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我的公公叫康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真客气假客气(第一章)

    舒舒笑道:“悲天悯人,爷心善……”

    实际上她早就发现九阿哥这个长处,嘴硬心软,性子怜弱。

    早在三月里打官司那次也是,他被桂丹哄骗,以为董鄂家的银楼制假贩假,才支持桂丹打官司。

    一点也不圆滑世故。

    即便是没有当差,也该晓得八旗都统都是皇帝心腹,轻易不好撼动。

    不去交好,也没有必要得罪。

    结果他伸张正义去了,闹了个笑话。

    就是他在宫里长大,见到的世界有限,他的怜悯也有局限。

    昨日见了魏珠,因为魏珠的身世,他想起京畿百姓生计,今早才会见到下雪想到“瑞雪兆丰年”。

    九阿哥有些不自在,连忙道:“别这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爷还是做坏人吧……”

    可不想假模假样的做什么好人,到时候被架起来就要吃亏了。

    舒舒笑着听了,默默的剥了个鸡蛋给他。

    最近二所预备年菜,上房也各种试吃,舒舒有些腻到了。

    九阿哥这里则是昨天多吃了几口烤肉,今早也想要吃素澹的。

    早膳就十分简单,豆面窝窝头,白水煮鸡蛋,小米粥,两样小咸菜。

    “也不知道太后怎么样了?”

    膳桌撤下去,舒舒想起宁寿宫,有些担心。

    她们这辈的小妯里,送了“小殡”回来,就算是出了热孝,本来该恢复宁寿宫请安。

    不过宁寿宫那边提前一天打发人各处传话,昨天暂停请安。

    九阿哥道:“放心吧,没大事儿,说不得就跟咱们似的,贪睡不爱早起,从除夕开始好几场宴,也要养精蓄锐,要是真有大事儿,五哥不会进来打个站就出宫了,娘娘们也早就排班侍疾……”

    舒舒心下稍安,算了下日子,打算明天让核桃去宁寿宫走一圈,见见白嬷嬷。

    要是太后乐意见人,她就自己过去一遭,探看一下太后,也将年菜送了。

    要是懒得见人,那就叫人直接送过去。

    还有翊坤宫这里,年前也要去一次了。

    等到吃完早膳,舒舒就让核桃去翊坤宫跑一趟,带了两盘子炸年糕。

    小年前四下里走礼,舒舒与九阿哥夫妇也给宁寿宫、翊坤宫送了孝敬的。

    舒舒没有自专,直接让九阿哥跟五阿哥要了那边的礼单。

    翊坤宫这里,他们是参照五阿哥的礼单,预备的差不多的,就是荷包这里减了两对,以作恭敬。

    同样的儿子,即便一个为长,一个为幼,也要孝顺的差不多了。

    宁寿宫那边,他们就按照五阿哥礼单的一半预备,也就够了,没有那么突兀。

    这才是自知之明。

    同样是孙子,太后抚养过的与没抚养过的不一样。

    要是在宁寿宫非要想着与五阿哥比肩,那就是闹笑话。

    即便这年礼有来有往的,也是今年来的多。

    小两口如今阔绰着。

    不差钱。

    少一时,核桃回来了。

    “娘娘上午得空,也正要请福晋过去说话。”

    舒舒没有耽搁,叫人将做好的年菜提了几篮子,往翊坤宫去了。

    那是内廷,九阿哥是成年皇子,即便是亲生母子,也不能想去就去,就道:“那爷去找老十说话去……”

    如今京城很是流行江南那边的首饰与衣服料子。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有,舒舒也要有。

