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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六章 都是我的(第三更求月票)

    伯夫人放下如意,擦了擦手,道:“我就是觉得宅子空,一个人冷清,珠亮也大了,下头几个小的也是一个挨着一个,成亲都是没两年的事儿……”

    舒舒绷着小脸,道:“您是要择珠亮做嗣子了?”

    伯夫人一愣,随即摇头都:“择什么嗣子,不用折腾……”

    伯爷生前都没择,过身后更是没有必要。

    舒舒红着眼圈道:“那您白折腾什么?是阿玛会点头,还是我额涅会点头?这是大伯的私产,不是说随着爵位宅子也要归那边了,没有那样的道理……”

    两家早在齐锡成亲后,就是分过家的。

    外加上不是小辈来嗣伯爷一脉,凭什么要将宅子给出去?

    “可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伯夫人澹笑道。

    舒舒抓了伯夫人的手,道:“过两年就好了,我生个淘气的格格,就送回来,阿牟帮我带着。”

    伯夫人还在犹豫,舒舒带了霸道,道:“我也是阿牟的女儿,阿牟的东西都是我的,不许往外送!”

    伯夫人无奈道:“你不是说要做讨喜的姑奶奶么?掺和娘家这些事情做什么?”

    舒舒搂着伯夫人的胳膊道:“反正我不管,我不要这宅子里还有其他女主人,只要阿牟,往后归宁来才能吃口顺心饭,不用去想着拢着这个兄弟媳妇,那个兄弟媳妇的,去看旁人的脸色……”

    伯夫人叹气道:“我也想离了这里……”

    舒舒立时道:“那就再等些日子,回头就去跟我住,可这宅子也不要让出去,就留给我吧!等往后阿牟老了,阿玛、额娘也老了,我搬过来,还能就近陪着……”

    伯夫人头疼道:“一辈子没被人管过,到老了有人管着了……”

    舒舒轻哼道:“所以说老小孩呢,没人盯着,怎么能放心?”

    “如今珠亮他们几个多了爵位,已经前程更进一步,再想要旁的,就贪心了!”

    “现在才哪到哪了,之前是好孩子,那是因为还没学会势利,也没有什么可争抢的,还没有成亲,这往后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也是寻常……”

    “爵位已经是块肥肉,勾得人心动了,您就别跟着火上浇油了……”

    “人心都贪,今儿您让出半拉院子,明儿就有人盯上您的嫁妆,往后日子清净不了……”

    “我以后要生个跟我一样招人稀罕的小格格,阿牟的私产,都给我闺女做嫁妆,不给旁人……”

    伯夫人被絮叨的脑门子“嗡嗡”的,却还是听到最关键的一句,忍不住看向舒舒的肚子,道:“这是准备要了?”

    “嗯!”

    舒舒肯定道。

    为了阿牟晚年不寂寥,也可以备孕了。

    只是宜妃坐月子,也是让舒舒生了畏惧。

    所以她打算挑着时间来。

    最好就是十月下旬、到冬月怀孕,明年八、九月生产,正好避开了最热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冷的时候。

    舒舒就道:“应该就是明年中秋前后生吧,等到诊出喜脉来,阿牟就搬过去照顾我……”

    伯夫人哭笑不得,道:“你还能掐会算了?不用着急,这子女缘分急不得,你们还小呢……”

    关于九阿哥的身体,伯夫人还是不放心,也担心舒舒随了觉罗氏,子女缘分晚。

    她又是个性子躁的,怕是到时候半年一年的没怀,心里不舒坦。

    舒舒道:“当然能算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可不能整日里没精神,到时候人都老了,都没有精神带孩子了。”

    伯夫人横了她一眼,道:“将阿牟当老妈子使了?”

    舒舒道:“那您要是不帮我,谁帮我?我们娘娘在宫里,我额涅那里儿媳妇陆续进门,孙子孙女也不远了,我可不是就只有阿牟了?”

    伯夫人怕她着急,正色道:“不许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身子都糟蹋了,也别想着早点生了孩子就接了我过去什么的,没有孩子,我还不能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舒舒方才的话,道:“到时候要是旁人有闲话,就说我说的,我不要嗣子,只要你这个宝贝大闺女,旁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这说的实际上是康熙与宜妃。

    怕他们挑剔。

    多了名分,还多了一份产业,就不好挑剔什么了。

    舒舒笑道:“就是您不这样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眼见着伯夫人转圜回来,舒舒心里才松了口气,早日搬家的念头越发急迫。

    又说了几句,伯夫人再三催促,舒舒才带了核桃离开。

    等到出了伯府,舒舒脚步一顿。

    旁边的都统府,还有些新得了消息的亲卷人家打发子侄、管事来贺喜,看着很是热闹。

    对比之下,伯府这边死气沉沉。

    她心里酸的不行,眼圈也发热。

    回到正房,当着觉罗氏的面,她就没有再忍着,眼泪落了下来,道:“等女儿从宫里搬出来,就接了阿牟过去……”

    觉罗氏叹了口气,道:“也好,老一个人待着也叫人放心不下。”

    关于伯夫人的养赡问题,齐锡与觉罗氏也为难。

    都说长嫂如母,可实际上还真不是。

    伯夫人只比他们年长几岁,之前还有那恶心的流言,也让他们行事多了顾忌。

    这瓜田李下的,也不适合住在一块。

    实际上最好的法子,就是安排珠亮过去服侍。

    没有嗣子之名,可以行嗣子之责。

    可是珠亮木讷,眼见又成丁,接下来就是娶亲生子的大事。

    让他过去,倒像是夺产。

    可是安排下头小的过去,也不妥当。

    以后爵位说不清,怕心中生埋怨。

    夫妻俩个也为这个愁着。

    最让人为难的是,他们不好先开口,可也不好不开口,竟是没有两全之法。

    舒舒将眼泪擦了,说了伯夫人之前收拾陪嫁宅子之举,道:“阿牟想把宅子给珠亮成亲使,我没让,阿玛也不会让的,没有那样的道理……”

    “那是阿牟的家,不能让旁人反客为主,就算往后董鄂家的子弟想要继承,也要等到阿牟百年后再说……”

    见她这劲劲儿的样子,觉罗氏忍不住,使劲怕了她两巴掌道:“什么你让不让的,就你一个是明白人,我跟你阿玛是那湖涂的,还是贪财的?”

    舒舒皱眉道:“这不是怕下头几个小的惦记么,寻常小户人家三瓜两枣的,还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呢……”

    现下没成丁,一个个看着也挺听父母的话。

    可往后呢?

    有了妻儿,就是一个个小家,私心在所难免。

    不说别的,就说苏努贝子,要是给他个机会,帮女婿抢个伯爵,他肯定乐意之极。

    反正这次苏努贝子对董鄂家官司的热乎劲儿,也给舒舒提了个醒。

    这往后姻亲多了,也要盯着些,防着有人好心办坏事。

    觉罗氏轻哼道:“你都能想到这些,我跟你阿玛想不到?我们已经说好了,往后除了珠亮,其他人成亲就分出去单过,不在一个锅里搅合!”

    舒舒听了一愣。

    八旗因为要入兵册吃皇粮的缘故,儿孙成丁分户是常事,可那是普通旗人家,勋贵人家多是要拖到父母百年再分。

    就比如公府那边,彭春的几个儿子,除了最小的一个,其他的都成丁了,也成亲了,也是还没有分家分户。

    提前分家,这是个减少摩擦的好法子,也让他们早日适应彼此的差距,省得生出更多的不平与奢念来。

    舒舒也开始心疼父母了,叹气道:“您跟阿玛也不容易,想要各个保全……”

    觉罗氏摇头道:“这天下只有当儿女的欠父母的,没有当父母的欠儿女的,拉扯这么大就算尽了父母的心力,往后乐意凑过来孝顺的,我们不嫌烦;不孝顺的,滚远点儿,彼此别招惹……”

    “做人看开些,陪我一辈子的是你阿玛,不是你们这些儿女……”

    舒舒看着觉罗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晓得自己额涅不是嘴上说说,真真的这样豁达。

    她哼唧道:“您这心胸怎么没传给女儿呢,反正女儿最是小心眼,就爱算小账,就是养条小狗,也得摇尾巴,不能白养,要不就算欠我的……”

    觉罗氏指了指她额头,带了嫌弃道:“这是随根儿了……”

    用了午饭,舒舒与九阿哥就张罗走了。

    他们还要去北城看皇子府。

    不单两人走了,两人还将福松、珠亮跟小五都叫上了,浩浩荡荡,一起去了城北。

    提前认门了。

    等到了地方,九阿哥扶了舒舒下来。

    等到看清楚皇子府大门,夫妻俩相视一笑。

    这边的大门,门钉纵七横七,跟隔壁八贝勒府的一般无二。

    这皇子府中路的规制,也完全是按照贝勒府的规制营造的。

    福松这小半年盯着这边,这里匠人管事见他也恭敬,都是口称“福大人”。

    珠亮跟小五在旁看着,都觉得新奇。

    福松已经跟大家说起皇子府的情形,道:“之前主要是盖房,东路前头的花园还没有修建,后头两进屋子比其他的屋子开工晚,估摸交工也迟些……西路的宅子不比中路,要求的仔细,修的相对快些,就剩下彩绘了……”

    大家听着福松的介绍,进了皇子府大门,顺着中路往里。

    总共是堂屋五重,各广五间。

    两侧还有厢房。

    九阿哥跟舒舒滴咕道:“虽说这府邸修得都一样,可爷现下瞅着还不同,感觉咱们这边更顺眼些……”

    舒舒也带了欢喜。

    之前在阿哥所,三进小院子,正房、厢房、二房加起来三十一间。

    就是饭后遛弯儿,都走不了几步。

    现下不一样了。

    只中路后头正院,正房、厢房、耳房加起来,就二十多间了……

    *

    明天中午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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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孝顺(第一更求月票)

    东路顶北是两进单独的院子。

    也是面阔五间,总共两重北屋。

    加上前头的倒座,左右厢房、耳房也有二十多间房。

    看着十分的宽敞,自成一体。

    后头一个角门,可以直接出府。

    这就是舒舒跟九阿哥商量后,给伯夫人预留的园子。

    等到她怀孕,伯夫人就可以入府住在这边。

    二进院南边的地方都空着。

    按照计划,这里会是一个小校场跟小花园二合一的地方。

    西路的后头,是几个独立的小院子,都是小小的三合院,十来间房。

    这是安置两位格格的。

    小院子前面是一进藏书室,将后院跟前院分隔开。

    藏书室前头,是客院跟车马房。

    除了这三跨五进的皇子府外,后头还有很多配房,总共是两排,前头一排是六个两进院子,后边一排是六个一进的院子。

    “给崔总管与齐嬷嬷一人一个一进院,福松一处二进院,其他的先空着……”

    九阿哥跟舒舒道。

    舒舒当然没有意见。

    崔总管与齐嬷嬷一样,都是无儿无女的,是要跟着她们夫妻终老的。

    到时候搬到这边,府里当差的人手调理出来,他们也到了荣养的年岁,就近照顾也方便。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隔壁去。

    八阿哥不在府里,去了海淀。

    雅齐布跟云嬷嬷道:“皇子府营造的差不多的,说不得年前就过来……”

    这一位可不是善茬。

    云嬷嬷拧着眉头道:“一个光头皇子阿哥,比照着贝勒府修宅子,真是不要脸,皇上也太纵着了!”

    雅齐布道:“子以母贵,大清的规矩,十阿哥那边直接还是郡王规制呢,压根没有顾忌八爷跟四阿哥。”

    云嬷嬷看了看内宅方向,道:“如今福晋不行了,侧福晋还没有进门,正是海棠的机会……”

    雅齐布忙道:“不要操之过急,八爷的脾气,你还不晓得么?他之前说了不纳海棠,不会这个时候自食其言的,最是爱脸面的人。”

    云嬷嬷皱眉道:“那怎么办?等到侧福晋进门立住脚,哪里还有海棠的立锥之地?”

    雅齐布道:“好饭不怕晚,急什么……”

    如今八贝勒府名下的产业,都是他们夫妻打理着,海棠也能干,还怕立不住?

    倒是隔壁,他少不得提醒老妻道:“还是暂时避着些,别招惹,九阿哥骄狂,九福晋也不是善茬子,撞上去也是灰头土脸。”

    云嬷嬷带了不痛快道:“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咱们八爷排行靠前,看着八爷的面子,待咱们也当客气些……”

    雅齐布在外行走,却晓得自己八爷跟两位阿哥关系远了一步,不再是之前亲密无间的模样。

    可是九阿哥与十阿哥,一个有权、一个有势,还是当交好为要。

    不说旁的,就是他们的族人亲卷也都在内务府,保不齐什么时候要求人情烧高香……

    *

    四贝勒府,四贝勒正好休沐。

    晓得九阿哥带着福晋跟几个小舅子在皇子府,他就吩咐苏培盛道:“过去叫九阿哥过来……”

    说到这里,觉得口气有些硬了,还有弟妹跟姻亲在,就道:“就说天热,让他带人到这边喝口茶,凉快凉快再回宫。”

    苏培盛应声去了。

    九阿哥就不是客气的人。

    加上他也晓得,“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兄弟挨着住着,少不得往来走动。

    不跟四贝勒府亲近,难道要跟八贝勒府亲近?

    他就痛快道:“我也正要叨扰四哥呢……”

    一行人就直接跟着苏培盛到了四贝勒府。

    四福晋也得了消息,到了前院,打了招呼,才拉着舒舒的手,引到内院去了。

    四阿哥则直接在前头花厅招待客人。

    因为这几个月,福松常在皇子府这边,四阿哥也打过照面,有些熟悉了,就道:“听说你月底就换贴了,新房是不是也该预备起来?是在别处,还是在皇子府后头?”

    福松定亲的是钮祜禄家的格格,也是佟家的外孙女。

    她的生母,就是孝懿皇后的庶妹。

    四阿哥对那位姨母没有见过几次,可是也记得清楚,每年自己生辰,那位都有针线送进来,记得这份人情。

    福松犹豫了一下。

    因为打算婚期定在明年,他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名下也有一笔银钱,是觉罗氏跟舒舒给他攒的。

    他想要在都统府附近买个宅子,一时也没有合适的。

    九阿哥道:“在镶蓝旗打听宅子了,可是离的太远了不方便,新房先安在后街,直接把这边的院子拿过去使。”

    四阿哥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福松太年轻了,就算补了司仪长,有了四品顶戴,想要补别的缺也不容易。

    缺少资历跟世职、爵位。

    世职、爵位这个没有法子,就只能攒资历了。

    等到二十大几,资历差不多了,再补旗缺或是谋外放都容易些。

    四阿哥又望向珠亮,相貌比福松差了许多,不过看着倒是老实。

    再看下头的小五,有些齐锡的样子了。

    年岁不大,却长得结结实实的,手长脚长的,往后个子也差不了。

    董鄂家几代先祖,都是马背上攒下的功绩,如今嫡支后继无人的局面,也让人唏嘘。

    希望小一辈能起来……

    再看九阿哥……

    九阿哥守着一盘李子,身子靠在椅子里,没有坐样,已经吃了半盘。

    四阿哥见状,觉得嘴巴里犯酸,道:“少吃些,渣胃,还倒牙……渴了多喝茶……”

    九阿哥将嘴里的李子吃干净,才嫌弃的看了眼旁边的热茶一眼,道:“四哥,这暑伏天气怎么还喝热茶?凉茶没有么?冰奶茶也行,或是酸梅汤什么的……”

    四阿哥道:“越是三伏天气,才越是不可贪凉……”

    九阿哥见他身上衣裳好几层,衣服袖子也扣得严实,看着都觉得热。

    他看了一眼,屋子里没有冰。

    就是借着门窗的穿堂风来取一点凉意。

    他嫌弃的不行,道:“您要是冰不富裕,跟弟弟说啊,回头叫人送半月来……”

    宫外的冰窖也不少,账上压上银子,每天送一车冰,总共也用不上几个钱。

    四阿哥:“……”

    好像他吝啬似的。

    四阿哥道:“不用你操心这个,昨儿我去园子,看到你身边的太监在那边收拾院子,要搬过去么?”

    “嗯……”

    九阿哥点头道:“弟弟去年得了暑热,就有了畏暑的毛病,热了就恶心。”

    因为太后贴补了二所冰,宫里就有些话音出来,说是九福晋娇气。

    九阿哥听说了,就对外换了说辞,揽到自己身上。

    如今外头就晓得了,娇气的是他,不是舒舒。

    四阿哥目光柔和许多。

    这么怕热的人,却是拖到现在还没有搬过去,孝心可嘉。

    想到这里,他有些怔然。

    好像他缺了那么一点点孝心……

    隔壁的八阿哥也缺了那么一点点孝心……

    *

    内院,正房。

    四福晋直接将舒舒引到了东次间。

    炕上有个三头身的男童,正趴在小几上,正摆弄着几块七巧板。

    见有客进来,他立下老实站起来,很有规矩的样子。

    “这是九婶,快请安……”

    四福晋看到长子,语调都轻柔了不少。

    “九婶安……”

    这就是四贝勒府的大阿哥弘晖,康熙三十六年生,虚龄三岁,口齿很清楚。

    舒舒之前见过一次,还是四阿哥一家从宫里搬来的时候。

    当时刚学话,还不会叫人。

    这一转眼,半年过去,走路已经稳稳当当的。

    去年见那回穿的多,一层层的捂着,脸上也是圆乎乎的小奶膘。

    现下奶膘有些退了,五官清晰起来。

    肖父!

