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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一章 给娘娘当阿哥行么(第二更求月票)

    西花园,荷池西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得了消息,都过来了,脸色都不好看。

    下晌的时候,他们这些年长的阿哥不在无逸斋,而是直接去了畅春园西北的马场练习骑射。

    直到下了学,回了阿哥所,听到伴读所传了太医,才听到些风声。

    十四阿哥瞪着十五阿哥道:“你还有脸哭,你是叔叔呢,阿克墩无礼,你怎么不啐他?”

    十五阿哥红着眼圈,都囔着小嘴,说不出话,看着可怜兮兮的。

    十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劝道:“行了,别说这些……”

    他望向十五阿哥道:“你那边哈哈珠子是八人,是皇孙伴读的两倍,就算那个德宁发疯,拦也该拦下了,怎么还让保福阿哥受了伤,连你身上都挨了两下?”

    十五阿哥小脸绷着,带了气愤,道:“周连跟左海没动,还拉住了曹颀……”

    十四阿哥听了,气得差点跳脚。

    十五阿哥如今八个哈哈珠子伴读,年岁分了两波。

    四个年长的,十来岁大小;四个年纪小的,大的八岁,最小的六岁,比十五阿哥还小些。

    周连跟左海、曹颀、保福就是四个大的。

    寿善、昌恩阿哥、喜山、李鼎就是四个小的。

    “岂有此理,黑了心的奴才,不知道谁才是正经主子?”

    十四阿哥忍无可忍,看着十五阿哥道:“这样的奴才,你还要他们做什么?”

    十五阿哥摇头道:“不要了!”

    十四阿哥就拉着他道:“走,咱们跟汗阿玛说去,不能就这样算了,开了先河,往后就要被欺负死了!”

    十五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十四阿哥直接蹲下,抱着十五阿哥就往外走。

    十五阿哥的谙达太监要拦着,十三阿哥道:“总要经了御前的。”

    谙达太监叹口气,也跟在后头。

    一行人就急匆匆跟往西花园门口走。

    十二阿哥正好从东所出来,见状疑惑道:“这是要去哪儿?”

    十三阿哥刚想要解释,就听见西花园门口那边进来一群人,就拉着十二阿哥一把,小声道:“十二哥跟着!”

    十四阿哥比同龄的孩子力气大些,可年岁在这里摆着。

    十五阿哥也是好几十斤的分量。

    走了没多久,十四阿哥就有些吃力。

    十二阿哥见状,就上前接了过来,道:“我来抱吧!”

    十四阿哥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客气,将十五阿哥倒了手,依旧是小牛犊子似的往前冲。

    康熙跟太子进了园子,就见他们横冲直撞的冲过来。

    见到康熙,十四阿哥嚷嚷道:“汗阿玛,您快点给十五弟做主,十五弟都要被欺负死了!”

    康熙:“……”

    太子:“……”

    十五阿哥原本只是红着眼圈,见了康熙,小嘴一撇,忍不住掉了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十二阿哥的脖颈上。

    十二阿哥被眼泪炙得滚烫,心里也生出愤怒。

    皇孙就那么尊贵么?

    没有长幼,只论尊卑?

    他们这些庶皇子到底有多卑贱?

    康熙运了口气,呵斥十四阿哥道:“好好说话,嚷什么?”

    “儿子都要气死了!”

    十四阿哥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小胸脯也一鼓一鼓的。

    康熙心中不快。

    虽说这件事让人恼火,可是也不好声张,否则叫人看了笑话。

    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剩下就要大事化小为好。

    十四阿哥不懂事,跟着拱火。

    太子站在康熙身边,看着十四阿哥,目光也有些探究。

    这是德妃幼子,出了名的任性,可是之前遇到自己的时候也恭恭敬敬的。

    他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十五阿哥之前养在德妃娘娘宫里的缘故?

    十四阿哥这会儿功夫,已经小嘴巴巴地说了缘故,最后道:“这不经事不知道,一经事怪吓人的,不求他们忠心,也不能这样悖逆,十五弟方才说了,这两个奴才不要了,您还是早点给换了吧,没有这样的!主子在前头受辱,他们干看着不说,还要拦着旁人帮忙,什么东西?”

    康熙脸色也有些难看。

    太子晓得自己方才想多了。

    他越发尴尬。

    那两个是官员的孩子,曾经跟着喜山去过毓庆宫请安。

    康熙望向几位阿哥。

    十五阿哥还掉着眼泪,小脸上满是委屈。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也都板着脸,不像以往那样跟太子打招呼,想来是物伤其类。

    康熙看着十五阿哥道:“真不要了?”

    十五阿哥点头道:“不要!”

    康熙道:“朕知道了,周连、左海两人侍奉阿哥不周,革皇子伴读,打二十板子,送回家去!”

    十五阿哥听了,止了泪,看着康熙,小脸上带了纠结。

    康熙道:“你想要帮他们求情?”

    十五阿哥摇头道:“不求情,曹颀个子高、力气大,要是他们不拦着曹颀,保福就不会受伤了,让他们家里赔钱……”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单康熙愣了,大家都愣了。

    十四阿哥好奇道:“你怎么还晓得这个?”

    十五阿哥道:“我都七岁了,不是孩子了!周连、左海家里有钱,他们打赏人的荷包也丰厚,保福家里没钱,我看到寿善给保福包荷包了……”

    康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太子。

    太子对十五阿哥道:“除了那周连、左海两个赔钱,也让阿克墩赔钱好不好?先让他给你赔不是,然后再让他去赔偿保福阿哥……”

    十五阿哥看了太子一眼,转过头去,将脑袋埋在十二阿哥胸口,给太子留了个后脑勺,显然是不乐意这样处置。

    太子苦笑,道:“我还打他板子,好好罚他!”

    十五阿哥动了动,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用打他,只要……只要……”

    他有些紧张,看了康熙一眼的,又看眼几个哥哥,连后头跟着的谙达太监也看了,才鼓足了勇气,带了认真,道:“只要让他对娘娘恭敬些就好了!”

    太子听了,说不出话来。

    十五阿哥误会他不答应,就拉了拉十二阿哥道:“十二哥,我要下地……”

    十二阿哥蹲下,将十五阿哥放在地上。

    十五阿哥“蹬蹬”走了几步,到了太子跟前,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带了期盼,道:“毓庆宫的人说娘娘没有阿哥,以后要看阿克墩阿哥的脸色,那样不好,我给娘娘当阿哥行么?我不是娘娘生的,可却是娘娘养的……”

    听着这童言童语,太子觉得胸口发堵。

    十四阿哥在旁憋得不行,呲牙道:“小傻子,不带这样论的!嫂子就是嫂子,不是额涅……”

    十五阿哥眼里的光熄了,整个人蔫耷耷的,眼里又是一泡泪。

    都说宫里没有真正的孩子,换了一个人,太子都要琢磨琢磨这些话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十五阿哥才五岁半,早年养在毓庆宫,也是太子看着长大的,就是有些憨憨的,不是太机灵。

    太子苦笑,伸手摸了摸十五阿哥的小脑袋,道:“你要是喜欢太子妃,往后就常来毓庆宫给她请安。”

    十五阿哥哽咽道:“喜欢……”

    康熙瞪了太子一眼,这就是内闱不齐的下场,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要不是给太子留着面子,他现在就想要骂一顿。

    他看了眼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这几位还好,有些做哥哥的样子,晓得照顾小兄弟。

    他看着十五阿哥,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同王贵人相比,他更依恋太子妃。

    十个手指头有长有短。

    十五阿哥没有养在跟前,十六阿哥却是养在跟前的,王贵人自然更疼爱十六阿哥一些。

    十五阿哥再懵懂,也分得清好赖。

    真要说起来,他从毓庆宫搬出来已经小三年,可是对太子妃的卷念却是不减。

    要不是太子妃真心疼爱他,也不会让他如此孺慕。

    都是一团官司。

    可是十五阿哥也太憨了……

    自己方才还嫌弃阿克墩愚笨,自己这个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去做毓庆宫的阿哥。

    皇子与皇孙的辈分都弄不明白?

    要是换了往常,康熙要好好教训一顿。

    今天儿子受了委屈,他就慈和许多,道:“你身上也挨了两下,打疼了没有?”

    十五阿哥摇头道:“就前头打实了一下,撞肩膀上了,后头寿善拦着,打寿善脸上了……”

    康熙望向十五阿哥的谙达太监。

    谙达太监躬身道:“奴才之前查过了,阿哥身上没青……”

    康熙点点头。

    他就是过来看望小儿子的,既是没受伤,也就放心了。

    该罚的罚了,该赏的也要赏。

    只是赏什么,一时还没有想好。

    自己的阿哥是宝,旁人家的孩子也不是草。

    康熙就回头吩咐梁九功,道:“记下来,明早打发人传诺罗布跟齐锡过来,让他们将孩子接回去休养几日再来。”

    诺罗布,保福阿哥的阿玛,之前是一等侍卫,春日里升了镶红旗汉军副都统。

    八旗的规矩,各色旗旗缺都是本旗简拨。

    从三十六年开始,才有这种跨旗出任都统与副都统之例,不过也是特例。

    今年又有了。

    如今八旗也在观望,晓得以后八旗都统、副都统的遴选怕是不限本旗。

    至于齐锡,就是小六寿善的阿玛。

    十三阿哥站在后头,有些羞愧。

    之前九哥还专门嘱咐了他,让他看着小六一些,别让旁人欺负了。

    结果还真是就被欺负了。

    可是动手的是阿克墩,毓庆宫的大阿哥。

    太子的庶长子与皇上的庶皇子,到底谁更尊贵,这个现在比较好分辨。

    以后还真不好说。

    再说,那是个孩子,自己还能打回来?

    十三阿哥看了眼新五所的方向。

    还没有到掌灯时间,等到汗阿玛走了,自己要不要去告诉九哥、九嫂一声……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主辱臣忧(第三更求月票)

    夏日天长,都入更了,天色还是大亮。

    九阿哥担心舒舒在这边待着无聊,道:“要不过几日爷带你去庄子转转?”

    这里离百望山近,他们那边还养着好多的鸡与猪。

    尤其是那个猪,到年底就一年半了,可以出栏。

    鸡的话今年开春也叫人补了不少。

    舒舒却不爱动,道:“等出了伏吧,现下一动一身汗,也不爱动。”

    九阿哥盘算着时间,道:“现下才头伏了,二伏二十天,三伏十天,还有一个月呢……”

    舒舒道:“正好,到时候圣驾不在,咱们出门也方便些……”

    夫妻正说着话,孙金在门口道:“主子、福晋,奴才有事禀告。”

    九阿哥扬声道:“进来吧!”

    孙金跟着进来,道:“主子,福晋,圣驾到西花园了,跟着太子爷一起过来的……”

    他方才奉命给大阿哥送尹面跟香孤酱,看了个正着。

    九阿哥点头道:“知道了,往后见了躲远点儿,犯忌讳。”

    孙金应了,退了下去。

    九阿哥这才摸着下巴,猜测道:“汗阿玛跟太子爷一起过来?那就是太子爷先头去畅春园了?”

    说到这里,他呲牙道:“不会真的是为了下晌的饭吧?这是难受没请他,跟汗阿玛告状去了?”

    舒舒并不这么想。

    那是太子,怎么可能是这个格局。

    “应该是有什么事……”舒舒猜测道。

    “或许是见大哥跟汗阿玛亲近了,也想着争宠了,反正他们俩个之前就不消停……”九阿哥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九阿哥挑眉道:“这小时候争宠,汗阿玛乐意受着,一个宝贝太子,一个宝贝大儿;这都三十来岁了,还来那一套,恶心不恶心?”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之前说话不是开始闭嘴么,现在又随心所欲起来?”

    九阿哥自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道:“嗯,爷不说了,也不掺和,咱们擎等着看热闹就行……”

    话音未落,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九哥、九哥……”

    人未至,声先到。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对舒舒道:“不会是老十四馋了,厚着面皮来讨吃的吧?”

    舒舒已经站起身来,看了眼身上。

    夏天衣裳轻薄,她就加了半新不旧的罩衫,看着还算得体。

    说话的功夫,十四阿哥就进了院子,旁边还跟着十三阿哥。

    难得,十四阿哥晓得规矩了。

    没有用人提醒,他就在门口站了,道:“九哥,九嫂,方便进来么?”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不方便,回吧!”

    十四阿哥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挑了帘子出去,道:“进来吧,你九哥跟你逗闷子呢!”

    “九嫂……”

    十四阿哥很是恭敬,跟十三阿哥一起叫了人,才进了屋子。

    舒舒跟在后头,心下一沉。

    十四阿哥不是寻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十三阿哥也似乎有心事。

    又是这个时候过来,快要掌灯了……

    她望了眼西花园的方向,生出担心。

    九阿哥盘腿坐在次间的炕上,旁边放着小几,上面摆着一盘香瓜、一盘杏子、一盘李子、一盘沙果。

    屋子里是澹澹的果香。

    他穿着散腿裤子,上面的长袍松松垮垮,十分怡然的模样。

    十四阿哥见他如此,就晓得还没得到消息。

    他倒是没有着急说,等到舒舒也进来,才道:“九哥、九嫂,无逸斋下午打架了……”

    九阿哥看了眼十四阿哥,又去看十三阿哥一眼,道:“你们俩吃亏了?”

    说着,他摇头道:“不对啊,十二阿哥平日里不往人前站,他那几个哈哈珠子也老实得不行,不是他那边,那就是跟毓庆宫那边的伴读对上了?那边选的几个伴读,倒是跟你们身边的人差不多大……”

    舒舒在旁,道:“是小六他们闹起来了?”

    十四阿哥点点头。

    十三阿哥则是羞愧道:“下晌我们去马场骑射,不在跟前,要不怎么也不能让闹起来……”

    九阿哥见十三阿哥神色,道:“小六吃亏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过来之前,先去的伴读所,见了寿善后才过来。

    十三阿哥指了指嘴角道:“被阿克墩打脸上了,嘴角破了,旁处没伤,保福护住了……”

    九阿哥带了不痛快,道:“那小子怎么回事啊,大半年了,不知道小六是爷的小舅子?”

    旁人尊称为毓庆宫大阿哥,也只是毓庆宫大阿哥罢了。

    皇长孙又如何?

    别说是格格生的,就是太子妃生个嫡皇孙,眼下也排在他们后头。

    十四阿哥轻哼道:“连小十五都不放在眼中,还能顾及姻亲不姻亲的?”

    十三阿哥在旁,说了前因后果。

    即便十三阿哥说了刚看过小六,舒舒还是打算去看一趟。

    一是关心则乱,二也是要表明态度。

    要是她不重视小六,那旁人也就跟着轻慢了。

    董鄂家没有体罚孩子的传统,珠亮他们一个指头都没有挨过。

    小六最小,性子活泼却不顽皮,也没有经受过“棍棒教育”。

    她看向九阿哥道:“爷,我实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

    九阿哥道:“那就去吧,又不费事……”

    这就是住在海淀的好处了,门禁没有那么紧。

    舒舒这身衣裳,不好出门,就去东屋换衣裳去了。

    十四阿哥小声道:“九哥,九嫂是不是恼了?”

    九阿哥冷哼道:“爷也恼了,阿克墩到底什么毛病,这是没将咱们这些当叔叔的放在眼里啊!”

    十四阿哥点头道:“可不是么,对着小十五直接动手,他怎么敢?听说在毓庆宫待太子妃也不大恭敬,只一门心思亲近外家,真是惯坏了!”

    九阿哥磨牙道:“回头爷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半刻钟的功夫,舒舒换了衣裳过来。

    一行人就出了四所。

    路过二所的时候,四阿哥刚好出来。

    他对舒舒点点头,就看着十四阿哥,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园子外头跑?明天的功课预习了么?”

    十四阿哥带了不满道:“没头没脑就说人,我是有事情告诉九哥、九嫂……”

    四阿哥也发现大家的神色不对,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弟弟的小舅子伤了,带福晋过去看看,回头再跟四哥细说……”

    新五所的位置,就是在西花园的西南角。

    西花园门口有什么动静,这边看了个齐全。

    因此,四阿哥也得了消息,圣驾去而复返,再次去了西花园。

    随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过来,他也得了消息。

    眼见九阿哥他们带了急切,四阿哥点头道:“嗯,去吧!”

    九阿哥一行匆匆的离开。

    等到了伴读所时,伴读所一片安静。

    平日里三十来个孩子闹闹腾腾的,如今都安静如鸡。

    十四阿哥觉得怪异,问管事太监道:“方才还闹翻天呢,怎么这老实了?”

    年岁在这里摆着,白日里在书房的时候,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约束着性子;可是到了下课的时候,也都活泼着。

    那管事太监道:“方才赵总管来了,当众打了德宁、周连、左海的板子……”

    十四阿哥晓得了,这是“杀鸡骇猴”。

    皇家尊严不容侵犯,皇子书房也容不下打打杀杀。

    尤其是德宁这种的,更不能容。

    所以即便德宁不住在伴读所,也被拉到这边打板子。

    看来成果显着,皮猴子们都老实了。

    夏日里门窗都开着,院子里有动静,各个屋子里的伴读们,就都望过来。

    见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在,两人的伴读一熘烟的出来了。

    他们就是住着东次间跟东稍间。

    虽没有亲历下午打架的事,可是这后续已经看的他们提心吊胆。

    像德宁那样不知道规劝主子,反而鼓动主子打架的,四十板子。

    像周连、左海那样旁观主子受辱,还要拖后腿的,二十板子。

    三人的伴读都革了。

    要知道除了德宁的阿玛只有爵,没有实缺,剩下周连、左海的阿玛还是二、三品的高官。

    饶是如此,也半点脸面都没有留。

    大家是真吓到了。

    被选上伴读是恩典,日后他们前程有了,可是这要是不小心,也会彻底断了前程,说不得还累及家族。

    伴读所总共是五间东房,一明四暗,是伴读们的住处。

    其他的陪房是太监与嬷嬷们的值房。

    至于伙房,不在这里,而是在太后宫北边的排房里,跟太后膳房挨着。

    小六他们就在西次间,也听到外头动静,扒窗户看着。

    他看到自己姐姐、姐夫,立时眉开眼笑,对保福道:“不单十三爷、十四爷来了,九爷跟九福晋也来了!”

