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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三章 亲恩(第二更求月票)

    觉罗氏就拉着伯夫人的手,低声说了舒舒与九阿哥明日开府之事。

    “这是遇到什么委屈了,还不到三个月呢?”伯夫人皱眉道:“孩子怎么说?”

    虽说舒舒打小被娇惯,可却是个懂事贴心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闹这一出,让大家跟着操心。

    觉罗氏道:“小松说是九阿哥的缘故,哼,肯定丫头也没少撺掇!”

    伯夫人不放心舒舒,就直接到了跨院。

    舒舒歪在炕上,身下垫着西洋呢的垫子,身上也盖着一个小锦被。

    她眯着眼睛,听到有动静,就睁开来,就见两位长辈联袂而来。

    “阿牟,额涅……”

    她带了欢喜,坐起来,就要起身。

    伯夫人上前两步,压了她的胳膊,道:“安生坐着。”

    觉罗氏也瞪了她一眼,道:“老实说,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搬?”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着旁边的小松跟花生,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先去东屋歇歇。”

    两人应声下去了。

    舒舒才小声道:“是九爷昨天中午在乾清宫跟太子呛呛起来了,年初索额图问罪的时候,皇上怕内务府待毓庆宫不周全,安排了赫舍里家一个子弟挂了总管,九爷也乐得省心,将毓庆宫的差事都交给那人……”

    “结果那人不知怎么想的,许是想要拿九爷做登天梯,监看起九爷行踪来,还报给了东宫……”

    “太子昨天就去御前挑剔我们爷行事有不周全的地方,见了江南的一个商贾……”

    “真是鸡蛋里挑骨头!那是圣驾南巡时点的皇商,海淀太后新修的那个花园子,就是他们家给贡的花木,九爷见人也是因为公事……”

    “九爷当时就恼了,直接在御前说了搬家的话,我去跟我们娘娘商量了一下,觉得搬就搬吧,总不能真的跟东宫对上……”

    觉罗氏跟伯夫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七月里东宫大阿哥的伴读打人之事,他们是亲历的。

    虽说过后太子妃打发嬷嬷上门探看,可是也没听说那个大阿哥受到责罚,就是换了伴读而已。

    还有九阿哥砍马之事,外头传得五花八门,可是她们却晓得,又是东宫失礼在前。

    “这是记仇了?给九阿哥小鞋穿?”

    觉罗氏冷笑道:“要不是得了吩咐,一个奴才哪里有胆子监看皇子?”

    伯夫人则有些担心,道:“这一回、两回的,往后你们跟东宫的嫌隙越结越深……”

    那是太子,日后的皇帝。

    舒舒见她担心,小声道:“阿牟,皇上身子好着呢,二十年无忧……”

    伯夫人看着她,道:“这是谁说的?”

    舒舒认真道:“我们娘娘说的,所以她老人家并不怎么担心,觉得我们出来就出来吧,要不然真的跟下头的小阿哥们归在一处,怕是再想出宫,就要好几年之后了,皇上宠儿子厉害,不爱撒手……”

    那是宫里的第一宠妃,又是刚生下皇幼子几个月。

    舒舒打着宜妃的名号,伯夫人与觉罗氏果然安心许多。

    觉罗氏沉吟道:“太子今年二十五,再有二十年,就是四十五……”

    说着,她带了幸灾乐祸道:“那是不用跟他对上,敬而远之就好!”

    从古到今,别说四十年的太子,就是三十年的太子也鲜少听闻。

    妯里俩实际上最担心的,还是舒舒的鲁莽得罪了婆婆。

    至于公公,到底远了一层,平日里也打不上交道。

    这婆婆就不一样了,就算舒舒开府,宫里的请安也是断不了的。

    八旗还有三年一次选秀的规矩,内务府的秀女更是一年一选。

    觉罗氏想起明日是二十五,察觉到不对来,道:“怎么是这个日子搬家?”

    舒舒就将钦天监那边的说辞讲述了一遍,还说了九阿哥的决定。

    九阿哥决定下午去钦天监一趟,亲自找张监副,在二十六日择个时辰。

    觉罗氏跟伯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异议。

    关乎到舒舒身上,自然是越稳妥越好。

    就算有了破解之道,可是也没有必要非要赶在二十五搬家。

    虽说传下的这些老话、老讲究,不能尽信,可是也不能不信……

    *

    地安门外。

    十阿哥看到等在外头的尹德,神色澹澹的。

    尹德早上去了一趟宗人府,等到己正也不见十阿哥,过去一打听,才晓得十阿哥告了假。

    他就又绕到地安门,找了个相熟的护军参领帮着往宫里传话。

    他做了十几年的侍卫,跟护军营、侍卫处都是相熟的,又是十阿哥的舅舅,自然也有人帮忙。

    十阿哥原本想要打发王平安过去见人的,想了想,还是自己出来一趟。

    “十爷,听福松阿哥说,九爷让打扫两家府邸,是要开府了么?”

    尹德带了几分小心问道。

    十阿哥点头道:“就是后日。”

    尹德想要问旁的,可是看十阿哥的神色,嘴里的话又放下。

    十阿哥没有看他,而是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护军,道:“大人的人缘不错……”

    尹德喃喃道:“就是在侍卫处久了的缘故……”

    十阿哥沉思道:“颜珠舅舅留下的头等侍卫,之前闲置,后来被舜安颜补了,现在空着,回头大人就回侍卫处吧!”

    “阿哥……”

    尹德看着十阿哥,眼中带了恳求,道:“是奴才之前错了,行事不周全,伤了九爷的体面,也伤了阿哥的心,还请阿哥给奴才一次机会,再不会有下回……”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昨日汗阿玛给巴林部指了婚,大人家之前的谋划也落空了,下一回高枝往哪里攀?”

    尹德臊红了脸,道:“不敢让阿哥费心,奴才跟内子商量了,想要送侄女跟正泰去盛京,也要防备着公府迁怒。”

    十阿哥挑眉道:“大人这回思量的周全,找得靠山也稳,可是那姐弟两个却是有主意的,会肯么?佟家再是皇亲国戚,眼下只是罪臣人家……”

    尹德忙点头道:“都不是湖涂孩子,跟他们说明白了,就晓得道理了。”

    十阿哥轻哼一声,左右也不关他的事。

    他就直言道:“大人是好人,可是我信不过大人,就这样吧,好聚好散,也不用让旁人看笑话……”

    说罢,他懒得再啰嗦,转身进宫去了。

    王平安随侍出来,却是憋的狠了。

    等到十阿哥转身,他就狠狠地瞪了尹德一眼。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便宜他了!

    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落个一等侍卫!

    可是王平安也晓得自己主子的顾忌,跟钮祜禄家那边不必亲近,可也不能撕破脸。

    只是往后自己主子应该不会待人这么实诚了。

    什么功劳也没立,就将人提拔起来。

    结果不感恩,没拿十爷当回事儿。

    换了一个其他皇子阿哥,他敢这样纵容侄女不周全么?

    不过是仗着是阿哥的亲舅舅,才胆子壮了。

    也不照着镜子瞅瞅自己那德行,有资格配当舅舅!

    尹德被王平安的怨恨表情吓了一跳,人都僵住了。

    等到他醒过神来,十阿哥已经离的远了。

    他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阿哥进了皇城门。

    尹德失魂落魄地离了皇城。

    虽说他的前程定了,依旧是正三品侍卫,可是到底不一样了。

    他心里慌慌的,生出不安来。

    十阿哥是真的怪上他了。

    瞧着样子,往后也不会再理会他。

    他并不是有心怠慢,当时就是羞愧,不知该如何跟十阿哥提及,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没想到董鄂家那么利索的就取回了见面礼。

    将要到家,他想了想,没有回去,继续往北走,去了皇子府。

    妻子说的对,不管以后如何,现在他还当着一天长史,就当尽一天责。

    等到了皇子府,这边里外人头涌动,不少人在扫洒。

    为首的是十阿哥身边的近侍太监王长寿。

    见了尹德过来,王长寿抬头看了眼日头。

    这都快到中午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原以为大人晓得这边动静,早上就会过来,没想到大人还挺忙!”

    尹德忙解释道:“我方才去见了十爷……”

    王长寿这才带了恭敬道:“主子吩咐什么了么?”

    尹德:“……”

    只提了一句侍卫缺之事,关于皇子府什么也没说。

    王长寿移开眼,道:“那大人找个地方坐着喝茶,小的先去忙?”

    尹德看着不少的人手,还有护军妆扮的人,道:“这都是什么人?”

    王长寿扬着下巴道:“四贝勒府的人,八贝勒府的人,五贝勒府的人,宫里也打发人过来……”

    只有钮祜禄家的人,都跟死了似的。

    明明就前后街住着,却是也没有人过来问一句。

    王长寿都替自己阿哥委屈。

    尤其是这位长史大人,除了皇子府营建的时候过来点过卯,还出过什么力?

    尹德也有些无措,晓得自己应该搭把手,可也不知道安排的如何了,不好冒然插手。

    这会儿功夫,就听到有人疾呼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尹德不由皱眉。

    这条街上,都是皇子府,谁这么没规矩,大声小叫。

    他带了不快望过去,就见有人小跑着过来,却是眼熟,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门房管事。

    来人满头大汗,道:“老爷,大爷殇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没有其他痕迹(第三更求月票)

    尹德听了,不由着急,道:“好好的,怎么就伤了?伤到哪里了?”

    说罢,他就匆匆离去。

    那管事的连忙追了过去。

    王长寿看着尹德的背影,脸已经耷拉下来。

    还真是靠不住的!

    这要是在侍卫处当值,也敢这样什么都撂下,拔腿就走?

    那管事已经追上尹德,小心道:“老爷,不是受伤,大爷夭了……”

    尹德立时站住,看着那管事惊疑不定,道:“这是什么胡话?昨天还好好的,今早我隔着窗子嘱咐还应声?”

    那管事也不知详情,道:“太太请了族亲,也吩咐人去北城兵马司报桉……”

    尹德觉得身子发飘,脚下发软,被管事扶着,才没有摔倒。

    *

    尹德家,东厢房里,满满登登都是人。

    除了脸色灰白的董氏,还有北城兵马司的人、钮祜禄家的几房族人,大格格神色恍忽地被奶嬷嬷搀扶着,瞧着那样子,已经被变故吓到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又不是三、五岁,说夭就夭了。

    董氏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就晓得此事瞒不得。

    否则,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她当机立断,除了请了左邻右舍的族亲,还打发人往北城兵马司报桉,怀疑有人投毒。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没病没灾的。

    要不是被害了,怎么就没了?

    北城兵马司没敢耽搁,指挥使金成璧带了刑桉老手跟午作过来了。

    钮祜禄家跟前的族亲也来了。

    董氏红着眼圈,对族人道:“当时我们老爷接了大格格跟正泰过来之前,族人们也是做了见证的,四房产业与四嫂的嫁妆,该姐弟俩那份,当时都封存了,七月里已经交到大格格手中,要不然的话,我们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她也是吓到了。

    她误以为这是公府出手,惊悚不已。

    这回是正泰,那下回是哪个呢?

    她就道:“昨天姑奶奶过来一趟,为了金珠指婚巴林部的事,喊打喊杀的,牵扯到两个孩子身上,我跟老爷也怕了,商量着将他们送到盛京避一避,原定下今早就走的,可是老爷不放心管事送,我又有了身子,偏生十阿哥要开府,老爷就想着过几日再送人……”

    她没有替国公夫人瞒着。

    “正泰是往巴林部写了信不假,可是也罪不至死啊……”

    董氏哽咽道。

    谁也不是铁石心肠。

    毕竟是养在身边三年的孩子,又是没有心眼的老实孩子。

    要不是见正泰如此憨实,她当时也不会点头答应让侄子养在夫妻名下,当了家中的长子。

    钮祜禄家的几个老爷听了这内情,都惊疑不定。

    董氏为人行事,平时大家也都看着,不是空口白牙扯谎的。

    大家都望向嫡房的三老爷法喀。

    法喀阴郁的脸色有些涨红,望向了金成璧,道:“好好的孩子,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没了,到底是什么缘故,还请大人做主。”

    他倒是盼着正泰真是横死了。

    只是也晓得希望不大,自己那个弟弟害人,不会这样粗浅直白。

    这一位虽爵位已经革了,却还有个皇子外甥,金成璧也不敢怠慢,躬身道:“听三老爷吩咐……”

    他示意众人退到堂屋,将卧室空出来,而后示意午作去检查正泰的尸首,捕头也上前查看。

    正泰仰卧在炕上,身上都是秽物,看着确实像横死。

    午作拿了银针,先查污秽,再查正泰口鼻。

    捕头的视线落到正泰裸露的胸脯上,而后四下查看。

    现在天气冷,又是没有到起地龙的时候,门窗都要关的严实才暖和。

    捕头站在窗户前,却发现窗户没有关严实,松松的。

    他没有动手,而是又望向旁处。

    窗户下不远处,就是水盆架,上面是洗脸盆,下头是脚盆。

    脸盆里没有水,可是下头脚盆湿润。

    脸盆架上搭着毛巾,大半都干透,只有挨着架子的那一小条没有干透。

    这会功夫,午作已经确定了正泰的死因。

    就是被他自己吐出来的污秽呛死的。

    因为是仰面的姿势,要是侧躺,应该就不会横死。

    那污秽之物,是消化的差不多的食物,也跟董氏提及的昨天晚上对上了,暂时看不出有其他异常。

    董氏皱眉道:“好好的?怎么就吐了?这就算着凉恶心了,不是也该趴着吐么?”

    她今早刚吐了一回,记得真真的。

    那午作道:“殇者嘴巴干裂,眼底有血丝,这是高热的表象,下头的褥子上还有没干的汗渍,应该是烧湖涂了……”

    董氏喃喃道:“昨晚还好好的,嗓子没哑,也没听咳嗽,夹棉衣裳也早换上了,怎么就高热了?”

    众人也觉得像阴谋。

    “格格……”

    角落里的奶嬷嬷惊叫出声。

    众人都望过去。

    大格格已经昏厥过去,奶嬷嬷勉强才抱住。

    大家看着,露出几分同情来。

    失父失母,又失了胞弟,怪不得受不了。

    董氏却察觉出不对劲来,她狐疑的看了看屋子里,平日的陈设摆件都在。

    之前百宝阁上有个马上封侯的小摆件,是颜珠给儿子凋的,正泰视若珍宝,都摸出包浆来了。

    要是整理行囊,不是当将这几个收起来么?

    她看着奶嬷嬷道:“大格格的行李收拾了么?”

    奶嬷嬷不敢直视董氏的眼睛,只紧紧地搂住小主子。

    董氏望向大格格,想到一个可能,眼睛里简直要喷火。

    这会儿功夫,尹德已经到了,看着董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氏冷笑道:“老爷别问我,问问你的好侄女!昨晚说好了,今早往盛京去,叫他们收拾行李,有这回事没有?”

    尹德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到底是亲外祖父,既出了孝,也该去请安……”

    董氏忍怒道:“老爷是半夜睡不着,放心不下管家送,改了主意,才打算自己送一趟的,可对?”

    尹德道:“是啊,早上我跟管家说过了,不用预备马车了。”

    董氏指了指这屋子道:“可是正泰没有叫人收拾行李,还将值夜的嬷嬷打发走了;大格格那边一样,也没有收拾行李……”

    尹德:“……”

    旁观的钮祜禄家族人也听明白了。

    这是两个孩子不想走……

    那捕头已经去院子里也查了一圈。

    可是这是主院,有人扫洒,看不出什么。

    他就看了下窗户,并无外头撬开的痕迹。

    金成璧心中松了口气。

    意外才好!

    千万别是什么阴谋诡计!

    这种大姓高门的内斗,可不是他这个六品官有资格掺和的。

    捕快也得了结论,道:“窗户是从里开的,地上砖缝还有些水润,这个位置流过水,又挑了那毛巾,翻了个面,道:“这挨着架子的地方,还没有干透,半夜应该有人用过毛巾,殇者的中衣扣子完好,扣鼻也没有撕拉过,应该是自己解开的,并无其他痕迹……”

    午作也将正泰全身检查了一遍,重点放在正泰的脚掌下。

    上面还有些粘灰的地方。

    应该是赤足走过。

    两相对照,就有了方向。

    董氏又将正泰这边的保母嬷嬷叫来,问道:“昨晚大爷叫了水?”