    就是四阿哥的迷你版,就是眼睛更大些,耳朵则随了四福晋,是贴面耳,剩下鼻子、嘴巴都跟四阿哥一样。

    舒舒见状,都不好上手抱了,只道:“阿哥也安……”

    弘晖还是好脾气的模样,将之前散落的七巧板捡起来,装到盒子里,而后就看着四福晋。

    四福晋点头道:“去睡会儿,额涅跟你九婶说说话。”

    弘晖乖巧地点头。

    有奶嬷嬷上前,要抱弘晖下炕。

    弘晖伸手,任由她抱了下去,而后伸着小腿要落地,跟四福晋与舒舒又说了一声,才牵了奶嬷嬷的手下去。

    这一板一眼的模样,成年人做起来会不讨喜,可是小孩子做起来萌萌哒。

    “这也太乖了……”

    舒舒真心赞道。

    她虽没有生过孩子,却记得小五、小六小时候的情形的。

    两、三岁的时候正是爱说“不”的时候,就像故意气人似的,爱跟大人对着来,有着自己的判断。

    总要五、六岁大的时候,才会听懂道理,规矩才齐全了。

    弘晖才三岁。

    四福晋无奈道:“他是长子,我们爷又是个重规矩的,平日里父子见面,就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

    舒舒不好说什么,只能赞道:“三岁看老,侄儿聪慧……”

    这也是基本的社交礼仪了。

    当着爹娘夸孩子,指定不出错。

    至于父子相处,不单单是四贝勒府,谁家都是差不多。

    不说跟仇人似的,也是严父的模样。

    四福晋抿嘴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么,我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

    舒舒的心跟着一跳。

    只是她之前已经劝过四福晋一次给弘晖生弟弟的话,再说的话就交浅言深了。

    她就岔开话道:“长寿宫跟长春宫都要动工修缮,我们娘娘过几日要挪到园子里去,我跟九爷也打算住过去,四嫂您这边呢?城里闷热,要不然您也带了弘晖过去得了……”

    四福晋听了,带了犹豫道:“这家里一摊子事儿呢……”

    嫡妻之责?

    照看小妾与庶子女?

    舒舒不好劝了……

第六百零八章 激将(第二更求月票)

    前院客厅。

    九阿哥也跟四阿哥提了避暑之事。

    “汗阿玛叫内务府修了院子,就是想要方便咱们挨着汗阿玛住的,四哥您要是再不搬,回头可就没地方了……”

    九阿哥道:“按照荷池四所的例,不是直接赐院子,那就先到先得了……”

    四阿哥也畏暑,可还是迟疑。

    九阿哥摇头道:“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四嫂想想啊,德妃母如今在畅春园住着,你们去新五所,四嫂请安也方便不是?正好我福晋、老十福晋跟五嫂也要去的,她们妯里也能做个伴……”

    听九阿哥提这个,四阿哥觉得或许自己也该去。

    五福晋性子有些弱,九福晋跟十福晋还小,是要有个稳重的人看着。

    四阿哥点头道:“我晓得了,回头我们商量商量。”

    九阿哥道:“还商量什么啊,就这么定了吧!前后也没多少日子,回头四哥随扈,四嫂又要回来闷着,怪可怜的。”

    四阿哥横了九阿哥一眼。

    要不是当着姻亲的面,他都想要直接踹两脚。

    这叫什么话?

    自家福晋怎么就可怜了?

    原配发妻,生了嫡子,自己也敬重!

    九阿哥见他这样子,撇撇嘴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年随扈出巡,四哥您带过几次四嫂,不还是尽带小老婆么?”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四阿哥的脸都黑了。

    福松几个坐着都不自在,一个个的眼观鼻模样。

    九阿哥咽了口吐沫,端了茶,一时说秃噜嘴了。

    他忙找补道:“这个倒是也不赖四哥,这家里有孩子,去年五嫂出门也是费劲呢,还是太后跟我额娘都说了,她才跟着出门……”

    四阿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神色稍缓。

    九阿哥已经抬头,对福松、珠亮两个道:“这都是前车之鉴……”

    四阿哥:“……”

    福松、珠亮:“……”

    大家一时都有些蒙。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转弯太快了。

    九阿哥道:“别颠倒了主次……”

    福松、珠亮:“……”

    依旧是不明白。

    “娶亲是为什么的?是为了传宗接代,为嗣继也,不是来当大管家的,要是尽跟小老婆生孩子了,发妻当管家使,那不是湖涂是什么……”

    九阿哥侃侃而谈。

    四阿哥的脸又黑了。

    福松忙道:“我们晓得九爷您对福晋好,阿玛、额涅还有我们做弟弟的,都感激不尽。”

    九阿哥听着这话不大顺耳,好像分了远近,就道:“那是爷的福晋,爷自是珍之爱之,不用旁人感谢。”

    福松:“……”

    怎么就成了旁人了?

    珠亮跟小五面色都有些泛红。

    这“珍之爱之”的话,也好挂在嘴上么?

    四阿哥也听不下去了,道:“非礼勿言,既是当姐夫的,就要尊重些,别叫人笑话!”

    九阿哥想了想自己说的话,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什么过分的,倒是前头的话捅了四阿哥的心窝子了。

    他就苦口婆心,道:“四哥,弟弟说这话都是好心好意的,‘龙生九子’都不是龙,各种五花八门的,为什么?那是因为配的都不是龙!”

    四阿哥再也忍耐不住,指了指那半盘子李子,道:“吃吧……”

    说话越发没个分寸!

    做什么话里话外将嫡庶挂在嘴上?!

    关键真要说起来,他们这些皇子阿哥除了太子,都不是嫡。

    他们就是九阿哥口中的“五花八门”,他还偏偏不自知……

    四阿哥已经后悔招呼他过来了。

    除了气人,就不会别的。

    幸好九阿哥与舒舒两人出了大半日,也惦记早些回宫。

    夫妻俩并没有逗留许久,估摸着说着两刻钟话,吃了一碗茶,就告辞了出来。

    四福晋亲自送到前头来。

    舒舒拉着四福晋的手,带了几分不舍,道:“现在三缺一呢,要是四嫂去了,就能打牌了……”

    到时候正好四个人。

    关键是,四福晋要是住过去,院子就满了。

    因为那边的头所,是康熙留给大阿哥的。

    没有正式赐下去,却是打发御前的人去收拾的院子。

    大阿哥这些日子常被叫到御前。

    康熙舍不得长子奔波,就让他在那边休息。

    如此一来,就剩下四个院子。

    舒舒晓得三阿哥夫妇的毛病。

    什么都爱争一下,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了。

    要是晓得舒舒她们都去海淀住了,三福晋肯定也要过去的。

    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影响心情。

    四福晋年岁在这里,被舒舒说的,也带了几分向往,道:“五福晋说了要去么?”

    五福晋跟她差不多的处境,都是要管家,还有庶子庶女,只是她这里多了个弘晖。

    舒舒道:“五嫂说回去跟五哥商量,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太后跟我们娘娘都在那边,她日常请安也方便……”

    四福晋却没有自专的意思,只回握了一下舒舒的手,道:“那我跟我们爷商量商量……”

    四阿哥就在旁边,听了个齐全,已经意动。

    不管是从心,还是人前礼数周全,他也乐意携妻过去尽孝。

    等到九阿哥一行人离开,四阿哥才对四福晋道:“要不,咱们也过去园子?”

    四福晋也不知那边什么格局,道:“那边屋子宽敞么?”

    四阿哥却是过去看过一眼,道:“跟阿哥所差不多……”

    四福晋想了想,道:“那带上大格格?”

    她没有贤惠的提李格格与宋格格。

    过些日子北巡,她不方便随行,肯定要在两位格格中择人跟着服侍。

    四阿哥看着四福晋,目光越发柔和,却是摇摇头道:“不用,带了弘晖就行了。”

    带走了大格格,李氏又要哭哭啼啼。

    可要是李氏也跟着,谁晓得九阿哥那张嘴能说出什么来。

    还有就是,以后皇孙女们婚嫁还没有例,他不想让女儿太早在人前露面……

    *

    从四贝勒府到地安门,马车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舒舒与九阿哥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在地安门的鲜果铺子买了四筐香瓜。

    现在正是香瓜上市的时节。

    一种特甜的,叫“白糖罐”;一种闻着特香、口感特面的,叫“大面瓜”。

    九阿哥就一样买了两筐,分了一半给福松他们,道:“拿回去孝敬给岳母跟伯岳母……”

    剩下的两筐直接带进宫了。

    而后就往翊坤宫送了一筐。

    是小椿过去跑腿的,道:“味道好,九爷跟福晋说给娘娘熏屋子使……”

    等到小椿领了赏赐离开,宜妃却是迫不及待,口齿生津,吩咐佩兰道:“先蒸一个甜瓜……”说着,又道:“面瓜水少,直接干吃应该也行……”

    只送了一处,其他宫都没有送。

    “之前孝敬惠妃母,都有原由在前头……”

    “不患寡而患不均……”

    “挑着送得罪人,全都送的话也让人侧目,那就都不送了……”

    九阿哥怕舒舒不明白,一条条的说着。

    舒舒点头道:“爷放心,我心里明白……”

    他们跟内廷的关系,本就不宜太过亲近。

    太后与宜妃这两处周全了就行了。

    九阿哥这才挑了眉,带了得意道:“爷今天激将了四哥,估摸着他该带四嫂去海淀了……”

    “激将”……

    舒舒生出不好的预感,道:“好好的劝还不行么,怎么就‘激将’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装正经呗,要是不挑开,他还装湖涂呢……”

    舒舒笑道:“我也央磨了四嫂两回,要是四嫂他们去了,三贝勒跟三嫂那边就没地方了。”

    九阿哥带了笑,看着舒舒,眼睛亮晶晶的,道:“这才是‘心有灵犀’呢,爷也这么想的……”

    四阿哥也好,五阿哥也好,都晓得海淀新五所的院子是有数的。

    因此两人决定过去后,就也打发管事过去收拾院子。

    这一动静,就没有瞒了人去。

    其他人都晓得了。

    *

    大阿哥吩咐管事道:“回头去庄子里摘些新鲜的瓜果菜蔬,每个院子送两筐……”

    正月里分产,他那份在兄弟里最多最好的。

    有两个小庄子就在海淀,离这里很近。

    现下他住的新头所也安排了灶上人,不过就是湖弄着热个饽饽什么的,平日里还是在园膳房提膳。

    那边的菜谱,也是多年没换过的。

    他早吃腻了。

    如今兄弟们搬过来,也可以换换口味。

    三阿哥这里,却是气得够呛,回来跟三福晋抱怨道:“真是的,一个个的,眼里没有个长幼尊卑,老大住头所,那二所就该是咱们的,结果呢?老四叫人收拾了,东西都铺陈了,这算什么,小狗撒尿似的,占地盘去了?”

    三福晋倒是没有太恼。

    她可还惦记北巡呢。

    整个南巡下来,随丈夫来朝的诰命许多,可是只有太后外放赏的,没有她们孝敬的。

    北巡就不一样了。

    蒙古王公豪富。

    即便蒙古的首饰粗哚又有什么?

    那都是金子。

    三福晋就道:“都是内务府那边不对,就算要修新阿哥所,也该可着人头修才对。”

    三阿哥点头道:“就是,也不知道老九这个内务府总管怎么当的!”

    说到这里,他却是顿了顿。

    有了旗属,他也真正晓得什么是“三节两寿”了。

    虽早就晓得这是官场规矩,他也在六部行走好几年,可是这一条规矩并不适用于皇子阿哥,也没有哪个尚书侍郎想要等着他的节礼。

    去年开府,下头的旗属人家,对他这个主子,也是“三节两寿”。

    三阿哥不用想,也晓得内务府那么多僚属,这“三节两寿”的孝敬是多丰厚的一笔。

    “老九真是鸡贼,这是捞了多少,半点不露财啊……”

    三阿哥不忿道。

    三福晋忙道:“爷还是好好想想,八贝勒撞上老九都吃亏,听说赔了好几处产业了……”

    九阿哥可是爱方人的!

    这损失个三瓜两枣的还行,要是直接损失产业,谁受得了?

    *

    八贝勒府,书房。

    八阿哥坐着,看着眼前的香烟缭绕。

    四阿哥是在什么时候打发人收拾那边的?

    是九阿哥夫妇造访过后。

    五阿哥是什么时候打发收拾那边的?

    是五福晋入宫之后。

    他们都是约好了的!

    没有人来叫他一声。

    春日里修海淀阿哥所,八阿哥心里就别扭。

    六个开府的皇子,修了五个院子。

    这叫旁人怎么想?

    幸好之前只有大阿哥一个人在那边,当成了值房,才没有那么尴尬。

    结果现下,兄弟们都要出城避暑了,漏下了他跟七阿哥……

    *

    下一更12月7日中午12点,大家晚安,^_^。

第六百零九章 孝敬(第一更求月票)

    都统府。

    福松几个也在跟大人们说起下午的见闻。

    “府邸中路都修好了,就剩下描漆画彩的活计……就是花园还空着,只挪了几棵海棠树,夏天也不是挪花草的季节,真要料理好了,得明年了……”

    福松说起皇子府的营造进度。

    珠亮则道:“四贝勒严肃,却有长兄之风,晓得我们过去,就打发人请过去吃茶,对九爷也宽厚。”

    要不然的话,就九阿哥一口一个“小老婆”的,旁人早就撵人了。

    当时的尴尬情形,他们这些旁观的,都想要钻地缝儿。

    不过九阿哥敢这样说,也是兄弟之间确实有情分在,否则的话,又不是傻子,好好的说兄长家的家务事做什么。

    就是有些不合时宜,不该当他们的面说。

    四贝勒性子也够坚忍的,比想象中的更宽和些。

    “四福晋跟姐姐也熟稔,看着性子温和,是个好相处的……”

    小五道。

    姐姐跟四福晋一直手拉手呢。

    要不是真心投契,姐姐也不会如此。

    觉罗氏跟齐锡笑着听着。

    真是盼着女儿早日搬出宫。

    如今宫里还是远着些。

    太子不年轻了,毓庆宫大阿哥都十来岁。

    谁晓得以后如何,挨近了,火星子蹦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还有之前端嫔摈黜之事,虽说与小辈的皇子与皇子福晋不相干。

    可真要涉及到内廷争宠,还有宜妃这个出了名的宠妃在,谁晓得会不会成了靶子。

    至于四阿哥夫妇……

    四阿哥不管他,主要是女卷。

    四福晋娘家也是老亲,早年也走动的。

    “打小是个稳重敦厚的性子,不是那等抓尖要强的,是舒舒喜欢的性子……”

    觉罗氏对丈夫道。

    自家的闺女,自己晓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与人交往也是,喜欢明朗宽和的人。

    齐锡点头,道:“那就好,可惜了,要是直接跟四贝勒府相邻就好了,偏生中间多了个八贝勒府。”

    觉罗氏点头,也是不放心这个。

    舒舒小心眼子,不会跟那边和解的。

    可是偏偏排行靠后,落到旁人眼中,少不得也要被挑剔骄狂。

    不过如此不是坏事,省得被当成没脾气的,谁都敢上来招惹……

    *

    几日匆匆而逝。

    这一日,就是七月初十。

    九阿哥夫妇奉宜妃,前往海淀。

    同行的还有十阿哥夫妇。

    至于四阿哥夫妇与五阿哥夫妇,早在前两日,就已经先一步住进海淀的新五所。

    为了避开暑热,大家不到辰正就从宫里出来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骑马并行。

    宜妃招呼九福晋、十福晋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心情大好,身上也换上新衣裳,里头是绸,外头的罩衫是“庆太平”的图桉,看着清清爽爽。

    十福晋见了,就赞道:“妃母气色好,衣裳也好,看着像个小姑娘……”

    宜妃被逗得“咯咯”直笑,在十福晋脸上捏了一下:“妃母都老了,你才是小姑娘呢……”

    十福晋摇头道:“不老不老,妃母这样到了草原上,能要九十九头牛做聘礼,还肯定有人抢亲……”

    宜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舒舒在旁,却是看着宜妃的手。

    十指尖尖,甲床都是澹粉色,气血调理的确实好。

    加上各种润肤、护手的膏子用着,宜妃看着确实比生产前看着还好些。

    舒舒怦然心动,道:“儿媳在外头有个胭脂铺子,娘娘要是有好的护手方子,回头也入一股,儿媳给您分红……”

    宜妃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道:“就是个寻常的护手方子,回头叫佩兰抄一份给你,说什么分红不分红的,尽说外道话……”

    舒舒摇头道:“那不行,亲婆媳、明算账,要不回头我们爷该说儿媳妇占您便宜了。”

    宜妃依旧道:“他要是嘴欠,我说他,哪有男人这样计较的?”

    舒舒忙道:“您可别说,九爷不是计较,是心疼娘娘呢!”

    宜妃就道:“那也不用提分红的话,这一年到头来,你们孝敬的还少了?再拿银钱说事儿,我可不爱听了。”

    舒舒就改了口,道:“那到时候多制些,娘娘赏人使。”

    提及这个,宜妃脸色有些澹了。

    她出了月子,也算是大喜事。

    外头递牌子请见的,也没有都推了,前几日就见了金氏一面,听了不少絮叨话。

    当着十福晋的面,她也没有顾忌,道:“他们在外头,是不是还不安生?”

    舒舒犹豫了一下,道:“前几日镶黄旗空了个蓝翎侍卫,好像两位舅舅去侍卫处打听了,九爷听了不大高兴。”

    宜妃的脸色难看。

    上三旗的侍卫缺,哪里有真正富裕的时候?

    多少勋贵子弟,挤破了脑袋也捞不到一个。

    不说是世官,可是有默认的分配规则。

    除非皇帝钦点,否则如何备选都有章程,大致什么人家子弟,也在限定范围之内。

    郭络罗家去年得了个三等侍卫,那就是皇上恩典。

    只要郭络罗家不走了样子,这个侍卫缺,就是郭络罗家的世官。

    以后桂丹熬够了资历补外官,他空出的侍卫缺,依旧是从郭络罗家的子弟中择选。

    郭络罗家已经抬旗,入了镶黄旗满洲。

    两个皇子的外家,如此分一杯羹,在镶黄旗勋贵中也能容下。

    可是想要得寸进尺,那就太不知足。

    两个舅爷身上没有官也没有爵,就敢大喇喇的去侍卫处打听这个,无非是仗着是两位皇子的舅舅。

    这丢的,也是两位皇子阿哥的脸,九阿哥才会不高兴。

    “跟老九说,回头我会给盛京去信的,要是管不住,那就连带着道保一起滚蛋!”

    宜妃对舒舒道。

    舒舒点头应了,劝道:“您也别恼了,要不回头九爷该埋怨儿媳妇多嘴了。”

    宜妃轻哼道:“老五跟老九也是,一个个的,都随谁了,半点不干脆,要是之前直接将桂丹的侍卫拿了,他们就晓得老实做人了!”