    说罢,他就下了炕,小跑着出来,凑到舒舒跟前。

    舒舒见他过来,仔细的打量着。

    不过小六长得黑,夏日里整日里在外头晒得也厉害,看不出青紫来,就是下嘴唇有两块小拇指盖大小的破处,有些肿。

    “牙没事吧?”

    舒舒关切道。

    小六张嘴,露出及及可危的下牙。

    “哈哈,我没让它掉,我可不想被人说将牙打掉了……”

    他也到了换乳牙的年岁,这应该是之前就有些松动的牙齿。

    舒舒见他还嘻嘻哈哈的,心里也松了口气,道:“保福阿哥怎么样了?”

    “现在好了,太后打发人送了两回饽饽,太子妃也打发人送了一回,我们都吃了,就是下晌刚回来的时候他吐了,太医让养几天看看,省得迷湖……”

    小六道。

    九阿哥在旁,抓着他的小脑袋瓜子,道:“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往后再遇到这种状况别往前凑,记得喊人,旁边不是有武师傅么?再不济,还有服侍阿哥们上学的太监……”

    小六听了,目光带了纠结,随即转为坚定,摇头道:“您这话说的不对,主辱臣忧,十五爷是我的小主子,我得拦在前头……”

    九阿哥嫌弃道:“这才丁点大儿,就晓得臣不臣了?你是义气了,管用了么?不还是连累保福要护着你们!先头的时候他护着十五阿哥一个就行,你搅合到前头,耽误不耽误事儿?”

    小六被说蒙圈了。

    可是就在刚才旁观的周连跟左海都挨板子了。

    “剩下几个不是没挨么?”

    九阿哥道。

    小六小声道:“不一样,恩昌阿哥胆子小,跟小姑娘似的;李鼎还小呢,曹颀也想动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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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小气的舒舒(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跟九阿哥夫妻俩从西花园出来时,天色已经幽暗下来。

    九阿哥还在小声念叨:“且不说阿克墩的额娘还没有封太子侧福晋,就算封了,现在还能骑在我们这些皇子头上?太子妃就该生个嫡皇孙出来,让阿克墩跟李家的盘算都落空才好……”

    舒舒想到了太子妃去年的小产之事。

    真要算起来,从她去年六月底嫁入宫,这也整一年。

    毓庆宫的李格格与大阿哥、二阿哥之前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或许在毓庆宫得到优待,那也只是毓庆宫里罢了。

    谁都能看出来,不管是皇上也好,还是太子妃夫妇也好,都在盼着嫡皇孙。

    这才使得毓庆宫这位大阿哥鲜少出现在人前,连个大名都没有。

    要知道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府上的小阿哥,都早就请皇上圈了名字。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是今年正月里皇孙入学……

    舒舒没有跟九阿哥说这个,只道:“那个德宁挨了四十板子,半大孩子,哪还有好呢?爷也别恼了,内务府归根结底是皇上的内务府,爷要是真的以权谋私,去收拾李家,可都在皇上眼中看着,丢了内务府的差事,往后怕是不能这么清闲了……”

    就像五阿哥之前接过工部的差事,就要去京畿巡视河工。

    四阿哥接过刑部的差事,秋决之前整日整夜的在刑部看桉宗。

    八阿哥接过户部的差事,最忙的时候也恨不得吃住都是户部。

    关键是去其他衙门当差,上头有尚书、侍郎,下头有郎中、员外郎。

    干好了显不出功绩来,干的不好了容易背锅。

    内务府这边却是当家做主的,自在多了。

    这一年的“三节两寿”,也让人富足,不比和硕亲王的爵俸少。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稀罕道:“你先头不是还恼么?不想着收拾那个李家?”

    舒舒小声道:“爷觉得根子是李家么?”

    九阿哥沉默了。

    夫妻俩都晓得,阿克墩的无礼,根源不在李家小子的“挑唆”跟“狐假虎威”,而是毓庆宫的地位之前被抬的太高了,使得跟毓庆宫沾边的人都傲慢。

    九阿哥看了眼舒舒的肚子,小声道:“幸好咱们没有赶在这一波生儿子,要不然指定被毓庆宫的阿哥欺负……”

    舒舒道:“爷想得太长远了,有这一回,太子也会好好教儿子的,再不教就废了。”

    不过她不是大方的,心里也是记了仇。

    没有像九阿哥那样直接冲着李家。

    只是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到回了四所,夫妻梳洗了躺下,舒舒才道:“爷先前回来说五哥说了请皇上指皇孙师?”

    九阿哥带了遗憾道:“爷是想着‘有福同当’,让汗阿玛给哥哥们也指个皇子师,结果大哥不要脸,拿着儿子说话,四哥跟五哥反应快,也就跟着说了……”

    舒舒小声道:“要不爷明天跟皇上说说,下头的皇孙们要开蒙了,是不是也给个恩典,入上书房读书?”

    现在小孩子开蒙,早的是五岁,迟些的是八岁。

    直郡王府的皇孙跟三贝勒府的皇孙、五贝勒府的皇孙,今年都四岁了,明年五岁。

    四贝勒府的皇孙跟七贝勒府的皇孙小一岁,跟着紧跟着。

    毓庆宫的皇孙阿哥,不管是现下这个在史料中只提了一笔的阿克墩也好,还是后来以嫡皇孙自居的弘皙也好,本不与舒舒相干。

    可是阿克墩打了小六,舒舒就不乐意见他们兄弟俩地位再这样超然。

    拉到一个线上,到时候优劣一目了然。

    这样的家教,怎么能让康熙满意?

    自家往后有个小阿哥,也不用担心对上毓庆宫的阿哥就矮一头。

    九阿哥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舒舒。

    舒舒也坐了起来,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九阿哥摇头,对她竖起来大拇指,道:“对,太对了,爷先头怎么没想到这个……”

    不过他面色还是有些古怪,道:“你听过一个传闻没有?”

    舒舒眨了眨眼睛,道:“哪方面的?”

    “关于大哥与太子爷的……”九阿哥道。

    舒舒摇头道:“没留意过,早年我在家里,并不怎么关心宫里的消息,这两年咱们跟那两位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到底差着岁数……”

    九阿哥指了指畅春园方向,道:“园子是二十三年开始修的,二十六年建成,当时大哥他们都小呢,汗阿玛就让皇子们跟着太子爷,一起在无逸斋读书,听说当时好多御史上了折子反对此事……”

    储君所学,是帝王之术。

    寻常皇子所学,是为了成为贤德的辅王。

    目的不同,在御史看来,就不该一起教。

    舒舒听了,不以为然。

    一堆翰林院的老儒,教帝王之术,滑天下之大稽。

    除了康熙手把手的教,谁敢说自己教的是帝王术。

    “大哥跟太子爷,也就是打那个时候开始有了相争的苗头的……”

    九阿哥说着,沉吟道:“这皇孙们也一起上学,他们对毓庆宫阿哥也会失了敬畏,起了相争之心怎么办?”

    他倒是会举一反三。

    舒舒沉默。

    已知的历史上如何?

    一堆兄王么?

    还真不是。

    基本上这一批皇孙不是早逝,就是丢了世子之位。

    她有些犹豫了。

    虽说想要拉下毓庆宫阿哥的特殊待遇,可是也没有要坑小朋友们的意思。

    九阿哥自己说完,就摇头了,道:“爷想差了,都不是一个阿玛的,争不到一块去,到时候要争的,还是我们老哥们……”

    谁的爵位高些,御前体面,小阿哥在上书房底气就足些。

    他有些不满足了,道:“为了咱们家小子往后底气足些,爷也得好好干,这爵位不能差的太远了……”

    舒舒想要出气,可也不乐意牵扯无辜,道:“爷也不用心急,再好好琢磨琢磨,我也就是一说,许是思量的不周全……”

    这些皇孙们在上书房入学十年,资历熬起来了,人才也锻炼出来了。

    要是依旧是四阿哥上位,弘晖过了生死关,那还好些。

    一起读书的堂兄弟,往后都是近支宗室。

    扶持近支,分权远支,也是大致的章程。

    可要是弘晖依旧殇了,乾隆上来,那这些堂兄们就都要碍眼。

    还有就是这一茬中,不单单是有直郡王府、三贝勒府、四贝勒府的嫡长子,还有五贝勒府、七贝勒府的庶长子。

    小孩子无辜,可是舒舒心里还是偏着五福晋与七福晋的。

    这庶长子出色不怕,只要五福晋与七福晋生下嫡子,这爵位传承就是固定的。

    可是庶长子出息了,到时候五阿哥与七阿哥为了儿子身份,也会抬举侧福晋。

    虽说历史上这两人的生母,最后也是侧福晋,可应该不会那么快,多半是两位福晋多年没有生下嫡子后,才会那一步。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再思量思量,不着急……”

    他嘴里这样说着,却不是个有耐心的性子。

    次日,他去畅春园的内务府值房处理公务。

    他估摸着时间,将要到辰正,就急匆匆的到了清溪书屋请见。

    这会儿是皇父早膳的时间,该见的官员都见完了,正得空。

    康熙在听了梁九功禀告,很想要说自己没空。

    马上要吃饭了,怕见了以后心堵。

    这一大早的,九阿哥能为了什么?

    指定是为了昨天下午伴读们打架之事……

    可是这回确实是九阿哥的小舅子吃了亏……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道:“传吧!”

    不是大方的,要是不让他絮叨一回,指定记仇,还不知怎么闹腾。

    不想,九阿哥进来,压根没有提伴读打架的事,反而拿了个折子,道:“汗阿玛,内务府营造司上了折子,要修缮上书房……”

    之前是雨季,不好施工。

    等出了伏,雨水少了,正可以修缮。

    康熙看着九阿哥,觉得肯定有下文。

    九阿哥笑道:“儿子就想着,要不要将上书房东南角的祀孔处也跟着修缮了?”

    乾清宫前的围房,也有好几年没有修缮。

    康熙点点头道:“那就一道修了吧!”

    正好这些日子,上书房空着,皇子皇孙们在园子里读书,那边施工也不碍。

    九阿哥道:“汗阿玛,日精门北面有几间空屋子,那将祀孔处挪过去?”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那祀孔处腾出的屋子呢?”

    九阿哥讪笑道:“昨天您不是也听大哥他们提了么,侄儿们眼见也到了开蒙的年岁,都是汗阿玛的孙子,您不盯着着,那几个哥哥谁像能教好儿子的?回头跟阿克墩似的,都长歪了……”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九阿哥一眼。

    原本还以为他出息些了,不毛毛躁躁的,晓得公事为先,结果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为了昨天伴读打架的事。

    “昨日的事情,朕已经处置好了,不许再节外生枝!”

    康熙告戒道。

    传到外头,被人添油加醋的,平白生出各种揣测。

    九阿哥不满地点点头道:“儿子是那不懂事的么?就算心里膈应,还能去讨源书屋揍阿克墩一顿?就是觉得孩子惯坏了,那就别惯着了呗,小孩子最晓得看脸色,回头自己也就懂事了……”

    这些都是歪理。

    不过康熙对他之前的话却有些上心。

    各家的嫡长子、庶长子到底不一样。

    还真不放心儿子们教导。

    他想了想,道:“先按你说的修缮吧,只是不许声张,有什么年底再说……”

    九阿哥嘴角裂着,点头应道:“您放心,儿子这嘴巴,最是严实……”

    康熙看着他,越发不放心了,轻哼道:“要是传出去,那此事就作罢!”

    九阿哥立下捂着嘴巴,有些不放心自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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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随卿自专(第二更求月票)

    出了清溪书屋时,九阿哥就抿了嘴,带了几分严肃。

    这回嘴可要严实些。

    除了舒舒,他谁也不告诉。

    等到事情敲定了,他再一家一家的讨人情,不能白当好人。

    结果刚出来,他就看到风尘仆仆赶过来见驾的齐锡跟诺罗布。

    两人都住在正红旗,离的不远,前后脚的接了口谕,就在西直门碰上了,就一起过来。

    眼见齐锡忧心忡忡的,九阿哥安慰,道:“岳父放心,小六没有大碍,就是嘴角破了两块……”

    齐锡压低了音量道:“这是为什么打起来啊,可是小六顽劣闯祸?”

    旁边的诺罗布也带了关切。

    他这个儿子,都十来岁了,该晓得轻重,怎么还会打架?

    上书房里除了皇子皇孙,剩下的哈哈珠子也都有家庭背景。

    九阿哥也不知道皇父要怎么说,含湖道:“池鱼之殃,不是坏事……”

    他怕被岳父套出话来,立时道:“小婿还忙着,先走了……”

    不过想到妻子肯定乐意见到娘家人,他就道:“福晋在四所,您若是时间富足,可以过去坐坐……”

    清溪书屋门口言多眼杂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齐锡就点点头。

    眼见着提膳太监到了,正准备膳盒。

    这是皇上的早膳时间到了。

    两人都老成,比较有眼色,即便心中迫切,也没有急着请见,而是去了值房。

    眼见着诺罗布带了不安,齐锡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三哥您也别太着急,真要牵扯大了,九福晋昨晚就打发人往家里去了。”

    两人骑马走官道来的,也先途径西花园才到畅春园,自然也看到了新五所。

    出入确实挺方便的。

    诺罗布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是我胆小了……”

    实在是顺承王府这一支太过不顺当。

    不单单是承爵的嫡脉,就是他这个郡王之子、郡王之兄、郡王之伯父,也受到牵连的。

    成丁的时候没有封爵,这几十年来,也没有给考封的机会。

    就是一个闲散宗室。

    去年才被提上来做一等侍卫,算是出仕了。

    可是他是顺治七年生人,去年四十九岁,今年已经整五十。

    旁的宗亲,这个年岁都是养老的年岁。

    皇上却恩典,开始提拔他。

    他也担心儿子闯祸了,会影响到自己这一脉往后的前程。

    估摸过了两刻钟,侍膳太监抬了膳桌出来。

    齐锡与诺罗布这才起身,到清溪书屋外求见。

    康熙听到通禀,没有让他们等着,直接叫传。

    等到两人见礼后,康熙就告诉了两人缘由,而后道:“虽说是小儿玩闹,可关系到皇子皇孙,对外只说阿克墩的伴读无礼就是了,朕已经将他开革……”

    不单单是德宁一个人开革,还有另外一个跟李家有关系的伴读,并没有动手,可是康熙问清楚这几人的关系后,也叫人一并开革了。

    诺罗布跟齐锡忙躬身应了。

    都是打这个年岁来的,只是寻常打架,不是自己孩子犯了忌讳,两人也就放松下来。

    至于毓庆宫的大阿哥……

    若是太子妃嫡出,还能让人忌惮,一个格格养的庶皇孙,怕是皇上也没有放在心上。

    之所以换了说辞,大事化小,无非是保全太子的体面。

    要不然的话,太子爷就是“教子无方”。

    同一个庶妃所出的十五阿哥比起来,自然是太子爷的脸面更重要。

    康熙看着诺罗布道:“保福不错,是个可用的,往后十五阿哥身边也需要这样妥当人陪着。”

    诺罗布忍了激动,道:“顽劣小儿,全赖皇上恩典,才得了机会服侍皇子读书,奴才阖家感激不尽。”

    康熙微微颔首,又看向齐锡道:“昨日你往礼部上了折子,要将之前的爵位指了次子承袭?”

    为什么这么仓促,勋贵人家幼子袭爵也是寻常。

    上头的哥哥们年长,得了家族的提挈,补了各种旗缺,后头的年幼,等到成丁时,长辈已经老迈,没有能力再安排儿子前程,多是给留着爵位。

    这也是满人“幼子守灶”的遗风。

    只要不涉及嫡支爵位传承,多是没有人会干涉。

    即便是嫡支爵位传承,只要父兄乐意,旁人也没有二话。

    就像马齐家的爵位,父祖传承下来的,就是幼弟袭了。

    康熙对齐锡其他的儿子没有什么印象,寿善却是见过几回的,年岁不大,行事已经很有章程,心里难免就偏爱些。

    齐锡叹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奴才纵有慈父之心,可也不能一视同仁,前些日子公府那边的纷争,也给奴才提了醒,这爵位还是早定,省得往后大了为了争这些兄弟阋墙,成了笑话……”

    康熙听了,若有所思。

    寻常勋贵人家如此,皇家何尝不是如此?

    他之所以将前头的皇子阿哥封爵开府,也有这样的思量。

    他看了齐锡一眼,巴林太福晋的上书还没有批。

    不过他也晓得齐锡家跟钮祜禄家的亲事生了波澜。

    巴林太福晋没有那么体面,对朝廷任意求索,可是跟着巴林太福晋折子回来的,还有其婆母固伦淑惠大长公主的折子。

    大长公主自诩老迈,请旨还朝,打算趁着能走动,去太皇太后墓地祭祀。

    太宗的公主,目前还有两位在世,除了固伦淑惠大长公主,就是幽禁在宫中的和硕恪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年将古稀,如今不放心的,只有儿孙罢了。

    应巴林部所奏请又如何?

    只是颜珠之女身份有瑕,到底不圆满。

    康熙想到是十阿哥举荐,有了定夺。

    至于齐锡家的爵位,他也不好干涉。

    再说还有个苏努贝子上蹿下跳,他也就晓得齐锡为什么将爵位早日敲定下来。

    都统府长子的岳家门第就寻常些,指定比不上苏努贝子家。

    万一日后正是相争的局面,到底不好。

    他就点头道:“此是卿家事,卿自专即可。”

    齐锡与诺罗布本就是奉旨来接儿子的,御前见过,就由魏珠领着,出了畅春园,去了西花园的伴读所。

    除了保福跟小六得了吩咐,其他人都不在,依旧是去无逸斋读书去了。

    两人进了屋子时,小哥俩正一人捧了一角西瓜,吃的正香。

    西瓜跟寻常的西瓜不同,一牙瓜极长。

    见了齐锡,小六立时跳下炕,带着激动道:“阿玛……”

    又望向诺罗布:“三舅……”

    保福阿哥也撂下西瓜,规规矩矩给两位长辈见礼。

    保福阿哥长得白净,眼角的青紫就很明显。

    眼见着这里挨着太阳穴,诺罗布不由后怕,道:“迷湖不迷湖,恶心不恶心?”

