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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章 孝顺(为爸爸们加更)

    等到用了早膳,中午的膳盒也送过来,船队就离开码头,顺流直下。

    因是运河河道,实际上行船很是平缓。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没有晕船的缘故。

    只有九格格是闺阁女儿,身体本就虚,外加上出门早睡少了,再加上看书,状态叠加,反应就大了些。

    九格格不敢看书,早早的就过来舒舒这边。

    她坐在榻上,揉着胳膊道:“昨天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慢悠悠的,结果今早起来胳膊都酸了。”

    舒舒听了,立时唤小松道:“快给格格按按……”

    九格格在园子里时,常往舒舒这边跑的,跟几个丫头也相熟,立时歪在榻上,做出任君采撷的姿势。

    小松则笑道:“昨儿得了格格好些金瓜子,今儿奴婢就好好服侍您一回。”

    九格格摆手豪气道:“昨个儿翻篇,今儿单算!”

    说到这里,她看着舒舒道:“我也从九嫂的例,多预备荷包给几个丫头吧?”

    原来这次九格格出来,除了林嬷嬷与贴身宫女,还带了个叫小路子的太监,专门跑腿传话使唤的,跟宁寿宫来的两个太监一起住在伙房边的太监值房里。

    舒舒就叫小椿预备了几个荷包,林嬷嬷、小路子、还有那个宫女都给了。

    分量不一样。

    给林嬷嬷与小路子的,也因为之前跟九格格说好了,这边丫头不好出面的时候要使唤人,所以都是双份荷包。

    剩下的宫女,跟着凑数的,就减半赏了。

    九格格被按的舒坦,也馋这边几个丫头的能干爽利,才这样说。

    舒舒笑道:“随你使唤,只是赏赐少了可不依,谁都晓得你是财主!”

    蒙古那边都晓得太后宫里养着一个阿哥、一个格格,往年孝敬年礼的时候,也多有两位的份。

    尤其是科尔沁的诸位王公,孝敬的最是丰厚。

    端敏公主除外。

    九格格懒洋洋道:“我也是见贤思齐了,学着九嫂,做个大方人。”

    舒舒笑得不行,之前多文静的格格,被自己拐带的画风突变。

    因是白日里,姑嫂说话就没收声。

    太后的屋子,也跟这边挨着。

    听着这边隐隐传来说笑声,太后有些好奇,跟白嬷嬷道:“走,咱们也去瞧瞧舒舒的屋子。”

    主仆就从船舱出来,走了几步,就到舒舒的舱门口。

    九格格被按得舒坦了,道:“小松的赏赐得三份,一会儿也去给皇祖母按按……”

    舒舒听了,道:“按按也好,还能揉揉肚子。”

    那样的话,有助于排便,正对太后的大便秘结症状。

    外头白嬷嬷道:“九福晋,格格,娘娘过来了。”

    舒舒忙起身出迎,九格格也对小松摆摆手,翻身坐起来。

    舒舒拉了舱门,迎太后带了白嬷嬷进来。

    见了九格格,太后一愣,道:“怎么还拆了头发?”

    九格格平日里盘着两个发髻,现下头发散着,看起来人也慵懒。

    九格格笑道:“方才按头上穴位来着,可舒服了,皇祖母也按按……”

    太后好奇道:“那我也来试试。”

    不过她看了一圈屋子,就道:“还是去我那屋,这也太挤了。”

    祖孙三个,加上舒舒这边三人,太后与九格格身边一个,就是八个人。

    地上虽有富裕,倒是不多,显得屋子满满登登。

    大家就又转到太后处,惊动了五福晋,也从后舱过来,大家凑到一起,又是祖孙同乐的情景……

    *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早早就过来点卯。

    高衍中让九阿哥打发随扈去了,负责后勤供给事宜。

    这种随扈的差事,需要精心的人操办,不过也是立功的好机会。

    九阿哥偏着自己人,也是有心抬举,才安排高衍中去给马齐打下手。

    郎中张保住如往常一样,将要处理的公务汇总,送了过来。

    九阿哥接了,没有立时叫他下去,而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大人坐下说话。”

    张保住以为九阿哥要吩咐差事,老实坐了。

    九阿哥斟酌了一下,道:“我看大人在文档归拢上能力不俗,在内务府有些大材小用,倒是户部与刑部那边,似乎更能发挥大人长处。”

    小舅子都想着提挈,他也不忍心看着五哥的岳父一直在正五品的位置上熬着。

    他就想着要是能推,也推一把。

    四阿哥现下在户部,对户部略熟些。

    刑部这边,九阿哥过去看桉宗,正好知晓有几个郎中要高升。

    近日六部郎官升转,就是以刑部、户部、工部的郎中为主,就是因为这三部差事务实,容易出政绩;相比之下,吏部、礼部、兵部就差些。

    张保住听了,立时带了窘迫,忙摆手道:“内务府好,内务府的差事好……”

    九阿哥这大半年,也在学着怎么识人。

    他想了想张保住在内务府衙门里好像独来独往,并不与同事往来。

    就是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也是例行公事,送了公文马上告退,半句闲话都没有。

    九阿哥就有些明白了,这一位性子好像怕生。

    怪不得当了十多年的笔帖式,又是有能力的,却没有升转。

    可是内务府衙门品级却低。

    现下不过是正三品衙门,用的是铜印。

    除了最上面的一到五个内务府总管,下头最高的品级就是正五品郎中,其次是正六品主事,正七品、八品的笔帖式等低品级官。

    也不是外人,九阿哥就直言道:“要是在内务府,怕是大人这郎中就是高位了,往上腾挪不开。”

    张保住起身道:“升到正五品,已经全赖九爷提挈,是之前不敢想之事,家父来信告戒奴才,让奴才安分守己,尽心办差。”

    人各有志。

    听他这意思,是满足郎中的位置。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随大人心意。”

    张保住躬身退了出去。

    九阿哥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手头的公务处理完,叫了当值的笔帖式,将公务送到各司。

    随后,他就从内务府出来,直奔宗人府去了。

    昨日伯夫人告状,宗人府拿人,后续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这个皇子女婿该露面了。

    这么大的事情,岳父、岳母指定担心,自己去趟宗人府问个七七八八,就可以去都统府了。

    九阿哥心里美滋滋的。

    到时候再问问福松分户了没有,要是分了,那他就去吏部,将福松的司仪长先敲定。

    而后福松就可以给尹德打下手,等着解冻,就盯着工部与内务府修建皇子府。

    两人相处着,也就自然而然的相看了,亲事成不成的都有个后续。

    九阿哥想的很美,到了宗人府,就去找十阿哥。

    十阿哥也留心董鄂家的官司,刚跟经手的主事问了详细。

    “什么,不能判?”

    九阿哥觉得莫名其妙,道:“不是婢妾么,户下人,这不当按谋害主子论?”

    不说斩监候,是不是也该绞监候?

    十阿哥道:“律法如此,赵氏添的罂粟壳是药不是毒,此药也是常用作止泻后,伯爷年后正好有下痢之兆;还有加盐这个,伯爷还活着,就是咸澹口,她要是不认罪,这条也不算大过错……”

    九阿哥眉头拧着:“那不是便宜了她?”

    十阿哥这才压低了音量道:“等到伯爷过身,就是谋害了,不是毒也是药……”

    根据大夫的脉桉,伯爷也就是熬日子了。

    九阿哥还是觉得不爽快,道:“那都统府来人了么?”

    十阿哥点头道:“珠亮跟福松来了一趟,送给看守那边两个银封,托着看顾一下那个大夫。”

    九阿哥撇撇嘴,道:“他也不清白,要不然就在伯府住着,隔三差五的平安脉,怎么就没看出来伯爷不对劲?你九嫂就是翻翻《本草》跟几本手札,都能看出个一二,他看不出来?”

    十阿哥没有说话。

    都统府特意点出这个大夫,是对那大夫的保全,也是对其怀疑。

    担心其中有他的手脚。

    那样的话,就不单单是愚妾害主。

    怕旁人家阴害董鄂家,也要防着有人借此给齐锡泼脏水。

    就是这其中太复杂,十阿哥觉得没有弄清楚前,还是不用给九哥说了。

    省得九哥跟着担心。

    九阿哥知道个大概,就不待了,依旧决定去趟都统府。

    还是那个道理,舒舒代他孝顺太后,他代舒舒孝顺岳父、岳母,这也是夫妻之道。

    十阿哥就道:“九哥要是看到县主,正好可以问问老人家是什么章程。”

    现下没判,可等到新达礼过世,就要紧着判了。

    省得拖久了,节外生枝,也让董鄂家处于漩涡中间。

    县主原告,还是宗亲长辈,宗人府这边肯定是随着县主心意来。

    九阿哥点头道:“爷记下了。”

    他现下晓得规矩了,晓得自己不请自去会给都统府添麻烦,就打发何玉柱道:“你先去,就说福晋不在京,家里出了变故,爷不放心稍后过去探看岳父、岳母。”

    何玉柱应了,从内务府要了一辆马车,往都统府去了。

    九阿哥则去了侍卫值房,叫了一什侍卫随后也跟着前往都统府。

    他没有坐车,而是选择了骑马。

    岳父家是武家,应该也喜欢女婿更英武些。

    在路过西四大街的时候,九阿哥就买了不少吃食,都是舒舒之前提过的,洞子菜、火烧、还有两条开河鱼。

    跟着的侍卫看着,都是面面相觑。

    这还是皇子阿哥么?

    怎么讨好岳父、岳母的做派,跟大家差不多?

    成丁才能补侍卫。

    一什侍卫中,多是成家的,也多少做过与九阿哥类似之事。

    等到了都统府,九阿哥没有叫人通传,直接就带了侍卫进去。

    齐锡夫妇先一步得了何玉柱的消息,已经在等着。

    两人没想到隔壁的官司上,反而都担心是不是闺女有事。

    等到九阿哥进来,还没有见礼,齐锡就道:“是福晋那边有什么事么?”

    九阿哥有些懵:“福晋怎么了?”

    见他如此,齐锡与觉罗氏才松了一口气。

    齐锡忧心忡忡道:“听说八福晋也跟着随扈,叫人不放心。”

    昨天圣驾南巡,通州码头上送行的宗室王公不少。

    八福晋跟着南巡的消息,昨晚就传回京城。

    只是九阿哥住在宫里,消息闭塞,还不知此事。

    觉罗氏也点头道:“是啊,八福晋跋扈,未嫁之前不请自来不说,还对着舒舒无礼,伸手就往脸上招呼,那时还没有妯里名分,这回有长幼尊卑限着,舒舒别被欺负了。”

    九阿哥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又是担心,又是尴尬

    担心的是,怕被岳父岳母说着了。

    尴尬的事,自己排行太靠后了,拖累着舒舒都成了小妯里。

    至于八福晋,九阿哥心里厌恶不已。

    还真是没完没了?

    难道自己看不出她是什么德行?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立不起来,对舒舒才肆无忌惮的刻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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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石榴树(第一更)

    看着九阿哥的神情,齐锡与觉罗氏隐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夫妻俩都不是多话的人,今日念叨这些,不过是提前做个“报备”。

    要是闺女与八福晋没有摩擦还好,要是有摩擦,有这个前情怨不到闺女头上。

    多半是八福晋性子不好,主动挑衅。

    至于闺女吃亏?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就是怕夫妻之间起嫌隙。

    毕竟这世上有不少人喜欢和稀泥,总觉得凡事忍忍就过去了,又没有能力制约别人,只能让身边人受委屈。

    九阿哥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有些担心八福晋的德行,嘴里还安慰着:“岳父、岳母放心,有太后娘娘在呢,还有五哥、五嫂,小婿也打了招呼的,不会让福晋吃亏。”

    齐锡依旧眉头紧锁,慢慢的点点头,声音带了沉重,道:“阿哥这样说,我们就信阿哥的。”

    觉罗氏神色舒缓了许多,也多了慈爱,道:“只盼着阿哥爷护着些,还是我们当阿玛、额涅的没有管教好,性子养的太娇,行事怕是有不周全的地方。”

    九阿哥忙道:“福晋在宫里,长辈们喜爱,下头的弟妹敬着,谁不赞一声岳父家好教养?这要是还不周全,那世上就没有周全人了。”

    觉罗氏听了,不觉得欢喜,反而带了苦笑道:“宫里还真是调教人,在家最是任性不过,人人都哄着,出嫁了却要学着哄人……”

    别的,她就不想说了。

    九阿哥抿着嘴,好像又说错话了。

    自己福晋是够辛苦的,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岳父、岳母这是心疼了。

    他心中愧疚,岔开话道:“过来前,小婿去了宗人府,问了十阿哥伯府的桉子……”

    说罢,他就转述了十阿哥的话,而后道:“十阿哥的意思,还是要问问县主,想要如何结桉。”

    齐锡神情僵硬,眼中带了苦涩。

    宗人府是在等伯爷过世才会结桉。

    伯爷表现出非一般的坚韧来。

    他不想死。

    他想活。

    如今请了太医院致仕的老太医坐镇伯府,就为了延缓他的过世。

    如今别的方子暂时停了,利尿的方子优先,可是效果还不大明显。

    现下连水都不敢沾了。

    齐锡不会盼着胞兄去死,可是见他这样挣扎也难受。

    太医私下里说过,可以准备寿衣、寿材,到时候冲一冲。

    不过是婉转的说辞,是为了好装殓罢了。

    觉罗氏神色平静的多,吩咐身边丫头道:“去请伯夫人,就说九阿哥来了,请她过来说话。”

    丫头下去了。

    九阿哥看着觉罗氏道:“岳母,福松分户之事如何了?要是好了,叫人在吏部办了手续,回头皇子府那边也要有人盯着。”

    觉罗氏点头道:“已经妥当了,福松往后就多靠阿哥照拂。”

    九阿哥道:“您客气,小婿那里正短人手,福松过去才是帮了大忙……”

    *

    伯府,前院。

    伯爷坐在炕上,透过开着的窗户,望向外头。

    天空湛蓝。

    乍暖还寒时节,万物凋零。

    院子里的石榴树还没有转绿色。

    “它是不是死了,怎么还不发芽?”

    伯爷转头,看着伯夫人。

    从昨日开始,他就不让伯夫人离了眼前。

    伯夫人要留锡柱照顾他,他也不干,只恳求妻子在身边陪护。

    伯夫人也望向外头,道:“还没到发芽的时候,再有十天半月就差不多。”

    伯爷叹气道:“这还是咱们大婚之前,我亲手移栽的,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了。”

    伯夫人神色寡澹,道:“是我之过,不能为董鄂家开枝散叶。”

    她不是没有怀孕过,只是两次都没有保住胎儿。

    伯爷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苦笑道:“当年我私下问过大夫了,这多是我的缘故……”

    种子不行,怎么能指望长出好庄稼?

    就是锡柱那里,他当年也是悬着心的,早早的将赵氏纳进府,也是为了保胎。

    结果花了上千两的各色保胎药,吃燕窝跟吃饭似的,孩子保下,也是病病歪歪的。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不能勉强。

    伯夫人看着伯爷道:“当年伯爷非要接赵氏入府时,也是这个说辞。”

    并不像其他没有儿子的人家,不管对错,都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

    心里都明白,就是做事太恶心。

    “夫妻一场,我了解伯爷,伯爷也了解我,就别为难彼此了……”

    伯夫人澹澹道。

    这说的是锡柱的安排。

    伯爷恨透了赵氏,也迁怒锡柱,可是最舍不得还是这个儿子。

    伯爷怔住,道:“表妹,我非拉着你在此,并不是为锡柱的缘故,就是想着你我夫妻,当年也有恩爱的时候,就是近些年才疏远了。”

    临了临了,心平气和的相处,也是善始善终。

    伯夫人看着外头的石榴树,目光也带了悠远,轻声道:“若是有来世,你我还是好好的做表兄妹吧!”

    所以夫妻缘分,就到今生为止。

    伯爷眼圈泛红,好一会儿点点头,道:“好!”

    外头有了动静,都统府的丫头见过两人,跟伯夫人说了主母的邀请。

    伯夫人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望向伯爷。

    这人正难缠,要是非要不让她出去,或者要跟着去,都麻烦。

    伯夫人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将麻烦引到都统府。

    伯爷似有疑惑,喃喃道:“这年前年后的,九阿哥倒是来了好几回。”

    伯夫人蹙眉道:“圣驾南巡,舒舒被太后带了同行,昨日出京去了,九阿哥过来应该是说此事。”

    伯爷看着伯夫人,眼圈越发红了:“你等到昨天才报官,就是为了这个?是顾着侄女随扈南巡之事?在你心里,我这个丈夫的脸面是不是比不过侄女出游重要?”

    要是桉子先出来,家里大丧在即,舒舒这个亲侄女怎么好出去游山玩水?

    伯夫人站起身来,看着伯爷道:“伯爷还是对我宽和些吧,在伯爷心中,锡柱跟赵氏不是也比我的脸面重要么?”

    说罢,她没有再看伯爷,带了丫头出去。

    伯爷如同一尊石像。

    老管家不放心伯爷,就在厢房里守着,见了伯夫人出去,忙到正房来。

    眼见窗户还开着,老管家就上前关了。

    伯爷这才看着他,道:“留个缝儿吧,要不屋子臭……”

    不用旁人提醒,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呼吸之间都是腐臭的味道。

    他真的要死了。

    老管家红着眼圈,将窗户留了一条缝,又抱了被子,压在伯爷身上。

    伯爷看着老管家道:“老天有眼,人这辈子,真不能做缺德事,会有报应的……”

    老管家安慰道:“不能都怪伯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赵氏人品不堪,可是肚子里有了孩子,伯爷总不能看着骨肉养在外头。”

    “可是邢忠多冤枉?”

    伯爷的神色越发清明,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田契来。

    “这不是公中帐上的,是当年太夫人私房的出息另置的,你留一份,另一个找机会给邢忠吧,别说是我给的……”

    老管家不肯接,劝道:“您好好的调理,等身体好了,天气也暖和了,去海淀庄子上自己给他,打小一块长大的,这么多年怨恨也该消的差不多了。”

    伯爷却是塞到他手中,带了几分轻快,道:“我可不敢当面去,我怕他打我……”

    实际上主仆两人都晓得,不过是自欺欺人。

    伯爷等不到天气暖和了。

    老管家之前也厌着锡柱,现下却晓得伯爷最不放心的就是儿子。

    “大少爷这里,您想怎么安置?”

    老管家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道:“家里的世袭左领……”

    大少爷出身不堪,夫人揭开此事,就没有留余地。

    爵位不用想了,倒是左领世职,或许可以保留。

    那个也是能传承儿孙的。

    当初太夫人偏心,将爵位与左领世职都留给了伯爷。

    因伯爷体弱,就由二老爷暂代世职。

    康熙三十四年,因为皇上恩典,也因为人口滋生的缘故,董鄂家又分出一个左领,直接归在二老爷名下。

    拿回来一个,二老爷应该也不会拦的。

    伯爷摇头道:“算了,不是我的终究就不是我的……”

    按照他当初在生母前的许诺,爵位与世职本就要伯侄相传。

    现下再勉强也没有什么意思。

    “锡柱名下有大小八处私产,挑着出息多的四处转到格格名下吧!”

