍心了,看着舒舒商量,道:“汗阿玛登基小四十年,就修了一个畅春园,怪可怜的,要不然这汤泉行宫,咱们预算翻一倍,可着十万两花?”

    之前的是计划,是打算按照五万两修建的。

    跟畅春园相比,小汤山那里毕竟更远些,往后圣驾过去小住,也不会像住那么久。

    所以之前想着修建的行宫,是屋舍三百间,只有畅春园的一半大小。

    舒舒笑道:“都听爷的。”

    九阿哥又愤愤不平了,道:“要是爷单蹦署名就好了,汗阿玛才晓得爷的孝心,让旁人占大便宜了!”

    舒舒指了指他写的几行字,道:“这也是旁人么?爷之前不是说想要看‘好人有好报’么,这不正是好报!”

    相当于皇子阿哥们掏一笔银子,不单单赚回同等的红利,还能在给皇父敬献行宫这件事上联个名儿。

    九阿哥看了一眼自己写的纸,道:“爷终于晓得什么是五个指头有长有短了,父母看儿女如此,这当兄弟的看兄弟也是如此!”

    夫妻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虽说各处宫门没有落,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四处行走了。

    “九哥,九嫂,弟弟跟十三哥来了……”

    是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来了。

    因为天色不早,两人也没有横冲直撞的,就在外头等了。

    九阿哥好奇地看了舒舒一眼,将小几上的纸收了,扬声道:“进来吧!”

    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应了一声,就进来了。

    舒舒站了起来,没有迎出去。

    两人见舒舒也在,规规矩矩躬身道:“九嫂安!”

    舒舒也道:“阿哥安……”

    两人都没有空着手,一人手中抱着个小匣子。

    只是碍于舒舒,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舒舒笑了笑,道:“你们兄弟说话,嫂子去歪一歪……”

    说着,她就挑了帘子出去。

    十四阿哥压低了音量道:“九哥,九嫂晓得您要补窟窿么?”

    十三哥也望向九阿哥,眼中都是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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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对劲儿(加更谢盟主月影七大大)

    听了十四阿哥的话,九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他手中的小匣子,道:“给哥哥补窟窿的?”

    十四阿哥见他说话如常,小声道:“这是九嫂晓得?没恼么?”

    九阿哥得意道:“夫妻一体,有什么恼的,她将陪嫁银子都给爷预备下了!”

    十三阿哥在旁,不由皱眉,道:“九哥,这不好吧?万一传到都统府,怕是让长辈担忧。要是不够数的话,跟妃母说一声,也比使嫂子的钱好啊!”

    现在大额的银钱,都是庄票,或者直接户部开出来的,或是外头的。

    大家都晓得九嫂娘家重视女儿,陪嫁的银子应该不会只是明面的那么多。

    剩下是庄票的话,要是一下子动用多了,说不得就要惊动董鄂家。

    这才成亲一年半,就开始挪嫁妆花销,有些不占理。

    十四阿哥也有些纠结。

    自家九阿哥本来就夫纲有些不振,要是再花了九嫂的陪嫁银子,往后没底气了。

    十四阿哥就点头道:“是啊,是啊,跟妃母说,那是亲额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人道:“九爷,福晋打发奴才送茶……”

    兄弟几个住了话音。

    核桃进来,手中端着茶盘。

    除了茶具,还有四碟饽饽。

    因为快安置了,就用的不影响睡觉的大麦茶。

    配的四色饽饽,两甜两咸。

    甜的是桃脯跟雪衣山楂球,咸的猪肉脯跟麻辣酥鱼。

    旁边还放了几个叉子。

    放好了东西,给诸位阿哥倒了茶水,核桃就退出去了。

    虽说吃完晚点不过半个时辰,可是看到吃的,小哥俩就毫不客气地在炕桌左右坐了。

    十三阿哥直接吃了桃脯。

    这个好吃,比宫里制的蜜饯清爽,桃子的味道更足些。

    十四阿哥则是奔着猪肉脯去了。

    如今乾东头所也有了皇子膳房,十四阿哥想要吃什么,不过吩咐一嘴的事儿。

    可是奇了怪了,等到做出来,他就是觉得不如二所的好吃。

    就比如这肉脯,自己的皇子膳房那边也是差不多的制法,也加了蜂蜜跟芝麻,可是吃着就不对味儿。

    十四阿哥想起了随扈的时候,十三阿哥这边带了好几样零食,都是二所这边帮着预备的,就有些不平。

    他狠狠地咬了肉脯几口,噘嘴道:“九哥,您是不是跟九嫂提一嘴,之前南巡的时候弟弟道歉了,是不是忘了?过去的事儿都翻篇了,怎么还两样对待?”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短了你什么了?”

    十四阿哥就带了委屈道:“北巡的时候,十三哥带了零嘴,弟弟都没有!”

    九阿哥翻个白眼道:“你那嘴是摆设?想要吃什么,不能打发人过来说,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十四阿哥听了,立时欢喜道:“嘿嘿!那下回再出门,弟弟可不客气了!”

    九阿哥豪气道:“不用客气!”

    他这样说着,想起小哥俩方才的话,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又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你们怎么凑的银子?不会是跟妃母、嫔母开口了吧?”

    十四阿哥带了讪笑,十三阿哥目光也有些游移。

    九阿哥磨牙道:“量力而行都不晓得么?何必劳师动众,连长辈都惊动了?”

    十三阿哥忙道:“谁都有手紧的时候,弟弟想要尽份力,九哥您也别想太多,娘娘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供应,也没有什么开销……”

    十四阿哥也道:“是啊,是啊!要是不找我额娘凑凑,弟弟零零碎碎的,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啊!”

    九阿哥看着两个小兄弟,要是真借钱的话,这妃母、嫔母两位的银子是指定不能收的。

    可是既是奔着“好人有好报”去的,他倒是不好拒之门外了。

    不过这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他就道:“今天在乾清宫外碰到大哥跟四哥了,说了补窟窿的事,这银子不是挪用三、五个月,快的话两年还上,慢的话要两年半,这银子我也不白使,到时候会给利息!”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听了,都带了不乐意。

    十三阿哥皱眉道:“九哥您也太外道了,不必如此!”

    十四阿哥也摆手道:“又不是钱庄的银子,要什么利息?”

    九阿哥带了正经道:“不单单你们如此,哥哥们的银子都是按照此例,你们就别磨叽了,要是不答应,那这银子爷不收。”

    十三阿哥年长两岁,想的多些,以为是哪个哥哥说了旁的话,就带了出来,皱眉道:“有人跟九哥提利息?”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爷自己提的!能用银子还清的,做什么留个人情口子?回头谁呲爷两句,爷都不好回嘴了!”

    十三阿哥就道:“那弟弟的这份利息免了,弟弟也欠着九哥的大人情呢!”

    九阿哥傲然道:“不行,没有例外!这次说好了,谁要是想将银子借给爷,谁就要收利息,不收就不借了,不稀罕欠那人情!”

    十三阿哥:“……”

    十四阿哥:“……”

    感觉略有些古怪。

    这是借银子么?

    怎么好像还要旁人求着他借似的?!

    不过想到九阿哥平日的性子,兄弟俩也就转过弯了。

    男人么……

    没有不爱面子的。

    这一年来九哥当差都是利利索索的,内务府都给梳理明白了,如今栽了大跟头,在妻子跟兄弟跟前丢了面儿,肯定不好受。

    还钱的时候,将利息补足,也是找回些脸面。

    十三阿哥就点头道:“行,那就看九哥安排,怎么方便怎么来。”

    十四阿哥却是皱眉了,道:“好好的,怎么就出大窟窿了?要不要打发个人去江宁,好好查查曹寅?不会是趁着离得远,做了假帐贪了九哥的吧?”

    昨晚在畅春园的新五所时,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聊了半晚上,琢磨九阿哥的亏空是怎么来的,也是敲定在江宁的新织场上。

    九阿哥摇头道:“不用,确实是抛费大,我这里有账……”

    十四阿哥这才眉头舒展开来,道:“那就好,别让人坑了。”

    十三阿哥关切道:“九哥,您跟大哥、四哥借了多少,总数还差多少?”

    十四阿哥也望过来。

    四哥是个爱啰嗦的,肯定又是一通教训,会答应借银子么?

    九阿哥就按照之前预计的,往少了说,道:“一人十万两,总数还差……”

    说到这里,他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在心里盘算起来。

    最早的计划是一百二十五万两。

    有了皇父支的五十万两,就剩下七十五万两的缺额。

    可是当着大阿哥与四阿哥的时候,他说的是一百万。

    那就还按照一百万来。

    要不然这时候改口往少了说,十四阿哥这嘴可不是能保密的。

    到时候兄弟们听了银钱不同,别再以为是他骗银子。

    九阿哥就道:“你们九嫂跟十哥这里估摸能凑十五万两,五哥那边先按照十万两算,那就还剩下五十五万两……”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面面相觑。

    十万两,十万两,十五万两,十万两……五十五两……

    亏空一百万两?!