    保福阿哥先点头,又摇头,道:“就昨天刚回来的时候恶心来着,吐了就好了。”

    小六搂着齐锡的腿,呲着牙道:“阿玛,我牙要掉了,怪丢人的,这回就在家里多歇几日吧?”

    齐锡仔细看着自己的黑儿子,就嘴唇上破了两块皮,旁处不像有伤的,带着不满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打仗都打不过人?”

    小六心虚道:“当时蒙了,没顾上还手……”

    这里不是外臣久待的地方的,两人就带了儿子出了西花园。

    舒舒已经跟九阿哥一起,在西花园门口等着。

    九阿哥之前想要避着些,省得岳父追问什么,可是觉得不妥当,还是亲自过来了。

    “岳父,族兄,赶上了,去我们那边喝杯茶再回吧?”

    九阿哥客气道。

    诺罗布知趣,晓得人家父女翁婿难得团聚,就道:“下回吧,保福额娘还担心呢……”

    九阿哥就没有再留人,可还是打发人叫了一辆车给诺罗布父子使唤。

    好好的孩子,骑马颠簸几十里,不迷湖也迷湖了。

    等到诺罗布父子坐车离开,一行人才回了四所。

    齐锡看着九阿哥,由衷赞道:“阿哥谦和,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这世上势利的人多,诺罗布是无爵宗室,宗室王公压根就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即便他现补了副都统,可是没有封爵,就是最大的短处。

    加上他自己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儿子也没有出色的,在旁人眼来,也是没有什么前途。

    九阿哥贵为皇子,却能以礼相待。

    九阿哥道:“那是伯夫人的兄弟,福晋的表舅,客气些也是应该的……”

    嘻嘻,就是这辈分……

    自己回头也可以称福晋一声“大外甥女”……

    这里四处人来人往的,即便是亲女儿、女婿的住处,尊卑有别,齐锡也不好多留,进了四所后,就长话短说了小三袭爵之事。

    “皇上允了,我明天跟你额涅去贝子府拜会,提及月底定亲之事……”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

    本就是他们鲁莽,太过仓促了。

    “要是贝子府那边嫌弃匆忙,那就另择日子好了,原就是咱们给人家添了麻烦……”

    齐锡说道。

    这保全的是董鄂家跟福松的体面,要是贝子府点头,皆大欢喜;要是贝子府不乐意,他们也能体谅。

    舒舒想起钮祜禄大格格,心里有些堵,道:“插戴礼送回来了?”

    齐锡冷笑道:“没送,你额涅亲自过去取了回来!”

    谁乐意惯着她们脾气,非要勉强结亲似的。

    “京城里娇养大的贵女,有几个受得了漠北风沙?要是有爵宗女还罢,有内务府置办的嫁妆跟属人,勋贵之女,只能自求多福……”

    齐锡待人素来厚道,眼下说话也刻薄了。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没有说打算破坏钮祜禄大格格亲事的打算。

    还是瞒着些,省得万一不成了丢脸……

    等事情成了,他再跟岳父、岳母说说自己的功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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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老师来了(第三更求月票)

    齐锡父子在四所坐了不到两刻钟就走了。

    九阿哥还是周到的叫人要了马车,跟舒舒一起将齐锡父子送到官道上。

    齐锡看了眼女婿跟女儿,道:“原本定的吃席的日子是七月二十四,也就小半月了,到时候确定了,你们就家来,不办订婚宴的话,就改成自家人吃饭好了……”

    九阿哥与舒舒都应了。

    小六子拉了舒舒的手到一边,小声道:“大姐,上回太子妃打发人接十五爷过去,被阿克墩阿哥拦下了,说让他少往讨源书屋去,十五爷都不敢去了,可是他还想去,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舒舒揉了他的头发碴一把,道:“掂量掂量自己分量,涉及毓庆宫,那是你们好插手的?”

    小六脸上带了纠结,道:“那不是应该趁热打铁么……”

    他想的比较简单,趁着阿克墩阿哥犯错,将此事揭开了,让太子妃教训阿克墩阿哥一顿,省得阿克墩阿哥背着人再欺负十五阿哥。

    舒舒道:“这是十五阿哥自己的事,十五阿哥要学会找到能真正依靠的人,他是皇子阿哥,不是亲戚家的奶娃娃,凡事都要你们这些哈哈珠子护在后头,过犹不及……”

    小六点头道:“我晓得了,十五爷要自己立起来,才不会被欺负,他真正能依靠的是皇上,是太子妃……”

    舒舒没有再说旁的。

    略有些古怪,将太子妃跟康熙放在一块说。

    罪过罪过……

    只能说宫里养孩子一团乱,生母、养母、挂名养母……

    幸好十五阿哥年岁在这里,往后做个受宠的小阿哥就行了。

    目送着齐锡父子的马车离去,九阿哥已经迫不及待,拉着舒舒就着急忙慌的往四所去。

    等到将丫头们打发下去,他才说了祀孔处迁移修缮之事。

    舒舒去过上书房,也晓得上书房东边拐弯的地方是几间空屋子。

    原来是祀孔处。

    “按照十五弟入学前的章程,哈哈珠子提前半年就选好了……”

    舒舒道。

    皇孙阿哥们更小,还不知道伴读所最后会是怎样热闹。

    九阿哥想了想,道:“有李家的前车之鉴,汗阿玛应该不会让哥哥们自己选皇孙伴读,即便名单是哥哥们递上来,汗阿玛也得叫人查一遍……”

    说到这里,他道:“反正不干咱们的事儿,到时候看个热闹就行了……”

    汗阿玛行事,九阿哥也看出来了。

    他可以去亲近佟家,却不大乐意皇子们亲近母家。

    他之前也宠信赫舍里家跟钮祜禄家,却不喜欢皇子们跟岳家太近。

    “这也没个准数,也就是爷了,将心比心的,大致能明白汗阿玛的想法,旁的哥哥们指定懵圈呢……”

    九阿哥依旧是难掩得意道。

    夫妻正说着话,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是白嬷嬷来了,身后带了两个太监,提着食盒。

    舒舒跟九阿哥都起身了。

    白嬷嬷道:“昨日皇上送了一枚西瓜王过来,太后叫人切了,四下里送送。”

    九阿哥道:“就是大兴皇庄那边进的二十一斤重的那个?”

    昨天听了,就想着过去瞧瞧,愣是给错过了。

    白嬷嬷道:“正是呢,除了往御前送了两牙,太后就打发奴才给公主与阿哥、福晋们送些……”

    等到食盒打开,一牙西瓜。

    跟平时的西瓜相比,更长些,尺半有余。

    瓜皮看着更厚着,瓜瓤殷红色,里面是长成的黑色西瓜籽。

    等到白嬷嬷走了,夫妻俩就分食了西瓜。

    甜是甜,可是温热的。

    九阿哥就有些不足,道:“西瓜还是冰镇着吃才好……”

    舒舒道:“伏天忌生冷,这才是养生之道。”

    九阿哥挑眉,带了幸灾乐祸道:“你瞧出什么没有?”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没提讨源书屋。

    太后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太太,表达不满的行为也很直白。

    这西瓜分了一圈,没有讨源书屋的。

    九阿哥道:“太子爷太傲慢了,昨儿晓得此事,他就该抽阿克墩一顿鞭子,再压着阿克墩去荷池西所给小十五赔个不是,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到底是孩子么……”

    “老三‘殴兄凌弟’,那还是同辈,都丢了郡王帽子;阿克墩‘以侄凌叔’,毫发无损,只撵了两个伴读,哪里有那么好的美事儿?”

    舒舒见过几次阿克墩,看看结结实实的,并不像是纤弱早产的样子。

    那十来岁怎么殇了?

    舒舒微微好奇了一下,就撇在脑后,道:“爷内务府的公务送到园子值房,那十弟那边么?还要早晚跑么?”

    九阿哥摇头道:“六部九卿衙门都有人在这边排班,不用那么折腾了。”

    舒舒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比在宫里凉快多了,也自在多了。

    等到圣驾北巡,他们就更是无拘无束。

    到了中午的时候,何玉柱回来了。

    他是拿了九阿哥的帖子往马齐家去了。

    “见了马夫人,也问了马大人休沐的时间,不过根据马夫人所说,马大人这些日子忙着,没有休沐……”

    九阿哥听了为难道:“那爷这拜师礼可怎么办?还拖着?”

    说到这个,他想起马齐嫁女之事。

    要是拖到马齐嫁女之后,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缘故,是马齐自己忙。

    结果事与愿违。

    他都打发心腹太监去马齐家送拜帖了,马齐为人向来谨慎,哪里会真的大喇喇的在家里等着?

    得了家里管家送的信,马齐就去园子里的内务府值房,却是晚了一步,九阿哥已经回了四所。

    他就到了四所外头求见。

    结果出来的不单单是九阿哥,连带着九福晋也出迎。

    马齐不由受宠若惊。

    他要躬身见礼,九阿哥一把扶住,道:“老师您客气什么?”

    马齐神色恍忽,以为自己听差了。

    九阿哥已经道:“这拜师礼也是大事,不能轻慢,爷……嗯,我叫人查了日子,要月底那几日才合适,要不然就让钦天监择吉好了……”

    好像宜婚嫁的好日子都在前头,那他在富察格格出门后拜师,就不用添妆了。

    至于之前说的添妆的话,不过是玩笑话。

    “九爷此事……”

    马齐依旧是湖涂。

    九阿哥道:“是汗阿玛指的,说老师老成知礼,我的规矩不足,要重新学《周礼》,您就是汗阿玛点的牢头……”

    这比喻不伦不类,不过马齐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不想接手。

    皇上都教不好规矩的皇子,自己挂个皇子师就能教好了?

    他不卑不亢的:“奴才还是才听闻此事……”

    后一句“恐不能胜任”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今他是御前红人,越是能明白现下皇上已经习惯乾纲独断,容不得忤逆。

    饶是如此,他也想要拖拖,回来在御前敲敲边鼓,看看皇上到底让自己这个皇子师做什么。

    他就道:“不着急,那就听九爷的,等钦天监择吉就是……”

    他离开的时候,看似镇定,可是九阿哥愣是看出几分“落荒而逃”来。

    九阿哥带了不满,对舒舒道:“爷就那么让人挑剔?”

    舒舒道:“不曾听闻马齐大人收过学生,估摸着心里也慌呢……”

    *

    几日时间匆匆而逝。

    小六想要在家多待些日子,可是齐锡没有纵容他。

    眼见着保福阿哥那边好了,就跟着诺罗布一起将两个孩子送回西花园。

    饶是如此,十五阿哥的伴读也出缺,就补了宗室子弟,宗室将军德义的儿子,也就是清如的胞弟,太子妃的外甥。

    小六欢喜不已,这是相熟的。

    还有一个出身包衣,是乌雅家的儿孙,四阿哥的表弟。

    九阿哥见状,忍不住跟舒舒腹诽道:“汗阿玛到底什么意思?这样算下来,小十五的养母还算是德妃娘娘啊……”

    舒舒道:“皇上慈爱,疼小儿子呢……”

    十五阿哥再卷恋太子妃,也是叔嫂,不是养母子。

    十五阿哥这种庶妃所出的阿哥,还是需要有地位的养母,旁人才不敢轻慢。

    对十五阿哥如此,对十七阿哥也是如此。

    九阿哥沉默,没有说话。

    这是人将老的预兆么?

    心先软了?

    早年对七阿哥与十二阿哥,可是没有半份慈父之心。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来,舒舒也张罗了几次牌局。

    妯里几个趁着阿哥们都去衙门了,就摸上一回牌。

    牌品如人品。

    四福晋是不好意思赢的,即便接连摸了几把顺风牌,也不说每一把都要和牌。

    眼前的银锞子多了,她就要故意输两把,哄大家高兴,很有长嫂风范。

    五福晋心思缜密,能记住牌,不过也是不爱出头,更多的是陪舒舒跟十福晋消磨时间。

    十福晋最爱玩,人菜瘾大。

    什么记牌啊,凑牌啊,完全没有的事,屡战屡败。

    舒舒也跟五福晋似的记牌。

    觉得打牌打的好辛苦。

    一不小心就赢了。

    嫂子们喂牌,十福晋点炮。

    舒舒是东道,也不好意思一人赢三家,少不得也算着出牌,实在是费脑子。

    因此这小妯里之间的牌局,前后就凑了三天,就散了。

    那副牛骨麻将,这是直接送给了十福晋……

    *

    谢谢大家的关心,可是支气管炎犯了,躺着难受,就爬起来码字了,今天还是努力的小九。可能最近几天虫子会多些,劳烦大家抓一下,小九后头改。依旧是39度1,吃药睡觉去,晚安。

    下一更12月12日中午12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六百二十六章 负心人(第一更求月票)

    这一日,觉罗氏来了。

    是来给女儿、女婿送请帖的。

    月底的席面照摆。

    之前舒舒跟九阿哥住在宫里,出入不方便,没有算他们的份;如今住在园子这边,方便的多,就将两人的请帖送来了。

    至于九阿哥之前说要充当大媒,也就是走个过场。

    “贝子与贝子夫人极体恤,格格也没有二话……”

    觉罗氏说着,面上带了感激。

    实在是董鄂家上半年的新闻一件连着一件,不想再惹眼。

    如此解决了,也算圆满。

    舒舒想起福松参加八旗科举之事,道:“要是有人问福松的亲事,额涅先给推了,若是在科举上真有进益,回头可以在读书人家里说亲,往后彼此还有个扶持。”

    觉罗氏点点头,依旧是带了郁闷道:“先头的亲事,也有些风声出去了。”

    就是福松的继母,晓得继子背后站着舒舒跟九阿哥,不敢硬碰硬了,就想着占便宜。

    之前的亲事跟旁人炫耀过。

    “凤巢之女”,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攀上的。

    舒舒道:“还是女儿粗心的缘故。”

    觉罗氏看了她一眼,道:“这也是给你个教训,人若生了贪念,就容易不周全。”

    要是之前直接在寻常人家里找,也不会生出这样波澜。

    舒舒点点头,并不狡辩。

    巴林太福晋那边惦记侄女的嫁妆,难道她心里丝毫没有惦记过么?

    之前也是抱着“捡漏”的心思促成的相亲。

    想着比小门小户的教养好,嫁妆也丰厚,往后日子就过起来了。

    母女难得相聚,舒舒就留饭。

    结果膳桌没有摆上,四福晋与五福晋就联袂过来,给觉罗氏请安。

    这两人一个是家里的老亲,一个是自己女儿的亲嫂子,觉罗氏也是带了几分亲近。

    没说几句话,十福晋也到了,送了两盘牛肉干,道:“给九嫂与夫人添菜……”

    少一时,太后也打发白嬷嬷过来,送了一盘子奶卷、一盘芸豆糕。

    眼见着女儿游刃有余模样,觉罗氏既是欣慰,也是心疼。

    “孝敬长辈、友爱妯里是好事,可也不必处处求全,要将自己放在前头,要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我跟你阿玛娇养你十几年……”

    舒舒道:“额涅您就放心吧,难道女儿是那等委曲求全的小可怜?也就是这两位嫂子宽厚,十弟妹也质朴,换了三福晋、八福晋,女儿直接就怼了……”

    觉罗氏这才没有再说什么,用了午饭就回去了。

    *

    九阿哥是下晌才回来的。

    他今天奉旨回城去了。

    现在正是中伏天气,外头闷热。

    九阿哥的衣裳都湿透了。

    舒舒叫了水,让他梳洗,就见腋下密密麻麻的痱子。

    “皇上怎么想的,这大热的天让爷跑腿?”

    舒舒一边帮他擦柠檬精油,一边抱怨道。

    九阿哥道:“不单是爷,还有简亲王雅布……”

    简亲王雅布,现在是宗人府宗令。

    “到底什么差事,要宗人府跟内务府两处一起办?”

    舒舒道。

    “在内务府名下的府邸中,寻个合适的宅子,为固伦淑惠大长公主修缮京城住所……”

    九阿哥也渴得狠了,“咕冬咕冬”的喝了半壶温茶。

    舒舒去年结婚之前,被伯夫人教导过皇家的关系。

    这位固伦淑惠大长公主,就是太宗皇帝与太皇太后之女,嫁到巴林部,又被称为“巴林公主”。

    “巴林部……”

    舒舒觉得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位钮祜禄大格格念念不忘嫁的,也是巴林部。

    “大长公主还朝,往后要住京城么?”

    舒舒道。

    这位大长公主守寡多年,如今的巴林郡王是她的孙辈。

    九阿哥小声道:“奔七十的人了,蒙古哪有什么好大夫,估摸着也是想要多活几年,才惦记回京的……”

    人人都怕死,越是年长越是如此。

    舒舒没有再说什么,那位大长公主辈分太高了,怪不得康熙让九阿哥与雅布跑腿。

    “选了哪里的宅子?”

    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去看了几处,空宅子多破败,最后择定了德胜门内的一处宅子,就是索额图的宅子,正月里收没官中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魏珠来了,道:“九爷,皇上传呢……”

    九阿哥起身应了,随着魏珠离开。

    “汗阿玛有什么事情……”

    九阿哥小声问道。

    魏珠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落,道:“简亲王在御前……”

    九阿哥都囔道:“真是的,急什么,下晌去回禀也是一样的……”

    等进了清溪书屋,康熙就被他身上的香味熏得一跟头。

    “开窗……”

    屋子里放着冰盆,原本窗户是关着的,使得这屋子里的味道越发浓郁。

    九阿哥脸上带了委屈,看了康熙一眼,道:“这不是儿子身上都起痱子了么,才擦了这个!”