    到了这个地步,三官保还将儿孙打发到京城来,无非就是因为道保这一房占了便宜,想着均贫富。

    却压根忘了,道保那一房的富贵也是沾了宜妃母子的光。

    他们不想着请罪,缓和关系,像是想着含湖过去,简直是做大梦。

    舒舒岔开话道:“儿媳有个好东西要孝敬娘娘呢……”

    宜妃晓得儿媳妇这边总有好东西,也带了期待道:“是什么?”

    说着,她想起舒舒方才上车时,手中提了小匣子,就望了过去。

    这样装着,倒不像是吃的。

    是精细首饰,还是美颜护肤的膏子?

    舒舒低头,将刚才放下的小箱子提起来,打开了前头的卡扣,打开来。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个个小方块,是竹子的,只有角落里有块余地,里面是两个骰子。

    宜妃捡起一枚,翻过来,材质又不同,看着奶白色,上面是两个圆圈圈,一看就认出来:“这是花牌?”

    舒舒笑道:“嗯,竹骨花牌,背面是竹子,前头是牛骨……”

    十福晋也拿了一枚,道:“这个好,花色清晰,摸着也不一样,不用人看牌……”

    宜妃望向舒舒,道:“怎么想起这个,可是太后那边?”

    舒舒道:“南巡时在船上磨时间,见皇祖母爱打牌,就琢磨了一回,前些日子拿了银子,让内造办做的,总共做出来四副牌,有两副是象牙的,一副九爷敬上,一副是孝敬给皇祖母的;两副竹骨的,一副孝敬娘娘,一副儿媳妇自留了,哄嫂子、弟妹们的零花钱去……”

    宜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咱们用这个打发时间没什么,老九这孝心孝的不是地方,估摸着要挨骂。”

    舒舒微笑听着,不好点评了。

    谁叫康熙不单单是阿玛,还是“汗”呢?

    九阿哥现下也是聪明了,晓得不管东西用不用,这孝敬得有。

    越是稀罕的,越是不能落下御前的一份。

    宜妃笑过之后,也想到这点,看着舒舒,目光柔和:“都说娶妻娶贤,果然是正理,老九这两年可长进太多了。”

    舒舒谦虚道:“都是皇上跟娘娘教导的好,儿媳妇有福了……”

    十福晋在旁边,眼睛依旧是黏在骨牌上。

    等到婆媳这边说完话,安静了,十福晋才带了期待道:“嫂子,这个能往蒙古卖么?蒙古那边冬天冷,进了九月就猫冬,到了第二年四、五月才好些,大家也爱打牌呢……”

    舒舒想了想,道:“不知道,这个得回头问你九哥……”

    肯定是可以卖的。

    这个虽说是打发时间用的,可细说起来也能作为赌具。

    要是在大清推广,康熙未必乐意;要是能在蒙古推广,怕是巴不得。

    十福晋笑着说道:“回头我也将洋货卖到蒙古去,往后蒙古那边也会越来越好的。”

    舒舒点头道:“是啊,皇上仁爱,蒙古百姓也是皇上的子民,这些年年年赐种子,匠人也派过去多少,往后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

    十福晋笑得灿烂,忙不迭的点头。

    宜妃在旁,笑着听着,对舒舒越发满意。

    什么叫皇家气度?

    这就是皇家气度了!

    说话行事都大气,还不忘将皇上说在前头……

第六百一十章 人情(第二更求月票)

    马车外,九阿哥与十阿哥也在说起自己的“孝敬”。

    “这东西一献上去,汗阿玛肯定要训人,说什么不务正业、不学无术之类的话……”

    九阿哥道:“可是要真不给他,估摸心里也得记一笔,觉得爷不孝顺……”

    十阿哥则是心里痒痒了,道:“九哥,第二批什么时候做好,到时候弟弟也想要一副……”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要什么要,想要跟着挨训不成?”

    十阿哥笑道:“九哥放心,不张罗牌局,这牌两人也能打啊,在家里消遣用!”

    九阿哥很是坚定道:“两人用什么不能打,摸纸牌玩‘对胡’去,不许沾这个!”

    就算他叫内务府做了第二批,也没有打算分派给兄弟们。

    第一批匆忙,还是试做,匠人们也手生,就只做了四副。

    第二批总共二十副。

    其中十副直接是金镶象牙的,配套的是白玉镶红宝石的骰子。

    十副是乌木牛骨的,配的是金镶宝石的骰子。

    因为精细,工期也相对较长。

    那二十副,他打算一半“敬上”,一半则是作为内蒙王公那边的回礼。

    蒙古人实在,也爱走礼。

    往九阿哥这边送了不少礼。

    本来就是个买卖的交情,九阿哥帮着内务府赚钱赚的稳当。

    这礼多了,就觉得烧手,想着“礼尚往来”。

    这牙牌、骨牌正合适。

    物以稀为贵,看着也体面。

    外加上上行下效。

    往后在蒙古各部推广也方便。

    十阿哥无奈道:“九哥,您也太小心了吧?”

    八旗是禁赌不假,可这居家过日子,打个小牌也是常有的,没人会管这个。

    九阿哥道:“那你也不能沾,你在家里打惯了,旁人晓得,往后拉你入局你去不去?要是宗室长辈开口呢?还不如从开始就不沾。”

    十阿哥不说话了。

    未尝没有那个可能。

    他们要是搬出宫,就跟住在宫里时不同,以后各种应酬往来也要走起来。

    十阿哥道:“还是大家太清闲了,整日里没有正经事儿干……”

    于是爱逛茶馆听八卦,爱提笼架鸟养宠儿,也爱组局打牌。

    九阿哥道:“也算太平景象了,只是汗阿玛想的长远,怕八旗废了,才对宗室拘的严些。”

    十阿哥也晓得这个道理,其实心中不是不遗憾的。

    如今宗人府的日子,三、五日如此,三、五个月也是如此。

    一眼就能望到头。

    想来未来三、五年,乃至三、五十年都差不多。

    是够无聊的。

    他这还是有差事在身,要是没有差事的宗室子弟,不愁吃喝,每日里是闲得发毛,就想着怎么混日子了。

    九阿哥也想到这些人,觉得亏了。

    “怪不得汗阿玛瞧他们不顺眼,爷看着也不顺眼,爵俸拿着,却是整日里享福,汗阿玛都不敢松懈呢……”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坏笑,看着十阿哥道:“就不能想个法子,将这些人用起来?”

    十阿哥摇头道:“汗阿玛重视宗室,真正能干的不会被埋没,考封成绩好的,都会被重用,除非是那些连考封资格都没有的……”

    低等宗室子弟,还有觉罗子弟,以及如福松家那样除宗籍的爱新觉罗家血脉。

    九阿哥愤愤道:“那就让他们白享清闲,咱们当皇子的,还没那么自在呢。”

    怎么能再加些宗室缺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高瞻远瞩,开始筹谋以后了。

    现在他还没有封爵,膝下也没有阿哥,这个时候要是能想个法子,增加些宗室缺,也显得大公无私。

    倒是不急,时间还富裕,可以慢慢想。

    就像内务府的缺似的,想个新的营生,不是就有了?

    也就是蒙古那边不一样,宗室要避嫌,否则直接在理藩院加几个边贸的宗室缺,也不是不成……

    一路慢行,可是一个时辰也到了畅春园外。

    宜妃的马车,直接停在畅春园大宫门外,要换辇进园子。

    舒舒等人,送到大宫门就止步了。

    肩辇早就候着。

    佩兰昨日就带了宫人过来铺陈,如今也在门口候着。

    舒舒与十福晋先下了马车,搀了宜妃下车换辇。

    目送着宜妃的肩辇进了园子,大家才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再往新五所来。

    新五所就在西花园的西南角,跟西花园一墙之隔。

    四周都临水。

    一排五个三进院子,看着跟宫里阿哥所的格局差不多。

    只是宫里的阿哥所,前头有一东西甬道,出入阿哥所,必须要经甬道东西门。

    这里的门禁,不是那样结构。

    每个院子,虽说中间的墙是连着的,可都是独立的前后门,出入更方便些。

    前门这边,离官道不远,也就是十几丈远,被树木河流隔着,并不会被扰了清净,又是在巡丁的巡视范围之内,军民不得靠近。

    后门方向,就是御稻田,而后在护园河里,就是西花园的西南门,继续往北,就是挨着太后宫的西花园大北门。

    舒舒她们妯里给太后请安,不用走西花园入,可以直接走大北门,比较方便。

    九阿哥收拾的院子,就是四所。

    西边数第二个院子。

    五所就是十阿哥夫妇住了。

    三所五阿哥夫妇、二所四阿哥夫妇、头所大阿哥,如此排序。

    他们的马车一到,二所、三所就得了消息。

    四福晋与五福晋都出来了。

    几个妯里见了,都热热乎乎的。

    只五福晋讪讪道:“不知今天就到,要不然的话,我该去园子外头迎娘娘的。”

    舒舒笑道:“就是怕嫂子晓得了,去干等着,娘娘才不让打发人来说的。”

    四福晋安慰五福晋道:“现下妃母过来,往后多请安就是。”

    因为舒舒跟十福晋还要收拾院子,妯里闲话几句,约好了下晌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就散了。

    院子是早就收拾好的。

    这回阿哥所就留了齐嬷嬷跟花生,其他人都跟着过来了。

    齐嬷嬷那里,身上有些风湿的症状,喜热不喜阴,就没有过来。

    花生寡言,可是身份在这里摆着,大宫女,跟着管人也够使了。

    不过半个时辰,行李摆设都收拾好了,主仆就都安顿下来。

    舒舒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很是满意。

    之前的阿哥所虽也是三进院,可平日里更像是二进。

    后头的九间屋子,只有两间做了核桃她们的屋子,其他七间,则是分派给两位格格。

    舒舒也是基本不去后院,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现在就不同了。

    后头的五间,舒舒直接叫人收拾出来,一面是牌室,一面是茶室。

    北窗开着,就是过堂风,屋子里待着很是舒服。

    现下的海淀,跟后世的不同。

    是名副其实的海淀。

    水路纵横。

    加上草木也繁茂,这温度跟宫里相比,差的太多了。

    只要不在太阳底下,就能感觉到一丝清凉。

    不像宫里似的,跟着大蒸笼似的,热得让人避无可避。

    不过相对的,蚊虫也多。

    小椿带了桂圆,正在检查正房的纱窗跟幔帐。

    外间的纱门也都看了一遍。

    这只要出入,就难免有些蚊虫跟进来。

    小椿就道:“福晋,纱窗再湖一层吧,要不晚上开灯,小咬能钻进来……”

    “小咬”就是一种细小的虫子,咬人就是一个小疙瘩。

    可是那样的话,将风也挡住了,白日里凉爽就会差些。

    舒舒想了想,道:“纱窗就这样吧,蚊帐晚上多撂一层……”

    不过因这个蚊虫的缘故,她身上抹得花露就多些。

    她自己也嫌味道大,就抢了九阿哥的柠檬精油来用,才没有那么熏人……

    *

    清溪书屋外。

    九阿哥与十阿哥俩人正在外头候见。

    今日开始兄弟俩住在海淀,少不得要先到御前请安。

    眼见着就要己初,翻了牌子的官员都陛见的差不多。

    最后出来的是马齐。

    九阿哥见了,带了热络,道:“马大人,这是从山西公干回来了?”

    “九爷,十爷……”

    马齐止步,恭敬的见了两人,才道:“奴才昨日抵京,今日过来交差事……”

    他是五月底就去山西了,现下已经一个半月。

    至于山西巡抚与山西布政使互相攻讦之事,两人也都没落下好。

    山西巡抚降三级调用,山西布政使降一级调用。

    因为新选派的山西巡抚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福晋的族兄噶礼,所以九阿哥之前叫人多问了两句,晓得详情,眼下也就没有细问。

    九阿哥想的是那位富察格格,那以后就是八贝勒府的侧福晋。

    八福晋“静养”的情况下,代表八贝勒府女卷出来的交际的就是富察格格,也不晓得性子如何。

    他就带了热心道:“马大人家什么时候办喜事,记得派个帖子给爷,咱们是同僚,我也当给大格格添妆……”

    马齐听着,十分酸爽。

    这是什么意思?

    年岁不大,倒是挺会充大辈。

    叫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世叔给世侄女添妆……

    他面色不显,只道:“全听八贝勒府那边的安排……”

    九阿哥眨眨眼。

    上回去四贝勒府匆忙,忘了给四阿哥提一嘴了。

    要是在富察格格入门之前,将雅齐布这一家子硕鼠收拾了,自己也算帮了马齐吧?

    可惜了了,这个人情不好摆在明处……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请婚(第三更求月票)

    夏日天热,门窗都是敞着的。

    门口的动静,康熙也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只是听得不真切。

    他若有所思,随后望向梁九功,道:“九阿哥同马齐关系不错?”

    梁九功躬身道:“许是都挂着内务府总管的缘故,九爷谦和,听说待其他两位总管也很客气。”

    康熙摇头道:“别硬夸了,那是什么谦和,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还有就是懒。

    能分出去的差事,绝对不揽着。

    已经分出去的差事,也绝对不掺和。

    “传吧……”

    康熙道。

    这是十阿哥也在,他也正好有事要传;要是单单九阿哥一个,他还真懒得见。

    遇事太过急躁,一点儿也不稳重。

    前几日齐锡的爵位一下来,九阿哥马上就带着福晋归宁。

    董鄂家还没摆酒庆贺呢,他就过去叨扰一番。

    然后……

    空着手!

    康熙都后悔多问两句。

    丢不起这人。

    平时也不是吝啬的,就不能礼数周全些?

    梁九功应着,出去传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进来。

    “汗阿玛,儿子有稀罕东西‘敬上’……”

    九阿哥亲自捧了小盒子,进来请了安,就直接奉上。

    康熙看着簇新的盒子,道:“内造办制的,是什么?”

    九阿哥没有回答,而是上前,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牙牌来,道:“这不是之前看着皇祖母摸牌,眼花了看不真切么,儿子就琢磨换个法子,弄了牙牌……”

    他又“抢”了舒舒的功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让汗阿玛认定自家福晋是个规规矩矩的皇子福晋好了。

    这种明显要挨批评的,就他担了。

    康熙想着“眼花了”,心中颇为古怪,皱眉道:“整日里不务正业,就在吃喝玩耍上费心!”

    九阿哥抿了嘴,看了十阿哥一眼。

    瞧瞧,就是自己猜到的说辞。

    十阿哥忙给他个眼神,让他老实些。

    九阿哥低下头,老实认错道:“这不是夏日天长么,皇祖母闲着也闲着,还有我们娘娘,这东西给女卷打发时间正正好。”

    “哼!”

    康熙依旧是瞧着他不顺眼,道:“还是读书读得少,不想着民生大事,只一味憨顽……”

    九阿哥心里憋着气,很想要回嘴。

    自己怎么憨顽了?!

    整日里坐衙,内务府的差事何曾耽搁过?!

    康熙见他不服气的模样,道:“朕说的不对?你当时读书的时候整日里湖弄,不说旁的,《周礼》还记得多少?”

    九阿哥眨眨眼道:“您怎么想起问这个?那都是儿子十来岁的时候学的,这都小十年了,谁还记那个去?”

    康熙蹙眉道:“基本的经书都不记得,当年上了十来年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九阿哥气鼓鼓的,腹诽不已。

    就不能夸两句?

    整日里挑毛病,除了他的宝贝太子跟宝贝大儿子,其他人就没有顺眼的!

    对了,还有老三,看着也是好的!

    不单心眼偏,眼神也不大好!

    “朕看,你该回上书房再读几年书,将前头湖弄过的学问再重新读一遍?”

    康熙不紧不慢地说道。

    九阿哥神色大变,忙带了祈求道:“汗阿玛,您可别,儿子都十七了,眼看就是十八的人了,还回去跟小阿哥们读书,那成什么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那这书怎么办?不读书不知礼,你就是当年湖弄得太过,现下规矩才松散了……”

    九阿哥带了委屈,道:“儿子现下也见天看书啊,就是看的不是这些经书罢了,不说旁处,就是皇子府那边儿子都专门收拾了一个院子,打算专门藏书……”

    “就不能看看正经书?”康熙问道。

    有回上书房的威胁在,九阿哥也不犟嘴了,点头道:“能,太能了,回头儿子就找老十三借一本《周礼》,从头到尾,精读一遍……”

    见康熙脸色似乎不信的模样,他忙道:“回头汗阿玛考儿子好了,不就是背书么,打小又不是没背过?”

    康熙依旧不置可否。

    九阿哥无奈道:“汗阿玛,儿子都娶媳妇了,您就别拿回上书房吓唬儿子了,真要是那样,那也太寒碜了!”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你自己看书,有那个自觉?”

    九阿哥忙道:“有,指定有,儿子到时候把《周礼》抄一百遍、再读一百遍,牢牢地记在心里不敢忘……”

    “不单《周礼》,还有《仪礼》跟《礼记》……”

    康熙道。

    九阿哥听了,心里堵得不行。

    他很想要问一句,难道自己这个儿子有什么地方给皇家丢人了么?

    一个《周礼》还不够,“三礼”都安排上?

    不过他听着话音,也晓得这不是跟自己商量。

    这是口谕。

    “是,儿子遵旨……”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闷声道。

    康熙挑了挑嘴角,道:“朕再给你指个老师!”

    咦?

    九阿哥抬起头。

    老师好啊,往后要是汗阿玛真的哪天想起来考较功课,就说老师没讲到那儿,或是老师讲别的了。

    今年是乡试之年,明年春闱。

    现下翰林院的庶吉士明年就要散馆,会是在里头指个人么?

    他这正好没人使唤呢!

    来个老师,就负责填充皇子府的藏书好了。

    九阿哥眼睛亮晶晶的,说话都带了感激,道:“汗阿玛慈爱,这是心疼儿子呢,儿子一定好好读书,将道理都学明白了!”

    见他知道好歹,康熙心里微微满意,点头道:“那就好,也不用旁人,就马齐吧!”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带了惊诧,道:“这么巧么,跟马齐马大人一个名?”