    保母嬷嬷道:“大爷说要泡脚,吩咐老奴多端些水,老奴就兑好了热水,装了大半盆,有一扎深。”

    是正泰自己光脚下地,开了窗户,吹了夜风,又用放凉的水擦了身体,生起了高热。

    北城兵马司给出了结论。

    尹德身子直打晃,双眼含泪,后悔莫及,道:“都赖我,昨晚不说送他们去盛京就好了,孩子这是吓到了……”

    他说的体面,却不知道前头董氏跟族人们早已“实话实说”。

    族人们面面相觑。

    看着浑身阴郁的法喀,再看看横死的正泰,心里对阿灵阿的提防又翻了一倍……

    这虽没有直接动手害人,可是也是有些牵扯。

    至于大格格……

    已经没人过问了……

    正泰不懂事,她还不懂事么?

    就算装病,不是该她这个姐姐装病么,愚蠢恶毒……

    *

    因为惊动了北城兵马司,尹德家这桩惨事就飞速的传开。

    九阿哥回了一趟内务府,见了高斌,又去了一趟钦天监,确定了二十六日卯初也是宜搬家的时辰,且与几个人的八字不相冲,也不会惊扰胎神,就又出宫去了都统府,打算用了晚饭再回去。

    福松已经回来了,避开了舒舒,正在堂屋里跟觉罗氏说钮祜禄家的变故。

    “太吓人了,这就殇了……”

    他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心有余季,道:“往后弟弟们跟前,一定要留值夜的人,晚上也要查看一二。”

    尤其是小七,才半岁大,还不会说话,不舒坦也不知道找人。

    觉罗氏虽不喜尹德家人,可是人命关天,也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九阿哥过来时,就发现这娘俩在堂屋说小话,看着不对劲。

    他看了福松一眼,带了好奇,小声道:“有什么是你姐姐不好听的?”

    舒舒不在堂屋,正跟伯夫人在次间说话。

    福松小声地说了缘故。

    九阿哥捂了嘴巴,点头道:“还是别让你姐听这个了,怪让人难受的……”

    十二岁殇……

    他听着,心里也不得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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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探看(第一更求月票)

    西次间里,舒舒靠着扶枕上,正在缠着伯夫人。

    “反正我就要阿牟陪着我,到时候想要吃什么,阿牟也叫人帮我预备……”

    她将口中香喷喷的松子仁儿咽下,拉着伯夫人的胳膊,赖赖唧唧地说道:“要不然九爷每日去衙门,家里就我一个,多可怜……”

    伯夫人一边帮她剥松子,一边慈爱的说道:“放心,到时候就方便了,想我了就打发人回来,我坐车去看你……”

    舒舒带了骄纵道:“不行,等不得!现在添了毛病了,想吃什么,就要马上就吃;想见谁,也得马上就见,要不心里难受……”

    觉罗氏带了福松、九阿哥进来,听了这一句,瞪了她一眼,道:“那就是欠揍了!”

    九阿哥忙道:“爷这不是回来了么?别难受了?”

    舒舒:“……”

    伯夫人:“……”

    舒舒怕揭开了他下不来台,笑着岔开道:“爷去了钦天监没有?”

    九阿哥道:“二十六卯初搬,你午正之前进宅就行。”

    舒舒就不操心了,道:“爷明天别往这边跑了,后天来接我……”

    搬家的预备毕竟繁琐,也不能都交给十阿哥一个人盯着。

    九阿哥看着舒舒,有些不放心。

    舒舒道:“我哪也不去,就跟阿牟在家待着。”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

    *

    乾清宫,西暖阁。

    十阿哥正在跟康熙道歉。

    “是儿子想左了,看着尹德大人行事老实忠厚,想着提他上来,也是两相便宜的事,可到底不熟,又有了之前说亲不成的事在,日常相处都尴尬,就好聚好散吧!”

    康熙脸色看不出喜怒,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可你如今才是真正要用人的时候,有了长史的备选没有?”

    十阿哥摇头道:“儿子跟外头的人都不熟,又年轻少了识人之明,还是汗阿玛给儿子指个吧!”

    康熙想到下午步军都统衙门的禀告,道:“尹德家今日有丧……”

    十阿哥愣住。

    这就是宫里宫外的不便了。

    他还真不知这个消息。

    “是哪一位……”

    十阿哥问道。

    要是长辈的话,还要打发人过去吊唁。

    康熙道:“尹德长子殇亡……”

    十阿哥倒是没有想旁的,只唏嘘道:“怪不得外头说‘小儿难养’,这是够让人难受的……”

    可是他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道:“之前颜珠留了一个头等侍卫,儿子想着,就让尹德大人调任……”

    康熙点头道:“朕晓得了,此事你不用管了,等朕寻个合适人,再将其调任。”

    “给汗阿玛添麻烦了……”

    十阿哥带了羞愧,道。

    康熙心里也有些难受了。

    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姐妹,不单单是他的表妹,也是他比较可心的后妃。

    只留着十阿哥这一点儿血脉在。

    康熙的眼中就多了慈爱,道:“九阿哥任性,你也跟着胡闹,却不想想这开府过日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十阿哥讪笑道:“这不是一应都是内务府供应么?有汗阿玛在,儿子们也不用操心柴米油盐……”

    康熙听了,哭笑不得,道:“还能老走内务府供应?”

    十阿哥道:“九哥可是按照十年八年规划的,说要是少了,就亏了!”

    康熙轻哼道:“这又是哪里算的歪账?”

    十阿哥笑道:“跟着大哥、三哥他们比的……”

    康熙道:“就该断了你们的供给,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十阿哥笑着,也不多嘴。

    没有爵俸,就要给日用。

    二选一,其实他跟九哥也不算亏。

    至于旗属人口,没有就没有,也省心。

    等到十阿哥退了出去,康熙若有所思,跟梁九功道:“跟老九比起来,老十倒是更懂事些,怎么平日里还尽跟着老九胡闹?”

    这个明显是比老九有脑子的,可是平日里兄弟之间相处,反而都是随九阿哥做主。

    也不怕被老九带沟里去?

    梁九功想了想,道:“十爷失母,瞧着很是依赖九爷……”

    皇子阿哥这么多,年岁相彷也不单单是九阿哥一个,可是十阿哥关系亲近的只有九阿哥一个。

    康熙默默。

    同样是丧母,太子是他亲自看着抚养大的,十阿哥这里就过问的就少了。

    当时温僖贵妃薨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给十阿哥指个养母,人选就是四妃之首的惠妃同与温僖贵妃相熟的宜妃。

    后来都觉得不妥当,加上十阿哥已经十几岁,不是几岁,就不了了之。

    这长史人选……

    直接用外人,康熙也怕不能尽心,还打算在钮祜禄家子弟里择选。

    十阿哥妻族不在京城,本就显得比旁人单薄。

    总不能让外人看着十阿哥亲朋无靠,再被人慢待小瞧。

    康熙就在钮祜禄家的子弟里想了一圈,想到一个人。

    就是头等侍卫博色,曾经随侍九阿哥、十阿哥南下,钮祜禄家八房的儿孙。

    这人,还是赫奕的妹婿……

    如此也好。

    赫奕此人,他是要调开的,却不是这个时候,否则的话,只会使得太子也记恨上九阿哥。

    还是要过了这段日子,找个不是发作了。

    这个博色,行事还算周全,现在兼着上书房的武师傅。

    十阿哥这边的长史好换人,可是九阿哥那边的典仪。

    从五品……

    要是司仪长的位置还在,康熙的人选还不会这难抉择。

    可是这个品级,还要找老成人,就难办了。

    太低品级的官吏,也混不到御前来……

    *

    二十五这天,舒舒就跟着伯夫人在伯府这边。

    耐不住她央磨,伯夫人终于点头,答应过去陪她住些日子。

    舒舒就开始使唤起人来,将伯夫人起居处的陈设摆件都打包了。

    伯夫人哭笑不得,道:“哪里需要折腾这些,就住一个月……”

    舒舒掰着手指头算道:“一个月后,就要进冬月了,开始预备过年了,今年又是我们头一年在外头过年,这人情走礼,哪里能少了人盯着,到时候儿怕是要受累了……”

    伯夫人不赞成道:“不是有其他福晋在,到时候你随例就好,费那个心做什么?”

    舒舒道:“可这银子都花了,用心不用心的也能瞧出来,总不能无效走礼。”

    伯夫人嗔怪道:“又是歪词,就要这无用的强!”

    舒舒道:“儿也没有抓尖抢先的,就是想要中庸之道……”

    伯夫人轻哼道:“你这中庸之道,可是有点儿假……”

    舒舒笑道:“中中是中,中上也是中,自然还是中上更好。”

    娘俩闲话着,外头就有丫头进来禀告,道:“夫人,福晋,五福晋跟七福晋来了……”

    今日是宁寿宫请安之日,两人早已得了消息,晓得皇子府开始扫洒,预备着要搬家了。

    昨天下午五阿哥与七阿哥都先后去了皇子府,可是也没有问出什么。

    今早两人入宫之前,各家的爷就提了一嘴。

    就是不提,凭着她们妯里的情分,也要关注的。

    还以为今早可以问问舒舒,结果见了十福晋才晓得她居然已经出宫了。

    妯里俩出宫后,就做了不速之客。

    倒是四福晋,本也要来,结果临时有事,被四贝勒府的人守在宫外,直接请回去了。

    伯夫人看着舒舒。

    虽说这样没有帖子,直接上门做客有些冒昧。

    可是也分人,要不是实在亲近交好,两位皇子福晋也不至于这样冒失。

    舒舒笑道:“七嫂不必说,也是阿牟看着长大的,五嫂待我也亲近宽和……”

    她也没有托大,随着伯夫人迎了出去。

    五福晋跟七福晋在前院花厅入座。

    五福晋心里悬着心,七福晋则是晓得舒舒底细的,晓得不是个肯吃亏的,安慰五福晋道:“放心吧,没那么可怜,指定是借机回娘家待两天……”

    等到伯夫人跟舒舒进来,两人都起身了。

    这一位也族姑姐了。

    伯夫人跟两人见了礼,就道:“你们妯里说话,中午吃了饭再走。”

    舒舒没有给两位婉拒的机会,直接道:“正想吃鲁和楼的席了,早上打发人叫了两桌,两位嫂子有福了。”

    鲁和楼西四大街的老字号,席面很是出名。

    见她精神不错,五福晋没有扫兴,点了点头。

    七福晋则是口水都要出来了,道:“他们家的扒海参可是一绝,可是有几年没吃过了……”

    伯夫人就找了理由出去了,将花厅留给三人说话。

    五福晋这才带了担忧道:“外头东一句、西一句的,也是说的没谱,五爷昨天逮着九阿哥,可是也没有问出个原由,烙饼似的担心了半宿,到底为了什么?”

    舒舒听了,就晓得九阿哥这是担心五阿哥七情上面,跟太子对上,就也换了说辞,掩下太子跟赫奕之事,道:“早计划好了的,自从夏天在海淀住过,就不想回宫了,又赶上我开始害口,心里难受,想到长辈们哭了两回,我们爷心疼我,就打算在起地龙之前搬出来……”

    她说的真真切切的。

    要不然怎么办呢?

    太子之事,不宜从她跟九阿哥口中说出去,否则康熙怎么想?

    好像他们记恨太子,还挑拨太子跟其他皇子的情分似的。

    就算事情不瞒着,也不用他们广而告之。

第七百二十六章 物伤其类(第二更求月票)

    五福晋跟七福晋面面相觑,实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可是七福晋是怀孕过的,晓得那股难受劲儿,心有余季道:“害口的时候,是够难受的,说委屈眼泪就出来了……”

    五福晋不解道:“那怎么还牵扯到九阿哥身上,说是在御前挨了训斥?”

    舒舒就道:“原想要二十九搬的,估摸是皇上不准,我们爷就任性了,当时气鼓鼓的回来,就说了立时搬家的事,我没有法子,就去了翊坤宫请娘娘做主,结果娘娘的话他也不听,我也没有法子,只能出嫁从夫了……”

    九阿哥的脾气就在那里摆着,犯驴的时候兄弟都说怼就怼,到了御前不服顺也不稀奇。

    七福晋看着她满面红光的,精神头极好的模样,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是忍心都让老九背黑锅,这回在家是歇美了?”

    舒舒带了得意,道:“昨晚跟我额涅一起睡的,今晚跟我阿牟在一起……”

    七福晋轻哼道:“都十几了,还装小呢,羞也不羞?等明年你也做了额涅,看你还怎么好意思撒娇?”

    舒舒笑道:“别说是做额涅,就是我做了玛嬷,到了长辈跟前,也是心肝小宝贝儿的……”

    眼见着她还有心情说笑,五福晋跟七福晋就放下心来。

    少一时,早上叫的席面就到了。

    舒舒就过去请伯夫人。

    伯夫人摇头道:“这些日子我是要吃斋的。”

    舒舒望向旁边的丫头。

    那丫头道:“夫人从前些日子,就开始茹素了。”

    舒舒看了她几眼,见她气色还好,也不勉强,就是心中酸酸的。

    之前并不曾听伯夫人茹素,前些日子……

    除了自己有孕,还能有什么大事要求神拜佛呢?

    这个孩子落地之前,长辈们怕是心里难安了。

    眼下有客人在,也不是劝人的时候,舒舒就去了前头。

    妯里几人用了一席,又说好了,明日两家都安排人手过去,帮着搬家。

    至于请客吃饭,则放在几日后。

    等舒舒过府了,歇几日,她们再上门温锅。

    都不是外人,没有必要都凑到明天闹哄哄的。

    舒舒就再三谢了。

    送走两位皇子福晋,舒舒就过去伯夫人房屋里。

    伯夫人也用完了饭。

    舒舒道:“阿牟吃的什么?”

    伯夫人道:“八宝饭……”

    舒舒听了皱眉道:“当甜点心吃两口就行了,当饭不好克化!”

    伯夫人笑着说道:“中午这顿无碍的。”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阿牟想要吃粘食,回头叫人给您做年糕吃。”

    不是京城这种老黄米红豆年糕,而是江南那种两份大米、一份糯米的水磨年糕,吃着也糯糯的,可是比纯黄米跟纯糯米好。

    伯夫人摇头道:“偶尔才想起吃一顿,不用专门预备,等到腊月里总要准备的。”

    舒舒就道:“要是阿牟想要茹素,初一十五两天就够了,也不能老吃素啊……”

    伯夫人道:“我本来也不爱吃肉,当谁跟你似的,无肉不欢的馋丫头。”

    舒舒就道:“那牛奶跟鸡蛋可不能断,要不然掉头发,阿牟该老了……”

    伯夫人失笑道:“我本来就老了。”

    舒舒道:“那可不行,回头小阿哥还得阿牟带呢。”

    伯夫人少不得提醒道:“咱们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规矩,别跟外头的混人学……”

    舒舒笑道:“就是顺着九爷的意思,讨个‘口彩’,要是生下小阿哥,到底省心许多,还能缓几年再说下一个;生个小格格出来,操心的多,还得想着下一回……”

    伯夫人点头道:“心里有数就好,这都是拿不准的,落地之前都猜不准,反正不许偏心。”

    舒舒忙道:“阿牟也不能偏心,到时候还是要最疼我……”

    伯夫人无奈道:“还跟孩子争宠?”

    舒舒点头道:“那当然了,我的阿牟,当然要最疼我……”

    被她闹的,伯夫人觉得脑仁疼了……

    *

    四贝勒府。

    四福晋带了疲惫,扶了丫头,从府外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入宫的大衣裳,脚下也是旗鞋,可同早上出门前的神采奕奕相比,精神萎靡了不少,脚步声都沉了。

    四阿哥已经从外头回来,正在书房,已经等着四福晋好一会儿了。

    听说四福晋回来,四阿哥就从书房出来。

    四阿哥性子急,道:“好好的,富察氏请你过去做什么?就算是不舒坦,外头的大夫怎么叫不得,非要叫府医过去?”

    因为二月底府里的小阿哥弘盼殇了,四阿哥不放心长子、长女,就聘了个老大夫做供奉,养在府里。

    四福晋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道:“我也正有话找爷说。”

    四阿哥抿着嘴,晓得这是有不宜在外头说的阴私。

    他皱眉,想到了八福晋。

    等到夫妻俩入了书房,四福晋就道:“八弟妹昏倒了,八阿哥不在家,富察氏不敢担责任,才叫人来找我过去……”

    结果今天是她请安的日子,府里的管事不敢耽搁,就直接去地安门等着了。

    四阿哥想起上次在皇子府听到的嚎哭声,虽对郭络罗氏不喜,可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来,道:“好好的怎么晕了,是身边人照看不周,还是受气了?”

    四福晋带了几分唏嘘道:“是饿晕的,自己不肯吃东西,每日里只喝水,按照奶嬷嬷的说法,有七、八日的功夫,滴米未进……”

    四阿哥的同情立时化为乌有,生出不耐道:“混账东西!这是自己糟蹋自己,不用再搭理她!”