    九阿哥打算拿出一笔银子来,托给五哥、五嫂,让她们帮着置办些。

    这个倒是不难猜,皇父既奉太后南巡,那五阿哥夫妇是离不了的。

    *

    三所。

    十阿哥这里清闲着,正在书房琢磨修园子。

    皇子府的修建,礼部与内务府那边只会负责中路的规制。

    左右两路没有要求,差不多就是几进院子这样。

    要是想要改建其他的,就要自掏腰包。

    十阿哥不打算修园子,而是打算将西路空出来,做个校场。

    他这个地界,正好是正黄旗与镶黄旗的交界了。

    西侧就是马路,修个校场,正好将宅子与马路隔开,也能安静些。

    衙门放假这几日,他就琢磨这个了。

    至于过年与年菜什么的,他没有与兄嫂客气,从御膳房那边置办了不少食材,都叫人直接拉到二所膳房,请舒舒将三所的年菜帮着预备了。

    连带着三所膳房的人,这些日子也都打发在这边当差。

    如此一来,三所就冷清不少。

    九阿哥见状,跟十阿哥道:“你也学着张罗张罗,将过年这些规矩熟悉熟悉,明年也能教你福晋……”

    十阿哥笑着说道:“有九嫂呢,到时候请九嫂教她……”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来来往往的才日益深厚。

    瞧着九嫂跟四嫂、五嫂、七嫂都亲厚,可是九嫂与七嫂之间还是不同。

    就跟他与九哥似的,情分不同。

    请九嫂多教导布音,两个妯里往来多了就亲近。

    九嫂能多心疼布音几分。

    布音也能多恭敬九嫂几分。

    不是非要分出尊卑高低来,而是九嫂本来也值得尊重。

    况且九嫂的性子,有些“外热心冷”,并不是跟谁都交好。

    吃软不吃硬。

    要是妯里俩开头处不好,往后估摸就是面子情。

    那样不好。

    九阿哥哪里晓得十阿哥想的那么远,只当他是放懒,道:“以后不能这样了,等到大婚以后,也得操心操心家里,不能什么都让你福晋想着……”

    十阿哥点头应了。

    九阿哥就说了江南采买衣服料子首饰之事。

    十阿哥来了兴致,道:“这个好,弟弟差点疏忽了,那弟弟这边也预备一份银子,请五哥、五嫂看着采买。”

    九阿哥点头道:“嗯,到时候不喜欢赏人就是了,抛费不了多少……”

    *

    翊坤宫,东次间。

    舒舒有些傻眼。

    什么?

    让她跟在太后身边去江南?

    舒舒如在梦中。

    江宁织造府?

    她先是惊喜,随后想到九阿哥,就带了犹豫。

    昨天才开解完,两人也有了明年请旨南下的计划,这就变了?

    九阿哥未免太可怜了些。

    舒舒有些舍不得。

    她便道:“孝顺长辈,本该是儿媳应尽之责,只是九爷这回去不了,这一来一往总要几个月的功夫,儿媳不放心二所,不想去……”

    即便她心中对江宁织造府有所向往,可跟生活相比,还是眼前的生活更重要些。

    舒舒担心自己说的婉转,宜妃当成自己是假客气,就直白的表达了意见。

    宜妃听了,也不以为忤。

    婆媳半年,她也看明白小儿媳妇行事做派。

    遇到什么有功劳的事情,都推到九阿哥身上,并不争风;遇到什么要担当的事,也不往九阿哥身上推,直接自己担了。

    看着文静,实际上是个飒爽性子。

    宜妃笑着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走那么久?我叫人问过了,皇上前两次南巡,一次是六十天,一次是七十一天,这回应该差不多……”

    那就是两个月到两个半月?

    二月初出发的话,就是四月初或四月底回来。

    谁不想出去玩呢?

    可是看到宜妃的肚子,舒舒的兴奋又熄了,道:“太后身边不缺人孝敬,有五嫂呢,倒是娘娘这里,也要留下人使唤。”

    宜妃摆摆手道:“总要六月里呢,再说我身边这么些人,哪里用的上你一个小孩子?别啰嗦了,我都跟太后与你惠妃母打了招呼,宫卷名单里有你一个,到时候你可以带六个人服侍。”

    舒舒听了,有些着急:“娘娘,九爷怕是不乐意,昨天他刚难受自己这回错过,儿媳妇再走了,那九爷太可怜了!”