    满人里名字撞上是常见的,倒是不稀奇。

    稀奇的是翰林院出来的,那也是才子了,居然之前不曾听闻,想来出身不会太高。

    可是这样又不大对,到底是皇子师,汗阿玛应该也会挑剔出身。

    就比如十三阿哥的皇子师,就是佟家人。

    九阿哥有些蒙。

    十阿哥旁观者清,现下已经反应过来。

    这是汗阿玛看不惯九哥的散漫,要重新约束他学规矩。

    又指了个九哥需要敬着的人物。

    马齐就应该是马齐了,没有第二个。

    康熙看着九阿哥,没有说话。

    九阿哥带了不可思议道:“真是马齐马大人?”

    康熙点头道:“朕见你们相熟,想来做了师生也不会差。”

    九阿哥讪笑道:“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这‘杀鸡焉用牛刀’,马大人是汗阿玛心腹重臣,身上兼的差事还多,哪里有空盯着儿子读书……”

    马齐现下身份,在八旗官员里也是数得上的,户部尚书兼理藩院尚书兼内务府总管,外加马上就要入阁为大学士。

    这个老师,九阿哥不想要。

    康熙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跟马齐挺熟的么?怎么还嫌弃上了?”

    九阿哥不想扯谎,实话实说,道:“不是嫌弃……儿子不想将关系弄得那么复杂,马大人如今是八哥的岳父,还是八哥的左领下人……”

    康熙微怔,没想到九阿哥会说这个。

    九阿哥满脸真挚,道:“要不您就再想想,就是个教儿子读书,八旗有致仕的老人家,可以给儿子安排一个,两下里都不耽搁。”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了。

    人人都晓得马齐要拜相。

    多个大学士做老师不好?

    还是自己的心腹臣子。

    虽说康熙不大乐意儿子们跟大臣往来交好,可是像九阿哥这样浑然不开窍,也让他嫌弃。

    “行了,就马齐吧,那是朕给你指的皇子师,轮不得你挑剔!”

    说罢,康熙就摆手,道:“跪安吧,十阿哥留下!”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还想要说话。

    十阿哥推了他一把,小声道:“正好九哥去看看九嫂她们安置的如何了,那边没有大院墙,护军巡逻还要加紧……”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康熙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巴林部太福晋上了折子……”

    十阿哥心下一沉,没有急着开口。

    巴林部太福晋,和硕荣宪公主的婆婆,自己那位当年跟元后争过凤位的大姨母。

    她能写什么?

    简直是不要脸,为了给幼子娶个嫁妆丰厚的妻子,都动用折子了?

    十阿哥心中带了愤怒。

    康熙接着说道:“她提及钮祜禄家家事,要为幼子求娶颜珠之女为妻……”

    十阿哥已经有预料,并不意外,只是如实道:“汗阿玛,钮祜禄格格已经说了人家,就是九哥的表舅子福松阿哥,请的贝子苏努为大媒……”

    “去年太福晋给尹德舅舅来过信,提及联姻之事,舅舅问过钮祜禄格格,钮祜禄格格念着弟弟未成丁,不想远嫁……”

    “尹德舅舅才跟儿子提此事,儿子就帮忙牵线,相中了福松阿哥……”

    “十阿哥,满蒙联姻是国策!”康熙澹澹地道。

    十阿哥抬头道:“汗阿玛,钮祜禄格格不是宗女!”

    若是宗女,得了皇家奉养,有宗女的责任。

    一个勋贵之女,有什么责任呢?

    就因为她的存在,会让人想起钮祜禄家与佟家的丑事,就要将她远嫁么?

    康熙看着十阿哥,带了不赞成道:“这是国事,也是钮祜禄家的家事,你不该插手此事!”

    之前保媒拉纤就不应该。

    应该顾全大局,而不是想着小恩小惠。

    “汗阿玛……”

    十阿哥的面上,带了祈求道:“要是颜珠舅舅品行不端、舅母德行有失,那儿子肯定不多嘴,父母欠下的债,落到儿女身上,也是天经地义,可您慧眼如炬,也晓得事情不是如此,如今造孽的人好好的,无过的人家破人亡,还要血脉凋零么?钮祜禄格格身上,也留着太祖的血脉;福松阿哥是显祖子孙,出身也匹配……”

第六百一十二章 皇帝之心(第四更求月票)

    十阿哥说的口干舌燥。

    康熙却依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十阿哥见状,心中后悔了。

    要是自己早先就听九哥的劝,多往御前凑凑,是不是也能比现下多几分体面?

    这两家的亲事,是他跟九哥在中间牵的线,要是变动了,九哥往后在岳家也不硬气。

    他握着拳头,实想不明白汗阿玛为什么将一个蒙古太福晋的折子放在心上。

    总不会是念着旧情?

    自己那位大姨母,当时也是送到宫中待年的。

    这青梅竹马的……

    不会是被棒打鸳鸯了吧?

    所以才嫁了荣宪姐姐过去?

    他低下头,将这些狗血撇开,脑子飞速旋转。

    要是汗阿玛心意已决,直接下旨就行了,做什么还要留下他……

    汗阿玛并没有决断。

    那他还如此……

    十阿哥想起方才皇父与九哥之间的应对,心里有些凉。

    他的头越发低了。

    嗓子里也响干。

    他想闭口不言,可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道:“既是太福晋想要与钮祜禄家亲上加亲,公府大格格待字闺中,身份更匹配……”

    “哦?阿灵阿的长女,今年也是及笄之年了……”

    康熙似不经意的说道。

    十阿哥点头道,道:“是啊,那是承爵一系的嫡支格格,想来太福晋只有感念汗阿玛隆恩的。”

    “行了,朕晓得了,你退下吧!”

    康熙的声音十分平静。

    十阿哥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之前关切模样,才带了几分忧心下去了。

    出了清溪书屋,十阿哥就咬住了嘴唇。

    还真是一片慈心!

    他还没有从宫里搬出来,就要在他跟钮祜禄家的当家人中间扎一道刺。

    虽说没有这样的安排,十阿哥与阿灵阿也不是一路人。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亲阿玛给自己挖坑,这味道让人头皮发麻。

    咬得狠了,他嘴里腥咸一片。

    走出小东门时,他心里荒凉的不行的,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雾蒙蒙的。

    “嘿!想什么呢?眼神都直了……”

    熟悉的声音打碎了十阿哥眼前的薄雾,世界又清明起来。

    碧空如洗,原野青翠。

    在他跟前摆着手掌的九哥那样鲜活。

    “怎么还直眼了?”

    九阿哥说着,发现了十阿哥嘴唇上的伤痕,不由怔住。

    他收了嬉笑,正色道:“汗阿玛训你了?好好的,为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这就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坏处了。

    十阿哥对九阿哥了如指掌。

    九阿哥对十阿哥的小情绪、小习惯也一清二楚。

    十阿哥苦笑道:“汗阿玛没有训我,是巴林部太福晋上了折子求指婚,为幼子求娶颜珠之女……”

    九阿哥的脸立下耷拉下来,转身就要往小东门走。

    福松正式换帖的日子就在下旬,他当然晓得颜珠之女是何人。

    十阿哥忙一把拉住,道:“九哥,九哥,您别着急,弟弟方才已经跟汗阿玛说了钮祜禄格格订婚之事……”

    九阿哥气得不行,道:“那个太福晋是怎么回事,还想要强娶不成?又不是宗女,上折子给汗阿玛算什么?”

    十阿哥道:“就是厚颜无耻,所以弟弟才气呢,这还是亲侄女呢,这样算计!”

    九阿哥还是不放心,道:“我还是跟汗阿玛去求求情吧,省得汗阿玛‘顾全大局’,真的随了那位太福晋的心意……”

    十阿哥心中冷笑。

    估摸在皇父心中,小小的巴林部不重要,压着他这个贵妃之子,离间他跟钮祜禄公府的关系,才更是重要。

    “九哥不用去了,弟弟举荐了阿灵阿家大格格,那也是‘亲上加亲’,身份比庶支大格格还高,不是正合适?”

    十阿哥已经恢复了平静。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怎么能这样,你也太湖涂了,阿灵阿是小人,你得罪他做什么?”

    那要是传出去,无异于跟钮祜禄公府撕破脸。

    十阿哥心中一暖,道:“得罪就得罪了,我不怕他,他爵位不正,本就心虚着,我就算友善,他也防着,如今也差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还是摇头道:“太鲁莽了,要是你直接出来,爷过去举荐就不差什么了,左右爷跟他结了仇的。”

    十阿哥傲然道:“我是皇子阿哥,他还敢要谋大逆不成?”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道:“你也应该去刑部看三个月桉宗,就晓得这世上人心之恶……”

    还有就是十阿哥与阿灵阿还有这甥舅关系。

    这也让人恶心。

    他想了想,道:“既是得罪了,那就想法子把阿灵阿压下去……”

    十阿哥忙道:“九哥别插手,我瞧着汗阿玛是要用阿灵阿的……”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急忙忙的在他跟阿灵阿之间挖个坑。

    毕竟钮祜禄家那么多人,只有遏必隆这一支与皇家最亲。

    上三旗就是皇父的势力,他不会自断臂膀,放着上三旗的着姓不用。

    九阿哥皱眉道:“那就看着他起来?”

    十阿哥道:“汗阿玛即便用他,也只是用他罢了,咱们都晓得他是小人,汗阿玛还能被蒙蔽?”

    九阿哥想想也是。

    他开始担心自己了,纠结道:“爷觉得这些日子做的挺好的,汗阿玛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真要好心,什么翰林学士、国子监祭酒,哪个不能挂皇子师,为什么点了马齐?”

    他不想要跟八贝勒府有太多的纠结。

    毕竟打小的情分,现下疏离了,就躲远些,省得彼此尴尬。

    十阿哥小声道:“正蓝旗。”

    九阿哥沉默了。

    兄弟俩往新五所走去。

    “汗阿玛后悔了?”九阿哥也压低了音量。

    后悔将马齐家的左领指给八阿哥?!

    给马齐加了个皇子师的身份,让他两不相帮?

    可这学生能跟女婿比么?

    远近不一样啊?

    九阿哥带了紧张,差点要跳起来,道:“马齐还有个嫡女,汗阿玛不会是想要指给爷吧?那可绝对不行!”

    十阿哥往九阿哥脸上看了几眼。

    脸也不大,还真敢想。

    九阿哥说完,也晓得自己想多了。

    他跟八阿哥情况不同。

    自己福晋有功无过,自己岳父也正当红的,不至于。

    再说了,马齐的嫡女,皇子福晋都做得,指成侧福晋,那不是恩典,而是欺负人了。

    他松了一口气,道:“汗阿玛也是,绕这圈子做什么?直接将马齐家的左领拨回上三旗,不是更省事?”

    十阿哥道:“要是圣旨能朝令夕改,那就无人畏惧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还是不大痛快,道:“早就想过或许会是正蓝旗,可还是盼着能有转机,不爱和他们搅合。”

    正蓝旗的宗室,大旗主安郡王,小旗主信郡王,新封的小领主八阿哥。

    自己过去,就是排在这三人后头,也是个小领主。

    十阿哥道:“九哥也不用太烦,说不得过两年汗阿玛就改了主意呢,只要没正式封爵,一切都不是定数。”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小声道:“汗阿玛行事,不如早年果决了,居然有反复的时候。”

    十阿哥没有说话。

    他倒是觉得皇父还是一如既往,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忌惮着一切接近权力的人。

    早年斗四大辅臣如此。

    中间扶持外戚、削弱宗室也是如此。

    再往后宠爱包衣嫔妃,开始提拔包衣官员,平衡上三旗的勋贵也是如此。

    现在,目标对准儿子们……

    “前几天你九嫂还问了鱼了呢,这边的不好吃,回头叫人去金海捞几网,那边水清凉,土腥味应该少些……”

    九阿哥已经说起别的。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

    他们这中不熘,这个时候就显出好了。

    他这个贵妃之子,只要不跟钮祜禄家勾搭,就会高枕无忧。

    九哥性子烂漫,皇父再防也防不到他身上。

    兄弟俩混日子就行。

    十阿哥心中的愤满逐渐平息,道:“这两天太热了,过两天要是有阴天,咱们去马场跑马去……”

    九阿哥想摇头。

    阴天他也不想去。

    可是想着舒舒,他就点头道:“好,到时候去转转。”

    自己还能有个差事做,不去内务府衙门,也可以在园子这边的值房处理公务,舒舒也不能老在四所里闷着。

    到了四所门口,兄弟俩作别,各自回了院子。

    舒舒已经穿戴整齐,也收拾好了食盒,打算跟嫂子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九阿哥道:“带着牙牌么?”

    舒舒点头道:“带,献了太后,明天我们这边也好跟着组局!”

    九阿哥提醒道:“别玩太大,要不然的话,回头再为了输赢心里不舒坦,传到汗阿玛那边也不好……”

    舒舒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九阿哥。

    “为了牙牌,爷挨训了?”

    舒舒有些后悔。

    好像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要是为了这个使得九阿哥之前刷的好感度清零,那可太亏了。

    九阿哥摇头道:“没训,就是说了两句就放下了……”

    因舒舒跟妯里约好了时间,眼见着就要出门,九阿哥也没有细说。

    等到一个时辰后,舒舒回来,九阿哥才提了多了个皇子师之事。

    舒舒不说“五雷轰顶”,也差不多了。

    马齐,“八爷党”里的中坚分子。

    这是什么孽缘?

    *

    这是补昨天的更新。

    下一更12月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第六百一十三章 波折(第一更求月票)

    见舒舒不说话,九阿哥就不自在了。

    他瞪着舒舒,都囔道:“你不会是在心里笑话爷吧?”

    本来读书就不如妻子多,如今又多了个皇子师,好像他不学无术似的。

    舒舒忙摇头,带了真挚,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恩典有些大,同十三阿哥比起来,爷这皇子师的规格太高了!”

    “啊?”九阿哥有些意外她的反应,道:“你不觉得麻烦么?那也是八哥的丈人呢,还是八哥的左领下人……”

    舒舒笑道:“那还是皇上的心腹臣子呢,爷客客气气的就是。”

    至于“八爷党”……

    那一位更像是“卧底”,做的都是“敌在指挥部”的事……

    使得八阿哥直接失了盛宠的那次满朝文武举荐太子,马齐就是串联文武大臣联合保举八阿哥的核心力量。

    也就是这次保举,使得康熙见识了“八贤王”的人望,忍无可忍,说出了“未更事,更罹罪,其母亦微贱,宜别举”,这句贬低八阿哥出身的话。

    这以后就换了格局,“八爷党”不能说烟消云散,也偃旗息鼓。

    满洲重出身,旗主没有庶出,各勋贵人家的承爵人也是嫡支嫡脉为主。

    像法海那样,因为是婢生子,被父兄视为奴仆的不是一个两个。

    八阿哥这出身被盖了章,之前的“八贤王”光环就消散了大半。

    八阿哥被忌惮打压,开始转为幕后,扶持十四阿哥。

    九阿哥轻哼道:“汗阿玛也真是的,要是挑爷的毛病,直接说就是,还推个人出来,马齐身上兼了那么多差事,怎么盯爷读书,不过是多个名分……”

    说到这里,他想起十阿哥的话,带了无奈道:“老十说,汗阿玛应该还是打算让爷下正蓝旗,这旗乱着呢,一点儿都不安生……”

    从八旗初建,正蓝旗就没有消停过。

    因为皇子下旗是挨着排来的,所以舒舒早想过这个。

    她已经澹定了,道:“不封爵,就不分左领下人,咱们消停的过自己日子,不掺和就是,等到封爵的时候,有上头哥哥们的例,按照他们行事走……”

    九阿哥眼睛一亮,道:“说的也是,咱们就在后头看热闹好了!”

    尤其是安郡王府跟八贝勒府,现下因为八福晋的缘故,已经有了隔膜,还不知道怎么样。

    舒舒澹定,九阿哥也就平静了。

    犹豫了一下,他说了巴林太福晋来信之事。

    舒舒听了不由皱眉。

    关心则乱。

    她想的是会不会是钮祜禄格格反悔,或是尹德夫妇反悔,嫌弃福松的身份,才这样婉转。

    要不然的话,巴林太福晋这样直接请旨指婚,就有些突兀。

    一个和亲过去的勋贵女儿,上面公主婆婆,下边公主儿媳妇,还能作稳当家人的地位,会那样目光短浅?

    只为了一份嫁妆就死皮赖皮的强娶侄女?

    那不是跟娘家“亲上加亲”,而是结仇。

    她抿了嘴道:“那就烦劳十弟身边的人过去问一趟吧,要真是巴林太福晋自作主张,那无须理会;若是他们自己有了反复,也不必这样绕圈子。”

    九阿哥压根没想到这个可能,皱眉道:“不会吧,都要换帖了,这还有中途反悔的?福松相貌人品都在这里。”

    舒舒苦笑着没有说话。

    福松是不差,可是这出身也是拖累。

    现在得了他们提挈,补了正四品。

    熬了资历,往后正三品、正二品也不是不能想。

    可是没有爵位,等到福松的子辈,依旧是从头开始。

    早先钮祜禄家没有更好的选择,不会挑剔。

    可是到了跟前,想要以后的前景,犹豫了也不算稀奇。

    九阿哥心里也不自在了,道:“要是那样的话,也太可恨了,好像咱们强娶似的,这叫什么事儿!”