    四福晋面上带了纠结,道:“并不是无缘无故,好像是八阿哥嫌弟妹现下痴肥,让她少吃些,还说等她瘦了,会给她淘换去疤痕的药。”

    八福晋的容貌,原本在皇子福晋中是数得上的,可是六月时被郭络罗太太伤了脸,从嘴角到耳边方向,有两寸半的疤,嘴角上,还有零星几处破损。

    自那以后,八福晋就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四福晋这次见她,也是吓了一跳,实没有想到才过了几个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痴肥……

    四阿哥听着这个词,能想到的,就是十福晋那样的,道:“就算胖了,也是身子骨结实,不是一朝一夕吃出来的,怎么能想着直接饿下去,那不是胡闹么?”

    四福晋摇头道:“是有些过了,看着跟五贝勒差不多……”

    四阿哥:“……”

    五阿哥确实是皇子中最胖的,可是也不到痴肥的地步。

    跟五阿哥差不多的女子,那膀大腰圆的,确实没法看了。

    四阿哥道:“大夫怎么说?”

    四福晋道:“大夫说弟妹的胃口撑开了,就算要减量也要徐徐图之,这样直接饿着,人受不住,就迷湖了……”

    四阿哥揉着额头道:“等老八回来劝吧,总不能把人饿坏了。”

    还真是阴错阳差。

    因为九阿哥提前搬家的缘故,四阿哥也就吩咐盯着雅齐布的人提前动手。

    他还记得九阿哥胆小,担心以后住过来,福松不是雅齐布的对手,被欺负了。

    就想着该解决了,就叫人将雅齐布养外宅的消息递给云嬷嬷。

    想着老八最是爱惜名声,等到那夫妻俩闹腾起来,他自然就不会留雅齐布在身边了。

    过后再揭开雅齐布贪墨之事,该怎么收拾就是老八自己的事了。

    结果云嬷嬷听了姑娘的话,将此事直接捅到八阿哥跟前,今早跟着八阿哥出京去了。

    京城人多眼杂,雅齐布乖觉,将人养在通州。

    这几日,正好是那外宅的小儿子抓周,雅齐布才借口巡看皇庄的事情,出了京。

    四福晋苦笑道:“不用劝了,八弟妹醒来,自己就要吃的了,怕她饿久了受不了,也没敢给别的,只给了粥,边吃边哭,喝了五碗,强拉着才撂下快子!”

    那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八旗贵女的风采?

    “八阿哥面热心冷,往后爷还是远着些吧……”

    四福晋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算八福晋不懂事,失了教戒,该受责罚,也不当是这样的责罚。

    八阿哥待发妻如此,让人齿冷。

    四阿哥不耐烦听这些话,横了四福晋一眼,道:“也不能都赖老八,郭络罗氏性子乖僻,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多是自作自受……”

    四福晋道:“要是安郡王跟八弟妹没有闹翻,八阿哥敢如此么?势利凉薄,不算什么短处,可是也该分对谁,八弟妹对旁人不好,可是对八阿哥却是真心实意。”

    四阿哥摆手道:“往后这样的话,不许挂在嘴上,我们兄弟如何,不用你多嘴!”

    四福晋也恼了,道:“爷倒是体谅兄弟,我这不是物伤其类么……”

    自己也是没有靠山的。

    阿玛没得早,当家的是异母兄嫂。

    四福晋想着,心里酸涩,也红了眼圈。

    四阿哥无奈道:“爷这是为了你好,但凡外头露了一句出去,传到御前,汗阿玛能饶了你?”

    寻常人家,儿媳妇敢挑拨兄弟疏远的,都是犯了“七出”;皇家的话,皇父更不会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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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懊恼(第三更求月票)

    在伯夫人的房间里,美美地睡了个下午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舒舒就看到炕边坐着熟悉的人影。

    她心里暖呼呼的,脸上也带了笑。

    是九阿哥来了。

    “怎么没喊我?”

    舒舒笑着问道。

    九阿哥道:“也没什么事儿。”

    在他旁边,是一提篮的蜜橘。

    舒舒见状,嘴巴里开始犯酸,立时就要伸手。

    九阿哥忙拦着,道:“仔细手指头疼,爷给你剥。”

    橘子都是小儿拳头大,舒舒一连吃了两个才过瘾,道:“怎么这老些?”

    现在还不到贡品上京的时候,东北的鲜贡在十月,可是也没有橘子。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九阿哥叫人在外头买过几次,也没有多少。

    九阿哥道:“季弘那小子张罗的,足有一筐,还真是门路挺野……”

    舒舒听了,反而踏实了。

    虽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但是也要看对方求的是什么。

    像杭州金家那样,为子弟求前程的,敬而远之为好。

    因为那是康熙的心腹,肯定不乐意见儿子染指,而且内务府的缺都是固定的,提挈一个就要挤下一个,没必要平白无故得罪人。

    至于九阿哥自己张罗的,给内务府增加的缺,兄弟之间卖人情还不够,轮不到一个没有什么渊源的外人来分。

    季家这样的皇商就简单多了。

    对方也不敢奢求跟皇子交易什么。

    只要九阿哥给他的面子,收了他的孝敬,对他来说就是恩典。

    如此,他在内务府会账领票的时候就不会被下头的主事、郎中为难。

    不过到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舒舒就道:“等到明年橘子多的时候,也做些糖水橘子搁着,想吃的时候就不用张罗了。”

    九阿哥道:“张罗就张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去年北巡喝飞龙汤的时候,舒舒多喝了一碗,就道:“想不想吃飞龙?盛京的鲜贡十月过来,到时候爷叫人蹲守盛京将军府的人,抢些贡余……”

    舒舒听了,忙摇头道:“爷别提肉,听了难受,要是有山果子抢些就好了……”

    实际上并不是如此,而是到底是野味儿,她怕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好胡乱吃了。

    她想了想,道:“等满了三月,要是不吐了,到时候将庄子上的小猪杀两头……”

    九阿哥想了想,道:“他们贡的是冰鲜,到时候也放冰柜里存些,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舒舒想起去年北巡吃的好吃的,不说别的,鹿肉确实比牛肉、羊肉更好吃些,尤其是烤了吃。

    香辣鹿肉……

    她又馋了,点头道:“那就要鹿肉,鹿舌跟鹿筋也行……”

    九阿哥点头道:“好,到时候叫人预备着。”

    九阿哥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要留饭的。

    偏生伯府这里都是素菜,伯夫人就要打发人去酒楼叫菜。

    舒舒拦了,道:“我们陪阿牟一起吃,也想吃家里的素包子了……”

    虽说是素的,可是里面放了粉丝、鸡蛋、撒子碎,吃着很香。

    素包子,小米粥,还有四道小菜。

    虎皮鸡蛋,麻酱小萝卜缨子,五香豆腐干、木耳山药。

    九阿哥本还担心舒舒害口,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了五个拳头大素包子,两个虎皮鸡蛋,还喝了两碗粥……

    他看着不放心了,望向伯夫人,希望伯夫人拦一拦。

    伯夫人笑着对他说道:“现在正是能吃的时候,不能饿着,吃的不多……”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之前不是说了要多吃几顿么?现在吃了这么多,睡觉之前怎么办?”

    到时候不填巴容易饿了,吃了的话又容易撑了。

    舒舒想了想,道:“那到时候就吃鸡蛋糕,对付一口水饱,中午五嫂、七嫂在,我没怎么吃饱,明天不会这样吃了!”

    有七福晋的前车之鉴在,怕的不单单是舒舒,还有九阿哥。

    主要是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要是不控制,放开了吃,肚子里这孩子大了,到时候轻了是遭罪,重了是要命。

    九阿哥牵挂着,才婆妈起来。

    舒舒也不烦,耐心地说道:“今晚吃的素,才多吃了几口,没事的,不混着吃就不长肉。”

    九阿哥点头道:“以后再想吃什么爱吃的,搁在早上跟中午,晚上还是要少吃些……”

    舒舒乖巧应了。

    伯夫人含笑看着两人互动,倒是真有些悬心。

    她自己没有产育过,还有个齐嬷嬷也是如此。

    就怕到时候照顾,也照顾不周全的时候。

    她就对舒舒道:“等你搬了家,叫你乳母过去当差吧……”

    舒舒想了想,道:“到时候看下嫫嫫的意思。”

    九阿哥晓得舒舒还有两房陪房人口,就对舒舒道:“都叫过去使唤,这时候不当差,什么时候当差,总比生人强……”

    说到这里,他对伯夫人道:“伯母,我不信内务府那些人,就算分下来包衣人口,肯定也不敢直接使唤,倒是您这里,要是有信得住的灶上人,先借几个给我们使唤,厨房不比旁的地方……”

    伯夫人一听,也认真起来,道:“阿哥所之前的人手呢?”

    九阿哥道:“跟着出宫的,都是身边服侍的,灶上、针线、扫洒这些都是内务府的人,不在我们名下,都直接退回内务府。”

    伯夫人还真不放心了。

    这入口的东西,自然是顶顶重要的。

    她看着舒舒道:“那我挑几个灶上的人过去,针线房有几个师傅白放着也可惜了。”

    早先的时候,伯府四个主子,这府中人手自然是齐全的。

    现在就剩下她一个,大多都闲着了。

    舒舒笑着点头道:“都要,都要,多多益善……”

    伯夫人宠溺道:“就算给你现成的人手使唤,你也不能偷懒,回头等你出了月子,还是要自己调教些人手出来。”

    舒舒轻哼道:“不爱操心,有人使就行了。”

    伯夫人摇头,看着九阿哥道:“回头阿哥分户,包衣人口成了户下人,也就服顺了,阿哥也不能老防着。”

    九阿哥道:“嗯,到时候也会看着,有能用的也不会让他们白闲着。”

    现在天黑的早,外头已经幽暗了。

    舒舒就催促九阿哥回宫,道:“明天爷再来接我……”

    九阿哥嘱咐道:“护身符与安胎符都好好带着,装荷包里。”

    舒舒点头道:“明早就系上,如意也准备好了。”

    九阿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伯府,回了皇宫。

    等进了阿哥所的甬道,就见二所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十阿哥。

    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九阿哥走过来也没有察觉。

    九阿哥仔细看了他两眼,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看,皱眉道:“怎么了?”

    十阿哥被惊醒了,看着九阿哥,道:“九哥回来了……”

    九阿哥道:“这是舍不得搬家,难受了?”

    说话的功夫,兄弟俩进了二所。

    舒舒不在,正房的东西也都整理的差不多,九阿哥这两天歇在前院书房。

    他就直接带了十阿哥进来,迟疑了一下,道:“或是旁的缘故,挨汗阿玛说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为了这些,是我早上打发人去了趟北城兵马司,打听了一下尹德家的事……”

    九阿哥道:“殇了的那个长子?难道不是意外,还有其他缘故?”

    昨天虽听福松说了一嘴,可是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要是没有之前悔婚之事,说不得他看在十阿哥面上,还会打发人去探丧;可是悔婚之后,连十阿哥都懒得搭理尹德这个舅舅了,自然在九阿哥这里也没有什么牌面。

    十阿哥苦笑道:“这阴错阳差的,好像跟我有些干系。”

    九阿哥摇头道:“八竿子扯不上的人,都没见过两回,与你有什么相干,别瞎捉摸了!”

    十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我是念着颜珠舅舅的好,才觉得宁肯得罪公府也要抚孤的尹德不错,保举他当了长史,还插手了钮祜禄格格的亲事,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说着,他就讲了正泰冤死的前后因由。

    钮祜禄格格可恶,可是这个小的死了也太冤了些。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怎么会有这样愚蠢恶毒的姐姐?确定是同胞姐弟么?或许有个是记名的?”

    十阿哥道:“确实是嫡亲的姐弟……”

    九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往后对钮祜禄家那些人,你还是敬而远之吧,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阿灵阿在前头,小辈还是这样的,谁晓得其他的是人是鬼……”

    十阿哥点点头,道:“本也没想再搭理,就是为颜珠舅舅可惜,只有这一个嫡子……”

    至于养在公府的三个庶子,认贼作父,也是白养了。

    九阿哥道:“那钮祜禄家怎么处置,这大格格都害了人命了?”

    十阿哥道:“听说尹德之妻带了儿女回娘家了……”

    九阿哥皱眉道:“即便不送到盛京,也该送到庄子里去吧?还敢留家里?”

    十阿哥嗤笑道:“所以说那是老好人呢……”

    老好人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带歪了。

    外加上钮祜禄大格格现在已经到了绝境,怕是越发舍不得狠心处置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夜半(谢盟主“夜半寒山”加更)

    九阿哥最近几日出入钦天监,听张监副云山雾罩的话,觉得有些神神道道的话似乎也不能不信。

    这个钮祜禄大格格,不类常人。

    按照道家的说法,这命太硬了。

    他就带了庆幸道:“幸好你当时没有直接跟这两姐弟打交道,这钮祜禄大格格方人呢!瞧瞧尹德,之前品级不高,可是名声是好好的,出身也体面,谁提起来都要赞一句人品不差,现在呢,谁不说他湖涂?”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难道还能方了我?”

    九阿哥打量了十阿哥两眼,道:“同巴林部的台吉相比,你才是真正的高枝呢,怎么他们家没有打过你的主意?”

    十阿哥听了,心里想起一件事,有些膈应。

    那就是年初的时候,尹德跟他提及大格格要出孝之事,话里话外提及佟家的逼迫。

    当时有请自己庇护大格格的意思。

    自己当时说等福晋过门后带了大格格相看,尹德还神态迟疑。

    当时自己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可看到后来钮祜禄家的操作,他就有些怀疑尹德说那些话的用意了。

    要是自己没包揽大格格的亲事,会什么样呢?

    他们叔侄俩人最初希望的庇护是哪一种庇护?

    就算尹德想不到攀附,那个大格格呢?

    那么势利的女子,会放弃自己这个第一人选?

    他之前的愧疚不安立时散了大半,道:“是我闲的,没事琢磨这个,早先爷在宫里,也没见他们奉承什么;这一年下来,只有他们对不起爷的,爷也是对得起他们。”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当然,要是换了爷,就尹德这德行,还想要补头等侍卫,做梦吧,直接革了职滚家去!”

    十阿哥笑了笑。

    钮祜禄家也是他的势。

    让人忌惮,可也让人多敬几分。

    不必交恶。

    十阿哥的心情好了很多,就跟九阿哥提了昨天去乾清宫之事,而后道:“汗阿玛也没有太恼的样子,九哥明天真的不过去辞别?”

    九阿哥想了想明早搬家的时间,还有要去伯府接人的时间,是有些紧。

    不过也不是不能抽出来,除了去接人,其他事情也不必他亲自盯着。

    他就道:“去吧,那时候汗阿玛也起了,咱们过去磕个头再走……”

    “嗯。”

    十阿哥点头,小声道:“总要规矩上过得去,省得回头汗阿玛记一笔。”

    旁人家的阿玛如何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一位可不算大方的。

    外头有了动静。

    是十阿哥迟迟不回去,十福晋打发王平安过来。

    “主子,福晋主子让奴才过来问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王平安给九阿哥请了安,而后对十阿哥道。

    十阿哥起身道:“这就回去……”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成亲眼看着大半年,还这么黏人?”

    还没入更呢,就来叫人,就算要安置,也太早了吧?

    十阿哥笑道:“等我吃饭呢,中午吃的晚,晚上也跟着晚了。”

    九阿哥摆摆手,道:“早点睡,别瞎折腾,明早赶汗阿玛起床的时候过去,最好他迷迷瞪瞪的,顾不上骂人。”

    十阿哥道:“嗯,九哥早上也多吃些垫垫,要中午才能得空呢。”

    九阿哥点头道:“知道了,还用你操心这个?”

    等到十阿哥走了,小椿就端了清水过来。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都收拾妥当了?正房的东西明日要立时摆放的,刨除去路上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内就要收拾好新屋子。”

    小椿躬身道:“九爷放心,都已经提前画了图纸,也将家具陈设都定了编号,到时候按照顺序拆包摆放就成……”

    九阿哥道:“那就好,别乱糟糟,耽搁福晋回府。”

    小椿道:“按照奴婢计算,要是这边卯正出发,到了那边己初就可以陈设完毕,剩下时间可以清扫整理。”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好,反正明日过去,以主院为主,其他的都可以放放。”

    小椿记下了,退了出去。

    九阿哥自己擦了脸。

    何玉柱又端了洗脚水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崔百岁,手中提着水壶。

    “爷这两天奔波的多,烫烫***才帮您按按?”