    两人摸着钱匣子,都不好意思打开了。

    十三阿哥越发替九阿哥发愁了,道:“九哥,实在不行,还是跟汗阿玛说吧,看能不能从内库支银子,这……剩下的五十五万两,怕是不好凑……”

    十四阿哥也道:“是啊,是啊,能掏银子的大多掏了,剩下几位哥哥,就算凑凑,这么大的数额也是为难人……”

    九阿哥道:“先凑着,实在不够,我再想旁的法子。”

    见他主意已定,十三阿哥就不啰嗦了,递了匣子,带了羞愧,道:“这是弟弟凑的,不过只有一万两,九哥您先拿去用。”

    十四阿哥也递过来,底气没有方才足了,道:“弟弟的也是一万两。”

    九阿哥收了,看着两人道:“这里面多少是你们的,多少是嫔母、妃母的?提前说清楚了,回头爷还的时候,嫔母跟妃母的利息得分出去,你们不许占了!”

    他也是从小阿哥走过来的,当然晓得小阿哥每年剩不下多少银子。

    大头应该还是跟两宫长辈借的。

    十三阿哥就道:“两千是我的,八千是我们娘娘的……”

    十四阿哥得意道:“我比十三哥的多,是三千,剩下七千才是跟我额娘要的……”

    九阿哥点头道:“行,那爷记下来,你们也记下,回头还钱的时候,可不许昧下。”

    跟他估算的差不多,果然长辈们是大头。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道:“嗯,知道了!”

    十四阿哥不满道:“九哥瞧不起谁?好像利钱多少似的,这都不放心!”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十四阿哥听了,心下却是一动。

    眼见着入更了。

    九阿哥也没有留人,唤了何玉柱过来,吩咐道:“带两个人送十四阿哥回去……”

    说到这里,他就对十四阿哥道:“往后不许一个人跑出来,又是这么老远!”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弟弟跟十三哥说好了,今晚在头所住,跟着的人都在头所呢,九哥您就甭操心了!”

    九阿哥这才放心,吩咐何玉柱送他们两个回头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路无话,到了头所门口。

    何玉柱见两个小阿哥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开。

    十三阿哥皱眉,很是发愁。

    剩下的几个哥哥凑五十五万两?

    九哥想得太简单了。

    七哥人冷清,可是跟五哥交好,还有七嫂跟九嫂的交情,那十万两应该差不多。

    八哥那边……

    不管怎么样,不会比其他哥哥差太多,应该也是十万两。

    没有其他了。

    三哥那里不能太指望。

    这么多年来,谁见过他大方过?

    剩下还有五所的十二哥,比自己年长一岁,能够攒下的银钱撑死了比自己多些,也不当什么用。

    如此一来,就是三十五万两的窟窿……

    这去哪里补……

    十四阿哥眼珠子乱转,已经憋得不行,进了正房,将要跟进来服侍的嬷嬷打发下去,就拉着十三阿哥小声道:“十三哥,不对劲儿啊……”

    十三阿哥抬头道:“怎么了?”

    “九哥这不像是借钱,这像是凑份子!”

    十四阿哥带了兴奋道:“要不然九哥借钱怎么会这样有底气?还这么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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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亲哥(第一更打滚求月票)

    十三阿哥沉默了。

    他想了一遍方才九哥的反应,确实不大对劲。

    不说旁的,半点着急上火的意思都没有。

    自己想到剩下的三十多万两银子缺额,都觉得心里没底;九哥提及一百万两,竟是胸有成竹模样。

    中间还非要跟自己跟十四阿哥算清楚账,连两位娘娘的也要算清楚。

    确实不像借钱,更像是凑份子,才将分配方式说在前头。

    要是寻常的利息,等到还钱的时候直接给了,谁也不会为了几个银钱撕巴收不收的。

    “一百万的份子?羊绒织场要见利了?”

    十三阿哥道:“那九哥好好地做什么分出来?”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道:“这还用说么?指定是利太大,不好一个人吞下,到底还借着内务府的便利了,与其直接归了内务府,还不如给兄弟们分分,汗阿玛也不会说什么……”

    从去年到今年,十四阿哥也算是晓得什么是“兄友弟恭”。

    这是皇父对儿子们的要求,要是谁触碰了这个线,就没有好下场。

    如同三阿哥,郡王帽子都没了。

    如同太子,被儿子牵连,要不是太子妃出面,还真不好说会如何收尾。

    他抓耳挠腮道:“还得再凑些银子,打哪里凑呢?”

    谁不爱银子呢?

    十三阿哥也心动。

    随即他压了下来。

    确实没有地方凑去,因娘娘跟娘家不往来,他跟外家也不亲近。

    娘娘手中的银子有限,这次也给了自己大头了。

    他看了兴奋的十四阿哥一眼,怕十四阿哥胡乱行事,将九阿哥的事给搅合了。

    不管是补窟窿,还是凑份子,希望都能顺顺利利的。

    省得万一猜错了,耽搁了正事儿。

    十三阿哥就劝十四阿哥道:“要不先算了,许是想多了呢!”

    十四阿哥摇头道:“怎么能算了?这要是猜着了,就是一笔大钱;就算猜错了,还用担心九哥赖账不成?”

    九哥这经济之能,他也看在眼中。

    在内务府张罗的几件事,给皇父的内库得赚了几十万两银子。

    现在愁的是去哪里凑银子。

    今天的银子,都是他在永和宫缠磨下来的,打着年底当差的名义。

    没有提九哥,要不然以娘娘护短的性子,指定以为九哥湖弄自己银子,回头说不得还要找到宜妃母头上,反而适得其反。

    十三阿哥眼见着劝不住,就提醒道:“就算猜着了,也要埋在心里,别嚷嚷的旁人晓得了,坏了九哥的打算,九哥可不是宽和的,你要再得罪他一回,看他回头还理不理你?”

    十四阿哥抿了抿嘴……

    九哥挺好哄的,就是九嫂到底是女人,不算大度……

    明天开始回上书房读书,去哪里再找一笔银子呢?

    反正不能这么少!

    要是真是一百万的份子,那大哥跟四哥他们都是一成,要是按照这个比例分红,也是一成;自己这边只有一分,其中还有大半是娘娘的。

    十四阿哥心里长草似的,满脑子都是银子了……

    *

    二所,书房。

    九阿哥将之前写的那张纸拿出来,在最底下写了两行。

    十三阿哥一万两,注,嫔母八成。

    十四阿哥一万两,注,妃母七成。

    等到写完,九阿哥才发现上头大阿哥与四阿哥中间只空了一行。

    “忘了毓庆宫了……”

    九阿哥道:“这些年太子跟大哥争锋,听到大哥借了十万两,太子那边应该会多出一万到两万……”

    太子自诩出身高贵,并不跟大阿哥论长幼,只论尊卑,处处要压一头。

    舒舒已经很平静了。

    即便她也不喜欢太子,可是晓得掏这份钱不是给太子的,而是给康熙看的。

    她就道:“那就差不多了……”

    九阿哥的视线落在十四阿哥那行,不乐意道:“德妃母有了,惠妃母却没有……”

    至于自家娘娘,到时候私下孝顺就行了。

    舒舒也尊敬惠妃人品行事,可还是摇头道:“这样就好了,不宜再扩大了……”

    人越多,越容易生事。

    现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很好。

    即便过后有人不高兴,那也是自己的选择,与旁人不相干。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

    他昨天在畅春园门口当着大家说了一嘴,兄弟们晓得借银子之事,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随口说笑,只有十二阿哥还不晓得。

    九阿哥就记下。

    不过他估摸着十二阿哥应该也没有多少银子,应该跟十三阿哥差不多。

    到了次日,九阿哥跟舒舒两人又是睡到自然醒。

    九阿哥伸着懒腰道:“要是一年多休几日长假就好了……”

    舒舒看着他道:“现在爷都想偷懒,那要是搬家了怎么办?到时候可绕了皇城半圈……”

    等到他们搬出去,舒舒还罢,是女卷,请安的日子走地安门神武门没什么;可是九阿哥这个成年皇子,就不好再行走内廷,需要从大清门入宫,活动范围也只是前廷了。

    想要往内廷来,就要师出有名。

    九阿哥算了下这距离,呲牙道:“爷还是坐马车吧,这么老远,爷可不骑马,冬天冷,夏天热,春秋暴土扬尘的……”

    舒舒赞同道:“是啊,还是坐车好。”

    又不是争大位的皇子,没有必要对自己苛求。

    小毛病多些,不算坏事。

    等到早膳才吃过,崔百岁就过来禀告:“主子,福晋,五爷来了,在客厅等着。”

    九阿哥对舒舒道:“指定是送钱来了,爷过去瞧瞧。”

    舒舒点头,觉得也是如此。

    要不是如此的话,五阿哥应该会直接来正院。

    虽说伯子跟弟媳妇是要彼此避讳的关系,可是也分什么时候。

    九阿哥在的时候,自然是无须避讳。

    *

    前院,客厅。

    五阿哥坐在客厅,手边是一碗菊花茶。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里面起了两个大泡。

    这是后知后觉,猜到九阿哥窟窿大了。

    要不然的话,不会在大家面前试探。

    小打小闹的,自己跟老十都能给他补上。

    这到底是多少啊?

    一晚上的功夫,五阿哥嘴里就起了两个水灵灵的火泡。

    这还是头一回。

    他觉得稀罕,又觉得可笑。

    何至于此?

    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银钱算什么?