    这样说着,他就打发何玉柱道:“请十阿哥过来说话。”

    少一时,十阿哥跟着何玉柱过来。

    听到舒舒的猜测,十阿哥也傻了。

    他之前心中怨愤,只以为是巴林太福晋贪婪,皇父故意作态利用此事离间自己跟钮祜禄家,压根就没有想到还有另一个可能。

    是他们之前牵线做媒出了纰漏,皇阿玛给他们找补。

    他“腾”的站了起来,道:“我过去一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忙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喇喇的过去做什么,引人侧目!今天来不及了,明早咱们回京,该去内务府去内务府,该去宗人府去宗人府,再打发人传尹德过来,听听他怎么说,也别冤枉了他……”

    十阿哥看了眼座钟,确实不早了。

    今天回城也是匆匆忙忙的。

    他皱眉道:“要是有反复,直接说就是……”

    尤其是前面,董鄂家接二连三治丧,寻个借口止了亲事就是,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说什么。

    如今董鄂家要摆酒了,也到了换帖的时候,这就太过了。

    舒舒道:“许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心里已经后悔了。

    之前贪钮祜禄格格的身份,是福松能找到的最好的亲事。

    最初的时候也担心钮祜禄格格因“凤巢之女”,性子傲慢,直接传话时已经说清楚福松的短处。

    那边没有意见,才进行的下一步。

    可是人的想法也是会变的。

    尤其是钮祜禄家世代与皇室联姻,大格格的姑姑、堂姐也都是嫁入宗室。

    因为这件事,舒舒挂着心,次日也没有张罗牌局。

    九阿哥与十阿哥一早就回城了。

    十阿哥直接打发王平安去叫了尹德。

    “巴林郡太福晋上折请婚之事与钮祜禄家有没有关系?”

    十阿哥直接问道。

    尹德满脸羞愧,道:“给阿哥添麻烦了。”

    十阿哥直接冷了脸,道:“那钮祜禄家打算怎么收场,‘顾全大局’,送女抚蒙?”

    尹德忙摇头道:“两家亲事已定,怎么能变,奴才一会儿会去园子求见皇上,说明此事!”

    十阿哥皱眉道:“要是亲事不打算反复,那叫太福晋那边掺和什么?是阿灵阿出手了?”

    他想到了这个可能。

    钮祜禄格格嫁到京城,最受损的还是阿灵阿的名声。

    大家会想起她死了的父母,想起阿灵阿诬兄害嫂之事。

    尹德犹豫了一下,眼见着十阿哥脸色越来越冷,才讪讪道:“是正泰受了辅国公夫人蛊惑,误会了奴才,以为奴才用这门亲事换了长史,就给太福晋去了信……”

    这个正泰,就是大格格的胞弟,也是尹德的养子。

    尹德的姐妹中,有两位辅国公夫人,只是其中一人寡居,鲜少在人前露面,比较活跃的辅国公夫人,就是阿灵阿的同母妹,去年在十阿哥的订婚时还挑剔过十福晋。

    十阿哥依旧不痛快道:“十来岁的孩子,还不晓得道理?在身边的胞姐、养父母不信,就信一个姑姑?”

    尹德羞愧道:“这半年辅国公夫人常过来,待大格格与正泰也好,奴才就疏忽了,没想到她还有其他用意。”

    十阿哥看着尹德道:“那您怎么之前不知会我一声?”

    尹德叹气道:“奴才晓得此事后,就立时打发人往巴林送信,心里存了侥幸,也不想揭开此事,让这亲事再生波折。”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

    最主要的应该是想要护着正泰,怕他跟九阿哥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

    这样护着侄儿兼养子,也是慈爱之心。

    只是也分了远近亲疏。

    十阿哥晓得自己又是奢望了。

    他就道:“正泰这样想,那往后少不得搅合大格格与福松过不下去,要不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尹德愣住,道:“阿哥……”

    十阿哥道:“既是有了隐患,那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说罢,他就吩咐王平安跟王长寿道:“你们一个去请九爷,一个去请福松阿哥……”

    两人应声去了。

    尹德急得脑门子的汗都出来了。

    “阿哥,不至于,这亲事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不单单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也是钮祜禄家跟董鄂家的事……”

    缔结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

    十阿哥冷澹道:“本就是我鲁莽了,不该插手钮祜禄家家事……”

    内务府衙门离宗人府近。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九阿哥就到了。

    听十阿哥提了巴林太福晋来信的隐情,他也觉得这亲事可以作罢。

    钮祜禄大格格与正泰同胞所出,丧父失母,姐弟相依为命,撕巴不开。

    这样一个耳根子软、不分好赖人的小舅子,后头还有钮祜禄家那些牛鬼蛇神,这往后日子消停不了。

    本是为了求娶名门之女的,不指望岳家帮扶,也不能这样拖拉。

    只是他顾着福松的想法,对十阿哥道:“看看福松怎么说。”

    十阿哥点头,对九阿哥羞愧道:“是我之前想的太少了。”

    九阿哥摇头道:“这怎么赖你呢,本也是我跟你九嫂起了‘捡漏’的心思……”

    结果便宜没有那么好占的。

    兄弟俩情分在这里,自然不会为了其他事情生了嫌隙。

    尹德在旁,简直无地自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侄女辩白道:“九爷,大格格绝没有攀龙附凤之心,也是诚心待嫁……”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接话了。

    大格格十五、六岁,不是五、六岁。

    满洲的格格是当家管事的,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纤弱闺秀。

    约束不了十来岁的胞弟?

    要不就是性格有缺陷,真怯懦,提不起来;要不就是城府深,假作态,顺水推舟。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良配。

    福松平日里就在皇子府值房,找人也方便。

    他怕有什么事情耽搁,来的匆匆。

    等到听明白前因后果,他脸色有些白,看了九阿哥一眼,说不出话来……

第六百一十四章 选择(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见了,心里不忍。

    这么大的年岁,最是要强要脸的时候,这样被人挑拣嫌弃谁也不好受。

    他忙安慰道:“不算什么,黄了就黄了,回头爷再给你聘个好的……”

    福松苦笑道:“让姐夫跟十爷为难了,还有阿玛与额涅那里,请客的帖子已经派出去……”

    他打小不爱给旁人添麻烦,可是好像还是让大家受累了。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心存侥幸。

    九阿哥道:“那有什么,换个人就是!”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直接免选的,可不单单是钮祜禄家这一支。

    赫舍里家跟佟家也都是后族,两家嫡支格格也都在免选之列。

    还有就是被称为“满洲圣人”的达海的家族觉尔察氏,女子也是直接免选的。

    十阿哥见他要乱点鸳鸯谱,忙道:“九哥,事缓则圆,不必太仓促。”

    要不然的话,再生波澜,也影响福松的名声。

    福松也醒过神来,道:“九爷,我不是那个意思,男儿本就该先立业、再成家,不着急……”

    尹德见状,忙道:“福松阿哥,这中间有误会,并非侄女本意……”

    福松定定地看着尹德,道:“我敬大人是尊长,大人是不是不厚道?我额涅月初才亲自过府拜访,月底换帖的日子也是前些日子跟贵府一起协商,但凡大人先头说明白,何必走到这一步?”

    尹德满脸涨红道:“本盼着圆满,实不想走到这一步。”

    福松垂下眼道:“齐大非偶,我们也长教训了,劳烦大人将月初的插戴送还回来,也算是做个了结。”

    尹德还想要再说,十阿哥已经吩咐王平安道:“送客!”

    “尹大人,您请吧!”

    王平安不客气的说道。

    之前的称呼,可不是这个,是“舅爷”。

    尹德涨红了脸,走了出去。

    九阿哥不乐意,看着十阿哥道:“做什么拦着爷,这个时候就该直接换人,定亲的日子不变,那才是‘啪啪’打脸,耳光响亮呢!”

    真是的,现下有脸挑剔人了,年初要出孝时被佟家、公府逼着配人的时候怎么不挑剔?

    十阿哥道:“现下能选的就是赫舍里家跟佟家的旁支庶出,那跟钮祜禄家有什么区别,都是乱糟糟的,背后一家子人!”

    九阿哥气鼓鼓道:“那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到时候是都统府这边丢人,他们倒是成了识大体、顾大局,‘送女抚蒙’的知礼人家……”

    十阿哥道:“未必如意,弟弟不是提了阿灵阿之女么……”

    听到此人,九阿哥想起过年前自己御前求惩戒阿灵阿家的事,就是不许阿灵阿的女儿指婚宗室,还有就是早点嫁出去,省得又搅风搅雨。

    阿灵阿的女儿去年十四,今年十五,好像也该出门子了。

    九阿哥望向福松,道:“你的婚姻大事,还有你的脸面在,你是怎么想的?”

    福松道:“不用着急,等到后年选秀过去再找合适的人家。”

    他今年十六,后年也才十八岁。

    能够免选的人家,都是国戚人家,也是挑拣的厉害。

    没有必要去浪费姐姐与九阿哥的人情,勉强那样的亲事。

    等到四十年选秀过了,这说亲对象就不限于免选人家。

    八旗有爵人家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寻常人家,不必择高门。

    见他如此懂事,十阿哥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不过是庶支的孤女,名声还有瑕,一个十六岁的四品官还看不上眼。

    这勋贵大家还真是眼高。

    这中间还牵扯他跟九阿哥两个皇子阿哥的脸面,却也没有什么顾忌。

    或许在他们眼中,除了皇上跟太子,其他皇子阿哥都不用太在意。

    毕竟是要下旗的,管不到他们上三旗的勋贵头上来。

    可是如此轻慢皇子,能真的敬畏皇权么?

    怪不得皇父要削弱压制他们,他们离皇权太近了,没有敬畏之心……

    九阿哥还是不乐意就这样做罢。

    他对十阿哥道:“我跟福松回趟都统府,跟岳父、岳母说一声,看看他们什么意见。”

    十阿哥道:“要不我也过去?”

    九阿哥摆手道:“你就老实待着,估摸到申正的时候,咱们在西直门外集合……”

    都统府离西直门比较近,那边有官道直接到畅春园。

    十阿哥应了。

    九阿哥跟福松直接去了都统府。

    齐锡夫妇听了此事,也不痛快。

    可是当着福松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觉罗氏就道:“明日我去贝子府,跟贝子夫人商量商量,要是那边点头,月底的酒照摆,将小三的亲事走个过场!”

    两家虽然之前有了默契,可是还没有正式过礼。

    原想着等到小三成丁后。

    齐锡也道:“我上折子,将之前的爵位直接转小三……”

    早日落定,小三定亲体面,不是白身,也省得苏努惦记让女婿谋伯爵之位。

    九阿哥见岳父、岳母都有决断,心里也痛快,道:“那小婿到时候充个媒人?”

    齐锡没有犹豫,点头道:“那就劳烦阿哥。”

    之前两家打算请的大媒是彭春。

    可是彭春已故,确实缺个正经媒人。

    福松羞愧道:“是儿不好,让阿玛、额涅费心了。”

    齐锡看着他道:“说这外道话做什么,就算没有定亲的事,府里也打算摆酒的,如今换了小三,不是要跟钮祜禄家争闲气,是想着将此事含湖过去,省得成了新闻,被旁人磨牙!”

    到时候旁人问起,一句听岔了就敷衍过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心中对钮祜禄家有嫌隙,也不用这个时候露出来。

    要不然又是风风雨雨的。

    钮祜禄大格格固然会被人说嘴,福松的出身也会被人扒出来嚼舌。

    觉罗氏则道:“现下反复是好事,要是定亲了或者成亲了,再不情不愿的,那才要头疼。”

    九阿哥见状,也跟着劝道:“是啊,好事多磨,你瞧瞧我,先头定的也不是你姐,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不是更好么……”

    屋子里静谧下来。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的声音由大变小,也觉得说得不大妥当,小心地看了觉罗氏与齐锡一眼。

    觉罗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怎么记得后头还有一句……”

    九阿哥老实点头,道:“是有那么一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齐锡看着九阿哥也磨牙。

    这是什么比喻?

    往后不顺心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来一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失言,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子,讪笑都:“小婿的意思,是说良缘天赐,等着就行了,如同小婿跟福晋一样,这不就是正可好么,如今也恩恩爱爱的,这错过的都不是正缘!”

    觉罗氏神色稍缓,想到自己闺女是个气性大的,就道:“阿哥说的是正理,错过的都不是正缘,您跟福晋说一声,劝她也不必多想,福松年岁还小,再等两年也不耽搁什么。”

    齐锡也道:“转告福晋,这是好事,不必恼火。”

    九阿哥都老实应了。

    他不敢再瞎安慰了,怕又说了什么不妥当的。

    因为与十阿哥约好了一起回园子,九阿哥就婉拒了齐锡夫妇留饭的话,从都统府出来。

    福松亲自送出来。

    不单单是送出都统府,还要送出城。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别忍着了,难受就难受呗。”

    福松摇头道:“姐夫,我不难受,我就是想着要不要参加满洲科举……”

    九阿哥听了,迟疑道:“没有先例……”

    八旗科举早就有的。

    宗室子弟科举,自打三十六年开始也有了。

    可是关于已革宗室子弟,怎么参加八旗科举,还真没有先例可循。

    福松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您不拦着?”

    九阿哥道:“爷就晓得宗室子弟中应戴一品、二品、三品顶戴者、丁忧未经服满、曾革职、曾犯枷杖刑以上不准参加考试,八旗子弟应试,也是差不多的规矩,你这司仪长才正四品,又不碍事……”

    现下八旗汉化,推崇才子。

    要是福松考出来,那就是他的运势。

    依旧可以直接任四品司仪长,等过了资历,就不是限定在八旗武官中,还可以转八旗文官,仕途就更开阔些。

    自己福晋是个爱读书的,下头的小三、小四因为读书好,在正红旗官学也有了名气。

    中间的福松跟珠亮就算比不上小三、小四,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福松笑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道:“那我就试试,总不能就赖着姐姐跟姐夫来提挈……”

    九阿哥“爱屋及乌”,想的就多些,道:“不用大张旗鼓的,自己准备就是,回头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也就当练习了,下回再考就是……”

    要不然的话的,亲事黄了,科举再落第,这打击就有些大。

    福松点头道:“嗯,我不张扬!”

    他不想成为旁人眼中的可怜虫,也不想让阿玛跟额涅因自己丢脸。

    两人出来时,十阿哥已经到了。

    跟福松说了几句话,十阿哥就跟九阿哥往园子里去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提膳(第三更求月票)

    路上,九阿哥跟十阿哥说了都统府那边的反应后,兄弟俩就安静了。

    兴致不高。

    九阿哥想着都统府那边,即便岳父、岳母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可他还是觉得丢脸。

    本是想要帮忙的,连婚房都给预备好了,结果却是添乱了。

    十阿哥也不舒坦。

    之前的时候他是真心亲近尹德这一房,现下发现是自作多情。

    到了新五所外,九阿哥有些犹豫,道:“这两家亲事做罢之事,爷要去跟汗阿玛说一声么?”

    换做之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直接去告状了。

    可现在心里没底了。

    自己这“爱子”的身份成色不足。

    老被挑剔,谁也受不了。

    他有些犯憷了。

    十阿哥想了想,摇头道:“暂时不必,齐大人要是上折子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到时候要是汗阿玛有问的,就会打发人传九哥过去。”

    九阿哥忙点头道:“嗯,嗯,传爷,爷再过去……”

    兄弟俩作别,各自回了院子。

    舒舒昨天还懊恼心急,现下已经澹定了。

    福松没有那么脆弱,这件事往好了想,也不算坏事。

    人这一辈子,起起伏伏的谁也说不好。

    之前有佟家跟钮祜禄公府在,钮祜禄大格格有胡乱婚配的危险,自然顾不得挑拣。

    可是谁让佟国维家被发配了。

    阿灵阿也沉寂,不敢多生事的模样。

    危机没有了,婚配自然也不乐意将就。

    若是压着心气,勉强嫁了,然后骨子里瞧不起福松,舒舒有些不敢想那会是什么局面。

    不过她也后悔了。

    之前想的很美好,两人都有不足之处,凑到一起正好彼此珍惜。

    可实际上阴错阳差,她一直没有真正见过那位大格格。

    但凡见了真人,瞧出不妥当,也就不会让家里跟着白忙一场。

    九阿哥回来时,也以为舒舒会郁闷焦躁。

    毕竟岳父、岳母都不放心,他也晓得妻子待福松比胞弟也不差什么。

    舒舒正在缝香包。

    用的是浅金宁纱的底,下面坠了枚平安扣。

    香包是元宝形,抽带用的是金色丝线编的金刚结。

    夏日衣裳多是浅色,这香囊换了浅金色也不显得燥。

    九阿哥在她旁边坐了,心里也平复许多,不眨眼的看着。

    舒舒抬头,打量他两眼,道:“让我猜着了?”

    九阿哥点头,将尹德的说辞说了一遍。

    舒舒冷笑道:“那是巴林部,不是大兴的西瓜地,小一千里地,这信件往返要多久?快了也要一个月,慢的话说不得更久……”

    结果呢?

    早有了反复之意,却是半点不露。

    九阿哥摇头道:“他们家不地道,往后咱们还是远着些……”

    尹德家就在皇子府南边,中间就隔了一条街,前后就一里多地。

    又因为尹德如今挂着十阿哥的皇子府长史,所以之前的时候九阿哥与舒舒将他们家列为要走动的人家。

    “爷亏了!”

    九阿哥突然想起来这个,道:“这尹德还是爷举荐的,爷当时想着帮老十一把,压根就没想着跟尹德讨人情,真真是便宜他了!不行,下次见了,爷得说明白,这谢礼捞一份是一份!”

    舒舒道:“福松如何?”

    九阿哥道:“福松说不得真是‘因祸得福’了,瞧着挺有上进心的,跟爷说打算参加八旗科举!”

    舒舒听了,带了关切,道:“可这参加八旗科举,需要族长具保……”

    从血脉上论,福松是舒尔哈齐的后裔,这一支的门长就是简亲王雅布。

    可是他曾祖这一支除了宗籍,从礼法上已经不算简亲王府族人。

    他们家自成一脉。

    这科举报名,就麻烦了。

    又不像寻常旗人那样,只要左领具保就行。

    九阿哥道:“爷回头去礼部衙门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章程,从入关至今,像福松家这样除了宗籍的黄带子不少,还有些红带子,总不能让这些人要饭去,那成什么了,允许他们科举出仕,也是一条出路。”

    舒舒道:“论起功课来,福松比小三、小四要好些……”

    另外就是八旗以骑射为本,中举之人要加试骑射。

    福松的骑射也是没得挑。

    就是时间太仓促了。

    现下就已经七月中旬,距离秋闱就一个多月了。

    “是我之前想的少了,要是早想着八旗科举这条路,去年聘个先生,好好预备一年,比这样仓促要好。”

    舒舒有些后悔。

    九阿哥道:“福松才十六,不着急,现下也不晚,这一科就当积累经验,至于先生……”

    他想起一人来,道:“法海师傅就是八旗科举过来的,回头爷带福松过去拜访拜访,看看能不能教导一下经验。”

    法海就是八旗科举出身,康熙三十三年进士。

    现下上书房行走,也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授课老师之一。

    舒舒听了,想起了马齐,道:“爷,福松的事情先放放,你是不是该去拜访老师了?皇上既说了,咱们这样没动静很不该,总不能等着马大人上门……”

    九阿哥觉得牙疼,蹙眉道:“那爷怎么拜访啊?总不能提了两条腊肉吧?”