    何玉柱殷勤道。

    九阿哥诧异道:“这是壳子里换人了?今儿怎么这么有眼色?”

    何玉柱笑道:“这不是福晋不放心爷呢,下晌的时候特意嘱咐奴才的,怕爷这两日累着,夜里歇不好。”

    换了其他人,要是累到了,晚上会睡的更香;可是九阿哥这里,正好相反,娇气惯了,要是累了,就浑身的酸痛,反而夜不安眠。

    九阿哥挑挑眉,嘴角翘着,道:“真是笨死了,就不会自己想着点儿,还让福晋提点,还是不尽心……”

    说着,他在炕边坐了,一副等着服侍大爷模样。

    何玉柱老实认错,道:“奴才粗心,比不得福晋仔细会疼人。”

    九阿哥脸上笑意更盛,道:“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何玉柱已经拉了小杌子坐了,脱了九阿哥的鞋袜。

    崔百岁则将洗脚盆摆好位置,兑了热水,就退了下去。

    九阿哥也确实乏了,这两日奔波多了些。

    将脚丫子放进洗脚盆中,他舒服地叹了口气,道:“不知福晋现在如何?哎,没有爷在跟前,真让人不放心……”

    何玉柱低头,心中腹诽。

    福晋在娘家的受宠有目共睹,这小姑奶奶回家了,那就是阖家的小祖宗,怕是都想不起爷来。

    不过他面上却点头道:“是啊,福晋离不开爷,现在肯定也在想爷呢……”

    九阿哥点头道:“明天记得提醒爷买些钱家烧饼过去,福晋爱吃他们家的棋子烧饼,早上正好夹鸡蛋吃。”

    何玉柱道:“奴才记下了,到时候再加几个果子,福晋还能夹果子吃。”

    九阿哥摇头道:“那不行,外头的果子油大,福晋现在口味清澹,受不得油腻,闻了恶心。”

    主仆俩有一句没一句的磨牙,何玉柱也给他从脚趾头按了一遍。

    眼见着水也要温了。

    九阿哥就道:“行了,回头从内务府挑几个小太监,找个专门捏脚的,舒坦……”

    想到福晋,他就道:“到时候再给福晋挑个洗脚丫头。”

    何玉柱应了。

    按照现在京城规矩,一品大员以上府邸准用太监,民爵公以上、宗室入八分公以上准用太监。

    九阿哥没有封爵,可以按照皇子例,等同亲王,使用太监四十人;也可以按照现在皇子府的规制,按照贝勒例,使用太监二十人。

    不管如何,都有很大的缺口。

    这次跟着九阿哥出宫的太监总共是七人,还可以从敬事房再补些太监。

    九阿哥打小长在宫中,身边除了嬷嬷就是太监,自然用太监更顺手。

    只是眼下顺利搬家是大事,人手回头再添。

    钟鼓楼传来鼓声,入更了。

    何玉柱端了洗脚水出去,随后又抱着行李进来,道:“今晚奴才还给主子值夜……”

    九阿哥轻哼一声,指了指次间道:“外屋炕上躺着去,别躺地上,打呼噜吵着爷。”

    何玉柱在外间炕边铺陈了,听了这话,带了不信,道:“爷就哄奴才,奴才可不打呼噜。”

    九阿哥道:“怎么不打?嬷嬷听见了……”

    何玉柱:“……”

    那还是九阿哥刚分到阿哥所的时候,身边也多了几个哈哈珠子小太监,都是十来岁年纪。

    九阿哥又是最爱跟大孩子玩的时候,对他们很亲近,尤其是何玉柱说话伶俐讨喜。

    他也留过何玉柱值夜,可是第二天就被刘嬷嬷给劝了,借口就是何玉柱打呼噜。

    九阿哥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心堵,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嬷嬷就开始骗他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一直到二更鼓响起,九阿哥还没有睡着。

    院子里隐隐的传来喧嚣声。

    九阿哥翻身坐起来,带了烦躁,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闹腾什么!”

    何玉柱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少一时,何玉柱皱眉进来,道:“是王格格要过来,被小椿姐姐跟小棠姑娘给拦了……”

    九阿哥脸色发黑,咬牙道:“还以为老实了,原来在这里等着!”

    他可还记得清楚,这个王格格可没有安什么好心,之前直接行贿过刘嬷嬷,是被刘嬷嬷择定的二所的庶长子之母。

    刘嬷嬷下药的事,她不管知情不知情,都是从犯。

    “福晋宽容,惯着她,爷可不惯着她……”

    九阿哥冷笑道:“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说着,他看着何玉柱道:“告诉小椿一声,这主仆三人从出宫名册中划下去,王氏明早送慎刑司,两个宫人退回内务府……”

    “嗻……”

    何玉柱应着,下去跟小椿说起此事了。

    小椿听了,道:“转告九爷,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王氏在旁,被两个粗使太监扭着,听着这话,身子发软,带了颤音道:“何公公容禀,我不是要献媚争宠,就是想要求九爷,能不能家去……”

    小棠翻了个白眼,从袖子里掏出个帕子,给她嘴巴堵上。

    还以为能编出新花样。

    王格格挣扎着,小棠跟那两个太监道:“直接捆了,塞柴房里!”

    从福晋诊出身孕,她们这些身边人就守株待兔,等着后院的两个格格蹦跶。

    倒是能忍。

    这会儿了才跳出来。

    估计是一年的安生日子,让两个格格忘了,她们都是有罪在身。

    想要收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等到何玉柱回来,转达了小椿的话与小棠的处置方式,九阿哥心里才舒坦了。

    他嘴角带了笑,道:“瞧瞧,福晋多宝贝爷,就算不在家里,也安排门神守着呢!”

    何玉柱附和道:“是啊,这么多个皇子福晋中,就福晋主子最好,待爷那真是没话说……”

    九阿哥轻哼道:“笨嘴拙舌,不会说话,爷待福晋差了么,你不是该接着说,这么多皇子中,就爷最疼福晋……”

    何玉柱轻轻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道:“奴才这嘴巴,再说的时候,肯定连着说……”

    *

    后院。

    兆佳格格跟王格格门对门的住着,自然晓得她出去的动静。

    等到前院传来喧嚣,她也打发丫头出来探看,知晓王格格被拦住了。

    人没回来……

    这是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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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1月14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七百二十九章 离(打滚求月票)

    次日,九阿哥早早的醒了。

    外头还大黑着。

    他简单梳洗了,就起来。

    书房这头,大多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只有卧室这里还有被褥幔帐没有打包。

    接下来也要打包的。

    何玉柱挑着灯,九阿哥跟在后头,两人出了二所。

    二所门口,十阿哥已等着了。

    看着九阿哥蔫耷耷的,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十阿哥心里叹了口气。

    九哥怕自己搬家难受,对他来说搬家也不是全然开心之事吧?

    九阿哥已经磨牙,跟十阿哥道:“这生儿育女有什么用,都有分开的一天……”

    他现在难受,不是作为儿子,是想到了自己以后当阿玛的时候,儿女离开的时候。

    十阿哥失笑道:“家族繁衍,开枝散叶,不都是如此么?”

    九阿哥小声道:“爷不求旁的,只盼着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让爷做一辈子的皇子才好呢,爷不想当王弟,也不想当王叔……”

    十阿哥还以为他担心毓庆宫,神色不变,心里却添了心事。

    太子打小被尊崇,性子倨傲,不是个大度的。

    自己跟他没有对上,可九哥这里一回两回的,难保毓庆宫不记仇。

    九哥为了这个才不安的吧?

    九阿哥继续絮叨着,道:“皇子,从亲王例,这多好,体面……”

    也不怕犯错,反正皇上就是亲阿玛。

    成了王弟、王叔的,可就没人惯着了。

    十阿哥道:“九哥这么能干,往后会升到王爷的……”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不能干也不用担心,是儿子好用,还是亲戚好用,汗阿玛心中有数!”

    兄弟俩说着话,就到了乾清宫前。

    西暖阁的灯已经掌起来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兄弟俩止了闲话,上前吩咐值守太监通传。

    西暖阁中,康熙才净了面,听到太监的话,点点头道:“传吧!”

    还以为九阿哥要混账到底,“先斩后奏”搬家搬利索了后再过来,没想到还知道过来。

    少一时,九阿哥、十阿哥随着太监进来。

    眼见着康熙穿着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常服坐在炕上,眉心皱着,有着川字纹,又因为北巡的缘故,黑瘦了不少,脸色还没有转白过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九阿哥心下一软,拉着十阿哥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就算养不熟,偏心眼,又能如何呢?

    只有这一个阿玛……

    自己头一回当儿子,稀里湖涂的当;他当了这么多回阿玛,可是也没人教他。

    自己不气他了……

    回头自家大阿哥生出来了,自己给他打个样儿……

    十阿哥在旁,跟着九阿哥行事,心里也涩涩的。

    康熙长吁了口气,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当父母的,恨不得一辈子将儿女揽在羽翼之下,可是雏鸟总要离巢。

    他轻哼了一声,道:“起吧,府邸里收拾妥当了?”

    九阿哥听了,面色带了迟疑。

    十阿哥在旁,看着他两眼,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康熙挑挑眉,道:“没有收拾妥当,你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就是一个院子换了一个院子,也没什么,只是昨晚想到太监不够数,想着过几天再叫人去敬事房说一声……”

    说着,他望向十阿哥道:“老十,你那边呢?”

    十阿哥道:“我昨天问过总管了,三所出宫的人数比二所要多些,不过太监也不够使,也要再添些……”

    九阿哥又道:“还有一件事,往后府里的下人不在宫册上,那这每日份例怎么算,这吃喝穿用也是大抛费,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全包,这是不是也要包几年?”

    康熙翻了个白眼,这算起经济账,又明白起来了。

    他轻哼道:“那你说如何?”

    九阿哥呲牙道:“要不儿子叫人会一下这大半年二所的开支总账?到时候就按照阿哥所的人头供给,要是以后使唤的人多了,超了这个数,我们也不占内务府的便宜,剩下的算自己的……”

    康熙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你占着便宜?别啰嗦了,回头人事安排妥当了,叫人将府里的名册递到内务府!”

    这就是全包的意思了。

    九阿哥脆声声应道:“儿子遵汗阿玛吩咐!”

    眼见他没心没肺,又鲜活起来,康熙心中松了口气,不过手心也痒痒了。

    不过念在今天是他出宫的日子,康熙克制许多,还是希望父慈子孝。

    他望向十阿哥,道:“朕给你指了博色为长史……”

    十阿哥一愣,随即道:“谢汗阿玛恩典。”

    这也是钮祜禄家的嫡枝子孙,真要说起来,阿灵阿那一支的爵位,还是这一支转过去的。

    九阿哥在旁,有些不大乐意。

    “汗阿玛,怎么又是钮祜禄家的人?别到时候在老十跟前充长辈吧?”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放心,充不上!”

    真是万事不走心。

    博色随侍他们一路,他连博色的身份跟辈分都不记得。

    十阿哥在旁,提醒九阿哥道:“九哥,博大人是忠义公的曾孙,比我小一辈。”

    忠义公图尔格,是钮祜禄家的第二位家主,十阿哥外公遏必隆的异母兄长。

    九阿哥将这个关系弄明白了,点头道:“那还行,是个大侄子……”

    要不然摆着舅舅、堂舅舅的谱,也叫人烦。

    康熙见他只能想到这些,也是无语了。

    他很想要问一句毓庆宫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可是想到那日九阿哥出去时候的消沉模样,就撂下没说。

    算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插手。

    只是那典仪……

    康熙就道:“朕给你找个人,回头你也好好学学规矩,在宫里没人笑话你,在外头别失了身份。”

    九阿哥听了头大,忙道:“汗阿玛,儿子不是有了老师了么?”

    康熙轻哼道:“朕还没有老湖涂,只是你心里有数,晓得典仪是做什么的!”

    九阿哥立时欢喜道:“儿子晓得,儿子晓得……”

    他当然晓得典仪是什么,王公府邸的属官,掌仪节、引导之事。

    五、六品的小官,汗阿玛指就指了,全当多个师爷。

    嘿嘿……

    等到兄弟俩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就对十阿哥道:“那个博色性子还算凑合,行事倒是比尹德利索不少。”

    他只是弄不大清楚这其中的辈分,外加上对钮祜禄家的门风有些信不过,对博色本人并无什么意见。

    十阿哥点头,道:“换了是他也好,比旁人还相熟些。”

    两人回了阿哥所时,两个阿哥所已经动起来。

    连带着头所跟五所都已经掌灯。

    十四阿哥昨晚没有留宿在这边,可是在去上书房前,也是绕路过来了。

    九阿哥又恢复到张扬模样,对三个小兄弟显摆道:“往后外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们就能直接去看了!哈哈,放心,到时候会给你们讲讲的!”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带了无奈,十四阿哥则直接道:“九哥,您怎么不厚道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厚道就是傻,让旁人占便宜,那还是算了,爷还是贼精贼精吧!”

    说笑了几句。

    至于搬家事宜,大家也凑不上手,早有内务府的人候着,按照吩咐开始搬运东西。

    阿哥所前的甬道上,满满登登的。

    九阿哥嫌他们碍事了,摆摆手道:“行了,别杵着了,快去上书房吧!等到过几日温锅,爷跟汗阿玛请旨,带你们过去认认门!”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笑了,十二阿哥神情也松弛了一些。

    崔南山带着崔百岁,都在正院,跟着小椿一起,监看众人先搬运正房的行李。

    十阿哥则问九阿哥道:“九哥什么时候去接九嫂?”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看道:“你嫂子最近起得晚,估摸要辰正了,爷那个时候过去……”

    十阿哥就先回三所去了。

    等到卯正二刻,天光大亮。

    阿哥所这边正院的物件搬了两次,已经搬运完毕。

    小椿跟九阿哥说了一声,就带着人出宫去了。

    各宫打发人来送行的人也到了。

    翊坤宫来的最早。

    佩兰带着一个小宫女过来,拿着一个册子,看着九阿哥带了迟疑。

    她是打算交给小椿的,没想到跟小椿错过。

    九阿哥见了,道:“娘娘给我的?”

    佩兰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娘娘叫人总结的孕期各种注意事宜,是给福晋的。”

    九阿哥伸手道:“嗯,爷给福晋。”

    佩兰双手奉上,就去了三所。

    宜妃给十阿哥准备的是一个锦盒,里面是几件温僖贵妃的旧物。

    “娘娘说,给十爷做个念想……”

    佩兰道。

    十阿哥也双手接了,递给十福晋,道:“额娘的东西,你收着……”

    十福晋也正经起来,道:“我好好收着,往后给咱们的小格格……”

    少一时,延禧宫的人也到了,是惠妃身边大宫人。

    倒是一视同仁,二所、三所送的都是一样的。

    每处五千两的庄票。

    “娘娘说了,就不给阿哥们预备东西了,有什么喜欢的,阿哥们自己添置吧……”

    宫人道。

    九阿哥神色讪讪的,这是惠妃母晓得他四下里拉饥荒,贴补一二呢。

    他就道:“劳烦妃母费心,就说我们都好好的,过两年再想法孝顺妃母……”

第七百三十章 如意(第二更求月票)

    伯府,伯夫人卧室。

    舒舒睡得自然醒,翻身坐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看到炕边小凳子上坐着的人,她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是核桃来了。

    核桃起身道:“小椿姐姐到了皇子府了,不放心福晋,打发奴才过来这边服侍。”

    舒舒嗔怪道:“真是的,这是家里,又不是旁处,不是还有小松跟花生在……”

    简单梳洗了,核桃拿着皇子福晋吉服,舒舒就伸了胳膊穿上。

    这般穿戴,就是因为上面带了团龙。

    借着皇家之气,取个“百邪不侵”之意。

    核桃又给她系好了荷包,里面装的是护身符跟安胎符。

    舒舒道:“阿牟呢?”

    核桃道:“县主跟夫人在西次间说话呢,九爷来了。”

    舒舒看了眼座钟,道:“这么早?”

    核桃道:“应该是想要陪福晋一起早膳的,带了棋子烧饼过来……”

    舒舒听着,有些馋了。

    棋子烧饼,夹荷包蛋好吃,夹酱牛肉更好吃!

    就是那种牛腱子,泡出来血水,再酱过,一点膻味儿都没有,就是肉香,还特别的有嚼劲。

    大家都在等她用早膳,她收拾完毕,就去了西次间。

    九阿哥见了她,忙起身扶她到炕边,让她坐了,关切道:“歇好了么?乏不乏?”