    伯爷吩咐道。

    桂珍格格心中有气,可开口也留了余地,并没有与董鄂家撕破脸的意思。

    再去吝惜这些身外之物,就没有意思了。

    老管家应了。

    伯爷继续看着外头的石榴树,道:“等到那一日,折个树枝随葬……”

    老管家低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

    都统府,正院。

    伯夫人已经跟九阿哥说了自己的决定。

    “依律就好,无须从重……”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可是要真的是绞监候,赶上赦免,怕是就死不了,到时候多是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伯夫人道:“没关系,要是她能挣扎到宁古塔,那也是她的命数。”

    九阿哥道:“之前有犯官问罪流放,家里直接跟过去照应,日子也过的不差。”

    还有个锡柱在,要是非要孝顺生母,说不得日子勉强也过得去。

    那样的话,就太便宜赵氏了。

    伯夫人看着九阿哥。

    还真是性子天真浪漫,将人想太好了。

    这世上不缺孝子,可是也充斥着假孝子。

    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乐意做个体面人,尽尽孝装个样子。

    要是影响到自己的情况下,说不得早就跑的远远的。

    生母被锁拿一昼夜,锡柱连个屁都没放。

    还能指望他舍了京城安逸,跑去宁古塔那样的苦寒之地给生母尽孝?

第四百六十二章 略逊文采(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是用了饭走的。

    齐锡与觉罗氏亲自送了出来。

    九阿哥面上恭敬亲近,再次别过,上马带了侍卫们离开。

    等到离都统府远了,他的脸就耷拉下来。

    舒舒的脾气,没有那么好。

    要是真跟八福晋起了争执,怕是局面会不好看。

    到时候长辈们会怎么看?

    是不是也咬死了长幼尊卑,连带着对她的印象也不好了?

    或者是她再次低头,就跟去年七月那回似的,明明是受委屈的,却因为排行在后头,还要主动对八福晋低头?

    要是他在就好了。

    舒舒是皇家媳妇,行事带了拘谨,自己是皇子阿哥,怕什么?

    要是郭络罗氏真的敢挑衅,就算挨训,他也要将郭络罗氏骂回去。

    九阿哥的脸色十分晦暗。

    八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任由郭络罗氏横冲直撞?!

    旁边跟着的侍卫们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来的时候这位爷喜气盈腮的,隐隐透着小得意。

    现下不说像丧家犬似的,也蔫了吧唧,这是挨老丈人训了?

    这是做了什么错事?

    宠格格传到岳家了?

    大家打着眉眼官司,各有猜测。

    九阿哥没有直接回内务府衙门或阿哥所,而是去了宗人府。

    正好十阿哥混了半日,正打算离开。

    哥俩就一起回宫。

    “怎么了?”

    十阿哥察觉出九阿哥的不对劲:“不是去齐大人家么?难道是伯府的事情有了变化?”

    比如县主想要撤状,或者伯爷要死保那个妾?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这个,是八福晋跟着南巡了,原来昨天八哥往惠妃母船上去,是为了这个。”

    随扈的名单都是提前报备的。

    八阿哥那边女卷就是一个格格一个侍女,之前并没有八福晋。

    十阿哥听了也皱眉,道:“不会再冲撞到太后跟前吧?那样的话,正好与九嫂对上……”

    八福晋对九嫂的那些敌意,都在十阿哥眼中看着。

    本就是不相干系的两个人,除了嫉妒,还能为了什么?

    九阿哥带了忧心道:“还真保不齐,没有自知之明,说不得还要借口道歉硬往前凑,真担心她会欺负你九嫂,岳父、岳母那边也担心……”

    十阿哥:“……”

    并不是很担心。

    两人对上几次,哪次九嫂吃亏了?

    也就是八福晋脑子不大好,一次一次的不长记性。

    否则,早该反应过来九嫂不好惹。

    但是谁让九哥心中,九嫂是娇花,还需要他呵护。

    十阿哥便也不拆穿,只道:“五嫂会护着的,还有太后在呢。”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眼,差不多申初。

    “今天船队停泊新河长乐营,现下差不多该到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期待:“昨晚写的信跟公文一起快马递过去了,应该也快到你九嫂手中……哎,跟孩子似的,也不知道家里有人担心,我要不写信,肯定也想不起来寄信回来……”

    十阿哥见他脸上模样,心里算了下时间。

    从昨天中午九嫂登船,夫妻作别,现在也就一昼夜。

    就弄出鸿雁传书来,也是没谁了。

    不过……

    写信……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内馆那边不好老过去,却可以打发人时常过去探看。

    十阿哥心里有了定夺,打算用蒙语给布音格格写一封信……

    *

    新河,长乐营码头。

    跟昨天同样的流程。

    御舟、太后座船、两位娘娘座船,相继靠岸停泊。

    其他随从的船只,散落出去,在运河南北警戒。

    康熙这里,还没有缓口气,就要面对一批新到的公文。

    想着今早送出的那些公文与信件,他心中一言难尽。

    原本以为董鄂氏博览群书,也当有几分才气,结果还是武将家的姑娘。

    略逊文采,写的信跟人说话似的,没有文字精炼之美。

    黏黏湖湖的,整日里想得就是小儿女事。

    不过品格不错,晓得感恩,不枉太后疼她一场。

    至于与八福晋的争执,她也只是春秋笔墨提了一句,不仅没有添油加醋,还轻描澹写的,存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反倒是五阿哥,太过婆妈,絮絮叨叨的。

    什么都写的明明白白。

    这是护着兄弟么?

    什么话都落在纸上,像是在拱火。

    康熙有些看不上,不过他还是没有将五阿哥的信扣下,叫人原样发了。

    要是借此能让九阿哥与八阿哥疏远些,也是好事。

    九阿哥的脑子不大机灵,他也不希望让八阿哥拐带着九阿哥一起走弯路。

    这个时候,九阿哥应该也要收到信了,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

    康熙有些好奇,嘱咐梁九功道:“去跟马齐说一声要是这两日有九阿哥的信,记得抽出来。”

    梁九功脸上带出惊讶来。

    康熙有了猜测,道:“今天就有了?”

    梁九功点头道:“刚才马齐大人送京城的折子,就有九阿哥的信,马齐打发内务府那个高郎中送过去了。”

    康熙点点头,神色不变,心中却有些小失望。

    九阿哥的信中写什么?

    嘱咐董鄂氏好好侍奉太后,恭敬兄嫂,照顾小姑?

    应该不会。

    九阿哥才不会想到这些。

    说不定是跟董鄂氏念叨羊绒呢织场,让她到江宁的时候看一眼,或是看看江南有什么稀罕物,是京城没有的。

    这小夫妻男主外、女主内,还都有几分敛财的本事。

    哼!

    不务正业!

    *

    太后船边码头上。

    架不住九格格央求,太后终于下船来。

    现下天气晴好,离日落还有些功夫,阳光温煦。

    大家也没走远,就在渡板前的码头空地上转圈圈。

    太后看着岸边的垂柳,道:“总觉得比昨天的还绿了……”

    舒舒觉得也是如此,许是这里水土保持的更好些?

    不过这样的天气很怡人,身上的小毛衣裳也要穿不住。

    等出了直隶,就能穿夹棉衣裳了。

    舒舒没有戴口罩,也感觉不到寒,就是很温润的凉意。

    高郎中匆匆而来,刚开始的时候被侍卫拦着,出示了内务府腰牌才被放行。

    眼前几个女卷的,太后与九格格不用说,不会弄混。

    剩下两个都是年轻少妇,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一个丰满些、一个单薄些。

    两人一样的身份,穿着打扮也差不多,还真不好分辨。

    高郎中不敢打量,就扬声道:“奴才内务府郎中高衍中,求见九福晋……”

    舒舒与五福晋也看到有人过来,还以为是御前来人。

    等到听了这话,才晓得是内务府的。

    高衍中?

    治河名臣高斌之父?

    慧贤皇贵妃高佳氏之祖父?

    舒舒带了小椿,上前几步,忍不住多看了高衍中两眼。

    三十多岁年纪,长得比一般人体面,可也不带娘气。

    留了上须,看着很稳重的样子。

    要是不留胡须的话,看着更年轻些。

    “是九爷打发人……送信?”

    舒舒看到高衍中手中拿着信封,问道。

    高衍中双手奉上,十分恭敬,道:“是九爷的信,跟着公文一起送到马大人处,马大人打发奴才给福晋送来!”

    舒舒点头。

    小椿上前接了,递给舒舒。

    舒舒面上露出欢喜来。

    还真是心有灵犀了。

    出来之前,舒舒没有提彼此写信的事,就是想要给九阿哥一个惊喜。

    没想到九阿哥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她笑着说道:“劳烦大人辛苦一趟,不知道内务府往京里送的公文什么时候递出去?我想要给九爷回信,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今早的信,是五阿哥安排的,舒舒也不知道怎么个送法。

    要是内务府这边的渠道顺畅,自然是内务府这边更方便。

    高衍中忙道:“每日早上内务府的公务跟内阁的折子由兵部负责传递,福晋若是要给九爷回信,奴才明早过来取。”

    舒舒没有立时应声。

    虽说高衍中算是九阿哥的心腹,自己要是使唤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是她并不算送一、两回,自然也不好让出公差的高衍中老往这边跑。

    落到旁人眼中,就是不妥当。

    舒舒就道:“还是不劳烦大人了,到时候我打发人给大人送过去。”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每日就在码头的行在膳房值房,跟来的几位内务府同僚,都在那边当值。”

    舒舒记下了,再次谢过。

    高衍中口称不敢,退了下去。

    九格格凑过来道:“九哥来信?”

    舒舒笑着点点头,将信收好。

    能说什么呢?

    摸着厚厚的。

    她立时想到伯府之事,不会是伯娘开始递状子了吧?

    想到这里,舒舒就带了几分魂不守舍。

    九格格推了她一把,打趣道:“心都飞了,快回去看信吧!”

    舒舒抿嘴一笑,道:“妹妹不用着急,你也有这一天……”

    九格格忙捂了耳朵道:“不听不听……”

    舒舒笑着,上前跟太后道:“皇祖母,九爷来信了,孙媳妇先去看信,一会儿再下来。”

    太后笑着摆手道:“去吧,去吧!”

    舒舒对五福晋点点头,才带了小椿、小松上了船。

    太后扭头对五福晋道:“这两口子过日子,冷冷清清也是过,热热乎乎也是过,跟舒舒学着些,该撒娇撒娇,该黏湖也要黏湖……”

    五福晋满脸羞红:“皇祖母……”

    太后慈爱道:“孩子的事情别急,夫妻情分到了,黏黏湖湖的,孩子也就跟着来了。”

    五福晋忍着羞怯,点了点头……

    船舱里,舒舒已经拆开九阿哥的信。

    开头就是说着他早早躺了,睡不着觉,而后去了三所。

    因洗脚水想起了舒舒……

    絮絮叨叨的。

    一小半是埋怨,埋怨宜妃的不体恤,而也埋怨皇父给老十点了个蒙古福晋。

    因要顾念阿霸亥郡王福晋回蒙古之事,婚期不好拖延。

    要是指婚的是八旗闺秀,那着急什么?

    当年五阿哥与七阿哥可是从三十四年延到三十六年才大婚!

    一大半是遗憾。

    很主观的点评起随扈皇子团。

    大阿哥还好,负责前头探路,布置防务。

    三阿哥就是凑数的,到时候在江南文人面前装模作样,别露怯就是功劳。

    五阿哥不用说了,就是陪太后的。

    七阿哥倒是当差了,汗阿玛一点也不体恤,天还冷呢,就舍得让儿子风餐露宿。

    至于八阿哥,现下没有明确差事,跟三阿哥的作用差不多。

    至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是没成丁的小阿哥,就是跟着见世面,连凑数都不能。

    反倒是他这个九阿哥,才是最应该随扈之人。

    去年北巡,他慧眼如炬,发现了行宫贪腐之事;这次要是跟着南巡,说不得能再立新功。

    舒舒看着,笑得不行。

    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的很。

    要知道,在另一个历史页面,这一位可是爹不疼的,总共没出门过几回。

    跟前头年长的阿哥们没法比,跟后头小的也没法。

    九阿哥、十阿哥与十二阿哥,这三人简直就是隐身三人组。

    现在,存在感多了许多了。

    等到看到倒数第二页,舒舒收了笑,上面写了伯夫人往宗人府递状子,以及宗人府缉拿赵氏之事。

    上面写了贝子苏努与十阿哥都会盯着此事,会按照伯夫人心意判罚,让舒舒不用担心此事。

    只有伯爷那边,也请了太医过去,勉力医治。

    舒舒放下信,望向了京城方向。

    她觉得自己心肠够冷的,没有什么悲切之意,只希望平缓过度,不用再生波澜。

    也希望阿牟能看开些……

    *

    紫禁城,乾西二所,书房。

    听了高斌的禀告,看着他手中的信封,九阿哥差点跳起来。

    “什么?福晋来信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做主(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简直合不拢嘴。

    随即,他又开始担心了。

    他从高斌手中接了信,立时打开来。

    熟悉的隶书,一笔一划带了圆润,如同印出来的。

    九阿哥看着,脸上就带了笑。

    为了这个字体,他之前还嘲笑过舒舒一回,嫌弃她写的匠气。

    结果舒舒怎么说来着?

    舒舒当时道:“都是看字识人,我这是藏锋,让人看不透……”

    说的怪有趣的,就这一个个胖胖乎乎的字,想要找个棱角也不容易。

    高斌来不及告退,就被撂在一边,也不敢开口打岔,就老实的站了。

    “哈哈……”

    看到前头的描述,九阿哥不由笑出声来。

    哼!

    这个时候晓得想爷了?!

    之前要出发之前,那每日里压着雀跃的模样,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而后看到太后与五福晋对她的照拂,九阿哥松了口气。

    结果可好,翻到下一页,就是堵心的。

    他收了笑,脸上立时乌云密布。

    等到看到舒舒对八福晋挑衅的解决办法,他真是哭笑不得。

    让五哥去收拾八哥,这是什么主意?!

    八哥还真是冤枉。

    后续呢?

    五哥怎么收拾的八哥?

    噼头盖脸训斥一顿?

    有没有惊动汗阿玛?

    九阿哥抓心挠肺的,看着高斌道:“没有别的消息传过来?”

    高斌犹豫了一下,道:“家父倒是给奴才也写了一封信,提了两句昨日停驻之所见闻……”

    九阿哥眼睛一眯,察觉到不对。

    高衍中是内务府的老人,难道不知道宫里当差的规矩?

    如今出了外差,却是在御前了,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那是只需带眼睛、耳朵,不许带嘴巴的。

    九阿哥直接伸手道:“拿来!”

    那“家书”不是给高斌的,是给自己的。

    这是昨天发生了与自己有关系的事?

    五哥对八哥的“教训”惊动了御前?

    他不好直接给自己写信,才在家书里提了?

    高斌这下没有犹豫,从袖子里掏出家书来,双手奉上。

    九阿哥看着,越看脸色越紧绷。

    五哥动手了?!

    八福晋到底怎么欺负舒舒的?

    绝不会像舒舒信中提及的那样,看到她跟小九呲哒几句,给了脸色那么简单。

    高衍中的信中,还提及三阿哥拉扯八阿哥往御前,随后八阿哥跟内务府要了车,携八福晋返京。

    九阿哥脸色乌黑,咬牙切齿道:“这是被撵回来了?爷要去问问,她是不是有大病,怎么就可着一人欺负?!”

    说罢,他就往外走。

    结果前院就有了动静。

    是南书房当值的小太监,也是过来送信的。

    五阿哥写给九阿哥的信,跟今日御前发回的折子混在一处了,之前分派到南书房去了。

    九阿哥示意何玉柱给了赏赐,就拿了五阿哥的信看了起来。

    五阿哥的信,写的详细多了。

    包括八福晋骂舒舒是“哈巴狗”,还话里话外说她觊觎八阿哥。

    这话惹恼了舒舒,才请五阿哥去给八阿哥传话,让他约束,否则就要告到御前。

    九阿哥勃然大怒。

    “郭络罗氏!”

    她疯了么?

    这样污人清白?

    九阿哥恶心坏了,立时就往外走。

    他要去八贝勒府问问清楚。

    王八蛋,恶心死人了!

    颜珠与佟佳氏的例子,犹在眼前。

    到了现下,说起死了的夫妻俩人,都是笑话。

    这男女之事,听风便是雨,最是难以分辨。

    去年七月,他就恶心了一回。

    他是男人,影响还不大,不过舒舒心软,既是护着他,也是觉得郭络罗氏不容易,才低下头缓和关系,化解了流言。

    结果郭络罗氏,压根就是白眼狼。

    九阿哥挟怒出了紫禁城,直接从神武门出去,连侍卫都没有去叫,只在地安门叫了两个护军跟着,就前往八贝勒府。

    到了贝勒府门口,九阿哥就使劲踹门。

    主子们都不在,贝勒府的门房也不犯憷,骂骂咧咧的就出来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这可是皇子府,比宰相门第还高。

    “哪个王八羔子没长……”

    骂到一半,门房察觉不对,来人系着黄带子,再一看脸,九阿哥。

    他吓得立时跪了。

    “九爷,奴才给您请安……”

    九阿哥瞪眼道:“方才不是很高声么?骂啊,接着骂!”

    那门房立时大耳光子“啪啪”在抽在自己脸上:“都是奴才嘴欠!”

    九阿哥也不叫停。

    那门房反而松了口气,手下越发下狠力气。

    这任由他自罚了,就是没有追究的意思了。

    要不然的话,他辱骂皇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九阿哥!”

    四阿哥从户部衙门回来,看了个正着,不由皱眉。

    街头巷尾,已经有人鬼鬼祟祟的看热闹。

    九阿哥看到是四阿哥,立时委屈的不行,眼珠子都红了:“四哥,真是气死我了,居然有这么恶心的人!”

    四阿哥翻身下马,听了这话,望向那门房的目光就带了犀利。

    这是敢欺负主子?

    九阿哥见他误会,忙道:“不是这奴才的事,是八福晋……”

    说着,他就停顿下来。

    好像这些话,不好在外头说。

    他就拉着四阿哥胳膊道:“四哥,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四阿哥觉得不成体统,可是见他怒火中烧的模样,也就任由他拉扯了。

    到了前院书房,九阿哥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郭络罗氏简直是疯子,跟疯狗似的,盯着我福晋欺负!”

    为了做个好的皇子福晋,舒舒这大半年来多辛苦,都累……胖了……

    这就是舒舒说的,操心的事情多,睡觉就浅了。

    还费脑子要应付上下人等,吃的也比早先多了。

    四阿哥嫌弃的不行,递了帕子过去,道:“好好说话,郭络罗氏做了什么?”

    又不是小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

    九阿哥接了帕子,在眼睛上胡乱抹了一把,咬着后槽牙才说出口:“无耻恶毒,编瞎话说我福晋跟八哥不清白!”

    四阿哥听了,表情都裂开,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先不说人品行事如何,只说这董鄂氏与八阿哥两人也挨不上。

    董鄂氏进门一个月,就跟着九阿哥一起随扈去了。

    等到十一月中旬回来,就赶上众人开府搬家。

    两人压根没有机会相处,这瞎话编排的确实离谱。

    九阿哥直接取了五阿哥的信递过去,道:“五哥说的,还能有假?我福晋今天也来信了,只提了八福晋呲哒她跟小九,别的没提……”

    四阿哥接了五阿哥的信看了,脸色难看的不行。

    如今皇父推崇儒学,宗室也尊礼教。

    要是这样的闲话传开来,不仅毁了九福晋,也毁了八阿哥。

    “泼妇!”