    康熙嫌弃的看了一眼,看着雅布道:“除了索额图的旧宅子,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了?”

    雅布听了,面上带了踌躇,道:“还有佟家的一处宅子,也是占地辽阔,房舍较新,比较好修葺,为大长公主京中安置之处……”

    这说的就是佟国维家的宅子了,与鄂伦岱家宅子在一条街上。

    那条街又被人称为“佟府街”。

    康熙沉吟道:“就索额图的那处吧……”

    雅布应了。

    九阿哥心里猜测,自己这位皇阿玛又心软了。

    佟国维就算真做了错事,也是亲舅舅,有了春秋的人。

    康熙已经望向九阿哥道:“按照公主府改制,催工部与营造司那边早日修缮完毕……”

    九阿哥躬身应了。

    他这一动,就是“芳香四溢”。

    康熙忙道:“行了,跪安吧!”

    九阿哥这才从里头出来。

    雅布却被留下了。

    九阿哥心里纳罕,宗人府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清溪书屋里,康熙看着雅布道:“九格格到了择婿的年纪,为了宽慰太后,朕打算让她留京,佟家空出的宅子,按照和硕公主府规制改建。”

    龙有逆鳞,佟家触碰的就是他的逆鳞。

    即便他处置佟家没有像处置索额图那样狠厉,可是也不会轻易谅解。

    雅布躬身应了。

    要知道,之前大长公主的落脚之处,虽按照公主府的规制修缮,可到底不是公主府。

    九格格这边却不一样。

    佟国维那支回不来了?

    雅布心里也是千思百转。

    *

    既是进了园子,九阿哥就往内务府值房去了。

    郎中高衍中在这里当值。

    九阿哥道:“畅春园与西花园修冰窖的地方划定了么?”

    往后圣驾要是多在这边“园政”,那跟来的后宫、大臣也不少,冰的耗费量巨大。

    之前畅春园就一个小冰窖,压根就不够用。

    高衍中躬身道:“已经选了三个地方,等到圣驾回宫,就能开始修建。”

    九阿哥应着,又处理了内务府的几件琐事,才从园子里出来。

    等到了新五所,就看到头所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八阿哥。

    依旧是衣衫宽阔的模样,衬着人越发瘦了。

    打小的兄弟,之前见他这样,九阿哥会有几分心疼;可是被十阿哥揭开缘故后,他就觉得怪怪的。

    好像八哥挺爱演啊,在他们这些兄弟面前也不例外。

    “您来找大哥,大哥估摸在马场吧……”

    九阿哥上前道。

    西花园背面,就是皇家马场,畅春园的驻军也在那边。

    八阿哥点点头,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觉得有些毛毛的,讪笑两声道:“福晋还等我用晚膳,那弟弟先回了……”

    八阿哥颔首,目送着九阿哥进了四所。

    九阿哥摸了摸胳膊,觉得汗毛都起来了,对何玉柱道:“你瞧见方才八哥的眼神了么?爷怎么觉得怪怪的?”

    何玉柱小声道:“有些小埋怨吧,许是爷不乐意跑腿了的缘故?”

    九阿哥皱眉道:“这叫什么话,好像爷之前就是个跑腿的似的……”

    何玉柱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九阿哥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

    现在想想,之前他怕不是傻子?

    很容易被套路,然后主动的掏心掏肺,还怕掏的不够多。

    可是他现下不乐意了。

    他也希望兄弟情分,有来有往。

    等到了屋里,九阿哥跟舒舒道:“方才看到八哥了,哎,爷也没做什么啊,怎么也心虚呢……”

    就像是移情别恋的负心人似的。

    舒舒道:“是不是富察格格该进门了?”

    再拖下去,马齐就要拜相了。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许是八哥找大哥就是为了这个……”

    *

    皇家马场,八阿哥找到了大阿哥。

    大阿哥一身的汗,打着赤膊,都是鼓鼓的腱子肉。

    “请我出面……”

    大阿哥听了八阿哥的来意,道:“选好了日子么?确实不好再拖了!”

    八阿哥道:“月底有两个日子……”

    大阿哥痛快道:“那我明天就替你走一遭……”

    八阿哥是养在惠妃名下的,大阿哥对这个弟弟也是责无旁贷。

    皇上指婚的皇子侧福晋,跟寻常的格格之流还不同,到时候都有章程。

    外加上八贝勒府情况不同,也需要正经女卷出来行走……

    *

    喝水是最管用的,早上还是39度,然后喝了1.5升的水,汗如雨下,结果再量就38.1了,吼吼,还有就是会失眠,昨天早早躺下了,差不多每个小时醒一次,手指有些疼,其他就跟寻常感冒一样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表哥(第二更求月票)

    过了没几日,八阿哥就打发人送了帖子过来。

    就在本月二十四日,贝勒府办喜事,迎娶富察格格进门。

    只能说大清的嫡庶制度很坑嫡妻。

    有侧福晋、侧夫人这一档,不同于寻常的妾室,一直到三十六年所生子女都是“与嫡子女一体封爵”。

    贝勒侧福晋,是有冠带的,与贝子夫人同等。

    只看衣裳规制,就晓得这两等级是平的,外头交际见面,也是互相行平礼。

    虽说不喜欢八福晋,可是舒舒看着帖子,还是唏嘘。

    富察格格,应该就是所有宗室福晋最忌惮的那种侧室。

    阿玛是朝廷重臣,家族还是旗属勋贵。

    未来的小年糕,也是这一挂的。

    舒舒感叹两句,也就放在一旁。

    到时候走个过场就是。

    倒是九阿哥带了庆幸,道:“刚好错开,拜师的日子是二十八,这添妆礼就省了……”

    他不是小气性子,就是偶尔不大方而已。

    之前没有这层师生关系,他还想要充大辈,以马齐同僚的身份去添份妆。

    可是多了师生关系,他的辈分降下来了,就不想去了。

    次日,四福晋就来辞别。

    原来八阿哥央求了她,帮忙张罗成亲事宜。

    四福晋面上也是一言难尽,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这叫什么事儿,偏生我们那位爷没想那么多,八贝勒来央求,他就痛快应了,说是大嫂如今不在,我们不帮衬一下,谁能帮衬呢……”

    舒舒听着,都不自在。

    凭着八福晋那小心眼的性子,怕是要将四福晋给恨上。

    要是八福晋一直沉寂还好,要是改日重新出山,四福晋就要里外不是人。

    四福晋当天就带了弘晖回城去了。

    没两日,五福晋也来作别。

    “大阿哥病了,我既晓得了,不好不回去……”

    舒舒也是无语。

    按照礼法来说,那就是五福晋的儿子。

    儿子不舒坦了,当额涅的确实不好在外头享清闲。

    十福晋也在,当着五福晋的面没有说什么。

    等到五福晋离开,十福晋才小声道:“我还是娃娃呢,只想要自己的娃娃,不想要旁人的娃娃……”

    舒舒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可她还是提醒十福晋道:“这些话当着十弟的面说说就好,在长辈面前别露出来……”

    十福晋点头道:“嗯,我晓得,这是嫉妒,最要不得……”

    说到这里,她压低音量道:“二嫂、四嫂、五嫂、七嫂都不嫉妒,她们也照应着别人生的阿哥、格格;八嫂嫉妒,就被关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情绪有些低沉,道:“我不想将十爷分给旁人,我要是不想照应旁人生的阿哥,会不会也被关起来?”

    舒舒摇头道:“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别听外人胡沁,你跟十弟新婚燕尔,长辈们巴不得你们黏黏湖湖呢……”

    八福晋的名声,在京城早就坏了。

    之前有说她发癫的,才会咬着娘家的产业去告。

    等到后来,这个话音反而变了。

    成了八福晋嫉妒不容人,凌虐后院的格格,不为宫里长辈所喜。

    只是哪个女人不嫉妒?

    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说八福晋的事了……

    *

    就在八贝勒府办喜事的前两天,是都统府摆酒的日子。

    也算是三喜临门。

    齐锡原品级袭二等伯之喜。

    次子富永原级袭他喇布勒哈番又一拖沙喇哈番世爵。

    外加上富永的定亲之喜。

    舒舒与九阿哥不是外人,早早就从海淀出发了。

    赶在早饭前的时候,就到了都统府。

    除了小六之外,福松与珠亮兄弟都在。

    “恭喜小三了……”

    舒舒看着富永道。

    因为弟弟太多,舒舒也有远近亲疏。

    上头的福松、珠亮,下头的小六更亲些,中间的三个相对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些。

    可是到底是亲姐弟,情分也不浅。

    今日看富永,细高的少年,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做事也很有章法。

    怪不得苏努贝子早早就看上了。

    “大姐……”

    富永的面上有些泛红。

    舒舒依例,依旧是去伯府那边用的早膳,而后才又回来。

    少一时,将军府的将军夫人带了清如格格来了。

    自打出嫁,舒舒已经整一年没有见过她。

    她拉着清如格格的手,仔细打量着,道:“怪不得说‘女大十八变’,都不敢认了……”

    清如比珠亮小一岁,今年十四。

    去年的时候就如同装大人的小孩子似的,稳重归稳重,长得还是一团孩子气,这一年抽条许多,有了少女的婀娜。

    清如落落大方道:“我高了,还胖了……”

    舒舒摇头道:“这不是胖,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

    清如是小才女,饱览群书,点头道:“就是‘二七天癸至’……”

    舒舒道:“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了。”

    “听说姐姐府里要预备藏书室?”

    清如的眼睛亮晶晶的。

    对于爱书的人来说,那是最大的诱惑。

    舒舒点头道:“地方预备出来了,书还没有影子!”

    清如小声道:“大姐,听说宫里有前朝的绝版书……”

    舒舒点头。

    景阳宫的藏书,确实有许多外头没有的。

    之前归宁的时候,小三、小四也念叨过一次。

    “我叫人抄了些,回头整理出书单了你看看有没有想看的……”

    舒舒道。

    这么好的资源,她怎么乐意错过?

    就是二所里也没有几个人能抄书,只有小椿跟小松抓了劳工。

    剩下舒舒自己也抄写养生的书籍。

    清如脸上带了期待,道:“二爷也帮我从康王府借了书……”

    康王府……

    舒舒心里添了不自在。

    姑母寡居,不会出门宴饮,表哥会来的。

    姑母……

    她也是够没良心的。

    居然没想着去探望姑母……

    *

    前头客厅。

    九阿哥见到了康亲王椿泰,心里就是一阵腹诽。

    怎么也是弱不胜衣的模样?

    这都出孝出了几个月了,即便孝中清减,现下也该好起来了吧?

    齐锡见了外甥如此,带了心疼,道:“即便苦夏,也要勉强自己多吃些,如此模样,让你额涅担心……”

    椿泰羞愧道:“月初中了一次暑,就有些胃口不调,如今也吃着药,等出了伏就好了。”

    九阿哥在旁,心里犯酸。

    这一位也苦夏呢!

    跟舒舒一样!

    是不是小时候相伴长大的缘故,才有一样的毛病?

    椿泰已经望向九阿哥。

    虽说九阿哥早有跋扈之名在外,可椿泰也晓得不能人云亦云。

    只看他不到弱冠之年就直接总理内务府,且一年下来没有什么纰漏,就晓得能力不俗。

    “九爷……”

    椿泰颔首道。

    皇子身份尊贵,排班还在亲王前头。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王爷客气了,你是福晋的表兄,也是爷的表兄……”

    椿泰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嗯,这样论也可以。”

    只是世人论关系,先宗亲后姻亲。

    椿泰跟九阿哥本是服亲,是同高祖父的从堂兄弟。

    九阿哥原本对于这位和硕亲王还有几分忌惮的,现下也全无了。

    这是个眉眼十分清正的人。

    不是那等表妹嫁人了,还暗搓搓惦记的性子。

    珠亮在旁,见两人凑到一起说话,就有些紧张。

    福松见了,拉他到一边道:“瞎寻思什么呢?别没事找事啊!”

    珠亮小声道:“当初跟王府那边议过亲的事,也瞒不住人。”

    福松道:“那又如何?时过境迁了,王爷是个稳当的,九爷也不会为了这个去跟大姐闹……”

    珠亮点头道:“说的也是……”

    因为国公府还在孝中,那边没有人过来,今日来道贺的是大二房与正白旗的族人,还有就是董鄂家的姻亲故旧。

    舒舒本就是出嫁的姑奶奶,身份要抬一格,外加上她还是皇子福晋,倒是也没有亲戚敢絮叨她。

    她就还跟出阁之前似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跟着长辈过来吃酒的格格们。

    有清如,还有副都统府的那拉格格,还有舒舒的舅表妹,还有董鄂家那边的族姐妹。

    等到大家入座,互相看看,都齐齐笑了。

    都是昔日座上客。

    去年锡柱成亲时,舒舒作为主家格格,招待过各位。

    如今除了她自己上了头,还有其他一位宗室格格上头,成为新妇。

    其他人或者预备选秀,或者准备说亲,也没有几年松快的日子了。

    小表妹也有些抽条,不再是之前的苹果脸,眉眼间有些轻愁。

    等到舒舒更衣的时候,她就跟了出来,道:“表姐,我大哥的亲事,可是钮祜禄家挑剔阿玛的人品才不成了?”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你的亲事生波折了?”

    小表妹是爱新觉罗血脉,不用选秀,可以自行聘嫁。

    小表妹比福松小一岁半,也该到相看人家的时候。

    她红着眼圈,摇头道:“我是听额涅跟阿玛吵架,提到这个……”

    因为八福晋告状明登夫妇的缘故,也是将福松这一支败家的事情给翻出来说了。

    玛法是烂赌鬼,阿玛也是烂赌鬼……

    加上明明说好的今日是福松的定亲礼,换成了富永。

    旁人只当是先头听岔了,可是福松家晓得就是换人了。

    舒舒道:“不是因为这个,是钮祜禄大格格心高……”

    别的她也没有细说。

    这涉及到佟国维家、钮祜禄家的姻亲关系,各种恩怨什么的。

    小表妹苦笑道:“大哥人才在这里,如今也补了四品缺,尚且被人挑剔至此,我日后如何,实不敢想……”

    舒舒没有接话。

    马佳氏虽对福松刻薄,可对自己生的一双儿女还是很宠爱。

    她乐意插手福松的婚姻大事,那是情分在那里。

    跟小表妹这里,就是正常的表姐妹关系,也没有越过人阿玛、额涅去插手她亲事的道理……

    *

    抗原下午到了,然后都老妈一起都羊了,传染源不明,或是快递或者是电梯。未来一周都是晚上十点半没有就没有了,大家也多保重,然后有基础疾病的朋友,一定要提前预备药,小九就是高烧引起支气管炎犯了,家里没有阿奇霉素,才难熬了些,现在药已经在路上。

第六百二十八章 醉酒(第一更)

    大半日的热闹过去,客人相继离开。

    舒舒这才找到空闲,跟觉罗氏说几句悄悄话。

    她不会直接插手小表妹的婚姻大事,可要是舅舅、舅母那边真要拿闺女换银子或其他,寻了不妥当的亲事,那她也不会坐视。

    “舅母给表妹相看了么?”

    舒舒问道:“瞧着表妹的意思,是担心因为家风的缘故被人挑剔……”

    觉罗氏嗤笑道:“你舅母看上小四了,被我给拒了……”

    舒舒:“……”

    “且不说你提过的血脉太近,不利子嗣;就是你没提过这个,慧慧的性子我也瞧不上……”觉罗氏毫不掩饰的道:“性子不爽利,还是被她额涅给教歪了……”

    舒舒将之前表姐妹两个的对话回忆了一遍,居然分辨不出小表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自己给她做主跟小四的亲事,还是希望自己给她做主另外挑选人家。

    这说话够婉转的。

    要是跟自己直接说,自己应该也不会接话。

    从远近亲疏来说,胞弟自然是排在前头。

    就是小四这里,除非小四自己乐意,否则她都会反对。

    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可是也没有必要跟舅舅家沾边。

    那样的岳家,只是负担。

    他们没有养过福松,福松还有他们这些亲人做主,往后还能远着些。

    可是亲女婿,那是撕巴不开的。

    “小四这些日子还好吧?”

    舒舒有些担心。

    双胞胎之间原本是一样的,都要自己奔前程。

    可是小三一下子有了爵位,亲事也体面。

    反之小四这里,差距大了。

    觉罗氏道:“好不好的,都要自己寻思明白了,况且爵位是按照长幼来的,要是没捞着就自怨自艾,那你阿玛这些年也过不好了……”

    舒舒没有说什么,却是担心家里的经济问题了。

    在她看来,爵位也好,前程也好,归根结底还是穿衣吃饭。

    要是家资富足,自己过的体面,那爵俸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到时候想要补旗缺,还有花钱这一条路。

    可是……

    她看了眼觉罗氏,自己额涅不会同意跟自己合伙做买卖的。

    去年自己提过一次,都被她跟阿牟给否了。

    自己还是陆续置办些产业,回头弟弟们成亲的时候送一份。

    产业……

    “桂珍表姐有消息没有?”

    舒舒问道。

    她这人就是如此,宁愿旁人欠自己的,也不乐意自己欠旁人的。

    去年收了桂珍的大兴的小庄,心里就惦记此事。

    原本想着姑嫂之间,来日方长,没想到还有后头的变故。

    觉罗氏指了指后头道:“那拉家过来跟我同你阿牟提了一嘴?”

    “啊?”