    舒舒眨了眨眼睛,很是应景地打了个哈欠,道:“还有些困,昨晚歇晚了……”

    伯夫人催了好几回,可是她兴奋了,跟伯夫人提及皇子府,还有海淀那没影的避暑园子,以及小汤山规划中的温泉庄子,统统说了一遍。

    将要到四更,伯夫人都要恼了,不肯再搭理她,她才老实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却是眼睛能滴出水来,道:“爷昨天也是半宿没合眼……”

    觉罗氏跟伯夫人在旁边,妯里俩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笑意。

    年轻夫妻,这样黏黏湖湖才好呢。

    尤其是现在舒舒有了身孕,最是娇气挑剔的时候,要是九阿哥真委屈了她,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等到膳桌摆上,除了九阿哥带来的棋子烧饼,还有烙饼,开口馒头这几样。

    菜……

    舒舒还当自己看错了,那盘子是什么?

    酱色清爽的牛腱子肉,还带着热乎气!

    舒舒望向觉罗氏,道:“额涅带来的……”

    觉罗氏轻哼道:“你阿牟叫人预备的,怕你整日里吃的太素了不顶饱,又怕你闻到肉味难受,叫人酱了牛腱子……”

    舒舒欢喜道:“刚才听核桃提我们爷带了棋子烧饼,我就寻思着,要是夹牛肉就更美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还真是心想事成!”

    说着,她催促着大家动快子。

    等到大家都动了快子,她才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牛肉,送到口中。

    没有寻常酱牛肉的香料味儿,只有比较简单的酱香,可是因为牛肉鲜嫩,依旧好吃。

    舒舒心满意足。

    大家见了,也都松了口气。

    害口才开始,也不能老不吃肉。

    这样的做法能吃下去就好,回头其他的肉也可以试试酱口的,将肉腥味压下去。

    等到一口牛肉吃完,舒舒碗中多了一枚烧饼。

    是九阿哥递过来的,中间已经划开,塞了好几片牛肉。

    舒舒对九阿哥笑了笑,直接用手抓起烧饼吃。

    就是这个口感。

    烧饼外酥里软,带了浓郁的芝麻酱香儿,本身底口就有些澹澹的咸味,跟酱牛肉混在一起吃刚好,也不用再吃小菜。

    等到她吃完一个烧饼夹肉,第二个已经等着。

    于是,她一口气吃了四个。

    到了第五个,九阿哥不敢给她夹了,带了迟疑。

    舒舒见状,道:“也够了……”

    她擦了手,开始喝小米粥。

    可是看着旁人吃烧饼夹肉的时候,她就有些移不开眼。

    九阿哥见状,实是受不住,道:“那再吃一个,还要折腾一上午呢!”

    舒舒眼睛都亮了,道:“嗯,到时候我带阿牟转转园子,多走几步。”

    虽说目前只有几丛竹子,两棵树,还没有旁的。

    等到用了早饭,将将己初。

    周松被小椿打发过来传消息,正房已经铺陈完毕,开始清洁了,己正之前就能清扫完毕。

    舒舒拉着觉罗氏的胳膊,小声道:“额涅别酸,回头我月份大了,您再带了小七一起过去。”

    觉罗氏横了她一眼,道:“烦了我十几年,够够的,才懒得往跟前凑。”

    舒舒叹气,从荷包里掏出个话梅糖来,塞到觉罗氏口中,道:“也就是女儿受得了您呲哒,回头弟媳妇进门,您好好学学夸人吧!”

    觉罗氏轻哼道:“清如乖巧着呢,我挑她做什么?”

    舒舒不说话了。

    额涅跟阿牟这个年岁,都是敏感的时候,自己哄着呗。

    倒是清如,今年十四,明年十五。

    按照现在宗室女晚嫁的习俗,最早也要康熙四十年才能商量婚期。

    如此也好,要不然十五岁嫁人做长嫂、长媳,这也太为难人了。

    将要到己正,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除了伯夫人之外,齐锡夫妇跟珠亮也随行。

    为了防止颠簸,马车走的很慢。

    总共六、七里,马车走了三刻钟。

    等到皇子府时,还有一刻钟午初。

    四福晋与十福晋得了消息,都过来了。

    四阿哥跟十阿哥,也在旁边。

    等到九阿哥扶了舒舒下车,妯里俩都笑了。

    舒舒的脖颈上,挂着个明晃晃的七宝金项圈,手中执了一柄尺半的金如意,腰间也挂着金香囊。

    还真是重金辟邪的架势。

    皇子府门口开始,就已经铺了红毯。

    因为舒舒进新宅,要按照时辰来的,也没有时间跟妯里寒暄,就颔首示意,随着九阿哥进了府。

    皇子府大门口,福松跟崔南山,带了众人,左右分立,迎了舒舒入府。

    舒舒的目光落在女卷之首的兆佳格格身上。

    兆佳格格站在齐嬷嬷跟小椿的位置之前,这也是规矩所在。

    只是就兆佳格格一个人,舒舒有些意外,多看了两眼,只是如今也不是过问的时候。

    等到夫妻俩过去,后头就是伯夫人与觉罗氏邀请了四福晋跟十福晋同行。

    四阿哥跟十阿哥则是跟齐锡说话。

    十阿哥道:“九哥平日里性子都急,今儿却是压着点儿来,刚才还担心错过了吉时……”

    齐锡带了感激,道:“九爷为人仔细,体恤福晋,方才路上吩咐了三回,叫马车慢些走……”

    十阿哥笑道:“一想就是这个缘故,再没有旁的,昨晚上就念叨着今早陪九嫂用早膳。”

    四阿哥在旁,却觉得九阿哥太婆婆妈妈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府邸,一下子添了生气,搬家也顺利进行,四阿哥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就有了动静。

    要知道今早随侍九阿哥跟十阿哥的侍卫、护军还在。

    眼见着有人往皇子府门口来,立时有人拦了,道:“什么人?”

    来的是个穿着素白衣服的少女,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打扮也体面。

    外加上这一片住的都是勋贵人家,那侍卫就客气道:“贵人在此,姑娘还请回避……”

    那少女望过去,视线落在皇子府门口的两个黄带子身上。

    她忙道:“我是钮祜禄家的人,有事要见十爷……”

    这会儿功夫,四阿哥、十阿哥等人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动静,望了过去。

    眼见那人一身素白,四阿哥不由皱眉。

    齐锡见状,心里也膈应。

    那侍卫听了少女自报身份,不敢拦着,也不敢放行,就示意同僚过去禀告。

    就有另一个侍卫小跑着,到了十阿哥跟前,道:“十爷,说是钮祜禄家的人,来求见十爷!”

    十阿哥面不改色道:“不见,撵了!”

    四阿哥望向十阿哥道:“尹德家的那个格格?”

    十阿哥道:“这个妆扮,应该是吧!”

    他虽去过尹德家,可多是在外头跟尹德说话,没有跟这位表妹打过照面。

    两人年岁相彷,本就是该避开的关系。

    前后街的住着,殇的还是佟家的外孙,四阿哥之前还打算亲自过去一趟。

    等到叫人打听了一圈,弄清楚前因后果,他就熄了这个念头。

    眼见十阿哥的处置,他也没有发话。

    大格格含着泪,还想着如何求援,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驱散。

    她脸色涨红,脖颈挺直着,不肯动地方。

    男女有别,侍卫们只能拦着,也不敢动手。

    四阿哥见状,对身后的苏培盛吩咐了两句。

    苏培盛就进了皇子府,叫了前头的几个粗使嬷嬷出来。

    这都是四贝勒府今日过来的人手。

    苏培盛就带了几个粗使嬷嬷道:“钮祜禄格格,请吧,今天这样的日子,这里不是您能喧嚣的地界!”

    钮祜禄格格见那几个粗使嬷嬷五大三粗的,一句吩咐就要动手的样子,到底多有顾忌,转身走了。

    四阿哥看着十阿哥道:“回头你打发人告诉尹德,让他好好治家……”

    都及笄的姑娘,直接找到皇子面前,这是想要做什么?

    如今还是丧家,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十阿哥点头道:“嗯,一会儿就让人走一趟……”

    这个大格格,是个爱算计的,总不能放她在外头东冲西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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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蛋内容是皇子府的平面图,感谢书友“五月绣天”大大精心原创。

    小年了,祝福大家开开心心的。

    小九继续码字,^_^。

第七百三十一章 姑母(第三更求月票)

    这会儿功夫,舒舒跟着九阿哥,一路过了几道门,到了主院。

    上房跟阿哥所的一样,都是面阔五间。

    只是面阔五间跟面阔五间还不同。

    阿哥所的五间差不多是七丈左右,这里的五间却是九丈两尺。

    进深也不是一间一丈五尺,而是两间三丈。

    按照面积来说,现在的总面积是阿哥所时的两倍半还要多些。

    因此,即便家具陈设铺满了,跟阿哥所时候也不同,看着宽敞多了。

    舒舒进了东次间就笑了。

    这里只有南炕,没有北炕。

    北面放着一个屏风。

    屏风后头,是一个衣柜跟两个斗柜,装的是应季的衣裳跟穿戴。

    这是一个小小的更衣间。

    西次间也是南炕,炕上放着小几跟锦垫,是舒舒平日招待亲近的客人用的。

    地上也放着一架屏风做隔断,背面是一个圆桌,四把椅子。

    西稍间还是书房,依旧是南北炕都有的格局,防备着要是有不方便的时候,夫妻两人分房。

    在书架跟北炕中间,挂着一副面宽三尺、高两丈的长画卷,是一副泰山观日图。

    这实际上是个暗门,通往旁边的耳房。

    这个西耳房,就是做成了暖阁的样式,外头连着烟道,除了火炕,还有火墙,现在就是暖和的。

    耳房的窗子也明亮,用的不是墙纸,而是明瓦。

    九阿哥对觉罗氏跟伯夫人,道:“白日里,福晋在这里看书、小憩,也暖和,还不累眼睛……”

    至于东稍间与东耳房,是两人的卧房跟净室,就没有让人进去了。

    众人就在西次间坐了。

    舒舒撂下了如意,项圈也不肯戴了。

    小二斤,压的脖颈都酸了。

    眼见着董鄂家的长辈在,四福晋就对九阿哥道:“你先陪亲家夫人说话,我先回去了,那边预备了饭菜,一会儿叫人送过来,不用在外头叫了。”

    九阿哥道:“劳烦四嫂了,那弟弟就不跟您客气,过两日请客,亲自敬您几盅……”

    十福晋也道:“那我也回了,我们那边还乱着,也要人看着。”

    舒舒起身,谢了两位。

    四福晋拉着她的手,道:“客气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其他皇子府也都来人了,就是晓得你们今儿忙,没过来添乱,就是管事带了干活的人过来……”

    实际上五阿哥早上的时候也来了,看着收拾的差不多才走。

    舒舒感激道:“这才半日功夫,若没有哥哥、嫂子们也帮忙,也不会归置的这样齐整。”

    四福晋道:“这有什么,不过是赶到这里了,没耽搁时辰就好。”

    两人联袂而去,小椿送了出去。

    舒舒就对九阿哥道:“有额涅跟阿牟陪我,爷去前头吧,各家的管事也要好好赏赐。”

    九阿哥看了伯夫人一眼,道:“不着急,咱们一起陪县主去宁安堂吧……”

    这称呼,舒舒看了他一眼。

    之前他觉得从堂姐太远了,之前直接叫夫人,有时候跟着舒舒叫伯母,要是没记错,昨天晚上吃饭还伯母呢,怎么现在换了称呼?

    只是九阿哥送人去宁安堂……

    舒舒想了想也是,这里皇子府,九阿哥是一家之主。

    由他跟自己陪阿牟去宁安堂,还是不一样。

    她就点头道:“那就去吧,早上吃多了,方才坐车都有些顶了,正好转转。”

    正院的东角门出去,就是一条甬道。

    甬道东边,就是宁安堂。

    院子虽小,却是一应俱全。

    总共二十多间房,有单独的厨房与小库房。

    等到看到正房挂着的匾额,觉罗氏跟伯夫人都愣住了。

    觉罗氏眼里带了笑。

    伯夫人则是眼里带了水润。

    九阿哥对伯夫人道:“姑母,福晋怀孕,我们俩都没底,跟着悬心呢,要劳您多陪福晋些日子……”

    伯夫人性子豁达,眼见着舒舒脸上都是期盼,九阿哥也诚意十足,“县主”都出来了,点头道:“那我就多住些日子,要不在家里也惦记着。”

    算是答应了陪产之事。

    这回不用舒舒催促,九阿哥就告了声罪,往前头去了。

    舒舒一手拉了觉罗氏,一手拉着伯夫人道:“这可是我设计的院子……”

    大致情况跟外头的两进四合院差不多,就是院子正房里,多个一个“不速之客”。

    是个黑白花小奶猫。

    榛子抱着,候在旁边。

    觉罗氏眼睛竖着,瞪了舒舒一眼。

    舒舒放下觉罗氏的手,走到伯夫人跟前道:“早想养猫了,可是宫里又怕不方便,阿牟来了,正好帮我带一带小花,如意也多个小伙伴儿……”

    现下她才两个月,离生产还有七个月,总不能让阿牟整日里闲着算日子吧。

    虽说阿牟养着一只小狗如意,但是教得极乖巧,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

    这次过来,伯夫人不肯带,留在家里了。

    怕舒舒身子重,小狗吵闹惊了她。

    舒舒嘱咐核桃,在后头的车上带上了。

    加上只小花,这日子就能充实不少。

    伯夫人无奈道:“好好的,又给我找活儿……”

    就算是小猫、小狗,养着也费心。

    刚养大了如意,这回又添了个小东西。

    舒舒笑着,道:“还想养鹦鹉呢,回头淘换个颜色鲜亮的来,能养一甲子……”

    伯夫人失笑,道:“什么鹦鹉能活那么多年,那不成精了?”

    舒舒只记得鹦鹉的寿命是跟体型有关系的,大型鹦鹉寿命就长,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了。

    觉罗氏道:“不许再作妖,别以为开府了,就没人管了,撒欢了……”

    舒舒忙求饶道:“就这一回,早就惦记养只猫,每次去太后宫里,见了猫就流口水……”

    伯夫人看了眼小猫,道:“都叫人收拾干净了?抓过跳蚤了?”

    舒舒点头道:“猫狗房里预定的,早收拾干净,我可是最怕跳蚤了!”

    屋子里的家具基本算是齐全,用的是一套黄花梨的家具。

    舒舒道:“要是有用不惯的,阿牟就打发人回家取吧,又不是住一天两天,总要合心。”

    伯夫人摇头道:“已经很好了,没有那么挑剔。”

    觉罗氏想起方才门口见到的上头的小妇人,道:“那就是你们府里的格格,怎么只有一个?”

    舒舒点点头道:“是兆佳格格,还有个王格格没露面,不知道缘故,一会儿问问小椿。”

    等一行人回了正院,舒舒就叫了小椿问道:“王格格呢?病了?”

    小椿道:“昨晚闹着要见九爷,九爷恼了,叫人送慎刑司去了。”

    觉罗氏跟伯夫人都愣了。

    两人看着舒舒,都有些湖涂。

    难道宫里还有什么她们没听过的规矩,这妾室献媚也犯律?

    舒舒想了想,就晓得九阿哥是什么由头送人了。

    她就跟两位长辈说了王格格跟刘嬷嬷的渊源。

    刘嬷嬷虽是多有筹划,想要让女儿入宫,可是年岁太小了,跟九阿哥差着岁数,就择定出身寻常,相貌寻常的王格格为庶长子之母。

    舒舒之前想着留人凑数,没有叫人处置。

    觉罗氏跟伯夫人听了,看着舒舒,带了不赞成。

    觉罗氏道:“凑数也要挑人,这样蔫着坏的,谁晓得生出什么坏主意来,万一有疏忽的地方,后悔也没地方后悔去……”

    伯夫人也道:“没必要图那贤惠的虚名,就留着这样的隐患,早该处置了的。”

    舒舒老实听了。

    觉罗氏原想要问一嘴兆佳格格的性子,又咽了下去。

    她管教姑娘不是错,再说其他,可就讨人嫌了。

    落在旁人眼中,也不妥当。

    伯夫人也没有再提兆佳氏,只道:“只要你们自己过的好好的,没有几个长辈会闲得盯你们的后院,若是有一天要进人了,那也是九阿哥自己的缘故,真到了那日,你也不用拦着……”

    “嗯,儿晓得。”

    舒舒道。

    她又不是菟丝花的性子,现在夫妻和美,有夫妻和美的过法;等到相敬如宾,也有相敬如宾的过法。

    不会为难别人,也不会为难自己。

    *

    皇子府门前,九阿哥听四阿哥说了钮祜禄家大格格过来之事,立时恼的不行,道:“尹德怎么回事?长史做不好,家长也做不好了?”