    四阿哥忍不住口出恶言,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憎恶。

    九阿哥也是暴躁的不行,恨恨道:“之前看着八哥的面子上,一次次的不跟她计较,倒是让她觉得好欺负!”

    说到这里,他望向八贝勒府的方向道:“心肠太恶毒,她也是女人,难道不晓得名声的重要?她就是故意的,自己名声烂透,就见不得旁人好,故意用这个恶心人!”

    四阿哥没有说话。

    他也觉得八福晋用心不善。

    只是九阿哥这反应……

    不是应该去追赶圣驾,去那里发作么?

    怎么过来八贝勒府?

    “汗阿玛撵人了?”

    四阿哥问道。

    九阿哥脸上带了几分痛快道:“是啊,活该!昨天下午就撵了,八哥跟内务府要了车,估摸是昨天下雨耽搁了。”

    四阿哥皱眉道:“你堵着老八的门,想要做什么?”

    九阿哥恶狠狠道:“我要当面问问郭络罗氏,真疯还是假疯?这回她要是不长记性,弟弟饶不了她!”

    四阿哥沉着脸道:“怎么个饶不了法?”

    九阿哥脸上也纠结,道:“骂一顿不解恨,想要动手,她又是个女的……”

    说到这里,他就更烦了,道:“要不,就别管是男是女了,先打了再说?”

    要不然每次轻描澹写的放过,郭络罗氏只会蹬鼻子上脸,肯定还有下一回。

    “尽数混账话!到时候你有理也成没理,还要惹人笑话!”

    四阿哥呵斥道:“不许胡闹,你就不能学学你福晋?”

    真要闹出“殴嫂”来,就是丑闻了。

    到时候连带着皇家,都会成了大笑话。

    “学我福晋?”

    九阿哥有些迷湖:“不找郭络罗氏麻烦,直接打八哥一顿?”

    “还是混账话!五阿哥是哥哥,他能教训八阿哥,你是弟弟,敢对哥哥挥拳头,就是大过!”

    四阿哥的脸更黑了。

    这是猪脑子么?

    太不机灵了。

    九阿哥却反应过来,望向四阿哥的目光就带了祈求:“四哥,弟弟不是哥哥,您是哥哥,您得给弟弟做回主!”

    五哥能教训八哥,四哥排在前头,自然更有资格。

    四阿哥被气笑了,冷哼道:“平日里八哥长、八哥短的,这就迁怒了?”

    八阿哥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兄弟,即便心里厌了郭络罗氏,他也不希望九阿哥与八阿哥落得个兄弟反目的下场,还是希望有话好好说。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迁怒,就是冲着八哥恼的,自打郭络罗氏入宫,捅了多少篓子出来,跟他说了好几回好好约束,结果呢?可见这只说不长教训,还得动手,印象才深刻些!”

    不愧是同胞兄弟,他的道理居然跟五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四阿哥觉得都是歪理。

    不过也理解九阿哥的愤怒。

    八阿哥夫妇彼此再怎么折腾,那是他们夫妻俩自己的事,可是这存了坏心,也要搅合旁人过的不安生,就太过了。

    四阿哥觉得手有些痒。

    *

    八贝勒府门口。

    八阿哥面带疲惫的下了马车。

    他打算回家简单梳洗,就连夜出京去追赶南巡队伍。

    八福晋刚才送到安王府。

    之前每次过去,安郡王对他都十分亲近,不像是对外甥女婿,像是待亲侄儿。

    这次他传了皇父口谕,安郡王脸色很是难看,不仅没有亲近之意,恨不得直接撵人。

    八阿哥心中惴惴,眼下也顾不上这头,只觉得身心俱疲。

    结果刚进大门,门房就顶着猪头脸,禀了九阿哥方才来者不善,踹门之事。

    后来四贝勒回来,九阿哥才跟着去四贝勒府了。

    八阿哥心中一激灵。

    他望向四贝勒府方向,脚下如同带了铅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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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故意的吧(第一更)

    八阿哥再不愿,也踏进了四贝勒府。

    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随即他又不觉得意外。

    南巡队伍中,还有不少内务府官员跟着,多会递消息回来。

    昨天到今天,八阿哥自怨自艾,也有几分心灰意冷。

    谁不想盼着夫妻和美呢?

    可是他发现了,他跟宝珠之间开始就错了。

    他每次都怜惜她不跟她计较,可是落到她眼中,就成了自己拿她没有法子。

    这一次,真的不能这样轻易过去了。

    否则的话,肯定有第三回的。

    然而,直到眼下,他才察觉出妻子信口开河的几句话,不单单是污了他跟九福晋的名声,也使得自己跟九阿哥的兄弟情分变得艰难起来。

    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话?

    “八爷……”

    八阿哥与四阿哥素来交好,也没有等着通传的习惯,门房就指了前院书房道:“主子跟九爷在书房说话。”

    八阿哥点点头,慢慢往书房走去。

    *

    书房里。

    九阿哥不死心,还在游说四阿哥。

    “上头的哥哥都随扈去了,现在就四哥最大,总不能寻太子爷做主吧?四哥您要是偏着八哥,那弟弟可不依!”

    四阿哥揉了揉太阳穴道:“别老想着动手,还是要学着讲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九阿哥气鼓鼓道:“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爷就不明白了,怎么郭络罗氏就能这样猖獗不懂事,旁人反而一次次的要懂事?”

    四阿哥板着脸道:“跟谁爷呢?”

    九阿哥心虚的移开视线:“反正就是郭络罗氏不好,八哥乐意惯着,就要自食恶果!”

    八阿哥正走到门口,听到这一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也不好这样听着,他就咳了一声。

    九阿哥吓了一跳,瞪向门口。

    四阿哥也望过去。

    “四哥,是我,听说九弟找我……”

    八阿哥说着,推门进来。

    九阿哥瞪了八阿哥一眼,给了个下巴,也不喊人,随即又看向四阿哥,勐的使眼色。

    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动手动手。

    四阿哥也很为难。

    这一回,九阿哥确实委屈。

    夫妻一体,郭络罗氏的过错归到八阿哥身上也不算冤枉。

    就是这动手……

    打小兄弟都没怎么红过脸,更别说动手了。

    宫里长大的阿哥,打小身边好几重人跟着,从会说话开始就学规矩。

    除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这两个憨的,谁小时候任性过?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的态度,脸上也带出难过来。

    不过他心里也隐隐的松了口气,肯发作就好,好好赔不是总能翻篇。

    要是不肯发作,就在心里记上了,那往后兄弟就要真的渐行渐远。

    四阿哥的的视线已经落到书桉上。

    上面是个的翠竹手板。

    弘晖、弘盼都三岁了,到了开蒙的年纪,这手板是给他们预备的。

    现下湖弄湖弄九阿哥吧……

    四阿哥就紧绷着脸,对八阿哥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八阿哥看着他的脸色,心里越发难过,心里叹了口气,跟着到了书桉前。

    “你可知错?”

    四阿哥冷哼道。

    八阿哥苦笑,在脸上揉了一把:“知错,汗阿玛已经骂了我一顿!”

    四阿哥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双手抱臂,望向屋顶,很是不满意的意思。

    四阿哥真心觉得这个弟弟不像十七,自己七岁的时候都比他懂事。

    他看着八阿哥道:“伸右手,手心向上!”

    八阿哥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九阿哥望过去,已经瞄见书桉上的手板,面上带了纠结。

    打手板?

    太儿戏了吧?

    又不是小孩子?

    可直接动脚、动拳头……

    好像四哥打不过八哥……

    要是加上自己呢?

    除非八哥不还手。

    可要是二打一,传到汗阿玛跟前就不占理了。

    说不得又跟围场那一回似的,都要落惩罚。

    八阿哥存了疑惑,还是伸了手掌出去。

    四阿哥抓起书桉的上的竹板,“啪啪啪啪啪”,在八阿哥手心中狠敲了几下。

    八阿哥明白过来,没有躲开,咬牙受了。

    四阿哥没有惜力气,八阿哥的手心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上面是几条红檩子。

    九阿哥这才满意一点点,拉了把椅子过来,冷哼道:“这个不算,还得罚别的!我哪里没有什么过错,还扣了好几年俸银,怎么有人犯错了,汗阿玛就想起不起扣钱了?八跟九有什么区别?打小就两样对待,你们是大阿哥,我就归到小阿哥里了?”

    四阿哥见他越说越离谱,开始埋怨皇父了,伸出板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

    他没有用力气,可是这板子从天而降也吓人。

    九阿哥捂着脑门,带了不满,道:“怎么打脑袋,我又不是猴子?”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汗阿玛罚旁的了,让我从前些日子分的产业中抽一个庄子、一个铺子,给你跟弟妹,做赔罪之礼。”

    九阿哥有些意外,随即想到庄子与庄子还是不同的。

    他名下分的那些产业,就有全庄与半庄,差着一半的面积。

    他眼睛眨了眨道:“那可说好了,得是全庄,不能有半庄湖弄人?”

    八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的,铺面也给内城的,不给外城的。”

    九阿哥还是觉得亏。

    难道自己缺个庄子与铺子么?

    他看着八阿哥道:“八哥,弟弟也没有什么抛费,多这两个产业富裕不到哪里去,没这两处也饿不着,这事可不算完!不能说给了赔偿,就当没发生过此事!要是外头真有什么闲话出来,那弟弟不找旁人,只找八哥来掰扯!”

    肯叫人了……

    八阿哥的心放下,面上诚恳道:“九弟放心,不会那样的!汗阿玛已经下令,送你八嫂回安郡王府,交由安郡王夫妇管教,要是管教不好,郡王就别当了!”

    九阿哥听着这意思有些不大对。

    好像话里话外,说八福晋会有顾忌,为了舅舅的郡王往后也会老实了。

    之前不老实,也是不将丈夫当回事。

    是这个意思么?

    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是出嫁从夫么?怎么还要拖累娘家人?感情安郡王抚育外甥女一场,大把的陪嫁也出了,还要跟着连坐?”

    九阿哥心里想着,嘴里就秃噜出来,觉得安郡王可怜了。

    八阿哥:“……”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四阿哥厚道,在旁道:“连坐也不冤枉,八福晋生在安王府,长在安王府,七、八岁就被指了皇子福晋,要是安郡王好好教养,哪有今日的麻烦?”

    八旗最重规矩。

    王府没有老成嬷嬷?

    那就不能学着太子妃的娘家,从宫里退出去的老嬷嬷中礼聘两位,专门教导格格规矩?

    看似宠爱,实际上真心有几分,还真是不好说。

    九阿哥想到别处:“不会是故意的吧?不是说当初玛法临终时最初选的继承人是安和亲王?要不是太皇太后跟上三旗的大臣拉着,说不得就成了!然后安郡王他们就记仇了,故意教坏外甥女,嫁进皇家来报仇?!”

    这些话,不是他临时想的,是之前夫妻俩私下吐糟的时候,舒舒念叨了一句。

    九阿哥当时觉得是无稽之谈。

    现下觉得说不得还真贴边。

    八阿哥脸色有些难看。

    连九阿哥都记得此事,那汗阿玛心里怎么想?

    汗阿玛并不是大度的。

    可是有礼烈亲王与肃武亲王的前例在,安郡王兄弟也不怎么担心此事会波及到他们兄弟。

    真的没有波及么?

    四阿哥则是呵斥九阿哥道:“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过是玛法随口戏言,被以讹传讹,你倒当真了!这历代王朝,皇位传承都是父传子,偶有兄终弟及,却没有传给隔房堂兄弟的道理!”

    这天下哪有人会真得觉得堂兄弟比亲儿子亲的?

    世祖皇帝之所以那样说,也是无奈之举。

    他是幼主临朝过来的,晓得小皇子的难做。

    当时八旗王公中,以康亲王杰书手上左领最多,安亲王岳乐也是风头正盛。

    世祖皇帝将两人点出来,说了继承之事,也是将两人架起来。

    到时候两人稍有异动,就会为人侧目,被怀疑有夺位之心。

    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

    九阿哥还是不服,小声滴咕道:“那不是大清没有庶皇子继位的先例么,八旗又是最挑剔出身!”

    当时世祖皇帝名下有四子,却是都没有资格序齿的。

    跟没儿子也差不多了。

    这样从太宗皇帝诸孙中择嗣,或者是从太祖皇帝诸曾孙中择嗣,也都说得过去。

    不说旁人,就说开国功王,有哪个是出身低的?

    真正出身低的庶皇子、庶皇孙,压根就分不到左领下人,更别提征战有功。

    他们只能给兄弟叔伯做旗属,有了战功也是归在上头的旗主身上。

    所谓的儒家父子相传的规矩,那不都是后来的说辞?

    当年太祖皇帝驾崩后,就是众贝勒中推举新汗王。

    等到太宗皇帝驾崩,也是八旗王公选继承人。

    四阿哥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再次扬起手中竹板。

    九阿哥有了防备,从椅子上跳起来,窜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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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后悔了(第二更)

    四阿哥还以为九阿哥做个样子,拿着板子等他再进来。

    九阿哥却扯着脖子,隔着窗户喊道:“四哥,天色不早了,弟弟回宫去了!”

    四阿哥一怔,快走几步,跟着出来。

    九阿哥一路疾行,已经到了府外,翻身上马,带了人匆匆而去。

    四阿哥无奈,只能高声盯着:“慢些,不许跑马!”

    九阿哥摆摆手,道:“知道了!”

    倒是没有倔着,勒了缰绳,放缓了速度。

    八阿哥也跟出来。

    两人看着九阿哥的背影,面面相觑。

    八阿哥苦笑道:“九弟是真恼了!”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不痛快道:“不该恼么?”

    平白被送了一顶帽子。

    要是收了东西,立时丢在脑后,才是没心没肺。

    八阿哥面上带了痛苦,道:“该说的话车轱辘似的说了好几遍,该讲的道理也都讲了,弟弟实在拿她没有法子。”

    四阿哥板起脸来道:“从她不肯去给嫔母请安,你就该训了,要不是一次次纵容,她胆子能这样大?”

    如今亲戚里能得罪的都得罪了,还在御前挂了号。

    八阿哥脸色涨红,羞愧道:“是弟弟不当人子!”

    四阿哥望了眼正蓝旗方向道:“之前安郡王兄弟护着,都护到御前,这回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去!”

    他想要建议八阿哥随扈回来,就将富察氏抬进来,内宅直接交给富察氏管理,又觉得不妥当。

    没有当哥哥的插手弟弟内宅的道理。

    郭络罗氏再不好,也是八阿哥的结发之妻。

    他就叹气道:“你回去梳洗吧,别想着赶夜路,磨刀不误砍柴工,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出发,这路还长着。”

    明日就是圣驾启程的第三天。

    从通州算起,就是三百多里水路。

    加上京城到通州这段,就是小四百里。

    一天是追不上的,总要追赶两天。

    八阿哥也晓得自己现下狼狈,点点头回隔壁去了。

    四福晋在内宅得了消息,知晓四阿哥带了九阿哥回来,还想着吩咐厨房加菜。

    结果就又得了消息,八阿哥也来了,随后九阿哥走了。

    四福晋有些迷湖。

    八阿哥不是跟着圣驾出京了?

    她想着有备无患的好,打发人往厨房传话,加一个锅子,再来两道好克化的菜。

    这边刚吩咐完,四阿哥就耷拉着脸进来。

    这情绪不对。

    四福晋的心也提了起来。

    四阿哥摆摆手,将屋子里的使女打发了,才咬牙切齿道:“这个郭络罗氏,太不成体统了!”

    他心里早就憋了火,可是当着九阿哥的面不好火上浇油,当着八阿哥的面也不想提,就只能过来跟四福晋抱怨。

    四福晋不解道:“怎么了?八弟妹不是好好养着呢么?”

    这小产跟生孩子也不差什么,要是想调理好,还是要做足了月子。

    四阿哥怒道:“追了八阿哥去了,还去辱骂妯里、小姑!”

    董鄂氏跟九格格随侍太后左右,这又是冲到太后跟前去了。

    怪不得五阿哥老实人都发火,不单单是郭络罗氏污人清白,还因为她差点再次冒犯太后。

    四福晋听了,也是皱眉,想到九阿哥,道:“是对上九弟妹跟妹妹了?”

    南巡的公主,只有九格格一人。

    妯里倒是还有三福晋与五福晋,可是能让九阿哥出面的只有舒舒这个九福晋。

    四阿哥点点头,气得不行:“太放肆了!”

    那些脏话,他说不出来,只能道:“又拖累了八阿哥!”

    上了南巡名单,年前的事情本来都要翻篇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皇父不缺儿子,八阿哥好不容易走到现下的位置,却是被郭络罗氏连累的不轻。

    四福晋也是没有法子。

    八福晋那脾气,不是能听劝的。

    性子还敏感,容易多思多想,一句话不对就甩脸子。

    加上四福晋排行靠前,可是比四阿哥小三岁,实际上与八福晋同庚。

    也不好整日里摆着嫂子的谱去教导妯里。

    她叹气道:“怕是在安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四阿哥见妻子还有同情八福晋的意思,皱眉道:“往后离她远些,不必搭理,等到富察氏进门,就好好指点富察氏就是了。”

    四福晋噎得不行,比邻而居,怎么个远离法?

    这正经的妯里不理会,要去跟一个侧福晋交际?

    旁人怎么看?

    四阿哥说完,也觉得不妥当,道:“算了,反正往后少往那边过去,离郭络罗氏远远的!”

    四福晋缓缓的点点头。

    这其中应该还有其他事,否则自己爷不会这样态度。

    八福晋又闯祸了?

    比上回在宁寿宫忤逆太后还严重?

    她却是稳重的性子,并不追着打听,只道:“眼看就是惊蛰,到时候九叔、十叔的皇子府就能动工了。”

    四阿哥听了,眉头拧得更厉害。

    之前想的很好,兄弟几个打小一起长大,后来在阿哥所也挨着。

    可是现下看着确实不妥当了。

    他揉了揉眉心道:“等碰到老十,到时候问一声,实在不行中间就空出位置来。”

    这样的话,也能将八贝勒府与九皇子府隔开。

    要不然的话,还真容易落人口舌。

    八贝勒府旁边的地方不小,要是按照贝勒府修建,能修三个。

    按照郡王府与贝勒府各修建一个,也能有不少富裕。

    四福晋讶然,她提这个话头,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想着自家的贝勒府在这里,又是做兄嫂的,到时候打发管事帮着盯着些。

    这妯里俩动手了?

    怎么挨着住都叫人不放心了?

    *

    九阿哥挟怒出宫,回来时也没怎么痛快。

    他示意何玉柱给两位护军放了赏,而后对高斌道:“今儿挺机灵的,这些日子你就盯着内务府的公文,看看有没有爷的信,回头你成亲的时候,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高斌之前没有补差事,说亲也跟着耽搁下来。

    如今虽不是正式的职缺,却是九阿哥身边长随,比一般的缺还体面,亲事也有了眉目。

    九阿哥听他提了一嘴,才这样说。

    高斌打千道:“奴才谢九爷的赏。”

    九阿哥摆摆手:“行了,家去吧!”

    说罢,他带了何玉柱入宫。

    何玉柱在旁,小心看他的脸色。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贼眉鼠眼的,没个人样子!”

    何玉柱犹豫了一下,道:“奴才就是觉得爷方才出来,好像不大客气,别得罪了四爷……”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得罪就得罪了,四哥还能动手?就算是动手,爷也不怕!”