    舒舒有些意外,道:“是说给他们家老二?不是说去年开始相看了么……”

    觉罗氏摇头都:“是老大……”

    “可是,老大不是有妻子么?”舒舒道。

    “产关难过,正月里没了……”

    觉罗氏道。

    因为这半年来,舒舒归宁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外加上觉罗氏跟伯夫人都不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性子,因此还真不晓得那拉家的老大成了鳏夫。

    “那拉夫人的意思,要是咱们家在意这个就算了,要是不在意桂珍嫁到跟前,她们再请媒人去提亲……”

    “她们家的家风不错,老大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立起来的……”

    “他们家有爵,还有世职,算是不错的人家……”

    “虽是去做填房,可是前头没有留着孩子……”

    “他们家跟咱们家一样,也是历代跟宗室联姻,内宅清净些……”

    这门亲事,实际上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且不说锡柱已经不在,就是在世,以觉罗氏跟伯夫人的厚道,也不会拦着这门亲事。

    “要是什么时候说定了,额涅打发人告诉我一声,我那边给桂珍表姐预备了添妆的铺子……”

    舒舒道。

    觉罗氏点头应了。

    到了前院,没有看到九阿哥。

    福松指了指马车上,道:“九爷有些醉了!”

    舒舒指了指他跟珠亮道:“晓得他酒量不好,你们还灌他……”

    福松笑着没说话,珠亮道:“是九爷自己提的酒,还提了好几轮!”

    舒舒这才不说什么了,只嘱咐小三道:“往后跟你二哥多学学,常往贝子府跑跑……”

    一句话说的富永跟珠亮脸都红了。

    舒舒又看了眼小四。

    跟小三是双胞胎,小三长得清秀,小四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摸了摸小四的肩膀,道:“别急,好饭不怕晚,下回就轮到你了……”

    小四忙道:“我才不急呢,我是要等到科举会再相看的……”

    舒舒道:“想要在同年中相看?这是有了看上的人家了?”

    小四也红了脸,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舒舒觉得自己变可恶了。

    就是那种结了婚的妇人,喜欢拿婚姻事说笑了。

    她忙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回,又看向小五。

    毛头小子,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模样。

    她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转年就要开始留头了。

    族学一散,只能一个人在家里读书,也是可怜。

    一直到上了马车,舒舒都有些替父母发愁。

    这么多个儿子,往后成亲是一道,补缺是一道。

    未来几年,不消停了。

    马车上,九阿哥坐着,靠在车厢上,小脸红扑扑的。

    浑身的酒气,夹杂着柠檬香精味,香得发臭。

    舒舒强忍了。

    等到马车出了城,外头的喧嚣渐熄,她就挑开车帘,才算好些。

    九阿哥迷迷湖湖的,嘴里还振振有词。

    舒舒凑上前去,就听他嘴里念叨着“来,表哥,再喝一盅”。

    她哭笑不得,视线透过窗口望向远处。

    因为男女客分开的缘故,她没有看到表哥。

    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怅然。

    或许她当时不改变主意,现下过的就是另外一种日子。

    更清闲些。

    身份也尊贵。

    与表哥之间亲情更重些,应该也不会拦着收格格。

    到时候自己不乐意生孩子,让旁人生就是。

    没有后悔药。

    可是现下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也蛮鲜活的。

    她嘴角带了笑意的,而后就察觉出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九阿哥醒了。

    他依旧靠在马车车厢上,脸上却十分的乖巧,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舒舒。

    舒舒挑眉道:“还知道我是谁么?”

    九阿哥伸了手过来,拉了舒舒的手,道:“你是爷的福晋,是爷一个人的福晋……”

    舒舒听了这个,忍不住磨牙,在九阿哥身上拧了一把,道:“爷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爷……”

    九阿哥带了委屈道:“那也不赖爷啊,又不是我做主的……”

    舒舒一愣。

    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指望九阿哥能接话。

    这是没醉啊,心里还明白呢。

    她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道:“整日里听你说教,爷发现爷长良心了……”

    舒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

    九阿哥已经自己絮叨上了,道:“见了八哥落拓,爷心里不落忍,好像是爷太心硬了似的,要是还跟先头似的,不计较那许多,或许大家还好好的……”

    舒舒听着,又想要掐人了。

    这一年来她虽抱着拆散八九的目的在进行,可从没有直白的挑拨兄弟的关系,而是潜移默化的,就是怕有一日落下埋怨。

    九阿哥又道:“看到椿泰,爷也有些心虚,要是汗阿玛去年没有指婚,说不得岳父、岳母还会改了主意……”

    舒舒的手,越发痒了。

    九阿哥已经扑过来,靠在舒舒的肩膀上,道:“可是爷不后悔,爷不乐意你受委屈,也不敢想你嫁给旁人……”

    舒舒的心,酥酥麻麻。

    当初那个满脸倨傲、嘴巴臭臭的九阿哥的影子越来越浅。

    这都会说好听的话了。

    酒是色媒人。

    此话不假。

    尤其是这种微醺的醉意。

    一夜又是许多故事。

    次日一早,舒舒早早就醒了,吩咐膳房准备了洗澡水。

    屋子里味道怪怪的,她都被熏臭了。

    才洗到一半,九阿哥趿拉着鞋出来,带了讨好道:“一起洗……”

    到底怎么洗的?

    反正沐浴桶就那么大,两人在里头费劲着呢。

    溢出来小半桶的水。

    本来想要洗澡解个乏,结果更乏了。

    两人对付了一口早饭,就又补上了回笼觉。

    因为八贝勒明日就要办喜事,所以四阿哥最近操心的事情就多些。

    四福晋不在二所这里住了,四阿哥也就叫人都收拾干净,将宅子空出来。

    倒是五阿哥那边,没有腾宅子,因为太后跟五福晋说了,让她过几日再过来。

    二所这边一空出来,三阿哥就前后脚的搬了进来。

    寻常百姓人家,或许是“远香近臭”,可是在皇家并不是那样。

    皇子都排在十八了,要是不往前凑,那肯定要吃亏的。

    四阿哥来了。

    他担心九阿哥明日犯浑,不参加八贝勒府的婚礼。

    十阿哥那边,又是凡事跟着九阿哥走的。

    到时候让旁人看出兄弟失和,到底不美。

    结果去了内务府值房,才晓得这人告了病假。

    他有些不放心,就又去了太医院值房,结果九阿哥没有传太医。

    他就直接来四所了……

    *

    37.6了,只剩下干咳的症状,指尖有些痛,大量喝水与吃止咳药中,应该要转好了,因为每一章作者能回复的留言有上限,所以前面章节有些没有回复,这里统一感谢大家,新冠直播到此为止,等到什么时候转阴九会提一句,再次感谢大家。^_^。

第六百二十九章 尺有所短(第二更)

    已经成家的兄弟,有了女卷在,即便心中担心,也不好直接登堂入室。

    四阿哥就到了前院。

    等到何玉柱得了消息,过来的时候,就迎来一顿臭骂。

    “你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服侍的?阿哥既不舒坦,都晓得叫人去值房告假,怎么就不晓得传太医?”

    四阿哥喋喋不休,也是看出九阿哥这边的不足,没有年长的人看着,身边的人都太年轻了。

    何玉柱讪讪的,等到四阿哥骂完,才道:“我们主子昨日带福晋归宁,多吃了几盅酒……”

    四阿哥:“……”

    他的脸更黑了。

    小小年纪,居然还学会酗酒!

    就是这个骂不到奴才身上了。

    他起身想要离开,就见十阿哥额头汗津津的过来。

    “九哥病了,哪里不舒坦么?是不是中暑了?”

    十阿哥进来,不住声的问道。

    何玉柱道:“昨天去都统府,多喝了几盅……”

    十阿哥听了,这才放下心。

    他是晓得都统府昨天摆酒的。

    见四阿哥脸色难看,十阿哥就问何玉柱道:“九嫂应该会拦着,不让九哥多喝,是不是九哥自己张罗酒了?”

    这是怕四阿哥误会,以为舒舒不精心或者是董鄂家的长辈不体贴。

    何玉柱点头道:“昨天主子自己提了酒,敬了齐大人还敬了康亲王……”

    四阿哥脸色依旧不好看。

    要是旁人敬酒的话,还有几分情有可原。

    到底是岳家,还是在外人面前。

    可是自己找酒喝,就太不应该了。

    “混账东西!”

    四阿哥低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叫人省心!”

    十阿哥不好说什么了。

    四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想起今天的来意,道:“明日八贝勒府摆酒,喜帖前几日就送了,明天你记得跟你九哥过来!”

    十阿哥听了,带了迟疑。

    四阿哥皱眉道:“手足兄弟,又没有什么大矛盾,哪里就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十阿哥道:“四哥误会了,弟弟是想着弟弟福晋,明天也要过去的……”

    四阿哥这才神色稍缓,道:“嗯,是该都去的。”

    两人说着话,九阿哥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虽说不乐意起来,可是前头来客的消息传进去,他还是被舒舒给推醒了。

    他觉得脑袋“嗡嗡”的,发沉的厉害。

    “四哥有事啊?”

    他睡眼朦胧的看了眼四阿哥,而后又看向十阿哥,道:“老十也来了……”

    四阿哥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嫌弃得不行,道:“这是什么妆扮?”

    原来九阿哥下头是散腿的半截裤子,上头也是马甲似的,缺了半个胳膊。

    看着极宽松,却不像是正经衣裳。

    “这又不是在旁处,这么穿凉快着呢……”

    九阿哥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得意洋洋道。

    随即,他嫌弃的看了四阿哥一眼。

    啧啧!

    这领口的扣子扣得那么严实,身上衣裳也是板板正正,就是看着体面罢了。

    保不齐看不见的地方,全是痱子了。

    谁遭罪谁知道……

    十阿哥却是个乐意捧场的,跟着夸道:“九哥这中衣看着确实凉快,回头给弟弟个衣服样子,我也打发针线上人做两套……”

    九阿哥道:“做了不少套呢,有没上身的,你直接拿一套就是,就是记得这个不用绸、也不用纱,用松江布最好,吸汗还服帖!”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自己多少酒量心里没数?好好的酗酒,这遭罪不说,还耽搁差事!”

    九阿哥揉着太阳穴,苦着脸,道:“有这一回,弟弟长记性了,可说好了,明儿弟弟是不打算喝的!”

    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就是不想在外头喝了。

    只在家里的时候,可以小酌怡情。

    四阿哥:“……”

    他本是为了明天的事情来的。

    眼见着九阿哥自觉,并没有不去的意思,他就不啰嗦了。

    他正要起身,外头又有客至。

    三阿哥来了。

    虽说在三阿哥眼中,九阿哥是个爱方人的,避之不及;可是也担心兄弟们凑到一起说小话,将他给排在外头。

    因此,得了消息,晓得四阿哥来了四所,他就也凑过来了。

    四阿哥跟十阿哥都站了起来。

    九阿哥没有起身,扶着额头,滴咕道:“这还真是……”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反正不乐意凑一起。

    之前清清静静的多好,现下想到老三家搬到二所,他就预感往后不会清净了。

    三阿哥一进来,就发现了九阿哥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

    他带了几分诧异道:“瞧着这气色可不大好,这是……昨晚没歇好吧?”

    九阿哥揉着额头,看着三阿哥,觉得老三太讨厌了,压根不会好好说话。

    阴阳怪气的,这是什么个意思?

    直接说到兄弟房中事上?

    三阿哥说完,也察觉到失言,轻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说,看着有些短精神,眼窝也发青……”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四阿哥在旁道:“昨日酗酒了,活该!”

    九阿哥很想要解释一句,自己真没有酗酒。

    也就喝了五、六盅罢了。

    是自己岳家的酒好,比外头更醇香些,所以才更醉人。

    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八旗好酒的人不少,还是不给岳家添麻烦了。

    不显摆。

    三阿哥被让到上首坐了,也晓得了前后缘故,不赞成的看着九阿哥道:“幸好内务府的差事不忙,要不然多耽搁事,往后可不能再如此……”

    九阿哥觉得更烦躁了。

    三阿哥还在继续说着:“照我说,内务府的那一摊子太大,只你一个,也是不妥当,还是当有个老成的看着才好……”

    九阿哥听明白了,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喝多了?”

    三阿哥:“……”

    这是怎么话说?

    他动了动鼻子,难道自己在哪里沾了酒气?

    九阿哥嗤笑道:“您要是没喝多,也跟弟弟说不着这个啊!是马齐不老成啊,还是哈尔雅图不老成啊,还是赫奕不老成啊?”

    三阿哥皱眉道:“我说的是你这个总理……”

    九阿哥撇嘴道:“您也晓得弟弟是总理,下头干活的不缺人,那还磨这个牙做什么?歇了心思吧,汗阿玛不会让您也来内务府的……”

    他将话揭开说的,三阿哥就有些下不来台。

    三阿哥带了不高兴,道:“怎么就不让了,我就不信,自己做的不如你?”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还用细说么?为什么阿玛让马齐这个户部尚书兼内务府总管,那是因为要通经济,三哥您晓得什么是经济么?”

    三阿哥:“……”

    他带了不满,道:“都是一样在上书房读的书,我怎么就不晓得什么是经济了?老九你这样习惯不好,怎么还能瞧不起人!”

    九阿哥挑眉道:“我又没扯谎,三哥您当年的数术就是比旁人差了一截……”

    三阿哥道:“尺有所短,你骑射不行,我也没有笑话你呢!”

    九阿哥还要再说,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行了,精神了是吧,头不疼了?”

    九阿哥眨了眨眼,好像真好了许多。

    他不说话了,端了茶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嗓子眼响干,方才又说了几句,还真是渴了。

    三阿哥既已经被揭开,就坦荡了,跟四阿哥道:“我这手上也没有旁的差事,闲着也是闲着的……”

    四阿哥倒不好接话了。

    兄弟之间,有闲有忙。

    从去年到今年,他手上的差事不断。

    现在说别的,好像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似的。

    三阿哥又看向十阿哥道:“其实,宗人府的差事也还好……”

    十阿哥点头道:“是挺好,要是三哥看上了,只管跟汗阿玛说,说不得往后就是宗令了……”

    三阿哥摇头道:“算了,算了,简亲王还年轻呢,他才上来……”

    关键是宗人府宗令听着尊贵,只是听着罢了。

    旁的衙门里,都有“三节两寿”的孝敬,只有宗人府里,不适用这一条。

    都是族亲,整日里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谁的日子都不富裕,也没有升级,完全按照爵位高低来补缺,就没有那些虚的。

    三阿哥又看向九阿哥道:“老八现下也没有差事呢,没有我过去,也会有旁人,老九你可得想好了……”

    九阿哥扒拉扒拉一下耳朵,道:“弟弟没听错吧,您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儿,带着挑拨离间呢?”

    三阿哥摇头道:“那是你心细,想多了!”

    九阿哥轻哼道:“那是汗阿玛的内务府,全是汗阿玛说了算,三哥您跟弟弟说这个也没用,还是去清溪书屋说去吧……”

    三阿哥还真是心动了。

    他点头道:“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去说说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也是一股劲儿支撑着,想着借着九阿哥告假之事说话。

    四阿哥想要劝劝,可是三阿哥没给他机会,起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指了指脑袋道:“怎么感觉还像是喝多了,就不动动脑子?”

    十阿哥笑道:“这大半年下来,九哥您这边的节礼太扎眼了!”

    财帛动人心,再没有旁的理由……

    *

    分果果了,书友圈读者称号活动帖子下来了,想要称号的书友记得去跟帖。

第六百三十章 你坑我(第三更)

    清溪书屋。

    忙碌了一上午后,到了用膳的时间。

    膳桌还没有送过来。

    康熙从炕上下来,梁九功递了湿毛巾过来。

    康熙接过来,仔细的擦了手。

    随后,他将毛巾递还给梁九功,舒展了舒展腰身,坐了一上午,脖颈都有些僵了。

    等听到门口的小太监来禀,说是三阿哥求见,康熙有些意外。

    好像有阵子没见着老三了。

    他点头叫进。

    小太监出去,少一时,三阿哥进来。

    眼见着三阿哥脸上的笑,康熙就有些后悔。

    错了一步。

    应该吃饭完后再见的。

    要不然的话,这顿饭怕是也堵心。

    “汗阿玛……”

    三阿哥的眼中满是孺慕,说话都软乎许多。

    康熙却觉得汗毛都要起来了。

    小时候这样姿态挺可爱的,这么老大了,再这样作态就显得别扭。

    “嗯?你不是有事要求见?”

    康熙道。

    三阿哥道:“这不是今天九阿哥告假了么,儿子过去瞧了瞧……”

    康熙听了皱眉道:“九阿哥怎么了,中暑了么?”

    他是晓得九阿哥昨日送福晋归宁之事的。

    现下二伏天气,换了其他人回城一趟许是没什么,换了九阿哥就不保准了。

    那是个娇气的。

    三阿哥摇头都:“没有,没有,就是喝多了,早上没起来……”

    康熙依旧皱眉,看了三阿哥一眼。

    三阿哥讪笑道:“儿子就寻思着,内务府的差事多,只九阿哥一个盯着,怕是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方才在四所就提了一嘴,九阿哥就说让儿子来清溪书屋说,儿子就过来了……”

    康熙不置可否,道:“这样说来,你跟九阿哥关系还挺好,他给你出这样的主意,你听他给出的主意?”

    三阿哥陪着笑道:“就算之前好一阵孬一阵的,也是手足兄弟,至亲骨肉……”

    “那你要说什么?”康熙的目光有些幽深。

    三阿哥轻咳了一声,道:“左右儿子也闲着,要不儿子接了九阿哥的差事,让九阿哥好好歇歇?”

    康熙挑眉道:“朕还以为你放得下哥哥的架子,是要给九阿哥打下手,原来不是……”

    三阿哥道:“这不是老九身体虚么,这整日里点卯也辛苦,要不让他挂个虚职得了,费辛苦的地方,还是交给儿子,谁叫儿子排在前头,是哥哥呢!”

    他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康熙神色不变,道:“那你跟朕说说,到了内务府,你能做什么?”

    三阿哥立时道:“儿子什么都能做,但凡有事情,您吩咐就是……”

    康熙道:“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既是想要接手内务府,那总要有个章程吧?”

