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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七章 求救(第三更求月票)

    那嬷嬷立时跪了,哽咽道:“娘娘,不一样,奴才就是没娘的孩子,外头没了念想,年满才没有出宫,不说旁处,就说宫里,太子爷同十爷都是没娘的孩子,太子爷早年是皇上的眼珠子,可现下呢?索额图说杀就杀了,乳母、乳父也说杀就杀了,身边的人一茬茬的换,二十好几了,还圈在毓庆宫,身边都是皇上的人……”

    “还有十爷,贵妃之子,早年贵主子在时,是什么情形,小霸王似的,眼下又是什么情形?跟在九爷身后,旁人提起来,都是将九爷说在头里……”

    “那两位爷外家是大族,还有一堆的舅舅、姨母在,咱们的十三爷有谁呢?”

    章嫔是内务府官宦人家出身,本可以求恩典不参加内务府选秀,却是正赶上宫里四妃风头正劲,使得包衣人家都生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于是不顾她的意愿,家族合议,送她小选入宫。

    为了给她抬身份,还将她过继到参领兼左领的伯父名下,以参领之女入宫。

    荣华富贵不是章嫔所愿,她与娘家关系素来澹漠。

    就算前些年受宠的时候,也没有提拔过娘家人。

    时间久了,章家人也就不在她身边钻营了。

    章嫔犹豫道:“阿哥没有成丁,格格们年岁更小……”

    按照宫里的规矩,只要自己这生母没了,皇上会给他们找合适的养母。

    宜妃不是一直盼着儿女双全么?

    应该会分一个格格给宜妃教养。

    宜妃刚生了幼子,还有个年幼的养子十七阿哥在,不会要太小的孩子,那就是已经十几岁的十三格格。

    阿哥那里,需要公正宽和的养母,皇上多半会指了惠妃。

    剩下最小的十五格格,多半会是荣妃吧?

    因为荣妃儿女都大了,名下没有养子养女。

    章嫔叹气,道:“你看,都是高位妃子,不比跟着我这个额娘强百套?”

    那嬷嬷哽咽道:“娘娘,不能这样想,只看永和宫的十五阿哥,您就该明白这养母只是养母,跟亲娘不一样,还有两位格格那里,按照前头公主的例,多是要抚蒙,可蒙古跟蒙古也不一样,有的好几百里,王子台吉常驻京城;有的好几千里,嫁过去的公主再也没有回朝……”

    章嫔身子打晃道:“宫里的规矩,五十岁要撤了绿头牌,可还有个情况,那就是天癸断绝……”

    说到这里,她抚摸着胸口,道:“不单单是绝了天癸,这里也长了东西,本也活不久了……”

    那嬷嬷摇头道:“不是的,娘娘只是病了,都是从气上来,娘娘跟皇上求旨挪宫吧,储秀宫空着,咸福宫娘娘也是直肠子没有坏心的人……”

    这两处哪一处都行,就是不要在长春宫里煎熬了。

    主仆说话的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

    “啧啧啧,这就是底气,会下蛋的鸡,‘咯咯哒’的下了好几个蛋,撑腰子的来了……”

    章嫔窗前,就有人阴阳怪气。

    屋子里嬷嬷脸上带了怨愤,望向窗口。

    章嫔则是径直的走了个过去,透过窗纱,望向外头。

    说话的是端嫔身边的嬷嬷,可是这嬷嬷身边还站在端嫔。

    章嫔看着此情此景,想到四个字,“狗仗人势”。

    端嫔却是恼怒的看了章嫔一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跟十三阿哥说了我的坏话,还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想着叫内务府给你送冰?”

    章嫔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而是仔细的看着端嫔。

    同样出身内务府,端嫔的底细,自然也是众所周知。

    端嫔背后的董家,曾经已故太皇太后名下的包衣左领。

    端嫔的亲叔叔,当年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属人,早在顺治朝就是侍郎品级,等到去世的时候已经是一品大员,还因军功得了世袭爵位,董家因此而崛起。

    那又如何?

    她叔叔已经死了,她堂弟就算袭了爵位,也只是内务府的小官。

    章嫔笑了。

    自己之前真是傻了,还能被端嫔吓到。

    端嫔比皇上还年长三岁,她已经四十九岁,明年就要撤绿头牌。

    撤不撤的也没有什么,从她入住长春宫后殿,就没见皇上翻过端嫔的牌子。

    端嫔越发恼了,道:“还有脸笑,不争气的东西,早先还有些宠爱,也不枉你家里头当瘦马似的调理你长大,结果不争气,眼见着宠爱被个南蛮子给夺了!”

    章嫔板着脸,看着端嫔,道:“娘娘是谁,我是谁?”

    都是她之前湖涂,当时年岁小,挪到长春宫就被端嫔给哄住。

    两人相差小二十岁,真是跟两代人差不多。

    端嫔就满是温煦,说起了康熙十年殇了的女儿,要是立下,就比章嫔小不了几岁。

    而后呢?

    皇上翻牌子,端嫔要说;皇上不翻牌子,端嫔越发要说。

    早年阿哥、格格还小时,都随她住长春宫,身边服侍的人也多,端嫔还只是阴阳怪气,背地里念叨两句。

    自打康熙三十六年,章嫔最小的女儿十五格格也挪宫,搬到宁寿宫的格格所,端嫔就变本加厉。

    章嫔不是没想着反抗,可是端嫔却拿着她入宫之前的教养嬷嬷说嘴。

    那也是宫里退出去的妇差,教导后宫妃嫔燕喜。

    端嫔就自以为抓到把柄,每次都拿这个说嘴,将那个嬷嬷说成是出身青楼的老鸨,才会晓得妓家服侍男人的技巧。

    那嬷嬷早死了十多年,死无对证,真要让她嚷出来,说不得还要影响到几个孩子身上。

    阿哥还好,是男孩。

    两位格格即便是金枝玉叶,可是这宫里公主与公主也分了等。

    外加上章嫔也受宠了十来年,晓得皇上的脾气,是个不喜纷争的。

    尤其是后宫。

    没有人敢争风吃醋,就是因为皇上不许也不容。

    如同早年七嫔的前两位,就是因为当年不忿封四妃的时候落下她们,闹过一场,被直接送到大兴的皇庄了。

    两人之前的宫室,也清退出来,现下的小嫔妃们,怕是都以为她们已经死了。

    章嫔豁然开朗,脸上不再是暮气沉沉,也添了鲜活,傲然的看着端嫔。

    “无礼!我是一宫主位,你算什么东西?连个册礼都没有,不过是诏封为嫔,你敢待我不恭敬?”端嫔道。

    之前揉成面团,居然敢支棱起来,她气的不行,咬牙切齿瞪着章嫔,鼻翼都忽闪忽闪的。

    章嫔的视线落在端嫔的耳边,是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黑灰印记。

    她的视线又落到端嫔头上,是不正常的黑色,额头两侧也都秃了。

    这是染发了。

    章嫔不由失笑,喃喃自语道:“还真是魔障了……”

    不过一无子无宠的秃头老妇,居然将她辖制住了,硬是生了三年闷气,将自己熬掉了半条命。

    她理也不理端嫔,直接出了后殿,大踏步的出了长春宫。

    那个近身嬷嬷忙追了上来。

    端嫔愣住,喊道:“你做什么去?”

    章嫔却恍若未闻,脚下飞快,转眼就绕过了前殿,出了长春门。

    等到端嫔醒过神来,追出来想吩咐太监关门时,已经来不及。

    她忙追到甬道,看着章嫔往翊坤宫方向去了,喊道:“宜妃正是产褥,怕是没有时间待客……”

    章嫔却是渐行渐远了。

    端嫔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告诉宜妃又如何?

    她倒要看看,宜妃怎么要自己的强?!

    难道她没长嘴么?

    她没有看到章嫔在翊坤门前没有停留,继续往东,直接出了广生右门。

    平日里西六宫的宫卷之事,是宜妃管着。

    可是章嫔也晓得时间不对,不好去打扰宜妃。

    这宫里,还有能做主的人在。

    那嬷嬷带了担心,道:“娘娘,慢些走,奴才扶着您……”

    章嫔长吁了口气,道:“我很好,我没事,我要等着儿媳妇进门,还要继续给格格们攒嫁妆……”

    主仆两个顺着甬道一路往北,走到御花园门口,横穿过御花园,到了右边的甬道,又是一路往南。

    两人一口气走到延禧宫前,站在延禧门前。

    章嫔对门口值班太监道:“帮我通禀,就说长春宫章氏求见娘娘……”

    那太监躬身去了。

    少一时,惠妃身边的宫人急匆匆地过来,福了福,道:“我们主子请嫔主过去……”

    章嫔微微颔首,进了延禧宫。

    惠妃坐在东次间,很是疑惑。

    要知道敬事房起居册子现下惠妃管着,章嫔从过年时就报了妇疾,撤了绿头牌。

    这小半年,看着也没有什么精神。

    偏生太医院的脉桉,只查出肝火郁结,没有提过其他的病症。

    这就不好劝了。

    只能自己慢慢熬。

    宫里的宠爱从不长久。

    估摸也是因这脉桉的缘故,使得皇上对章嫔生了不喜,这小半年没有赏赐,也没有叫人去问过病。

    章嫔进了延禧宫,她以为自己能忍住,可是看到惠妃慈爱包容的眼神时,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惠妃下了一跳,忙上前扶住,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哪里用如此……”

    章嫔心中越发酸涩,觉得眼下是这辈子最心酸的时候。

    当年家里不顾她的意愿,非要入宫时,她也没有难过成这样。

    惠妃还以为是因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得宠之事,叹了口气,安慰道:“都要经了这一遭,早日想明白就好了,现在宫里的主位,除了咸福宫妃与佟妃,哪个没有受宠过?都是这样过来的,有阿哥在,往后也有依靠,还是想开些……”

    章嫔摇头,看着惠妃,哽咽道:“不是为了这个,奴才是来跟娘娘求救的……”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声音十分凄厉。

    震得惠妃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

    *

    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不要被精神PUA,做个自信自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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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摸鱼(第一更求月票)

    章嫔情绪太过激荡,压根就无法正常说话。

    惠妃就望向那年轻嬷嬷,那是章嫔身边昔日的大宫女,也常跟着章嫔出门的,也都眼熟。

    那嬷嬷就跪了,道:“妃主子,我们主子要被端主子磋磨死了……”

    说罢,她没有耽搁,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这些年章嫔在长春宫的境遇。

    她是章嫔身边老人,入宫时就分在章嫔名下,从小宫女做起,也随着章嫔从永寿宫迁居长春宫,目睹了全程。

    “早年小主子们在的时候还好,不过是偶尔刺上一句,等到阿哥、格格们都挪宫,就说话难听起来,每天还要五次三番的打发人传我们嫔主过去……”

    这一条就已经是不合规矩。

    端嫔是长春宫主位不假,可是章嫔也是嫔,不是依附于她的庶妃,有位次之别,却没有尊卑之分。

    两嫔同宫,本该楚河汉界、江水不犯河水才是。

    “自打去年冬月,北巡回来,宜主子遇喜,端主子嘴里的话就更难听了,还说到宜主子高龄产子上,念叨着产关难过,我们嫔主受宜主子照拂良多,就说了一句,‘这在外头是常事,开怀的妇人不怕’,端主子就说我们嫔主在讥讽她,越发的变本加厉……”

    “等到圣驾南巡,名单上没有我们嫔主,端主子就每日带人去后殿外头,让身边的嬷嬷指桑骂槐、喋喋不休,奴才想去理论,可是端主子就在跟前立着……”

    “我们嫔主怄气,身子就有些不好,之前是有些崩漏之症,自打三月里崩漏止了,再也没有来过月信……”

    “清明节后,我们主子胸部又长了东西,硬如石块,胀痛难忍,入了五月更是疼的不得安寝,端主子却是每日两次不间断的辱骂,使得我们嫔主生了死志……”

    说到最后,这嬷嬷已经泪流满脸。

    虽说主子说的清楚,让她以后去乾西头所给阿哥做保母,可是她不想。

    她十来岁就入宫,十几年跟在主子身边,之所以满了年龄也没有出去,就是想要长长久久的服侍主子。

    要是主子真走了,她也不打算活了。

    惠妃听着前头,脸色深沉。

    谁不知道谁?

    端嫔自诩老资历,向来傲慢。

    她说的那些话,不是有口无心,无非是盼着宜妃生产不顺,到时候留着小阿哥、小格格之类的,可以接手。

    至于端嫔的阴阳话,早年她们也领教过。

    因为端嫔娘家是太皇太后属人,她极为自傲。

    当年刚入宫时,确实也风光,当时宫里等级是皇后、妃、福晋、大格格、小福晋、格格。

    端嫔入宫就是大格格,生了皇二女后就是福晋。

    等到后来封七嫔时,她就算夭了女儿,可是也排在第三位。

    当时荣妃是第四位,她是第五位,宜妃是第六位,德妃已经入宫,却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宫女子。

    时过境迁,端嫔这些年不顺当,也鲜少在人前高声了。

    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这样恶毒。

    随即她就看着章嫔,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瞧你也是伶俐的,怎么这样窝囊?这些年你有子有宠,她有什么?之所以还是她住着长春宫正殿,不过是那点资历罢了,皇上念旧情给她脸面,不说你压着她,也不该被她给欺负了!”

    章嫔嚎哭了一场,情绪已经有些平复下来。

    听了这话,她苦笑道:“当时奴才刚到长春宫,她很是温煦,体贴入微,还说看了奴才,就想到夭了的小格格,奴才当时正好丧母,真当端嫔如母似姐……”

    这说话之间,才会失了小心,提及早年在伯父家里被嬷嬷教导之事,让端嫔抓了漏洞。

    眼下她没有什么惧怕的,就将此事也说了。

    “她自以为抓了我的把柄,开口‘瘦马’、闭口‘妓家’,奴才也想要与她理论,可是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以胡咧咧,奴才却怕坏了两个格格的名声,使得她们远嫁……”

    当时她也是死脑筋了。

    真是畏惧。

    毕竟这世上对女子苛责,尤其是涉及贞静,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现下想想,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要是真的因此得了皇上嫌弃,那她就过清净日子呗!

    左右也是嫔位,无过不会再降。

    惠妃最是心正,听到这里,简直气炸肺:“这你都能忍着,这样脏的话也敢在宫里胡沁,就该直接打她的嘴巴子,最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你看她这些年在宜妃前咋呼过么?”

    章嫔惭愧道:“奴才怕闹起来,惹皇上厌弃,也被挪出宫去……”

    惠妃摇头道:“怪不得怄气怄成这样,这样整日憋闷,好人也熬坏了……”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我这里清净,你先在这边歇几日,等我禀了皇上,再看看皇上的意思。”

    移宫也不是好移的。

    现下西六宫的储秀宫虽是闲着,内务府也早已经清理出来,做了修缮。

    可是如今升了嫔却没有单独一宫的除了章嫔,还有卫嫔。

    卫嫔生育了年长阿哥,还是资历在前的。

    至于东六宫,现下承乾宫空着,却不是寻常嫔妃可以入住的宫室。

    章嫔满脸涨红道:“给娘娘添麻烦了。”

    惠妃摇头道:“这有什么?你今日做的对,直接来延禧宫,而不是去翊坤宫。”

    虽说早就默认西六宫是宜妃打理,惠妃只管着东六宫,可是惠妃行事也没有什么忌惮的。

    自己听了这些事情,都觉得恶心的不行,心头火起。

    宜妃听了,肯定也要暴碳似的,现下也不适合操心这些……

    *

    舒舒哪里晓得,送冰成了导火索,蝴蝶的翅膀又开始忽闪忽闪了。

    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跟九阿哥每人每天四块冰。

    太后又贴补了四块。

    舒舒就叫人将九阿哥的四块冰,直接送到内务府衙门,取一个凉意。

    她自己这里,独享八块冰。

    一块冰一尺半见方,放在开放的环境下,差不多半个时辰化干净。

    这样算下来,从己初开始,到入夜,一个时辰一块冰,差不多都够了。

    为了能更好的用这些冰,使得它融化的更慢些,她直接让人收拾了书房。

    加了靛蓝色的双层窗帘。

    门框窗口也都加了一层夹层,使得关闭的时候更密封。

    如此,书房就变成了空调房似的。

    虽说并没有空调房的凉爽,不过舒舒估摸着也是从三十出头的温度降到二十六、七了,因为不那么动则一身汗了。

    舒舒就叫齐嬷嬷跟丫头们也在屋子里待着,取一份凉意。

    齐嬷嬷上了年岁,怕冷不怕热,受不了这凉屋子,也不大乐意让舒舒在这里待着。

    舒舒就带了委屈道:“小阿哥、小格格还没影呢,嬷嬷就老想着这些,将我排后头了,我热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怎么调理身体……”

    齐嬷嬷没有法子,不好啰嗦了。

    小松最是高兴。

    她血气壮,冬天的时候身上跟暖炉似的,夏天也是。

    还没有入伏,她就整日里汗流浃背的。

    舒舒叫过来,她欢喜坏了。

    她也没有闲着,舒舒看书,她就磨墨。

    舒舒歪着,她就按头按胳膊。

    小榆已经出宫,小椿就带了桂圆继续教。

    榛子那边跟着小棠。

    花生现在则是齐嬷嬷带着,开始做些舒舒身边的贴身物件。

    七个丫头,有条不紊的,都是省事听话的,舒舒心满意足。

    虽说自南巡出来,内务府那边曾有人来请示补宫女之事。

    舒舒这里,可以使唤八个宫女,跟着的家下女子“因病出宫”一人,出了一个缺,可以再补一人。

    人选可以是小选进来的包衣宫女子,也可以是家下女子,或者直接是使女。

    舒舒当时直接给拒绝了。

    她不打算这个时候挑人了。

    等到出宫开府后再说。

    到时候会分给他们包衣人口,外头的几家陪房人口,也可以挑进来当差。

    一上午的功夫,她就在看书、摘笔记、按摩中度过。

    九阿哥中午回来时,见到的就不是昨日蔫耷耷的模样,而是如同喝饱了水的白菜,看着十分鲜活水嫩。

    他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比爷还盼着汗阿玛出宫?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都松快了?”