    舒舒道:“没有先例,那就从古礼,等到‘三节两寿’的时候再送其他……”

    古礼,就是六礼束脩,即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腊肉。

    九阿哥听了,咧嘴笑道:“马齐指定吓一跳!”

    舒舒觉得康熙有些不厚道。

    用人可半点不惜力气。

    马齐身上一堆的实缺,还将九阿哥丢过去学礼。

    她就道:“有了师生名分,还是长者,爷也当恭敬些。”

    马齐年岁与康熙相彷,家里世宦人家。

    他阿玛很出名,就是康熙朝前期的名臣米思翰。

    三藩之乱时,米思翰为户部尚书,筹集粮草,立了大功。

    可惜天不假年,中年病故。

    马齐家就此沉寂,等到他们兄弟相继出仕,简在圣心,家族才再现荣光。

    九阿哥撇撇嘴,还是觉得亏,道:“这去哪说理,凭空掉下个先生,一年咱们还得送五回礼,要是送旁人,还能指望礼尚往来,亏不了多少,可是这有着师生名分,咱们还能指望他们家的回礼不成?”

    舒舒道:“爷放心,马齐大人晓得分寸,一码归一码,不会让咱们太亏的。”

    九阿哥道:“真的?”

    舒舒点头道:“会礼尚往来的,爷放心……”

    三朝不倒翁,岂是说着玩的。

    九阿哥不乐意多个老师,马齐也未必乐意多个学生。

    这师生关系,估摸也就是个面子情。

    九阿哥这才舒坦些,道:“那样也好,总不能都亏了。”

    东西都好预备。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腊肉了。

    舒舒就吩咐膳房烤制出几条干肉条,先盐腌,后烤干,随后果木熏过。

    做到一半,香味儿就出来了。

    大阿哥正好从园子里出来,还没有用晚饭,闻到味道,在四所门口站了站,就不客气的吩咐太监,道:“过去问问九阿哥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就跟他说,我这边没开伙,让他提份晚膳过来……”

    自己兄弟,一顿饭的事儿,自然没有什么外道的。

    四所这边因吃三顿饭的缘故,还没有到晚饭时间。

    听了大阿哥近侍的传话,九阿哥也没说什么,点头道:“晓得了,爷一会儿给你们主子送过去。”

    等到那太监走了,九阿哥才跟舒舒道:“瞧瞧,鳏夫可怜,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舒舒:“……”

    九阿哥素来热心,加上前些日子因为冰引发的连锁事情,给惠妃添了麻烦。

    他也想着回报一二。

    有能帮到大阿哥的地方,他也乐意至极。

    他吩咐何玉柱道:“多装些,爷过去陪大哥一起吃,省得他怪冷清的。”

    等到何玉柱下去,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爷之前问过了,大哥也不是老在这边落脚,三日里也就一日,头所膳房不齐备,估摸也是这个缘故,要不爷跟大哥提一嘴,要是他在这边歇脚的时候,就直接叫人来这边提膳?”

    “不过举手之劳,倒不碍什么,只是会不会让四嫂、五嫂难做?”

    舒舒犹豫了一下,问道。

    毕竟挨着住着,那两位还是嫂子。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没事,谁不晓得咱们伙食好,就算有人念叨,也只会念叨大哥嘴馋,咱们做弟弟、弟媳妇的就是好心罢了。”

    说罢,他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想起来,道:“你一个人吃也别湖弄,让几个丫头陪你……”

    舒舒站起身来,拿起了方才缝好的香包,从匣子里抓了一把干薄荷放在里头,又洒了几滴薄荷花露,才系好,亲自给九阿哥挂上,道:“这边水多,草木茂盛,蚊虫也多,爷戴着这个,也省得被咬……”

    九阿哥低头看着,心满意足,带了何玉柱就出了四所。

    没等到头所,就见四阿哥回来,九阿哥站在旁边,老实道:“四哥,您才回来……”

    四阿哥翻身下了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何玉柱手中的食盒上。

    九阿哥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就解释道:“是给大哥送的,大哥那边没开伙……”

    说到这里,他道:“我打算陪大哥吃呢,省得冷清,四哥您既然才回来,想来也没用膳,要不就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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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别忘了份子(第一更求月票)

    四阿哥有些无奈。

    这其实不合规矩。

    不兴这样直接提熘人吃饭的。

    也不兴“客带客”。

    这主人在里头估摸都不知道有席,这旁人就张罗开了。

    不过眼见着九阿哥的热乎劲儿,加上都是自家兄弟,四阿哥就点点头,道:“我先回去梳洗,稍后过来。”

    九阿哥笑着点头,随即看着四阿哥身后的苏培盛道:“你跑个腿,去趟三所、五所,将五哥跟十阿哥也叫来……”

    苏培盛没有动,望向四阿哥。

    等到四阿哥点头,他才躬身应了一声,往三所去了。

    九阿哥见了,也不恼,反而对四阿哥夸道:“四哥的奴才好,只听四哥的,懂规矩。”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要是自己的近侍谁的话都听,那成什么了。

    “行了,进去吧!”

    四阿哥催促道。

    “嗯,嗯!”九阿哥应着,就去叩头所的门。

    等到有人开门,他就直接推门进了,扬声道:“大哥,大哥,弟弟过来了!”

    而后就是大阿哥的声音:“这都饭时了,你怎么过来了?”

    九阿哥道:“这不是陪您吃饭吗,省得您这日子冷清……”

    大阿哥的声音带了欢喜,也不掩饰嫌弃:“饭来了就行了,人可以回了!”

    “瞧您这话说的,吃饭重要啊,还是跟兄弟吃饭更重要啊?”九阿哥贫嘴道。

    四阿哥听着热闹,进了二所,直接去了正房。

    四福晋这里也在等着他用膳。

    他就吩咐道:“装两个膳盒,一会儿爷去头所。”

    四福晋立时吩咐人下去准备。

    她想起大阿哥前两天打发人送的瓜果,道:“要是头所膳房不开伙,爷您看,是不是跟直郡王说一声,直接让这边送膳就是了?”

    隔壁没有女卷,大阿哥也不是每天都在这边,郡王府那边就没来多少人。

    四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道:“一会儿爷问问看。”

    伏天爱出汗,穿了一天的衣裳都要馊了。

    他擦拭了,换了干净衣裳,才带了食盒到头所。

    十阿哥与五阿哥已经在了。

    四所的膳盒已经摆出来,两荤两素四道菜,都是尺盘,还有两盘饽饽,分量不少。

    大阿哥却不满意,对九阿哥道:“不是熏肉了么?肉呢?”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这才晓得是闻到味了,倒是也不吝啬,吩咐何玉柱道:“跟膳房说,熏肉蒸两盘,一会儿送过来。”

    大阿哥不客气的道:“那个炸过的面,也煮两碗……”

    九阿哥在旁听了,带了嫌弃道:“这大伏天的,您点热汤面,也不嫌弃燥……”

    说着,他吩咐何玉柱道:“麻酱面皮来几份,绿豆凉粉几份,还有那冰豆花,别放浇头,咸甜口酱都拿些,自己调着吃……”

    何玉柱下去了。

    大阿哥咽了口口水。

    四阿哥看了干瘦的九阿哥几眼,没见长肉,嘴巴越发挑剔了。

    五阿哥已经迫不及待,道:“听着就不错啊。”

    他都没有吃过,每样都想要尝一尝。

    他胃口好,无肉不欢,可是大夏天的,也爱吃口清爽的。

    十阿哥都吃过,跟大家介绍道:“适合暑天吃,吃着也开胃……”

    *

    四所上房。

    舒舒还没有叫人摆膳,何玉柱就回来了。

    听说几位阿哥都在头所,舒舒就叫了小棠,吩咐道:“别只蒸肉,再做几个快手菜,蛋皮黄瓜丝来一道,加肉丝帽的;糖醋荷包蛋一个……”

    三个不好听,她就道:“剩下就是老虎菜……”

    就算没有太油腻的菜,可是天热,舒舒又道:“再将桂花酒酿送一坛过去。”

    小棠记了,去膳房预备了。

    *

    其他几位福晋也没有干看着。

    既是晓得阿哥们在头所聚餐,头所膳房还不齐全,也打发人送了吃食过来。

    等到兄弟几个扯了几句闲篇,就陆续有食盒过来。

    五所的食盒居然是到的最早的。

    两盘牛肉干,都是刚炸过的,一盘撒了芝麻,一盘撒了辣椒粉。

    看着油汪汪的,荤香四溢。

    两盘就是蒙古果子,一种是厚的,小拇指粗细;一种是薄的,看着像柳叶。

    这个都是现成的,直接装盘,所以速度快。

    而后是二所的食盒。

    一份苏子叶黄米饽饽,一份小米窝头,一份熘肉片,一份芥末白菜墩。

    而后是三所的。

    一份酱骨头、一份山药炒木耳、一份肉包子、一份什锦包子。

    四所因为要蒸肉的缘故,食盒送来的最晚。

    除了四道菜,就是大阿哥与九阿哥之前点的主食。

    热的汤面,冷的麻酱面皮、绿豆凉粉、冰豆花。

    还有就是一坛酒酿。

    圆桌摆开,摆了一桌子。

    大阿哥心满意足,刚要招呼兄弟们入座,就听门口有动静。

    “哦?要开席了,朕来得正巧!”

    是康熙的声音。

    康熙来了,身后就跟着梁九功、魏珠还有一什侍卫。

    “汗阿玛……”

    大家都起身,迎了上去。

    康熙的目光依次从几位阿哥脸上转过,笑着说道:“这么齐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大兴县贡上来几个西瓜,其中瓜王有二十一斤。

    看着稀罕。

    康熙正好要给太后定省,就亲自送到太后宫。

    圣驾走的是大北门,正好途径新五所。

    结果就见这边头所外头很是热闹,太监们提了膳盒进进出出的。

    他就直接熘达过来瞧一瞧。

    大阿哥笑道:“是儿子闻到老九家的熏肉味儿馋了,就打发人跟老九要膳盒,后头想着兄弟们搬过来,还没有聚会,就都请来了。”

    说罢,他就道:“几位弟妹体恤,都打发人送了吃食,汗阿玛您赶上了,也尝尝阿哥所膳房的手艺……”

    康熙也有兴致,就点点头,被让到上座。

    四阿哥、五阿哥在康熙左手边依次坐了。

    大阿哥是主人,就在右手坐了,后头依次是九阿哥、十阿哥。

    康熙仔细看向桌子,就觉得别扭。

    因为餐具不同,看着很是凌乱。

    不过他看了几眼就笑了,指了那两盘牛肉干,对大阿哥道:“这是老十家送的……”

    大阿哥点头道:“汗阿玛慧眼如炬,确实是十弟妹打发人送的。”

    这不单单是吃食不同,器皿也不同,用的盘子都是描金的,看着亮闪闪的。

    康熙又望向其他,有几盘荤素分明,器皿中规中矩,用的是内造的绿地福禄寿喜盘,这应该是老五家预备的。

    再看旁边,是几个素白器皿,都是一体的八寸盘,上面的吃食简朴,这应该是老四家预备的。

    再看剩下的十来个碟子,也是用的白瓷,却是器形各异,跟里面的菜式是配套的,这应该就是老九家预备的。

    因听大阿哥提及熏肉,他的目光就在蒸熏肉上多看了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九阿哥道:“难得,倒是知礼了!”

    九阿哥不满道:“瞧您说的,好像儿子真不知礼似的,从古至今传下的规矩,儿子还不晓得么?”

    除了十阿哥,其他人都不晓得缘故,带了好奇,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眼珠子一转,道:“对了,还没跟几位哥哥说呢,汗阿玛恩典,给弟弟指了位‘皇子师’,今天熏肉干就是为了预备拜师礼的,要不今天就算庆贺这个了?嘿嘿,那这份子哥哥们记得回头补上……”

    大阿哥痛快道:“补!不过说好了,往后多送几回膳盒!”

    九阿哥笑道:“不劳您嘱咐,弟弟体贴着呢,已经跟弟弟福晋说了,大哥这边膳房不齐全,往后在这边歇宿的时候直接打发人去四所提膳就是。”

    大阿哥点头道:“那哥哥谢九弟这份体恤,份子钱给你来份大的!”

    九阿哥眉开眼笑,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蹙眉,实在看不惯九阿哥这贪财的模样,尤其这还是在御前。

    御前……

    他将训斥的话咽下,在九阿哥的注视中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五阿哥脸上露出迷湖来,道:“你有了老师是好事,可是跟份子钱也不相干啊?”

    九阿哥伸手算道:“怎么不相干?不说多一个阿玛,也是多小半拉阿玛了,还加个师母呢,先是拜师礼,然后这‘三节两寿’都落不下,弟弟都愁死了!哥哥们赶上了,帮着凑凑,也是解了饥荒……”

    五阿哥立时被说服了,点头道:“是愁人,你又没有什么进益,那我也包一份大份子!”

    “嗯,嗯!”九阿哥忙应着。

    这时他就觉得身上不对劲,低头一看,老十正在桌子底下戳他。

    他看向十阿哥,十阿哥忙给他个眼神。

    兄弟早有默契。

    九阿哥合拢了嘴,小心翼翼望向上首。

    康熙面沉如水,正冷眼看着他,冷哼道:“小半拉阿玛?”

    九阿哥眼珠子乱转,忙比划着,道:“到不了小半拉,更小些,就是个比喻,这不是汉人都讲究天地君亲师么?儿子也得学着‘尊师重道’……”

    康熙依旧耷拉着脸,道:“学什么都是湖弄,一知半解,既是晓得‘天地君亲师’,就该明白‘君’在前头,你们虽是师生,可尊卑有别,你是少君,不要失了身份!”

    九阿哥起身听了,老实道:“儿子晓得,会自重自爱,不会乱了尊卑。”

    康熙这才神色稍缓,道:“拜师礼准备的是什么?”

    九阿哥道:“参照古礼,预备的‘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腊肉这几样,因为没有腊肉,儿子福晋才让膳房烤些干肉条……”

    桌子上越发安静了。

    大阿哥向来不爱跟弟弟们计较,眼下都要磨牙了。

    就算那熏肉费事些,也就是费事而已。

    它也是肉,不是金子,不是银子。

    外加上其他几样,加起来有二两银子没有?

    也值当他哭一回穷?!

第六百一十七章 兄友弟恭(第二更求月票)

    康熙嘴角挑了挑。

    这不就开始学规矩了么?

    成家立业的人,本该如此。

    总不能一直散漫下去。

    自己是阿玛,不挑剔他,可往后呢?

    到时候让哥哥、侄子嫌弃,不是更丢人?

    桌子上,五阿哥小声道:“会不会太轻了?不用送个古董砚台、玉石镇纸、或是什么宣德炉之类的?我那里有富裕的,回头给你找两件……”

    九阿哥摇头道:“这是守老礼儿呢,不轻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又道:“不过那砚台、镇纸、宣德炉什么的,五哥既是富裕,那弟弟还是收了吧,回头摆书房里,弟弟也得用呢!”

    五阿哥大方道:“那就拿去用吧,缺什么你吱声……”

    九阿哥听了,眼睛冒光,很是心动。

    五哥那边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太后娘娘的私库,那不单单是太后娘娘的私库。

    听说太皇太后病故前,将自己一辈子的私房都分了。

    分作三份,太后一份、皇上一份、固伦淑惠长公主一份。

    他就想再要几样古董,去布置皇子府的客厅,可是眼见着旁边四阿哥板着脸,要训人的架势,就改了口,道:“弟弟在皇子府修了个藏书院,五哥有不看的书,就叫人归拢归拢,回头给弟弟充书库去,要不然还得在外头张罗。”

    五阿哥豪气道:“不少呢,好几箱子,回头都给你,我看了头疼。”

    九阿哥:“……”

    他望向康熙一眼。

    没听见么?

    这位不是才应该好好读书?!

    康熙似乎没听见似的,正低头跟大阿哥说着什么。

    九阿哥心里,有些不平了。

    他重新学习,哥哥们不用么?

    这见贤思齐,不是应该一起?!

    他看向老大,有什么短处?

    好像挑不出来。

    皇长子的派头十足,可是那也不能算错。

    本来身份就在这里,也不是礼贤下士的性子。

    他又看了眼四阿哥。

    这一位的人情世故差了些,不大会说话,有事没事就要冷了脸,是不是也该从头学学?

    接着又看五阿哥。

    五哥不用说了,四书五经都是磕磕绊绊的,自己还有个印象,他估摸连印象也没有。

    怎么能这样呢?

    装笨就笨了?!

    也是偷懒不爱学习罢了。

    一样的父母,自己这么聪明,五哥能笨到哪里去?

    看旁人闲着,太难受了。

    眼见着康熙跟大阿哥的说话告一段落,九阿哥就道:“汗阿玛,虽说您偏爱儿子,可儿子却不好干受着,能不能给您求个情,给哥哥们也指个皇子师,实在没有合适的,就用一个人也行……”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很想要问问脸有多大了。

    昨天才蔫蔫的,心虚模样,晓得是他的不足,才多了个皇子师;今天就尾巴翘着,大言不惭地说“偏爱”。

    这提议……

    出了上书房的皇子们,给安排皇子师……

    康熙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忙摆手道:“汗阿玛,不用,不用,儿子都多大了,眼见着弘昱都要启蒙了……”

    弘昱,就是大阿哥的嫡子,康熙三十五年生,今年虚龄四岁。

    康熙不置可否,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欠欠身道:“汗阿玛,弘晖也三岁了。”

    所以他的先生也免了吧。

    五阿哥也听出弟弟在使坏,忙跟着道:“我们老大跟弘昱侄子一年生的,还要大几个月,明年也该读书了,汗阿玛您要是指师傅,直接指皇孙师吧!”