    缺了就凑,凑不上就跟汗阿玛说去。

    老九给内务府赚了不少银钱了,先在内库支一笔又如何?

    他开解着自己,可到底关心则乱,还是有些焦躁。

    等到九阿哥进来的时候,他就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一没人,二没钱,就敢铺陈那么大?千金坊的例子在前,怎么还不长记性?”

    这也是误会,以为亏空是江宁的那个羊绒织场。

    九阿哥不好解释,讪讪道:“这个跟千金坊不一样,不会亏的,就是压了不少银子,收本慢了些。”

    五阿哥忧心忡忡道:“现在还差多少窟窿?”

    九阿哥就坚持昨天的说辞,道:“之前将五哥这里算了十万两,那剩下还差五十三万两……”

    五阿哥听了,“腾”的起身,指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虽说早就猜测到数额不菲,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

    九阿哥见他气得脸都红了,忙道:“您放心吧,不会折本!”

    五阿哥不赞成道:“哪有那么保准的事儿,万一呢?难道要拉一屁股饥荒,让弟妹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去?”

    九阿哥带了无赖道:“事已至此,反正要凑银子补上。”

    五阿哥皱眉道:“那也不能这样大撒手,总要打发个信得着的人盯着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几个庶出舅舅,道:“要不你就从舅舅里择一人,去江宁盯着些,总比只看账册强……”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亲哥,您就别跟着裹乱了!但凡那边的人能用,弟弟看在娘娘份上,还不用么?打发他们去盯着爷的银子,那才是给猫送食儿呢!”

    五阿哥道:“多告戒几句,他们不敢的。”

    九阿哥轻哼道:“那也不用,没必要招惹那些麻烦。”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几位庶出舅舅是墙头草,明明之前得的是娘娘的光,得了盛京内务府的缺,还跟着嫡出的几个抱团。

    那就抱团去好了。

    现在都撸干净了,大家太平。

    五阿哥也拿他没有法子,道:“那弟妹娘家那边,还能有得用的人么?”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回头再看,曹顺已经进京了。”

    五阿哥:“……”

    那也是曹家人!

    他既疑上了曹家,就有些不放心,道:“高斌看着不错,要是经手银钱的差事,还是交给高斌更妥当……”

    九阿哥晓得好赖,也不嫌他啰嗦,道:“行,听五哥的……”

    本就是打算交给高斌的。

    虽说曹顺说起来也是京城人,可是打小养在曹寅名下,跟着出京十来年了。

    跟他一比,高斌更像是地头蛇。

    五阿哥这才指了指小几上的匣子道:“这是二十三万两,回头我再给你凑七万,凑个整!”

    九阿哥听了,吓了一跳,道:“那分户银子都拿来了,五哥您一两没花?”

    五阿哥道:“开头是内务府这边提供吃喝嚼用,后来还分了产业下来,也没有花银子的地方……”

    这说的是去年皇子分户后给的恩典,为了担心各府预备的嚼用不足,在内务府继续支取供应六个月,到今年五月就停了。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那也不能这样干闲着,亏不亏?早年一两银子一千钱,这两年可就八百八十文,再过几年估摸要降到八百文,叫人寻摸着铺子、宅子,买了赁出去,也是一份出息;内城买不到,去南城打听打听也一样,天下太平,京城的人口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五阿哥摇头道:“不操那个心,又不缺银子花!”

    九阿哥见他死脑筋道:“五哥你是皇子,不缺银子花,可下头的侄子们呢?你当了阿玛,不给侄子们预备些分户的家产?恭亲王府的几位堂兄现在如何?辅国将军,一年二、三百的年俸,养家湖口都不够……”

    五阿哥有些懵圈道:“现下就操心这个,太早了吧?”

    他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其他的儿子还没影呢。

    九阿哥道:“怎么就早了?攒钱是那么容易的?也得一年一年的来,哪里能这样银子白放着,坐吃山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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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别告诉旁人(第二更求月票)

    五阿哥觉得头疼,看着九阿哥道:“不想操心那些,到时候再说吧!”

    有个弟弟操心,已经够够的。

    先舒心几年,左右还早呢。

    九阿哥觉得心累,自己这边小崽子都没落地,都开始操心;五哥当阿玛好几年了,居然都没想到往后,这阿玛当得也太随意。

    不过这二十三万两银子……

    九阿哥就道:“不用这么多,十五万两就行,剩下的五哥还是收回去。”

    虽说是同胞哥哥,他心里也是偏着的,可真要是越过旁人太多,他也觉得亏心。

    五阿哥皱眉道:“收什么收,那么大的窟窿?”

    这是实心人,九阿哥没有法子,只能压低了音量道:“那我跟五哥您说,您可不能说出去……昨儿弟弟去御前了,跟汗阿玛说了此事,从内库支五十万两……”

    五阿哥有些算不明白了,道:“那你方才说的五十三万,算没算那五十万?”

    九阿哥点头道:“当然算了,所以说窟窿都差不多了,留五哥十五万两,那样还能富裕两万……”

    五阿哥不解道:“既然你想着跟汗阿玛借银子,那前天你还在大家伙跟前提银子做什么?”

    九阿哥道:“这跟汗阿玛借银子之事不能说啊,汗阿玛这么多个儿子,这要是都跟着汗阿玛借银子,那怎么办?”

    “要是汗阿玛答应借的话,借多少合适?如果都比照着弟弟这回,三、五十万的,内库也没有那么些银子……”

    “要是不借的话,都是儿子,怎么就偏着我了,凭什么?”

    五阿哥点头道:“你想得周全,是不好声张,谁也不嫌银子多,放出去吃息也行啊!”

    九阿哥有些意外,看着五阿哥道:“您还知道银子能放账吃息呢?”

    那这二十三万两银子,怎么白搁了大半年?

    五阿哥轻哼道:“我又不傻,怎么不晓得?就是没必要,那钱赚得缺德,你也不许沾啊!”

    说到最后,他带了严肃,瞪着九阿哥,眼神中带了告戒。

    只是跟着北巡一趟,他一点儿没瘦,脸看着更圆了,瞪着眼睛也没有震慑力。

    九阿哥哭笑不得道:“弟弟这还四处借账,哪里有银子往外放账?”

    虽说《大清律》上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没有取利并不得过于三分”,而且规定,即便年月再多,也是“一本一利”,不许利滚利,否则“笞四十,以余利计脏;重者,坐脏论,罪止杖一百”,可是下头还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高利贷。

    为了几个银钱,逼得旁人家破人亡的不值当。

    九阿哥可还想要做好人的。

    五阿哥想想也是,就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这二十三万两银子都放这里备着,要是有其他处的变故先补上,最后富余了再说。”

    既然“好心有好报”,五哥这心这么实,回报的多些就多些吧!

    九阿哥心中动摇了。

    但是这一用两年,谁晓得这中间有没有花银钱的地方。

    就算晓得太后私房多,也不能理所当然的盯上。

    他就拍板道:“那就留二十万两庄票,剩下三万两您拿出去,眼见着就是万寿节、万圣节,别预备个礼物的银钱都不凑手,弟弟这里,眼下这些银子,已经足足的了……”

    即便贝勒府有爵俸跟产业,可是开销也大。

    五阿哥听了,就有些犹豫。

    今年倒罢了,皇祖母跟汗阿玛都是散生日,明年却是皇祖母六十大寿,是当精心淘换寿礼。

    他就点头道:“那就留下三万两,反正银钱不够了你跟我说,我跟皇祖母借去……”

    九阿哥:“……”

    这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有什么区别?!

    都是仗着长辈的宠爱抠银子!

    九阿哥莫名的有些酸,要不他也试试,跟娘娘开一次口,也找找这被宠爱的感觉?

    随即他心里就否了。

    算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还是半大孩子。

    五哥么?天真烂漫的,只长了岁数。

    还是不跟这些不好的学!

    自己可是要当阿玛的人,得立起来了。

    五阿哥说完正事,一下子松弛下来,往椅子里一靠,摸了摸肚子道:“叫膳房下碗面,卧四个鸡子儿,早上出来的急,就吃了一个肉龙、两个火烧……”

    九阿哥就唤了何玉柱进来,按照五阿哥的要求交代了,随后道:“肉枣也蒸些,蛋肠切一盘……”

    早膳的时候,有一道蛋肠。

    是用松花蛋、咸鸭蛋跟鸡蛋做的,看着颜色分明,吃着味道也好。

    今天膳房还是头一回做,九阿哥也想要让自家五哥尝尝。

    不知是不是早年皇子分例没有鸡蛋的缘故,等到娶了福晋开了禁,他们兄弟几个都比较爱吃鸡蛋。

    就连九阿哥,也喜欢吃蛋卷、蒸蛋什么的。

    何玉柱听了吩咐,往膳房传话出去。

    九阿哥反应过味儿来,看着五阿哥道:“五哥,这不对啊,您这早膳吃了这老些还少么?”

    五阿哥点头道:“被你气的,少吃一半,平日的话,两个肉龙、四个火烧……”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饱食伤胃,这不符合养生之道!”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五阿哥的腰带,目测要二尺七、八了。

    五阿哥忙摆手道:“别再絮叨了,这是养秋膘呢,等到转年就瘦下来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汗阿玛可是要宗室勤习骑射的,回头五哥上不去马,就晓得愁了!”