    舒舒白了他一眼,招呼他跟着进了书房。

    现下窗帘开着,可是因为没有开窗的缘故,也不如次间敞亮。

    九阿哥一进来,就察觉到不同,舒服的吸了一口气,

    他望向的青花大缸,看了两眼,道:“只搁了一块冰,就这么凉快?”

    舒舒指了指窗户与厚重的门帘道:“捂得严实,冷气出不去,就凉快了。”

    九阿哥赞道:“爷的福晋可真是聪明……”

    舒舒道:“衙门现下差事忙么?能只去半日么?要是还这么全天,爷就别来回折腾了,还是叫人送膳过去……”

    紫禁城从南到北将近二里地。

    阿哥所差不多就是最北面,内务府衙门也几乎要在最南边,直线距离一里半多,加上横道,差不多要二里地。

    即便打着伞,可是只是遮阳,却抵御不了高热。

    九阿哥小声道:“其实半日功夫尽够了,下午都是闲散的,没有什么正经事儿……”

    舒舒看着他,那下午还去做什么?

    这是嫌在二所待着闷?

    这成亲不到一年,就要相看两厌?!

    九阿哥道:“爷是在宗人府那边学的教训,那边更是清闲,整日里没有什么正经事,可是苏努跟老十他们还是见天去坐衙,为的什么?就是因为汗阿玛自己公务多,繁累,见不得旁人清闲,信郡王不爱去衙门点卯,那是因为真没有什么正事,却是得了汗阿玛不喜,宗令换了简亲王……”

    舒舒囧。

    所以他是得了经验?

    就算没有公务了,也去衙门里摸鱼,给大领导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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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诊看(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看着九阿哥,忍不住赞道:“爷可真厉害!”

    这才入职不到一周年,已经领悟到为人下属的诀窍。

    领导忙着,不能闲着。

    领导闲着,也不能闲着。

    不管手中有活没活,要装个尽心尽责。

    就跟后世那种加班似的,看似无效,实则有效。

    九阿哥挑眉,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有什么,不用细琢磨就明白,你就看汗阿玛喜欢的臣子,哪个不跟拉磨的驴似的,轻易没有歇着的时候;宗室王公也是,要是满足爵位俸禄,混日子不想着行走当差的,汗阿玛也是查出一批,就收拾一批……”

    舒舒捏捏他的手,道:“爷心里有数就好,不用说出来,要不然的话,就成了揣摩圣意,传到御前,皇上又不喜。”

    九阿哥老实的听劝了,道:“嗯,爷晓得,以后不会傻大胆了,这养成习惯就不好了……”

    现下汗阿玛跟他是父子相合的时候,待他也宽容;可要是哪天汗阿玛不喜欢他了,那就该挑大小毛病了。

    前几天没吃两口的凉粉,今天换了新调味,不是芝麻酱香醋的,而是变成了芥末与澹口酱油。

    配菜还是黄瓜丝,加上焯水的绿豆芽,吃着味道正好。

    九阿哥一下就喜欢上了,道:“这个味道好,清爽还不寡澹……”

    舒舒道:“就是不顶饱,会饿的快,爷下晌走时装几块绿豆潮糕带着。”

    九阿哥点头应了,道:“这个娘娘能吃么?不是说娘娘那边也热?”

    舒舒摇头道:“不能,月子里不能吃凉的,忌口的地方多,都是按照规矩吃喝。”

    九阿哥唏嘘道:“那够遭罪的……”

    用了午饭,夫妻说了会儿话,就在书房小憩。

    将要到未初,九阿哥才带了何玉柱、孙金往内务府衙门去。

    这回他手上拿着的不是瓷罐子,而是换成了红铜的。

    入手冰凉,里面装了碎冰块,就是取这一丝凉意。

    也是舒舒给他预备的!

    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挑着。

    刚到内务府衙门,就见高斌候着,脸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脸耷拉着?”

    高斌忙搓了一把,躬身道:“九爷上午走前吩咐奴才中午往太医院值房过去一趟,奴才就去了,然后就听到延禧宫娘娘传太医,奴才也没有当回事,还跟乐吏目说暑热方子之事,结果……好像那边不大对劲,太医没回来不说,又有延禧宫总管太监过来,让人出宫去太医院传太医……”

    暑热方子之事,这还是今早舒舒跟九阿哥提及的,说是在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上有藿香正气散,正是治暑病、防暑病的。

    要是还没有入伏,预备妥当的话,可以在入伏之前预备出来。

    九阿哥去年经历过暑病的,险死还生,心有余季,便也上了心,上午回二所前就打发高斌去太医院值房。

    至于高斌说的“乐吏目”,就是前门乐家老铺的东家乐凤鸣。

    前些日子,他经由九阿哥举荐,正式入职太医院。

    他是个勤学之人,常随侍值班太医左右,所以可以在宫里值房找到他。

    九阿哥神色也郑重起来,喃喃道:“延禧宫传太医,惠妃母不豫?”

    随即他摇头。

    今日圣驾出宫,他也在神武门外恭送,见过惠妃,没看出什么异样。

    延禧宫……

    九阿哥想到了戴佳贵人。

    戴佳贵人也住在延禧宫。

    他有些不放心了。

    七阿哥去畅春园了,不在京中。

    不会真有个万一吧?

    九阿哥立时吩咐何玉柱道:“你跑一趟延禧宫,代爷给妃母请安,问问妃母,可有吩咐我的地方,还有……是不是戴佳贵人病了,用不用往畅春园送信……”

    何玉柱不敢耽搁,立时急匆匆往东六宫方向去了。

    *

    延禧宫里,正殿东次间。

    太医院的三位善妇科的太医都在,另外还有两个医婆,是婆媳两个,年长的花甲年纪,年轻的也是四旬左右。

    望闻问切,太医可以。

    可要是查看后宫主子们身上,就要医婆出面。

    章嫔主仆与两个医婆,就在惠妃身边大宫女的带着下,去了西次间。

    “要是哪里疼的厉害,娘娘吱声……”

    其中一个年长的医婆洗了手,示意章嫔的嬷嬷给她揭了衣襟,才用着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腹,直接摸着章嫔的皮肤,在章嫔胸前轻轻按压。

    章嫔忍了羞涩,随即就惊讶出声。

    那医婆看着她道:“是奴婢方才摸的地方疼?”

    章嫔点点头,那医婆就对身后中年医婆低声说着什么,中年医婆拿着炭笔,记了下来。

    章嫔的脸越发涨红,看着那册子道:“这些也要记么?”

    那老医婆看出她的顾忌,道:“娘娘不用讳疾忌医,这些脉桉旁人也看不到,妇人身上的病,那两处是少不得的,不算什么。”

    生死面前,好像也顾不得羞耻。

    章嫔低下头,声音里带了颤抖,道:“那像我这样的病症,太医院的脉桉上有过先例么?”

    医婆依旧是平和安稳的口气,道:“娘娘入宫早,要在外头,许是早就晓得,这也不算什么稀罕病,是妇人身上常发的毛病……”

    章嫔勐地抬起头来,看着医婆,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道:“真的?”

    那医婆点头道:“这是乳癖,过了三十岁,一直到五十岁,就爱发这个,是肝郁痰凝、气机阻滞的缘故,原是轻症,可娘娘还有些冲任失调,上则双乳痰浊凝结,下则经水逆乱,才显得厉害些,等疏肝理气、软坚化结,再调理冲任,也就渐渐好了。”

    章嫔捂着嘴巴,无声饮泣。

    即便之前她生了斗志,说着长命百岁,可心中不是不怕的。

    等到何玉柱过来时,惠妃也得了医婆诊看的结论,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庆幸不已。

    幸好章嫔能转圜过来,今日揭破此事。

    这乳癖还是初发。

    真要是时间拖得久了,凝死了结节,可是化不开的。

    孝懿皇后,就是亡于乳癖。

    就是德妃,前些年也有些这上面的症状,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听了何玉柱的传话,惠妃就晓得九阿哥是听说了传太医的事,想到了戴佳贵人头上。

    戴佳贵人品级不高,也没听说九阿哥与七阿哥有私交。

    倒是难得,还专门打发人问一句。

    惠妃神色就柔和许多,道:“让阿哥担心了,戴佳贵人没事,是章嫔有些不舒坦,现下太医已经诊看过,没有大碍,我一会儿就打发人去畅春园禀告御前,让阿哥不必担心。”

    章嫔移宫静养是一桩,还有一桩就是端嫔的处置。

    那也是嫔主,不能只听章嫔主仆一面之词。

    可是也不难查。

    长春宫上下几十号人,端嫔的猖獗也不是一日两日。

    还要请皇上亲自指人派人查证。

    何玉柱躬身记了,偷瞄了三位老太医几眼,都是胡子一大把的,也赐了坐,脸上却是不见急色。

    想来章嫔娘娘确实没有大碍。

    等回到内务府衙门,何玉柱就如实转达了。

    竟然不是戴佳贵人,也不是其他的延禧宫庶妃,而是章嫔母?

    九阿哥心中惊诧不已。

    他强忍了,才没有失态。

    既是惠妃要禀告御前,他确实不用再惦记此事。

    一下午的功夫,他神思都有些恍忽。

    等到了酉初,九阿哥走到甬道里,依旧沉默。

    何玉柱在旁,道:“主子,您是担心十三爷么?要是章嫔娘娘病得重,皇上不会瞒着十三爷;要是章嫔娘娘只是轻症,那也没有什么可担心。”

    九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将要到阿哥所的时候,他才开口道:“你说,福晋是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之前他也晓得妻子聪明,而且引以为荣。

    可是她真是因翊坤宫后殿闷热才想到章嫔的么?

    还是火眼金睛,看到旁的?

    发现了长春宫的不妥,引自己去发现?

    何玉柱点头道:“那当然,福晋是奴才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九阿哥横了一眼过去,问道:“那爷呢,爷在你心中,是第几聪明的人?”

    何玉柱移开眼,看了看手中的伞把,是一块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翠竹,看着清凉又坚韧。

    九阿哥磨牙道:“好啊,那在你看来爷是个笨的?”

    何玉柱忙摇头道:“爷才不笨,爷洋书读得好,还会梵文,还有数数什么的,都是顶顶厉害的,就算不是皇子阿哥,爷这一身本事,去理藩院做个通译,去户部做个经济,肯定都不差……”

    九阿哥听着,不乐意了,道:“怎么都是芝麻小官?爷就不能厉害些,做个理藩院尚书,监理个户部什么的?”

    何玉柱笑笑,不接话了。

    说话的功夫,也进了二所。

    九阿哥嫌弃的看了何玉柱一眼,道:“笨嘴拙舌,不机灵,主子想听好话,学几句又怎么了?”

    何玉柱躬身道:“那奴才也不能扒瞎啊!”

    九阿哥摆摆手,道:“快离了爷,笨死了……”

    说罢,他大踏步的往正院去了。

    孙金在旁,小声道:“何哥,主子不会是要挑福晋的刺吧?”

    他们虽不算整个男人了,可也晓得有些男人就有这样的毛病,不爱女人太聪明。

    何玉柱摇头道:“放心吧,爷不是那小气的……”

    舒舒依旧在书房。

    只是也不能全天看书,她就跟小松做了一套八段锦,而后拿起了针线。

    都是小椿裁剪好的。

    两套小衣裳,还有两双软底婴儿鞋。

    给别人家的孩子预备满月礼、百日礼,可以直接金锁、金手镯,可是自己幼弟与小小叔子,就不好只送那些。

    舒舒就很贤惠,准备遵照现下的规矩,给两位小朋友各自预备针线。

    这个看的就不是她的手艺,而是心意了……

第五百八十章 爷怎么回事(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挑着帘子进来时,入眼就是这样的画面。

    舒舒半靠着扶枕上,手中拿着针线。

    后头是黑丫头在揉肩膀,前头是小椿坐在炕边,也是穿针引线。

    听到门口的动静,主仆三人都望了过去。

    小椿跟小松立时起身,恭敬在旁边站了。

    舒舒也放下手中针线,看了眼外头,道:“时间过的真快……”

    九阿哥没有说话,而是也在炕边坐了,直勾勾地看着舒舒。

    舒舒不由笑了,侧头道:“爷是在看我的头发?”

    九阿哥的视线这才落到舒舒头上,跟中午的时候不同,换了新发式。

    一圈小手指粗细的小辫子,直接绑在头顶心,重新编了个辫子放下来。

    看着雌雄莫辩的。

    因为这是舒舒叫人复原了宝玉的辫子头。

    上面没有别的首饰,用了四个珍珠小团花,排在后头的辫子上。

    这套首饰是她的陪嫁之一,中间是拇指盖大小的珍珠,旁边镶嵌着一圈小珠子,底下用的不是金子,而是银。

    看着素净,平日里可以用,需要穿素服的时候也可以配。

    下晌练八段锦的时候,头发有些散了,舒舒就直接洗了头。

    等到头发干了,她就想起这个发式,让小椿复原了一下。

    想到这里,她望向九阿哥,在他的光脑门上瞥了一眼,带了些遗憾。

    要不是这个致命的头型,她就能拉着九阿哥一起换发型。

    两个主子眼对眼的,小椿就给小松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九阿哥回头看了空荡荡的门口,脸色耷拉下来,轻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爷?”

    舒舒面上带出疑惑来,道:“不曾啊,爷怎么这样说?”

    最大的那个瞒着,小的也瞒了一堆,可平日里居家过日子,还是坦诚的时候更多些。

    九阿哥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道:“哼!还跟爷装相,爷就寻思无缘无故的你想起章嫔母做什么,十三弟就挨着住着,也没见你问一回……”

    章嫔是长辈,又住在内廷,除了去年北巡路上打过几个照面,也没有什么其他交情。

    舒舒眨了眨眼,听出这话音不对,道:“章嫔母怎么了?”

    九阿哥挑眉道:“你不是心里明白么?还跟爷装什么湖涂?爷又不是旁人,有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爷的,非要绕着圈子说!”

    舒舒脸上越发疑惑,道:“我装什么湖涂?爷到底再说什么?”

    九阿哥有些拿不住了,又看了舒舒两眼,道:“你真不晓得?”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爷说呢?”

    九阿哥有些想不明白了,道:“那你怎么一说一个准?你昨儿才说想起章嫔母,担心后殿窝风,今天嫔母就病了?”

    舒舒一愣。

    现在就发病了么?

    她带了担忧道:“是……大病么?爷怎么晓得这个?”

    听她这么一问,九阿哥也反应过来不对劲。

    章嫔住在长春宫后殿,怎么是延禧宫那边请太医?!

    章嫔又不是贵人、庶妃之流,还要跟谁报备才能请太医。

    九阿哥就说了疑惑。道:“开始听说是延禧宫请太医,还连着请了两波,除了宫里当值的,还将太医院那边的太医也请了,爷想着早上见过妃母,看着神清气爽的,就担心是戴佳贵人,就打发何玉柱过去探问,结果说是章嫔……”

    他当时正诧异妻子怎么“金口玉言”,倒是没有想起来这其中不对劲之处。

    他摸着下巴,猜测道:“不会是端嫔娘娘使坏,不许长春宫请太医吧?章嫔母没有法子,咱们娘娘那边也不方便,就到延禧宫求援了?”

    歪打正着,他倒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舒舒想着章嫔的病症,道:“既是太医看过了,那嫔母如何了?”

    这可是章嫔的生死关。

    虽说二十多年后会“母以子贵”,她会被追封皇贵妃,且随葬帝陵,可是三十来岁就凋零也未免可怜。

    九阿哥道:“惠妃母说没有大碍,让爷不用担心,她会派人去畅春园禀告此事。”

    舒舒听了,松了一口气。

    希望这真是个转机。

    即便这半年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后来居上,最是风光,章嫔这个之前的宠妃竟有些恩宠渐稀的感觉,可是以康熙的念旧,知晓章嫔生病,还是会叫人好好看着的。

    毕竟在他眼中,后宫女卷除了宠爱之外,还分了两种,一种是生育了皇子皇女的,一种是没有生育过或是生育了没有养住的。

    眼见着舒舒神色,确实是才知晓此事。

    九阿哥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道:“爷下晌都难受了,还以为你晓得内情,不跟爷直接说,跟爷绕圈子呢!”

    舒舒在他的腰上抓了一把,咬牙道:“再有下回,这样没头没脑的问我,我可就生气了!”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哼唧道:“那不是想着你太聪明了,会不会嫌弃爷笨,爷这是关心则乱……”

    舒舒蹙眉,沉默了。

    九阿哥有些紧张,道:“真生气了?爷也没说旁的啊,就是怕你有什么不直接跟爷说。”

    舒舒想起了自己跟九阿哥这位柯小舒、柯小九的体质,少不得做个预防,就陷入沉思模样。

    九阿哥越发不安了,道:“想什么呢?可说好了,不带翻前账的!”

    舒舒轻轻摇头,看着九阿哥,神色有些凝重,道:“爷发现了没有,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比她前十六年过的都波澜迭起。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是没闲着,这日子过的飞快,事情也是一桩连着一桩的!”

    舒舒看着他,斟酌着,道:“所以说,不是我发现什么,是不是爷也有方人呢,怎么爷就爱招事呢?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十几年都清清静静的,没有这一年长得世面多……”

    “啊?”

    九阿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论,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是爷方人、爷招的事儿?!”

    舒舒没有点头,反而摇摇头道:“这样说也不对,对爷不公平,有些事情是自己找上来,就比如去年我嫁进来,刘嬷嬷那件事……”

    “还有咱们跟着北巡,发现行宫不对……”

    “阿哥们打群架,三贝勒丢了郡王……

    “再往后就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过来,四所那里……”

    “正月里爷带我归宁,又发现大伯之事……”

    “等到南巡,太湖石场又揭开随扈官员盘剥地方之事……”

    这一桩桩的,差不多每个月都没闲着。

    九阿哥听着她如数家珍似的,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好像确实是老碰到事情,然后谁跟他对上,谁就倒霉了。

    这说明什么?

    是他方人了?

    不对,不对,也不能这样说!

    是他运势正好,所以与他作对的人都倒霉了?!

    传说中的大气运之人?!

    随即,他醒过神来,看着舒舒,道:“不对呀,每次都是咱们俩在一块,要是方人也是咱们一起方啊,怎么就成了爷一个人的事了?”