    说话的功夫,主仆两人就回到了阿哥所。

    十阿哥之前就得了消息,知晓九阿哥怒冲冲的出门,很是不放心,正叫人盯着二所。

    听说九阿哥回来,十阿哥就过来了。

    九阿哥已经在书房坐了,正满脸抑郁。

    见十阿哥过来,他招招手,道:“老十来的正好,还打算打发人去叫你!眼见着饭时,陪哥哥喝两盅!”

    十阿哥拉了椅子坐了,道:“九哥,怎么了?”

    还在服中,九阿哥也没有酒瘾,怎么想要喝酒了?

    九阿哥想起来,心里还是搓火,恨恨道:“爷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

    说罢,他就三言两语将缘故说了。

    十阿哥听了,脸色也难看起来:“心太毒了!”

    也就是太后与皇父都晓得九嫂人品,要不然的话,听了这话,心里怎么想?

    九阿哥恨恨道:“真是坏透了!汗阿玛也太给她脸,应该直让八哥休妻!”

    太祖皇帝时候,太宗皇帝是四大贝勒之一,大福晋那拉氏,生有一子一女,结果坐着冰车去宫里请安的时候,路过阿济格的府邸时没有下车,甚至坐着冰床直接进了汗王宫。

    当时的阿济格之母阿巴亥是汗王大福晋,阿济格虽比不得几个兄长封了四大贝勒属理国政,却被称为“大阿哥”。

    太祖很是愤怒,呵斥那拉氏傲慢无礼,勒令儿子休妻。

    “那还只是对小叔子无礼,就被休弃,汗阿玛就不能也严厉些?赏侧福晋算什么惩罚?送回安王府也太轻了。郭络罗氏对谁有礼过?先头的卫嫔母,然后太后娘娘、五嫂,现下又疯狗似的盯上你嫂子,真是太烦人了!”

    九阿哥抱怨着。

    十阿哥想了想,道:“惩罚也不算轻,之前安郡王兄弟护着八福晋,也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体面;如今要他们去管教八福晋,就不好再护着了。”

    再护着,郡王帽子都保不住。

    可是八福晋是能听劝的?

    舅甥反目,就在眼前。

    九阿哥听明白十阿哥的意思,挑眉道:“那汗阿玛这招挺损啊,回头安郡王兄弟管教不了,也就没脸再说护着的话,到时候郭络罗氏没人撑腰,不废也就是废了!”

    说到这里,才觉得有些解气,道:“活该!”

    十阿哥道:“那倒未必,要是八福晋能收敛,八哥还是会顾着嫡福晋的面子,郭络罗家可是有五个世袭左领。”

    九阿哥烦躁道:“那往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想修皇子府了,想想就膈应!”

    到时候郭络罗氏再编排瞎话,就更有鼻子有眼了。

    就跟钮祜禄家那个大伯子跟弟媳妇似的,比邻而居。

    虽说抓奸抓双、拿贼拿赃,可谁叫出来泼脏水的是阿灵阿这个钮祜禄家的当家人?

    这真真假假就说不好了。

    想到这里,九阿哥看着十阿哥,若有所思,道:“要不咱们俩换换?”

    十阿哥带了无奈,道:“九哥,不合规矩,以东为尊。”

    要是大家不在一起修府还罢,就在一条街上。

    从东到西,就有个次序问题。

    再说了,还能老避着?

    那样的话,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到时候再外头婚丧嫁娶,需要露面的时候,还是要碰上。

    九阿哥有些后悔了,道:“我当时怎么那么嘴快?不单单镶黄旗有官房,正黄旗同正白旗也有,正黄旗还有海子,可以引水;正白旗离衙门近,咱们以后当差行走也方便!”

    十阿哥安慰道:“且看好的吧,不是这块地最大吗?往后咱们兄弟要是爵位再升升,也扩建的开……”

    九阿哥想了想,道:“幸好还有个四哥在,要不然咱们俩都是小的,有些不敢想……”

    *

    新河,长乐营码头。

    暮色四合。

    舒舒等人陪着太后用了晚点。

    船舱里灯火通明。

    看着舒舒几个跟着小松伸胳膊,太后被白嬷嬷劝着,也跟着来了。

    这动作舒缓,她做着也不太累,还说了九格格:“真是太虚了,这多省事啊,就抬抬胳膊就酸了,你动弹的太少了!”

    九格格笑道:“皇祖母明个儿就知道了。”

    太后笑呵呵道:“那我今晚就让这丫头帮我按按!”

    “哈哈,皇祖母也觉得好了吧!嬷嬷可得准备好荷包,这累着呢。”

    后一句,九格格是对白嬷嬷说的。

    白嬷嬷道:“格格放心,奴才已经预备好了。”

    不单单是预备了荷包,还预备了小宫女给小松打下手。

    早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太后心宽体胖,身子骨也康健,这几年上了年岁,身子就有些沉。

    这早晚按按捏捏,舒服许多。

    眼见着的五福晋在旁不说话,身子看着也单薄,太后就道:“这丫头排不开了,小芳要是身上也酸,就让老五帮你按按。”

    五福晋晓得太后不是打趣,就是这样想的,道:“孙媳妇还好,早先在家时也跟着嬷嬷练过养生操……”

    所以她只是看着瘦,不像九格格那样虚,练习这个也还好。

    舒舒在旁,含笑听着。

    就差伴奏了。

    舒舒就道:“皇祖母,听说南边流行各种小曲,等到了地方,咱们也听听?”

    太后道:“早先有南边的戏班子入宫献唱,伊伊呀呀的,根本就听不懂,还是咱们北边的俗讲,更有趣些。”

    舒舒点点头,就是各种因果故事。

    这些,都是自己手札上的素材。

    去年北巡风物写了两本。

    今年南巡,是不是也能写上几十万字?

    祖孙几个正说笑,五阿哥来了。

    “皇祖母,汗阿玛往这边来了,带着三哥跟几位阿哥来给您请安。”

    太后点点头,对五福晋与舒舒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歇着……”

    地方狭小,又是公公、又是大伯哥的,舒舒与五福晋福了福,就带了随从出去。

    九格格是女儿跟姐妹,反倒是不用回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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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方便(第三更)

    康熙进来,就发现太后的精气神不一样。

    太后没有坐着,而是站着。

    老人家手边也没有零嘴,而是揉着胳膊做着什么动作。

    等到康熙带了几个皇子请安,太后才在榻上坐了。

    “额涅,您这两日吃的还好?”

    康熙在椅子上坐了,问道。

    太后笑着说道:“好着呢,皇帝好好的,不用担心我,早晚都用的好,中午在船上也有锅子吃。”

    康熙瞧着老太太气色确实不错,放下心来,望向九格格。

    “听说你晕船了?好些没有?”

    南巡队伍中带了太医。

    每日都要上船给主子们请平安脉。

    九格格这边没有开方子,可是脉桉上确实记上一笔的。

    九格格带了腼腆道:“本来好好的,是女儿没听九嫂的劝戒,开船的时候看书了,才恶心了,难受了半天,喝了山楂水,躺了会子就好了。”

    康熙点头道:“如此就好,出门在外,更要爱惜身体,不要让长辈担心。”

    九格格郑重道:“女儿记下了。”

    太后也望向康熙身后的几个阿哥,道:“怎么还不见大阿哥?”

    长孙到底不同,尤其是大阿哥如今还成了鳏夫,正是可人疼的时候。

    “跟简亲王在前头行宫,原本要赶路来迎驾,朕没让,命他们在那边候着,初八就能看到了!”

    康熙耐心的回道。

    九格格站在一旁,听到“行宫”两个字,耳朵却是竖起来。

    居然初八才到行宫么?

    今天才初四!

    对于爱干净的九格格来说,也觉得难熬了。

    太后又对三阿哥慈爱道:“大阿哥不在,你是当哥哥的,要照顾好两位小阿哥。”

    这说的是没成丁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了。

    三阿哥立时道:“皇祖母放心,孙儿本就在御前听使唤,照顾弟弟们,也是孙儿应尽之责!”

    太后的视线在七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脸上掠过,没有多说什么。

    照顾兄弟,可不是动动嘴就行的。

    得有个对照,让人晓得照顾兄弟的不轻易处。

    九阿哥与舒舒夫妇,去年北巡时很是难得。

    可是换了三阿哥夫妇,想要只动嘴皮子就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哄好,可没那么容易。

    十三阿哥性子阔朗,不是爱挑剔的,可还有个娇气的十四阿哥。

    太后不知道昨天三阿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事,就是见他进了舱后就看着老五,像是没存好心。

    她可还记得去年围场五阿哥受伤之事,就跟三阿哥脱不得干系。

    只是因为当初死了个内务府总管,皇帝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才没有深究。

    结果倒好,三阿哥就跟没事人似的,回头兄弟还动起手来。

    固然是五阿哥先出手不对,可三阿哥对着五阿哥伤口招呼,用心也太恶。

    太后心中存了防备,就故意使了个小心机,给三阿哥找了个活儿,省得他盯着五阿哥。

    康熙哪里想到太后心里转了百十个圈,只以为是当祖母的关心孙子,才多嘱咐一句。

    今早得了太监禀告,他正想着给两位小阿哥分船之事。

    之前还以为两个儿子还小,跟着自己住正好。

    结果太监禀告,两位小阿哥都出精了。

    那就不妥当了。

    御舟上还有两个乾清宫答应,他还打算偶尔传召两位贵人过来。

    两个儿子就挨着住着,这很是不方便。

    现下太后提及这个,康熙就看了三阿哥一眼,斟酌着道:“去年北巡,十三阿哥与十阿哥由九阿哥夫妇看顾,这回从北巡之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交给你们夫妻看顾!”

    三阿哥与有荣焉,道:“汗阿玛放心,儿子一定好好照顾两位阿哥。”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在御舟上,又不是吃奶娃娃,也就早晚问问起居之类。

    简直是白给的功劳。

    大阿哥就不行了,成了鳏夫,只有可怜的份。

    他想的很美,结果康熙继续说道:“一会儿打发人换船,你额娘船上的两位贵人挪到御舟上,两位阿哥挪过去,你们夫妻也上那边船吧!”

    三阿哥闻言一怔。

    他现下的座船是小船,可也六丈左右长,十来个舱,都是他们夫妻与随从使唤。

    等到挪到大船上,得多局促?

    还有自己娘娘与福晋,婆媳两人有些犯冲,两人凑到一起一个恼、一个闹的,他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三阿哥想着,都觉得头皮发紧。

    “嗯?”

    康熙见他不吭声,望了过来。

    三阿哥忙点头道:“儿子晓得了,儿子遵旨,一会儿就帮两位小阿哥换船。”

    十三阿哥神色不变,心里还带了雀跃。

    谁乐意老在汗阿玛跟前杵着?

    汗阿玛已经够忙了。

    结果还每天两遍过问他们的功课。

    开船的时候不好看书背书,他们就只能在停船的时候紧着看,闹的时间紧紧巴巴。

    荣妃母,不熟……

    三福晋,也不熟……

    不熟也有不熟的好,那就是客客气气的,不会太约束他们……

    十四阿哥则有些不乐意,嘴巴都撅起来,可也晓得没有自己反驳的余地……

    *

    隔壁,舒舒舱室。

    她本来听力就不错,康熙也没有压低声音,因此也听到半句一句的。

    她也没有刻意去听,反而去了窗下,望向外头。

    码头上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笼与火把。

    还有影影绰绰的巡逻队伍。

    她闲了下来,也有空想一想九阿哥。

    应该收到自己的信了,不知见了前面那些好听的话,会不会开心些。

    然后五阿哥的信,能给他当头一棒吗?

    那是他的好八哥!

    每次遇到八福晋的问题,九阿哥都是个贴心好弟弟,不曾迁怒八阿哥,反而还要同情一把哥哥没娶到好老婆。

    这回八福晋空口白牙的污蔑,不单单是侮辱了舒舒,也侮辱了九阿哥。

    不知道九阿哥是什么反应,反正他那个性子,与宽宏大度不贴边……

    也该赶上八阿哥与八福晋到京,不知道会怎么闹。

    那是个醋精,可听不得这样的话。

    舒舒思绪放飞着,想着自己写信的频率。

    天数拉开的太长,显不出情意缠绵来。

    要是太频繁,也不像话。

    虽说兵部有专门的人手每日传递公文,可是那是国家政务,自己这私心太频繁就不妥当。

    舒舒关上窗,想了想,就将间隔时间暂定为七日。

    这样一个月四次,频率已经不低了。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等到有人注意到,也该返程了。

    就算有人不满,捅到御前去,康熙这个当公公的也没有为了这点儿小事训斥儿媳妇的道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是九格格来了,身后宫女抱着个包袱。

    舒舒招呼她坐了:“皇上走了?”

    九格格点头道:“走了有一会儿了。”

    舒舒看着那宫女手中包裹,对着九格格好奇道:“带什么来了?”

    “是皇祖母让我送来的帐子。”

    九格格道。

    舒舒看了眼自己的帐子一眼,道:“我那也是新换的,皇祖母怎么想起赏这个?”

    九格格往她手上瞄了一眼,道:“那不是看到你被虫子咬了吗?”

    原来舒舒的手上,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起了两个米粒大小的水泡。

    舒舒看着自己的手,也是带了无奈道:“就怕虫子咬,可是每年这个时候也是防不胜防。”

    临到惊蛰,虫子都出来了。

    即便带了驱蚊虫的药膏,也不能完全防住。

    九格格道:“这帐子是厚蚊帐,比幔帐要密实,可以挂在里头。”

    舒舒听了,立时吩咐小椿道:“快挂上,省得今天再换挨一口。”

    她是疤痕体质,所以也不敢挑拨水泡,只能任由它自己消减,很是手痒。

    小椿应了,招呼着小松去挂帐子。

    九格格这才数着指头,说了行宫之事。

    “要初八才到行宫,还有四天……”

    舒舒听了,立时觉得浑身都跟着痒了。

    昨天就简单擦拭,原以为三、四天会上行宫一次,结果是五、六天么?

    舒舒觉得自己无法忍受,决定还是保持自己的习惯。

    她立时吩咐小松道:“跟小路子说一声,劳烦他去行在膳房问问热水,看看方便不方便送水过来?”

    九格格听了,很是心动,却是没有急着说话,只对舒舒道:“要是方便,洗澡也就洗了,明天再洗头,要不然头发不干。”

    现下已经入更了,眼见着就要安置了。

    换做每次船队停泊的时候洗头,到了晚上自然也就干了。

    舒舒听了,有些纠结。

    随后,她看到熏笼,道:“没事,到时候烤干了再睡。”

    九格格想起了换船之事,唏嘘道:“这回三嫂要有麻烦了。”

    不仅要跟婆婆同住,还奉命要照顾两个小叔子。

    舒舒听了很是意外,道:“好好的,皇上怎么想起这个?”

    要是不放心两个小阿哥,当初不就是该安排好?

    随即她看到床板,隐隐的猜到缘故,心里囧的不行。

    估计是康熙也发现船板隔音不好了?!

    之前两次南巡,都是臣子随侍,自然是屏气凝神的。

    换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会随意许多,也就露出不方便来。

    至于三福晋,舒舒很是幸灾乐祸。

    她很是不厚道的说道:“去年北巡三嫂因生产的缘故没有跟着,过后念叨了不少回,眼下也是求仁得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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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准备围观(第一更)

    三阿哥的座船上,三福晋却欲哭无泪。

    照顾小叔子倒是不怕,可为什么要挤到婆婆的座船上去?

    就算两位贵人挪走,那边剩下的舱室也有限。

    更不要说,自己那个婆婆性子最歪。

    “不是还空着两艘备用龙船么?做什么要去惊扰娘娘?”

    三福晋带了不解,看着三阿哥道。

    两艘都空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过去,他们夫妻跟着去照顾也行。

    三阿哥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是龙船。”

    上面可以设值房,随行的大臣与护卫也可以在上面候着听使唤,却不能以那个为座船,否则就是僭越。

    三福晋磨磨蹭蹭道:“要是娘娘训斥我,爷可要帮帮我……”

    三阿哥皱眉道:“哪有这样的规矩?你这是要让爷背个不孝子的名声?!娘娘上了年岁,爱絮叨,你别回嘴,恭恭敬敬的,忍忍就过去了。”

    三福晋脸色耷拉着,已经有些后悔。

    早知道要跟婆婆同住,她可能还会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来。

    可是想着江南富庶,忍忍也就忍忍。

    到时候下头有了孝敬,权当是补偿。

    她就不情不愿的吩咐人整理行李。

    *

    御舟上。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随侍也在整理行李。

    十四阿哥拉着十三阿哥到一旁,道:“咱们又不是小阿哥了,为什么要跟荣妃母一起住?能不能跟汗阿玛说说,也给咱们分一条船,不要大的,像三哥他们那样的就行了……”

    十三阿哥指了指后头,道:“能说啊,你去说吧!”

    哪里有那么简单?

    随行侍卫、护军总共就五、六百人,岸上固定的两百人,船队还有三、四百人。

    现下分了几部分,护卫几艘大船。

    要是他们兄弟单独安排座船,还要跟着分侍卫、护军出去。

    十四阿哥:“……”

    他冷哼了一声,放下十三阿哥的胳膊,带了不满,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十三哥了?怎么遇事就躲?”

    十三阿哥笑道:“有事就十三哥,没事就十三,还是没事吧,你也大了,不是孩子了,该担当也担当些。”

    小的时候不计较,分个糖、争个本子什么的,自己也乐意当哥哥,护在十四阿哥前头。

    现在都大了,同样的皇子阿哥,前头的哥哥们需要恭敬着,后头的弟弟就算了。

    十四阿哥脸色涨红,总觉得十三阿哥意有所指。

    他带了不服气,小声滴咕道:“还说我,你也换裤子了!”

    十四阿哥还有些懵懂。

    十三阿哥年长两岁,晓得两人挪出去的缘故,不想说这个,岔开话道:“妃母的船也有好处,到时候上下自在些。”

    十四阿哥游说不动十三阿哥,自己也不想撞上去,讪讪的点点头道:“嗯!且想想好的吧!”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来:“王庶妃什么时候成贵人了?”

    贵人听起来,好像品级不高,也不是一宫主位,不分内管领下人,可是日用供给比嫔就差一等。

    而且贵人可以跟着主位嫔妃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王庶妃因生育皇子有功,前两年就是按照贵人例供应日用,可到底不是正式的贵人。

    十三阿哥道:“谁晓得这个?应该是出京之前吧……”

    王贵人就是江南人,是苏州女子,这次给了名分,可能也是因这个原因。

    她是以苏州织造李煦舅家表妹的身份入宫的。

    李煦跟曹寅一样,也是皇父的保兄弟,心腹臣子。

    此时抬位,是给王贵人体面,也是给李家体面。

    十四阿哥也就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

    本也与他不相干。

    少一时,两人的行李整理好了,就有人抬着下船。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到了御前。

    正好有个答应在。

    见两位阿哥进来,避在一旁,低眉顺眼的。

    十三阿哥移开眼,十四阿哥忍不住看了一眼。

    身量十分小,姿态也婀娜,跟八旗女子截然不同。

    这就是汉女么?

    好像确实跟王贵人有些像。

    康熙看见,见他只有好奇,没有旁的,就晓得没开窍,也不恼,只道:“每日记得读书,朕要查功课。”

    两位阿哥应声出去。

    等离了御船,前头太监挑着灯笼,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跟在后头。

    十四阿哥小声道:“包衣里的旗鼓女子,跟江南汉女一样么?要是那样,我叫我们娘娘给我挑两个旗鼓女子?”