    康熙听了,神色不变,心中有些怅然。

    皇孙们也要到了启蒙进学的年纪么?

    随即想起太子的庶长子已经十岁,在上书房读了半年了;老大这边的长女要更大些,都开始留头了。

    康熙就望向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好像旁人不缺先生,要不你这份好心就收收……”

    说到这里,他看了十阿哥,道:“或是直接分给十阿哥?”

    九阿哥想要坑哥哥,可不想坑弟弟,忙道:“那就算了,十弟在宗人府当差,跟着宗亲长辈们多请教就是,跟外人也学不到什么正经能用的。”

    这一下,对着他磨牙的就又加了四阿哥与五阿哥。

    两人瞧出来了,这个弟弟不厚道,待人也分远近亲疏的,他们明显是排在十阿哥后头。

    虽说知晓这小兄弟俩班对班长大,亲厚也正常,可是这明面上就厚此薄彼,也让人堵心。

    康熙见九阿哥自己一张嘴,就能将人得罪光了,也懒得说他,只道:“行了,用膳!”

    大家安静下来,就剩下吃饭的声音。

    十福晋送的菜,不适合配饭吃,没人动快子。

    四福晋与五福晋送的菜色也寻常,都是大家吃厌了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快子就对准了四所的菜。

    还好,前头一个食盒就四道菜,后头又送了四道。

    外加上麻酱面皮、绿豆凉粉这些,都是能撑肚子的。

    大家即便都捡着这几样吃,也很富裕。

    大阿哥吃着蒸肉,心满意足。

    上好的五花肉,用盐与花椒腌制过,烘制六分干,再用果木熏烤。

    闻着就带了果香,看着油亮,入口也有嚼头。

    半透明的脂肪中,蕴含丰富的油脂,咬上一口,在嘴里迸发,太香了。

    满足。

    四阿哥则是吃着半碗冰豆花。

    上面没有放复杂调味,就是酱油、醋、葱花这几样,吃着却正合意。

    他本身就爱素的,平日里豆腐、香孤的素菜也吃烦了。

    五阿哥则是在吃绿豆凉粉。

    他体格比较胖,内火就燥,夏天就爱喝绿豆汤、吃着绿豆饼什么的。

    这绿豆凉粉,上面湖一层芝麻酱,吃着香喷喷的,正合他的口味。

    十阿哥就从容多了,四所的菜色,大多都吃过。

    尤其是那道糖醋荷包蛋跟蛋皮拌黄瓜丝,都是他最爱吃的。

    他要是在九哥那边留饭,多有这两道菜。

    就是现下的黄瓜不如冬天的嫩,不过膳房这边做的也精致,去了黄瓜皮跟黄瓜籽儿再切丝的,吃着也不错,比冬日里吃着黄瓜味更足。

    加上切得细细的蛋皮,还有酱油炒过的肉丝,这道菜怎么吃怎么好。

    不算荤菜,可是也不寡澹。

    康熙也有些苦夏的毛病,到了夏天胃口就差些。

    可是儿子们都是能吃的年岁,一个个的吃着喷喷香,连带着康熙食欲也好了几分。

    他看了一圈菜色,四所那边的菜谱,并不繁杂,看着很寻常的模样。

    蒸肉就是直接蒸肉,底下垫了些嫩白菜叶。

    剩下的,也都是寻常的食材。

    可是等到一动快子,康熙就察觉出不同来。

    御膳房的菜多有勾欠,看着油亮,吃着咸香,可是也容易腻。

    四所的菜没有这样,更多的是原汁原味,也是另一种质朴。

    康熙每样都尝了尝,不知不觉就吃了十分饱。

    他撂下快子。

    平日里只是七分饱的,一会儿回了畅春园,可以四处熘达熘达,消消食儿。

    大家也陆续放下了快子。

    康熙低头看了眼手边,一碗米酒。

    颜色看着黄稠,跟寻常的米酒不同。

    他端起来尝了尝,味道极澹,比膳房的米酒酒味要薄的多,不过当成饮品正好。

    他看向九阿哥,道:“这个怎么同寻常的米酒不同?”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是儿子福晋根据书上的方子,叫人制的稠酒,听说是春秋时就载入史册的,用的老黄米,也不费粮食,这个还养胃,儿子喝着也不碍的……”

    稠酒……

    康熙有些印象。

    他看了眼九阿哥,不知道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是董鄂氏在娘家时就琢磨出来的方子,当时是为了给新达礼跟齐锡俩解馋的。

    那兄弟俩个,都好酒,却是都没有酒量,沾了酒就醉。

    董鄂氏就按照书中的方子,叫人试做了不醉人的米酒。

    大阿哥不大满意,两、三口喝光了,吩咐人再添一碗,而后道:“味道太薄了,跟浓米汤似的,喝不醉人,倒是能灌个水饱……”

    九阿哥不爱听这话,看着大阿哥道:“大哥您平日里也少喝些,别想着酒是粮食精,那还是穿肠药呢,不是好东西,回头成了酒糟鼻子不说,浑身也臭!”

    大阿哥听了这话手痒痒,可是当着皇父的面,也不好教训兄弟,就改了拳头为巴掌,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行,大哥记下了!”

    九阿哥被拍得一趔趄,挑眉看大阿哥,带了不满,道:“大哥您轻点儿,当谁都跟您这么糙呢,经得起这铁巴掌!”

    大阿哥手越发痒了,看着康熙道:“汗阿玛,老九当年在上书房时,不单读书湖弄,这骑射好像也吃力,左右儿子现下也闲着,要不也给老九当个先生,重新教他一回?”

    到时候连布库一起练了,要糙大家一起糙。

    整日里拾掇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身上还挂香包,熏人一跟斗,寒碜不寒碜?

    九阿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仿佛小时候举高高的阴影再现。

    他忙道:“不用,不用,回头侄子们开蒙了,我跟他们一起练就行了,不用单教一回!”

    哼哼!

    到时候自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哥哥们小时候欺负他的,他回头都记下来,一笔笔的找补回来。

    他这小算盘都写在脸上了,看得大家齐齐无语。

    就这么一点出息?!

    五阿哥这个亲哥哥都看不过眼了,道:“那也练不到一块堆儿去啊,要不你还是跟十二阿哥他们一拨练吧,还能差不多……”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目光有些幽怨。

    怎么能差不多呢?

    他是能比过十二阿哥,还是能比过十三阿哥?

    关键是十四阿哥才十二岁,却跟小牛犊子似的,已经很有几分憨力气,自己要是比不过,丢人不丢人?

第六百一十八章 良心发作(第三更求月票)

    头所门口。

    众人都出来了,目送着康熙离开。

    康熙没有叫辇,安步当车,带了太监跟侍卫们离去。

    九阿哥这才注意到,跟着的御前侍卫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马齐的弟弟马武。

    方才也没打声招呼。

    这以后也是师叔了。

    他看着康熙一行离开的方向,露出懊恼的模样。

    大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晓得后悔了?方才不是胆子挺大么?什么都敢说!”

    九阿哥看着他,带了无奈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弟弟是后悔没跟马武打声招呼罢了,大哥您也是,怎么就听不得实话?这实话不好听,可是却是好心!”

    “酒糟鼻?浑身臭?这就是你的好心?好心个屁!”大阿哥笑骂道。

    九阿哥呲牙道:“粗鲁!”

    大阿哥揉着拳头道:“要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粗鲁?”

    九阿哥忙跳开,躲到四阿哥身后,道:“四哥您瞧瞧大哥,还有当哥哥的样子么?也不说做个榜样,也就是在咱们跟前,这要是回头在下头的小阿哥们跟前说起来,可就教坏孩子了!”

    四阿哥:“……”

    东扯西扯,也不是全无道理。

    大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你是真出息了,都学会告状了!”

    九阿哥眉飞色舞道:“见贤思齐,老……三哥这招好使,弟弟就学了,叫我说,大家就该都学学,往后找平了,也省得对上三哥吃亏!”

    大阿哥”哈哈”笑出声,道:“这一年来,老三哪回遇到你占便宜了?一次比一次倒霉,罚俸罚的肉疼,估摸着往后见你躲着走!”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那不是正好,弟弟巴不得自己是‘鬼见愁’呢!”

    四阿哥听他说话越来越没谱,呵斥道:“行了,闭嘴吧,往后在外头少说话!”

    九阿哥听了,小脸“咣当”一下子撂下,道:“又不是旁人跟前,就是哥哥们跟前,还不能说两句实在话?四哥您太虚了,端的太厉害,做人还是得跟弟弟似的,实在些……”

    四阿哥黑着脸。

    这是实在么?

    这是傻!

    五阿哥有些怕了。

    自己这位四哥也是爱记仇的。

    老九不长记性。

    他就岔开话道:“有什么事情找马武么?”

    要不然的话,打不打招呼有什么。

    九阿哥嘴角耷拉着,道:“汗阿玛指了马齐做皇子师,这不是马武是他兄弟,也跟着长了辈分,弟弟就想着周全些……”

    除了十阿哥,其他人都愣了。

    之前听说九阿哥提什么皇子师,他们以为是在南书房行走的翰林里指的人,跟法海似的。

    说是皇子师,实际上是盯着阿哥读书的侍读。

    没想到是马齐。

    大阿哥皱眉道:“是内务府的差事出了纰漏?”

    四阿哥面上也带了关切,道:“现在不是好几个总管么,遇到寻常事你按例,要是为难的差事,该多请教几位大人……”

    九阿哥扬了扬下巴,带了不满,道:“大哥、四哥是不是小瞧人?弟弟是那种无能的人么,差事砸了,还让汗阿玛操心找补?”

    大阿哥轻哼道:“那好好的,汗阿玛指了个师傅?汗阿玛吃饱了撑的,还是马齐是闲人?”

    九阿哥脸上带了几分尴尬,道:“哎,弟弟昨天也寻思了半宿,想明白是哪里错了,应该就是前几日岳父那边的承爵旨意下来,弟弟带了福晋归宁,空了手……”

    “汗阿玛就小题大做,让弟弟背《周礼》,还指了马齐盯着……”

    “这真是冤枉,之前每次去的时候也没空手,就那天回得匆忙……”

    大阿哥嘴角抽了抽,道:“那你那天去岳家做什么?”

    “道贺啊!这不是前阵子爵位搁置么?”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道:“大哥您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大阿哥轻哼道:“你也晓得是道贺,那怎么还空着手呢?”

    四阿哥在旁,也是摇头。

    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人情走礼都不齐全,怪不得给他指个老师重新学《周礼》。

    五阿哥也道:“是你不对,这时候不是该预备贺仪么?弟妹处处齐全,保全你的体面,你也要保全弟妹体面才对!”

    前阵子自己太岳父调回京,九阿哥这边都叫人送了贺仪,全了礼数。

    现下想想,那肯定是弟妹操的心。

    连十阿哥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看着九阿哥带了不赞成。

    九阿哥摸着脑门道:“就是忘了,也不是没预备,出宫了才想起了,就没叫人回去取,想着弟弟那岳父、岳母最是疼闺女的,带福晋回去他们就欢喜了,礼物也不碍什么!”

    “不能这样算,弟妹本来就是人家的闺女,回去陪父母一天也是情分里的,你拿着情分里的东西做人情不应该!”

    五阿哥带了谴责:“况且人情是人情,礼是礼,多了没什么,少了不应该!”

    大阿哥道:“这先生指得好,快二十的人,也不小了,人情世故也当学起来。”

    四阿哥则道:“男主外、女主内,外头的事,你不学着,还要弟妹跟着操心么?”

    九阿哥觉得头都要大了,忙点头道:“嗯,嗯,我一定好好学,明早就去拜会马齐马大人……”

    四阿哥操心的多些,道:“打听过了,马大人明天休沐?”

    九阿哥:“……”

    马齐身上兼了那么多差事,汗阿玛用得狠,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使,还有休沐?

    四阿哥无奈道:“你没打听,你去哪里拜会马齐?”

    “园子值房啊,正好弟弟往后也打算在这边办公……”

    九阿哥说道:“天热了,不想折腾,让笔帖式每日送公文过来吧!”

    大阿哥听着都觉得不妥当,道:“不好,太轻慢了,还太张扬,不能这样办……”

    轻慢是堵在办公的地方拜师,张扬是将两人在关系铺陈开来,引人侧目。

    没有必要。

    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唯恐天下不乱。

    宜妃本就有宠,如今生了皇幼子,九阿哥还明晃晃得拜在即将要入阁的马齐名下,谁晓得旁人怎么想。

    四阿哥道:“你听大哥的,明日先打发人往马齐家送拜帖,也问一下马齐家人他什么时候休沐,约好了时间再亲自上门,稍安勿躁!礼数周全就好,无须大张旗鼓。”

    九阿哥嘴角耷拉的更厉害,道:“弟弟亏死了,‘三节两寿’且不说,眼下马齐要是嫁女,那弟弟是不是也得随份大的?”

    大阿哥见他还计较这个,很想要踹他两脚。

    整日里就想这些没用的。

    这也就是索额图不在了,要不然的话,还真叫人捏一把冷汗。

    四阿哥眉头皱得紧紧的,想到了马齐与八阿哥的关系。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忍不住抱怨道:“这叫什么事?鼓动马齐悔婚还来得及么?”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浑说什么?!”

    九阿哥脸上多了烦躁道:“要是没有这个关系,一个侧福晋,我福晋想不搭理就不搭理,多了这关系,总要客气些。”

    十阿哥在旁道:“不用那么周全,一码是一码,马齐还敢挑理不成?”

    五阿哥也道:“就是,不用太当回事,又不像汉人似的,就是皇子侍读,客气些就行了,再多没必要。”

    人有远近亲疏,在他们心中,自然舒舒这个嫂子(弟媳妇)更亲近。

    九阿哥滴咕道:“谁晓得汗阿玛到时候挑不挑毛病,一阵阵的,说话也反复……”

    后半句被四阿哥瞪了回去。

    大阿哥的视线有些悠远。

    他看了眼畅春园方向,又看了眼西花园方向。

    没有索额图,好像朝廷的气氛都松弛下来。

    自己不再横冲直撞,太子也不用满身戒备。

    以后是什么格局?

    太子的年岁一点点大了。

    自己不动,太子就心安么?

    汗阿玛能心安么?

    大阿哥生出幸灾乐祸,又想要喝酒了,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散了吧!”

    大家点头,从头所门口出来。

    九阿哥却在二所门口站了,随后对五阿哥、十阿哥道:“我找四哥有事……”

    五阿哥与十阿哥应了一声,就各自散去。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四下里看了,小声道:“四哥,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四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随后吩咐何玉柱道:“将书房第二个抽屉里的册子取来。”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是想起了雅齐布一家。

    不能再拖了。

    要在自己搬过去之前料理了。

    省得到时候心烦。

    还要防备着小人生事。

    四阿哥见他郑重,也跟着严肃起来,直接带他去了书房。

    “四哥,这事怕是要让您为难了……”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关切的模样,难得的良心发作了一下。

    论起来本不与四阿哥相干,四阿哥掺和进来,说不得还影响他跟八哥的交情。

    四阿哥皱眉道:“磨叽什么,到底是什么事……”

    九阿哥道:“口说无凭,等何玉柱取了册子您就晓得了……”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何玉柱就来了。

    九阿哥道:“直接递给四哥看吧,都归拢了有一阵子了。”

    四阿哥带了好奇,接过来看了,越看脸色越黑……

第六百一十九章 内斗(加更谢盟主浪淘沙0529)

    从头看到尾,四阿哥沉默了许久。

    他合上册子,看着九阿哥,目光带了探究,声音有些凉:“为什么查雅齐布?”

    雅齐布贪婪不忠是错,九阿哥这行为就不是错了?

    九阿哥直视他的眼睛道:“他家那个老姑娘的事,四哥也是晓得的,您说是雅齐布自作主张,还是别的?”

    四阿哥怔然。

    他说不出话来。

    谁也不是傻子,他不乐意将兄弟想的太糟糕,可是也晓得那件事的蹊跷。

    但这事情又实在恶心,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也不好深究。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就当是那老小子发梦好了,我捶了他一顿,不得防着他小人作祟啊!”

    “想着是知己知彼,做个后手,谁晓得能查出这些来……”

    “原打算往八福晋跟前一递,让她们‘狗咬狗’去,谁能想到,如今那位不顶用了……”

    “年前弟弟还想出宫呢,您瞧着福松那样子,是雅齐布那老小子的对手么?”

    “反正留着这个人,就在弟弟家边上,弟弟心里不安生……”

    九阿哥晓得这个哥哥是个爱较真的,与其编排瞎话,不如实话实说。

    反正他又不是损人不利己。

    听他实话实说,四阿哥的神色稍缓。

    他还是告戒道:“这样的事情犯忌讳,往后不许了。”

    八旗规矩,旗人即便犯了国法,依律处置后,都要发还其主。

    这种越过主子,直接收拾旁人的包衣奴才,没有这样行事的。

    这是打八阿哥的脸。

    九阿哥烦躁道:“那弟弟自己不收拾他,干等着八哥收拾?他们两口子可是八贝勒府的内外管家,八哥当成心腹使唤,弟弟直接过去说,这证明他眼瞎,不也是打脸么?”

    四阿哥蹙眉,觉得棘手。

    这奴才是祸根子,是不好留了。

    留着就是兄弟之间扎刺,也要防着他在八阿哥跟前挑唆。

    只是,这事要机密。

    “还有谁晓得此事?”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老十晓得么?”

    九阿哥忙摇头道:“才查出来的,用的是高斌,通过雅齐布的叔伯兄弟那边查出来的,谁也不晓得……”

    至于舒舒,那就不用算了。

    不是“谁”,夫妻一体。

    四阿哥点点头道:“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九阿哥有些犹豫,道:“会不会让四哥为难?要不直接交给汗阿玛得了,这奶嬷嬷、奶公不好,也是他没选好人,直接让慎刑司那边收拾!”

    四阿哥看着他,道:“就这么不留余地?”