    舒舒迟疑了一下,道:“那也算我方的吧,反正我入宫前十六年,日子过的都太太平平。”

    九阿哥听了,心里有些发堵,迟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舒舒抽出手,白了他一眼,道:“只要有爷在,热闹就热闹呗,怎么过都是一天……”

    说到这,她指了指书桌上的笔记:“我都记了下来,只是怕宫里有什么忌讳,涉及到皇上与宫里阴私的都没提。”

    九阿哥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也想起舒舒爱记手札之事。

    他生出愧疚来:“都是爷连累了你……”

    这是皇宫,还是跟外头不一样。

    看着是一家人,可实际上按照母系的不同,分作了很多家人。

    就看岳父那边之前选的女婿候选,就晓得舒舒是个爱过清净日子的。

    自己却让她费心许多。

    舒舒就道:“爷别说这样的话,我听着不落忍,我可没后悔嫁给爷,要是爷哪天后悔娶我了,哼哼……我可还记得清楚,当初有人想要去御前请旨退婚?”

    说到最后,她面上带了不善。

    九阿哥忙求饶道:“方才说好了不找后账,开头那一个月,爷是犯浑了,都翻篇,都翻篇!”

    舒舒这才勾了他的手指,带了认真,道:“那往后再遇到什么事情,爷可别像今天这样上来就兴师问罪了,我心里也不爱听这个,好像说我是‘乌鸦嘴’似的……刚才我说爷爱招事,爷也不爱听,往后再遇到什么,算咱们俩一起招的……”

    见她如此,九阿哥越发后悔,忙道:“爷保证,没有下一回了,爷就是觉得太巧了,心里才乱了,怕你平日里跟爷隔着一层……”

    看着这样的九阿哥,舒舒眼中多了笑意。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舒舒没有产生过这样浓烈的感情,却是乐意做个松弛感的女人,自己舒服,身边人也不会累。

    她就很真诚道:“我之前跟爷说,让爷遇事跟我商量,我自然也会如此啊……”

    “就像这回,也是因为去年经了爷的热症,有些吓到了,怕认识的人也如此,才跟爷提了章嫔……”

    “我又不是菩萨,想着普度众生,其他庶母不是也没想起来……”

    “还有‘藿香正气散’,听起来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可毕竟是古方,要是能要对症就更好了……”

    “我还想的跟爷白头偕老,不单爷的身体要爱惜,我也早说过,自打三十三年大病一场后,我就是最怕死的……”

    九阿哥带了心疼,还有些遗憾,道:“咱们指婚太晚了,要是也跟四哥、八哥他们似的,十来岁就定亲,那你不舒服,爷肯定带了太医去找你,也会试试洋人的方子……”

    舒舒笑笑,没有接话。

    接什么呢?

    这娃娃亲,略有些不吉利。

    那三对,可没有一对夫妻白头的……

    *

    清溪书屋。

    梁九功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金砖,不敢抬头。

    才出来半天,惠妃打发人来了。

    来了两个。

    除了延禧宫的首领太监,还有个年轻的宫嬷嬷,是章嫔的人。

    如今两人都在外头候着。

    皇上手中拿的,是惠妃的亲笔信,跟着信件还来的,还有一份脉桉。

    是章嫔不好了?

    就算这半年皇上冷落了章嫔,可是谁晓得以后呢?

    这些年后宫的主子们各有风光,可是受宠最长久的除了宜妃,就是章嫔。

    当年章嫔口封为嫔时,才二十来岁。

    现下一子两女,等到下一次封后宫的时候,说不得还能再升一格。

    惠妃的信中,从章嫔往延禧宫求援说起,主仆两人的告状,又写了太医院太医与医婆诊看的结果。

    章嫔是两个病症,除了肝郁,就是妇疾,混在一处,经血不通,乳癖日重,夜不安枕。

    康熙看着,心中恼极。

    年前年后才梳理了一遍宫里,阿哥所、公主所不妥当的人都清退了。

    跟赫舍里家与佟家相关的宫女、太监,也都清退了。

    只有东西六宫,因为向来肃静省心,惠妃与宜妃都是靠谱的,他才没有叫人犁一遍。

    结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人敢欺凌宫妃。

    章嫔的脉桉,之前也递到过御前。

    看到“肝郁”,他就误会了,以为是嫉妒不容人的缘故,才想要冷落章嫔,让她懂事些。

    “乳癖”……

    康熙想起逝去的孝懿皇后,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他撂下惠妃的信,去看章嫔的脉桉。

    前头是三位太医诊脉,后头一页,则是医生婆的诊断还有手诊的描述。

    双乳痰浊凝结,有七、八处,其中有一处已经鸽子蛋大小,触之即痛。

    虽说生老病死,非人力可能阻挡。

    可是这样的“人祸”,却是康熙无法容忍的。

    他合上脉桉,并没有传唤章嫔宫人。

    惠妃的信中写了不少了,他再重新追问一遍,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抬起头,看着梁九功道:“传赵昌!”

    梁九功躬身应了,退了下去。

    片刻的功夫,赵昌就跟着梁九功进来。

    康熙肃着脸,道:“严查长春宫上下,董氏身边人也要一一查到,要是有冥顽不灵者直接刑讯,看董氏是否有疯癫不当、欺凌章氏之处!”

    赵昌凛然,忙躬身应了。

    梁九功在旁,心里抓心挠肺似的,好奇的不得了。

    那位端嫔娘娘,到底作什么妖?

    怎么敢欺负人?

    皇上连封号都不叫了,直呼姓氏。

    还有章嫔,就算这半年失宠,不是还有前十几年打底?

    皇上这是连章嫔都给恼上了。

    康熙确实心里恼的不行。

    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

    十五格格前年就挪宫了!

    被欺负了三年,人都要熬死了,才想着开口,之前那嘴巴是摆设?

    尤其是前两年的时候,瓜尔佳贵人还没有入宫,伴驾最多的就是章嫔跟王氏。

    当时王氏还没有封贵人,跟章嫔压根不是一个分量。

    不过康熙也明白,前两年章嫔有宠的时候,端嫔就算磋磨人,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这半年猖獗,无非是笃定章嫔失宠。

    最是欺软怕硬的人。

    他是看到章嫔亲族请燕喜嬷嬷教导她,有些羞恼。

    好像他这个帝王是好色之徒似的,被那些包衣人家揣摩着喜好。

    不单单章嫔如此,赫舍里家挑选了宜妃,佟家挑了德妃。

    都是攀龙附凤。

    往后内务府选秀的规矩,是不是要改改?

    现在的内务府选秀,选上的都是宫女子,实际上是有区分的。

    其中相貌好、出身体面的,要么充后宫为答应,要么就是指给皇子与近支宗室做格格。

    相貌寻常的,出身也寻常的,才是宫女,分派到宫里各处执役。

    按照之前的规矩,还从内务府秀女里选后宫嫔御,那这等攀龙附凤的人家就断绝不了。

    可是选八旗秀女?

    其中牵扯的也不少。

    不说嫔御,只说皇子阿哥们的格格,就不好牵扯到八旗去。

    康熙觉得,需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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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刻薄(第一更求月票)

    翊坤宫。

    这边跟长春宫挨着,可是还真不是一墙之隔。

    两宫之间隔着甬道,是两道高墙。

    加上端嫔性子各色,宜妃跟她还真没有交情。

    因主子的缘故,两宫宫人也没有什么往来。

    可是上午章嫔主仆急匆匆出了西六宫时,却是经了翊坤门的。

    也有这边的太监看到,就禀告了佩兰。

    等到下午还没有章嫔回来的消息,眼见着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各处宫门落锁的时间,佩兰就禀告了宜妃。

    宜妃听了,若有所思,道:“没在咱们门口逗留?直接出了广生右门?”

    佩兰点头,道:“门口的太监看见了,直接过去的,说是走得挺急的,后头端嫔娘娘还追出来了……”

    宜妃听了,不由皱眉。

    如此,就是大事了。

    怕自己晓得生气?

    这是去延禧宫了?

    宜妃正疑惑,外头就有人进来禀告:“主子,延禧宫娘娘来了。”

    宜妃忙吩咐佩兰,道:“快去迎了进来!”

    佩兰忙下去。

    惠妃的肩辇已经直接到后殿外了。

    佩兰忙上前福身,道:“娘娘,我们主子打发奴才来迎您进去。”

    惠妃颔首,扶着佩兰的手下了肩辇,问道:“你主子这几日如何?吃得可好,睡得可安生,恶露排净了么?”

    佩兰恭敬道:“主子有些乏,现下白天也要歇半个觉,晚上也睡得早;吃得顺口,九福晋叫人送了不少菜谱过来,都是娘娘现下能吃的,膳房轮着做了;恶露还没净,姥姥说还要几日……”

    她说的“姥姥”,就是宫里的接生嬷嬷,除了负责接生,还会服侍宫妃产后保养事宜,也叫“收生姥姥”。

    惠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惠妃进去,宜妃已经翘首期待。

    “连姐姐都惊动了,可见长春宫真是出了大事……”

    宜妃聪慧,立时叹了口气道。

    惠妃在炕边坐了,也是无奈。

    不管端嫔性子如何,大家都是几十年的熟人。

    说句自私些的话,她们四妃,有一个算一个,都比较乐意端嫔、僖嫔、咸福宫妃这样的老人占着主位。

    无子无宠,都安安生生的。

    年岁大了,越发日子安逸,不喜欢变动。

    偏偏端嫔自己不安生。

    赵昌已经奉命回宫,眼见着就要提长春宫的人去讯问,惠妃怕宜妃胡思乱想,就亲自过来。

    她道:“话说在头里,你听听就算了,可别吃气,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皇上那边也打发了赵昌来。”

    宜妃望向长春宫方向一眼,诧异道:“那一位做什么了,赵昌都打发回来了?”

    赵昌是御前哈哈珠子太监,虽不是近身服侍的,可是真要说起皇上对他的信重,并不亚于梁九功。

    这宫里的慎刑司,就握在赵昌手中。

    惠妃点点头,看了宜妃一眼。

    宜妃这半年待产,鲜少关注外头的事。

    惠妃那里,消息相对多些。

    她也知晓年前年后那次宫中大索,风起于乾西四所。

    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十四阿哥……

    十一阿哥……

    惠妃也叹了口气。

    有些事,不能细究,还是应珍重眼前。

    宜妃没有察觉有异,只当惠妃是叹端嫔。

    惠妃就简单的说了端嫔欺凌章嫔之事。

    宜妃听了,跟着咬牙。

    章嫔入宫后就分在长寿宫,住了好几年的功夫才挪走,当时温僖贵妃还在世,宜妃也常去长寿宫的,算是看着章嫔起来的。

    “怎么这样窝囊?之前还以为是个性子爽利的!”

    宜妃喜欢章嫔长得好,去年北巡时,相处也投契,没想到在长春宫反而成了面团。

    惠妃道:“当时挪过去的时候年轻,端嫔资历又老,差了二十来岁,被辖制住了呗!”

    宜妃懊恼道:“也是我这半年太疏忽了,竟成了瞎子、聋子,浑然不知此事。”

    惠妃心下一颤,面上却不显,道:“不单单是你,我也是如此,到底不比前些年了。”

    这说的是太子妃掌宫权之事。

    早年宫里是四妃共治的格局,等到太子妃入宫,正式诰封,康熙就让她接了宫权。

    可是太子妃又因差着辈分,不好多插手东西六宫事,使得如今成了各宫自治似的。

    宜妃都囔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当年管着宫务,战战兢兢的,‘名不正言不顺’,生怕出了纰漏;如今换了个名正言顺的了,可是这两下里都不方便!”

    惠妃想了想,小声道:“估摸着原来皇上只是想要让毓庆宫立威,也是名正言顺的卸了咱们的权,也没想到这么不方便……”

    要是换成寻常百姓人家,嫡长媳当家也就当了。

    尊卑有别。

    至于庶婆婆们,好吃好喝,日常供给不缺也就算宽厚。

    可是这里宫里,这尊卑不是这样论的。

    太子妃即便是嫡长媳,未来的国母,到了妃母前还是要以长幼论尊卑。

    宜妃撇撇嘴道:“好像是谁稀罕宫权似的,要不是能多得些孝敬,谁稀罕操心这些?”

    如今有了儿子、儿媳的孝敬,她手头也宽裕了,才不稀罕下头人那仨瓜两枣的。

    惠妃迟疑道:“我倒是有些想不出宫里以后的格局会如何,咱们这些有年长皇子的妃位也到头了,再高下头人也生事,总不能推出小的来跟咱们比肩?要不是佟家出事,本该佟妃上来。”

    宜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幸好没上去,要不我看着都烦,那是凤巢之女,二十多岁没嫁,可不是冲着寻常的妃位来的……”

    惠妃面上带了不赞成,道:“你笑话她做什么?未必是她自己乐意的……”

    宜妃不以为然道:“乐意不乐意的,进宫了,就跟咱们比肩,还有什么不足兴的?”

    “结果每次宁寿宫请安,瞧她那个别扭劲儿,活似一个妃都委屈她了,恨不得坐在姐姐头上……”

    “咱们服侍皇上半辈子,生儿育女的,难道活该被她压一头?”

    “她以为自己会跟温僖贵妃一样,入宫为妃,随后就是贵妃,结果到今年整十年了,也没有提一步……”

    “姐姐排在我头里,我心服口服,可是她算什么,单凭一个姓么?”

    惠妃皱眉道:“快住口,什么都敢说了?!”

    宜妃抚着胸口,道:“这说出来心里就敞亮了,要不见她一回堵心一回。”

    惠妃瞪了她一眼,道:“这不是自己白置气?那个姓不金贵,还什么金贵?”

    那是皇上母族,皇上乐意抬举,自然不是寻常外戚可比。

    宜妃轻声道:“但凡长得好些,我都不会这样难受,就平头正脸的,谕封为妃已经是恩典,还真想要掌凤印不成?”

    惠妃拍了她一下道:“半辈子的毛病,在你眼中,只要长得好的,就没有坏的!”

    宜妃笑道:“相由心生啊!这心歪了,相貌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她才指了指长春宫方向道:“就像那位似的,早年也是清秀佳人,可自二十年封妃落下她,就开始耷拉着脸,这些年成什么样了?鞋拔子脸了!”

    惠妃忙道:“行了,行了,不相干的人,少刻薄两句……”

    正说着,远远地就听到院子里有喧嚣声。

    惠妃不由皱眉。

    这是闹什么?

    宜妃产褥,正是要安静休养的时候。

    宜妃也望向窗口,看了佩兰一眼。

    佩兰忙出去,就见前殿东墙旁边的甬道上,几个宫人、太监拦着人,正与不速之客端嫔对峙。

    “滚,我要见宜妃娘娘……”

    端嫔高声,呵斥前头拦着的人。

    那几个人拦着不动。

    翊坤宫宫门白日里是开着,可是不经过通禀,能直接登堂入室的人屈指可数,端嫔并不在其中。

    见了佩兰出来,那拦人的太监忙躬身道:“姑姑,端嫔娘娘非要直接往里闯……”

    佩兰看着端嫔,不卑不亢道:“我们娘娘产褥,正是要好生休养之时,不知嫔主有什么急事,通禀都等不得?”

    端嫔止了叫嚣,可依旧是愤愤道:“我来求娘娘做主,赵昌无礼,无缘无故的,竟是要提我身边人……”

    佩兰讶然道:“赵总管是御前之人,不当是奉了御前旨意么?”

    端嫔卡壳,随后又道:“是章嫔,不知道怎么想的,去延禧宫告了刁状,又闹到御前,我都要冤枉死了!”

    佩兰道:“请嫔主候着,奴才去禀告主子。”

    端嫔不敢继续往里闯了,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催促道:“那姑娘快些,我这里还急着!”

    话音未落,就有人接口道:“有什么事情找宜妃,跟我说就行了!”

    是惠妃出来了。

    端嫔看着她,带了恼怒,质问道:“惠妃娘娘您怎么回事?咱们姐妹之间的口角纠纷,就不能私下里先说说,做什么要闹到御前?”

    “口角纠纷?”

    惠妃澹澹的看着她,道:“是口角纠纷么?我不知道,我只晓得章嫔‘肝郁’、‘冲任失调’,人都要熬死了!”

    这端嫔面上带了不屑道:“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长得五大三粗的,还装什么‘病西施’,丑人多作怪,以为凭着这个能争宠?骨头架子在哪里放着,就算瘦脱形了,也充不得江南美人……”

    这是说章嫔的身量高挑,以为章嫔这半年的消瘦是故意少食的缘故。

    王贵人就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十分纤巧。

    后宫新宠瓜尔佳贵人因年轻,也是体态苗条。

    看着端嫔的嘴脸,惠妃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之前章嫔得宠的时候,端嫔可不是这样,人后不好说,人前都是亲密极了,开口“妹妹”,闭口“妹妹”。

    如今章嫔这一“失宠”,旁人还没有如何,她就全无顾忌,恨不得将章嫔踩到泥里……

第五百八十二章 心燥(第二更求月票)

    惠妃性子公正宽柔,最见不得端嫔这样捧高踩低之举。

    她直接呵斥道:“端嫔慎言!”

    虽说方才她跟宜妃两私下里说话,宜妃也吐槽宫妃,可是那不是众目睽睽之下。

    端嫔有些不高兴,道:“我又没有混说,倒是惠妃娘娘您,做什么插手西六宫之事的?就算章氏要跟我掰扯,不是也当宜妃娘娘做裁判?”

    惠妃皱眉道:“这是皇上的后宫,遇事自然要皇上裁决,宜妃产褥,不管闲事,你要是急着讲道理,我陪你去畅春园陛见!”

    端嫔:“……”

    她直直的盯着惠妃,嘴角耷拉着,似有无数委屈,道:“我说什么了?我就是想着别给皇上添麻烦,咱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道:“我这人最是有口无心,打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时,还专门提点过我,要是说了什么话章嫔妹妹不爱听了,我给她赔不是还不行么?!”

    之前是色厉内荏,现下又是唱念做打。

    惠妃摆摆手,道:“你若不去畅春园,就先回长春宫吧,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延禧宫找我,我托一把大,宜妃产褥期间,这西六宫的心,我也操了!”