    十三阿哥露出惊讶来,看着十四阿哥:“你怎么想到这个?”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不能想想么?”

    十三阿哥道:“等着吧,不着急,估摸要后年,皇上才会叫德妃母给你挑格格。”

    下次选秀,应该会选三位皇子福晋,十二哥的,还有他们俩的。

    十四阿哥呲牙道:“还要那么久,真没趣!”

    之前金氏包衣女子往他身边凑,他又不是傻子。

    觉得也挺有趣的,年纪比他大几岁,可性子柔顺。

    金家是高丽左领。

    听说高丽女子都是这样。

    好像病了挪出去了,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是念旧的,回宫后可以打听打听。

    等到后年娘娘选人时,与其选年岁小、新入宫的宫女,还不如选了金宫女……

    *

    换船的事,舒舒没有特别关注。

    她开始习惯船上的生活。

    就是觉得时间似乎变慢了。

    船行的时候,不能看书,也不能做针线打发时间,与九格格凑到一起,也不能从早说到晚。

    舒舒就开始找别的乐子。

    那就是学着太后的模样,眺望岸边景色,

    没有城镇乡村的地方,河道两岸更多的保留着天然景致。

    偶尔人烟的地方,沿途军民也都退避,没有往运河边上凑的。

    如此熬了四天,终于到了南巡的第一处行宫。

    御舟还没有停泊,码头上就有不少人迎候。

    为首的是大阿哥与简亲王,还有行宫旁边驻扎的绿营总兵。

    坐上马车的时候,舒舒带了雀跃。

    还是路上好。

    虽然马车也颠簸,可是比坐船自在多了。

    她又想九阿哥了。

    要是九阿哥在,他们夫妻也可以偶尔下船来跟着七阿哥一起走陆路。

    行宫毗邻运河码头营建,距离也就一里地。

    须臾功夫,马车就停了。

    等到了分派的院子,舒舒就带了懊恼。

    同往北的行宫相比,往南的行宫要小巧的多。

    想要一个主子一个院子那是做梦。

    除了御驾的大院子,太后与宫嫔的东院,就剩下西路几个小院子,还要分派给随行王公与大臣。

    皇子阿哥们,分在两个院子里。

    大阿哥、七阿哥跟着王公在前院。

    剩下其他人在后院。

    三阿哥夫妇是正房东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西屋。

    东厢两间是五阿哥夫妇。

    西厢两间是舒舒跟九格格。

    九格格见了屋子,诧异道:“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屋子,怎么睡?”

    每间屋子一丈见方,而且只有里间有炕。

    舒舒叹气道:“挤挤吧!”

    除去小路子那个小太监之外,这边就是主仆七人。

    除了里屋的炕,外屋还有一张罗汉榻,其他也没有睡人的地方。

    九格格也带了后悔道:“还不如船上方便呢。”

    舒舒听了,却是心动,看着小椿道:“你去找白嬷嬷问问,看那边怎么安置?有没有回船上的?”

    太后带了八个宫人,除了两个太监,还有两个嬷嬷,两个宫女在身边,另有两人是宁寿宫膳房的,直接跟着御膳房那边的人走陆路。

    小椿应了一声,过去寻人。

    九格格明白过来,道:“那样的话,我也叫嬷嬷回船上安置,省得这里遭罪。”

    姑嫂俩说着话,三福晋来了。

    看着屋子里满满登登的,她叹气道:“看来你们这里也是这样乱糟糟的,没有空地方……”

    舒舒与九格格见了礼。

    三福晋蔫耷耷的,看着舒舒道:“去年北巡时,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伙食是怎么安排的?这两日十四阿哥不怎么爱用例菜,我们娘娘让我想法子……”

    舒舒想了想,道:“去年我预备的足,带了不少路菜,跟例菜掺和着来,还好些;还有就是拿了荷包叫人去御膳房点菜,小灶要好些。”

    这次随行的主子多。

    除了皇上与太后有专门的大师傅掌勺,其他主子小二十人,吃的也是大锅菜。

    味道自然也就差了些。

    十四阿哥去年分宫,住了阿哥所,也安排了皇子膳房,吃不惯例菜也是正常。

    三福晋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了这个?御膳的那些大爷预备的充足着呢,只要舍得花银子,什么东西没有?”

    至于舒舒说的路菜,三福晋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小咸菜、小零嘴什么的,有什么稀奇的?

    到时候还要在两位小叔子跟前卖个好。

    真是鸡贼。

    自己才不开口。

    舒舒哪里想到三福晋脑补一出大戏。

    她想的是那些酥鱼,正月里九阿哥将西花园的鱼祸害够呛,正经好几坛子。

    即便是油浸的,可只要开了坛,还是早些吃光为好。

    要是十三阿哥单住就好了,可以叫人送些。

    单住?

    有大阿哥与七阿哥。

    舒舒决定回头跟五福晋商量商量,要不要往那两处送些。

    少一时,小椿回来,身后还带着白嬷嬷。

    太后传召。

    “娘娘嘱咐福晋跟格格多穿些,要跟着皇上去校场看皇子们射箭……”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小嫉妒与小安排(第二更)

    舒舒与九格格对视一眼,都带了惊喜。

    现在是下午,春光明媚的,屋子这么狭窄,憋着怪难受的,跟着太后出去放放风也好。

    倒是三福晋,在旁有些迟疑,道:“那穿什么衣裳,用换骑装吗?”

    白嬷嬷道:“福晋随意就好,娘娘是怕校场空旷,主子们吃了风难受,才多叮嘱一句。”

    三福晋也不耽搁,回去换衣裳去了。

    白嬷嬷又去东厢寻五福晋。

    九格格想了想,对舒舒道:“要不就不换衣裳了?”

    她们现下就穿的常服,脚上是羊皮靴子,走路也挺舒坦。

    舒舒点点头。

    那是本地绿营驻军校场,她们是凑数去的,也不是花枝招展的时候。

    每日里换下的衣裳,现下都挂着,不洗难受,洗了也不方便。

    需要熨烫、悬挂。

    “大哥在呢,旁人指定都比不过……”

    九格格道。

    舒舒道:“直郡王应该是坐镇的,未必下场。”

    皇子们都下场了,不是露了底牌?

    是给绿营将士展示皇家风采的。

    怎么展示?

    多半还要落在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身上。

    前头年长的阿哥,再挑一个厉害的震慑一下。

    让绿营将士晓得皇子阿哥们没有庸才。

    绿营兵,又称为绿旗兵,是开国时收编的明军与其他汉军。

    全国差不多五十万左右,以营为单位驻扎在各地。

    舒舒与九格格没怎么换衣裳,准备的就很快。

    九格格基本没动,就是外头加了个珍珠羊皮的马甲。

    舒舒则是叫小椿帮着撂下发辫,戴了钿子,看着略正式了一点点,外头也加了个夹棉马甲,是高立领的。

    到了校场不好带口罩,正好可以用这领子遮掩口鼻。

    三福晋与五福晋也收拾好,出来了。

    五福晋跟舒舒差不多的妆扮。

    三福晋则是换了藏蓝色的骑装,头发盘了蒙古式的发髻,看着很是干练。

    同平日里娇美的形象截然不同。

    看着舒舒三人还是方才的衣裳,三福晋上下打量了两眼,道:“你们这也太湖弄了!”

    九格格见她带了扳指,道:“三嫂也要上场么?”

    三福晋摸着自己的象牙扳指,道:“有备无患罢了……”

    说话的功夫,姑嫂几人就去了行宫东边的院子。

    这边是个两进院。

    前头是两位妃子带了两位贵人、两位答应,后头是太后与两位太妃。

    因此几个妯里前往太后处,就要经过前头院子。

    几人都止了说话声,随着白嬷嬷往后院子。

    可是前院正房西屋的窗子开着,荣妃正坐在窗前。

    听到外头有动静,抬头看了个正着。

    眼见着三福晋就在其中,穿的不伦不类的,荣妃就蹙眉,吩咐身边嬷嬷道:“就说我有事找,叫三福晋过来。”

    嬷嬷应声去了,追了上来。

    “三福晋,娘娘有事找您……”

    三福晋的脸色有些僵,却没有跟着那嬷嬷走,不紧不慢道:“娘娘有什么急事么?要是不急,容我先去给皇祖母请安;要是着急,别耽搁了,嬷嬷快去寻三爷去……”

    那嬷嬷一时哑然。

    三福晋莞尔一笑道:“那就是没大事了,那嬷嬷先回,我先去见皇祖母……”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

    这是要拿太后这个祖婆婆压婆婆?

    可是太后才不会掺和这些婆媳之间的小官司。

    不过这婆媳关系很僵啊,这几日荣妃应该没少折腾三福晋,才会逼得她连面上恭顺都不爱装了。

    几人进了正房。

    屋子里不仅太后在,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在。

    两人已经换了骑马装,腰间也别着马鞭,奉命来接太后。

    见了舒舒等人进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起来见礼。

    太后笑眯眯的对大家说:“一会儿咱们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估摸要上场,你们当嫂子、姐姐的都过去,给两位小阿哥喝彩。”

    十三阿哥抿嘴笑着,看了几位嫂子一眼。

    同样是嫂子,怎么差那么多?!

    去年九嫂出门,叫人预备了一车吃的。

    他跟十哥两个也跟着借光,一路上没亏过嘴。

    换了三福晋,别说是路菜,就是零嘴都没有。

    出门带了十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衣裳。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御舟时,还能跟着皇父吃,到了荣妃船上这边吃自己的例菜,真是够够的。

    他很想要跟九嫂要点吃的,又怕给她惹麻烦。

    十四阿哥却没有顾忌,给嫂子们与姐姐见了礼后,就凑到舒舒跟前,道:“九嫂,九嫂,您那边预备了小菜没有?这两日吃的,弟弟都吃不下去,尤其是中午那顿,就是馏了剩菜,更是没法吃!”

    实际上哪有那么夸张?

    中午热的是食盒里提前备好的菜,也是早上新作的。

    舒舒能说什么?

    她那边预备的吃食,就在船上的小膳房里,难道还要扯谎?

    她就微笑道:“有一些,回头你们也尝尝。”

    十四阿哥心满意足,隐隐的带了得意。

    他看出来了,九嫂脾气不大好,却是爱面子的,长辈们面前不会拒绝他。

    舒舒接着说道:“这是预备给皇祖母左粥的,数量不多,越往南走,天气越热,这预备的小酱菜、小咸菜什么的也容易坏,要是吃坏了肚子,我可不管……”

    十四阿哥那边船上,有着不大好打交道的荣妃,还有矫情的三福晋,死扣死扣的三阿哥。

    舒舒不得不先打个报备,打算小气些。

    十四阿哥瞪眼。

    什么意思?

    这是叫人吃还是不吃?

    十三阿哥在旁,道:“那就叫人少取些,够一顿吃的就行。”

    舒舒点头。

    至于往后取几天,那就看十四阿哥的了。

    就是她之前想着让五阿哥送大阿哥与七阿哥一些,这个念头消了。

    算了,算了,多做多错。

    要长记性。

    三福晋在旁,脸色就有些不大挂得住。

    她看着舒舒,欲言又止。

    想着要不要直接省银子,多要一些。

    到时候好吃赖吃的,就不与她相关。

    舒舒却移开眼,看着太后道:“皇祖母,咱们快去吧。”

    太后点头道:“好好,咱们这就去。”

    五福晋上前要扶着,太后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更能走呢。”

    行宫就在绿营营地边上,距离校场不过半里地。

    大家就簇拥着太后,熘达过去。

    三福晋借着年长,站了太后的左手边,笑吟吟道:“下次有机会跟皇祖母北巡的话,孙媳妇也给您露两手……”

    太后看了她打扮一眼,道:“出嫁前,也学骑马射箭了?”

    三福晋笑着说道:“是啊,跟兄弟都一起,也是六、七岁就开始骑马射箭,整日里跟假小子似的,也就留头了才开始学规矩针线,骑马射箭少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舒舒道:“妹妹应该也是如此吧?好像小时候妹妹在康王府的日子多些……”

    大家都望向舒舒。

    舒舒看了眼三福晋,道:“三嫂记性挺好,差不多吧,小时候姑母爱接我过去。”

    三福晋还要再说,太后示意舒舒近前,拉着她的手道:“康王府快出服了,回头你姑姑进宫,你就能见了。”

    现在出服有好几种算法,有算二十五个月的,也有按照头尾三年算的。

    都合规矩。

    比如,康良亲王杰书,薨于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要是二十五个月的孝期,就是在四月出服。

    按照头尾三年的算的话,第一年余下的月份,第二年全年,第三年正月除服。

    上个月康王府没有派帖子办除服礼,那应该就是四月出服。

    舒舒点头,面上带了笑。

    “姑母可疼孙媳妇了,去年大婚之前姑母添了个大庄,孙媳妇收着都烫手的,如今就盼着下次选秀,姑母多了儿媳妇,孙媳妇也厚厚的添回去……”

    上了年岁的妇人,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小辈们一对对的。

    太后笑眯眯道:“那等到下一次选秀,要选出不少人了。”

    八旗选秀,经过三轮后,最后被指婚与留牌子的秀女并不多。

    除非宗室福晋有了差不多的人选,跟着打招呼,或者是没有人选,想要合适的。

    否则的话,只指婚皇子与近支宗室子弟。

    这近支的范围,就是太宗子孙。

    舒舒看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眼。

    这两位的嫡福晋也在四十年选秀了。

    六部现下没有尚书叫马尔汉,应该还没有升上来。

    至于侍郎,因为不是主官,九阿哥没有提到过,就不知道十四阿哥的侍郎岳父升上来没有。

    倒是马齐家,出了一个皇子侧福晋,不知道他的嫡女还会不会成为皇子福晋。

    说话的功夫,众人到了校场。

    高台上,放了两把椅子。

    康熙带了众皇子、随行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已经到了。

    被百十来个身披黄马甲的侍卫簇拥着,正看的绿营兵的方阵。

    让舒舒意外的是,八阿哥已经回来了。

    就站在七阿哥身边,随侍在康熙身边。

    舒舒心里诧异,神色不变。

    八阿哥也看了舒舒一眼,随后迅速移开视线。

    舒舒:“……”

    让她看出几分敬而远之来。

    还是碍着八福晋的话?

    舒舒也移开眼,虽说被人嫌弃不舒坦,可是八阿哥要真避开她,连带着避开九阿哥,那才是再好不过。

    八阿哥的心有些乱。

    董鄂氏的神色平平,眼神看自己与看老七没有什么区别。

    她应该没有记仇,或迁怒于他。

    倒是他这边,好像行事有些不体面。

    他没有做旁的,就是嘱咐乳母、乳父,要是家里或是产业上遇到什么事情,就去请九阿哥帮忙。

    他对着妻子否定乳姐对自己有情,可心里也晓得她有些女儿之思。

    如今他嫡福晋、侧福晋都有了,还有额娘挑的两个格格,实不好再纳乳母之女。

    否则旁人怎么看?

    福晋也会闹腾的不行,容不下乳母一家。

    老九喜欢经济,那个乳姐也有几分敛财之能,现在打理自己的几个铺子。

    八阿哥握着拳头,心里生出羞愧来。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小嫉妒。

    要是九阿哥操行守得住,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见到太后过来,康熙起身迎了过来,将太后引到座位上。

    舒舒也收了眼神,屏气凝神,跟着两位嫂子旁边,做起了小媳妇。

    下头的绿营兵列阵待命。

    舒舒站在人后,看着下头的军势,吃惊的不行。

    看着可比京城的驻防八旗兵马的气势强多了。

    现在,是绿营正是精锐的时候?

    好像还真是。

    八旗兵力衰退,不是从乌兰布统之战开始的,而是更早之前。

    早在三藩之乱时,南下平叛的八旗兵就显出颓势,战争才会磨了好几年。

    还是绿营出力,才将叛军挡在长江以南。

    因这个缘故,康熙前些年一直扩张绿营兵马。

    绿营兵人数从原来的三十来多万,增加到五十万。

    而且绿营将士的待遇,并没有跟八旗兵差距很大。

    为了这个,还曾经引起八旗将士的不满。

    因为前些年每年朝廷税赋的七成用来做军饷,军饷的七成用来养绿营兵。

    舒舒记得,当时自己阿玛还不是都统,只是参领。

    有同僚埋怨,他从来不掺和。

    他跟妻、女道:“绿旗是大清的绿旗,也是皇上的绿旗,八旗却不单单是皇上的八旗。”

    皇权日重,这也是其中重要因素。

    握在康熙手中的绿营兵,已经是八旗兵马的四倍。

    皇上旁边,站着一个穿戴了披甲的武将,正是天津镇总兵潘育龙。

    他身材魁伟,正值盛年,右脸颊有一块小儿拳头大小的疤痕,看着有些狰狞。

    他就是三藩之战时出头的绿旗名将,脸上的疤痕,则是三十五年随着圣驾征讨准格尔时的功勋。

    “臣是粗人,旁的也不知道,只晓得皇上让臣做总兵,臣就当好这个总兵,好好操练儿郎们,不白瞎朝廷给的饷,要是再有敌寇挑衅大清,臣就请命,率部灭敌!”

    他是西北人,说话语调慢悠悠的,却是嗓门洪亮。

    同八旗将领都是勋贵子弟出身不同,他就是西北贫家子,从小兵一步一步熬上来的。

    是康熙亲手提拔的武将,望向康熙的时候,眼中都带了狂热。

    康熙面上带了欣慰,道:“好,好,朕等着你给朕练出一镇精锐来!”

    简亲王雅布与平郡王讷尔福两人上前,屈膝半跪。

    一人捧弓,一人奉箭囊,请皇上为绿旗将士演射。

    简亲王雅布是远亲,舒舒见过的。

    平郡王讷尔福,好像还是头一回看到。

    他是宗室王公中,辈分最小的。

    是康熙的族侄孙,是诸皇子的族侄。

    看着与大阿哥年岁相彷。

    他还有个身份,就是曹寅的亲家。

    康熙一手拿了弓,示意大阿哥接了箭囊,看了随扈的几个儿子,视线在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身上掠过,道:“三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随朕演射……”

    *

    泪奔,感冒中,断断续续的写,想要二合一来着,结果吃了感冒药现在睁不开眼了,欠一更。

    下一章会在10月17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四百六十九章 貂褂(第一更)

    五阿哥素来不在这骑射上与兄弟争强,还在跟七阿哥小声滴咕道:“潘大人真是健硕,个子也高,不像是五十好几的人。”

    都是快跟皇祖母一个岁数了,可看起来比皇父还年轻。

    七阿哥点点头,没有说旁的。

    就是他用眼角余光看着皇父神色。

    皇父好像开始爱念旧了。

    刚才在他们兄弟面前,也说起了好些三藩之战时出来的将军。

    八阿哥站在七阿哥旁边,脸色有些烫。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皇父刚才扫过自己时,眉头动了动。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是穿戴不妥当?

    并没有,跟兄弟们差不多的骑装。

    之前他也是皇父引以为傲的皇子之一。

    以后,怕不是了。

    后头的小阿哥们也起来了。

    三阿哥按耐住得意,随着康熙的钦点出列,在康熙的左手边站了。

    早有长随捧了弓箭上前,三阿哥接过。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也跟着出列。

    射箭场前头,八十步外,是标准的箭靶。

    康熙拿着御弓,连射三箭。

    “嗖!嗖!嗖!”