    五阿哥充耳不闻,望向门口,盼着自己的加餐。

    结果何玉柱还没有传话回来,倒是等来了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让崔百岁禀告,晓得五阿哥来了,正在跟九阿哥在前厅说话,就直接过来了。

    九阿哥跟五阿哥见了,连忙起身。

    有五阿哥在,四阿哥将送庄票的话先放下。

    五阿哥笑着道:“四哥来的正好,我正要吃饭呢,一起吃……”

    正好何玉柱传话回来,五阿哥就道:“跟膳房说一声,再加一碗……算了,加半碗面吧,卧一个鸡子儿……”

    何玉柱早看到了门口的苏培盛,已经晓得四阿哥来了,应了一声,又去传话去了。

    四阿哥想要拦着,都来不及。

    他看着五阿哥一眼,见他虽是笑着,可是眼下发黑,是没睡好的症状。

    就晓得这位还是担心的。

    他也不知兄弟俩怎么说的,等到入座后,就换了话茬,看着九阿哥道:“昨天我去皇子府转了一圈,看到你叫人种的玉米跟土豆了,不错,已经长很高了……”

    九阿哥带了不满,看了四阿哥跟五阿哥一眼,道:“真是的,哥哥们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当差好几年了么,也老在京畿跑来跑去的,怎么没有人留意到直隶十年九旱?”

    草原上的部落遭遇白灾,失去牲畜的牧民无以为生,就会沦落为匪。

    同样的道理,京畿要是老赶上荒年,百姓都要吃不饱饭,那也只能成为流民。

    四阿哥道:“这几年疏通河道,直隶已经占了大头。”

    说罢,他望向五阿哥。

    这两年京畿河道巡视的差事,多是五阿哥盯着。

    五阿哥在旁点头道:“是啊,是啊,汗阿玛早就忧心直隶少雨之事,前几年开始就叫人疏通了……”

    九阿哥不赞成道:“那也不能只想着水利之便,直隶多少地?每次能疏通的河道却是少之又少……”

    说到这里,他想舒舒的话,就道:“除了疏通水利,加强灌既之外,还当引进耐旱的粮种,再叫人试着改良工具,精耕细作,都是增产增收的法子!”

    四阿哥:“……”

    实没想到九阿哥还有这样见识,放在内务府倒是可惜了。

    他斟酌着道:“你也大了,当年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入朝,在六部行走,要不要跟汗阿玛说一声,你也去六部历练历练?”

    九阿哥吓了一跳,忙道:“四哥您可别坑我!”

    四阿哥皱眉道:“就那么不想入朝?”

    九阿哥道:“弟弟这是晓得自己的斤两,与其去六部凑数,还不如在内务府好好的,琢磨些营生也方便……”

    四阿哥还是觉得他太不上进了,道:“还能在内务府猫一辈子?”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最好不过,海拉逊给汗阿玛当了三十多年内务府总管,弟弟也想当三十年……”

    五阿哥晓得弟弟的性子,最是慵懒,道:“四哥,随他吧,更自在些……”

    主要是内务府的年敬不少。

    这样一来,即便往后弟弟封爵不高,这内务府的年敬银子也能贴补一二。

    四阿哥有些遗憾,倒是不好再劝了。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带了膳房的人提了膳盒过来。

    除了两碗尹面,还有四道小菜,两荤是九阿哥提及的肉枣跟蛋肠,两素是麻酱萝卜皮跟腌苏子叶。

    面碗看着是一样大小,都是二大碗。

    只是装的是不是不同?

    五阿哥那一碗面条高高的,上面放着好几个荷包蛋。

    四阿哥跟前一碗,却是大部分都是面汤,也只有一个荷包蛋。

    四阿哥倒是没嫌弃自己的面少,只是看着五阿哥的面碗难受,道:“早上还罢了,要是晚点还是少吃些,不好克化。”

    五阿哥笑道:“弟弟饭量大,吃少了,半夜还得加宵夜,要不睡不着……”

    食不言、寝不语。

    兄弟俩用了顿加餐。

    等到撂下快子,五阿哥就指了那蛋肠道:“这个好吃,也不算大荤,礼佛的时候也可以吃,等到过些日子再冷些,能搁住了,多做些,孝敬给皇祖母。”

    九阿哥点头道:“嗯,今儿也是试做,过几日要‘敬上’的……”

    到时候不单单乾清宫,连带着宁寿宫跟翊坤宫也会送到。

    五阿哥笑了,又指了那苏子叶,道:“去年就吃着好,今年给忘了,没叫人做,你们腌的多么?要是多,回头匀一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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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匆匆(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道:“应该不少吧?我记得中秋前后好像预备了不少,苏子叶跟茄鲞都好些,八宝酱菜最多!”

    五阿哥笑道:“那就都拿一坛……”

    说完,他看到四阿哥道:“四哥要不要,几样小菜,左粥是极好的……”

    四阿哥刚想摆手,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带些尝尝。”

    倒不是嘴馋,而是想着九阿哥借了一圈银子,应该是心里最不自在的时候,怕太外道了,他面上抹不开。

    眼见着四阿哥坐的稳,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五阿哥就晓得这位哥哥是有事来的。

    只是当着他的面不好说罢了。

    应该也是送银子。

    就是不知道多少了。

    五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弟弟有些鸡贼。

    这是做着两手准备,跟哥哥们借了一圈银子,要是能借来,内库的五十万两银子就不用动用了。

    只能说九阿哥说的含湖,五阿哥加了一圈,就只加自己跟十阿哥的那份,以为总数是七、八十万两。

    如此也好,内库的银子,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那边都有账的,现在能瞒着一时,可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现在可是好几个内务府总管,有资格看内库账册的除了九阿哥,还有马齐。

    五阿哥就起身,对四阿哥道:“弟弟还要去理藩院一趟,先走了。”

    四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就起身,送了五阿哥出去,道:“回头叫人整理好了小菜儿,再打发何玉柱给您送去。”

    五阿哥点头道:“好,好,回头正好将牛肉干带回来,我带了两车牛肉干回来,一半都是给你们预备的,就是今儿来的时候给忘了。”

    九阿哥道:“那可正好,昨天娘娘打发人送了些牛肉过来,也叫膳房做了,可到底跟风干的不是一个味儿。”

    至于一车牛肉干,不怕多,总比哪天想吃没有强。

    说到这个,他才想起胞兄还不知自己福晋怀孕之事。

    昨日大阿哥与四阿哥只是碰巧了,跟太医碰一块了。

    两位哥哥也晓得规矩,即便道喜也说的隐晦。

    九阿哥也就打算守着三个月的规矩,没有广而告之的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道:“趁着现在不冷不热的,要不五哥也带五嫂去趟红螺寺?”

    闰七月初九阿哥夫妇跟十阿哥夫妇去红螺寺“求子”之事,五阿哥是晓得的。

    听了九阿哥的话,他犹豫了一下,道:“那回头我跟你五嫂商量商量……”

    因是皇太后教养大的,五阿哥信佛。

    要不然南巡时,也不会带着五福晋去拜佛。

    红螺寺既是皇家供奉的寺庙,五阿哥也相信那里的香火灵验。

    他还真想要去一趟,不是为自己,也是为弟弟。

    跟佛祖祈求一下,保佑弟弟心想事成,得个一儿半女。

    可是他又怕五福晋多心,以为自己催着要嫡子,才有些犹豫了。

    九阿哥则是好心。

    他是怕等了十一月,舒舒满了三月,可以对外说怀孕之事后,五阿哥夫妇再想去红螺寺上香,就要人挤人了。

    哈哈!

    当年岳父跟岳母去求子嗣,得了福晋;自己跟福晋去求子嗣,也心想事成了。

    谁要说红螺寺不灵验,他都要跟人好好掰扯掰扯。

    还有四阿哥在,兄弟也没有多说。

    看着五阿哥走了,九阿哥就转身回来。

    客厅里,四阿哥也看到五阿哥留下的小匣子。

    猜到了,跟自己一样,应该是送庄票来的。

    等到九阿哥进来,四阿哥就从袖子里摸出个信封来,递到他面前,道:“除了昨天说的十五万两,还给你加了六万,这个不必对旁人提及,要是其他人打听,仍旧说十万好了……”

    九阿哥头大,不是很想接。

    他看着四阿哥道:“四哥,不用再加,十五万已经富足了,还有其他几位哥哥呢……”

    四阿哥很是干脆道:“那就先留着的,富足了再说,不够了补了也方便。”

    眼见着九阿哥还要拒绝,四阿哥起身道:“户部还有差事,我也先走了……”

    这倒是不假,依旧是整理前几年因水患受灾的州县欠银,只是这回整理的不是江南的几个行省,而是直隶跟山东两省。

    九阿哥皱着眉,送出来,抱怨道:“连大哥都晓得叫人再置办些产业,怎么四哥您跟五哥一样,都是将庄票收着不动?过去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现在就只有一石半了,这银子白放着也越来越不值钱了……”

    四阿哥摆手道:“别操心这个了,这一窝蜂的买地,也没有那么多地可买,回头再叫人看吧……”

    至于直郡王府置办产业,四阿哥倒是听说一二,也是叫人唏嘘。

    大阿哥是叫人置办了两个庄子,却不是给王府添的产业。

    而是岳家那边。

    他岳家多年沉寂,日子并不宽裕。

    大福晋还有个同胞兄弟,身体不好,没有上兵册,也没有补旗缺。

    大福晋生前,对娘家那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兄弟。

    大阿哥就给置办了两份产业,让小舅子有个进账。

    九阿哥真心觉得这些哥哥们没有成算。

    等到送走了四阿哥,九阿哥就拿了一个信封、一个小匣子回到正院。

    “五哥给送了二十三万两,跟着四哥也来了,送了二十一万两……”

    九阿哥没有了先头的得意,而是面色有些沉重。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凭良心说,虽说都是手足兄弟,可也分了远近亲疏。

    要是让他对五哥跟老十掏心掏肺,那自然没话说;换了其他兄弟,他肯定要差一等。

    可是眼下看来,四阿哥对他也跟同胞兄弟不差什么了,两个小的也是尽心尽力的。

    “爷这些兄弟真不错,五哥不必说,最疼爷了;四哥面冷心热,十三也有够义气,就是十四,平日欠儿登的,可也不是小气人……”

    九阿哥唏嘘道。

    舒舒却是被镇住了,道:“可是这些加起来,够了呀!”