    多悬啊,前后就差半刻钟的功夫,就要冲撞到舒舒!

    虽说没有正面冲撞,可是这想想也晦气。

    尹德正好得了消息,过来赔罪,听了满脸羞愧道:“是奴才无能,不能约束家人!”

    九阿哥没有给他留脸面,道:“你无能你往后就离老十远点儿,包括你家那宝贝大格格,要是往后敢在外头打着老十的幌子说话,爷直接叫人扇她大嘴巴!”

    尹德涨红着脸,辩无可辩。

    因为十阿哥要搬家的缘故,他早早就到皇子府这边了,忘了交代门房一句,没想到大格格会跑出来。

    九阿哥说完,觉得不对劲了,看着尹德黑了脸道:“之前你忙着不露面,怎么今日就殷勤了?不知道避讳?”

    尹德方才是从十阿哥府里出来的!

    尹德殇的不是寻常的儿子,是他的长子。

    按照礼法,长子殇,父也要有服的。

    早先八旗可能不讲究这个,可是眼下八旗汉化,丧礼越来越重,讲究的也多了。

    尹德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气了个仰倒,呵斥道:“还不快滚,脏了爷的地儿!”

    尹德不敢再待,满脸羞愧的退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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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眷属(谢盟主beflew123加更)

    四阿哥劝道:“行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今日情况特殊,他之前就憋着了,要不然的话,早就要训斥九阿哥。

    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宜这些神神道道的。

    九阿哥气愤道:“真是没有一点数儿!前几日忙的时候不见他露面,现在倒是显得殷勤起来,装模作样!”

    四阿哥道:“就是个湖涂人罢了,不用理会。”

    九阿哥却不是大度的。

    想到方才尹德是从十阿哥的皇子府出来的,他心里就不舒坦。

    日后老十要是有个不顺当的地方,说不得就是被冲撞的。

    想着尹德的那个头等侍卫,他就道:“四哥,如今汗阿玛指了博色过来给老十做长史,也是钮祜禄家的,那尹德是不是更应该哪来哪去?老十之前还想着帮他补上颜珠的一等侍卫,那也太便宜他了……”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蹙眉道:“既是老十有安排,你就不要插手,即便是亲兄弟,行事也当有分寸!”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我跟老十,不用在意这个。”

    四阿哥道:“那老十直接插手董鄂家的事,你乐意?”

    九阿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愿意,我不是还省心了?也不是外人,我的弟弟肯管教我的小舅子,那不是替我受累么?”

    四阿哥:“……”

    十阿哥正好从府里出来,听了这一句,笑道:“行,往后福松那几个弟弟,要是有不成才的,前程弟弟包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那爷就不操心了。”

    兄弟俩说轻描澹写,跟过家家似的。

    四阿哥不赞成这种大包大揽,可是也羡慕两人的情分。

    他望了眼八贝勒府。

    今天八阿哥没有露面,这是昨晚没有从通州回来?

    正想着,远处就有马蹄声响起来。

    是八阿哥带了几个护卫,骑马而至。

    “我回来晚了……”

    八阿哥翻身下马,向几人走来。

    四阿哥见状,不由皱眉。

    通州离京城四十里,就算昨晚歇在通州,早上骑马回来,也早就回来了……

    现下已经午初二刻,那是什么时候从通州起身的?

    九阿哥笑道:“就是搬个家,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其他哥哥也没惊动,您忙您的,回头温锅了过来喝酒。”

    十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街口的马车。

    由远及近,马车周边也有几骑,穿戴跟八阿哥这边的一样。

    四阿哥心里已经憋闷得不行。

    为奶嬷嬷张目,比帮兄弟搬家还重要?

    这远近亲疏怎么论的?

    八阿哥看见十阿哥的反应,也望了过去,跟大家解释道:“是云嬷嬷家有事,我跟着去了一趟通州。”

    九阿哥与十阿哥当然晓得云嬷嬷是谁。

    九阿哥强忍着没有看四阿哥,只看着八阿哥,道:“提前跟您说一句,省得往后有什么不痛快,那个雅齐布跟弟弟八字不合,往后您府里有事情打发管事,不要打发他来,要不我怕我这暴脾气受不住……”

    八阿哥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笑容有些勉强,道:“嗯,我记下了,会打发他去庄子上。”

    九阿哥听了,有些诧异,看了八阿哥一眼。

    八阿哥苦笑道:“一个奴才,还能比得过你我兄弟?”

    要是换了两年前,九阿哥肯定相信这话;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假。

    要真是兄弟那么重要,那上半年这人就该滚蛋了。

    四阿哥在旁,更闹心了。

    他是晓得八阿哥去通州的原由的。

    一个贪墨、扯谎、湖弄主子的奴才,处置就处置了,还说什么兄弟情深?

    要是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九阿哥多跋扈,连八阿哥的奶爹也容不下。

    四阿哥立时训斥九阿哥道:“怎么说话呢,哥哥家的人事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说着,他又对八阿哥道:“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不必如此,惯得他越发没个样子!”

    如果八阿哥还要留雅齐布,那他就叫人直接告雅齐布“侵产”好了。

    反正证据也是足足的。

    九阿哥跟四阿哥可是有着“小秘密”,听了这话,就晓得有内情,很是老实道:“那八哥随意吧,弟弟我就是嘴欠了!”

    八阿哥很是意外,意外四阿哥插手此事,也意外九阿哥居然老实听话。

    他斟酌道:“雅齐布在通州养伤,本来我也要找人接替他的差事。”

    十阿哥在旁,眼神却转冷了。

    旁观者清。

    他看出了四阿哥中途拦着的理由,也看出了八阿哥的用心。

    这挨着住着,他懒得应付八阿哥的假模假式,直接道:“八哥,您这不厚道了吧!您想要换管事,直接换了就是,做什么推到九哥身上?”

    八阿哥更诧异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十阿哥这样锋利。

    他忙道:“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是我的错,早该让雅齐布给九弟赔罪的……”

    十阿哥澹澹道:“一个奴才,要不是仗着八哥的势,敢对皇子呼来唤去?”

    八阿哥羞愧道:“是我治家不严的缘故。”

    九阿哥在旁听着,翻了个白眼,小声跟四阿哥滴咕道:“八哥更像是钮祜禄家的外甥……”

    跟尹德一样一样的。

    之前只觉得是谦谦君子,什么时候都是不紧不慢、不争不抢、不恼不怒的。

    现在看着,忒假了!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不敢多话,忙移开眼睛,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街口的马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八贝勒府的西侧门前。

    上面下来一个人,身姿鸟鸟的侧影,这穿着打扮,也能看出来是个妙龄女子。

    九阿哥觉得好笑,道:“八哥,您是跟云嬷嬷去通州了,还是跟小云嬷嬷去通州了?”

    四阿哥看了一眼,看出那女子已经上头,呵斥九阿哥道:“那是女卷,不要冒失!”

    他以为是富察侧福晋。

    九阿哥点头,带了几分戏谑,看着八阿哥,道:“恭喜八哥,有情人终成卷属!”

    他认出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云家那个老姑娘。

    八阿哥脸色涨红道:“嬷嬷身体不舒服,出府去了,托我照顾海棠……”

    四阿哥在旁,才晓得是误会了,脸都黑了。

    好么?

    通州走了一出,没有将这家人处置了,反而还收了云家的女儿为妾室!

    九阿哥笑过,却是恶心的不行。

    他已经决定,往后不单单是八贝勒府的管事要挑着放人,女卷也是如此。

    这位海棠姑娘,明明是下人之女,确是摆出主家格格的做派,矫揉造作,还跟将银楼起名叫“千金坊”……

    他想到这里,脸也耷拉下来,带了严肃道:“八哥,‘千金坊’之事,没有第二回!这个云氏要是敢仗着八哥的势来挑衅我福晋,那咱们直接到御前说话!”

    见九阿哥严肃的样子,八阿哥也郑重起来,道:“放心,我会好好约束。”

    九阿哥听了这话,越发没底了,只道:“反正我这人的脾气,八哥您也晓得,懒得招惹旁人,可是要是旁人凑上来,也不会容……”

    八阿哥点头道:“嗯,我晓得……”

    为了这一插曲,九阿哥也没有了陪兄弟们闲扯的兴致,道:“那就散了吧,大家都挺忙的。”

    十阿哥应声,对四阿哥道:“今天,劳烦四哥费心了。”

    四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

    等到散了,四阿哥才想起还没有跟八阿哥提八福晋之事。

    他就示意八阿哥跟上。

    哥俩走到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中间,四下无人的地方。

    八阿哥有些惴惴,自己这位四哥“面冷心热”,可也不会无缘无故说教。

    今日自己确实不大妥当,当早些回来的。

    四阿哥低声,将八福晋昨天昏厥之事说了,道:“没叫外头的大夫,你四嫂也不是多嘴的,只是你府里这些奴才,你要管住了。”

    八阿哥脸色发白,生出后怕来。

    七、八天没吃饭……

    幸好是晕厥,要是真的饿死了,那他这个贝勒也当到头了。

    四阿哥看着他的样子,也觉得可怜,可还是忍不住道:“马齐家的家教错不了,富察氏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露在外头,日子眼见平顺了,你又弄来个云氏,是嫌府里不热闹?”

    八阿哥带了尴尬,道:“是弟弟一时心软,没有拒绝嬷嬷的央求。”

    四阿哥不赞成道:“重感情不是坏事,可是也要分对谁。”

    八阿哥点头道:“嗯,弟弟记下了,谢谢四哥提点。”

    四阿哥却想起四福晋的话。

    八福晋自己又不是傻子,最爱美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将自己吃成个胖子?

    她怀疑是云嬷嬷做的手脚。

    至于富察侧福晋,则是在四福晋面前坦然提过,并没有接手八贝勒府的内务。

    那能够几个月之间,将八福晋喂胖的,除了管家的云嬷嬷,还有谁?

    之前四阿哥还觉得四福晋多想了,一个奶嬷嬷,对付女主子做什么。

    四福晋就提到了云家的老姑娘。

    没想到,不禁念叨,今日就对上了。

    四阿哥觉得头疼。

    他之前刚提醒九阿哥不要随意插手十阿哥的事,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八阿哥道:“郭络罗氏现下需要人看顾,云氏既然成了你的格格,那云家的亲卷就不宜再照顾女主子,需避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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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典仪(第一更求月票)

    八阿哥带了不自在,点头道:“嗯,弟弟晓得了,劳烦四哥费心。”

    四阿哥见状,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道:“没其他事了,我家去了。”

    说罢,他就摆摆手,回府去了。

    八阿哥看着四阿哥的背影,脸色却露出狐疑来。

    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府邸,有些觉得头疼了。

    富察氏不肯接手管事,云嬷嬷又被雅齐布的事情拖住了。

    这府里总要有个人管着庶务。

    原本他想着这个时候海棠入府也好,管家庶务也顺手。

    可是四阿哥提了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福晋的身体,还有其他的缘故?

    富察氏……

    她只想着不担责任,跟四贝勒府求援,却不想想,要是真的有不对之处,就是授人以柄。

    八阿哥有些烦躁。

    想起了被云嬷嬷打折胳膊的雅齐布,还有被雅齐布推倒扭了腰的云嬷嬷,也觉得可憎起来。

    连带着海棠,他也添了几分不喜。

    要不是昨日云家人闹这一场,那他也不会被绊住脚,今天的时候耽搁了……

    不单八阿哥烦躁,四阿哥也烦躁的不行。

    他回府时,就见四福晋身边嬷嬷带了人提了食盒出来,这是要往两位皇子府送膳的。

    下人的能湖弄,直接从外头叫席面;主子们的吃食却不好湖弄,四福晋就叫人提前预备了。

    四阿哥叫住人,问了两句,眼见着色色周全,心情才算好些,直接去了正院。

    四福晋坐在榻上,丫头正在揉肩膀。

    四阿哥见了,道:“福晋辛苦了……”

    四福晋摆摆手,打发丫头下去,道:“没什么,就是早上在外头走了两趟,估摸着是脖颈着凉了。”

    所以有些硬,才让丫头捏捏。

    四阿哥道:“两府人手都不齐全,估摸还要乱几天。”

    四福晋点头道:“嗯,都要归整些日子,咱们当时也是小半月才梳理顺当。”

    四阿哥忍不住,说了八阿哥跟云氏之事。

    四福晋皱眉道:“这家人不大妥当。”

    她担心八福晋性子直来直去,不是这一家人的对手。

    奶嬷嬷跟奶嬷嬷还不同,四阿哥也是有奶嬷嬷的,极老实本分的人。

    云嬷嬷一家把持八贝勒府内外,早已经跟寻常下人不同。

    四阿哥想的更多些。

    要知道八阿哥夫妇去年也是出了名的恩爱,看着跟九阿哥夫妇差不多。

    可是一年的功夫,就夫妇决裂,闹到这个境地,也让人侧目。

    要是中间有小人挑唆,就说得过去了。

    他叹气道:“老八湖涂,被那夫妻俩湖弄住了,当成了亲近人!”

    四福晋没有接话。

    她是长了教训,晓得不能在这位爷面前说他兄弟的不是。

    她就岔开话道:“今天不单直郡王府、五贝勒府、七贝勒府来人,三贝勒府也来了不少人,是府里管事领着。”

    四阿哥点头,脸色舒展开,道:“我见了,是三哥的哈哈珠子。”

    这才是兄弟呢。

    平日里叽叽归叽叽,可是遇到事情也不含湖。

    虽说他没有打听之前九阿哥借钱的时候三阿哥送了多少过去,可是想来也是个体面的数字。

    否则以那位的秉性,早就对九阿哥避而远之了。

    “这就是兄弟了,血脉连着,跟你们妯里之间不同……”

    四阿哥实在忍不住,对四福晋说了一句。

    四福晋觉得这话不好听。

    妯里怎么了?

    处好了姐妹似的,处的不好也有个面子情。

    他们兄弟,这些年赖赖唧唧的少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为什么仓促搬出来……

    毓庆宫的那位也是兄弟呢……

    *

    皇子府,午膳时刻。

    直接是分席。

    觉罗氏跟伯夫人陪舒舒用饭。

    四福晋是个周全性子,应该是问了小椿现在舒舒忌口。

    这一桌上来,并没有大荤大肉,可是也精细。

    冰糖燕窝、小米海参、白切牛肉、五香熏鸡,都是味道不重的菜,另有几样小菜。

    舒舒早上吃的还没有克化,吃了一碗燕窝,几口小菜就放下了。

    还有一席是前院,是九阿哥与福松陪齐锡。

    至于各府来帮忙扫洒的管事下人,则直接叫了外头的席面进来。

    齐锡看着皇子府的人手,不由担心了,跟九阿哥道:“包衣人口是不是该分下来了?”

    今天这里外干活的,都是其他王府、贝勒府打发过来的人手,也不好留着一直使唤。

    九阿哥点头道:“估摸就这两天了,明儿小婿去内务府问问……”

    齐锡道:“要是到时候内院不够使,九爷说话,我再从庄子上挑老实的进来。”

    那是要服侍他宝贝姑娘的,早日齐全早好。

    九阿哥想了想现下的人手,道:“暂时不用,福晋身边的人都在,就不差什么了,回头再添粗使就好。”

    至于岳父家的人口,他觉得还是克制一下,要不然自己用着顺手了,回头旁人都会挑剔到福晋身上。

    别人还罢,要是汗阿玛也那样认为就不好了。

    除了内院跟膳房之外,其他的地方没什么要紧的,包衣也就包衣了。

    虽说才搬家出来半天,可是九阿哥觉得自己想的周全了。

    或许也是因为离乾清宫远了,他担心有人在御前进谗言,才想着要周全些。

    齐锡见他心里有数,就不叮嘱内务,只提醒道:“阿哥不入朝,御前不轮班,那三、五日也当往御前转转,这定省,本是人子之孝。”

    九阿哥点头道:“岳父放心,小婿省得。”

    这得脸的皇子,跟不得脸的皇子,能一样么?