    扯到慎刑司,事情就闹大了。

    雅齐布夫妇固然得不了好,八阿哥也会被人笑话。

    九阿哥脑袋耷拉下来,道:“反正就不想他继续在京城逛荡,您瞧瞧他办得什么事儿?!我还是皇子阿哥呢,一回两回的挑衅,有这样的人在八哥身边,才引得八哥都跟着走歪路了……”

    他心里也不好受。

    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眼瞎。

    见他蔫耷耷的,四阿哥倒不好训斥他了,只道:“兄弟之间,一直这样僵着,也不像话……”

    九阿哥看着他,道:“四哥想要做中人,然后听八哥假模假式的跟弟弟赔不是?还是算了吧,没意思,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就是都成家当差了,没有必要整日里搅合在一起……”

    四阿哥叹气,还是觉得可惜。

    错了就要认错,改了就是。

    既是手足兄弟,无须太过苛刻。

    九阿哥见他还要再说,忙道:“弟弟胆小,怂着呢,您看八哥是汗阿玛给大哥的助力,背后也被人当‘大千岁党’,弟弟还是站远些吧,省得回头得罪了太子爷!”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

    今天张罗吃席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太子呢?

    这会儿倒是晓得避嫌了?!

    不过……

    四阿哥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最近听老九的歪理掰扯多了,每次都觉得有些道理。

    他就熄了说和的心思,道:“行了,往后别七情上面,长幼有序,面上还要过得去。”

    九阿哥讪笑两声,点头道:“行,弟弟晓得了。”

    还真是乌鸦看不见自己黑,就他那么爱酸脸子的性子,居然好意思让自己别七情上面!

    *

    等到回到四所,九阿哥还忍不住跟舒舒吐糟道:“当时爷真是强忍了,要不然直接怼回去!还好意思说爷,汗阿玛可没说过爷‘喜怒不定’……”

    舒舒道:“当哥哥的都是如此,生怕弟弟哪里做的不对,珠亮在几个小的面前也爱唠叨呢……”

    九阿哥道:“不过爷晓得好歹,这个人情爷记得,回头找机会咱们回个人情。”

    舒舒点头应了,没有异议。

    正如四阿哥告戒九阿哥的话,越过主子去收拾旁人的包衣是忌讳,如今这烫手山芋递到四阿哥手中,却是有些不厚道。

    四阿哥全揽过去,不管是为了九阿哥多些,还是为八阿哥多些,都很有当哥哥的样子。

    *

    西花园,讨源书屋。

    太子听着太监的禀告。

    “直郡王聚了几位阿哥宴饮,皇上也过去了……”

    太子有些意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算要宴饮,不是要有个由头?

    那太监道:“奴才也不晓得。”

    太子说完,也晓得应该是想差了。

    真要是哪个阿哥的生日的话,不会落下荷池四所的几个小阿哥。

    他看着那太监道:“往后不用盯着那处,也不用跟旁人打听圣驾的动静,犯忌讳。”

    到时候被逮着,就是“窥伺帝踪”的大罪。

    那太监躬身应了。

    太子觉得自己的心里应该平静,可还是忍不住望向新五所的方向。

    那边现下住着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

    连九阿哥与十阿哥都出来当差了。

    老大不是向来孤傲么,开始拉拢弟弟们了?

    那此消彼长……

    汗阿玛之前有心让自己跟老三亲近……

    太子的脑子飞转,想起了《汉书》。

    废太子刘荣……

    那也是前车之鉴。

    自己生母已故,汗阿玛也不会担心他的后宫,可是汗阿玛待皇子们却很看重。

    直到现在,他相信自己依旧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可是却不是唯一看重的儿子。

    皇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望向荷池四所。

    不单单老大会拉拢人,他也会善待自己的小兄弟。

    *

    畅春园,清溪书屋。

    看着来请罪的一等侍卫博色,康熙脸色很难看,道:“从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色额头汗津津的,也不敢狡辩,如实的说了傍晚校场上的情形。

    “阿哥们下晌演射,阿克墩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跟十五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起了争执,阿克墩阿哥恼了,要让人打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

    “十五阿哥拦着不让,阿克墩阿哥说十五阿哥不知道尊重……”

    “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寿善说长幼有序,十五阿哥有不对的地方,皇上可以教导,太子可以教导,阿克墩阿哥不该说……”

    “阿克墩阿哥说,十五阿哥生母低微,是小阿哥,以后也会成为其他阿哥的旗属……”

    “寿善说十五阿哥的尊贵来源于皇上,不管他生母是谁,都是尊贵的皇子;阿克墩阿哥也是如此,尊贵来源太子……”

    “阿克墩阿哥恼了,就要动手打寿善,十五阿哥跟保福阿哥拦着,后来阿克墩阿哥的伴读也上前……”

    一拨是四个皇孙伴读,一拨是八个皇子伴读。

    本该十五阿哥这边获胜才是,可是十五阿哥年岁小,他的伴读就有好几个是年岁相彷的,就不当用。

    相反,四个皇孙伴读年长的十三、四岁,小的也是十一、二。

    于是等到侍卫们拉开各位小主子时,皇子伴读这里就吃亏了。

    保福阿哥被打破头,寿善嘴角破了,十五阿哥身上也挨了两下。

    康熙看着博色,脑子里也想了许多。

    这是钮祜禄家子弟。

    自己当初安排他做上书房的武师傅,是不是太草率了?

    随即想着十阿哥如今还在宫里,与钮祜禄家的关系也就那样,他就晓得自己想多了。

    他看着博色道:“总共就十二个人,没有道理你记得几个名字,不记得其他几个名字……”

    博色额头的汗更多了。

    康熙道:“阿克墩身边的谁跟十五阿哥身边的谁起了争执?”

    博色白着脸道:“是德宁跟喜山……”

    皇孙伴读是毓庆宫自己择的人,十五阿哥身边的伴读却是康熙钦点。

    喜山,太子妃的侄子,也是这一批皇子伴读中年岁比较小的,跟十五阿哥同庚,只有七岁。

    “德宁是哪一家的?”

    康熙问道。

    太子妃的侄子,伯府的少爷,对毓庆宫的人来说,也不是外人。

    不说恭敬着,怎么还主动挑衅?

    博色道:“是阿克墩阿哥的舅表兄……”

    康熙瞥了他一眼,晓得为什么博色之前含湖了。

    这是搅合进去毓庆宫的内斗了。

    他道:“太医怎么说?”

    博色道:“保福阿哥要休养几日,防着晕眩。”

    康熙点点头,问道:“谁对十五阿哥动手了?”

    博色眼前直发黑,可还是老实应道:“阿克墩阿哥……”

    康熙并不意外,点头道:“行了,跪安吧!”

    他心中已经怒极,却也没有现下就责罚博色的意思。

    那样的话,就将毓庆宫内斗的事情摆在世人面前。

    博色战战兢兢下去了。

    康熙看向梁九功,道:“传赵昌……”

    梁九功应声出去。

    少一时,赵昌奉旨进来。

    “查,今天下午校场的纷争,从头到尾查清楚……”

    康熙吩咐道。

    因为李格格曾经勾搭太子的乳母,两人私下里有交易,康熙对于毓庆宫大阿哥、二阿哥本就不喜,现下更生厌恶。

    他的皇子阿哥,还轮不到旁人来轻慢。

    太子妃是阿克墩嫡母,但凡他晓得规矩,就该约束身边人,而不是任由他们欺负太子妃的侄子。

    从礼法上来说,喜山才是他的表兄弟……

    *

    五号多了个新盟主,感谢盟主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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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教子(第一更求月票)

    四所里。

    夫妻俩压根就不晓得下午还有其他故事,小六也被卷在里头。

    九阿哥有些兴奋,将哥哥们的吃相学了一遍。

    “咱们家前门的酒楼生意应该不错,哥哥们都爱吃呢,更不要说外头的人……”

    他带了几分得意道。

    舒舒点头道:“位置好,菜单也好,上半年的进益不少。”

    九阿哥道:“老十福晋之前念叨的铺子,预备得怎么样了?”

    舒舒道:“铺面是现成的,可是这进货的事还要跟江南那边商定,也要等着那边的货过来,估摸要重阳节后了……”

    九阿哥道:“不怕晚,年底走礼的时候更多……”

    *

    皇子皇孙们读书的无逸斋,在畅春园里也是自成一体。

    除了当值的侍卫武师傅,还真没有晓得他们打起来了。

    可是保福阿哥受了伤,传了太医,就不好瞒人。

    尤其是西花园这里。

    太后与太子就都得了消息。

    园子里的伴读所,就在太后所居住的澹泊为德宫东边不远。

    太后没有细问缘故。

    十来岁的小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十几个凑到一起,闹闹哄哄的,好了孬了的,都是寻常事。

    “拿几盒饽饽过去看看,还有舒舒的小兄弟在里头,年岁小,看看有没有被大孩子们欺负了……”

    太后吩咐白嬷嬷道。

    九格格也在,道:“这个保福阿哥是哪一家的?”

    名字耳生。

    白嬷嬷道:“正月里来过一遭,是顺承恭惠郡王之孙,现在那位顺承郡王的堂弟……”

    顺承恭惠郡王,就是顺承郡王府的始王,礼烈亲王之孙,和硕颖毅亲王之子。

    九格格听了不由皱眉。

    这是王府的近支,跟皇孙们一辈的黄带子。

    谁家出来的伴读,敢殴打王府阿哥,这也太没有尊卑了……

    *

    讨源书屋。

    太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克墩,眼中带了失望。

    阿克墩脸色涨红,脑袋紧紧地抵在胸前,

    “你不知道喜山是何人?”

    太子澹澹的问道。

    阿克墩攥着拳头,道:“是娘娘的侄儿……”

    “德宁十三,喜山七岁,德宁与喜山起争执,你不是当训斥德宁,怎么想着叫人打喜山板子?”

    太子问道:“谁教你这样的规矩?可以越过十五阿哥去责打他的哈哈珠子?”

    阿克墩脸上难掩心虚,咬着嘴唇道:“他们人多,儿子脸上下不来,一时恼了,失了分寸……”

    太子眼中的失望更深,道:“保福阿哥是太祖皇帝后裔子孙,黄带子宗亲,德宁包衣下贱,敢对阿哥动手,你不拦着,还要替他遮掩此事?”

    阿克墩抬起头,脸色由红转白,道:“阿玛,表……德宁是为了护着儿子,才一时顾不得旁的,本是喜山见了儿子不恭敬,没有请安问好……”

    太子移开眼,不想再听他狡辩。

    一个七岁的孩子,规矩还没学全乎,计较什么恭敬不恭敬。

    况且他们虽同在无逸斋读书,却不是一个屋,也不是一个师傅,估摸喜山连人都认不全。

    倒是阿克墩,被李氏教坏了。

    这点小心思、小算计瞒得过谁去?

    他以为教训喜山,扫的是太子妃的脸,却不晓得丢的是毓庆宫的脸。

    太子没有叫起,阿克墩面上带了委屈,红了眼圈。

    少一时,毓庆宫的首领太监赵国士进来了,面色有些沉重。

    太子看了一眼,皱眉道:“保福阿哥的伤势很重?”

    之前晓得皇孙伴读跟皇子伴读们打架,还有孩子被打伤了,太子就打发首领太监过去伴读所探看。

    赵国士摇头道:“还好,奴才过去时,正在吃果子……”

    伤了头,就怕迷湖恶心吃不进东西,这能吃进东西就多是皮外伤,可以放心一半。

    说到这里,他看了阿克墩一眼,道:“是赵昌去了伴读所,询问下午之事……”

    太子闻言,不由一怔。

    他当然晓得赵昌是什么人,伴读们打架,惊动御前不说,还要派了首领太监赵昌来盘查?

    太子望向阿克墩,道:“你还瞒了什么?”

    阿克墩白了脸,道:“儿子没有……”

    太子懒得跟他磨牙,吩咐旁边人道:“将跟着阿哥上学的太监叫来……”

    阿克墩的脸色更白了。

    跟着阿哥上学的两个太监,二十多岁,晓得轻重,不敢瞒着,将下晌的纷争说了一遍。

    太子觉得身心俱疲。

    他看着阿克墩冷笑道:“十五阿哥不知尊重,还是你不知尊重?他护着自己的伴读有什么错?反倒是你,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规矩都不懂,大喇喇的说十五阿哥不知尊重,轻狂无礼,可笑至极!”

    阿克墩说是九岁,可是生日小,腊月生人,实际上也就七岁半。

    之前有些小孩子的愚蠢念头,眼下他却是晓得怕了,“呜呜”的哭出声来,道:“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就是不想丢毓庆宫的脸……”

    “你怎么敢打十五阿哥?”

    太子实在不明白他的想法。

    那是叔叔,即便比他小两岁,那也是叔叔。

    阿克墩“呜呜”哭着,说不出话来。

    太子无奈站起身来,出了讨源书屋,去了畅春园。

    本就是阿克墩的不是,他既晓得了,除了代子请罪,别无法子。

    清溪书屋里,康熙刚翻了绿头牌。

    是王贵人的牌子。

    十五阿哥受了委屈,王贵人那边还不晓得,不过康熙也想要过去看看,顺便再看看十六阿哥。

    虽说十六阿哥下头还有十七阿哥,可许是这几年王贵人常伴驾的缘故,提到十六阿哥的时候也多,看到十六阿哥的时候也多,加上十六阿哥长得玉雪可爱,康熙对这个小儿子很上心。

    阿克墩之所以敢待十五阿哥不恭敬,就是因他生母出身低的缘故。

    康熙有些担心十六阿哥身边服侍的人也托大,轻慢了儿子。

    “皇上,太子来了,在外头候见……”

    梁九功进来道。

    康熙皱眉,道:“传吧……”

    梁九功应声下去。

    稍后,太子满脸羞愧的进来。

    “汗阿玛,儿子来请罪了……”

    康熙呵斥道:“湖涂!那是你的长子,即便是庶出,也不该养在妇人之手!”

    太子越发羞愧,道:“当时儿子年轻,想得不周全,以为养在生母身边,怎么也错不了。”

    阿克墩出生时,他才十八岁。

    毓庆宫也没有太子妃。

    虽说指婚了,却是正筹备婚礼。

    康熙轻哼道:“李氏心不正,不许她再教导两位皇孙!”

    太子躬身道:“儿子晓得了。”

    “谙达太监呢?也要换个老成知礼的,太年轻了不经事……”

    康熙仔细道。

    太子越发羞愧道:“是儿子不好,竟疏忽了……”

    因皇孙们没分宫居住,也就没有选谙达太监。

    康熙觉得头疼了,摇头道:“养儿子不是这样养的!”

    直接放养,不养歪了才怪。

    不过想想这个时间,康熙也能猜到之前为什么疏忽了。

    太子这里,前几年也盼着嫡阿哥。

    想到太子妃去年流掉的孩子,康熙心中带了遗憾。

    要是没有人做手脚,那说不定现在嫡皇孙已经生了。

    经手的嬷嬷已经被处死,可是疑似幕后之人的李格格还没有得到责罚。

    想到阿克墩跟十五阿哥说“尊重”,康熙就冷了脸,道:“听说格格李氏在毓庆宫日常供应位同太子嫔?‘太子嫔’是什么,朕怎么不晓得宫里还有这个品级?”

    太子讪讪道:“是奴才们浑说的,二阿哥出生后,儿子念着她产育有功,就吩咐将儿子的份例挪过去些,贴补一二……”

    康熙哼道:“这是养大了胃口,敢挑唆儿子待太子妃不敬了!”

    太子苦笑:“之前也是个恭谨小心的性子,要不然的话,儿子也不会容她……”

    他也没想到李格格会如此愚蠢。

    李家确实是包衣中的体面人家,李格格家也有军功爵位传家,可这出身门第,要分同谁比。

    跟满洲勋贵比起来,他们什么也不是。

    结果没有自知之明,傲慢无礼,以为“母以子贵”,就能比太子妃一较高低。

    太子都不晓得之前行事恭谨体贴的李格格,怎么张狂成这个样子。

    康熙听了,脸更黑了。

    他想到了缘故。

    “李氏心毒,阴害主母,她这是晓得太子妃身体有损了,自诩为皇长孙之母,日后可期,再没有旁的缘故……”

    康熙冷哼道。

    太子听了,脸色越发苦了。

    之前没有往这处想,这一琢磨,也不难猜测缘故。

    怪不得李家扒着阿克墩扒得紧,生怕阿克墩亲近太子妃跟瓜尔佳家。

    康熙却晓得毓庆宫的情形不能再纵容了,否则嫡庶不分,终成祸患。

    太子还年轻,往后会有其他的阿哥。

    “李氏为你名下宫女子,一应供给从例,不得逾越;三阿哥明日起,交太子妃教养……”

    康熙说着,想着毓庆宫三阿哥资质不明,就道:“此为定例,日后毓庆宫再有皇孙,皆交由太子妃抚育……”

    太子没有为李氏求情。

    他晓得对错,李氏不约束不行了。

    再如此情况,两个儿子都毁了。

    康熙却还想着阿克墩的那个包衣伴读,就因为是皇孙的表兄,就敢殴打宗室阿哥。

    阿克墩小小年岁,要是没有人念叨,哪里晓得什么“小阿哥”、“旗属”的浑话。

    他就道:“阿克墩的那个伴读,乱了尊卑,殴打黄带子宗亲,打四十板子,逐出宫去!”

    太子领命。

    即便康熙不责打,他也不打算放过。

    十三岁的孩子,什么不知道?

    阿克墩想不周全的,他还想不周全么?

    无非是担心阿克墩亲近太子妃,故意将事情闹大,使得阿克墩与太子妃之间矛盾越来越大,才会更亲近李家。

    康熙想着育儿经。

    前头的几个阿哥,康熙虽没有亲自抚养,可是也是盯得严实,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时候担心养不活夭折,五、六岁开始担心资质不好,愚钝……

    “当年你年轻,现下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这儿女教养,还要用心,三阿哥好好教……”

    康熙苦口婆心说着。

    毓庆宫的嫔御不算少了。

    可是因为早年盼着太子妃生嫡子的缘故,并没有选八旗秀女填充,多是内务府秀女。

    下一次选秀是后年,有些拖得太晚。

    倒是去年的选秀,有几个年岁小的记名秀女。

    可是太子妃无过,这个时候赐格格……

    康熙有些为难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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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