    内库的五十万两,大阿哥的十五万两,眼前是四十四万两,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两万两,就已经是一百一十一万,加上预留出来舒舒跟十阿哥的十五万两,已经是一百二十六万两了。

    九阿哥望了眼毓庆宫方向道:“哼,要不是昨儿在御前说了,爷真不想去毓庆宫……”

    明明是白送银子,还要低三下四去“借”一回银子。

    偏生他跟太子爷还不熟,到时候对方细问,自己怎么个说辞也得准备好了。

    怪烦的。

    “爷盼着三哥继续小气,也盼着八哥手紧……”

    还有这两位,他忍不住跟舒舒滴咕道。

    再多银子,就要闲下了,还得琢磨其他营生去。

    他可舍不得一直白搁着。

    那样的话,倒像是哥哥们都是东家,他成了给人赚银子的大掌柜,亏死了。

    舒舒笑道:“这就是能者多劳……”

    九阿哥轻哼道:“那爷还是做个庸者吧,那么勤快做什么?”

    夫妻俩说着话,小椿进来了,道:“九爷,福晋,佩兰姑姑来了……”

    虽说宜妃身边的佩兰年岁比出宫的香兰小了一截,比舒舒跟九阿哥大不了两岁。

    可已经是翊坤宫大宫女,就是“姑姑”辈的。

    舒舒道:“请进来吧……”

    小椿出去,随后带了佩兰进来。

    舒舒就起来了。

    佩兰带了个小宫女进来,屈膝道:“请九爷安,请福晋安……”

    舒舒亲自扶了,道:“昨儿丫头无礼,怠慢姑姑了!”

    原来昨天下午宜妃打发佩兰过来送牛肉,舒舒正睡着。

    小椿就没有叫她起来。

    佩兰忙道:“您客气,是奴才不让小椿惊动福晋的……”

    九阿哥道:“娘娘打发你过来,可是为了十五去宁寿宫请安之事?”

    佩兰点头道:“嗯,娘娘让奴才过来问问福晋,这几日觉得身上如何,若是不舒坦,不用勉强,太后跟大长公主都是慈和人,也能体谅;若是要过去,就提前跟内务府那边打一声招呼,预备个肩辇……”

    因为大长公主还朝,这次请安也会格外隆重,也是小辈皇子福晋们第一次见这位大长公主。

    九阿哥望向舒舒,道:“听娘娘的,还是以你的身体为重。”

    舒舒笑道:“我好好的,就是有些秋乏罢了,才容易困,旁的无碍的……”

    九阿哥却不放心,道:“可这走过去也不近,那就听娘娘的,还是用辇吧!”

    舒舒也是头一次怀孕,没有经验。

    她素来谨慎,不是爱逞强的性子,就点头道:“那听爷的……”

    佩兰传了宜妃的话,办好了差事,就带了小宫女告辞了。

    九阿哥跟舒舒说道:“瞧着二姐前天对爷的态度,应该是不晓得钮祜禄格格跟福松议亲之事,要不然怎么也要提一嘴……”

    这其中毕竟牵扯他的岳家,要是荣宪公主晓得,应该不会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舒舒道:“公主是单独开府的,又不跟郡王太福晋在一处,不晓得也是寻常。”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上回爷跟汗阿玛提了阿灵阿家的格格,汗阿玛不会忘了吧?要不爷再过去敲敲边鼓,反正是不能便宜了尹德家住的那个!”

    舒舒拦着道:“不必如此,一个孤女,爷跟着计较,倒显得咱们刻薄,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吧!若是她顺心如意了,那就是远嫁千里、亲人生离;要是她不如意了,那也是她自己折腾的,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

    打了老鼠,怕伤了玉瓶。

    这中间毕竟还有十阿哥在。

    就是尹德,现下还任着十阿哥的长史。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反正钮祜禄家这一代的格格都不怎么地……”

    阿灵阿家的那个可恶,小小年岁,居然能想出离间旁人夫妻情分的毒计。

    尹德家的这个也不好,心不正。

    九阿哥两个都厌了,跟舒舒道:“要是都能送到蒙古去就好了,剩下哪个爷都不乐意!”

    眼见他还不忿,舒舒就道:“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因果,要是阿灵阿的女儿被指了巴林部,那阿灵阿的性子,能放过罪魁祸首?”

    长女到底不同,尤其是旗人家的长女,真是掌珠一样的身份。

    即便没有嫁进皇家,以阿灵阿家的身份,公府长女,也不愁嫁。

    要是真的被指婚巴林部,阿灵阿不敢对皇上恼火,还不敢对尹德家恼火么?

    如果是尹德家的大格格指了巴林部,巴林太福晋是奔着钱财来了,这“姑做婆”就好了?

    一个压根没有见过的侄女兼儿媳妇,还能比得过宝贝幼子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是,阿灵阿可是毒蛇性子,阴恻恻的,盯上哪个,咬人也狠,他前头摔断腿,爷跟老十都松了一口气……”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要知道在三百年后,这位的绰号就是“毒蛇九”。

    这不是巧了,两人差点还成了翁婿。

    午饭之前,大阿哥也过来一趟。

    连茶水都没有喝,他来的匆匆,去的匆匆,只留了一个信封和一句话:“跟娘娘凑了五万两,这是二十万,你先用着,娘娘也没有花销的地方……”

    九阿哥目瞪口呆,很想要说一声,能不能按照说好的来,不用往上加!

    大阿哥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大踏步的离开了。

    跟大阿哥前后脚来的,还有七阿哥,也直接递给九阿哥一个匣子道:“问了五哥一嘴,五哥说是十五万两,那我跟五哥一样吧……”

    九阿哥拿着盒子,很想要说一句,真的不用一样!

    七阿哥却耷拉下脸,看了他手上的信封一眼,道:“怎么大哥的银子收得,我的就收不得?”

    说罢,他也不给九阿哥解释的机会,就转身要走。

    九阿哥忙追上前,拦下七阿哥道:“七哥,您这是误会了,哥哥们帮我,我都领情,只是真用不了这么多,要不您收着五万,先留十万?”

    七阿哥停下,打量九阿哥道:“这是分了远近了?同母的哥哥就能多收五万两,我这半拉兄弟就不能收?”

    九阿哥:“……”

    简直不敢认,这还是自己沉默寡言的七哥么?

    怎么也会损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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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远生敬(加更谢诸位读者大大)

    九阿哥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不然,这借钱真要借出仇来。

    七阿哥转身离开,脚步缓慢。

    要是不细看的话,压根就察觉不到他腿脚有什么不便利的地方,看着背影倒是平添了几分气势。

    九阿哥的视线落在七阿哥的脚上。

    七阿哥穿着靴子,外边看着差不多。

    不过右边靴子里,应该别有洞天。

    九阿哥看着,心里生出几分酸。

    自家这七哥,小时候或许受过不平跟委屈,可如今也算是有福气的。

    七福晋也不错。

    虽说比不得自己福晋,可在皇子福晋中也算是数得上的。

    等到回到正房,九阿哥就跟舒舒道:“今天七哥走得急,等大后天你见了七嫂,也提一嘴红螺寺的事。”

    大后天,就是九月十五,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舒舒摇头道:“不大妥当,七嫂情况不同,太医说过要养两年的。”

    五月里的生产,因为胎儿大,生产的时间长,七福晋也伤了根基。

    七福晋自己也看得开,左右庶长子已经立在那里,嫡子早生晚生也无所谓。

    九阿哥道:“那红螺寺的香火就要便宜外人了……”

    说到这里,他后悔了,道:“明天打发人过去,跟住持说说,再挪两丛竹子过来,省得回头抢不着,该亏了!”

    舒舒有些担心红螺寺的竹子了,还能成为后世的竹林景致么?

    九阿哥让她将庄票收好,就叫了何玉柱,道:“跑一趟毓庆宫,问问太子爷下晌得空不得空,爷想要过去请安。”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对舒舒道:“早去早了,汗阿玛那里也交差了!”