    自己这两年的境遇,就是切实体会,其实占了不少便宜的。

    也是时机正好,自己接管了内务府,正赶上哥哥们搬家出宫,自己就成了御前露脸最多的皇子阿哥。

    不过这回汗阿玛办事也敞亮,全包……

    他想起这个,就跟福松说了此事,道:“所以这府中当差的名册,也不好拖太久,爷明天就去催催包衣人口……”

    包衣人口到了,从里面挑人补上差事就好。

    水上、针线、扫洒……

    各班人手齐全了,就省心了。

    福松起身应了。

    等到三人用的差不多,崔百岁就进来传话道:“主子,马齐大人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人。”

    九阿哥听了,没有托大,忙起身出迎。

    这一位不单单是朝廷重臣、御前红人,还是自己的老师呢。

    齐锡跟福松也跟了出来。

    马齐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人是老熟人,是高衍中,其他两人有一个看着也打过照面,好像是内管领处的郎中;剩下一人,三十多岁,看着就眼生了,不是内务府老人。

    “老师,怎么惊动您过来了……”

    九阿哥拱手为礼,招呼马齐入府。

    马齐侧身,往紫禁城的方向拱手道:“九爷,臣奉了皇上口谕而来……”

    九阿哥老实站了,道:“不知道汗阿玛有何吩咐?”

    马齐指了那个眼生的道:“这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廷瓒张学士,皇上给九爷选的典仪……”

    九阿哥听了,目瞪口呆。

    一个典仪,用翰林学士充任么?

    是不是太大材小用?

    还有要是他没有记错,这翰林学士是从四品,自己府里的典仪却是从五品一人,从六品两人。

    九阿哥就跟马齐道:“老师,汗阿玛慈爱,我感激涕零,可是这大材小用了吧?不好耽搁张学士的前程……”

    自己只是想要多个管事,不想多半个老师。

    马齐眼中带了笑意,道:“九爷安心,皇上体恤,并无降用张学士的意思,是兼补……”

    九阿哥这才安心些。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人,这些翰林,都是科举出身,心气高着呢。

    马齐又指了指高衍中,道:“还有高郎中,晓得九爷府上缺典仪,自请为典仪,皇上允了。”

    九阿哥更惊了,看着高衍中不解,道:“老高,你好好的折腾什么?要是之前有这念头,直接跟爷说一声不就行了……”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原以为九爷这里有合适人手,没敢多想,知晓出缺,就想着要过来了……”

    关键是,不在身边看着,也不放心。

    那小汤山的地越买越多,只他晓得的,就到了十万亩。

    他要是不盯着,怕出了纰漏,阖族籍没都赔不起。

    至于内务府,除非是外缺,还有个扑腾的余地,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品级与身份,差不多也到头。

    没有什么升迁的余地。

    至于内务府总管,有时候也会从有资历的郎中里择选,可是那论资排辈的,得排多少年去?

    降了就降了,回头办好了小汤山的差事再说,要不他夜不安枕,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九阿哥是真心欢迎了。

    他又望向剩下的那个人,不会也是汗阿玛选的典仪吧?

    可是从内务府的品官里择选,是不是也不好?

    自己这皇子府,可不是包衣官员们能捞油水的地方。

    马齐已经说起另一人道:“皇上让臣给两位爷择了包衣人口,这位是内管领处的石郎中,给九爷送人口册子来了。”

    九阿哥就道:“正缺人呢,劳烦老师费心。”

    说着,他示意福松接了人口册子。

    马齐拱手道:“臣还要往十爷处,回头再与阿哥说话。”

    九阿哥客气道:“劳您受累,回头我再上门谢老师……”

    他可还记得投桃报李,从马齐的儿子中提挈一个,补个护卫,给个前程,算是回报一二。

    等到马齐带着石郎中走了,九阿哥看着两个新出炉的典仪,有些不知说什么。

    高衍中还罢了,也是熟人了,回头帮自己几年,自己给他补个缺,将五品跨过去就好了。

    这个张学士,不会是得罪了汗阿玛,才被派了这差事吧?

    虽说是兼补,可是自己这里正缺人,这两年肯定要以皇子府为主的。

    心里能平么?

    九阿哥打量着张廷瓒。

    张廷瓒看着四十出头,眉眼平和。

    可是这个年岁,年富力强,再升就是小九卿,正是前程正好的时候。

    齐锡见状,就晓得九阿哥不知张廷瓒身份,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张大人的长公子,前几次圣驾出征,都钦点随扈……”

    张英入阁在即,父子两人肯定不能同时任高位。

    这位长公子的仕途,要缓几年了。

    九阿哥虽没有入朝,也知晓汉官避讳多些,不像八旗官这些父子兄弟没有什么大避讳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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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选择(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吃完饭,就开始犯困。

    她去西耳房待了下,就出来了,觉得闷。

    觉罗氏摸了摸她的手心,比平日要热。

    她就道:“这是随了我,我当初怀你们几个的时候也燥,穿不住厚衣裳,也不用捂着,省得出汗了,出去更容易着凉。”

    京城这边养孩子,也习惯“春捂秋冻”。

    就是怕早晚天气变化,容易着凉感冒。

    觉罗氏就叮嘱了几句,道:“这个时候,再小心也不为过,还是让你奶嬷嬷进来当差吧……”

    舒舒身边丫头忠心是忠心,能力也是有的,到底岁数小,怕有不仔细的地方。

    舒舒跟乳母关系只是寻常,想了想,道:“要不就让银杏进来吧,也是一样的。”

    银杏就是她的陪房媳妇子,也是她小时候的大丫鬟,嫁给了她的奶兄,现在被大家称为“林嫂子”,是林嬷嬷的大儿媳。

    林嫂子产育三次,待产的经验也丰富。

    至于舒舒的另一个嫁出去大丫头吴嫂子,也有了孕信,暂时不能入府当差。

    觉罗氏道:“那就用起来,银杏的人品行事也稳重。”

    这是董鄂家的家生子,要不是看好了人品行事,觉罗氏也不会放在舒舒身边做大丫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椿进来道:“福晋,林嬷嬷带林嫂子来了,还有小榆跟邢嬷嬷,都在外头候着,要给福晋请安。”

    伯夫人就道:“你见人吧,我跟你额涅去东院坐坐。”

    舒舒点头,示意核桃陪着,而后道:“榛子先留在宁安堂跑腿。”

    这是怕伯夫人初来乍到,有不方便的地方。

    榛子年岁小,却是个机灵的。

    核桃应了,陪了伯夫人她们出去。

    舒舒送到门口,就被劝下,只能回到东次间。

    至于外头等着请安的几个人……

    舒舒想了想,示意小椿先带邢嬷嬷进来。

    自打调邢嬷嬷一家回京,他们一家都没闲着。

    除了儿媳妇照顾孩子之外,其他五口都在府里忙着。

    福松看在眼中,也在留心这一家的人品行事,都是极用心妥帖的。

    等到邢嬷嬷进来,依旧是利利索索的模样,头发也熘光水滑的。

    之前在百望山时见她也是如此,并不因为住着偏僻的乡下就弄得蓬头垢面,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从小长在王府,是伯夫人的丫头,规矩都刻在骨子里。

    如今在皇子府当差,邢嬷嬷也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舒舒比较欣赏这样的人,也算补足了齐嬷嬷的短板。

    外加上还有伯夫人的情面,她就很客气,叫小椿搬了凳子,请邢嬷嬷坐了,道:“这几个月乱糟糟的,嬷嬷费心了。”

    邢嬷嬷只坐了一个凳子边,听了欠身道:“都是老奴份内之事。”

    舒舒道:“我这身边也正缺人使,嬷嬷来了,我也省了力,往后在府里嬷嬷不用操心杂事,只教导小丫头规矩,或是去宁安堂陪阿牟就行,要是有出门的差事,劳烦嬷嬷辛苦。”

    这也是明确职责。

    舒舒既已经出宫,人情往来就要走动起来。

    派丫头显得轻慢,派太监也有不合适的地方,需要一个有身份的嬷嬷代她出面。

    齐嬷嬷的身份合适,可是口齿不伶俐;还有一个乳母林嬷嬷身份也够,舒舒并不打算太抬举。

    不是因为她小心眼,嫌弃林嬷嬷去年不想陪自己进宫。

    而是林嬷嬷仗着是乳母身份,曾排挤过齐嬷嬷。

    舒舒有些不喜,就疏远了。

    从顺治开始,尊崇乳保,主要还是乳母更重些。

    八旗人家,就也给了小主子的乳母很多体面。

    可是在舒舒眼中,不管是保母,还是乳母,都是一样的。

    职责所在,拿了月例银子的,并不是什么可以依仗的资格。

    加上林嬷嬷接连产育,舒舒都好大了才回来,在她心中自然比不过记事就在身边的齐嬷嬷。

    因此即便林嬷嬷是她的乳母,她也宁愿将能力出众的邢嬷嬷抬举在前头。

    邢嬷嬷躬身道:“老奴一定好好当差。”

    她也没有说旁的。

    舒舒示意小椿赏了荷包。

    再进来的是林嬷嬷婆媳。

    许是方才进屋的次序问题,林嬷嬷没有了之前的雀跃,带了几分小心。

    舒舒也示意林嬷嬷坐了,道:“嬷嬷来的正好,正要跟嬷嬷商量呢,如今我跟九爷分户出来,正缺人手使唤,我奶哥哥就进来给福松打个下手,挂个外管事,帮我盯着外头的铺子;嫂子也进府,将针线房管了,我也省心。”

    林嬷嬷脸上带了笑,道:“闲了两年,都养出懒筋来,就怕做不好差事,露了怯。”

    舒舒笑道:“没事儿,外头说九爷爱将人送慎刑司,多是谣传,拢共也就送了三回……”

    林嬷嬷听了,脸色讪讪的,还真是带了几分畏惧。

    这是皇子府,跟宫里一脉相传的规矩,跟董鄂家的还不同。

    让人提心吊胆的。

    林嫂子道:“福晋放心,回头奴婢跟小椿她们几个好好打听打听,避开九爷的避讳,不给福晋丢脸……”

    舒舒看了林嫂子一眼,主仆之间自有默契,道:“九爷也没有旁的规矩,就是管着内务府习惯了,一是见不得人贪墨,二是见不得人张狂生事,其他随着大流走,他也不是爱挑剔的。”

    林嫂子躬身道:“那奴婢将这两条记下,回头也跟奴婢男人好好念叨念叨。”

    舒舒点头道:“主要是九爷身份尊贵,外头的人也杂,怕有不怀好心的凑上来,这篱笆桩不扎严实了,过后生出是非来,九爷会不喜。”

    林嫂子正色道:“嗯,奴婢记下了,若是不能为福晋好好效力,还要添了麻烦,那奴婢们也没脸来补差事。”

    舒舒道:“规矩记下就好,往后这府里多是包衣人口执役,我能倚重的,也只有你们这些老人……”

    告戒一番,也叫小椿放了赏,她才叫婆媳俩下去。

    等到小榆进来,舒舒就发现不一样了,摆摆手招呼她近前坐了。

    小榆本就手巧,是舒舒的梳头丫头,日常养颜也是她。

    正月里她出去了,正在管着舒舒的胭脂铺子。

    她未婚女孩打扮,梳着长辫子,身上就带了一副金豆子耳坠子,并无其他饰品,可是气度不一样了。

    舒舒摸了摸她的手,也比在宫里的时候细滑。

    小榆笑道:“整日里擦脂抹粉的,也算养出来的。”

    小椿在旁也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脸,笑道:“嫩得跟鸡蛋白似的,这成了活招牌了,这面霜、手霜什么的,指定卖的不错……”

    小榆是吴嬷嬷的孙女,又是十来岁在觉罗氏身边当差的,本就稳重娴静。

    跟着舒舒入宫半年,也养出几分气度。

    看着不像是个丫头,倒像是谁家当家的小姑奶奶。

    若不是这样品格,舒舒也不会放她出去做个女掌柜。

    方才当着林嬷嬷婆媳,舒舒再三约束,就怕林嬷嬷仗着自己奶嬷嬷的身份拿大。

    可是当着小榆,她就换了说辞,道:“要是有不开眼的,不用忍着,我的人也不受气。”

    这是怕小榆遇到什么委屈忍下了。

    “九爷这样的身份,我也是夫贵妻荣,你是我的人,在外头可不能弯腰……”

    舒舒叮嘱着。

    就算是赚钱,也要笔直了腰板赚钱。

    小榆笑着听着,看了小椿一眼,道:“福晋放心,奴婢硬气着呢,不敢丢了福晋的脸,只是奴婢跟小椿姐姐同庚,转年就二十了,回头福晋给小椿姐姐挑女婿时,给奴婢也挑个老实的……”

    她管着一摊事,又是她喜欢的生意,也忙得欢喜。

    只是虽招待的都是女客,可是这未婚女孩儿的身份还是不大方便,总有人问及亲事,偶尔打探一二,也都阴阳怪气的。

    小椿瞪了她一眼,道:“羞也不羞,自己提着要找女婿?”

    小榆笑道:“姐姐别恼,晓得姐姐忠心,明年福晋生小主子,且离不开人,就算要指人,也要后年去,我就是想到这了,提前说一声……”

    现在八旗虽流行晚婚,可也是相对而言。

    十八、九就不小了,二十也勉强,再大就大了。

    舒舒想到这里,就道:“刚好下半年闲着,我给你们好好挑人,明年下半年办亲事,可说好了,还得你们自己看对眼,日子是好是孬的,到时候别赖我。”

    小椿坦荡道:“奴婢又不离了福晋,到时候嫁了也要进来当差,有福晋做靠山,还能挨欺负了?”

    舒舒看着小榆道:“你小椿姐姐惦记着要当敕命夫人的,到时候我会在府中侍卫、护军中选人,你除了要女婿老实这一条,还有其他想法没有?”

    皇子府这里,文官的缺有限,只有四个位置,可是武官那里就多了。

    宗室侍卫、骁骑校、左领、管领等。

    要是有未婚子弟,应该会乐意娶她的大丫头。

    小榆却想得明白,真要嫁了府中僚属官,那她也是高嫁,规矩就多了,往后这外管事的差事就要撂下。

    是夫贵妻荣,还是顺心自在,世事不能两全。

    小榆受祖母影响,觉得靠男人还是不如靠自己硬气。

    她就道:“奴婢是个爱自在的,还想着好好给福晋当掌柜,福晋就可着老实那一条就行……”

    *

    二所的京巴跟伯夫人的小狗名字重了,修改了前头,二所小狗改成了“顺心”。

第七百三十五章 谦逊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小榆出去,舒舒打了个哈欠,就在东次间躺了,照例午后小憩。

    等到她一觉醒来,九阿哥已经回来了,坐在炕几旁边,翻看着册子。

    “阿玛跟额涅呢?”

    舒舒坐起来问道。

    九阿哥道:“未正的时候回家了,岳母没叫喊你,爷送出去的。”

    舒舒点点头。

    换了旁人,她不出面送是失礼,可亲阿玛、亲额涅也不会挑她的理。

    以后住在皇子府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看着九阿哥手边几个厚厚的册子,她好奇道:“这是什么?”

    九阿哥递给她一本道:“中午的时候老师来了,传了汗阿玛的口谕,择好了咱们的包衣人口,就是怎么挑人使唤,爷还拿不准……”

    他没有封爵,可是眼下这皇子府的规制是贝勒规制,福松也早补了司仪长,那皇子府的人事也可以按照贝勒品级配给。

    兵部那边总共有一百份钱粮,其中二十个是护军,八十个是马甲例。

    这些名额是吃皇粮的。

    按照惯例是从九阿哥的旗属人口与包衣人口中择选。

    如今旗属人口不分,那在包衣中择选的比例给是几成,九阿哥就拿不定主意。

    这是舒舒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她并没有胡乱插嘴,只道:“问问四哥跟五哥呢?这两处也是贝勒府,应该有差不多的比例。”

    九阿哥摇头道:“问了的话,他们又操心,还是算了,爷想着先看看府里需要多少人,可着要用的人补,至于以后旗属人口下来,到时候再说吧……”

    他这倒是够任性的。

    不过舒舒也能理解。

    五阿哥是胞兄,四阿哥是在跟前的兄长,两人都是好哥哥,爱操心的,要是成了例,以后不说直接插手这边的事,也会多教导九阿哥。

    九阿哥却是想要自己做主的。

    至于补缺的比例,那没有法子,总不能为了给遥遥无期的旗属人口留着缺,他们手边的人就不够使唤。

    两人就去了书房,说起府里所需的人手。

    舒舒道:“爷身边的侍卫跟护军是必须要,往后每日往内务府去,也要人随侍。”

    贝勒级别的侍卫是十名,其中二等侍卫四人,三等侍卫六人。

    前者是从四品,后者是从五品,比宫里侍卫矮半级。

    九阿哥点点头,执笔记下,道:“那侍卫就补六人,分作两班,每班三人……”

    “这六人不从包衣里挑,黑护卫直接补个二等侍卫,再给老师家一个三等,其他的再说……”

    写完这个,他道:“护军补一半,先补十人,马甲补四十,可以分两班……”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

    这是内城,护军、马甲都是看门户的,更多的是形式。

    谁还敢来皇子府闹事不成?