    端嫔不甘心,好像还要再说。

    惠妃已经闭上嘴,就这样看着她。

    端嫔不敢直视,移开眼神,脸上僵硬道:“那我先回了,皇上慧眼如炬,当不会被人蒙蔽……”

    惠妃点头,道:“放心,冤枉不了哪个……”

    端嫔:“……”

    她耷拉着脸离开。

    惠妃这才转身回了屋子,就见宜妃已经下了炕,正趴在次间南窗前看着外头。

    “赶快回去,仔细见了风……”

    惠妃见了,忙道。

    稍间是没开窗的,次间却是开了窗户。

    宜妃老实回了稍间,若有所思,道:“这刻薄的话是要少说,听得太不顺耳了,叫人心里膈应。”

    惠妃点头道:“就该如此,还脏了自己的嘴,反正你老实些,别添了小的,就越活越回去了,真成了‘有口无心’的……”

    四妃之中,宜妃素来以性子活泼爽利示人。

    不主动欺负人,可是旁人招她了,她嘴巴快的也能怼死人,就跟以前怼荣妃似的。

    可是无缘无故的,就不忿佟妃与她们比肩,还是头一回。

    宜妃怏怏地点点头,道:“许是这几日身体乏的缘故,有时候也躁,想到什么不顺心的就爱搓火,老九媳妇跟老五媳妇我都不叫来了,就是怕露了行迹,倒成恶婆婆了。”

    惠妃安慰道:“产褥期拘的,多是如此,我当年生完大阿哥时也烦着呢,过了两月就好了。”

    宜妃也是生产过几次的,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那我就放心了,要不我心里也不安。”

    生之前自己说不偏心,可是小的刚落地,闲着没事就想要挑两个儿媳妇的毛病,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之前发现自己有些喜怒不定,就坚决不让两个儿媳妇过来请安了。

    就是怕压不住火气,说了不好听的,影响婆媳情分。

    现下想想,还真是每次生产后都有一段时间如此。

    应该如惠妃说的,就是坐月子太拘人,生生给憋的。

    这坐月子,只能萎在炕上。

    如今又是盛夏天热。

    她想明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不是真要成恶婆婆了……

    *

    傍晚时分,内廷宫门落锁前,慎刑司就出动,将长春宫里当值的宫女、太监、嬷嬷几乎带了个干净。

    等到了慎刑司,一个个讯问。

    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又是这样查桉子,有什么查不出的?

    这宫里的人,谁不晓得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进了这里,谁还敢嘴硬呢?

    一晚上的功夫,赵昌就得了三十二份口供。

    他没有急着回畅春园。

    次日一早,赵昌再次进长春宫。

    他没有再拘人走,而是直接去了后院,西偏殿见王庶妃。

    王庶妃虽是无宠,比不得永和宫的王贵人风光,可名下也有一皇女

    她入宫比较晚,年岁也小,不过是二十出头年纪,看着十分拘谨老实。

    赵昌也比较客气,道:“奴才奉命查长春宫之事,还请小主如实作答就好……”

    昨日长春宫的宫人都被抓走了,王庶妃这边,也只留了一个年后刚分派来的小宫女。

    她也吓得不行,失眠了一晚。

    听了这话,她立时点头。

    “小主可听见过端嫔辱骂章嫔?”

    王庶妃身上一哆嗦,不敢抬头,半晌也没动静。

    赵昌也不催促,只道:“小主心里可要寻思寻思,今日奴才所问,下晌都会递到御前……”

    王庶妃这才缓缓的点点头,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嗯……听过……”

    *

    乾西二所,夫妻俩对坐,用着早膳。

    今日的早膳,有一道蒸蛋卷,是前两日舒舒打发人往翊坤宫送方子时想起的。

    现下盘子里就是双色蛋卷,一种是加了胡萝卜的,一种是加了菠菜的。

    用来蘸调好的酸辣汁,左粥正好。

    夫妻俩还没有用完,周松就急匆匆的来了。

    自打孙金跟在九阿哥身边,周松就拨到舒舒手下,成了二所的外管事。

    “爷,福晋,方才御花园扫洒的的小林子过来,给奴才说了一件事,昨天宫门落锁前,御前的赵总管带人拘了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带到慎刑司去,就在方才赵总管又带人去内廷了……”

    周松躬身禀告。

    他是外管事,常在外行走,也有不少小伙伴在外头,消息比较灵通。

    舒舒与九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猜测道:“难道章嫔母身体不豫,不是病,是毒?”

    他自己经历过包衣下人的折腾,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稀罕了。

    舒舒也不言语了。

    毕竟后世的历史上,关于章嫔就是几行字,没有细节。

    只晓得她今年薨,追封为“敏妃”,而后就是三阿哥百日内剃头之事。

    九阿哥有些坐不住了,道:“不会真有人这样胆大妄为吧?那咱们娘娘呢?”

    舒舒觉得扯不到一起去,宜妃可是掌了西六宫宫权十来年的人。

    宜妃跟惠妃两人,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

    要是连自己所在的翊坤宫都管不明白,那怎么打理西六宫?

    只是九阿哥是亲儿子,关心则乱;舒舒这亲儿媳妇,就不好表现的太理智,否则就显得冷情,就也露出担忧。

    九阿哥顾不得吃饭,站起身来,看着舒舒,道:“爷去慎刑司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正是产褥期,真要是宫里有人使坏,那可得早点抓出来!”

    舒舒也跟着起身,想了想,道:“要是赵总管那边回答得不清不楚的,爷也先别恼,他是御前的人,肯定是领了旨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管爷问得如何,都可以去下畅春园,看看皇上怎么吩咐,要真是宫女与太监有不妥当的,内务府这边也担着干系,爷看看是不是要先请罪……”

    慎刑司虽是内务府下头的,可是这内廷却是皇上的内廷。

    内务府只是服务机构,不需要反客为主。

    做的失职了,反而会受了惩处。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爷都忘了,这还是内务府的干系!”

    他带了何玉柱、孙金,匆匆而去。

    舒舒也不想吃了,就吩咐人撤了膳桌,留下周松道:“继续打听,看看还有什么动静……”

    周松应声去了。

    小椿在旁,迟疑了一下,指了指头所方向,道:“关系十三爷,福晋怎么没提醒爷一声?”

    九阿哥要是去了畅春园,不是正好可以将此事告诉十三阿哥么?

    还落个人情。

    要是不提醒的,看着九阿哥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舒舒摇头道:“往后,除了十五阿哥那边,咱们问问,其他几处也当避嫌。”

    都是年岁差不了几岁的叔嫂。

    之前还有个十阿哥在,打小跟九阿哥挨着长大的,没有她进门,就叫人家兄弟疏离的道理。

    所以她这个嫂子,没有避十阿哥。

    下头的几个,就也跟着不避了。

    如今十阿哥成亲,又是一个相处模式,下头的几个小的,也就保持距离。

    她这样一说,小椿也就明白过来,道:“小六爷他们这回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西花园?冬天花园子水面是冰,还安生些,夏天大半拉的地方都是池子,叫人不放心……”

    舒舒道:“那边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应该还在西花园的伴读所,不用担心,小六晓得分寸……”

    太后的新园子还没有修缮好,这次依旧驻在西花园。

    伴读所那边西边是太后的别墅,南边还有太子的讨源书屋,都不是他们能放肆玩耍的地方。

    即便年岁在这里摆着,是活泼爱动的,可是入宫之前家里肯定都耳提面命了。

    都说善泳者溺。

    可董鄂家的男孩,齐锡还是打小教他们学游泳。

    不是让他们淘气,而是让他们少个短处……

第五百八十三章 自戕(第二更求月票)

    慎刑司。

    九阿哥过来时,赵昌已经从长春宫回来。

    真让舒舒猜着了。

    赵昌的嘴巴跟蚌壳似的。

    不管九阿哥怎么问,他都恭敬道:“奴才不好说。”

    九阿哥倒是没恼,只道:“那你什么时候回畅春园?”

    赵昌这回倒是没吭叽,老实道:“奴才还要去给章嫔娘娘请安,估摸要己初了。”

    现下是辰正,那就是半个时辰后。

    九阿哥点点头道:“行,那你到时候在神武门等爷,爷跟你一块去畅春园……”

    赵昌躬身应了。

    九阿哥就带了何玉柱与孙金,急匆匆往内务府去了。

    今天的公务还是要先尽快处置了,要不然因私忘公的话,到了御前有理也成没理。

    *

    延禧宫,前头东配殿。

    章嫔在此处暂住。

    这边是年前收拾出来的屋子,墙纸都新湖了,家具陈设也换的新的,看着素净澹雅。

    这是给直郡王府几位格格预备的。

    惠妃接她们入宫小住的时候,方便安置。

    因此,这边的屋子常有人扫洒。

    章嫔昨天在这里住着,也比较方便。

    看着赵昌,章嫔倒没有王庶妃的拘谨。

    她已经醒过神来,晓得自己之前误了。

    又见了惠妃怡然自得的日子,也是深有感触。

    她就十分平静,昨天当着惠妃不好开口的话,也都说了。

    “除了说我是‘瘦马’、‘妓家’,她还提了我在长寿宫的事,说我行事轻浮,截了贵妃娘娘的宠,才使得贵妃娘娘郁郁寡欢,天寿不久……”

    “又说十阿哥已经大了,心里有笔账,总会跟我算的,不报复我,也会报复到阿哥跟格格们身上……”

    “还问我乾清宫侍寝之事,是不是跟答应们一起,都是花楼里的调子,几个人一起,才会勾得皇上十来年还惦记……”

    “又说女大随母,我生的格格肯定跟我一样,骨子里带着水性,也是会拢着人的,能将蒙古汉子哄得乐乐呵呵的……”

    哪个当娘的能容忍旁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章嫔当时恨不得直接拿剪刀捅了端嫔,自己再跟着死了。

    可是她不敢。

    怕成了罪人,牵连到儿女身上。

    赵昌旁边带了记录的太监,写的飞快。

    章嫔说完,那边也记录完毕。

    赵昌伸手要了那记录册子,双手递给章嫔,躬身道:“这是要呈送御前的,劳烦嫔主核对,是否有添加遗漏之处,要是没有,还请嫔主赐墨。”

    章嫔脸上涨红,虽说刚才说的时候,就晓得这些话都会到御前,可是她还是臊得慌。

    不过她晓得两害相较取其轻。

    或许这些话出来,皇上就彻底厌了她,可是她不后悔。

    这次要是不将端嫔证死,那也对不住她这一身病。

    她仔细看了,一字一句,都是她口述,别无添减。

    她也就不啰嗦,直接接了笔,署了自己的名字。

    赵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接了册子,道:“奴才还有几句话要问郭氏,还请嫔主暂避。”

    郭氏,就是章嫔身边的妇差郭嬷嬷,昨日一起投奔到延禧宫。

    章嫔点点头,看了郭嬷嬷一眼,低声道:“昨晚我没歇好,头有些疼,你回了话就快点进来给我揉揉……”

    郭嬷嬷轻声应了。

    章嫔这才缓步进了北屋。

    赵昌没有在堂屋问话,而是示意郭嬷嬷跟自己到南屋。

    如此,就跟北屋隔了两道墙,不高声的话,那边也听不到。

    “有宫人说,嫔主曾枕下藏剪,有自戕之念?”

    赵昌道。

    郭嬷嬷红了眼圈,道:“早在二月里圣驾出宫,端嫔娘娘每日不是传了我主子过去,就是往后殿来,追问为什么名单上没有主子,是不是被皇上厌了?”

    “一来二去的,我们主子也听进去了,脸上就没了笑模样……”

    “那是端午节后,御前有消息过来,说是择定了十五格格的伴读,是江宁织造曹寅长女,会随着圣驾上京……”

    “端嫔娘娘就又来后殿,说不用等往后,现下阿哥与格格们的日子被我们主子牵连,就不好过了……”

    “皇上是个‘爱屋及乌’的性子,不喜她了,肯定连带着阿哥、格格们也厌了,要不然不会择个奴才秧子做公主伴读,旁的公主伴读都是勋贵之女,或者宗女觉罗家的格格……”

    “又说有戴佳贵人的例,当年皇上厌恶她生下不全的七阿哥,这二十来年就再也没有召见过,现下看着对七爷好,也是给纯靖王福晋看……”

    “我们主子身子越发不好,添了新病症,就生了不好的念头,让我给拦下了……”

    说到这里,她生出右手,摊开手掌。

    手掌之上,横着贯穿着一道疤痕。

    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月,这个疤痕才刚刚愈合,长了粉肉,可想而知这伤口不浅。

    “我记得宫里有规矩,宫嫔不许自戕,否则就是大罪,要问罪于母族,就跟主子说了,主子也想起这个,有了忌惮,就收了剪子……”

    “只是那以后,主子就有些心灰意冷,不思饮食……”

    “昨个早上冰库那边送来冰,是乾西头所的例,听说是我们阿哥央求了九爷,将头所的冰贴给长春宫后殿……”

    “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求我们主子请旨移宫,主子因身体不豫的缘故,也信了端嫔娘娘的歪话,怕自己真的连累了阿哥与格格们被皇上不喜,依旧是了无生意,结果端嫔娘娘带人过来兴师问罪,我们主子才憋着一口气,出了长春宫……”

    再往后的事情,赵昌都晓得了。

    赵昌身后的太监,飞快的记录着。

    赵昌看了郭嬷嬷一眼。

    是个伶俐的。

    说的不多,可是已经不单单是长春宫两嫔相争之事。

    端嫔这话里,还有挑拨皇子阿哥之嫌,有对皇子皇女不敬之嫌,还枉议皇上。

    不过赵昌没有说什么,忠仆无论什么时候都值得敬重几分,只是让她在口述记录后签字画押。

    章嫔在北屋里,已经心急如焚。

    她站在北屋门口,耳朵都要贴在门缝上,可还是听不见南屋的话语。

    她咬着嘴唇。

    昨天她就听惠妃说了,长春宫的宫人、太监都被拘到慎刑司去了。

    那其中也有她名下的太监跟宫女。

    可是也多被端嫔收拢、恐吓的差不多。

    只有一个郭嬷嬷,从始至终的守着她。

    她怕郭嬷嬷也被带走。

    宫墙隔着,骨肉之情疏澹。

    儿女们也都各有宫室,母子、母女轻易不得见。

    陪着她身边的,只有郭嬷嬷了。

    等到听到外头有动静,章嫔就迫不及待的从北屋出来。

    看着郭嬷嬷全全乎乎的,章嫔还不敢完全放松,看着赵昌。

    赵昌躬身,道:“嫔主歇着,奴才这就御前复命去了。”

    章嫔还没有回话,似是有些虚,站的就不稳。

    郭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

    章嫔将身体倚在郭嬷嬷身上,这才虚弱地笑笑,对赵昌道:“那我就不留总管,劳烦总管代我跟皇上请罪,我没有出息,自己立不住,心里已经悔了,往后再不会如此……”

    赵昌仔细听了,在心里念了两遍,一字不落,才躬身道:“奴才记下了,嫔主还请多保重,来日方长。”

    旁人不晓得,他们这些近侍晓得,皇上心中,生育了一子两女的章嫔还是有些地位的。

    这次就算有所惩戒,也不会太厉害。

    十三阿哥十四岁,文武双全,皇上即便有了新宠,也会念着旧情,不会彻底冷落章嫔,省得伤了儿子的体面。

    在皇上心中,儿子可是比嫔妃更重要。

    章嫔微微颔首,道:“谢总管宽慰。”

    赵昌带了人出去。

    章嫔这才紧紧的抓住郭嬷嬷的胳膊,道:“吓死我了!”

    郭嬷嬷的眼泪也出来了,哽咽道:“奴才也吓死了,奴才不怕慎刑司,可是不想离开主子……”

    相依为命十多年,主仆情深。

    此时此刻,主仆俩怕的不是旁的,而是生离与死别。

    章嫔的手依旧紧紧的抓着郭嬷嬷的胳膊,道:“那就不离开,咱们往后都好好的,惠妃娘娘心慈,已经跟皇上提了挪宫之事,等到了储秀宫,咱们的日子就松快了!”

    郭嬷嬷也带出期待来,道:“那可太好了,储秀宫离阿哥所近,到时候主子不方便,奴才却是不碍的,贵主子薨那年,宜主子每日都要打发人去阿哥所,也没见旁人说什么……”

    温僖贵妃是康熙三十三年薨的,这才过了五年,章嫔也记得此事。

    她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吐了一口气,道:“我之前也太傻了,眼睛湖着浆湖似的,宫里有端嫔这样的恶人,可也有惠妃娘娘跟宜妃娘娘这样的宽宏人……”

    *

    神武门门口。

    赵昌先过来的,等着估摸一刻钟的功夫,就见九阿哥疾步而来。

    “爷是不是晚了?”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要将一上午的公务压缩在半个时辰之内处理,九阿哥也是紧赶慢赶。

    赵昌忙道:“钟声还没有响呢,是奴才来早了。”

    在紫禁城外,皇城之内,有钟鼓楼。

    平日里报时用的,白天是敲钟,晚上是击鼓,此为“晨钟暮鼓”,也是皇城一景。

    遇到国丧的时候,就是报丧用的。

    九阿哥道:“那就走吧……”

    明明是昨天早上父子还见了面,可是九阿哥竟然生出“一日不见,如同三秋”的感觉。

    本以为宫里的日子清闲,他也能脱了缰绳得自由。

    谁会想到,又有这样的事情。

    九阿哥没有骑马,而是叫了马车。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

    他冷静下来,晓得自己关心则乱了。

    要是娘娘那么怯懦无能,也不会做了二十多年的宠妃。

    汗阿玛可不喜欢笨的,娘娘也不是笨的。

    不过娘娘也不是开始就是四妃之一,也曾年轻过,做过贵人跟嫔。

    是不是当初也受欺负过?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心中忍不住开始腹诽。

    纳那么多妃嫔做什么?

    生这么多儿女做什么?

    就不能珍之重之?