    关键是存了一点小心思。

    收了一圈钱,哥哥们不是大嘴巴的,可身边的人呢?

    还有延禧宫的宫人,未必没有三言两语的露出来。

    早点过去毓庆宫,湖弄完了,就说大阿哥那边是十万两,省得太子真得了准信再往上加银子。

    说完毓庆宫,九阿哥又想到三阿哥跟八阿哥,道:“这两位,应该不用上杆子再求一回了,前天提了一嘴,今天哥哥们也接二连三的入宫,只要不是傻子,就该晓得怎么回事儿,乐不乐意借银子也就看这两天!”

    就是这回借银子的经历,也够让他得意的。

    什么是好人缘?

    这就是好人缘了!

    根本就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前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舒舒看着手中整理的账册,道:“现在这些,加上内库的五十万两,已经冒了不少,这时候倒盼着三贝勒送经书。”

    九阿哥笑道:“要是那样,也是给老三长个教训,这人呢,还是厚道些,更有福报……”

    许是哥哥们上午太义气了,连带着九阿哥都觉得兄友弟恭挺不错。

    老三么?

    性子养成这样,也是有缘故的。

    即便不亲近,也没有必要真的结怨,不搭理就是了。

    舒舒其实更盼着八阿哥那边装傻。

    这样效果更好。

    回头等到八阿哥有事的时候,应该也没有脸跟九阿哥开口。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前面又有客了。

    八阿哥来了。

    等到崔百岁过来禀告,夫妻俩都住了话音。

    九阿哥在脸上撸了一把,跟舒舒道:“爷竟是有些怕……”

    舒舒捏了捏他的手,道:“许是爷想多了,我看八贝勒人前行事周全,就算今天少拿了银子,应该也是消息不灵通的缘故;要是跟大哥或四哥打听了,那送来的就该是十万两……”

    九阿哥一怔道:“真会如此?”

    他之前对八哥这边期待不大。

    已经想明白兄弟交往这些年,这位哥哥温煦是温煦,关心人的时候也是如沐春风,可是真要说起来,倒是跟三阿哥异曲同工,动嘴的时候多些。

    只是自己之前不仅不计较,反而还因此越发体恤这位哥哥,觉得他没有外家做助力,嫔娘娘自己也不是个富裕的,才手头紧巴巴的。

    所以去年他才叫桂丹去置办产业,也是趁机贴补一二的意思。

    即便是对五阿哥,他都没有操这个心。

    可是接管内务府这一年来,他晓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天真可笑。

    卫嫔的娘家人,可是在御膳房。

    而且不是闲散打杂的,还是主要的管事。

    卫家即便不能跟德妃娘家人比肩,可也是御膳房第二势力,相差的并不悬殊。

    那是油水最多的地方。

    卫家给自家嫔主与皇子的供奉能少了?

    这回他觉得自己八哥多也是嘴上说些安慰话,能够拿的银子,应该是有数的。

    没想到妻子的看法跟自己不同。

    九阿哥有些湖涂,道:“可之前爷跟八哥关系最好的时候,八哥待爷都没有大方过;如今关系远了,反而会大方了?”

    舒舒想了想,道:“‘近生怨、远生敬’?就跟咱们对外人,总要客气些。”

    实际上,她觉得八阿哥也是隐藏的讨好型人格。

    这种人,更喜欢得到外人的认可与赞扬,对身边的人反而容易刻薄慢待。

    九阿哥听得更迷湖。

    只是客人就在前头等着,也不好叫人久等。

    九阿哥往前院去了。

    舒舒坐在书桉后,将九阿哥之前写的那张纸铺陈开,在上面补了几笔。

    大阿哥后头,加了一个五万两,注了妃母。

    四阿哥后头,加了一个六万两,注了一个私。

    五阿哥这里写的是二十万两。

    剩下的那三万两,回头要送还回去的。

    七阿哥这里,写了十五万两。

    舒舒的视线在几位妃母、嫔母之间游移。

    有些纠结。

    到底要不要告诉婆婆一声。

    真要瞒着,回头怕是要恼了……

    *

    前院,客厅。

    八阿哥坐在椅子上,看着茶杯里的茶,

    也是菊花茶,可是茶器寻常,不如自己府上的精致,用的是寻常的白瓷。

    这一年来,人人都夸九福晋好。

    九福晋真的那么好么?

    到底是将门闺秀,少了几分精致。

    还有董鄂家,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清白,这一年也有不少污糟事儿。

    他又不是傻子。

    早在南巡之前,他就晓得兄弟疏离的根源,就在董鄂氏身上。

    之前的时候,就听人提及“枕头风”,也算是长了见识。

    只是他之前行事太急躁,露了行迹在外头,才让九阿哥跟他疏离了。

    本以为搬家后才开始弥合关系。

    没想到现下就是个机会。

    等到九阿哥进来,八阿哥面上就带了忧心道:“我晓得你的性子,最是要面子的,这回都跟大家开口了,肯定也是遇到难处……”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推了过去,道:“我问了四哥一嘴,四哥说送了十万两过来,这里是十三万两,剩下那三万两,没有必要对旁人说。”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心情分外复杂。

    人心好奇怪。

    同样是十几万两银子,八哥这回也没有小气,可是对他的触动,还不如七哥的那十五万两。

    自己这是存了偏见,待人太苛求。

    这世上的人谁能没有私心呢?

    只能说自己之前有毛病。

    爹不亲、娘不疼的,才想着跟八阿哥找手足情深。

    那几年,八阿哥也确实像个好哥哥的样子,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应该知足了。

    不算亏。

    八阿哥羞愧道:“本该再多凑些的,只是这半年置办了几处产业,也叫门人借了些过去,现在账面上就剩下这些。”

    九阿哥摇头道:“已经够够的了,那三万就算了,八哥手中还是放些钱,别都放在账上……”

    难得今日八阿哥实诚,他也想要实诚一回,倒是也晓得“疏不间亲”的道理,只道:“对下头奴才,也不能尽信,弟弟这一年在内务府发现,这奴才贪钱五花八门,湖弄主子恨不得‘三十六计’都使上,八哥您也留心些……”

    等到说完,九阿哥怔住。

    “疏不间亲”?

    跟八阿哥的乳母、乳父相比,自己已经是“疏”了?

    八阿哥却是误会了。

    他以为九阿哥说的是虚话,说这些不相干的也是变相打听剩下那十万两银子的去处。

    毕竟谁都晓得,皇子分户分了二十三万两银子。

    他忍下心中不快,点头道:“嗯,我叫人留意,不过那十万两银子确实买地了,机缘巧合,正赶上顺承王府的族兄要卖园子卖地……”

    这说的是顺承王府那位已革郡王。

    虽说丢了王爷帽子,可是爵位还在他这一支传承,日子过的奢靡自在。

    春日里平郡王府“献园”,惊动了这位已革郡王。

    他的海淀别院,就跟平郡王府的园子相差不到一里地。

    估摸着也是怕御园扩充,也先一步将海淀别院跟百望山附近的一个大庄,一起打包卖了。

    买家,正是八贝勒府。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

    买地置产确实是正经事,只是以雅齐布之贪,中间怕是有差价。

    他就提醒道:“那位族兄好像不怎么出来见人,八哥可是见过他了?”

    八阿哥摇头道:“买地的时候,我正在随扈南巡;等到回来,族兄就去山里别院避暑去了!”

    九阿哥想要直接说雅齐布,可是想到四阿哥又止住。

    算了。

    还是信四哥一回。

    自己现在说多了,回头雅齐布的事情暴雷出来,八哥也该疑到自己身上。

    他又闭上嘴巴。

    眼见着九阿哥没有话讲的意思,八阿哥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起身道:“那先这样,你也别着急上火,要是最后还有不足,打发何玉柱过来与我说一声,我再帮你想想法子。”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足足的,现在都有些冒了,要是八哥您还要置产的话,再拿回去些也行,留下五万也不少。”

    八阿哥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叫什么话?

    同样的皇子,做什么大阿哥与四阿哥能借十万,到了他这里就减半?

    就因为自己是嫔之子?

    他们是妃之子?

    想起安王府饶余亲王父子的境遇,八阿哥心里发凉。

    是不是八旗王公,也是这样看他的,认为他比其他妃子、贵妃之子矮了半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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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傻眼(第一更求月票)

    从二所出来,八阿哥看了眼三所,才转身离开。

    去年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己被归在大阿哥一拨,跟着哥哥们一体封爵,比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个弟弟先行一步。

    当差也勤勉,皇父也看重。

    即便兄弟之间出身有差距,可是这先行封爵也能弥补一二。

    可是现下想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没有封爵又如何?

    九阿哥管着内务府,十六岁就独掌一面。

    十阿哥宗人府行走,看着是打杂的,可是皇子府按照郡王府规制修建,连长史都任命了。

    以后,就是宗令。

    这就是“子以母贵”了……

    从太祖皇帝开始,皇家就是如此。

    太祖儿孙都出征,可是军功还是落在掌旗的嫡系贝勒手中。

    其他人呢?