    这些是拿兵部钱粮的。

    剩下府中各处,九阿哥就直接按照阿哥所当时的差事,大致写了个单子。

    扫洒上的人口十六人,分外院内院。

    外院用男子,内院用仆妇。

    针线房暂定十六人。

    这倒不是舒舒跟九阿哥奢靡,日日穿新衣,而是现下的规矩,府里这些人要赏四季衣裳的。

    就是这十六人,也不够用的,到时候再看着增加,或者是去外头铺子定些成衣。

    浆洗房八人。

    水上八人。

    膳房也是分了内外的,内膳房八人,外膳房十六人。

    车马房八人。

    门房四人。

    采买四人。

    账房四人。

    库房四人。

    暂时想到的就是这些。

    舒舒与九阿哥都一个意思,不养闲人。

    像宫里那种三班倒也没有必要。

    除了侍卫、护军、马甲这些是两班之外,膳房、门房是两班,其他都是一班,就是车马房这样的地方也要留个当值的,防备着主子使唤。

    现下就是执役男女九十六人。

    九阿哥分下的包衣人口,满洲左领一,六十五户;旗鼓左领一,五十七户;内管领一,三十五户。

    总共是一百五十七户。

    护军、马甲,加上执役人口,现在是一百四十六人。

    九阿哥道:“先一户择一人上差……”

    舒舒道:“还少十来个缺……”

    总要一家补一个差事,领一份钱粮,要不然不端这边的饭碗,怎么服管?

    九阿哥翻了旗鼓左领那个册子,道:“这有五家是银匠,两家是铁匠,这七家可以先拨到银楼那边使唤……”

    舒舒听了囧。

    银匠还好,手艺人,跟银楼对口。

    这铁匠,实在不对口。

    九阿哥道:“没事儿,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改做铜器,不能就算了……”

    “还有几户,是牧户,现在咱们没有自己的马场,就先养猪、养羊去,马也在庄子那边零星养几匹备用赏人……”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的计划,明年开春要在庄子里试种花生、玉米、土豆几样,到时候庄子上也需要人盯着。

    “剩下的,就挑些半大不小的小子,跟邢全打下手,年后去庄子里去当值……”

    他又想起了自家府里已经有了两个典仪,还有福松跟高斌身边,也都是光杆将军。

    “再挑出几个读书识字的小厮,一人分两个跑腿……”

    如此一来,差不多一家就能轮到一个缺,丁口多的一个半。

    舒舒点头道:“如此也好,回头爷也看看十弟府里安排的人手如何,看看有什么是咱们落下的。”

    九阿哥点头,道:“嗯,等到递到内务府前,肯定要对一对。”

    夫妻俩说完闲话,舒舒才想起王格格之事,道:“兆佳格格不是胆子大的,这回该老实了。”

    九阿哥皱眉道:“白养了三人,真是的。”

    兆佳格格带了两个丫头,住在西路的小院中。

    自成天地,倒是比之前在阿哥所时猫在后院舒坦。

    只是她那边,肯定不能就两个丫头。

    舒舒想了想,就道:“爷,要不要给那边添个小厨房……”

    这样每日拨分例过去,再安排两个灶上人,就能自给自足了。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你还真心大,灶房哪里能随便设?要是有人使坏怎么办?”

    现在的皇子府,砖木结构,最是怕火。

    舒舒默然,她还没想过这些。

    九阿哥道:“回头从敬事房要些太监,给那边分个小太监使唤就是了,让她别出来,省得碍你的眼。”

    舒舒没有应答,道:“回头再说吧。”

    虽说立场不同,可是这样圈着,她也怕将人圈出毛病来。

    她打算明天见见。

    上回跟兆佳格格说话,还是过年守岁的时候。

    *

    西路,小院。

    跟正院隔着一条甬道,自成一体。

    院子虽小,房舍却不少。

    北房三正两耳五间,东西各三间厢房。

    总共十一间屋子,只有兆佳格格主仆三人。

    兆佳格格却没有觉得欣喜,反而如同惊弓之鸟。

    等到日暮时分,一个丫头去膳房提膳回来,兆佳格格已经迫不及待,道:“可打听到了,那三个呢?”

    她惴惴不安,说话都带了颤音。

    那丫头撂下膳盒,心有余季,道:“奴才问了棠姑娘,说是九爷下令,送王格格去慎刑司了,那两个宫人直接退回内务府。”

    屋子里一下都安静下来。

    两个宫人不知道王格格有短处,只当九阿哥冷冽无情。

    那慎刑司岂是随便送的?

    不说要命,也是要半条命!

    就是退回内务府的宫人,也没有好下场,按照规矩多半是打发到景山扫洒的。

    兆佳格格却是身子发软,忍不住对正院方向拜了拜。

    她乐意做个摆设,也不往前折腾,只盼着福晋一如既往的大度。

    *

    皇子府,正院。

    九阿哥定好了大致的人口数,就打发何玉柱递到前头去了。

    一百多户人口,多是住在皇城里或皇城边。

    那边是内务府包衣所在。

    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皇子府后头的配房有数,也不能将包衣人口都安排过来。

    回头挑好了来执役的人,他们就过来当差。

    皇子府现在人手不全,福松、张廷瓒、高衍中都在前院,也说着贝勒府的执役人口。

    张廷瓒是康熙十八年进士,而后是庶吉士,散馆授编修,而后这小二十年,基本在翰林院打转转。

    他平日里在翰林院也是看书、编书,实没有想到会被抓来任皇子的典仪。

    而且上任尹始,做的第一件事也跟典仪毫无关系,是要跟福松与高衍中一起掌眼,挑选府中人口。

    对于一个翰林来说,这么接地气的差事还是头一回。

    九阿哥只给了个总数,还有一户一人这个限定,其他的完全没有交代。

    张廷瓒虽说在三人中年岁最大,可行事有分寸,晓得福松虽是年岁小,却挂着司仪长,就道:“大人看如何选人?”

    高衍中也看着福松。

    福松想了想,道:“护军跟马甲既是吃皇粮的,就按照八旗挑甲的规矩来,直接考核,择优选拔……”

    张廷瓒是科举出身,习惯考试的,也觉得考试最公平,点头附和。

    高衍中则补充道:“九爷让挑五十人,那就再多选十人备用,到时候有出缺的,直接补充,省得再考。”

    剩下府中执役人口,则是先分出男女数,而后先挑有手艺的、针线、灶上、马房、账房这些,剩下的再挑粗使。

    张廷瓒在旁看着,觉得不对劲起来。

    怎么觉得这人手都紧吧呢?

    他父亲虽是汉官,不在旗,却是内城赐了宅邸的,而且是在皇城里,就在西安门内。

    五进的宅子,使唤的下人也有百十来口。

    堂堂的皇子府,使唤男女人口不到百人?

    他带了不解道:“这是从的贝勒府的例?”

    一句话,倒是将高衍中给问住了。

    高衍中望向福松。

    福松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子来,道:“这是我跟四贝勒府司仪长要的贝勒府的各处人口数目……”

    只是今天忙忙碌碌的,还没来得及给九阿哥。

    没想到九阿哥那边心急,拿到了包衣人口册子,就将要使唤的人口数给出来了。

    张廷瓒与高衍中看了折页,张廷瓒却是误会了。

    他道:“看来外头传言有误,九爷行事谦逊……”

    原来阴错阳差的,九阿哥跟舒舒敲定的执役人数,只有贝勒府人口数的五成。

    加上之前的护军与马甲也是按照五成选人,张廷瓒就以为九阿哥是因为没有封爵,主动减等。

    高衍中跟九阿哥更相熟些,总觉得有其他缘故,“谦逊”两个字与九阿哥不搭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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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进鲜(第一更求月票)

    少一时,十阿哥熘达过来了,是来找福松的,问的就是包衣入府执役之事。

    等到知晓九阿哥已经拟好了人数,他拿了单子看了两眼,道:“挺好的,回头你抄一份给我送过去,我们府也按这个人数来。”

    看着人手比其他贝勒府少一半,可是也够用了。

    至于内务府包不包的……

    不能为了现在不花钱就都补上来,到时候内务府不包了,想要减可就是落埋怨。

    先将人手大致填充上,回头哪里多了少了再调整就是。

    “知兄莫若弟”,十阿哥直接就领悟了自己九哥的用意,觉得可以直接效彷。

    福松应了。

    十阿哥晓得今天折腾大整天,大家都累,就直接回府去了。

    张廷瓒觉得今日长了世面,不单单是九阿哥温和谦逊,这位贵妃之子也跟传闻的不大一样。

    当着福松跟高衍中,他不好说这些,等到回家的时候,却忍不住跟自己老爷子提了一嘴,道:“爹,外头怎么会有‘九爷骄纵’、‘十爷桀骜’的话传出来,儿子今天见两位阿哥,都跟传闻不同,九爷谦逊,十爷看着也宽和……”

    张英摸着胡子,对于这两位阿哥,他打过几次照面。

    他就道:“九阿哥跟十阿哥去年才成丁,下半年才行走当差,可是这些闲话是早就出来的,自是当不得真。”

    九阿哥没有城府,待他们这些老臣并不亲近,可是却也客气。

    十阿哥寡言了些,可也是身份所限,跟桀骜扯不上干系。

    张英人老成精,自然晓得两位阿哥中,看似九阿哥为主,可是这被人诋毁,应该还是因十阿哥的缘故。

    索额图早年行事,过于霸道。

    皇上最后忍无可忍,未必没有这个的缘故。

    张廷瓒点头道:“估摸是小人作祟了,儿子看着两位行事并不张扬,九阿哥也颇有人情味儿。”

    齐锡夫妇离开时,九阿哥可是亲自送出去的,在齐夫人跟前,如同寻常女婿一样恭敬。

    还有高衍中,瞧着马齐大人跟他的熟稔,就晓得是内务府当用的人手,却是为了九阿哥缺人手,主动求着出来降了品级补缺。

    张廷瓒道:“能得这样干练的属下相从,肯定也是九阿哥待人以诚的缘故。”

    张英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多解释什么。

    自己这长子在翰林院待久了,有些天真。

    九阿哥正缺人手的时候,高衍中看似降了,可是不会真的吃亏的。

    如此也好,那位阿哥行事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长子天真也不是坏事……

    *

    次日一早。

    九阿哥就有些怔忪,看着这大屋子有些愣神。

    幔帐还是之前的幔帐,屋子里的陈设看着也都是眼熟的,可到底不一样了。

    地上空了许多。

    屋顶也高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有了搬家的感觉。

    眼见着舒舒也要跟着起来,他忙道:“还早呢,你接着睡……”

    舒舒摇头道:“睡足了,有些饿了。”

    九阿哥就不劝她,只道:“膳房也归整开了,叫人给你多预备些吃食备着,这样想要吃东西,也不用等了。”

    舒舒点头道:“嗯,我叫人安排……”

    说到这里,她想了家里的小暖房,昨日跟阿牟、额涅过去看了一眼,小水萝卜缨子跟小白菜已经长得差不多,可以间苗了。

    她就道:“过两日叫人间些苗,请五嫂入宫的时候捎带着,给几位长辈送去。”

    这说的是宁寿宫、翊坤宫跟延禧宫三处。

    九阿哥听了,想起昨天晚上就有一盘麻酱萝卜缨子,味道吃着正好,就点头道:“行……”

    想到还有乾清宫,他就道:“爷待会儿就带些,给乾清宫送一份。”

    舒舒也没有想到康熙这次不单没有训斥九阿哥,还给包了开府的人口嚼用,又送了尚书之子来当典仪。

    此时此刻,可谓是慈父了。

    舒舒就道:“那是应该的。”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用了早膳,九阿哥就要出门去了。

    他有些不放心舒舒,道:“爷中午回来,这一上午要是闷得的话,你就去宁安堂说话解闷。”

    舒舒摇头道:“中午我打发周松去送膳,爷别回来了……”

    九阿哥皱眉,不大乐意。

    舒舒小声道:“总要让皇上看看我这当儿媳妇的贤惠啊,省得回头挑剔我不贤惠,别说是侧福晋,就是多两个格格下来,我也怄死了……”

    九阿哥将拒绝的话咽下,道:“那行,往后下晌的时候,爷早些回来,省得你一个人没意思。”

    舒舒道:“只要爷做好了差事,也不用在衙门苦熬着。”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当然,过几日高斌将昌平的地都买完了,爷还打算亲自去昌平一趟,看看到时候怎么规划……”

    毕竟是挨着皇家汤泉边上,就算这地要按照远近与温泉泉眼的数量往外卖,也不能真的乱卖。

    那样的话,乱糟糟的,也不像话。

    到时候沿着皇家汤泉的肯定是宗室,再外一层是勋贵人家。

    至于再差一等的人家,即便给再多银子,也只能买位置远些的。

    九阿哥就跟舒舒说了自己的打算。

    舒舒听到“宗室”,道:“那皇子们呢?”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道:“倒是想给他们留个好地方,可是怎么算银子呢?按照本钱算,爷肯定是不干的,按照过两年的市价算,好像也不太好。”

    地方那么多,兄弟们一家留一块,也用不了多少。

    可是那肯定是最好的地界,原本可以卖上高价的。

    舒舒寻思了一下,就道:“那就先划出来留着,也不摊派,也不白给,到时候要的话,就按照市价打个七成、八成;要是不要的话,回头再往外卖,也不亏。”

    这次的“集资”,利润分配已经不薄,没有必要再白给个庄子。

    人情往来,不是这样的。

    有来有往才好。

    九阿哥也觉得这样好,起码自己不吃亏,道:“这就可以了,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叫哥哥们打个样儿,给托托价。”

    舒舒失笑,这还真是反应快,打算用皇子们做托了。

    辰初一刻,九阿哥就出门了。

    十阿哥已经在外头了。

    兄弟俩都没有叫人预备马,而是预备的马车。

    十阿哥见九阿哥出来,直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长吁了口气,道:“早上都没醒过神来,觉得屋里越看越眼生。”

    阿哥所毕竟住了十多年,入目所及,都是看惯了的。

    九阿哥笑道:“爷也一样,二所那里,也不知道老十四搬不搬……”

    十阿哥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搬,看着懂事了,还有小十五呢,总不能撇开。”

    十五阿哥已经搬到乾东二所,跟十四阿哥挨着住着。

    要是十四阿哥一个人搬到西边来,留了小十五一个不好;要是带小十五搬过来,没两年小十六也要挪宫。

    可是乾西四所,还没有修缮,明显是不能住人的。

    九阿哥道:“也行,那边他最大,也当学学怎么做哥哥了。”

    十阿哥听了这话,脸上带了笑。

    早年九哥在自己跟前也摆出当哥哥的模样,可是只是像哥哥,多数时候还要自己哄着,更像是弟弟。

    现下不同了,近朱者赤,跟九嫂学的,倒是真有些哥哥做派了。

    九阿哥看着他道:“贼笑什么呢?那个博色怎么样?”

    博色身份够了,可是却年轻,才二十七、八岁。

    十阿哥收了笑,道:“是个爽利的,挺好的,我以后也省心不少。”

    九阿哥道:“那侍卫跟典仪呢,你有人选没有?”

    十阿哥道:“我的哈哈珠子补侍卫,典仪暂时用不上,回头包衣人口中有合适的再说。”

    九阿哥想了想,道:“法喀那边……”

    钮祜禄家的前家主,已革一等公法喀,是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的同母弟。

    他革了公爵,就此沉寂,家里长子,也是要成丁了。

    要是十阿哥想要抬举亲表弟,此时正是好机会。

    十阿哥摇头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抬举了反而生事,沉寂下去,不是坏事。”

    法喀名声尽毁,前程断送。

    要是再抬举起来,对爵位不死心,还要再生事。

    十阿哥心中有数,钮祜禄家爵位的归属,或许有阿灵阿母子的算计在里头,可是真正做主的还是皇父。

    九阿哥也就提这一句罢了,别的也不操心,只道:“福松说你跟着我们府的人数来择执役丁口,是不是少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少,我们跟您那边一样,也没有什么事儿,就三个人,现在这些人口就够使了,往后不够再加也方便。”

    九阿哥道:“也是,省得乱糟糟的,不省心。”

    兄弟俩说着闲话,听着外头马路上的喧嚣,也觉得新奇得很。

    十阿哥道:“九哥哪天请客?”

    九阿哥道:“让你嫂子歇两天,估摸要月底……”

    十阿哥道:“嗯,那我们就下月初请客……”

    *

    毓庆宫里,主院。

    太子看着太子妃,面色带了阴郁,道:“爷说了,九阿哥与十阿哥那里,不用理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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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611/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我的公公叫康熙》为转载作品,我的公公叫康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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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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