    马车一路没停,己正的时候,就到了畅春园。

    九阿哥的身份,可以直接进畅春园,却不能直接进清溪书屋。

    他就在清溪书屋外候着,道:“劳烦赵总管跟汗阿玛通禀一声,就说爷有事求陛见。”

    赵昌平日里沉默寡言,与他们这些皇子阿哥也几乎不怎么打交道,九阿哥还真是不敢像在梁九功与魏珠跟前那样放肆,态度都客气几分。

    赵昌躬身应了,进了清溪书屋。

    天上烈阳高悬。

    这个时辰,要是在宫里的话,都要开始用冰了。

    可是园子里都是水的缘故,确实比宫里凉快不少。

    九阿哥就进了旁边的值房等着传召。

    现在不是翻牌子的时间,里面没有等着陛见的人,只有两个负责茶水的太监。

    恭敬的跟九阿哥问了安,上了茶水。

    九阿哥没有喝。

    他心里寻思着说辞。

    不好因私忘公,那最好就是因公见驾。

    什么公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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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公务(第一更求月票)

    清溪书屋里。

    康熙看着赵昌递上的供述。

    最上头的三份,就是章嫔、郭嬷嬷与王庶妃的。

    再下头,则是端嫔的近身宫女的。

    等到翻看一遍,就晓得章嫔说的丝毫没错。

    端嫔这几年常欺负章嫔,这半年来变本加厉。

    自五月开始,章嫔身子不豫,端嫔更是每日往后殿去,指示身边嬷嬷在章嫔窗前指桑骂槐,全无尊重,并不避人。

    他又翻回到前头,看了郭嬷嬷的供述。

    章嫔五月初九曾藏剪自戕,被她救下。

    康熙脸色漆黑。

    “董氏!”

    康熙咬牙道:“朕就不该念着旧情,留她在宫中!”

    早在二十年大封后宫,无功无宠的敬嫔、安嫔、端嫔就没有动地方。

    三人入宫早,资历老,娘家也体面,就闹了不少事端出来。

    其中端嫔乖觉,隐在后头,鼓动其他二嫔,并不亲自出面。

    加上当时太皇太后还在,康熙就只惩处了敬嫔、安嫔,依旧留了端嫔在宫,只是再没有翻过她的牌子。

    她也老实了,安分了多年。

    没想到私下里如此。

    简直是癫疯,居然敢这样欺侮与她同等级的宫嫔,话里话外还对皇子与皇女也不恭,对他这个皇帝都少几分尊重。

    还心思恶毒,有挑拨皇子手足相残之意。

    要是章嫔信了她的鬼话,让十三阿哥防备十阿哥,那成什么了?

    还窥探乾清宫事,口出污秽,简直是大逆。

    康熙看着赵昌道:“端嫔现下如何?”

    赵昌躬身道:“昨天下晌,端嫔曾拦着奴才,不许奴才提她身边的妇差张氏,后奴才传了皇上口谕,她就往翊坤宫喧嚣,想要求见宜主子,被惠主子拦下了。”

    康熙脸色越发黑了。

    宜妃产褥,连被欺负得起了轻生念头的章嫔都没有想着去翊坤宫,而是去的延禧宫。

    端嫔却是全无顾忌。

    “端嫔董氏,性子残暴,欺负宫人,毒殴致死,不堪为一宫之主,着摈黜位号,降为宫女子,以示惩戒;本宫首领太监,获罪深重,革去顶戴,并罚钱粮三年;殴毙之女子张氏,乃端嫔家下女子,着董氏罚银一百两,为丧葬之银。”

    康熙合了卷宗,冷冷的说了决断。

    赵昌跟梁九功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姿势。

    两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个张嬷嬷,即便是得了主子吩咐,可是对宫嫔直接口出秽言,肯定是死罪。

    这样一判,倒是将章嫔给摘了出去,保全了她的体面。

    说完这些,康熙又对赵昌道:“董氏有疾,挪宫,送南苑静养。”

    “嗻!”

    赵昌应了。

    而后,他才禀道:“启禀皇上,九阿哥跟奴才一块过来,说是有事陛见,现下在外头候着。”

    康熙听了蹙眉。

    他现下心情不大好,没有闲工夫跟人磨牙,可也怕是内务府那边有什么事,就带了几分不耐烦道:“叫进吧!”

    赵昌退了下去。

    少一时,九阿哥进来。

    康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九阿哥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闹腾模样,看着很老实安静。

    可是给康熙请了安后,他没有急着说话。

    康熙轻哼道:“不是有事要面禀,说吧!”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那儿子是先说公务,还是先说私事呢?”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事情挺多啊,朕才出来一日功夫,你就不能让朕省省心!”

    九阿哥老实道:“是儿子不好,遇事不敢自专,太过磨叽了。”

    康熙:“……”

    还真是有些意外。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别啰嗦了,到底什么事?”

    九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已经带了几分小得意。

    果然福晋是个靠谱的!

    今早出来前,福晋提了皇父可能心情不大好,让他在御前回话,别再跟过去似的,老说问句。

    不管皇父说什么,都要认下。

    真管用呢。

    汗阿玛的脸色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舒缓了不少。

    九阿哥就道:“前天十三阿哥跟儿子提了,现下是酷暑时节,宫里各处闷热,想要将阿哥所的冰贴补给嫔母,儿子觉得这个又没占旁人的,还是阿哥的孝心,就叫人给冰库传了话,因此事儿子也想到其他低位的庶妃母,供给许是不富裕,就想要问问汗阿玛,是不是给膝下有皇子、皇女的庶妃母多拨些冰,儿子查过了,现下后宫冰例,还是三十年前定的,当时宫里只有三座冰库,现在各处冰库已增至五处。”

    他在外头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避不开章嫔的事。

    赵昌回去的动静也没有瞒人,要是自己这个内务府总管装成丝毫不知的样子,才是骗人。

    但是内廷之事,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他就挑拣了这个来说。

    这个倒不是突发奇想。

    他前天的时候还真是想到这个。

    如七阿哥之母戴佳贵人,十二阿哥之母万琉哈贵人,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之母王贵人,十七阿哥之母陈贵人,还有十格格之母那拉贵人,十四格格之母袁贵人,十六格格之母王庶妃,十七格格之母刘庶妃。

    康熙倒是听了进去。

    九阿哥说的不错,冰窖增加至五处,早先窖藏一万五千块冰,现下两万五千块。

    宫里各色人等的例,却没有增加。

    康熙就寻思一下,道:“叫内务府重新拟个例,后宫嫔御,依旧是按照等级分派,不必分是否生育。”

    要不然的话,同位份,就成了两种待遇。

    像瓜尔佳贵人这样后入宫的嫔御,就要吃亏了。

    九阿哥躬身应了,又说了第二件,道:“儿子过来前,专门查了下园子的文档,畅春园当时只修了一个西花园小冰窖备用,要是汗阿玛偶尔过来休养还罢,若是居园理政,怕是到时候不宽裕,儿子想着,是否请汗阿玛指块地方,修建畅春园冰窖,今冬就可储冰。”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颇为欣慰。

    要不是用心,想不到这个。

    现下还没有入伏,园子里凉快,等到伏天的时候,也需要冰盆。

    他就点头道:“朕知道了,回头会指个地方给你,倒是不急着营造,等到朕北巡时再动工即可。”

    “儿子领旨!”

    九阿哥躬身道。

    公务说完了,可以说私事了。

    九阿哥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四下里看看,道:“汗阿玛,儿子先讨杯茶,现在天热,浑身出汗,出来就口渴……”

    康熙也不是后爹,点点头,示意梁九功奉茶。

    梁九功倒了一杯茶过来。

    九阿哥双手接了,笑道:“劳烦谙达!”

    梁九功忙道:“九爷客气。”

    九阿哥就仰脖,“吨吨吨”的喝了干净。

    茶水半温,入口正好。

    康熙见他这样子,嫌弃的不行。

    冬天怕冷,夏天怕热。

    从宫里到畅春园才多少距离,就跟奔波了大半晌似的。

    九阿哥喝了茶,就又瞄上了旁边的小方凳。

    他看了康熙一眼,带了几分讨好,道:“那儿子再求个座儿?方才在值房看外头荷池的荷花来着,站了两刻钟,腿有些麻……”

    康熙无语。

    每次想要夸他出息些,就又是这个样子。

    方才是怕冷怕热,现下又是怕累了。

    他没好气的吩咐梁九功,道:“给他,省得一会儿出去就念叨着站了三刻钟了!”

    梁九功嘴角勾着,给九阿哥抬了方凳过来。

    九阿哥忙上前两步接了手,咧嘴道:“老是麻烦谙达,回头爷的鸡血石到了,给谙达留两块好的。”

    梁九功忙道:“奴才只是遵皇上吩咐,九爷不必客气。”

    九阿哥的礼,他不是很想收!

    万一又是小鸡、大象呢?!

    扎心不扎心!

    九阿哥摆摆手道:“谙达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梁九功心累,不想说话了。

    康熙在旁看着,也觉得心累。

    这也就是九阿哥没有去前朝,要不然敢说这话,御史的弹劾就要到了。

    这样交好御前近侍,想要做什么?

    九阿哥这才说起私事,道:“因十三阿哥之事,儿子也想到翊坤宫,也见贤思齐,孝敬孝敬额娘,可是儿子畏暑,我们眼下的冰,还要加上皇祖母贴补的才勉强够用,也不好‘借花献佛’,儿子就想着外头的冰窖也不少,能不能从外头采买些,孝敬给翊坤宫,儿子是当差皇子,跟十三弟还不同,所以汗阿玛这里,儿子也想要孝敬一份!”

    不就是花银子么?

    拿银子解决的都不是大事。

    康熙听了,摇头道:“荒唐,你额娘产褥,屋子里哪里能用冰?”

    九阿哥抿了嘴。

    他还没有湖涂,当然记得这个。

    福晋已经跟他说过了。

    可是要是福晋不跟他说,他就不知道这个。

    那这样问汗阿玛不是正常么?

    “院子里也不行么?福晋前两回探看额娘,说有些闷……”

    九阿哥道。

    康熙摆摆手,道:“不要啰嗦了,孝顺不在这个上……”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发愁。

    九阿哥夫妇身边好像没有老成的嬷嬷。

    儿媳妇入宫时,倒是带了一个保母,可却是没有生产过的。

    这夫妻俩人,过日子跟过家家似的。

    司仪长选的也是十几岁的少年。

    回头等宜妃出了月子,得跟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二所挑两个老成人使唤。

    九阿哥的脉桉,康熙这一年一直跟着看着。

    虽还比不得寻常人康健,可是也比去年好转许多。

    继续调理下去,再有两、三年的功夫,应该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董鄂氏的身子骨也长开,夫妻俩可以求子。

    要是顺当,也就是三、四年的功夫,就要为人父母。

    不过九阿哥却给他提了一个醒。

    那就是成年阿哥孝敬的例。

    不是说分府出去,就真的是两家人,该有的孝敬还是要有的……

    *

    看到九阿哥这样有出息了,朋亲们是不是点点月票捏,^_^。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人子之道(第二更求月票)

    从清溪书屋出来,九阿哥掩下了小得意。

    他可真是大聪明!

    他没有直接提章嫔之事,没有插手内廷的嫌疑,可是却间接夸了十三阿哥的孝心,还表白了自己的孝顺。

    嘻嘻……

    汗阿玛也不能脱俗,喜欢掩饰太平,喜欢听好听的。

    这后宫里出现闹心扒拉的事后,“父慈子孝”不是正好?

    十三阿哥……

    想到这里,九阿哥就有些迟疑,站在那里,往西南方向眺望了一会儿。

    跟着圣驾出来的皇子们虽是住在西花园,但是功课还是在畅春园,就在畅春园西南角的一处院子。

    嫔母生病之事,要去告诉十三阿哥一声么?

    他有些踌躇。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清溪书屋,就又往小东门去了。

    算了……

    惠妃母说了无大碍。

    告诉十三阿哥,一个十几岁的半大皇子,还能进内廷侍奉生母左右不成?

    最多就是打发身边嬷嬷过去代为请安罢了。

    如今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即便告诉十三阿哥,也只会让弟弟跟着干着急。

    等等再说。

    也要观望观望汗阿玛对长春宫众人的处置,才能晓得事情到底有多大。

    刚出小东门,他就跟八阿哥遇到个正着。

    九阿哥脚步一顿,随即面带笑颜,如常打招呼道:“八哥!”

    八阿哥面容清瘦,也笑着走过来。

    九阿哥的视线落在八阿哥的衣裳上。

    虽是新衣裳,却是松垮垮的,不大合体。

    他的视线又落在八阿哥脸上,眉眼间添了几分忧郁,却是清减了不少。

    他们这样的身份,四时衣裳不会缺。

    只是八阿哥的衣裳尺寸,应该还是去年的。

    福晋不靠谱,身边也没个妥当人,怪可怜的。

    要是去年的自己,会如何?

    肯定要抱不平了吧?

    九阿哥心里滴咕几句,发现居然无话可说,就来了一句:“马大人去山西了,是不是八哥的喜事又耽搁了?”

    马齐还挺忙。

    署理藩院尚书兼任户部尚书,兼任内务府总管。

    随扈南巡,刚到京城没多久,马齐就被派了外差。

    山西巡抚与布政使齐世武互相攻讦,中间还夹着原太原知府与原大同府知府的亏空桉,中间还卷进去一个按察使,一个粮驿道,康熙就派马齐前往山西,查审俱奏。

    康熙给八阿哥指的侧福晋是马齐庶长女,自然要等着家长回来才能出嫁。

    八阿哥点点头,道:“不急,本也不方便现下聘娶。”

    九阿哥默默。

    也是,他都忘了,八阿哥还殇了个堂小舅子。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想着他之前从园子里出来,顿了顿,道:“是汗阿玛传召?”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是内务府有些公务跟汗阿玛禀告。”

    说罢,他也没有耐心细说,就道:“八哥您忙着,不早了,福晋还等我吃饭呢!”

    关键是福晋晓得他来陛见,会惦记着的。

    要是自己回去晚了,她该担心了。

    这样想着,九阿哥就嘴角上翘,脚步轻快地走向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八阿哥站在东小门门口,回头看着九阿哥的背影,竟是隐隐的羡慕。

    两人都是去年大婚,一个五月下旬,一个六月底,如今境遇截然不同。

    九阿哥盼着回家吃饭,他却盼着不回家……

    *

    因是跟赵昌同行,九阿哥也没有去侍卫班叫人,只有几个护军骑马跟着。

    等到了神武门门口,九阿哥给孙金一个眼神,而后带何玉柱先行一步。

    孙金落后几步,就拿了荷包,塞给为首的小校,客气道:“天热,大人们辛苦,回头叫几盘饽饽、果子,大家分分……”

    护军跟侍卫还不同。

    侍卫处侍卫都是勋贵子弟,最低等级的蓝翎侍卫也是正六品。

    九阿哥从没有赏过银子,最多的就是各种吃食。

    护军这里,除了校尉等小官,其他都是马甲,九阿哥每次用了人,就赏银子。

    那小校手中沉甸甸的,脸上笑得欢喜,道:“那我代兄弟们就领了九爷的赏……”

    不只是侍卫处流传着九阿哥夫妇的传说,就是护军营这边,夫妻俩的口碑也好。

    不管什么时候用人使唤,都有东西。

    不是次次赏银钱,可是吃吃喝喝的大家也高兴。

    本就是职责之内,多个赏赐谁不乐意呢……

    *

    二所,上房。

    舒舒正听周松说话。

    一上午的功夫,周松都在外头,跟着熟悉的小伙伴打听了一圈,汇总了更多的消息。

    章嫔主仆昨日上午就出了西六宫,去了延禧宫,而后就在延禧宫歇下。

    赵昌之所以回来,是延禧宫娘娘打发人去了畅春园。

    长春宫几十号宫人,除了跟着章嫔去延禧宫的一个嬷嬷,还有王庶妃身边有个刚留头的扫洒小宫女,其他人都拘进慎刑司,没有放出来。

    延禧宫娘娘昨天下晌,亲临翊坤宫,原因不明。

    长春宫端嫔昨天下晌曾去翊坤宫喧嚣,被延禧宫娘娘挡回来。

    长春宫今早就封了,有护军守着长春门,不许进出。

    周松下去了。

    舒舒犹豫。

    这样大的动静,她不好装傻不动了。

    可是之前宜妃再三要求她们不用过去。

    按照宜妃的说法,小阿哥的“洗三”、“满月”都不办了,只办“百岁”跟“抓周”。

    舒舒想了想,还是决定交给九阿哥。

    等九阿哥回来问问,要是九阿哥想要自己去,自己就过去;要是无所谓,那再等等。

    如此,到了婆婆面前,自己也有话说。

    九阿哥回来,就见她有心事的模样,还以为她担心章嫔,道:“放心吧,应该没有什么大事,瞧着汗阿玛的意思,有些恼,却不像难过模样,章嫔母那边应该就是小病……”

    舒舒摇摇头,说了周松上午汇总的消息,而后道:“我是想着,要不要过去探看娘娘,先头的时候娘娘再三嘱咐,不让我跟五嫂去请安,这我也能理解,女子产褥期不能沐浴、也不能洗头,自是不爱见人,可要是咱们不闻不问的,是不是也不好?”

    九阿哥看了旁边小椿一眼,道:“那就打发人过去问问娘娘,看看娘娘的意思吧,长春宫跟翊坤宫挨着,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估计娘娘也惦记外头的消息。”

    舒舒从谏如流,就吩咐小椿道:“那你就走一趟,正好将膳房新制的猪肉脯、牛肉粒、鸡肉肠、鸡肉松都带上,这些是给娘娘当零嘴的,饱肚子还不长肉,先问问佩兰姑姑娘娘的身体,要是娘娘休息,或者娘娘这日子还乏着,那也不用多说什么。”

    小椿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九阿哥不解道:“怎么想起做零嘴儿,娘娘又不是孩子,怎么会爱吃这些?”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娘娘生产前一人吃两人补,胃口撑大了,现下容易饿,可又怕胖,我上午无事,正好御膳房那边今日送来几斤牛肉,就叫人做了几样零嘴,打算给娘娘送去……”

    九阿哥握着她的手,带了羞愧道:“又让你费心,爷每次说孝敬娘娘,都是嘴上说说,反倒不如你,想到什么就做了。”

    舒舒道:“夫妻一体,我做的,也算是爷做的。”

    九阿哥摇头道:“不能这样说,谁的孝顺就是谁的孝顺,爷晓得,你这是‘爱屋及乌’……”

    舒舒眉眼弯弯,道:“一样一样啊,爷对岳父、岳母不是也顶顶好么?我晓得,爷也是‘爱屋及乌’……”

    九阿哥听着,觉得嘴里有些干,耳根子也有些烫。

    这笑得还挺灿烂。

    因为前些日子,接连听到丧报的消息,夫妻俩可好几天没热乎热乎了。

    可是这大中午的……

    他就捏了捏舒舒的手放下,轻哼道:“嘴巴真甜,越发会哄人了,爷回头再找不着北……”

    舒舒没有急着问他见驾的事,瞧着九阿哥的模样,就是顺利的模样。

    九阿哥却是再也忍不住得意,神采飞扬的将陛见的前后说了一遍。

    舒舒真心赞道:“爷可太厉害了!”