    饶余贝勒与安和亲王父子两代军功赫赫,可也比其他王府差了一截,儿孙直接降袭。

    反倒是其他几个太祖嫡系的王府,即便是娃娃王爷,寸功未立,依旧可以排班靠前,原级袭爵。

    想要改变这种境遇,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母以子贵”……

    八阿哥的脸上带了几分沉重。

    三阿哥站在阿哥所的甬道门口,一会儿摸摸左边的袖子,一会儿摸摸右边的袖子,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荷包。

    左边的袖子里是信封,装着五万两庄票。

    右边的袖子里也是信封,同样是五万两。

    荷包里也是如此。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如丧考妣。

    这混蛋老九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张罗银子,到底是窟窿,还是“借鸡生蛋”?

    要是补窟窿的话,这一家十万两,他回头怎么还?

    不会折本吧?

    内务府的“年敬”一年下来两、三万,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可这要不是窟窿的话,怎么能白白“借鸡生蛋”?

    是不是该谈谈分红?!

    还有老四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不是挺严肃的,这回怎么不晓得训弟弟了?

    就算不训人,是不是也该谦卑些,做什么就跟老大比肩?

    老大是郡王,年俸五千两!

    他们只是贝勒而已,年俸减半,只有两千五百两!

    就算“兄友弟恭”,拉扯兄弟,是不是也掂掂分量?

    按照规矩,这借款也该减半才是!

    三阿哥觉得自己要撕开成两半,半个自己觉得不要那么在乎面皮,反正皇父跟兄弟们都晓得他性子节俭,五万两已经很体面很体面,让自己肉疼了。

    换了第二个人,他绝对不会借这么多银子。

    可另外半个自己却也警醒着。

    老九爱方人不假,老九能敛财也是真的。

    自己别抠抠搜搜的,掉坑里。

    那钱也不是打水漂,而是要经营那么大的羊绒织场,再折本能折到哪里去……

    现在借出去的每一两银子,说不定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几分乃至一成以上的利,那样的话,也算是跟着老九喝汤了。

    自己真要比旁人少一半,那回头这利不也少了一半么?!

    到底赌不赌呢?

    三阿哥直磨牙,心里又骂了九阿哥两句。

    够鸡贼,银子不够使了,借着大家的银子往里填坑,可却不将股份跟分利说在前头。

    这样的话,真要不赚钱还好说,老九应该会直接还本;可要是赚了大钱,这账目就不清楚了,分多少利出来,不还是他一张嘴的事儿……

    三阿哥正纠结,就见八阿哥从甬道里出来。

    他挑了挑眉,上前道:“八弟也来给老九送庄票了?这是借了多少银子?”

    八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带了惭愧,道:“分户的银子春日里置了几处产业,占了大半,腾挪不开,只能略尽绵力,不能跟哥哥们比肩。”

    三阿哥有些意外。

    这个八弟可是打小好强,这回帮衬兄弟,还是之前跟他交情最好的老九,结果“不能跟哥哥们比肩”?

    这是被老九方怕了?

    敬而远之了?!

    三阿哥沉吟着,越发犹豫了。

    自己是跟老八学呢,还是跟老四学呢?

    八阿哥说完,看了满脸纠结的三阿哥一眼,微微挑了挑嘴角道:“您先忙着,弟弟先行一步。”

    三阿哥点头道:“去吧,去吧!”

    等到八阿哥走的远了,三阿哥才反应过来,自己没问过准数。

    只是八阿哥可以“不能跟哥哥们比肩”,自己却不能。

    后头还有老四的十万两银子架着。

    三阿哥叹了口气,大踏步进了甬道。

    罢了。

    不能跟老八这倒霉的学,晦气。

    再说了,自己还盼着恢复王爵,全当给汗阿玛看了。

    等到进了二所的客厅,三阿哥喝着茶,看着两盘子茶点,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闹心了一中午,饭都没顾上吃。

    一盘海螺酥,一盘排叉,都是炸的小果子,又香又酥。

    等到九阿哥得了消息过来,两盘茶点都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都是五寸小碟子,一碟没半把东西。

    却是让人觉得更饿了。

    因此,见了九阿哥,三阿哥就不客气的吩咐道:“老九,叫膳房做些吃的,越快越好,饿死了……”

    说罢,他将碗中的半碗茶干了,自己又倒上。

    九阿哥一愣。

    这虽然是兄弟家,不用太见外,可是老三这也太理所当然了。

    两人这么熟么?

    可是想到老三还是来了……

    九阿哥心下一软,吩咐孙金道:“叫膳房下面,加两个荷包蛋……”

    三阿哥忙道:“四个,两个鸡蛋顶什么?”

    九阿哥点点头,对孙金摆摆手,道:“听三爷的……”

    孙金去膳房了,九阿哥才在对面坐了,看着三阿哥道:“您这是没吃早饭?”

    三阿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还好意思问,罪魁祸首是哪个?”

    九阿哥讪笑道:“那还真是对不住,跟哥哥们开口借钱,倒是让哥哥们为难了,要不就算了,也凑的差不多了……”

    三阿哥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凑得差不多了?!

    老四鸡贼,没说实话?!

    三阿哥看了眼九阿哥,见他脸色红润,目光清正,看着比自己歇的还好,半点儿也不像有心事的模样。

    他的心立时定了。

    不用赌了。

    就是“借鸡生蛋”!

    他心里哼了一声,很想要跟九阿哥掰扯一番,想想算了。

    老九要是想要分股出来,就不会只借银子。

    他想了想,起身道:“我先去更衣……”

    九阿哥:“……”

    什么毛病?

    到人家先更衣!

    他就唤了崔百岁,带三阿哥去净房。

    少一时,三阿哥回来。

    九阿哥就察觉出不对。

    这是去的净房没错吧?

    怎么跟镀了一回金身似的?

    长了气势,看着足有两丈八。

    那下巴扬的,都跟自己差不多了。

    这会儿功夫,孙金带了膳盒过来。

    尹面煮着快,几样小菜都是现成的,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三阿哥就毫不客气地吃了,而后撂下快子,道:“这面好,不用配高汤也好吃,回头给哥哥那边送些。”

    九阿哥想要怼人了。

    算老几啊,这样大言不惭的?

    这是自以为当上债主,就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了?

    三阿哥已经擦了手,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道:“我晓得大哥跟老四都是十万两,本该从众,谁让咱们前头也有些不痛快,其他的权当哥哥赔罪了,全翻篇了啊……”

    说罢,他也不给九阿哥拒绝的机会,打了个饱嗝,就大踏步地出去。

    九阿哥被整得不会了!

    他拿着信封,忙追了出来,往西边瞅了瞅。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

    不是应该三瓜两枣的,全个面子就行么?

    九阿哥忙道:“三哥,真用不了这么多,十万都有富裕的,什么不痛快,没有的事儿,不用如此……”

    三阿哥瞥了他一眼,心里更有底了,自嘲道:“收着吧,难得哥哥大方一回,心里也肉痛呢,走了,走了……”

    说着,他转了身去,匆匆离去。

    九阿哥有些懵。

    这是三哥?!

    就算大哥跟四哥将十万两这个银子数说出去,他不是也应该找个理由减个七七八八才对吗?

    结果“从众不说”,还要再加上别的……

    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他拿着信封,有些不放心了,急匆匆地往正房去了。

    老三没有当面清点庄票,不会是故意坑自己吧?

    拿了五万,说是十几万这种?

    等到进了正房,他顾不得跟舒舒说话,就直接拆开信封清点。

    十五万两!

    夫妻俩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九阿哥叹气道:“还真没瞧出来,老三还有这么仗义的时候。”

    反倒是自己这个弟弟,之前不大对。

    每次说话不大恭敬,没有做弟弟的样子。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一个人为人行事,即便前后矛盾,也不会反差这么大。

    这是露底了!

    不过三阿哥这回行事确实大气,即便是存了投机之心,可敢拿这么多银子出来,也是对九阿哥能力的认可与肯定了。

    接下来,怕是会有人追加“借银”。

    舒舒没有揭开此事,只是提醒道:“等爷从毓庆宫回来,就打发何玉柱送一圈东西吧,也跟大家提一嘴,就说银子够数了,让大家早些放心。”

    九阿哥点头道:“应该的,五哥应该吓到了,今天黑眼圈,老……三哥也是没歇好的模样……”

    这种感觉略玄妙。

    好像是泡在热水中,叫人浑身上下都暖呼呼,心里也跟着软绵绵的……

    *

    阿哥所,甬道门口。

    三阿哥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没让老九写借据,也没提利息分配,真是让人悬心。

    不过有其他哥哥们比着,老九还敢少给了自己不成?