    宜妃轻哼道:“可怜什么?甭搭理他,要是纵着他胡乱闹你,闹出孩子来,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舒舒的脸“刷”的一下通红,忙道:“娘娘放心,九爷规规矩矩着呢。”

    宜妃摇头道:“你也太惯着了,就听我的,不能一味随着男人的心思!自己得摆在前头,才能长长久久的,跟着太后出去散散心,将这孝期过了,回头你们小两口乐意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再不管你们!”

    宜妃口气带了郑重,舒舒能说什么?

    再说下去,就成了狡辩。

    总不能跟宜妃普及一下,一二三的区别吧?

    没到三,生不出孩子!

    她心里囧的不行,可也晓得宜妃是好意,真的为她着想,才会这样安排。

    她只能做腼腆羞涩模样,低头道:“是我们不好,让娘娘跟着担心了。”

    宜妃拉着她的手,道:“放心,我是打年轻时过来的,乐意见你们小两口恩爱,就管这一回……你这样品貌,摆在老九跟前,他要是坐得住,那我才要担心了……”

    既是已经说定,那舒舒也不纠结。

    看着宜妃戴着钿子,上面是两支点翠簪子,舒舒就赞道:“娘娘的簪子好看,好像是江南式样,娘娘要是喜欢,儿媳这次就多采买些回来?”

    宜妃听了,带了欢喜,道:“就是江南来的,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买买买……这夏天还好,首饰种类多,个人还有个人的喜好;这到了冬天,就是可着金簪子、金团花什么的,大家都戴的差不多的式样,烦死了……”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即便孙子都有了,可宜妃可不认老。

    她觉得自己好好拾掇,还能体体面面二十年。

    不是为了皇上宠爱,而是为了请安的时候不被年轻妃嫔贵人比下去。

    从首饰说到衣服料子,从衣服料子说到胭脂香粉。

    说到最后,宜妃都带了唏嘘:“早先还不觉得,这么一说,京城倒是比成了大村子似的,什么好东西都要从江南那边过来,下回说什么也得跟着走一遭。”

    舒舒道:“天下承平,水路畅通,往后说不得两、三年就去一回……”

    宜妃笑了:“那就盼着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看不能(第二更)

    等到舒舒回到二所,九阿哥已经等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九阿哥看了眼座钟,已经是快到午初,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舒舒看着九阿哥,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眼见着过年,不想见他不开心。

    九阿哥已经伸出手来:“庄票呢?拿出五千两出来,回头交给五哥,让五哥帮咱们采买些东西!”

    舒舒起身去梳妆台前的小匣子取了,数出来几张,好奇道:“买什么?”

    “什么都买些,什么首饰、衣服料子什么的,江南富庶,新鲜样子也多……”

    九阿哥豪气的说着。

    舒舒原本要将庄票递给过去,现下也收回了。

    九阿哥以为她舍不得,道:“花了就花了,明年还有呢!”

    舒舒收回了庄票:“或许不用劳烦五哥……”

    九阿哥听了,就有些犹豫,道:“要是老三去的话,托了三嫂也行,三嫂确实比五嫂会打扮些,省得买瞎了……”

    至于之前三阿哥挑拨,他之前怼三阿哥的事,他早撇到脑后了。

    兄弟是兄弟,妯里是妯里。

    各处各的。

    三嫂是舒舒堂姐,还是出身公府,见惯富贵,平日里妆扮也好。

    五嫂则简朴许多,也不是爱打扮的,托她采买未必会合舒舒心意。

    舒舒叹了口气,拉着九阿哥到炕边坐下。

    见她神色郑重,九阿哥也收了笑:“怎么了?娘娘呲哒你了?”

    舒舒摇头,说了宜妃求情,让自己上了随扈名单之事。

    九阿哥一下子跳起来,怒冲冲道:“娘娘怎么能这样?好好的,分开咱们做什么?不行,我这就去找她!”

    舒舒忙拉住,道:“爷,娘娘是为了咱们着想……”

    九阿哥气鼓鼓的,带了委屈道:“难道爷就是那混账的?不管不顾的,只图自己痛快?”