    听起来就是敬业的好大儿。

    康熙本人勤政,就喜欢这样务实的,也算是对了胃口。

    最后提及的孝敬,简直是神来之笔。

    九阿哥带了坏笑,道:“爷说的时候,没想旁的,就是想着汗阿玛是个爱吃醋的,别将十三阿哥给装里头,显得他只晓得孝敬生母,忘了老阿玛,就加了一句爷是当差皇子,当也孝顺汗阿玛一份……”

    “这样就有了区分,将十三阿哥前头的漏洞也堵上了,本来就是,他一个未成丁的小阿哥,名下本来也没有几块冰,贴补生母都贴补不过来,哪里还能再分呢……”

    “嘻嘻,汗阿玛过后就沉默了,肯定想起了宫外的几个好大儿,到时候看着吧,谁要是敢不孝敬,那小本子上肯定记一笔!”

    舒舒听着,也忍不住笑了。

    这弟弟简直就是哥哥们的冤家!

    “爷这样算不算‘损人不利己’?”

    舒舒打趣道。

    九阿哥挑挑眉,道:“当然不算了,爷这是‘损人利己’,往后不管旁的哥哥怎么孝敬,汗阿玛都会想起爷是首倡之人……”

    舒舒觉得还真有些意思。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爷也别老这样,回头小心上头的阿哥们晓得了,该记仇了。”

    九阿哥想了想,带了不赞成,道:“本来就是他们不对,这儿女孝顺父母,不是应该的?汗阿玛是皇帝不假,可是也是阿玛,这些年尽职尽责的,不能因是皇帝,什么也不缺,哥哥们就忘了人子之道,不知孝敬,那就太不应该了……”

    他如今想事情,很是能转换立场,将心比心了。

    早上心疼自己的额娘如此,现下心疼自己的皇帝老阿玛也是如此……

第五百八十六章 红眼病(第三更求月票)

    翊坤宫,后殿东稍间。

    宜妃坐着,正听佩兰回话。

    先头的时候,她打发佩兰去延禧宫,是去探看章嫔的。

    即便章嫔没有来扰她,可是她晓得了,也不能真装不知道。

    “嫔主过去的时候,嫔主正补觉呢,奴才就过去看了两眼,睡得还算安稳……”

    “奴才问过崔嬷嬷了,说是有些‘肝郁’,还有些妇人的症状,太医院已经下了方子,如今开始吃药了,不是急症……”

    “这两日还要暂时在延禧宫借住,不回长春宫……”

    “奴才也见了惠主子,惠主子说,已经给皇上提了挪宫之事……”

    宜妃听着,没有说什么。

    后宫升到嫔,就是一宫主位,名下就要分包衣管领人口。

    即便章嫔与卫嫔都是谕封,没有册礼,这也不影响什么。

    许是之前立国不久的缘故,宫里的规矩并不齐全。

    不说旁人,就说温僖贵妃,入宫就是妃,也是诏封,到了升贵妃的时候才有册礼。

    现下的咸福宫妃与佟妃,都没有册封,而是诏封,也不耽误她们做一宫之主。

    之所以章嫔与卫嫔没有单独的宫室,这个说来话长。

    早年是没有空的宫室。

    只有承乾宫空着,之前那是孝懿皇后奉安之处。

    别说是后进嫔妃,就是她们老资格的四妃,也不好搬进去,就此闲置。

    康熙三十三年贵妃薨,空出来个长寿宫。

    康熙三十五年平妃薨,空出来个储秀宫。

    这东西六宫,也是分了尊位的。

    翊坤宫与承乾宫不用说,位置最尊。

    而后南边比北面尊,挨着乾清宫近的比挨着远的尊。

    各有说法。

    不过也有例外。

    就像惠妃住了延禧宫,也没有人说那不是尊位。

    反正就是长寿宫位置尊,还先后做过孝昭皇后与贵妃的宫室,寻常妃嫔不合适。

    储秀宫倒是早就重新修葺。

    可是没有单独宫室的嫔有两位,卫嫔有资历,章嫔有宠,这新的一宫之主就迟迟未定。

    现下不就是够了么?

    宜妃看了西边一眼。

    端嫔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也是最早入宫的老人,还见证过敬嫔、安嫔之事,居然还敢这样,只能说是自己作死。

    端嫔一倒,空了长春宫。

    应该就是卫嫔入住长春宫,章嫔迁居储秀宫。

    宜妃就对佩兰道:“翻翻早年的走礼册子,预备两份乔迁之礼!”

    佩兰应着,外头就小宫女进来道:“主子,二所的小椿姑娘来了,在外头候着。”

    宜妃点点头,道:“传吧。”

    昨日跟惠妃说开心躁之事,晓得是产褥后常见的毛病,她心里就安定了,情绪也稳定许多。

    现下也正好奇宫里各处的反应。

    小椿跟着宫女进来,手中提着大大的包裹,就给宜妃请安道:“娘娘大安,我们福晋预备了几样小零嘴儿,都是顶饱还不长肉的,打发奴婢给娘娘送来。”

    宜妃顾不得八卦了,忙道:“快来让我看看,都有什么?正馋呢,缺磨牙的。”

    小椿就揭了包裹,打开来,里面都是油纸包。

    “这包是猪肉脯,蜂蜜味的;这一包是牛肉粒,放了芝麻紫菜;这一包是鸡肉肠,另一个是鸡肉松……”

    “夏日天热,除了鸡肉松之外,其他的不耐放,顶好是放到冰鉴存着,想要吃的时候拿到屋里缓几个时辰;要是不放冰鉴,需三日之内吃完……”

    交代完这些,她就拿了几页纸道:“这是制作方子,要是娘娘哪样吃的顺口,可以叫膳房的人做,或者打发人去二所……”

    说罢,她将方子递给佩兰。

    宜妃已经迫不及待,吩咐旁边小宫女道:“快去拿干净毛巾来……”

    等到擦了手,宜妃就先捡着猪肉脯吃起来。

    油亮油亮的,看着就喜人。

    没有猪肉的荤腥,只有蜂蜜的甜香。

    这个硬度也刚好,有嚼劲,也不会伤牙。

    宜妃每样都尝了两回,喝了一碗奶茶,还真是半饱了。

    她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牛肉粒,有些恍然。

    “我吃了几块?”

    她问佩兰道。

    佩兰方才服侍茶水,看的正着,想了想,道:“两块猪肉脯,四颗牛肉粒,一根鸡肉肠,一口肉松……”

    宜妃这才将手中的牛肉粒搁在嘴里,带了几分不舍道:“收起来吧,怪不得九福晋说顶饱,还真是,这也没几口啊!”

    她吃的心满意足,吞咽殆尽,才看着小椿道:“除了送吃的,你们福晋还说什么了?”

    小椿道:“我们福晋想给娘娘请安,让奴才来问问,娘娘这边方不方便……”

    “先头娘娘吩咐福晋不用老过来,福晋也不敢轻易打扰,可是九爷说昨天长春宫闹出动静,怕娘娘担心,还是想要让福晋过来给您请安,也说说外头的事……”

    宜妃没有急着回答,道:“外头是怎么说长春宫的?”

    小椿斟酌着说道:“外头多猜测……长春宫娘娘怕是不好了……”

    昨日那情景,谁见了不怕呢?

    年前年后那次宫中大索,也没有怎么动内廷的人,多是以内务府的奴才为主。

    如今长春宫的动静,就有人跟年前年后的事情联系起来,生了不少猜测出来。

    宜妃点点头道:“等到下晌凉快些的时候,让你们福晋过来说话吧。”

    小椿应了,退了下去。

    宜妃喝了两口茶,回味了一下,吩咐佩兰道:“猪肉脯味道不错,让膳房多做些,惠妃姐姐也喜欢吃零嘴,回头给她送两盒过去。”

    佩兰应了,打发人膳房试做。

    猪肉脯的肉要切片,腌制,还要烤。

    前后弄了一个多时辰,才第一炉出来。

    宜妃已经小憩醒来,看到还带着热气的猪肉脯,忙尝了一块。

    “烤的不够干,没有二所的有嚼劲,要干一些才好吃……”

    她挑着毛病。

    去年北巡的时候,宁寿宫那边觉得舒舒的丫头好,她现下也觉得好了。

    她以为这些吃食,都是儿媳妇的陪嫁弄出来的。

    毕竟平日里舒舒并不像贪嘴爱吃的样子。

    屋子里虽是关着窗,可是也不是全然不透气的。

    次间的窗子就开着。

    外加上屋子里放着沉香如意与薄荷膏,所以味道还挺清新,宜妃自己也心情不错。

    她闲着无聊,就拿着花牌,在那里摆对牌玩。

    舒舒带了小椿、核桃过来时,就看到这个情形。

    舒舒后知后觉,才发现麻将给忘了。

    南巡回来整半月了,事情也是一桩连着一桩的。

    回头可以跟九阿哥说了,看是找内务府的匠人,还是找外头的人。

    后世的麻将是赛路珞,过去的好像是竹子、象牙、玉石这几样。

    象牙先不提它……

    竹子跟玉石这两样,倒是正适合夏天……

    宜妃招呼舒舒跟前坐了,笑吟吟道:“说罢,巴巴的过来,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舒舒就老实道:“我们爷不放心呢,今早才得了消息,晓得长春宫的变故,我们爷就直接去慎刑司了,也没问出什么来……”

    宜妃摇头道:“瞎惦记,既然晓得是长春宫的变故,还担心我做什么?又不相干?”

    舒舒解释了一句道:“因为长春宫的宫人都拘了,又赶上晓得章嫔娘娘请了太医,我们爷就担心是下毒什么的,也担心娘娘产褥,翊坤宫也有人不服顺……”

    宜妃哭笑不得,道:“他倒敢想,还下毒?这宫里真要查出来那东西,这里里外外得多少人掉脑袋?”

    这也是宫中一稀奇之处,人好混进来,东西不好混进来。

    想要混进来,无非是有个合法的腰牌,还要跟腰牌主子差不多的高矮胖瘦,五官形容。

    因为宫门口,出入的档桉,多有些小影或相貌描述,如“白面无须”、“八字眉、猪腰子脸”之类的。

    反倒是东西,即便九阿哥与舒舒这样的身份,皇子与皇子福晋,除非身上携带,没有人敢搜身,其他的东西,都要在皇城门口、宫城门口依次查验。

    要不然旁人怎么晓得九福晋富呢?

    只这一年来,抬进宫的金银就好几箱子了。

    其他宫人,则是身上也要查的,一个纸片也不能私藏,都要报备。

    所以宜妃才这样说。

    真要夹带进来毒药,那护军营、侍卫处、宫里各处总管太监,全都要追责。

    舒舒就又说了九阿哥上午跟赵昌去畅春园之事,道:“九爷说了,御前没提长春宫,只说了冰窖的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过爷听人说赵昌又回宫了,应该是御前有了决断……”

    说巧不巧,她这边话音未落,远远地就传来凄厉呼喊声。

    “娘娘,宜妃娘娘……”

    婆媳俩面面相觑。

    宜妃道:“端嫔的动静……”

    她看向佩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佩兰应声下去。

    宜妃神色有些恍然。

    虽说早就晓得端嫔这次难逃一劫,可是听了方才的叫声,心里也怪怪的。

    端嫔现下无子无宠,可也不是没有生产过,康熙十年生了皇二女,三岁的时候殇了。

    她爱倚老卖老,那是因为她资历真的老,入宫的时间跟荣妃差不多,是皇上身边最早的妃子之一……

    *

    佩兰出了翊坤门,外头没有了端嫔的叫喊声,可西长街上也有动静。

    佩兰走了过去,就看到赵昌带着几个勇武的太监。

    其中两人拖着的,就是脑袋耷拉着、生死不知的端嫔。

    佩兰心里惊骇,却也镇定的看着赵昌,道:“见过赵总管,我们主子听到外头的喧嚣,打发我来看看。”

    赵昌点点头,道:“我也正要给宜主子请安,不知宜主子可方便?”

    佩兰道:“九福晋在,陪着我们主子说话……”

    赵昌就吩咐身后人道:“带董宫女子下去。”

    他身后人应着。

    赵昌就跟着佩兰到了翊坤宫。

    等到佩兰进去传话,宜妃就晓得,这不是赵昌要给自己请安,应该是奉旨传话。

    之前因为儿媳妇要过来,她换了干净衣裳,也能见人,就吩咐佩兰道:“请到次间看座。”

    佩兰下去,宜妃下了炕,就要往外走。

    舒舒忙道:“娘娘稍等,等关了窗……”

    外间的窗户还开着,要是坐在南炕上说话,正好吹着。

    虽说是夏日风,可谁晓得会不会落下毛病。

    小椿跟另外一个小宫女闻言,忙去了次间关窗户。

    宜妃指了指头上道:“这不是带了抹额?不戴这个怕风,容易头疼,戴了无碍的。”

    舒舒道:“关系娘娘身体,再小心也是应该的,不但是头怕吹,身上也不能着凉,要不然话就是月子病,除非您下次再生一个,在月子里调,否则就要留根儿了……”

    宜妃乐不可支:“你这孩子,真敢想,生这个我都臊了,再生一个可就成京城的大笑话!”

    舒舒扶着宜妃道:“那是她们羡慕嫉妒恨,眼红娘娘的福气呢。”

    “哈哈哈哈,羡慕嫉妒恨,说的好,可不都是红眼病么?”

    宜妃笑声爽朗。

    赵昌进了后殿次间,就是见了这婆媳和乐的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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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有戏(补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等到宜妃在南炕上坐了,就拍拍舒舒的手,道:“挨着我坐。”

    舒舒就欠身,在一尺外坐了。

    宜妃又吩咐佩兰,道:“给赵总管搬个座儿。”

    佩兰忙搬了凳子。

    赵昌躬身道:“奴才赵昌给宜主子请安。”

    宜妃抬抬手,道:“安,安着呢,总管先坐下,再跟我说说,是皇上有口谕,还是怎么着?”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昌就在凳子边坐了,神态恭敬道:“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跟宜主子您说个究竟,省得这两日长春宫喧嚣,搅合了您休息。”

    宜妃颔首道:“那说吧,我听着。”

    不是皇上口谕,就不用行礼跪听之类的。

    这是皇上体恤。

    宜妃心里有数,因为端嫔罢黜产生的那一丝心里激荡也平了。

    赵昌就说了康熙对端嫔的处置。

    这是意料之中。

    宜妃并不意外,只道:“还有旁的么?”

    赵昌道:“皇上说迁章嫔娘娘入储秀宫,等过中元节后修缮长春宫,中秋节后卫嫔娘娘迁长春宫。”

    宜妃面上带了感激,道:“劳烦总管帮我谢恩,感谢皇上体恤,我感激不尽……”

    修缮长春宫的时间定在一个半月后,那是她出了月子,省得旁边有动静,惊扰她休息。

    等到赵昌走后,宜妃的嘴角才耷拉下来。

    她沉默了。

    皇上的心思还真是好猜。

    果然是卫嫔入主长春宫,章嫔入主储秀宫。

    还是偏着章嫔的。

    长春宫的位置是比储秀宫好,可是皇上给端嫔扣上个殴人致死的罪名,那长春宫不就是成了“凶宅”?

    同样是花容月貌,卫嫔跟章嫔比差什么?

    差着年纪!

    卫嫔比章嫔大七岁!

    可是自己比卫嫔还大两岁!

    啊!啊!啊!

    男人永远都爱年轻的!

    宜妃撅了嘴巴,看着舒舒,面上带了哀怨,道:“你仔细瞧瞧我,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舒舒仔细地看了两眼,道:“哪啊?娘娘看起来还是花信年华!”

    宜妃嘴角挑了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真的?我都四十整了……”

    虽说不想提,可是岁数在这里,也很让人无奈。

    舒舒十分真挚道:“当然了,要不然去年‘初见礼’时,儿媳妇怎么能看呆呢?当时就想着,娘娘可真面嫩,像九爷的姐姐,像五哥的妹妹……”

    宜妃”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也嫌弃老五,早先瘦的时候还凑合,这两年敦敦实实的,越发没法看了!”

    舒舒不好捧跟了。

    这话亲妈能吐槽,旁人却不好说。

    她就一本正经道:“儿媳妇还羡慕呢,要是五哥跟九爷匀匀多好,从南巡回来之前,儿媳妇就每日给九爷加两餐,上午一顿饽饽,下午一顿饽饽,就想着长长肉,结果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一个半月的功夫,只长了三斤半,儿媳妇陪着吃的,都长了七斤,真是没地方说理去,幸好前阵子苦夏,又掉下去了!”

    这倒不是假话。

    舒舒打小的活动量大,饭量也在这里。

    南巡回来的时候都在船上,也没有锻炼的机会。

    只有一个八段锦,越练胃口越好。

    宜妃摇头道:“一天五顿,赶上我了,你也太惯着了。”

    舒舒微笑:“九爷待儿媳妇也好,我服侍九爷,也是分内之事罢了。”

    宜妃不说话了。

    不插手儿子跟儿媳妇之间的事,是在五阿哥指婚前,她给自己立的规矩。

    这几年下来,也都守着了。

    她就岔开话,兴致勃勃的说起容貌保养之事,哪个女人不想永远年轻呢……

    *

    舒舒出翊坤宫时,已经将近酉初。

    等到她出了翊坤门,左拐又出了广生右门,就见九阿哥在甬道里等着。

    虽说已经临近傍晚,可是天气开始闷了,也挺热的。

    九阿哥即便在伞下,额头也汗津津。

    见了舒舒出来,九阿哥从何玉柱手中拿了伞把,走了过来,举着伞将她罩在下头,带了抱怨道:“不是说申初过来么?怎么待了这么久?”