    他心里又痛快了,脚步都跟着轻快起来。

    不管怎么说,二所膳房这伙食没得挑,就是家常小菜,都比自己府邸上的好。

    这如今自己也是“债主”,往后也能开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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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请客(第二更求月票)

    二所,上房书房。

    九阿哥自己动手,将八阿哥与三阿哥这两笔银子记上。

    等到撂下笔,他对舒舒道:“回头跟老十说一声,能凑多少凑多少吧,多多益善。”

    总不能其他哥哥的红利都是十几二十来万,到十阿哥那里反而给限定了数额。

    至于十二阿哥那里,等到傍晚去趟五所。

    不过估摸就两、三千两。

    舒舒道:“爷,娘娘那边还是别瞒着,回头该恼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惠妃都惊动了,回头两人碰一块,就要说漏了。

    九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他也想要跟五哥、十三他们学一学,直接开口跟娘娘“借”。

    想了想还是算了。

    亲生的额娘,再弄这些小算计就太没良心了。

    即便对他和五哥有偏心的时候,可是真要自己遇到难处,娘娘也会全力帮着的。

    自己是亲儿子,也不是抱来的。

    他就点头道:“那你大后个儿请安的时候跟娘娘说一声吧,看看娘娘手上有多少闲钱,到时候帮娘娘赚几个零花。”

    舒舒点头应了。

    即便是至亲骨肉,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了,省得平生猜疑。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从毓庆宫回来了,进来禀道:“九爷,太子爷说了,下午晚些才得空,御膳房孝敬了两筐螃蟹,正是膏满的时候,太子爷请爷晚点过去吃蟹……”

    九阿哥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这请人吃饭,没有当天提熘的。

    也没有就这样连帖子也没有一张,直接让人捎带一句话就算了的。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就像九阿哥跟十阿哥、十三阿哥这种关系,就无碍了。

    都是自己的兄弟,算不得客。

    或许太子想要表示亲近,可显然失了几分尊重。

    毕竟他们之前没有那个交情,九阿哥已经是当差的阿哥,不是可以随便使唤提熘的小阿哥。

    何玉柱屏气凝神的,也不敢言语。

    舒舒看了眼钟表,何玉柱去毓庆宫时是午初,现在眼见着未初了,将近一个时辰。

    九阿哥耷拉着脸,也想到时间上去,看了眼钟表,问何玉柱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上的时间,外加上候见的,半个时辰也当回来了。

    何玉柱道:“奴才过去时,正赶上太子爷在读书,门房的人就往里通传的晚了些。”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对舒舒道:“瞧瞧这毓庆宫人的做派,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心上,怕是在他们眼中,毓庆宫的狗都比其他处的狗金贵!”

    舒舒点点头。

    应该如此了。

    谁叫那是东宫呢?

    又是立了二十多年的东宫。

    阿克墩的傲慢,就是这些人给捧出来的。

    就是太子本人,也是习惯做君的。

    这一上午的功夫,二所的客人接二连三,弄到现在午饭还没吃。

    九阿哥道:“中午吃什么?”

    舒舒道:“面,听着五哥早上叫了面,我就馋了……”

    九阿哥点头道:“正好,爷也想吃这个了。”

    舒舒只是听了一嘴,自己可是还看了几个哥哥吃面。

    看着他们吃得喷喷香的,都怪可怜的,一看就是家里的伙食不怎么地。

    九阿哥就道:“爷发现三哥挺有趣的,明明饭量不小,可之前在人前吃饭的时候,可没见添过饭,就一碗完事,又不是女的,还怕吃的多了旁人笑话不成?”

    舒舒想了想三阿哥的身量,还有他拉十力弓,力气在这里,更像是武人,不过人前行事确实斯文。

    九阿哥又道:“五哥又胖了,胃都撑大了,一顿加餐,都顶爷一天……”

    “四哥又太瘦了,麻杆似的,小腰估摸都没有二尺,吃东西也是那个费劲,吃面一根一根来……”

    舒舒笑吟吟听着。

    九阿哥此刻,是有些亢奋的。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舒舒却是担心这多余的银子,等到毓庆宫、十阿哥、十二阿哥跟她自己的算上,就要比原计划多出六、七十万两了。

    有什么营生,能用这么多本钱?

    虽说按照本金分利这件事,九阿哥并没有在阿哥们跟前提过,可是在御前说了。

    不算军令状,可也是展现能力的时候。

    当然不能掉链子。

    少一时,膳桌摆上来,九阿哥就发现不对。

    他看着舒舒的碗道:“是胃口不好了?怎么比平时饭量少这么多?”

    原来舒舒的碗中,也是汤多面少,荷包蛋也只有一个。

    居然跟九阿哥的没有什么区别。

    舒舒指了指眼前的菜道:“多吃几样。”

    一碗红焖牛肉中午刚出锅,炖的软烂。

    一碗酱烧鸡腿,看着红彤彤的诱人。

    小菜是酸辣白菜心跟肉酱豆腐。

    多是高蛋白食物,吃了不担心长肉的。

    九阿哥见她胃口挺好,就放下心。

    夫妻俩吃了午饭。

    九阿哥就起身道:“爷现下就去毓庆宫,才不晚点的时候去呢,有什么吃的?跟爷显摆什么,好像御膳房没孝敬过咱们似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对啊,这回御膳房怎么没孝敬二所?难道是因爷‘禁足’的缘故?”

    舒舒却想到螃蟹寒凉,孕妇不可食用。

    她就道:“应该是昨天姜老太医父子过来,叫大家看见了。”

    这皇宫是皇上的皇宫,也是内务府包衣的皇宫。

    他们的消息,灵通着呢。

    九阿哥呲牙道:“因这个缘故,才没有二所送螃蟹?那爷还要谢他们的体贴不成?”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是一半一半吧,也有观望的意思。”

    好好的,宜妃罚儿子做什么?

    他们少不得要猜测九阿哥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

    九阿哥本就对内务府包衣印象不好,眼下更恼他们抖机灵,轻哼道:“爷正想着这两日钦天监择吉下来,怎么跟汗阿玛提出宫之事,这不是就来了么?”

    他愤愤几句就说了几句,就去换了衣裳,本是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常服,换了件正红色的常服,腰带上挂着两个浅金色荷包。

    舒舒在旁,看着他这妆扮,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十四阿哥最喜欢的妆扮么?

    好像没有去内务府当差前,九阿哥也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

    看着不大稳重,本来就面嫩,看着更显小了。

    他换了衣裳不说,还拿了妆镜,对着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学着十四阿哥天真又狡黠的神情。

    舒舒在旁,忍不住失笑,道:“爷可真费心思……”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便宜了老三跟八哥也就便宜了,打小也是哥哥弟弟来的,那一位可是爷呢,不想让他占便宜……”

    越是看着不稳重、不靠谱才好。

    就算想要跟大阿哥争锋,太子见他如此,心里也得掂量掂量银子会不会打水漂。

    别的阿哥现在手头正富足着,有分户的二十三万两银子,太子爷可没有。

    嘿嘿!

    太子爷是东宫,皇宫未来的主人,不用跟其他成年皇子那样分户,自然也没有这笔银子进账。

    他手上的,除了元后的嫁妆,就是赫舍里家的“敬奉”。

    等到娶了太子妃,应该又多了一份瓜尔佳家的。

    就算手上不紧张,可是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是让他掂量掂量,就宽和一把,别想着跟大阿哥争锋了……

    *

    毓庆宫,太子书房。

    听着太监的禀告,太子觉得有些为难。

    十万两!

    大阿哥与四阿哥借给九阿哥的银子,居然分别是十万两!

    九阿哥胆子真大,这是从内库挪了多少银子?

    太子爷想的比旁人又多了一层。

    别人只以为是江南用银子,太子爷却想到内库上。

    年底筹集银子,还这样着急忙慌的,除了补亏空再没有旁的。

    否则单单是那个什么羊绒织场缺银子,旁边就是江宁织造。

    曹寅去了江南十来年,都混成地头蛇了,从哪里不能张罗几十万两银子补上?

    除了内库,再无别处。

    为了这个,他心中对九阿哥很是不满。

    挂着内务府总管,小打小闹的买卖归在内务府,遇到收益大的就挂自己名下,也太贪了。

    这下好了,银子铺陈下去,回不来了,晓得急了。

    他看了眼乾清宫方向,汗阿玛知晓此事么?

    随即他苦笑,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睛,有什么能瞒得住汗阿玛的?

    到底是宠妃幼子,补足就行了,没有追究的意思。

    不单单是老大、老四动了,连带着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三阿哥也相继进宫。

    应该都是被架起来了。

    谁也不傻。

    这个时候不表现的“兄友弟恭”,什么时候表现?

    太子晓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想要保持体面,就该在十万两上加两万,将大阿哥压下去。

    省得大阿哥整日里摆出长兄的做派,怪膈应人的。

    可是……

    他手上没有十二万两!

    早先的时候有小二十万两。

    可是之前李格格的产业被太子妃拿走了,李格格哭天抹泪的,也是可怜,太子就给她拿了两万两庄票,让她做私房。

    剩下的银子,他拿了一半出来,叫人去保定买了两个大庄,打算往后贴䃼给阿克墩与二阿哥的。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剩下的不到十万两。

    要是年后,有年前的“年敬”进来,还能多些。

    现在的话,想要凑十二万,就要去跟太子妃开口了。

    可是堂堂太子,借用妻子的陪嫁银子,这要是叫瓜尔佳氏的人晓得了,怎么看他?

    他想了想,就拿了纸笔,给曹寅写了一封信,想要从他那里凑五万两。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毓庆宫这么多人口,谁晓得哪里有用银子的地方。

    九阿哥一下子背了这么多外债,想要还上还不知要几年。

    不留着备用,难道赶上用钱了,他也没脸没皮跟旁人借去?

    剩下的庄票,是给九阿哥预备五万两,还是七万……

    *

    第三更要很晚了,大家明早看,^_^。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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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