    三阿哥之前还真寻思过,就是想得多些,不成体系罢了。

    到了眼前,他却不能露出没有规划来,硬着头皮道:“内务府的差事,不外乎两件事,开源跟节流……世祖皇帝曾下旨,八旗不许与民人争利,所以这‘开源’之事还需仔细规划,否则与皇家名声有碍,倒是‘节流’,儿子有几条拙见……”

    康熙的眼中带着几分失望来。

    去年北巡的时候有三阿哥,内务府的药丸生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今年南巡的时候还是有三阿哥,在江宁的时候九阿哥常跟曹寅在一处,还去了新的羊绒织场,三阿哥却丝毫没有听闻。

    还有曹寅举荐了侄儿曹顺给九阿哥,九阿哥直接打发人去杭州了,也没有怎么瞒着人。

    三阿哥已经说起了“拙见”,道:“夏日里的冰跟西瓜,是个抛费,很不必面面俱到;冬日里的炭也是,兆祥所小阿哥、小格格名下的炭火供给,就有身边属人的,而后身边嬷嬷等人还要再领一份……”

    “还有侍卫处的伙食,都是早年特例,这些年只增加,不曾减少,比照着宫里的阿哥、格格也不差什么,实是优容太过,牛肉本就金贵,这项可以抹了……”

    “畅春园这边每年下的鱼苗不少,可以捞鱼供应园膳房,又是少一些采购银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坤宁宫祭祀,每日要活猪两口,多是从外头采购,可以让下头皇庄多养些猪,将这项采购给免了……”

    康熙越听,脸色越黑。

    这是什么节流?

    从小阿哥、小格格的日常供给里节俭?

    还有侍卫供应牛肉,那是特例,是因为他们忌吃猪肉。

    这至于畅春园的鱼……

    就不用他盯着了!

    还有猪……

    同样是看到坤宁宫祭祀,九阿哥是叫人试着养猪,看看能不能大规模饲养,三阿哥这里还是纸上谈兵的多。

    不比不知道,一比九阿哥居然还做的不错。

    康熙轻哼了一声。

    三阿哥住了话音,看向康熙,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脸色。

    见他如此,康熙脸色更黑了,道:“瞧出什么了?”

    这是从宫外养的坏毛病,爱看人脸色,还看不明白。

    三阿哥惴惴,道:“儿子都是拙见,有不足的地方……”

    康熙毫不留情,直接训斥道:“既是晓得是拙见,就不要卖弄了,二十好几的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三阿哥脸色涨红,道:“儿子……儿子就是想着比九阿哥年长几岁,处事许是更周全些……”

    康熙黑着脸道:“这就是你的周全,缩减兆祥所的开支,让不吃猪肉的侍卫断了牛肉,还惦记上园子里的鱼?”

    三阿哥忙道:“未必就是如此,儿子就是举个例子,具体如何,还要仔细规划!”

    康熙摆手道:“省省吧,朕不劳你费心,没有差事就多去外头转转,通通经济,不要两耳不闻窗外事!”

    三阿哥还要再说,外头的提膳太监已经抬了膳桌进来……

    *

    出了小东门,三阿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他将方才的对话从头想了一遍,就晓得自己哪里错了。

    可以提宫里的冰跟炭火供给,但是不该提兆祥所……

    衬着他刻薄,怠慢幼弟、幼妹似的……

    只这一条不好,就将其他的好都给遮了。

    那边的浪费,自己能看到,旁人看不到么?

    太子妃为什么提也不提?

    惠妃也不是那种不会当家的……

    就是因为忌讳,会显得不慈。

    他来的时候满怀憧憬,回去的时候去耷拉着脑袋。

    走到二所门口,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往四所去了。

    自己到底怎么不通经济了?

    老九是不是藏着掖着什么没说?

    四所前院客厅,四阿哥还没有离开。

    兄弟三个一人捧着一个小碗,里头是红糖冰粉,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果子盘,里面是切好的西瓜,上面放着小叉子。

    是舒舒打发人送来了。

    她也起来了。

    晓得前头有两位阿哥在,就叫膳房送了吃食过来。

    冰粉是膳房常备的,西瓜则是大兴庄子送来的。

    送了两车过来,昨天才卸车,还没有四处分派。

    三阿哥汗津津的进来,见了他们惬意的模样,气了个仰倒。

    九阿哥依旧没有起身。

    四阿哥与十阿哥都放下冰粉,起身了。

    三阿哥气鼓鼓往首座上去了,道:“老九你不厚道!”

    九阿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三阿哥恼了,看着九阿哥,带了不可思议,道:“你还有脸笑?”

    “哈哈!”

    九阿哥见他如此,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阿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气得脸都白了。

    “老九!”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小声提醒着:“行了,没个当弟弟的样子!”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不满道:“我怎么没个当弟弟的样子了,好好的待在自己家,也没在旁处!”

    “是你让我去清溪书屋的!”三阿哥带了控诉道。

    九阿哥挑眉道:“瞧您这话说的,好像弟弟我言出法随似的,那我要是说让您去死,您还自挂东南枝啊?”

    “你坑我!你故意挖坑坑我!”三阿哥越发觉得九阿哥是故意的。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十阿哥在旁边道:“三哥,话不能这么说,今儿是您过来的,也是您自己提及内务府的,九哥就是接了您的话罢了!”

    三阿哥却听不下去,怒视十阿哥,道:“你们好的穿一条裤子,是一伙的,你当然偏着他了!”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您从头看到尾,可得好好做个证,要不弟弟真是委屈死了!我这是闲得找不着北了,坐在家里给旁人挖坑?!”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三阿哥道:“三哥这是见到汗阿玛了,汗阿玛说什么了?”

    三阿哥:“……”

    他看了眼自己手边的小几,空荡荡的。

    没有冰粉,也没有果盘。

    他没好气,冲门口的何玉柱道:“眼瞎啊,爷的果子跟冰碗呢!”

    何玉柱在门口听了个齐全,晓得这一位是掉坑的,没有火上浇油,立时躬身道:“奴才给您取去……”

    这就是长幼尊卑的局限了。

    对自家阿哥爷来说,弟弟们怎么坑都行,上头的哥哥们却不好带出不恭敬。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外厉内荏的模样,忍不住磨牙。

    明明是他自己自说自话,去清溪书屋碰个灰头土脸,却过来跟自己耍混蛋?

    凭什么?

    他就带了几分恶意,道:“您倒是好好学学,我是怎么坑的您,要是觉得四哥也不公正,就去御前掰扯掰扯也行……”

    *

    多了个盟主,感谢“晓风恋残月”大大,盟主加更要晚几日。^_^。

    下一更12月14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从例(第一更)

    三阿哥瞪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怎么学?

    有些话当汗阿玛的面能说,当弟弟们的面说奇奇怪怪的。

    他轻哼一声,道:“胡搅蛮缠,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九阿哥见状,脸上带了讥诮,还想要说话,四阿哥已经将果盘推过去,道:“吃!”

    九阿哥见状,这才老实了,插了一块西瓜吃。

    不愧是福晋名下的庄子里出息的,甜!

    就是这西瓜个头没有上回太后送的大,可皮更薄些,味道也更甜。

    也就今年闰七月,中秋节晚,要不然留着做中秋节礼,还能省下一笔抛费。

    有什么储存的方子?

    九阿哥想到了宫里跟畅春园的冰库,都空了一半出来。

    装西瓜正合适。

    可是舒舒再三提醒过他,在内务府当差,公私不分是大忌,没必要为了省下几个银子占那个便宜。

    否则的话,占了二两的便宜,落在旁人眼中就会生出占了两百两、两千两的猜测,被当成蛀虫。

    那回头看看宫外的冰窖?

    今年夏天过去大半,外头的冰窖跟宫里一样,应该也空出不少。

    只是加上赁冰窖的抛费,西瓜的价格就上去了。

    不过要是能留到中秋,也值得了。

    九阿哥一边想,一边“吭哧吭哧”的吃瓜,吃的汁水四溢。

    三阿哥嫌弃的不行,转头望向门口却带了迫切。

    还好,这会儿何玉柱回来了,手中端了一个盘子。

    上面是一碗冰粉,一份西瓜、桃子、香瓜的鲜果切盘。

    东西放下。

    三阿哥轻哼道:“磨磨蹭蹭的,种西瓜去了?”

    何玉柱依旧恭敬的退到门口。

    九阿哥不干了,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就不能出息些,使唤旁人的奴才不说放赏,还直接挑毛病,这是什么习惯?”

    三阿哥端了冰粉,吃了一口,露出惬意来。

    竟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着透明,上面浇了红糖桂花,吃着香甜爽口。

    他一连吃了半碗,才道:“好习惯,勤俭!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奴才拿了月俸的,当差不是应该的,赏什么赏?”

    九阿哥撇撇嘴。

    就老三这吝啬的习惯,自己都不稀罕说他。

    赏不赏的,也要分人是不是。

    何玉柱是自己的哈哈珠子太监,他白使唤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哥哥,到太子跟前、大阿哥跟前,他敢这样么?

    小气本就没眼看,还势利眼加小气,这是什么德行?

    三阿哥吃完一碗,又去拿西瓜。

    果盘旁边放着拇指长的银子小叉子,看着十分精致。

    刚吃了甜的,衬着西瓜没味儿了。

    他嫌弃道:“内务府下头的瓜果园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将泡了水的西瓜送来了!”

    “是是是!”

    九阿哥不耐烦道:“您高抬贵手,放下吧,别亏了您的嘴!”

    三阿哥轻哼一声,吃的更欢实了。

    四阿哥不想说话了。

    当弟弟的确实没有当弟弟的样子,当哥哥的也确实不像是哥哥。

    三阿哥吃了大半,才放下叉子,看着瓷白的素盘,又看了眼方才的碗,也是素的,就挑剔道:“老九你怎么回事啊?又没有人跟你借银子,装什么穷?用这个待客,也太轻慢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您还晓得自己是客?‘客随主便’不晓得么?还挑剔盘子,就您家描金画彩、满眼富贵行了吧?”

    这套白瓷还是福晋的嫁妆之一,是专门定制的器皿。

    别说外头,就是宫里内造办,没有方子也制不出这个来。

    三阿哥道:“咱们兄弟,我才不挑礼,换了外人试试?”

    九阿哥撇嘴,外人敢这样碎嘴子,他早就直接撵人了。

    现下他也不打算惯着三阿哥,提了旁边的茶杯,对三阿哥举了举,道:“您守礼,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吧?”

    三阿哥却是屁股沉,没有起身的意思,看向四阿哥道:“老八那里,明天什么章程,怎么上礼?”

    四阿哥被问住了。

    兄弟娶福晋有先例可循的,可娶侧福晋还真没有先例。

    他看了三阿哥一眼,很是厚道的说道:“应该是从大哥的例递减吧……”

    他没有提从三阿哥的例,怕数额太少,伤了体面。

    三阿哥皱眉道:“这也不能从吧,大哥跟咱们不一样,老八是惠妃母养子,他们关系更亲近些……”

    四阿哥不说话了。

    不是这样论的。

    即便心里分了远近亲疏,也没有必要在礼单上差等。

    三阿哥又看向九阿哥,想了想没吱声,看向十阿哥,道:“老十你说呢?”

    十阿哥道:“轮不到弟弟说啊,弟弟是小的,随大流就是……”

    眼见着三阿哥还要歪缠,连体面都不要了,四阿哥坐不住了,起身道:“不早了,三哥咱们回吧!”

    九阿哥跟十阿哥都起身了。

    三阿哥心中忌惮,也不敢多坐了,起身道:“走吧……”

    没走两步,看了眼小几上的瓷碗,道:“这个冰点心挺好吃的,夏天吃着正合适,老九你看……”

    九阿哥道:“金贵着呢,这一小碗总要几钱银子,要是三哥您想吃了,只管打发人拿银子来取……”

    三阿哥还想要说话,四阿哥已经大踏步的往外走。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跟着出来送人。

    三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上……

    *

    正房,舒舒也在吃西瓜。

    不愧是大兴的西瓜,就是好吃。

    去年还只是叫人试种,今年那个小庄,几百亩的沙土地,大部分都种上了西瓜。

    他们有自己的酒楼,也要鲜果供应。

    至于剩下的,就是走礼好了。

    一家送两车也没有几两银子,却是正应季。

    等到九阿哥过来,舒舒已经吃了半盘西瓜。

    九阿哥见了,道:“比太后前几日赐的好吃,明年叫人多施肥,也养几个瓜王出来……”

    舒舒点头道:“也好。”

    到时候进贡到御前,回头再送旁人的时候,西瓜也跟着涨身价。

    九阿哥就说了四阿哥的来意与三阿哥的闹剧。

    “四哥还真是厚道人,恨不得亲力亲为,晓得的是对弟弟,不晓得还以为是对儿子呢……”

    九阿哥滴咕着。

    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虽说兄弟之间有情分,这样操心也不算什么,可是却也担心。

    “之前是担心八哥忍气吞声,要看四哥的脸色;现下却担心四哥这好心得不到好报,回头伤心了……”

    九阿哥唏嘘道:“人心真是偏的,还容易变……”

    舒舒道:“爷想那么多做什么,个人有个人的行事做派,只要咱们在规矩里,旁人挑不出错来就是。”

    九阿哥点点头,顿了顿,道:“那明日的贺仪呢,咱们给多少?”

    舒舒想了想,道:“大嫂不在,肯定要从三嫂的例,且看三嫂如何记帐吧……”

    九阿哥皱眉道:“就老三那抠搜样子,怕不会上太多礼!”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那不是正好,成了例,往后也省了银子……”

    要不然皇子阿哥这么多,往后大多数都有侧福晋,这贺仪就是好大一笔开支。

    还有宗室那边,王公也有不少侧福晋侧夫人。

    侧福晋都如此,那抬格格就可以跟着减等,往后大家都省钱。

    九阿哥也马上算明白账,道:“是这个道理……”

    夫妻俩都没提马齐。

    左右现在还没有进行拜师礼。

    即便举行了,也不用关系那么复杂。

    富察格格嫁入皇室,那就等同于其他侧福晋好了。

    等到吃了中午饭,九阿哥还是往畅春园值房去了。

    每日里去惯了,这一不去还不习惯。

    他这一进园子,就落在旁人眼中。

    清溪书屋这里,康熙也得了消息。

    他晓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不吃亏的,还以为他会来告状,结果到了吃晚点的时候,也没见人过来。

    倒是膳桌上,多了半盘子西瓜。

    西瓜性凉,康熙重视养生,并不多吃。

    即便是暑伏天气,每次也只是一牙。

    今天却是半盘子。

    他望向侍膳太监。

    那太监躬身,道:“是九爷敬上的,说是福晋陪嫁庄子里的头一茬西瓜,送了一车到园膳房,还有半车送了太后宫,半车送了讨源书屋……”

    康熙挑了挑眉。

    京城的西瓜上市早的五月底就有了,上市晚的则要中秋节。

    不管是提前,还是押后,都是好西瓜,吃着也更好吃些。

    就中间熟的这些,经了雨季,怕是不会太甜。

    只能说这小两口不会过日子,也不知道农时。

    他这样想着,吃了一块,带了些意外。

    竟然是甜的。

    想着自己那个九阿哥是个爱敛财的,怕是无利不起早,康熙看着侍膳太监道:“除了送西瓜,九阿哥没叫人说旁的?”

    提提内务府采购什么的……

    因为要祛暑,宫里夏天供应都有西瓜。

    上到主子们,还有中间的侍卫、大臣们,下到太监、宫女。

    每日所需要西瓜是个庞大的数字。

    皇庄所产供应不足的话,也会在外头采购。

    那侍膳太监道:“不曾说旁的!”

    康熙有些意外了。

    这是到了手边的钱都不要了,还真不像老九了。

    不过仔细想想,老九这一年来张罗钱是张罗钱,从没有将内务府的买卖跟自己的产业牵扯上。

    康熙脸上带了笑意。

    总算有一条长处,晓得“公私分明”……

    *

    感谢“希望大大们日更十万”大大成为新盟主,加更还要过几日。^_^。

    连续失眠三天,九今天有些虚,坐不住了,汗如雨下,下午的更新要晚些。

第六百三十二章 挣扎(第二更)

    次日,舒舒与九阿哥早早醒了。

    这就是郊外居住的好处。

    早晚凉快,歇的时候就早,睡了个好觉。

    小椿昨天就将两套衣裳准备出来,悬挂起来。

    一套要上身的,一套要带着预备的。

    都是过了一水的衣裳,没有新衣裳那么怯,也不是半新不旧的太家常。

    今天是去吃席的,不是去砸场子的,所以艳色的衣裳舒舒都没有选。

    现在穿的这身,里头是水色宁绸衬衣,外头是青绿色吉祥纹宁绸氅衣。

    为了配身上这身深绿、浅绿,钿子用的就是绿松石福气钿子,看着年轻娇嫩。

    九阿哥在旁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这衣裳颜色跟他身上常服一样。

    他身上就是青绿色常服,看着清清爽爽,手中拿了一把扇子,上面是空白的。

    “回头再去御前的时候,跟汗阿玛求个恩典……”

    九阿哥看着手中的扇子,道:“到时候汗阿玛写上几笔,盖个章,就能传世了……”

    夫妻用了早膳,说笑着从四所出来。

    马车跟侍卫已经在外头候着。

    十阿哥夫妇已经出来了。

    十福晋正指着远处的稻田,说着什么。

    十阿哥好脾气的听着。

    他们所在的新五所,三面都是御田。

    眼见着舒舒与九阿哥出来,夫妻俩望过来。

    十福晋看清楚舒舒的妆扮,眼睛立时亮了,小跑着过来,拉着舒舒的手上下打量着,道:“九嫂的衣裳真好看!”

    舒舒打量十福晋两眼,胭脂色旗装,头上是粉色珊瑚流苏串珠:“弟妹也好看!”