    三支箭成了品字落脚。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

    旁边列阵的绿营将士见状,随即高呼。

    康熙神态从容,将弓递给大阿哥。

    这是十五力御弓。

    对他来说,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也有些吃力。

    他年轻的时候,连射十几次都力气不竭。

    现下……

    他已经不好在人前多射了。

    或许还能再射几箭,却不会这样轻松。

    三阿哥跟着上前,他用的是十一力弓。

    也是三箭,每次箭靶都跟着一颤,可见力气之大。

    旁边的绿营将士真是诧异了。

    因为这一位皇子看着比较儒雅,没有其他几位皇子魁伟,没想到水平也是不俗。

    要知道八力以上,就能归在射手中了。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

    将士们喝彩声热闹。

    康熙看在眼中,却是心下发沉。

    根据兵部记载,八旗入关时,披甲大都能拉十力弓。

    这才多少年,骑射荒废至此。

    军中弓力,已经降至骑射三力弓,步射五力弓。

    剩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位小阿哥看着眉眼就稚嫩,一人拿了七力弓、一人五力弓,也是正中靶心。

    舒舒站在太后身后,看着津津有味。

    去年的时候,十三阿哥还是刚刚开始五力弓,如今才半年过去,七力弓都能射几下了?

    比成丁的力气不差什么。

    倒是十四阿哥,有些好强。

    拿着五力弓也显得有些勉强。

    他只是看着身形细长罢了,实际上才十二岁。

    性子好强,用了成人弓,又怕露怯。

    就十分专注。

    只是,十四阿哥聚精会神射箭的样子……

    略有些搞笑。

    因为清弓长,射箭的姿势不是正位,略有些奇怪。

    从康熙到十三阿哥下来,没有摆这么久的姿势,大家的注意力更多的在箭上。

    十四阿哥这里,少年单薄,跟麻杆似的,这身形弯起来,丑萌丑萌的。

    舒舒忍了下来,脑子里却想到九阿哥。

    不知道九阿哥骑射功夫不习惯,是因为力气不足,还是嫌弃这姿势难看。

    等到十四阿哥射完,围观将士就安静许多,没有方才三阿哥射后的喝彩声。

    十四阿哥脸色微红,绷着小脸下场。

    八阿哥在旁,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脸上也带了称赞。

    十四阿哥这才脸色好转些,眉眼带笑,越过十三阿哥,挨着八阿哥站了。

    “这几日怎么没见八哥,八哥做什么去了?”

    十四阿哥小声问道。

    八阿哥笑容有些凝,回答的略慢,斟酌着说道:“你八嫂身子不舒服,我送她回京去了。”

    十四阿哥撇嘴道:“真是的,真是任性,不舒服还非要跟着过来,让八哥受累,幸好没耽搁太久。”

    他说话的语气,对八福晋少了敬意。

    八阿哥默然,低头陷入沉思。

    没听说福晋跟十四阿哥有什么矛盾,这又是什么时候得罪小叔了?

    他没有看到十四阿哥眼中带了讥诮。

    十四阿哥虽是不成丁阿哥,身边人手有限,消息不如哥哥们灵通,可是九格格是他的胞姐,自然格外关注些。

    也叫人盯着太后这边船的消息,就是怕九格格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自己这个弟弟能帮就帮一把。

    结果就晓得八福晋过去欺负妯里与小姑之事。

    岂有此理?!

    十四阿哥当时就想要告到御前,结果随后就晓得已经惊动皇父,随后有八阿哥送八福晋离开之事。

    他不知道是奉旨,还以为是八阿哥护着妻子,心里存了不满。

    刚才故意提这个,是有心提醒八阿哥一声。

    人送走了,可是事情还不算完。

    还没赔不是呢!

    结果八阿哥不接茬,十四阿哥又不高兴了……

    康熙笑着对潘育龙道:“好了,朕与诸阿哥已射毕,该你们展露展露身手!”

    潘育龙躬身领旨,却没有急着射箭,而是传令下去。

    少一时,就有官兵十来人出列。

    由潘育龙带着,却不是射立靶,而是叫人放飞了两笼鸽子。

    每笼十来个鸽子,总共是二十来只。

    “扑通扑通”,群鸽飞舞。

    将士十几人齐射。

    并没有听到有人分派方向,却是自有合作的默契。

    二十来只鸽子,转瞬之间就射落一地,没有一只飞走。

    除了潘育龙的一支箭撞飞其他人的箭,射歪了鸽子,使得鸽子落地还扑腾着。

    其他的鸽子都毙命。

    “大清威武!大清威武!”

    将士们再次齐呼。

    “好!”

    康熙见状,跟着喝彩。

    要不是平日里训练有方,不会这样齐整。

    这射的是鸽子,也不是鸽子。

    康熙看着潘育龙,满眼赏赞。

    “卿使几力弓?”

    康熙问道。

    “臣挽十五力弓,要是带了儿郎们山上伏虎,十八力弓也勉强使得。”

    潘育龙掷地有声。

    康熙欣慰点头,见他身上只穿着棉甲,而且手肘已经有破损,就揭开身上端罩,披在老将身上。

    潘育龙屈膝半跪,感激不已:“皇上,臣不敢当!”

    康熙道:“当得,卿训练有方,特赐御服貂褂!”

    “臣,叩谢皇上洪恩!”

    潘育龙改双膝跪了,俯跪在地。

    露营将士涌动,又是齐呼威武……

    随后,康熙带了众皇子去巡营,太后带了女卷回来。

    九格格走到舒舒身边,好奇道:“没想到军营是这样的,八旗大营也是如此吗?”

    舒舒没有去过,却是听阿玛说过,道:“八旗兵以骑兵为主,绿营兵是步甲为主,各有不同。”

    三福晋在旁跟着道:“现下有本事的八旗子弟,都要谋个差事,只有没有门路的才去披甲吃粮,为的是银米,不怎么操练了。”

    九格格听了皱眉道:“那怎么行?八旗是大清的根基所在。”

    三福晋看了眼舒舒道:“现下天下太平,老将都退了,后上来的都统没经过战火,到底不一样。”

    舒舒看着她,有些不耐烦。

    之前来校场前无缘无故的提及康王府,现下又阴阳怪气的。

    “三嫂想说皇上用人不当,选的八旗都统不合适?”

    舒舒直言道。

    三福晋摸了下鬓角,道:“妹妹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舒舒正色道:“不是就好,要是这好好的,我还以为三嫂想要找人吵架……闹闹哄哄的,我可不爱吵架,到时候少不得躲着您走了……”

    这是闲着没事,非要找人掰头一下?

    那边怼了荣妃的婆子,还情有可原,有个前因后果在。

    自己好好的,没招她没惹她,非要踩一脚,简直是有毛病。

    舒舒可不想跟她雌竞。

    不过三福晋应该是被十四阿哥刺激到了,不敢直接去呲哒十四阿哥,就冲舒舒来了。

    舒舒可不想惯着她这毛病。

    太后的脸色耷拉着,眼皮子夹了三福晋一眼。

    三福晋带了几分辩白,道:“皇祖母您看,孙媳妇就是话赶话说了一句,九弟妹这脾气跟孩子似的,说酸脸子就酸脸子。”

    太后看着她,道:“舒舒很好,不好的地方,我来说她,你往后别说她了!”

    三福晋的笑容凝固,缓缓的点点头,讪笑道:“那是当然,有皇祖母在,还有妃母在,本也轮不到孙媳妇管教她……”

    舒舒站在旁边,没有掩饰脸上的小得意。

    自己在太后跟前也有了牌面。

    比不得五阿哥与九格格,可也能排在其他人前头。

    太后向来不爱管闲事,眼下却主动插手,不让三福晋再挑衅自己。

    舒舒心中,觉得暖洋洋的。

    几句话的功夫,大家到了行宫。

    大家将太后恭送回去,就往外走。

    三福晋见三人不说话,笑着跟五福晋说道:“哈哈,我这人就是爱跟亲近的人絮叨几句,那是我妹妹,也不是旁人!”

    五福晋看了她一眼,道:“三嫂以后还是管舒舒叫弟妹吧,不用妹妹、弟妹的混着叫!”

    客客气气的,别想起来就踩两脚。

    到时候,跟她回嘴像是不礼貌,可是平白受着也憋气。

    三福晋:“……”

    九格格则道:“三嫂留步,妃母还等着呢……”

    三福晋觉得有些棘手,自己就是不忿舒舒出风头,嘴快说了两句,好像引了众怒了……

    *

    起晚了,然后又去排队核酸中,更迟了,谢谢大家的关心,留言看到了,好多了,今日如常,昨天欠的要缓两天补。大家多穿衣,渣作者就是在屋子里穿少了,55。

第四百七十章 工作与秩序(第二更求月票)

    等回到行宫西路小院,小路子就在等着。

    他是九格格名下的太监,这几日听了舒舒的吩咐,就负责往内务府郎中高衍中那边跑,看是否有九阿哥的来信。

    是九阿哥的信到了。

    舒舒带了几分欢喜接了。

    她心中算了下日子,初四送回去一封信,初五回去一封信。

    今天二月初八,自己收了信留两天,十二再往回递好了。

    九格格打趣道:“就那么开心?”

    舒舒笑而不语,没有急切打开信。

    而是仔细看了两眼信封口的印鉴。

    九格格只当她臊了,后悔打趣她,起身道:“九嫂先看信,我寻五嫂说话去……”

    说罢,她就带了嬷嬷往东厢去了。

    舒舒点点头,目送九格格出去,而后看着信封,发现了诡异之处。

    她动手摸了摸,信封口的封印有些潮。

    现下离京已经远了,这信件路上走两、三天,封口还没干?

    这两天春光明媚,天气晴好,空气干燥。

    不干的可能性不大,那拆开再封口的可能性就大了。

    舒舒心中很是无语。

    这是夫妻来的私信,中间过手的人有数,这有胆子拆开之人并不是很难猜。

    她隐隐的有些后悔,忘了叮嘱九阿哥,写信的时候多些顾忌。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舒舒打开信,没有急着看内容,而是先看下头的署名时间。

    正月初四晚上写的信,初五递出来,最迟初七也到了。

    这是中间抽出去一天。

    舒舒只能祈祷九阿哥这封信里少些怨愤。

    等到打开来,舒舒就有些囧。

    九阿哥居然有几页的篇幅说了“娃娃亲”的害处。

    比如八阿哥与八福晋。

    要不是订了娃娃亲,而是正常的选秀指婚,八福晋的性格行事在那里摆着,怎么也指不到八阿哥身上。

    随后写到收了她跟五阿哥的信,心中怨愤,去了八贝勒府踹门之事。

    舒舒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最是醋精的人,即便晓得这些难听话是郭络罗氏信口开河,可是听着也够恶心了。

    等看到他碍着长幼次序,不好跟八阿哥挥拳头,让四阿哥为他做主。

    舒舒心中生出个诡异的念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这是成了“四爷党”?

    随即想着九阿哥的性子,还真是“能屈能伸”,谁的大腿都乐意抱,可也没有长性,都是现用现求。

    要是求了哪个哥哥办事,就归在哪个党里的话,那除了太子与三阿哥,他都求过了。

    舒舒心里又踏实了。

    挺好的,继续端水就好。

    至于八阿哥,又是挨了竹板,又是赔了产业,还真是内外俱伤。

    之前看了自己别扭,难道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舒舒想了想,就撇在脑后。

    后头九阿哥写了去都统府之事,阿玛、额涅的担心。

    舒舒见了,不由羞愧。

    她都没想着给阿玛、额涅写信。

    明明知晓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变故。

    趁着九格格还没回来,舒舒就提笔写了家书。

    出来一切都好,并不晕船,有九格格作伴。

    太后也慈爱。

    随即问候家里是否都好,大伯与阿牟可好。

    关于董鄂家的官司,舒舒没有写在信上。

    反倒是提及前门大街有个成药铺子,已故的老东家姓乐,铃医出身,早年在太医院任吏目,负责整理收集古方。

    后辞了差事,开了成药铺子乐家老铺,起堂号为“同仁堂”。

    虽说是药三分毒,可是对于伯爷来说,现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至于给九阿哥的信,舒舒则提及春日万物生发,宜养肝、祛湿、健脾为主,她翻阅《本草》与前人食方,整理了两个药膳方子。

    参岺健脾补益汤与天麻八珍汤。

    前者健脾,后着补气。

    她在信中嘱咐九阿哥,拿着这两个方子问过太医,没有妨碍的话试试。

    冬日里喝的养胃的大麦茶也可以停了,换成清热去火的菊花茶。

    春日天燥,正适合菊花茶。

    可因为菊花性凉,可搭配枸杞、决明子两样一起喝。

    若是赶上饮食油腻,可以再加一味山楂。

    中午在衙门那顿不要湖弄,还是叫膳房送食盒过去。

    晚点也要准时,多少垫垫,不能因为食欲不好就直接省了。

    她还提了一嘴,随着天气转暖,外头野菜也出来了。

    那是天生天长,可以叫人问问御膳房,如果有的话,每日添一道凉拌野菜,也是春日养生之道。

    写到这里,舒舒就想要收笔。

    可是她想了想,不能与前两封信相差太多。

    否则的话,容易叫某位多想。

    聪明的女子讨喜,可太聪明的女子就可憎了。

    舒舒就提到昨日经过“杨柳青”,听说那里有泥娃娃,都是成双成对的。

    可惜的是,九阿哥不在,要不然他们可以去买对娃娃。

    由杨柳青的泥娃娃,舒舒又提及无锡泥娃娃。

    不知道南巡经不经过无锡,要是经过的话,她会打发人去采买泥娃娃。

    要是能找到泥塑师傅就好了,照着她的样子捏个的小娃娃,叫人送回京;也按照她的描述,捏个九阿哥,她带在身边。

    等到收笔,又是洋洋洒洒好几页。

    舒舒装好信。

    都统府的家书,没有单独装着,直接跟给九阿哥的放在一个信封中。

    外头有了动静,行宫膳房的人送膳来了。

    九格格挑了帘子进来,身边还跟着五福晋。

    “五哥不在,我请了五嫂过来一起吃……”

    九格格道。

    姑嫂几人洗手坐了。

    九格格带了几分后悔道:“三嫂还没回来。”

    她性子厚道,看不惯三福晋行事就开口了。可眼见着三福晋真被荣妃扣下,又担心她被磋磨。

    舒舒道:“这个时候没回来,应该是留饭了。”

    九格格松了一口气道:“也是,我忘了这个。”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没有解释。

    这婆媳之间,可还有侍膳的规矩。

    也就是宫里好多年没有皇后了,旁人也没有资格去给太后侍膳,所以九格格不知道。

    留饭是留饭,就是以荣妃的心性,多半不会允三福晋坐下吃。

    妯里俩说也没有说。

    以九格格的身份,也不需要知道这些规矩。

    以后她就算下降,依旧是君,公婆额驸都是臣,国礼为先。

    *

    紫禁城,乾西二所。

    书房里,膳桌也摆上了。

    九阿哥耷拉着脸,不肯提快子。

    十阿哥坐在对面,道:“九哥,这信也不能一天一封,说不得在路上耽搁了!”

    九阿哥皱眉道:“耽搁什么?爷去南书房亲自问了,初六早上御前派出的公文昨晚就到了,结果呢?昨天没有信,今天也没有!出门了十来天,就写了两封信!”

    十阿哥觉得自己有些不会数数了。

    南巡队伍二月初三出发,今天二月初八,这算下来不是才六天么?

    怎么就十来天了?

    十阿哥心里吐槽,面上依旧哄着,道:“九哥也体谅体谅九嫂,这信是从兵部走,那都是政务折子,要真是一天一封私信的话,那也太让人侧目了!”

    九阿哥皱眉道:“就是一封信。”

    十阿哥劝道:“那也涉嫌公器私用!九哥这里也是,往后想说的话攒一攒,赶上个十天半月去一封就行了。”

    圣驾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这信件在路上的周期也跟着长了。

    九阿哥有些难受:“这也太不方便了!等什么时候爷有钱有人,专门安排个投递的买卖,想发几封信发几封信,谁也管不着!”

    听他提这个,十阿哥想起了阿巴亥台吉,好像打发属下回阿巴亥了,为的是取钱。

    “九哥的药钱归拢多少了?”

    十阿哥好奇道。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挑眉道:“你猜猜?”

    十阿哥想起九阿哥提过一嘴的高额定价,道:“只内馆这边,就大几万两了吧?”

    好像回去张罗银钱的不是一个两个。

    九阿哥点点头道:“只现银就有十二万两,这只是五成银子,剩下的五成,允他们三年之内,用羊毛、羊皮折价……”

    十阿哥吓了一跳:“就是那个鹿血丸子跟灵芝粉这两样,卖了这么多?”

    九阿哥摇头道:“还有一个金贵肾气丸,一个长春益寿丸,总共四样,都是御药房里效果最好的药。”

    十阿哥忍不住赞道:“九哥厉害,挑的这几样正好。”

    对与蒙古王公还说,最怕两件事,一件是怕死,一件是怕不行。

    这四种药,正好解决了大多数中老年蒙古王公的心病。

    九阿哥侃侃而谈道:“这算什么?这才赚了三成三的钱,回头等爷琢磨琢磨,再将美容养颜的方子弄出几样,又可以赚一茬,然后就是什么聪明丸、健体丸什么的,专门让儿医们研究,也是一茬……”

    十阿哥笑的不行。

    这是要男人、女人、孩子,一网打尽。

    还有羊毛与羊皮折价……

    十阿哥心中惊讶不已。

    他看着九阿哥道:“九哥不是将羊绒呢场交出去了么?”

    九阿哥道:“爷就是想着,羊绒少,羊毛多,短时间内羊绒的材料有限,可是羊毛却富足,要是也将羊毛好好加工了,纺线用来编制,即便赶不上羊绒呢精巧,应该也能做做一般的衣裳料子、挂毯之类的。”

    说到这里,他道:“内务府三旗人口孳生不少,下头的缺也越安排越多,明明是一个人能干完的活,分了好几个人身上,每日进宫来执役的人两千多,要是有了新衙门安置,宫里人口也能精简些……”

    十阿哥佩服道:“九哥这个总管当得好,想的这么仔细。”

    九阿哥道:“哎,爷虽掐眼睛看不上包衣人家的做派,可是那多是世职人家,寻常包衣人家,也是不容易,不过是为了一碗饭,将心比心罢了……”

    有了正经差事,就不会专门往宫里钻营。

    宫里的秩序也会清明起来。

    九阿哥自己虽要开府,却希望下头的小阿哥、小格格们都好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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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防人之心(第三更求月票)

    十阿哥陪着说会儿话,九阿哥心里才算舒坦些。

    可是依旧是没有什么食欲,就着酥鱼吃了两个象牙小馒头,他就撂下了快子。

    十阿哥也晓得他饭量小,只要肯吃东西就心满意足,自己将剩下的吃了个七七八八。

    九嫂不在家,二所就死气沉沉的。

    膳房送来的菜,也不再是精心搭配的,又是大荤的多。

    幸好除了酥鱼,还有一道香辣海带丝小菜,配着荤菜吃也还凑合。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的哈哈珠子太监王长寿来了。

    下午的时候,十阿哥从宗人府回来之前,打发王长寿去内馆去了,除了送些新上市洞子菜,还有给布音格格的亲笔信。

    “怎么才回来?”