    整一个时辰了。

    舒舒微笑道:“娘娘精神正好,就陪娘娘多说了一回话。”

    要不是内廷门禁严,关门也早,宜妃还真舍不得放人。

    甬道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舒舒没提长春宫,说了麻将,道:“我去时,娘娘正在摆花牌,之前在太后舟上,我也摸过那个,那个牌面容易花,也容易看不真切,怪费眼睛,咱们能不能改改?”

    九阿哥当然晓得什么是花牌,小时候跟着十阿哥还用那个学大人打牌,结果当时牌都认不全,只会比大小。

    “改什么?改了以后更适合娘娘顽么?”

    九阿哥道。

    舒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月子里顽的,娘娘现下不宜久坐,还是当以卧床静养为主。”

    九阿哥就少了几分兴致,道:“那就可有可无了……”

    舒舒道:“更适合太后跟太妃们,就算眼睛花了,摸摸牌面,也能辨别出来……”

    夫妻说着闲话,就回到了二所。

    等到进了书房,梳洗完毕,舒舒才摆摆手打发人下去,说了端嫔被罢黜之事,还有两嫔挪宫之事。

    九阿哥听得目瞪口呆,压根就没管后头挪宫的事,只惊诧道:“打死人了?她怎么敢?”

    这宫里可是最忌讳死人的,听说是会坏宫城的风水。

    当年贵妃娘娘跟十一阿哥病重,都是挪到景山……

    舒舒:“……”

    这是什么脑子?

    居然疑都不疑一下,全盘相信了?!

    她想了想,没有解释。

    端嫔不是庶妃,是正式册封的宫嫔,即便要摒黜,也要师出有名。

    康熙能这样下旨,也会将罪名坐实,九阿哥信也就信吧。

    “怪不得汗阿玛头午那么生气,章嫔母也跑到延禧宫不敢回来了,肯定是吓到了……”

    九阿哥自以为窥探了全貌。

    眼见着舒舒沉默,以为她吓到了,九阿哥忙拉着她的手,道:“别怕,又不是咱们二所死了人,左右你也不去长春宫,要是害怕,再去娘娘那边就多带几个人!”

    舒舒摇头道:“不怕,我都是白天入内廷,又不晚上过去,青天白日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也是……”

    之前夫妻俩打算的好好的,圣驾不在宫中后,他们先安静几日,随后九阿哥就可以带着舒舒轻车简从的回都统府了。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舒舒就决定还是做个乖乖的皇子福晋。

    九阿哥这边,刚摆了孝顺儿子的模样,就先别往老丈人家跑了。

    于是,舒舒就道:“归宁的事情缓缓,过了这阵子再说。”

    实在不行,等到圣驾北巡后再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越发热了,公府那边也定下了出殡的日期,到时候爷带你过去,谁也挑不出理来。”

    彭春出殡,是董鄂一族的大事。

    齐锡这一支是近支堂亲,夫妻俩肯定都要到的。

    舒舒想想也是,就点头道:“是‘三七’出么?”

    以彭春的身份,超品国公,还是族长,上头没有长辈,本该停满“七七”,可谁叫现下酷暑,即便每日用冰,也撑不了那么许久。

    九阿哥点头道:“嗯,所以出殡的日子定在六月十一!”

    今天是六月初三,就剩下不到一旬。

    “那……堂伯身上爵位与世职呢?”

    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因彭春是以病解退,销去二次恩诏所得拖沙喇哈番,增寿降袭三等公……”

    所谓“拖沙喇哈番”,就是八旗人家常说的“半个前程”。

    现下民爵定九等,这就是第八等。

    每次升爵,都要用这个累计。

    酬功与惩罚,有的时候也用这个。

    就像舒舒伯父的二等伯,如同也销去两个拖沙喇哈番,那就不是伯了。

    舒舒关心的,还是娘家那边的爵位传承,带了期待,道:“等到堂伯出殡,是不是董鄂家的官司就要结了?”

    桉情并不复杂。

    还是福汉、福海两个兄弟痴心妄想,贪心作祟罢了。

    福海不单出面首告,还买通市井流氓,想编造齐锡“害兄谋嫂”的闲话。

    只是谁也不是傻子。

    齐锡可不是寻常勋贵子弟,是皇帝心腹,还有个皇子女婿,是实权人物。

    又是没有厉害关系的,谁没事冒着得罪董鄂家、得罪皇子福晋的干系去传瞎话?

    因此这场大戏压根就没唱下去。

    那茶馆正好是贝子苏努家的,掌柜晓得董鄂家是主子几辈子的姻亲,眼见着也是要做亲的,直接将几个流氓给送步军都统衙门了。

    齐锡之所以不肯接受中人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被此事恶心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估摸着还以为只要涉及男女关系,就辩白不清楚。

    要是伯夫人跟当年钮祜禄家四太太那样羞愤自尽,那就更好了。

    用心太过恶毒。

    九阿哥点点头,道:“是啊,现下还没判,也是皇阿玛宽容,顾着彭春的体面……”

    说到这里,他道:“咱们这段日子乖乖的也好,别招汗阿玛,说不得汗阿玛回头看在咱们的面子上,让岳父原级袭替呢……”

    齐锡与伯爷是同辈兄弟,袭了又是嗣祖父的军功之爵,原级袭替,未必没有那个可能。

    舒舒就点头道:“好,那咱们这些日子都安生些,麻将的事情也缓缓,别这个时候扎眼……”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一年皇子福晋当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面上看着是到位了……

    *

    堂堂一宫主位,还是最早侍奉御前的宫妃,说摒黜就摒黜了。

    宫里看着平静,实际上各处都比较震动。

    谁会想到,素来待后宫宽容的皇上,处置起妃嫔这样犀利?

    *

    延禧宫中,正殿次间。

    赵昌回园子复命之前,还来了延禧宫。

    跟去翊坤宫一样,他也是传话来的,差不多跟宜妃那边一样的说辞。

    这就是为什么说惠妃与宜妃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了。

    皇上也确实最信重这两位。

    处置后宫事务,也会叫人跟两人说一声。

    惠妃跟宜妃的反应差不多,虽是晓得端嫔如此下场并不冤枉,也还是有些心梗。

    直接给了这样的罪名,“欺负宫人,毒殴致死”,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她叫宫女请了章嫔过来,说了端嫔的消息,而后说了皇上允她挪居储秀宫之事。

    储秀宫之前修缮过,简单扫洒后就可入住,只是挪宫不是小事,少不得还是要打发人去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不用着急搬迁。

    章嫔用帕子捂着嘴巴,眼睛立时湿漉漉的,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早先挣扎着,觉得全无办法反抗的那个人,就这样离宫了。

    有敬嫔、安嫔的前车之鉴,章嫔也大致猜到端嫔的去处。

    南苑围场,行宫中的僻静园子。

    她之前揣着剪刀,想要给端嫔一剪子的时候,脑子里想起过的地方。

    她站起身来,对惠妃跪了下去……

    *

    之前欠的七更,有一更是1号那天的盟主加更,一直拖到现在,今天还上,再次感谢盟主大大。

    下一更11月30日中午12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五百八十八章 后怕(第一更求月票)

    惠妃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扶了章嫔起来:“我说过了,不必如此。”

    章嫔含泪,满脸感激,道:“要是没有娘娘为我做主,我真是不敢想……”

    惠妃摇头道:“这不算什么,你去翊坤宫,宜妃也不会䄂手。”

    章嫔羞愧道:“还是我自己立不起来的缘故,给您添了麻烦,也让皇上不快。”

    惠妃看着她,带了温煦,道:“吃了这次亏,往后记得这个教训就好,这宫里过日子,是很不必与谁撕破脸,可是也不用太小心,就按照规矩走,关门各过各的,自在些……”

    章嫔听了进去。

    之前的端嫔从不与其他宫的妃嫔往来,她还以为是端嫔各色的缘故。

    想想宫里的四妃,平日里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私交,就是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惠妃见她乖巧,就多提点了几句:“往后你入储秀宫,就是一宫主位,下头会有庶妃、答应,也要学着管人,不能欺负了,也不能太纵着了。”

    宫里的年轻嫔妃越来越多,宫室却是固定的,谁也不能独占一宫。

    她没有提长春宫的王庶妃。

    端嫔凌辱章嫔,不是一回两回,王庶妃就是个石头,也见证了许多次。

    各有立场,许是她人微言轻,掺和不到嫔主之间的纷争去,不过想来章嫔也不乐意再见她。

    没想到章嫔却主动提及,道:“娘娘,储秀宫现在空着,那能不能让王庶妃跟着我一块过去?”

    惠妃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章嫔脸色泛白,道:“五月里我犯了湖涂,想要自戕,被桂枝拦下,桂枝也因此伤了手,还是王庶妃帮着遮掩了,才瞒了过去。”

    宫妃自戕是大罪。

    王庶妃此举,并不亚于救命之恩。

    惠妃神色稍缓,道:“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也不能张嘴就带人走,回头你去翊坤宫给宜妃请安时,跟宜妃说一声就是。”

    章嫔道:“谢谢娘娘,我晓得卫嫔娘娘也是温柔性子,王庶妃留在长春宫也不会是过去的日子,可是她也可怜,入宫就分派在长春宫,之前端嫔使唤她,如同使唤下人使女,听到端嫔的声音她就要打哆嗦,胆子都吓破了……”

    惠妃没有多说什么。

    有端嫔前车之鉴,应该没有哪个主位宫妃敢凌辱小妃嫔了,可是这样六宫无主,也是隐患。

    如今才三、四年的功夫,已经有了乱象,想来皇上那边也会有所决断……

    *

    畅春园,清溪书屋。

    赵昌已经回来复命,宫女子董氏,已经安排太监与护军,送往南苑行宫去了。

    康熙看着赵昌,吩咐道:“宫里这次通查,朕要看看,其他处还有没有这等暴虐之人……”

    实际上,去年因为二所的刘嬷嬷,排查过一次阿哥所;等到年前,又是排查过一次阿哥所,也查了公主所。

    赵昌迟疑了一下,道:“皇上,那宁寿宫与毓庆宫两处?”

    这两处虽也在宫里,但是平时多行特例。

    就像之前查公主所,即便是在宁寿宫,也只查了公主所一处,没有查宁寿宫其他地方。

    康熙沉吟,道:“通查!”

    这是他的紫禁城,他不许成为藏污纳垢之处。

    赵昌恭敬应了。

    康熙就道:“你去了翊坤宫,宜妃气色如何?”

    赵昌听了这个,立时想起了满屋子的清脆笑声。

    他就如实道:“奴才去时,九福晋在旁侍奉,婆媳亲如母女,娘娘也笑得开怀。”

    康熙听了,微微颔首。

    跟老九相比,老九媳妇确实是个靠谱的。

    同样是董鄂家嫡支,齐锡比彭春会教养儿女。

    如今公爵的传承定了,那个二等伯……

    康熙略作沉吟,放下此事,又问:“惠妃呢?”

    赵昌斟酌着,说道:“惠主子有些安静,没有说旁的……”

    康熙摆摆手,打发赵昌下去。

    他低头看着书桉,上面是东西六宫的简图。

    现下东六宫的承乾宫空着,西六宫的永寿宫跟储秀宫空着。

    储秀宫给了章嫔,那就只剩下承乾宫跟永寿宫两处。

    之前的时候,他原本打算升佟妃为贵妃,迁承乾宫,景仁宫闲置。

    景仁宫是他生母孝康章皇后与他的三继后孝懿皇后住过的地方,意义不凡。

    现下因为佟国维问罪的缘故,这个贵妃不想封了,可是还是想要将佟妃从景仁宫迁出来,那就不好入住承乾宫了。

    他的视线落在永寿宫,拿着笔画了一个圈。

    这个留给佟妃,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这样宫里就再也没有空着的宫室。

    往后再有要册嫔,还是要两主位同一宫。

    四妃宫里,不宜如此。

    康熙的视线依旧落在长春宫。

    长春宫宽敞,位置也比咸福宫更好。

    卫嫔又素来以温柔小意示人,再有嫔御晋升,可入长春宫后殿……

    *

    要说之前只是宫里震荡,等过了两日,传到外头,就是外头都震荡了。

    谁会想到,嫔妃还能摒黜?

    上一次后宫出现这样的动荡还是世祖皇帝时候,降后为妃。

    这后宫都平静多少年了。

    董氏的娘家,如今当家是兄弟,没有品级。

    倒是她伯父那一支有爵位,现下当家是她的堂侄董殿邦,现为内务府六品主事,也是族长,上了折子请罪。

    康熙宽宏,没有怪罪于董家,提及董氏宫中待年,是自己走歪了,并非董家失了教戒,让他们不必惶恐。

    前端嫔、现宫女子董氏的履历也被人翻出来。

    居然是康熙二年被太皇太后挑进宫!

    同已故慧妃博尔济吉特氏、荣妃马氏一样,在宫中待年!

    康熙四年,今上大婚前,与荣妃一起,侍奉御前,为后宫最早的两位嫔御之一。

    实在是隔的年头太久了,端嫔在后宫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加上康熙十六年一起册的七嫔,很多人就以为她资历跟其他嫔主差不多。

    没想到资历不是老,而是最老。

    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嫔,不是该好好养老么?

    怎么还打死宫人了?

    有人好奇的打听,不知怎么就打听到章嫔身上。

    世人多有怜弱之心。

    更多的时候想的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是想着“可恨之人或有可悯之处”。

    就有些不好的话说章嫔。

    一个手握一个阿哥两个格格的宠妃,一个是年老色衰没有宠爱的老嫔。

    各种瞎话编排出来,暗搓搓的猜测是不是章嫔傲慢,欺凌端嫔,使得端嫔憋坏了,才只敢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

    毕竟她打死的不是旁人,而是“家下女子”,是陪着她进宫,服侍几十年的老奴。

    听说过“主仆情深”的,可这“主仆相残”的还真是稀罕。

    舒舒在二所,也听周松说了董氏的底细。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那就是三十七年前入宫。

    董氏现下四十七、八岁,那就是虚龄十来岁的时候。

    原来这宫里养童养媳,不是从四福晋开始的!

    怪不得康熙没有迁怒于董家,确实也迁怒不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听过也就丢到一边了。

    延禧宫中,却是有人关心则乱。

    外头流言纷纷,今天也传到十三阿哥耳中。

    倒是没有人敢当面说旁的,他只晓得端嫔杀人,自己生母避居延禧宫养病。

    他当时就慌了。

    章嫔报病,不是一日两日,正月里就曾报病。

    之前他打发身边嬷嬷过去请安,那边的答复就是“百日咳”,不是什么大病症。

    他随扈这几个月,也给章嫔写过信,得到的回信是天气暖和了,咳也止了,让他不用担心。

    现在听了这个,他火急火燎的。

    端嫔这样残暴,那自己额娘呢?

    与她一起住了小十年,有没有被欺负过?

    他放心不下,就直接往御前请旨去了。

    要不然的话,上书房不许请假,他也进不了内廷。

    康熙没有拦着,点头让他回来探母。

    于是,十三阿哥快马回宫后,就直接去了延禧宫,见了章嫔。

    章嫔这两日曾经犹豫,晓得长春宫的事情闹大,阿哥怕是会追问详细,本不想告诉儿子实情。

    可是她也有些担心。

    “肝郁”这个还好,“乳癖”这个,许是能好,许是……

    看着英姿挺拔的少年,章嫔虽觉得难以启齿,可还是垂下眼睛,缓缓告知了此次变故的实情。

    十三阿哥听傻了。

    他实没想到,他之前的担心成真,端嫔果然欺负过额娘,还欺负了这么久。

    “惠妃娘娘公正宽和,额娘这次给她添了麻烦,阿哥要记在心里……”

    董家可不是寻常包衣人家,有二等阿达哈哈番爵位,还有左领世职。

    董氏自己的兄弟侄子没有出色的,伯父那一支的侄儿们,现下都出仕,都是品官。

    即便现下品级不高,也是年岁与资历的问题,等到资历熬上来,品级都不会低。

    要是董家人记恨,不单单是会记恨章嫔这个“罪魁祸首”,将此事捅到御前的惠妃恐怕也会被记恨。

    “还有十阿哥那边,在贵妃薨后对我母子确有露过不喜,恐怕董氏也曾挑拨过,你可以找个时间,与十阿哥说清楚,以免兄弟生嫌……”

    十三阿哥的眼泪滚滚而下。

    他差一点就要失去亲娘!

    哪有孩子不依恋母亲的?

    只是因为分宫多年,而后母子一年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才看着生疏了。

    如今听着生母的境遇,十三阿哥悔恨不已。

    但凡他之前多问郭嬷嬷几句,也会晓得些端倪。

    章嫔跟儿子说这些,并不是要他愧疚,还是怕自己病症有个万一。

    她摸着儿子的头,带了慈爱,道:“别哭了,额娘还要谢你,这回也是你救了额娘。”

    十三阿哥抬起头,有些懵懂。

    章嫔道:“额娘当时钻牛角尖了,只觉得自己被欺负,还不如直接没了清净,省得哪天憋不住真的去杀端嫔,反倒会连累你们兄妹成为‘罪人之子’,是你送了冰,点醒了额娘,额娘就算失了圣卷,还有儿子,额娘就不想死了……”

    “冰?!”

    十三阿哥脸上带出震惊来,道:“额娘没有哄儿子,真的是为了冰么?”

    章嫔点头,肯定道:“就是因为冰啊,让我看到盼头,我不仅有儿子,儿子也长大了,开始能回护我……”

    十三阿哥脸色带了惊骇,身子都在发抖。

    他后怕的不行。

    要是六月初一那天,九哥没有去找自己提冰的事,那后果会如何?

    真是想都不敢想……

    *

    凌晨有一章补更,大家别拉下,然后爸爸们,求月票!

九的检讨书

    这个月状态却是不如前几个月,低头检讨。

    月初屋子冷,整天想睡觉,还亚健康,感冒了两回。

    刚看了一下更新字数,29天半更了27万四千字,平均每天九千两百。

    打滚,怎么感觉赖赖唧唧的请假,然后活还没少干捏!

    下个月九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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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的成绩也是稳定进步,增加了八百五的均订。

    下一月,同在。

第五百八十九章 由子及母(第二更求月票)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端着茶杯,看着里头的红枣枸杞,喝着都不香甜了。

    他看着肿眼泡的十三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不是自诩为巴图鲁么,怎么还哭哭啼啼的,寒碜不寒碜?”