    舒舒软言道:“我自是信着爷的,娘娘心里也没真心疑爷,就是人言可畏罢了。”

    守孝这些日子,上房是没有半夜要水。

    可是两个主子洗漱后,却也是留了水盆在的。

    又没有丫鬟、嬷嬷在正房上夜。

    下头的人有所猜测,说出去一二,也不稀奇。

    九阿哥冷哼道:“这宫里真是住不得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的,编排主子闲话嚼舌头!”

    见他火气降下来些,舒舒就道:“时间也不长,就是两个月,四月初的时候就回来了。”

    九阿哥还是带了不乐意,不满道:“整两个月呢,咱们大婚以后,什么时候分开过?”

    舒舒不好表现出太雀跃,叹气道:“我直接辞了的,可娘娘不许,也不好再说什么,要不然还真显得我离不开爷……就是赶不上十弟大婚了,到时候咱们的贺礼多预备些……”

    九阿哥道:“你是我福晋,离不开爷不是应当的?!娘娘就是咸吃萝卜澹操心,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旁人乐意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随她们去!”

    舒舒柔声道:“爷方才不是还说出去就好了么?再忍忍,说快也快,说不得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出去了。”

    提及这个,九阿哥皱眉道:“亏死了!”

    原来前些天他去乾清宫谢赏顺带着了求了修建府邸之事,说了一次人情往来抛费大,结果随后康熙就下旨,允许已经开府的皇子阿哥从裕亲王当年开府时的旧例,继续在内务府支起日用供给六年。

    “你说汗阿玛损不损?!怜惜儿子,也没说带上爷一个,年俸与月例还接着罚没呢!他们不是郡王就是贝勒,安家银子给了,产业也拨了,每年还有爵俸,哪里还缺银子?该心疼的不心疼,不该心疼的倒心疼了!”

    舒舒听着,也替九阿哥不平,可不好火上浇油,只能劝道:“许是正赶巧了,就算爷不提这个,皇上心疼儿子们,说不得也要贴补。”

    九阿哥觉得没滋味儿,道:“幸好咱们不差银子了,要不然得呕死!哼!就是偏心眼偏惯了,不管什么都想着那几个宝贝大儿子!”

    现在越是偏的厉害的,往后收拾的也最厉害。

    舒舒不羡慕,只道:“爷早上才说知足呢,快别想这个了,省得自己心里不自在……皇子开府,跟分家了似的,这是头一年,雏鸟离巢,皇上心里正难受……”

    九阿哥轻哼一声,凑了过来,低声道:“这就是鳏夫,将自己当妈了!但凡有个正经老婆陪着,也不用闲的长毛,老盯着儿子家!”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剜了一眼:“爷快住嘴吧!”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站在大桉后,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梁九功见状,带了关切道:“皇上……”

    今早康熙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下地上积雪,也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色暗沉,瞧着样子,还要下雪。

    今早雪厚有一寸,不碍什么。

    要是下得再厚些,就是小心,再下几天,也要防着京城内外房屋倒塌。

    他已经打发人传话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衙,年前年后多扫雪,以免积雪成灾。

    果然到了中午,外头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

    “不碍事,上一碗姜汤就行了!”

    康熙撂下笔墨,吩咐道。

    各衙门封印,他这里也封笔,不再批折子。

    现下是写福字。

    这是要赐宗室与文武大臣的。

    每年都是腊月初的时候写,今年因北巡的缘故,积压了些政务,又有准格尔之战的各种赏赐酬功什么的,就耽搁下来。

    如今外地督抚的“福”字早就赏了,京城诸人的还没有派出去。

    眼见着跟前只有七、八张,康熙没有耐心了。

    想着因下雪的缘故,上书房的小阿哥下午不能射箭,都要闲着,康熙就吩咐旁边侍候笔墨的魏珠道:“传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又想到九阿哥与十阿哥也闲着,他就对梁九功道:“打发两个腿脚快的,去二所、三所将他们提熘来!”