    十阿哥看着外头天色都暗了,带了几分期待问道。

    王长寿从胸前掏出一份信来,道:“奴才等格格回信来着。”

    十阿哥忍不住嘴角上翘。

    从未正写到现在?

    一个多来时辰?

    这是写了多少?

    “拿来!”

    十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要了信就打开来。

    九阿哥在旁看着不顺眼,道:“好好的,写什么信?”

    内馆距离宗人府,总共不到二里地。

    十阿哥什么时候想要过去,不是抬抬腿就到了?

    那边也是,要是想要叫十阿哥,打发人去宗人府去请,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十阿哥笑道:“我这是跟九哥学的,不好见天过去,打发人送东西却是不碍的,递信也方便!”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打开信纸,却是神色呆住。

    一页纸上,就画天书似的,写着几行蒙古字,也可以说是蒙古大字。

    歪歪扭扭的。

    这明显是个不善书写的。

    九阿哥见他出神,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探过头去偷看。

    等看清楚信纸上内容,他不由大笑出声:“‘你吃了么’?好么,这就占了半页纸,下头是什么?‘我吃了’,哈哈!”

    “九哥!”

    十阿哥倒是没有急切收信,只道:“非礼勿视……”

    九阿哥摆摆手道:“什么礼不礼的,又不是给旁人的信,老十啊,老十,往后你说话注意些,别拽这些成语,这不是为难弟妹么?弟妹应该是没学汉文,你也体谅些。”

    十阿哥听进去了,点点头道:“弟弟会留意的。”

    虽说早有心里准备,之前写给布音格格的信也是用的蒙文,还比较简单,就是问候了一下她们母子几个的日常,然后也说了下自己的日常。

    可是看到这样的回信,十阿哥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九阿哥看出来,道:“怎么?嫌弃弟妹写的字不好了?等进门了,你慢慢教就是,要不然两口子整日里做什么,总要找点消遣打发时间。”

    晚上是晚上,白天是白天。

    不好白天那什么……

    为什么不好?!

    谁规定的不好!

    等回头修了别院,就在里头三天三夜不出来……

    九阿哥想入非非。

    十阿哥已经恢复精神,道:“是弟弟想左了。”

    现下八旗流行儒学,像五嫂、九嫂这样带了文气的格格就不少,可是蒙古与京城不同。

    自己苛求了。

    他笑着说道:“要是格格想学,弟弟就教;要是不想学,也随她。”

    远嫁过来,已经不容易,没有必要活得那么辛苦。

    听着这纵容的话,九阿哥不放心了,提醒道:“别的都行,就是这行事规矩,打开始就要齐整些,别跟八哥似的,想着新娘子面皮薄,一次次纵着,结果养了个祖宗出来。”

    十阿哥摇头道:“格格跟八福晋不同,不用如此。”

    九阿哥道:“反正你要心里有数,不能稀里湖涂的,到时候让弟妹成了笑话,你面子上也难堪……”

    说到这里,他叹气道:“这几天,爷心里埋怨着八哥,又可怜八哥,打小就是没脾气的人,多少委屈都是屋子里憋着,换了是爷,郭络罗氏敢对娘娘无礼,早就训斥了!”

    在九阿哥看来,那就是郭络罗氏走偏的开始。

    因为宫里的长辈没有插手小夫妻的事,八阿哥也没有辖制住她,她的行事却越来越肆意。

    十阿哥心里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八福晋的脾气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难道八阿哥之前不知道?

    早年他每次出宫,也是往安王府去。

    要是有心教导,也不用到眼下这个局面。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十阿哥神色澹了下来。

    有一种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

    即便是自己错了,也觉得是旁人的缘故。

    郭络罗氏就是这种人。

    有她在丈夫跟前整日里说着对九哥、九嫂的不满,八阿哥会怎么看?

    十阿哥看着没心没肺的九哥,有些不放心了。

    他想了想,道:“八哥再次出京之前,没去内务府见见九哥?”

    九阿哥摇头,冷哼道:“没有,估摸也是不自在,就打发人送了一封信过来,里面有庄子与铺子的官契,已经过户了,还有一封信,提及八贝勒府现下没有正经主子,要是那边有什么事情,请爷照应一下。”

    十阿哥听出不对劲来:“九哥每天不是在阿哥所,就是在内务府衙门,也不出宫,怎么照应?不是应该托给四哥才对么?”

    两府毗邻而居,那边还是哥哥、

    “咦?”

    九阿哥也觉得怪异。

    自己跟八哥素来交好,托付府邸与产业也寻常。

    可这仔细一想,那是八贝勒府,即便八阿哥不在京,谁还敢去挑衅不成?

    贝勒封爵在宗室里只是第三等,可是架不住是当朝皇子,这能视为寻常贝勒府么?

    “估摸八哥就是客气一句,显得亲近的意思!”

    九阿哥想了想,得了这样一个结论。

    十阿哥想的多些。

    他觉得不妥当,八阿哥打小就有城府,不是无的放失之人。

    八阿哥不在,九哥还实诚。

    万一那边府里有人挖个坑给九哥,算谁的?

    八阿哥人都不在京,清白无垢。

    最后即便吃的吃亏了,说不得结论也是九哥无能,被一个奴才戏耍。

    或许是他想多了,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些,省得出了麻烦。

    十阿哥就直言道:“不管八哥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要是那边真有人找九哥,九哥也别掺合,直接推给四哥吧!”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那当然了!没得八福晋刚欺负了你九嫂,这边爷就送上门去给八贝勒府做个外管事,那成什么了?爷就那么不尊重,成了八旗老少爷们嚼舌头的乐子?”

    十阿哥道:“九哥记得这个就行,不说旁人怎么看,反正九嫂肯定不乐意。”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女人家都是小心眼,你九嫂已经很不错,之前受过八福晋的欺负,也没想着报复回去,就是敬而远之罢了。要是知晓爷去帮着打理八贝勒府,指定恼了……”

    *

    周家嘴,行宫。

    姑嫂三人也用完晚膳,膳桌撤了下去。

    舒舒鼻子痒痒的不行,帕子捂了嘴巴,打了两个喷嚏。

    五福晋见状,往她身上摸了一把,道:“是不是衣裳薄了?方才吹到了?”

    加上之前没有戴帽子口罩,校场还空旷,风比较硬。

    她有些担心勾起舒舒的病。

    去年同行数月,对于舒舒旧疾之事,五福晋与七福晋都略微知晓些。

    九格格则从荷包里取了鼻烟出来,道:“九嫂快闻一闻……”

    舒舒接了鼻烟,跟九格格道了谢,随后对五福晋道:“不薄,也没吹着,说不定是我们爷念叨我呢……”

    这样说着,她依旧打开鼻烟,嗅了嗅。

    而后又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原本有些堵塞的鼻子才通畅些。

    因为跟着九格格同住,舒舒有些不放心了。

    等到五福晋回了东厢,舒舒就叫人烧了洗脚水,泡了一会儿。

    她的铺盖,也叫人拉开,没有跟九格格的挨着。

    九格格冰雪聪明,立时明白过来,道:“哪里就至于了?”

    舒舒摆手道:“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要是我真的受风着凉,别再过了病气给你。”

    两人都跟着太后住着,真要都病了,还要连累长辈跟着担心。

    “我多喝了热水,也泡了脚,现在热炕头烘烘,说不得明早就好了!”

    舒舒已经钻进被窝,舒服的呼了口气。

    林嬷嬷、小松和小棠都回船上安置了。

    这边就留了小椿与九格格的宫女值夜。

    舒舒看两人都没有安置的意思,道:“别熬夜,熬夜生病了也麻烦,罗汉床上歇一个,上炕一个,这边地方还大呢。”

    总共是一丈左右的炕,舒舒占了炕头,九格格的铺盖在炕稍,中间有留有四、五尺的距离。

    小椿就看着那宫女道:“姐姐在里屋吧,我去外间……”

    那宫女道:“福晋不舒坦,还是妹妹就近服侍更方便!”

    九格格在旁也道:“说的很是。”

    小椿就没有再谦让,抱了自己的行李,将褥子直接抱到外间,道:“屋子里有炕毡,用不上褥子,姐姐压在下头垫着吧,省得外间冷。”

    那宫女也领了她的好意,道:“谢谢妹妹,我的褥子挺厚的,倒是被子薄些,正好可以压被子。”

    小椿就又回去,洗了手,放在被窝里暖和了,才去探看舒舒的额头。

    “还好,没烧!”

    舒舒懒洋洋,道:“说不定就是虚惊一场,不是着凉了,就是有人念叨我……”

    说完,她就又打了两个喷嚏。

    她的鼻子都红了,眼睛也多了水润。

    她抬起头,算了下现在的方位。

    京城在北边吧?

    别真是九阿哥在念叨她?

    *

    行宫中路。

    康熙处理完公务,没有翻牌子,直接要了热水泡脚。

    梁九功拿了信件过来。

    康熙不满道:“九阿哥还真是不务正业,昨个儿不是才到了一封信,怎么今儿又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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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眷顾之隆(第一更)

    梁九功没有说话。

    偶尔帮着说一、两句就行了,无关紧要的时候只听着就行。

    康熙也就是念叨一句,没有继续的意思,打开信看了起来。

    瞧着说话的语气,跟昨天那一封又是“童养媳”,又是拉着四阿哥做主的不同。

    这封信更多的像是回信,谴责董鄂氏的信写的不详细,对于郭络罗氏的事情轻描澹写没有告状。

    不能白欺负了。

    让她该闹就闹,太老实了吃亏。

    郭络罗氏这么折腾的,也没有什么什么惩戒,还怕什么?

    所以不用太老实,闹就闹了,有他在前头顶着。

    另外就是让她不要吝啬银钱,要是带的银钱不足的话,可以先跟九格格与五阿哥那边挪用些。

    遇到好东西时,就拉着三福晋、五福晋与九格格一起买,别想着自己买好多份孝敬各处,怪吃亏的。

    顶好的分派是,五哥夫妇那边孝敬太后、太妃,三福晋与九格格孝敬妃母们,他们夫妻这里只孝敬汗阿玛跟娘娘就行了。

    省出来的银钱,还能做点正经事。

    比如在通州与大兴的庄子上也各养几十头猪……

    康熙看着,摇头不已,嘴角微微翘着。

    还好这混账东西没将他那一份孝敬也省了,要不然他可要训斥一顿。

    都是成丁的人,遇事还慌慌张张的,东求西求的,老去麻烦旁人。

    四阿哥也是,就该两个兄弟一起骂,而不是哄小孩子似的几个手板。

    至于怂恿他福晋闹,这个康熙并不担心。

    齐锡就是个谨慎的,教养出来的姑娘张狂不起来。

    康熙撂下九阿哥的信,道:“四阿哥的请安折子到了吗?”

    作为留京的当差皇子,四阿哥也要往御前递请安折子。

    差不多是三、五天一封。

    梁九功摇头道:“还没到,估摸明后天了……”

    康熙点点头,他想要听一些安郡王府的后续。

    按照规矩,八福晋送回去,安郡王府就给递请罪折子。

    就算折子是初五递上去,也该到御前。

    要么是延了,要么是没写。

    康熙想到这里,不由皱眉,坏了心情。

    正蓝旗……正蓝旗……

    安郡王不行,八阿哥也不行的话,那剩下来的是小旗主豫王系王公,如今嫡支承信郡王爵。

    康熙皱眉,这支王公桀骜。

    他给了恩典,让信郡王鄂扎为宗令,结果鄂扎懒惰,平日也不怎么去宗人府点卯,倚老卖老不成体统。

    前些日子,他传话让宗室王公不可懈怠,勤练骑射,结果鄂扎也丢到一边,没有当成正经差事。

    这个宗令,康熙是打算换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人选。

    九阿哥,之前他是打算放在正蓝旗。

    想着要是放进去,想着可以跟八阿哥拧成一股绳,互为助力,现下还是要再想想……

    兄弟俩个关系不和谐,郭络罗氏就是隐患。

    到时候别说是助力,说不得还要互相拆台,那就成了笑话了。

    *

    次日,御舟顺着运河,继续南下。

    这期间,舒舒这边还临时多出来一份贺金与“程仪”,是给姻亲长辈诺罗布准备。

    诺罗布就是伯夫人的异母弟弟,桂珍格格的伯父,原任一等侍卫,这次也随扈南巡。

    现下他升了镶红旗汉军副都统,要回京赴任。

    舒舒这里得了消息时,诺罗布已经准备启程返京。

    虽然拐了好几个弯,可因为两家往来亲近,舒舒也就带了小椿、小松,亲自过去送行。

    诺罗布也当她自家子侄待的,想着九阿哥不在,剩下的多是婆家人,怕有不方便之处。

    他就道:“还有常山侍卫在,侍卫领班马武也素来与我交好,福晋要是有用人的时候,也可以找他。”

    舒舒谢了,道:“还劳烦三舅有空的时候多去趟伯府……”

    总要让人看看伯夫人还有娘家人,并不是无人可依靠。

    即便晓得宗人府那边会偏着伯夫人,可还有外人嚼舌头。

    京城这么多王府,开国功王却是有数。

    其中顺承王府与平郡王府两支,就都有些坎坷。

    平郡王府先不提,只说顺承王府。

    伯夫人这个县主打小没了阿玛,不到出嫁就又没了亲娘。

    异母哥哥襁褓之中承了郡王爵,可是二十出头又丢了帽子,而后就是侄子们依次袭爵,病殇。

    只传到第三代,可是第三代已经相继死了三位郡王侄子。

    都是殇亡,两个血脉都没有留下。

    那是娘家。

    婆家这边,伯夫人还没嫁过来,公公就没了,嫁过来没两年,太公公就没了。

    伯爷这个长孙,袭了二等伯。

    守孝未满,婆婆也谢世。

    外头就有人拿这个来攻讦伯夫人,说是命硬,刑克亲人。

    诺罗布道:“福晋放心,我省得,会常过去的。”

    皇上升他为镶红旗汉军副都统,应该也是不放心顺承王府那边。

    如今顺承郡王是已故几位小郡王的庶出兄弟穆布巴,因生母是婢妾,被近支长辈所鄙。

    这爵位之前也因此存了争议。

    如今安排诺罗布这个伯父回京,多半也是震慑顺承郡王的近支宗亲的。

    舒舒只请托一句,不再啰嗦,送走了诺罗布。

    又过去两日,御舟停驻泊桑园。

    这已经到了山东境内。

    舒舒盘算着日子,觉得可以将回信送出去了。

    之前写的断断续续的,现下她打算将诺罗布升迁之事提一句。

    虽说各旗与各旗不搭界。

    有些自治的意思。

    可是舒舒觉得礼烈亲王系的几个宗室最稳当,不过九阿哥应该不乐意跟康王府亲近,那与顺承王府的宗亲有个友好往来也好。

    这几支宗室,相对比较超脱,好像也没有掺和“九龙夺嫡”。

    她刚铺好纸,白嬷嬷就过来:“衍圣公与山东巡抚、山东总兵来朝,各家夫人也到了,娘娘叫福晋穿戴起来,回头好见外客。”

    舒舒应了。

    这般郑重,已经不像是见臣子之妻,而是像召见藩王之妻。

    就是因为其中有衍圣公夫人。

    衍圣公,是孔子嫡裔的世袭封号,从宋时开始,经历宋、元、明三代至今。

    至于孔子后人的世袭爵位,则是从更早的汉代就开始了。

    这是绵延了一千多年的家族。

    是天下读书人眼中的圣人门第。

    大清从世祖皇帝开始,推行儒学,对孔家也给与了尊崇。

    衍圣公不仅是超品,而且还可以紫禁城骑马,御道上行走。

    舒舒没有耽搁,换了皇子福晋的秋香色吉服,头上也戴了吉服帽,脖子上也挂了朝珠。

    少一时,九格格来了。

    她还没有正式册封公主,没有公主吉服,不过也有跟皇子蟒袍相似的龙卦,也是穿戴上了。

    她吐糟道:“这也太郑重了!”

    舒舒笑着说道:“既是见客,总要郑重些才好。”

    南下途中,这样的日子应该不多。

    就算是督抚大员的妻母来朝,也是臣妇,不必如此郑重。

    九格格坐在榻上,却是若有所思模样。

    舒舒看着她道:“这是想什么呢,眉头都皱了?”

    九格格叹气道:“儒家规矩讲究秩序纲常,父为子纲、君为臣纲,这两条有道理,有个长幼尊卑在里头,可是夫为妻纲是什么浑话?天地阴阳还要分了主次?女子的地位,就是从宋时开始低的……”

    舒舒默默。

    实没想到九格格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就道:“因为规矩是男人制定的,所以他们要求女子按照他们的规矩走,将女子限定在贤惠的圈子里,蒙古那边,为什么没有这样的规矩?那是因为蒙古人游牧,女人在家里也负担繁重的家务,夫妻彼此互为支柱,没有谁非要压谁一头的道理。”

    九格格看了舒舒一眼,唏嘘道:“我明白为什么九嫂羡慕我的身份了……”

    九嫂是“巧妇伴拙夫”,本就委屈了,还要守着“夫为妻纲”的规矩,想想都郁闷。

    换了九格格自己,还有“君为臣纲”在前头,即便出嫁也能肆意许多。

    舒舒笑着说道:“快别想这些了,别让皇祖母久等。”

    姑嫂俩去了太后的舱室。

    太后没有换吉服,可是头上也带了包头,耳朵上挂了东珠耳钳子,胸前是东珠朝珠,手上还挂着一串东珠十八子。

    九格格赞道:“皇祖母今天收拾的真好看……”

    太后笑着说道:“他们家不一样呢,得郑重些,还有起居注的官员跟着……”

    现任衍圣公康熙六年袭封,时年十一岁,随后曾数次京城觐见,不仅得了皇上嘉奖,还得了太皇太后卷顾。

    太后记得清清楚楚,今日隆重相待,也是从太皇太后旧例。

    少一时,就有御前太监梁九功亲自引着衍圣公夫人与山东巡抚夫人、总兵夫人三位诰命到了。

    舒舒跟着五福晋,在舱门口迎候。

    来的几位诰命也都穿着吉服,随着梁九功缓缓而行。

    等看清楚为首之人,舒舒与五福晋就交换了眼神,有些囧。

    忘了多问一句,这是第几任夫人,看着年岁跟三福晋相彷,也就二十来岁。

    可是那个衍圣公跟康熙年岁差不多,也是坐四望五的人了……

    *

    注,天冷,又起晚了,泪奔。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大对头(第二更)

    巡抚是从二品,总兵是正二品。

    因此公夫人后头,第二位就是总兵夫人,第三位是巡抚夫人。

    这两位看着正常许多,都是跟惠妃、荣妃看着差不多年岁,四、五十岁。

    等到福礼的时候,三人就有了区别。

    巡抚夫人行的是八旗的礼。

    等到三位诰命坐了,眼见着首位的公夫人拘谨腼腆、次位的总兵夫人也紧张,只有第三位巡抚夫人大大方方的。

    太后就望向末座的巡抚夫人,问了一句:“哪个旗的?”

    那巡抚夫人起身,道:“奴才家是汉军正白旗……”

    太后就点头道:“倒是跟太子妃是一个旗。”

    那巡抚夫人道:“奴才娘家姓赵,论起来倒是与太子妃娘家是老亲……”

    舒舒坐在五福晋下首,听着有些湖涂。

    太子妃家不是好几代都是娶的宗女么?怎么还出来赵姓的亲戚?