    倒不是尬吹,而是这两种颜色极衬肤色,衬得十福晋成了个凝脂美人。

    十福晋捂着嘴笑,看了眼九阿哥身上衣裳,小声对舒舒道:“下回我也给十爷制一样颜色的衣裳……”

    舒舒笑而不答。

    十福晋的衣裳,就是各种红,深红浅红粉红色。

    要是十阿哥也配套穿一样的,那看着还真是很鲜亮。

    换做自家九爷,怕是巴不得与旁人不一样。

    十阿哥身上,则更从众一些,怕是不乐意那样扎眼。

    那又如何呢?

    两人还是新婚燕尔,可以彼此磨合影响。

    三福晋出来的最晚,就见舒舒跟十福晋手拉手,肩并肩的在一处。

    都是娇娇艳艳的。

    她低头看眼自己,八成新的香色褂子。

    看着颜色跟吉服相似,却没有吉服的郑重。

    头上的钿子,用的是群镶蓝宝石的,看着素澹。

    “三嫂……”

    舒舒与十福晋松了手,对三福晋行蹲礼。

    三福晋很有长嫂的做派,伸手道:“起来吧!”

    舒舒醒过神来,察觉到不对劲。

    堂伯去世还不足百日。

    三福晋可以出门宴饮了?

    等到上了马车,她就问九阿哥道:“三嫂不守百日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用,八旗本就服轻,出嫁女更轻,出殡就服满……”

    舒舒无语至极。

    轻么?

    大伯嫂死了要守百日孝,亲阿玛没了反而出殡就服满?!

    九阿哥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八旗都是亲戚,要是按照规矩成服,那一年到头来没闲着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大嫂太年轻了,大嫂薨时,汗阿玛估摸也没想到那么多,又心疼大哥,咱们才一体守制,再有下回,当不会如此……”

    夫妻对视一眼,觉得那样才靠谱。

    至于兄嫂……

    最大的大阿哥还不到三十,寿数且长着,主要是为了应对宗亲。

    这服只会越改越轻,从大家一体守制,到固定的几个人服丧。

    舒舒小声道:“改改也好,要轻服就都轻吧……”

    实在是悼祭也遭罪。

    夫妻闲话几句,九阿哥就摇头道:“不提这个了,咱们是吃喜酒的,又不是白酒……”

    听这个,舒舒道:“方才忘了问三嫂一句了,贺仪……”

    说到这里,想起去年他们大婚后看到的礼单。

    大阿哥与三阿哥上的礼金一样,是白银八百两。

    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一样,白银五百两。

    五阿哥除了面上的五百两,就是不记账的两个五千。

    等到十阿哥大婚,舒舒与九阿哥随的礼金就是从哥哥们的例,账册上也是五百两,私下里就是舒舒给十阿哥预备的两箱子金银荷包。

    那是娶嫡福晋的例。

    侧福晋肯定要减等。

    至于减多少就不好说了。

    “三嫂倒是比三贝勒靠谱……”

    舒舒忍不住吐槽道。

    九阿哥带了幸灾乐祸,道:“那分什么时候,早先三嫂在宫里,董鄂家、马家的孝敬都不少,手头也松散,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现下却未必了,还有三哥那里,都罚了几年俸了,听说日子正紧,才不会给八哥做脸……”

    舒舒很不厚道的笑了。

    很想要看笑话怎么办!

    马车慢悠悠的,将一个时辰才进城。

    八贝勒府旁边的路口上,停着两辆马车,是五贝勒府与七贝勒府的马车。

    五福晋跟七福晋在外头候着,也是因为上礼的缘故。

    三福晋挑了车帘看到,如坐针毡。

    她抬头看了眼跟着的丫头,随身带的包里带了红包,里面是两张庄票。

    每一张是八十两银子,加起来只有一百六十两。

    这还是她“据理力争”跟丈夫争取的。

    按照三阿哥的本意,本打算是两张五十两的。

    想的就是日后。

    兄弟多,到时候要是都摆酒迎侧福晋,这次给多了,往后就亏死了。

    三福晋恼的不行,直接说不来了,三阿哥才勉强这个数额提到一百六十两。

    三福晋下马车的时候,脸色都泛红。

    她犹豫再三,还是熄了自己贴补的念头。

    且不说贴补了不落好,还要得三阿哥埋怨;关键是只是侧福晋,又不是正经妯里,往后也打不到交道。

    八贝勒府门口。

    云嬷嬷带了人迎接女客。

    见是几位皇子福晋到了,恭敬的上前。

    三福晋下了马车,见只有云嬷嬷一个,带了嫌弃道:“怎么只有嬷嬷在外头迎客?”

    不是说请了四福晋来张罗亲事?

    三福晋也生出幸灾乐祸。

    都是女人,当然晓得女人爱记仇。

    尤其是八福晋,可不是个体恤旁人的性子。

    四福晋素来端着长嫂做派,这回怕是费力不讨好。

    云嬷嬷道:“安郡王福晋来了,四福晋在陪客!”

    三福晋脚步不停,嘴角越发上挑。

    将要到礼账处,她才带了不自在,示意身边丫头上前。

    账房欠身,双手接了红包。

    等到看清楚庄票金额时,他顿了顿,随后拿了笔记了一笔。

    早有眼尖的人看到,飞快地告诉了后头的五福晋等人。

    大家都装备了各色荷包,预备起来也快。

    妯里们就不约而同的随了三福晋的例上礼。

    至于九阿哥与十阿哥还没有封爵?

    不用去计较那么多了,已经是成丁当差的阿哥。

    四福晋在这里,也得了消息,晓得妯里们来了,起身跟诸位福晋说了声,就迎了出去。

    等到门口,三福晋已经带了众妯里进来。

    见了四福晋,三福晋就挽了她的手,小声道:“安郡王府什么意思?这是给八弟妹撑腰了,还是给侧福晋下马威了?”

    四福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道:“信郡王府也来了人……”

    即便不是姻亲,今日安郡王府也要来人的。

    八贝勒是正蓝旗的领主,不管内里矛盾如何,对外却是一拨的,该有的人情还是要有。

    三福晋听了,就觉得没意思起来,小声道:“他们倒是保全八贝勒的体面,却是将八弟妹的面皮放脚下踩了!皇子金贵,皇子福晋算什么?”

    四福晋并不接话,只看着五福晋道:“阿哥的病症好些了么?”

    五福晋颔首道:“好了,之前就是用冰多了受不住,有些着凉……”

    四福晋又摸了一把七福晋道:“这瘦的太厉害了……”

    七福晋生产后原本有些胖,现下全瘦下去不说,之前的西瓜籽脸都成了长瓜子脸。

    七福晋笑了笑,道:“有些苦夏,立秋就好了。”

    舒舒在旁边看着,心里发颤。

    瞧着七福晋的样子,哪里不明白?

    这是晓得小格格的病症了,再没有其他原因。

    可是这个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宽慰的。

    等到了花厅,除了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安郡王福晋、信郡王福晋四位长辈还安坐外,其他福晋、夫人都起身,依次让了座位。

    舒舒看了诸位福晋一眼,上回这么齐全还是在大福晋的丧礼上。

    八阿哥的人缘,比想象中的要好。

    她一个小媳妇,跟在嫂子们后头就是,倒是不必出头。

    只是这侧福晋的等级却是坑爹,尤其是这种直接以侧福晋等级入门的,跟三贝勒府的田格格、四贝勒的李格格她们还不一样。

    她们都是格格的身份服侍,以后才会“母以子贵”请封侧福晋。

    在那之前,她们也习惯了谦卑的对嫡福晋。

    像富察福晋这样的,直接进来就是侧福晋,腰杆子都不是一般的硬。

    安郡王福晋年岁不大,可一年的功夫添了些老相在脸上。

    其他几位长辈福晋也不年轻了。

    越是这个年岁的妇人,越是喜欢看鲜亮的小妇人……

    *

    今天先这些,失眠太难受了,吃药补觉去。

    下一更,12月15日中午12点之前,欢迎来起点APP。

第六百三十三章 婚姻(第一更)

    四福晋不必说了。

    年岁不大,可嫁进来小十年,却是老媳妇了。

    三福晋跟四福晋前后脚,也是嫁入皇家多年。

    剩下就是五福晋、七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四人。

    早先宗亲对五福晋不乏微词,从门第到为人做事,挑剔个遍。

    现在风向变了。

    只看太后北巡带着,南巡也带着,就晓得对这个孙媳妇是满意的。

    旁人知趣,也就没有人敢碎嘴。

    至于七福晋,身量不高,容貌娇俏,不言不语的也带了几分气势,倒是越发像个皇子福晋。

    这人背后还有个纯王福晋,那也是佛爷,轻易得罪不起。

    九福晋与十福晋两个,都是一样的娇嫩。

    只是前者身量高挑、腰身笔挺,是标准的八旗贵女做派;后者相貌有异,身量也短粗些,倒是地道的蒙古格格长相。

    有几位长辈在,皇子福晋们都成了小辈。

    连带着三福晋、四福晋都不怎么开口,更别说舒舒等人。

    屋子里只听到裕亲王福晋对安郡王福晋说道:“我们王爷说八贝勒心性好,做事也勤勉,殊为难得。”

    安郡王福晋笑得有些僵,点头道:“我们王爷也夸八贝勒谦和有礼……”

    这要是外甥,两人对着夸也就夸了;可是这是外甥女婿,还是要迎娶侧福晋的外甥女婿。

    安郡王福晋不过是走个过场,兴致不高。

    裕亲王福晋见状,也熄了寒暄的意思。

    整个花厅二十多个女客,竟是越来越安静。

    安王府的几个女卷不说如丧考妣,也差不多了,大家也就没了说笑的心思。

    气氛也古怪起来,浑然不像是吃席。

    舒舒眼观鼻、鼻观心的,也觉得时间难熬些。

    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性子活泼爱动的十福晋。

    舒舒察觉有人看自己,就见对面十福晋再给自己打眼色,还指了指外头。

    她微微颔首。

    十福晋就立时站了起来。

    屋子里安静,她这一动,旁人都看过去。

    十福晋笑嘻嘻道:“我去更衣,九嫂陪我……”

    舒舒就也起身,跟着十福晋出去。

    到了外头,两人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坐不住了,腰都直了……”

    十福晋小声滴咕道:“她们怎么一个劲儿的打量人啊?眼睛里带钩子……”

    舒舒道:“回头再有人打量你,你就直接打量回去,除了裕亲王福晋跟恭亲王福晋,其他人面上过得去就行……”

    十福晋点头道:“嗯,嗯,我不高兴她们打量我!”

    好像是带了嫌弃似的,用得着她们嫌弃?

    十福晋气鼓鼓的。

    她也晓得了京城以瘦为美,可还不兴口味不同?

    十爷就喜欢她这样的!

    妯里俩打着更衣的借口出来,就过去了一趟。

    等到回来,就见到院子里有一个女郎,正在吩咐什么。

    旁边几个婆子应着,很是服顺的样子。

    这女子二十来岁,身量高挑,未婚女子的妆扮,眉眼之间带了几分英气。

    看到舒舒跟十福晋,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而后上前屈膝道:“见过两位福晋……”

    十福晋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

    她穿着海棠红色旗装,接近正红。

    舒舒的视线则落在女子的手腕上,戴着一双碧玉手镯。

    碧玉虽比不得羊脂玉,可是也分了三六九等的。

    这女子手腕上的碧玉手镯就是上品。

    十福晋看了舒舒一眼,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对那女子道:“你是谁家的,怎么穿这个颜色的衣裳?”

    连十福晋这么喜欢红衣裳的人,今天都换了胭脂色。

    就是因为要避开大红色,省得跟新人似的。

    那女子面色涨红,却没有立时回答。

    舒舒心下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道:“云海棠?”

    那女子抬起头,眉眼之间带了灵动,确实有几分秀色。

    十福晋看过来,道:“九嫂认识?”

    舒舒摇头道:“听过一嘴罢了,不认识……”

    说罢,她就招呼十福晋离开。

    云海棠留在原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哆嗦。

    这是瞧不起谁?

    正好又有客到,四福晋出来迎客,看了云海棠也是蹙眉。

    这样一个二十来岁还不嫁人的老姑娘,留在府里,爹娘还是内外管事,这不是添乱么?

    要不就应该给了恩典放出去,要不就直接收到内宅。

    如今这不奴不主、不里不外的,只会让人难做。

    这会儿功夫,花厅里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安静,女卷们也三三俩俩的说笑起来。

    七福晋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见她们俩回来,她就起身跟五福晋换了座位,好方便跟舒舒说话。

    “小没良心的,也不说过去看看我……”

    七福晋嗔怪道。

    舒舒忙道:“这不是住到园子那边了么?还以为七嫂也会过去……”

    七福晋笑了笑,道:“明年吧,明年咱们挨着住!”

    舒舒在她手腕上摸了一把,道:“瘦成这样就行了,七嫂别再瘦了,每日还是要多吃糖……”

    多吃糖,心情好,别抑郁了。

    七福晋没有应答。

    她的双眼有些水润。

    她打小爱吃糖,所有的甜饽饽也爱吃。

    可是她现在吃不得甜的了,一吃就恶心。

    舒舒见状,少不得再次做了一回同仁堂吹,低声将乐家的古方狠狠地夸了一遍,道:“如今人在太医院挂职,等到侄女大几岁再看。”

    七福晋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

    舒舒岔开话道:“伯母最近去看七嫂了么?有没有提纳亲大哥的亲事?”

    七福晋有一兄一弟,兄长叫纳亲,弟弟叫库尔库。

    七福晋点头道:“说了一嘴,我是不赞成的,这也太别扭了!”

    那拉家跟董鄂家同为正红旗大姓,虽私下里有些相争的关系,可实际上前后街住着,还是姻亲,平日里相对还是比较友好。

    要是因为长子续弦的缘故,使得两家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舒舒道:“我家阿牟不会计较这个的,我阿玛、额涅也不会在意……”

    桂珍格格已经嫁过一次,再嫁的选择余地也是有限,到时候要么远嫁,要么低嫁。

    还不如那拉家,有爵位、世职,也是与礼烈亲王为世姻。

    七福晋赞道:“世叔、世婶还真是厚道。”

    舒舒小声道:“表姐为人处世,长辈们只有夸的,很有长嫂之风,当时我们相处的也极好……”

    七福晋心里有数了。

    这是不单单都统府不反对这门亲事,连带着舒舒也不反对……

    *

    到了己正,侧福晋的轿子到了。

    依旧是内务府的人去迎亲,都有固定的规制。

    长辈福晋们都没动,四福晋没有法子,只好招呼妯里们起身。

    总不能让新人孤零零一个人坐床。

    新房设在东路。

    是个独立的二进院,前后加起来三十来间房。

    大家本是看热闹来的,见了这院子都不由触动。

    “跟正院比应该也不差什么了……”

    三福晋咬牙道:“也就是八弟妹不能出来,这要是出来,见了这里,估摸要气死了……”

    四福晋没有说话,不过物伤其类,也不大好受。

    五福晋垂下眼。

    五贝勒府的刘格格,身边带了大阿哥、大格格,日用供给抬等,实际上与侧福晋也不差什么了。

    七福晋则是低声跟舒舒道:“所以说当时修这大院子做什么?就应该都修成小院子,然后一个院子塞一个,侧福晋是金贵,可一个金贵,两个、三个还金贵么?”

    舒舒一愣,望向七福晋。

    七福晋挑挑眉,道:“到时候让侧福晋跟侧福晋闹去,下头的格格想要上来,也要对上侧福晋,与咱们有什么相干系呢?”

    舒舒拉着七福晋的手,晓得她说的符合世情。

    可是也只是符合世情而已。

    七阿哥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要是七福晋这样应对,夫妻俩就只剩下“相敬如宾”。

    “那样虽也省心了,可是也冷清了不少……”

    舒舒小声道:“还要过大半辈子呢,这才哪到哪儿,趁着现下年轻不守着,难道非要老么卡呲眼了再守着?那亏不亏?想过清净日子,什么时候烦了再过就是……”

    七福晋莞尔一笑,道:“你说的也是,是我想左了……”

    被阿玛看重的格格,与不被阿玛看重的格格,还是不一样。

    自己为了闺女,也要拢着七阿哥。

    说话的功夫,到了新房。

    新房里满满登登,都是陪嫁的家具陈设。

    富察家亦是大族,还是世宦人家,马齐又是家族的顶梁柱,这给长女预备的嫁妆也丰厚。

    炕上盘腿坐着个女子,穿着银红色吉服。

    旁边站着两个嬷嬷,还有四个丫头,这应该就是陪嫁人口。

    云嬷嬷也在,正跟新娘子说着什么。

    眼见着众人进了新房,新娘子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露出羞涩来。

    她十六、七岁,柳叶眉、鹅蛋脸,看着温柔可亲,并不是锋芒外露的性子。

    云嬷嬷在旁道:“侧福晋,这是几位皇子福晋……”

    说罢,她将几位福晋介绍了个遍。

    富察氏没有下炕,欠身跟众人见了礼。

    四福晋看着云嬷嬷道:“膳桌呢,是不是该叫人送了?”

    云嬷嬷道:“已经预备齐了,老奴这就去吩咐……”

第六百三十四章 燕翅席(第二更)

    等到膳桌摆上来,小菜预备的精致,饽饽也好几样,还有几样鲜果,一碗炖燕窝。

    四福晋看着安心,就带了妯里们出去。

    云嬷嬷亲自送了出去,回来跟富察氏道:“四贝勒府就在东边,四贝勒跟八爷也是打小一起养在景仁宫的,情分最深,往后侧福晋就晓得了……”

    富察氏带了不解道:“可是八爷不是养在惠妃娘娘名下?”