    他没想起十二阿哥,梁九功也不会不开眼的提醒,应了一声,就到门口找人去了。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随魏珠过来。

    十三阿哥沉默不语。

    十四阿哥则是拉着魏珠,带了几分显摆,扬声,道:“东头所可好了!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树,十来年了,听说结的果子也甜,回头爷给你留两个!”

    魏珠笑着道:“那奴才可等着了!”

    十四阿哥痛快道:“放心,爷是男子汉,一个吐沫一个钉,才不是那等小气的,今天哄人明天就翻脸!”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没有留意到。

    他听了十四阿哥的话,想着东头所的石榴树,估摸着就跟西头所这边似的,是大哥在大婚前为大嫂栽种的。

    搬家匆忙,又是冬天,不是草木移栽的季节才落下了。

    石榴多籽。

    听着是个好兆头。

    大嫂也是一个连着一个生。

    可他决定,等到春天八阿哥他们挪了花木走后,自己不栽石榴。

    还是栽海棠、芭蕉什么的。

    富贵平安就行了。

    要不然以后跟大哥似的,夫妻不能白头,也挺可怜。

    他起了少年心事。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瞪着他,只当十三阿哥故意不理人,心里憋屈的不行。

    进了西暖阁,十四阿哥却是喜笑颜开模样:“汗阿玛安!”

    十三阿哥也随即请了安。

    康熙指了指大桉道:“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来给朕裁纸、磨墨!”

    十三阿哥还没有应声,十四阿哥已经道:“那儿子给汗阿玛磨墨……”

    砚台里还有不少磨好的墨汁,顺着磨墨要省事的多。

    反倒是裁纸,怪费事的,拿着剪刀也吃力。

    眼见着十四阿哥拈轻怕重的,康熙与十三阿哥都没有说什么。

    就算十四阿哥想要动剪子,康熙与十三阿哥也不会让。

    有儿子在旁边陪着,康熙再拿起笔来,觉得舒坦多了。

    慢慢悠悠的写了一刻钟,写好了十几张。

    裁好了纸的十三阿哥见状,就一张张的移开,晾干。

    十四阿哥磨墨弄得手酸,没有耐心了,跟十三阿哥道:“十三哥,咱们换换?”

    十三阿哥也没有与他计较,过去接替了十四阿哥,接着磨墨。

    之前康熙还担心两个儿子因为搬家的事情生嫌隙,眼见着还是如常相处的模样,也放心下来。

    见他神色温和,心情不错的样子,十四阿哥眨了眨眼,带了几分讨好,道:“汗阿玛,听说东二所的屋子也烧好了,您看十五弟是不是能移宫了?”

    那样的话,他也有伴了。

    省得好像他非要扒着老十三一样。

    康熙还在沉吟,门口就有人道:“我看不能!”

    是九阿哥到了。

    御前急传,九阿哥与十阿哥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过来。

    刚进来就听到十四阿哥这一句,九阿哥就忍不住开口了。

    十四阿哥瞪着他道:“怎么就不能了?我能搬家,小十五为什么不能搬?”

    见他这自私自利的样子,九阿哥也没有给他留着脸,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皇子挪宫是小事么?你一句话就要给搬了?要配谙达太监,还要选哈哈珠子太监,也要补齐名下人口……”

    如今内务府各衙门已经封印,不办公了,即便有当值的笔帖式,也决断不了什么事,不过是将相关的事务做个记录,回头开印的时候再报上去。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那些年后补就是了,现下有保母嬷嬷,再让我们娘娘拨两个太监跟着,也不缺人使唤,就对付几天呗!”

    九阿哥轻哼道:“凭什么对付?!那是皇子阿哥,同你我一样,不是你的哈哈珠子,随你召唤……”

    十四阿哥带了羞恼道:“九哥说什么呢?!还不兴我跟十五亲近了,十五养在我们娘娘跟前,我们兄弟相亲还不行么?”

    九阿哥摇头道:“这样的亲近,还是省省吧!真要说起来十五阿哥拢共在永和宫也没住上两年,你们也不是一般大的,就别硬凑着亲近了!”