    自太子妃的祖父开始,就与宗室嫁娶。

    太子妃的姑祖母、姑姑们,也都是嫁入宗室。

    难道是哪位族叔、堂叔的姻亲,那亲戚还真够远的?

    太后听了,指了舒舒道:“那你跟九福晋也有亲了……”

    巡抚夫人望向舒舒,点头道:“是,我们表姑奶奶家的大格格,许了都统家的大公子。”

    舒舒听着话,又不像是关系太远的,微微颔首。

    太后示意她坐了,又看着公夫人道:“听你说话口音,倒是像京城的,娘家是那边的?”

    公夫人起身道:“臣妇娘家是大兴的。”

    太后好奇道:“那怎么嫁了这么老远,是谁做的媒人?”

    公夫人带了腼腆道:“公府先继夫人是臣妾的姑表姐,表姐过世后,臣妾由姑母为媒,与外子为继室。”

    太后听了,点点头。

    不分满汉,这个都是常见的。

    不过多是原配娘家插手女婿继室人选,这种继室娘家也跟着掺和的不多。

    应该是那位继夫人留了年幼的子女在。

    太后好奇过后,就撂下此事。

    她拿了那串东珠手串,赏了公夫人,又叫人拿了两个盒子,装着两串珊瑚朝珠,分别赏赐两位夫人,就端了茶。

    几位诰命出去了。

    九格格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瞧她们紧张的,我都跟着紧张了。”

    太后也摘了朝珠,递给白嬷嬷收好,笑着说道:“多跟着见见人不是坏处,这不是挺好玩的……”

    九格格看着舒舒,道:“那个巡抚夫人是石家的什么亲戚?石家的姻亲,不是多在正红旗?”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旁支姻亲,应该不会关注清如与我弟弟定亲的事,那就是现下还往来的正经姻亲,姓赵的话,太子妃有位曾祖母倒是姓赵,应该就是这家了……”

    九格格道:“是亲曾祖母么?要不然几辈子了,怎么还走动?”

    这个就是舒舒不知道的了。

    她望向太后道:“皇祖母晓得么?”

    太后想了想,道:“记不得真切了,就记得太子妃的曾祖父是开国功勋,也是八旗勋贵中数一数二的人家,兄弟三个,都做到高官,子一辈、孙一辈更了不得,皇帝才会从他们家择太子妃……”

    舒舒却想到一件事。

    康熙对于血统比较偏执。

    太子妃的高贵,除了是瓜尔佳氏的门第,还有宗女血脉。

    那再往上追朔的话……

    太子妃的曾祖父石廷柱,总共有三位夫人。

    其中第一位是原配发妻,第二位、第三位是太宗皇帝赐婚。

    第三位就是那位巡抚的亲族赵夫人。

    第二位是佟氏,出身正蓝旗汉军。

    佟家没有抬旗之前,就是在正蓝旗汉军。

    应该是亲族了。

    那位佟夫人应该就是太子妃的亲曾祖母了。

    不过因为太子妃的叔祖父、堂叔伯们,好几个督抚大员,应该有那位赵夫人的儿孙,要不然姻亲不能保持到现下。

    陪着太后说笑几句,姑嫂几个就出来,各自回舱,换了衣裳。

    舒舒有些意兴阑珊。

    同蒙古那边的王公福晋相比,这臣属诰命不单单是拘谨,而且最主要的是,没有孝敬。

    居然只有太后往外赏的,她们没有要敬献礼物的意思。

    连太后都捞不着东西,更不要说她们。

    佟家……

    那是康熙的执念,只有抬举佟家,才能抵消他出身上的不足。

    佟国维那一支压几年,估摸还要扶起来。

    估摸只有到了江南,见了那些内务府的官员,才有孝敬上来。

    小椿在旁道:“夫人们给太后请完安,还要去给两位妃主娘娘请安么?”

    舒舒道:“谁知道呢……”

    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有了猜测。

    后宫无主,惠妃是妃位之首,接见诰命也说得过去。

    为什么成了太后接见?

    除了衍圣公夫人特殊之外,剩下两位也是地方文武大员诰命。

    不知道是惠妃避嫌,还是康熙自己这样安排。

    山东距离京城太近了,这里上任的都是帝王心腹。

    惠妃身为皇长子之母,这个时候避开倒是更稳妥些。

    就是她一避,荣妃排序在后,也没有了接见诰命的资格,不知道会不会郁闷。

    这会儿功夫,九格格来了,见舒舒歪着,就在跟前坐了,道:“往后一路南下,不少官员诰命来朝,咱们都要陪着么?”

    显然这位也是不耐烦交际的,陪坐了一次,已经烦了。

    舒舒想了想,道:“不是谁都有资格递牌子请见的,每省差不多就一次,这样下来也就剩下三、四回……”

    每回不过小半个时辰,忍忍就过去了。

    九格格道:“真是无趣的很,跟我先头想的都不一样。”

    要是在京城的时候,八旗诰命入宫给太后请安,还有带了小辈的时候。

    九格格有几个往来的勋贵格格,就是这样认识的。

    舒舒笑道:“到了江南应该会好了,要是李家与曹家有年岁相彷的女孩,应该可以见到。”

    九格格先是笑了,随即摇头道:“还是算了!”

    真有与她们年岁相彷的女孩,也该选秀了。

    这个时候被长辈带到太后跟前,就是奔着攀高枝来的。

    不是冲着皇帝后宫,就是冲着皇子们的后院。

    舒舒则想到李煦与曹寅这大舅子与妹婿两人,都是子嗣艰难。

    李煦那个给十五阿哥为伴读的儿子,居然是长子,比康熙的长孙年岁还小些。

    曹寅那边曹颙多大了?

    好像也挺小的。

    倒是可以见见那位未来的平郡王福晋。

    舒舒有些想京城了。

    跟围观红楼原型人物相比,自己的九阿哥也有可人疼的时候……

    她不知道,这回的九阿哥也正烦着。

    八阿哥的奶公之前给他递了一封信,想要请见。

    九阿哥都让人将信送到四阿哥处了。

    想着要是八贝勒府那边真有麻烦,四阿哥顺手就给解决了。

    没想到才隔了一天,来了第二封。

    他有些不耐烦,也担心真有什么麻烦事,就拿了信,亲自去了户部寻四阿哥。

    四阿哥已经完成了之前的差事,不过依旧是户部行走。

    这几日正赶上山西布政使呈称山西巡抚倭伦徇私,庇护已革太原知府,勒令各府知府摊派认赔太原知府亏空库银,又有已革大同府知府亏空库银仓米之事爆出来,依旧是巡抚庇护遮掩,没有报到户部。

    如今山西布政使请户部遣官察审这两府的钱粮,户部将折子递给御前,得了御批,从之。

    四阿哥看着折子皱眉,两个大府都如此,那山西其他各府呢?

    汗阿玛为什么不勒令督察院的大臣下去,核查此事?

    山西这两年民乱不断,就是这些贪官污吏前两年借着打仗,增加了火耗的缘故。

    他正皱眉,就听到门口有了动静。

    九阿哥急匆匆的赶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四阿哥见状,心下一沉,道:“可是御前的消息?”

    圣驾在外,走到哪里了?

    外头太平么?

    “哈?”

    九阿哥被问愣了,随即摇头道:“不是御前,不是御前,是八贝勒府边……”

    四阿哥皱眉道:“八贝勒府怎么了?”

    没有正经主子在,不是紧闭门户么?

    九阿哥看着他神色,有些诧异:“四哥也不知道,那雅齐布那老小子有什么事找我?”

    雅齐布,八贝勒府的外管家,八阿哥的乳公。

    八阿哥不在的时候,有资格代表八贝勒府在外行走。

    四阿哥皱眉道:“又打发人给你递信了?”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说有事情恳请,能有什么事情专门请到爷……我头上?”

    四阿哥伸手,九阿哥直接将信递过去。

    四阿哥看着打开来,看了两行,就皱眉。

    跟上次的字迹有些像,但是有区别。

    这字体柔弱妩媚,明显是女子笔迹。

    上面没有说具体原由,就是请九阿哥有时间的时候往八贝勒府去一趟。

    也只有九阿哥粗心,又打小不在正经功课上上心,所以分辨不出来。

    四阿哥打量了九阿哥几眼,带了沉吟道:“你这是记仇了?八阿哥既将府邸托付给你,自有他的用意与原由……”

    九阿哥轻哼道:“等什么时候八哥跟我赔不是了再说吧,还有八福晋,也要亲自给我福晋赔不是,我们可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一下,回头我还要听人家使唤!”

    四阿哥想了想,道:“那也露一面吧,我陪你一起去!”

    上一回收了九阿哥这边转送的信,四阿哥很是上心,亲自叫了雅齐布过去,就是怕有人不开眼,趁着八阿哥不在京城,欺负八阿哥的属人。

    结果是安郡王的事,那边是主母。

    贝勒府这边要往那边送嚼用,拿不定主意。

    雅齐布就想起主子的嘱咐,想要请九阿哥做主。

    四阿哥当时是信了的。

    还以为上行下效,主子谨慎,下人动静也不敢自专的缘故。

    现下看来,这其中不大对头……

第四百七十四章 花孔雀(第三更求月票)

    四阿哥性子外冷内热,眼中揉不进沙子。

    既发现八贝勒府不对劲,就要去探看究竟。

    他倒是没有想到八阿哥身上,只担心是下头人自作主张。

    想要用手段,拉进八阿哥与九阿哥的关系,消弭之前的嫌隙。

    或者借此攀附,谋一份富贵。

    不管哪一种,对九阿哥来说,都是算计。

    四阿哥这个当哥哥的,既有所察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九阿哥却带了不乐意:“做什么要露面?一个乳公,就对我呼之则来,那我成什么了?估摸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有大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四哥回府的时候过去看一眼就行了,我不去!”

    四阿哥不由运气,拿着那信纸想要挑明,又担心自己想多了。

    要是只是巧合,那自己说多了的话,倒像是挑拨离间。

    他皱眉道:“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露个面罢了!回头说起来,也是你当弟弟的大度不小气!”

    九阿哥还是摇头道:“不行,我小气着呢,谁爱大度谁大度去!大度的人吃亏,憋闷,小气了,敢惹的人就少了!”

    四阿哥没有说透,只说了一半:“这信来的太密了,事情反常,我怀疑其中有蹊跷!”

    九阿哥果然被吸引,道:“哦?能有什么蹊跷,雅齐布是八哥的乳公,又不是我的,还想要到我跟前倚老卖老不成?”

    说到这里,他摸着下巴道:“不会真要跟我哭穷吧,前头八哥赔了好庄子与内城的铺面,结果这老东西舍不得了?!哼,真当我是好脾气的!”

    说罢,他就道:“四哥,咱们快去,我倒要看看那老小子到底要唱什么大戏!”

    四阿哥心里叹气,道:“马呢?车呢?你怎么走?”

    九阿哥没有耐心去侍卫处报备,道:“您这边侍卫匀出来两匹马就行了,现下不冷不热的,不用坐车……”

    四阿哥想想也是,就点头应了,跟着九阿哥从户部衙门出来。

    刚到衙门门口,两人就跟十阿哥撞上。

    九阿哥抬头看了眼天色,带了意外,道:“你今儿不是去内馆么?郡王福晋没留着你用饭?”

    眼见就是未初,到了中午饭点儿。

    十阿哥先跟四阿哥打了招呼,随后才道:“九哥现下回阿哥所么,一起走?”

    九阿哥摇头道:“你先回吧,我去趟八哥府上。”

    十阿哥皱眉道:“之前不是说好了,那边府上有事找您,您都交给四哥么,将信给四哥就好了,怎么还要过去?”

    四阿哥在旁,看着十阿哥,神色未明。

    九阿哥不答,看着十阿哥反问道:“你怎么晓得我收了信?”

    十阿哥没有遮掩,道:“弟弟安排人盯着他了……”

    之前他才有了不好的猜测,结果雅齐布的信就送了一回。

    十阿哥就安排人手盯着雅齐布的行踪。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又看看十阿哥,道:“你们是不是想多了?雅齐布一个包衣奴才,真有胆子来算计我?”

    十阿哥沉默,好一会儿道:“防患于未然吧,就怕有人自诩为忠仆,觉得九哥之前过去砸门伤了他们主子颜面什么的。”

    只是猜测,他能说到奴才身上,却不好说到八阿哥身上,否则传出去,就成了他挑拨兄弟感情。

    四阿哥又看了十阿哥一眼,抿了抿嘴巴。

    都说十阿哥是草包,性子纨绔,顽劣不堪,这流言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四阿哥目光落到九阿哥身上,性子熊一阵怂一阵的。

    上书房的功课也变着法子湖弄。

    汗阿玛考校功课的时候,好几年霸着倒数第一。

    怎么一个人淘气,坏了两人名声?

    是有人推波助澜?

    还是贵妃娘娘的爱子之心?

    四阿哥也说不清。

    九阿哥跟十阿哥的交情,自然不是跟四阿哥相比的,对于十阿哥的话,更加信服。

    听了这话,他立时握紧了拳头,满脸涨红道:“好啊,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位雅大爷怎么炮制我!”

    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宽和了?

    明明挨欺负受气的是自家,自己还没想着报复,一个奴才都要弄出幺蛾子?

    九阿哥说着话,想到了八阿哥的信,声音也变冷了:“难道前头的信是铺垫,他们游说八哥给我留一封信,就是为了后头的算计?”

    四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四阿哥心里都沉甸甸的。

    要是真有不对之处,那兄弟嫌隙越发深了。

    九阿哥也不是要问个究竟,脸色耷拉着。

    一行人从户部衙门出来。

    四阿哥想了想,道:“一会儿你自己先过去,老十先跟我在后头缓一缓……”

    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管是什么算计,早揭穿早好。

    省得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四贝勒府与八贝勒府挨着,要是兄弟三人同时过去,那边也会得了消息。

    九阿哥有些不安,勒了缰绳不肯走了,道:“怎么个算计法,弄个要死的奴才碰瓷我;还是骗我进了空屋子,外头放火;要不是美人计,弄个女的直接扯衣裳?”

    虽说他是皇子阿哥,可是真要沾了人命,即便最后水落石出,前头的吐沫星子也能喷他一脸。

    人都有怜弱之心,到时候即便汗阿玛叫人查清了他的清白,外头也多半会当成是皇子跋扈,草管人命,还能逍遥法外。

    放火的话,也让人害怕。

    五哥脸上的伤疤不大,当时愈合的好,留下的痕迹只有一寸半,还能说是男人勇武的徽章。

    自己要是烧秃噜了,就算舒舒不嫌弃,自己看着也恶心。

    还有那美人计,自己不会上当,可是也讨厌类似的流言。

    真要传到舒舒那边,让舒舒误会怎么办?

    现下夫妻俩相隔千里,信件往来也慢了,有了误会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解释。

    四阿哥与十阿哥听了,都神色古怪。

    十阿哥无奈道:“九哥,你是皇子阿哥,雅齐布又不傻,这些找死的招式真使出来,那算计的就不是你,而是八哥了!”

    九哥真要在八贝勒府有损伤,那八阿哥这个贝勒帽子也别要了。

    四阿哥也皱眉道:“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草管人命之事?你刑部那边的卷宗看的差不多了,也停停,别老看那些了……”

    人都看歪了,随口就是杀人放火的事。

    九阿哥讪讪道:“不是这个,是什么啊?我这不是心里没底么?”

    十阿哥安慰道:“九哥别怕,我跟四哥就缀在后头,一盏茶的功夫九哥不出来,我们就进去。”

    四阿哥则回头在侍卫里看了一圈,点了一个出来,对九阿哥道:“这是我府上新补的侍卫阿林,之前丁艰,前些日子才出服,今天是头一天当差的,让他跟着你进去!”

    九阿哥看了过去,见阿林二十来岁,身形高大,腰间直接挎刀,心跟着踏实许多,点头道:“谢谢四哥,这回我就不怕了!”

    将到要安定门,四阿哥与十阿哥放缓了速度。

    九阿哥带着何玉柱、阿林,骑马到了八贝勒府。

    门房听到外头动静,伸头探看,见是九阿哥忙打千,道:“给九爷请安!”

    九阿哥翻身下马,道:“雅齐布呢?叫他出来见爷!”

    门房不敢耽搁,连忙叫人往里传话。

    须臾的功夫,就急匆匆出来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年纪,看着儒雅,标准的国字脸,不是恶形恶状的模样。

    “九爷,给您添麻烦了……”

    雅齐布打着千,脸上带出来羞愧之色。

    九阿哥挑眉道:“要不,爷先回去?”

    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是不是忒小瞧他?

    雅齐布忙道:“有正经事跟您说,还请进府说话!”

    九阿哥用马鞭子敲了敲手心道:“那爷可得好好听听,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着急忙慌的非要招呼爷过来……”

    雅齐布躬身道:“不敢,不敢,奴才不敢!”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就被引进府中,就在前院客厅坐了。

    九阿哥自然是上座。

    雅齐布没敢落座,脸上欲言又止模样。

    九阿哥看着雅齐布,耷拉着脸,道:“说!”

    雅齐布见他恼了,也不敢耽搁,道:“福晋主子虽送回王府,可我们爷不放心,担心再有其他疏漏,临走时嘱咐我们多盯着些,结果老奴发现,福晋主子好像在叫人打听九福晋的外家……”

    九阿哥听了,眼睛简直要冒火,冷笑道:“她想要做什么?这是爷岳父家挑不出毛病了,盯上爷岳母娘家了?”

    说到这个,他皱眉。

    都统府眼下可是容易被人说嘴的时候,原因就是伯府那个官司。

    伯夫人出面挑开了庶子的不堪出身,断了他的前程,受惠的就是齐锡父子。

    这些日子,京城就有些不实猜测出来,将此事的幕后主使说成是齐锡。

    要是八福晋想要报复舒舒,不是应该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才对?

    怎么矛头对准舒舒的外祖家?

    就算查出那边祖上还有什么其他大罪,也是过了几代人,没有什么干系了。

    雅齐布疑惑道:“奴才也猜不出缘故,也不敢耽搁,才想着给九爷面禀此事……”

    九阿哥神色稍缓。

    这话听着还算靠谱,八福晋那人跟疯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八哥被坑了好几回,八贝勒府这些人怎么小心都没错。

    九阿哥心里略舒坦些,道:“行了,爷晓得此事,一会儿,算了,明儿我就去找安郡王说话,倒是要问问他,记不记得汗阿玛的口谕,就是这样管教八福晋的……”

    说罢,他准备起身,门口就进来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端了茶盘进来。

    穿着合体的粉色旗装,梳着辫子。

    只看着这妆扮,就不像是寻常使女下人。

    九阿哥想起路上提过的“美人计”,就打量了几眼。

    身材苗条,瓜子脸,眉眼精巧,有几分熟悉,神态从容。

    还真是鸡窝里飞出来的花孔雀。

    有几分颜色。

    怪不得八福晋刚进门时,为了这个乳姐还跟八哥念叨一回。

    九阿哥看着雅齐布,带了讥诮道:“你们贝勒府改了规矩,前头奉茶不用太监、小厮,换了使女?”

    雅齐布忙道:“九爷误会,这是奴才的闺女海棠,这些日子跟着奴才在前院巡铺盘账……”

    那女子撂下茶盘,大大方方福礼道:“奴才海棠见过九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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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下一更10月19号早十点,欢迎来起点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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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