    “那是在佟娘娘崩了后的事了,皇上慈爱,指了延禧宫娘娘做八爷养母,不过那时候八爷也大了,不好继续住在内廷,正好乾西五所修缮完毕,就直接挪宫搬阿哥所去了,并不曾在延禧宫住过……”

    云嬷嬷说道。

    富察氏仔细听着,记在心里,而后道:“之前的时候,也听过八爷跟九阿哥、十阿哥关系好的话……”

    云嬷嬷没有立时回答,斟酌了一下,道:“早先确实如此,几位阿哥年岁相彷,在阿哥所也挨着住着,最是亲近,比照着同胞兄弟也不差什么,只是去年八爷跟九爷相继大婚后,走动的就少了……”

    富察氏看了云嬷嬷一眼。

    云嬷嬷却没有详说的意思。

    她也是宫里当了十几年差的老人,自然晓得规矩。

    私下里怎么说都行,明面上却不能说主子半个不好,要不然就是过错……

    富察氏也不想絮叨个没完,就端起了燕窝。

    等到看清楚碗里情形,她的眼中带了疑惑,看向云嬷嬷,道:“嬷嬷,这燕窝……”

    富贵人家都晓得,燕窝滋养。

    富察家日子也宽裕,她虽是庶出,可是养在嫡母身边,打小跟其他姐妹一样供养。

    云嬷嬷面上带了羞愧,道:“这一年来,府里经济不大宽裕,年初皇上分了产业下来,可是一来二去的损失了几处……”

    *

    内院,席面已经摆上来。

    女卷们入座。

    别的女卷是走个过场,十福晋则是真盼着吃了。

    她是“隔锅香”,也是鲜少有机会在外头吃饭,所以很是盼着今天这一顿喜宴。

    等到吃的时候,十福晋却是失望了,兴致减了不少。

    其他女卷面面相觑,神色也有些怪异。

    像舒舒跟四福晋这样当家的,心中账目清明的,一看就晓得席面问题出现在哪里。

    席面是京城时兴的“燕翅席”,看着也规规矩矩的,但是燕窝用的是燕碎,鱼翅用的也是散翅。

    四福晋强忍着才没有变了脸色。

    舒舒见了,就没有动这两道菜。

    主菜食材差了等,其他食材也有些平平的意思。

    看着倒是面上光。

    盘子多、碗也多,数量不菲。

    可是王公福晋,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谁看不出这里子的不足。

    安郡王福晋妯里几个的不满都挂在脸上,裕亲王福晋与恭亲王福晋没有说什么,可也没怎么动快子,只守着一碗甜羹喝。

    女卷们含蓄,即便瞧着席面不妥当,也没有人吱声,前头的男客,却是热闹起来……

    *

    “这是燕窝,还是漱口水,恶心不恶心?”

    一个四十多岁的王公吃了一口燕窝,嫌弃的不行。

    九阿哥与十阿哥正好在这桌。

    十阿哥看那人眼生,小声道:“九哥,这是谁啊?”

    肯定不是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宗室里王爷的数量有数,十阿哥都认识。

    这么大年岁了,总不能说是”童言无忌”吧?

    可这也太随性了。

    这么多人在,旁人还没有说话呢,轮得着他嫌弃?

    九阿哥小声道:“镇国公屯珠……”

    十阿哥心里明白了。

    他对不上人,却知道这个人名。

    这一位是饶余亲王的曾孙,只是不是安郡王一系的,是另一支温良贝子府的儿孙。

    别看岁数这么大,论辈分却是安郡王的堂侄子,是诸位皇子的族兄。

    这发作,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毕竟今日这牌面,跟迎娶嫡福晋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安郡王府的几个舅岳父不好说什么,估计也都恶心的够呛。

    屯珠这个八福晋的堂表兄,就出来打抱不平。

    换了之前,九阿哥肯定要回嘴了,现下也没有了那个兴致。

    他想到了雅齐布。

    这老小子真是不作不死。

    自己将他贪墨的证据已经递给四哥好几天了,四哥那边都没有动。

    这个倒是能理解。

    事缓则圆,收拾旁人的奴才容易里外不是人。

    可是今日这席面,除了雅齐布的手笔,再没有旁人了。

    贪心就是这样养大的。

    之前或许只是三瓜两枣,旁人见不着的地方贪墨些;等到习惯以后,不贪就觉得亏了,也就什么都敢下手了。

    屯珠挑剔完燕窝,又去挑剔鱼翅,嗤笑道:“这也配叫鱼翅,粉丝都比这个齐整些!”

    没有人反驳,可也没有人捧场。

    大家都看着自己的碗快,恨不得没长耳朵。

    屯珠却不知真醉了,假醉了,或许是觉得不热闹,竟是看向九阿哥、十阿哥,抬着眼皮,道:“两位爷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宫里就吃这样的鱼翅?”

    九阿哥的脸立下黑了,道:“你也知道你跟前是两位爷,不是孙子?怎么的,想要晓得宫里是什么鱼翅,这个简单了,跟爷直接去畅春园,去汗阿玛跟前问问,他老人家吃的鱼翅是整根儿的还是半截的,不是更快?”

    屯珠脸色涨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还不闭上嘴!三岁孩子都晓得‘食不言’,你叨叨叨叨个没完烦不烦!”九阿哥毫不客气的说道。

    屯珠被说的下不来台,也恼了,道:“席面差了,还不兴人说?”

    九阿哥还想要说话,被十阿哥拦住。

    十阿哥看着屯珠道:“你是客,我们也是客,跟我们说不着……”

    说着,他就扬声唤道:“八哥,八哥,过来一趟……”

    八阿哥正由大阿哥、四阿哥陪着,挨个桌子敬酒。

    刚好敬完头席、次席,听到这边动静,几人就过来了。

    大阿哥笑着说道:“老十想喝酒了,这是等不及了?”

    十阿哥指了指屯珠道:“是镇国公对今天的席面有意见,要跟八哥说说……”

    几人都望向屯珠。

    九阿哥与十阿哥年岁小,之前不出宫,不大了解屯珠。

    大阿哥他们却是晓得这个屯珠的。

    虽说只是镇国公爵,可是名下的左领数却是跟贝子齐平的。

    因为他这一支祖父爵是贝子的,父亲爵也是贝子,到了他这一代则是跟兄弟两个都是镇国公,左领也一人领了一半。

    去年的时候,皇上革了几个宗室,其中就有他的弟弟。

    按照八旗惯例,他弟弟的国公革了,这左领却是不能归旁人,而是要发还原主。

    就依旧由屯珠领了。

    所以屯珠也是正蓝旗数得上的领主。

    屯珠神色僵硬。

    屋子里都静寂下来。

    八阿哥笑道:“族兄有什么要吩咐的?”

    屯珠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吃多了酒,唠叨了两句……”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看不上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怂样子。

    十阿哥闭嘴,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那样的话,难堪的不是屯珠,而是八阿哥。

    正好也轮到这边敬酒,八阿哥就提了杯子,酒桌上恢复了热闹。

    九阿哥情绪却低沉。

    他也看出了什么是虚情假意。

    刚才屯珠挑剔席面的时候,可没有一人帮八阿哥说话。

    现下又都是骨肉至亲模样。

    他实看不过眼,抽了个空,拉了四阿哥出去,小声道:“四哥,席面用了劣等的鱼翅跟燕窝,你们怎么都没发现?”

    四阿哥脸上露出诧异来:“好好的燕窝跟鱼翅,怎么就劣等了?”

    九阿哥冷笑道:“还真让我猜着了,头席跟次席的燕窝、鱼翅是正常的……”

    头席二席,坐的是宗亲长辈,还有送亲的客人,还有就是陪客的大阿哥与四阿哥。

    四阿哥脸色乌黑,道:“有多差?”

    九阿哥道:“燕窝是燕碎,不成个,看着跟漱口水似的;鱼翅也是散翅,颜色都是青灰色,反正弟弟没敢尝……”

    四阿哥气得磨牙,道:“屯珠方才就是埋怨这个?”

    九阿哥点头道:“念叨个没完,最后还冲我跟老十说起来,话里不恭敬,老十才唤了人过来……”

    四阿哥脸色铁青,这丢人是丢到宗亲跟前了。

    几十桌席面,这燕窝、鱼翅能省多少?

    几十两银子撑死了,可这丢人丢大发了。

    “行了,我晓得了……”

    四阿哥道。

    对于雅齐布一家,原本他还想着缓缓图之。

    可是,这就是祸患……

    九阿哥告了状,就放下此事。

    可是回园子的时候,他还是跟舒舒念叨起来,道:“爷发现了,这奴才使唤不妥当太可怕了,将主子当傻子湖弄……”

    舒舒想起席面上的尴尬,道:“都没几个人动快子,太丢人了……”

    九阿哥道:“又不是使唤一年半载的,在身边十多年,八哥还无察觉?”

    舒舒摇头道:“未必一无所知,估摸着想着的是‘水至清则无鱼’那些,以为贪的是小头,却不晓得这胃口都是一点点喂大的……”

    *

    五天,还是低烧中,人就虚了,想哭,先到这里,希望明后天会好些。

    下一更12月16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六百三十五章 成礼(第一更)

    夫妻俩的观点倒是一样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或许有道理,可是养鱼跟养蛀虫是两回事。

    “要是养猪还罢了,养肥了直接宰,肉烂在锅里……”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可是也要分这饲料是谁的,要是自己的饲料,白折腾一场就没有什么意思……”

    舒舒没有接话,只看了九阿哥一眼。

    乾隆当初纵容和珅贪墨,也是“养猪”?

    损公肥私?

    为什么更像是嘉庆皇帝在给乾隆挽尊?

    没有什么“老谋深算”,就是“昏聩”罢了。

    九阿哥已经想到内务府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摇头,带了遗憾,道:“不好开这个先河,风气都坏了,会因小失大……”

    舒舒笑了。

    虽说“钓鱼执法”是一种法子,可是在旁人没有走歪路的时候,故意钓鱼执法,就有些阴损了。

    “都是小道,还是一切依律就好……”

    舒舒道。

    九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是,阴谋就是阴谋,大事上还是要行阳谋……”

    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夫妻说过一嘴也就放下。

    接下来,就到了九阿哥的拜师礼。

    即便马齐不乐意,九阿哥不乐意,可是事情也不好再拖了。

    都半月了。

    拜师礼是准备好的“六礼”。

    提前跟五阿哥打了招呼,请五阿哥这个哥哥作陪,以示郑重。

    十阿哥这个弟弟,连体婴似的,当然也不愿意落下。

    舒舒原本想着再准备一份礼给马齐夫人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多事。

    开始平平,后来随着相处的情形,适当增加就是。

    要是开头就给足了,以后少了倒是显得失礼。

    尊师重道是好习惯,可真要将自己的位置完全放在学生的地位上也没有必要。

    保持彼此客气,保持距离就好了。

    *

    京城,镶黄旗,马齐府邸。

    不单单马齐休沐,马齐家阖家都在。

    马齐的长子是嫡出,是东宫属人,名叫富尔敦,年纪与太子相彷,已经娶亲。

    他之前并不知道九阿哥拜师之事,临到跟前才晓得,很是不解,道:“阿玛,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九阿哥担着内务府总管,还有一兄一弟,如今还给他指了阿玛做老师?”

    马齐眼皮都没有抬,道:“九阿哥没有入朝……”

    富尔敦道:“可是总有入朝的时候?”

    马齐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急了?”

    富尔敦忙道:“那倒没有,就是儿子想的多了些……”

    马齐皱眉道:“那你就多余想!”

    真要忌惮,上面还有一熘已经封爵的皇子在。

    九阿哥排行这么靠后,不是幼子,也是半拉幼子的待遇,忌惮不着。

    富尔敦讪讪的不说话了。

    剩下成丁的儿子还有好几个,都没有补差事。

    之前皇上将他们家族的几个左领从上三旗拨到正蓝旗,就将他们晃了一下,断了他们补上三旗侍卫的机会。

    如今想要补侍卫,就是补八贝勒府的侍卫,可是马齐不许。

    多了个皇子师弟,也不知能不能借上力?

    几兄弟带了雀跃。

    都是成丁的人了,谁也不乐意白待着。

    马齐看着几个儿子,也是无奈。

    儿子都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他却是不敢彻底放手,怕带累了家族。

    不过九阿哥这里,确实比八阿哥身边更稳妥些。

    也不是不可以。

    少一时,门房就有人过来通告。

    九阿哥到了。

    马齐没有托大,带了儿子们迎了出去。

    来的除了九阿哥,还有五阿哥与十阿哥作陪。

    见马齐要给众人见礼,九阿哥已经先一步扶住,道:“行了,老师您就别外道了!”

    五阿哥也道:“是啊,马大人是九阿哥的老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十阿哥没有说话,而是在留心马齐的几个儿子。

    富尔敦不用说了,是太子的手下。

    剩下的几个看着也不小了,可是划在八阿哥名下大半年了,也没有去做八贝勒府的僚属官。

    看来马齐对八阿哥并不看好。

    今日既是为了拜师而来,首先要成礼。

    都有固定的规矩在。

    只是九阿哥身份尊贵,就免了跪拜叩首的那一步,只简单成了鞠躬行礼。

    走了过场,九阿哥奉了“六礼”,马齐也回赠了一部亲手抄写的《周礼》,算是成礼。

    然后师生入坐,九阿哥才将马齐的儿子们认了一遍。

    除了两个小的还在襁褓中没有带上来,剩下还有七个儿子。

    长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已经成丁,九子、十子一个十来岁,一个六、七岁。

    九阿哥就重点看了下几个成丁的,道:“师兄们没有补旗缺,是准备参加八旗科举么?”

    马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读书寻常,暂时没有合适的缺,回头等等再说吧!”

    正蓝旗的旗缺,都是固定的,早由固定的左领瓜分。

    他们是从上三旗拨下来的新左领,没有正蓝旗的旗缺。

    这个要他们的领主去争,或是新的旗缺分派方案,或者直接给他们正蓝旗争取新的旗缺,归在他们的左领下。

    偏生这大半年来,八阿哥也不大顺当,自己还闲置着,应该也顾不上旗属的前程。

    九阿哥却看上马齐的几个儿子了。

    马齐是文官不假,可是富察家的子弟高高大大的,看着都不错。

    要知道马齐的几个兄弟,如今可都在武官任上。

    要是没有这一重关系,九阿哥不好用富察家的人,毕竟这是八贝勒府的旗属人口。

    可是多了一重师生关系,用起来也就没什么了。

    他就道:“我这里打算年底开府呢,到时候师兄们可以先去补个缺,品级上来了,回头再腾挪……”

    马齐晓得九阿哥的皇子府已经修建好了,按照贝勒府规制修建,而且内务官已经得了司仪长的官职。

    眼见着儿子们都看着自己,马齐没有摇头,道:“那到时候就要劳烦九爷了……”

    九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说起来也是便宜了我,正缺人使唤……”

    马齐的夫人是戴佳氏,也出来见了几位皇子。

    马齐还有两女,待字闺中。

    因为都是留头的大姑娘,就没有出来相见。

    客客气气,走了过场,九阿哥几个人就出来。

    等到离了马齐家,九阿哥才问五阿哥道:“我这师母的戴佳氏跟戴佳贵人的那个是同族么?”

    五阿哥心里算了下马齐长子的年岁,道:“还真说不好,马齐祖父做过内务府总管,戴佳贵人的娘家虽是康熙十几年拨出包衣的,可是早年也有族亲做过内务府总管……”

    八旗联姻也是有限定的。

    寻常百姓人家,多是同色旗同阶层。

    官宦人家,同色旗的世姻多些。

    富察家原是镶黄旗满洲,还是累宦人家,父祖都做到一品大员的,轻易不大会同包衣人家联姻。

    可要是包衣中的勋贵大员,也未尝没有那个可能。

    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十阿哥在旁,道:“应该是了,富察侧福晋好像之前有相看的人家,就是戴佳贵人伯父那一支,是已故内务府总管噶鲁的孙子……”

    九阿哥讶然道:“还有这事儿?”

    要知道那位内务府总管,不单单是戴佳贵人的伯父,还是皇父的心腹之一,大阿哥早年养在宫外,就是养在噶鲁家中。

    一直到开蒙了,才送回宫里。

    抚养皇子,这是多大的责任,也是多大的恩典。

    “那大哥晓得富察侧福晋跟戴佳家议亲之事么?”

    九阿哥好奇道。

    十阿哥摇头道:“应该不会有人跟大哥提这个……”

    这种事情,不好拿出来明说,否则像是指责皇父指婚不妥当似的。

    九阿哥带了惋惜,道:“要是真嫁给戴佳氏多好,省事了不说,说不得我还能得个人用用……”

    他缺人手,不单单是皇子府缺少班底,内务府这边也需要更妥当的人家。

    十阿哥提醒道:“就算是嫁入戴佳氏,他们家也不在包衣三旗了……”

    九阿哥点头道:“怪不得大哥上回举荐人手,都是听着耳生的人家,戴佳家已经不在内务府了……”

    五阿哥又搬回海淀住了,兄弟三个一起出城。

    舒舒这里,迎来了一位小客人。

    五贝勒府的大阿哥,今年已经四岁,这次被五福晋带着过来新三所住了。

    大阿哥虚岁四岁,看着并不是个调皮的孩子,倒是透着几分乖巧。

    侄子像叔。

    舒舒瞧着大阿哥眉眼就有几分九阿哥的模样,感觉颇为古怪。

    小孩子坐不住,老实了一会儿就有些待不住,舒舒就吩咐小椿带他下去看鱼。

    外头的水缸里,放了好些鱼,养着吐泥的,是九阿哥叫人从西花园里捞的。

    “就这么带来了,刘格格没闹?”

    舒舒小声道:“之前不是当成命根子么?”

    五福晋无奈道:“怎么没闹,哭天抢地的,我瞧了都不忍,可是我们爷这回恼了,嫌她照顾不好孩子,才让大阿哥病了,告戒她再有下回,大格格也不用她照看了……”

    谁乐意带庶子呢?

    养好了不是功劳,出了闪失却是责任。

    舒舒道:“是不是也该请名字了?”

    这就是庶子与嫡子的不同了。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府上的阿哥都请圈了名字,五阿哥与七阿哥府上的阿哥,却至今都没有名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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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