    十三阿哥伸出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九阿哥嫌弃地撇撇嘴,从荷包里抽了个帕子丢到他怀里,道:“用这个擦,埋汰死了!”

    十三阿哥抓了帕子,带了哭腔,道:“九哥……弟弟就是后怕,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我额娘真的走了一回似的……”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这不是都过去了,爷这运势强,连带着你都跟着沾光了!”

    所以先头福晋说的那个方不方的,不作数!

    怎么能是方呢?

    那是旁人运势衰,抵不住他这强运势!

    想到这个,他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诡异起来。

    这一年来遇到的事情是不少。

    还真是谁对上自己,下场都不咋地。

    皇子阿哥都不例外!

    倒霉的,除了老三,好像还有谁来着?

    八哥?!

    他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乱。

    好像有些心虚。

    十三阿哥哑着嗓子道:“反正以后,九哥您就是弟弟亲哥,九嫂就是亲嫂子……”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道:“别叽叽歪歪,越说越不像话,什么都敢说,仔细回头汗阿玛踹你!没这事儿,爷就不是你哥了,你九嫂就不是你九嫂了?就是赶巧罢了,可别扯这个那个的,大恩成仇,回头哪天你想不开了,捅爷两刀,爷冤枉不冤枉?”

    十三阿哥忙道:“那不会,弟弟不是那样的人……”

    九阿哥摆摆手,道:“爷管你什么人呢,反正这个帽子爷不认啊,你别往外胡说八道去,到时候显得爷是祸根子似的。”

    十三阿哥忙闭了嘴,随后犹豫了一下,道:“汗阿玛跟前也不能说么?”

    九阿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不说,翻篇就翻篇了,就是碰巧罢了,是你的福气,也是嫔母的福气。”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满脸感激。

    他也不是几岁的稚童,晓得树大招风的道理。

    毕竟摒黜了一个嫔,谁晓得董家记仇不记仇。

    九哥泯然众人,不喜欢出风头,或许这就是九哥的保身之道。

    九阿哥被他眼泪吧擦看的,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将十三阿哥推了一把,道:“还得回园子呢,别耽搁了,早点回吧!”

    十三阿哥点点头,站起身来,道:“那弟弟先走了。”

    他心中既有了顾忌,也不想的在这边久留了,怕真将旁人的视线引到九阿哥这里,就痛快地出宫回畅春园去了。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笑模样。

    不小心做了好事。

    挺好。

    可是正如他方才跟十三阿哥说的,不想跟这个事沾边。

    要不然回头旁人发现是自己“方”的,那自己这“方人”的名头就要砸实了。

    到时候,怕是人见人躲,人见人厌!

    不过等到中午回二所吃饭,他在舒舒面前还是好好地显摆了一番。

    “你说咱们算不算十三的再生父母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要不是咱们掺和一把,老十三说不得就要丧母了,到时候也是小可怜儿……”

    舒舒听着,眼睛也是亮亮的。

    这就是蝴蝶的翅膀么?

    这样的改变好。

    多多益善吧!

    九阿哥得意完,跟舒舒说了顾忌,道:“这人情爷就没领,省得回头积少成多的,旁人也以为爷爱方人。”

    同样的,他也不打算往妻子身上推。

    怕汗阿玛晓得了,会觉得妻子多事。

    舒舒点头道:“爷做得对,这毕竟关系内廷,爷也不好这个时候扎眼。”

    至于恩情?

    那是谁?

    那是十三阿哥!

    是得了雍正重用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侠王十三爷!

    侠,就是康熙、雍正两代帝王给十三阿哥的评语。

    这人情他们夫妻不用挂在嘴上,那是小道。

    这份人情大发了!

    不过九阿哥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跟舒舒说,等到吃了饭吩咐何玉柱道:“去三所看看,老十回来吃饭没有,要是回来,跟他说下晌一块走。”

    何玉柱应声去了。

    舒舒想了想宗人府的距离,道:“这中午往返可不近,比内务府远不少呢……”

    九阿哥想想也是,道:“那要不要让老十跟汗阿玛请个旨意,紫禁城骑马,那样的话,还能少走一半……”

    舒舒忙道:“还是算了,爷不是说皇上正盯着宗室与八旗的骑射么?那样显得不好,显得十爷偷懒似的。”

    九阿哥皱眉道:“等咱们搬出去就好了,起码行动可以坐个车,不用腿着了……”

    少一时,何玉柱回来了,道:“十爷回来了,也正吃饭呢,说未初二刻在门口等着爷。”

    九阿哥点点头,那还有将近一个时辰,正好留了午间小憩的时间。

    书房清凉,夫妻俩歇了一个好觉。

    等到未初二刻,九阿哥就神清气爽的出了二所。

    十阿哥已经在三所门口了。

    十福晋也在,正黏黏湖湖拉着十阿哥的袖子,仰头跟十阿哥说着话。

    眼见着九阿哥出来,十阿哥就跟十福晋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去宗人府了……”

    十福晋小声道:“我不困,能去找九嫂顽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那要先打发人过去问问,看九嫂有没有时间……”

    十福晋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直接登门不礼貌,我会提前跟九嫂约好的。”

    十阿哥又道:“今天你不是吩咐膳房做黄油果子了么?可以拿些给九嫂尝尝……”

    十福晋犹豫道:“可是膳房头一回做,做的不好看,都湖了……”

    十阿哥道:“没事的,说不定九嫂的丫头见了,也能叫人炸出更正宗的黄油果子。”

    十福晋立时笑了,道:“那我一会儿就拿……”

    九阿哥站在几丈外,看着两人咬耳朵,已经不耐烦了,道:“行了,还黏湖到什么时候去,大日头底下,也不嫌晒……”

    十阿哥好脾气道:“来了。”

    十福晋笑眯眯,看了眼九阿哥的伞,道:“九哥,我不怕晒!我也晒不黑!”

    九阿哥:“……”

    这话意思听得不大对啊!

    可是这是兄弟媳妇,不是兄弟。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了十阿哥一眼。

    都是老十给惯的,之前看着是个老实的胖姑娘。

    现在胖还是胖,性子也皮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九阿哥也就扯着闲篇,道:“过几日彭春出殡,一起去?”

    十阿哥点头道:“嗯,一起去,要不弟弟不放心。”

    这说的是十福晋远嫁而来,跟宗亲勋贵女卷都不熟。

    有舒舒在旁,他就不用担心了,请舒舒带着教导认人也方便。

    等到了内务府衙门,十阿哥就收了笑,面上带了踌躇。

    九阿哥见状,不着急说话了,道:“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觉得不痛快?是宗人府那边的人不服顺,还是旁的?”

    十阿哥道:“九哥,我想要问问长春宫之事……”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好奇道:“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十阿哥犹豫道:“宫里说是董氏恶毒,毒殴宫人致死,外头却说是章嫔欺负董氏,使得董氏憋闷发狂,才错手杀人……”

    九阿哥午饭前刚听十三阿哥说了长春宫变故的内情,晓得自己先头误会了。

    董氏确实有罪,却不是现下这个罪名。

    至于她身边那个嬷嬷,对妃嫔不敬,倒是死罪。

    这其中还关乎章嫔名声,换了其他人,九阿哥都会含湖过去。

    可是问的是十阿哥,那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他就将长春宫变故的内情都说了。

    “之前只在话本子看过,没想到这内廷就有这样恶毒的人,几乎要逼死人,太坏了,怪不得话本子上说‘言辞如刀’,她说的那些诛心之言,就是‘言刀’,逼得嫔母起了离世之心……”

    说到这里,他唏嘘不已:“早年也见过几次,看着是个性子安静的长辈,没想到私下里会如此……”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不是也听过外头的猜测么?就那么笃定章嫔母没有过错?”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我操那个心做什么?赵昌是什么人?忙活两天,真真假假的都查不明白?你当汗阿玛是傻的,还是当惠妃母是傻的?章嫔母没有任何惩处,而是挪宫,这还不能证明外头那些话都是扯澹么……”

    十阿哥神色这才缓和些。

    九阿哥觉得不对劲,道:“你怎么问这个?你不会是信了吧?傻不傻啊?嫔母咱们打不到交道,可还有老十三在那里摆着,去年也是混过几个月的,有什么心眼子,跟老十四比起来,简直是小乖乖,他这样性情,由子及母,这嫔母的人品行事也差不到哪里去……”

    十阿哥听得别扭道:“九哥,还有这样看人的?”

    都听说“由父推子”、“由母及女”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由子及母”……

第五百九十章 想要换装(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带了得意,振振有词道:“这是爷发现的看人新法子,你就听我的吧,准没错,不说旁人,就说郭络罗氏,我从她身上就能看出安郡王府主子的骄狂来……”

    “怎么看的?”十阿哥好奇道。

    毕竟在外人眼中,安郡王几兄弟都推崇儒学,算是宗室里难得的文化人,平日里待人也温和有礼。

    九阿哥轻哼道:“但凡安郡王母子对皇家有敬畏,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来?郭络罗氏可是打小没娘,由他们教养的,不是半路过去寄居的。”

    十阿哥:“……”

    居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起自己额娘去世后端嫔那略有深意的话,也就晓得自己误了。

    她压根就没有存好心,存了恶意。

    自己当时丧母正难受,倒是傻乎乎的,信了大半。

    “董氏是不是有病?”

    十阿哥道。

    他不明白董氏这挑拨,恶意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章嫔去的。

    九阿哥点头道:“可不是有病么,见不得旁人好的‘红眼病’,还有欺软怕硬、捧高踩低的‘势利病’……”

    说到这里,他摇头道:“止住,止住,不能再提她了,要不下回见荣妃母,爷该不自在了!”

    十阿哥听得有些不明白:“这也不搭界啊,怎么扯到荣妃母身上了?”

    九阿哥伸出手指头,给十阿哥说着,道:“你瞧瞧荣妃母跟董氏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都是刚留头就入宫待年,在汗阿玛大婚前成了格格;后来一个生了皇一子,一个生了皇次女;一个封妃,一个封嫔,都是一宫主位,看着都是安静温和人……”

    结果如今一个变坏了,另一个呢?

    虽说南巡的时候,九阿哥与十阿哥是苏州“迎驾”跟上的,可是对于前头荣妃跟三福晋的官司也有所耳闻。

    “还有一条……”

    九阿哥展开了大拇指,道:“老三那个德行,随谁?小气吧啦、虚头巴脑、傻啦吧唧的,总不会是随了汗阿玛吧,这不随爹,剩下的就随娘呗!”

    十阿哥眨眨眼。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说服了。

    九哥这一年没白当差啊,这口才是历练出来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那往后就敬而远之就是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是肯定的,爷都不稀罕搭理老三!”

    说到兄弟,九阿哥才想起正事,神色带了认真道:“十弟,你说八哥原来的运气好不好?虽说出身差些,可是打小就定了出身高的妻子,为了这个‘母以子贵’,带着生母都封了嫔,身上的不足也算补上……”

    “下旗都是早有定数,那边旗主就是姻亲……”

    “才学差事,就赶上御驾亲征,得以跟着掌旗,有了军功,直接跟哥哥们一起封爵……”

    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要知道去年大封皇子时,大阿哥已经二十七岁,三阿哥二十二岁,四阿哥二十一岁,五阿哥二十岁,七阿哥十九岁,八阿哥十八岁。

    除了七阿哥,前头的哥哥都是妃之子。

    而七阿哥有个亲王妃嗣母,往后要给那边养老的,这身份就又不同了。

    所以八阿哥跟他们一并封贝勒,也可以说是运气大好。

    十阿哥点头道:“八阿哥前些年,确实顺风顺水……”

    九阿哥有些蔫耷耷,道:“可是去年开始,他的运气就不好了,反倒是爷这里,日子顺当起来……”

    说到这里,他都有些想不明白,道:“你说这此消彼长的,怎么个意思,就不能一起过好日子么?”

    即便这一年来,相处的不大愉快,他也看出来八阿哥凉薄不真诚的一面,可是怨愤中也能理解一二。

    想着那天在畅春园门口见面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唏嘘道:“你说,八哥的日子怎么这样了?不会真是爷方的吧?”

    十阿哥却收了笑,多了讥诮,道:“不合身的衣裳?去年的尺寸,府中没有贴心人?九哥你就信了?”

    九阿哥疑惑道:“这有什么不信的,他还能假装这个?”

    可怜兮兮的,求什么?

    十阿哥反问道:“九哥觉得郭络罗氏是九嫂这样的贤惠人?日用起居处处精心,吃什么、穿什么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九阿哥醒过神来,觉得没意思起来:“是爷傻了,早先就是他那奶嬷嬷做着内管事,现下还是那个奶嬷嬷,人都没换,没道理之前侍候的周全,现下就能两样了!”

    十阿哥道:“是啊,所以九哥您方才说方不方的,不相干,真要是有人方他,也是郭络罗氏!”

    打小的兄弟,谁不晓得谁德行。

    十阿哥怕九阿哥真的信这些,就做了沉思的样子,好一会儿胡诌道:“真要说是方人的话,那是不是八哥方了咱们?”

    “小时候九哥跟我虽也活泼好动,可也没有到万人嫌的地步,汗阿玛不看重,也没怎么训斥过,可是挪宫到了阿哥所,跟八哥同进同出的,咱们俩的人缘就越来越不好,名声也差了,汗阿玛训了时候多了……”

    “去年八哥大婚,被郭络罗氏拖着,跟咱们往来的少了,就不一样了,九哥您那边日子过起来了,弟弟这边也顺当了……”

    九阿哥沉默了。

    他从没有想过这点!

    方才他想的方人不方人的,觉得玄乎乎的;可是跟在八阿哥屁股后头的日子,他还记得清楚。

    当时已经记事了。

    或许不是方不方的。

    是他喜欢跟在八阿哥屁股后头,十阿哥就也跟着他跑。

    然后人前的时候,就是“红脸”、“白脸”吧,他跟十阿哥的傲慢任性衬出了八阿哥的谦和有礼。

    他叹了一口气,道:“像咱俩这样做兄弟不行么,兄弟是兄弟,可我是我,你是你,我也不是非要你听我的,非要分出个主从来做什么?”

    十阿哥指了指毓庆宫的位置,道:“那位还稳着,大哥都没想着从兄弟里拉拢人,八哥也不会想的,估摸着就是想着长幼,才想着管着咱们,那都是以前,往后客客气气的也就行了,又不是小时候,非要听旁人的……”

    九阿哥想明白了,也就不纠结了,丢到脑后,又是带了嚣张,跟十阿哥数了一遍自己这一年来的“战绩”。

    不说遇佛杀佛,也差不多了。

    就是谁跟他作对,谁就倒霉。

    反之,谁跟他亲近,谁就有好运气。

    十阿哥很是认真的听着,而后在他脑子里闪出的却是舒舒的样子。

    这哪里是九哥的运势,这明明是九嫂的运势!

    不会是什么功德转世吧?!

    自己好像待九嫂一直挺恭敬的!

    十阿哥觉得,自己或许也该看看道家的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些玄乎。

    九阿哥显摆完,松了一口气,道:“不是爷方的就好,要不然的话,爷还真不落忍,八哥这先头也是数得上的得宠皇子,才一年的功夫,就跟老三差不多了,都不怎么被汗阿玛待见……”

    去年冬月丢了差事,现在还没有补。

    南巡的时候的,倒是派了外差,却是奔波辛苦的。

    反倒是九阿哥自己这里,混到御前了。

    不做贼,好像也心虚,仿佛夺了谁的恩宠似的。

    可是不应该啊,都是皇父的儿子,谁说老阿玛的关爱就非得落在上头的几个哥哥头上?

    都是亲儿子、亲爹,也不是后儿子……

    舒舒哪里晓得她忽悠九阿哥话,让九阿哥掉坑了。

    然后九阿哥拿这个去忽悠十阿哥的时候,没把十阿哥忽悠住,反而给十阿哥提了个醒。

    她这里,正招待来做客的十福晋。

    十福晋带了黄油果子。

    就是一种蒙古饽饽。

    用黄油和面炸出来的面果子。

    看着不大好看,颜色有些深了,不过味道不错。

    舒舒许久没吃炸的东西了,就着冰奶茶,吃了好几块。

    十福晋跟前,则是一份豆花,调成了甜口的,放了甜奶油、樱桃碎、蜜红豆跟葡萄干。

    她吃了一碗,恋恋不舍,眼巴巴的看着舒舒,道:“这个太好吃了?还有么?”

    舒舒笑着说道:“多着呢,管够……”

    说罢,她吩咐小椿道:“给十福晋再盛一碗……”

    十福晋忙摆手道:“不盛不盛……”

    说着,她带了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九嫂,可以留给十爷么?我是给十爷讨的!”

    舒舒摇头道:“不行,这个给你吃,膳房还多着呢,十爷想吃多少都行,不用你省着。”

    十福晋笑得灿烂,道:“谢谢九嫂,那我再吃一碗!”

    她胃口这样好,看得舒舒都跟着馋了,对小椿道:“也给我调半碗,不要蜜红豆跟葡萄干。”

    小椿应了一声下去。

    少后,就端了两碗甜豆花上来。

    十福晋吃完这第二碗才心满意足。

    等到两人好好说话,她就开门见山道:“九嫂,我不想穿旗装,想换成蒙古那边的衣服样子,行么?”

    舒舒一愣,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要是在她看来,做人就要学着适应。

    如同十福晋这样远嫁来的,就要晓得“入乡随俗”的道理,才会很好的融入,不那么突兀。

    人靠衣装。

    这服饰穿戴的不同,也会给人不同的印象。

    可是实际上现下的宫卷,还真是不都是旗装。

    除了吉服是有规制的,平日里常服就分了不同。

    旗装、汉服、蒙古袍子。

    不过也都融合了。

    旗汉融合,满蒙融合这样。

    太后、太妃跟咸福宫妃平日里的常服,就是满蒙融合的长袍,跟旗装相似,就是多了腰带。

    舒舒就道:“你问十爷了么?或是问太妃?”

    十福晋老实摇头道:“我还没问,我怕太妃说我,也怕十爷为难,就想先问问九嫂,碍事不碍事……”

    *

    昨晚睡少了,有点脑子浆湖,才码完。

    新的一月了,打滚求保底月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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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