    十五阿哥周岁从兆祥所搬出来后,挪回到永和宫。

    名义上是德妃抚养,实际上是跟着生母王庶妃。

    结果王庶妃次年就生了十六阿哥,坐月子,无力看顾长子。

    正好太子妃已经进门,十五阿哥就被送到毓庆宫由太子妃抚养。

    直到去年春天,太子妃遇喜,十五阿哥才挪回永和宫……

第三百六十章 福(第三更)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还要再说。

    十阿哥已经上前一步,给康熙见礼:“汗阿玛,安!”

    康熙点点头,道:“安!”

    九阿哥也住了嘴,跟着见礼。

    康熙招呼他们两个道:“过来磨墨……”

    对于方才兄弟拌嘴,他不打算插手。

    十四阿哥的提议,确实是出格,不够周全,只想着自己个儿,没想着旁人。

    九阿哥作为哥哥,管教几句也是规矩之内。

    就是好话不会好好说,阴阳怪气了些,看着也是憋着火气,散散也好。

    之前十四阿哥住在那边,确实搅合的他们兄弟都不安生。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十四阿哥昨天一搬走,他们兄弟就搞起聚餐,跟过节似的。

    十三阿哥让开位置,十阿哥上前接了位置,继续磨墨。

    顶风冒雪的叫来儿子,就是为了使唤?

    这种感觉既陌生还新奇。

    还真是头一回。

    这天下当儿女的,哪个不盼着父母关爱?

    十阿哥觉得自己可以更平和些。

    今年自己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

    定亲了,当差了,府邸也划了。

    汗阿玛没有偏疼自己,可也没有亏待,该给的都给了。

    自己当知足。

    九阿哥则是站在御桉前,看了一圈,心里做着品评,挑着一个用墨饱满的福字,指了道:“汗阿玛,这张赐给儿子吧,正好挂在正堂!”

    康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朕怎么不晓得还有你的份?你是立了什么功、建了什么业,值当朕赏你一回?”

    这御笔赐福,也不是人人有份。

    总要这一年表现的好些的臣子,才有机会得到。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说嘴的功劳。

    至于内务府那两桩差事,卖药的事情才开个头,羊毛绒则还没有开始。

    他晓得这两件事都是妻子的主意,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功勋,又已经拿着换了修府的恩典,就不想再说一回。

    他就笑道:“儿子确实于国无功,可是儿子于家有功!娶了个好福晋,汗阿玛多了个好儿媳,皇祖母多了个孝顺孙媳妇……”

    要不是舒舒做的好,实在孝顺,娘娘也不会放心让她随着太后南巡。

    九阿哥之前还气得不行,可也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康熙被他的厚脸皮逗笑了,道:“那怎么就是你的功劳了?不是朕指婚指得好么?”

    九阿哥点头道:“是儿子说差了,都是您慧眼如炬,给儿子选了个好福晋……”

    说着,看到十阿哥,他道:“十福晋也选得好,富态结实,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康熙正写着字,被逗得手下一颤,落错了笔,蹙眉道:“别怪模怪样的,好好说话!”

    他自己十六,才比博尔济吉特氏大一岁,一点也都不稳重,还有脸叫人“孩子”?

    九阿哥叹气道:“汗阿玛,您是不知道儿子这心,想着老十年后就要大婚,心里也悬着呢!怕小两口不相和怎么办,这是嫡福晋也不能换;还怕太相和了,他们小两口一家,儿子成外人了……”

    康熙听着,心里戚戚然。

    这就是天下当父母的心了。

    雏鸟总要离巢。

    可这骨肉天伦,让人也生想念。

    这些天他心里就不大痛快,既是想着开府的几个儿子。

    就跟分家了似的,即便还是他的儿子,可是到底不是这宫里的人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信口胡诌什么?”

    十阿哥在旁,之前还腹诽九阿哥不会说话,眼下却是红了眼圈道:“九哥放心,弟弟心里,九哥永远不是外人……”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轻哼道:“就会嘴上哄人!看着吧,这天下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少了?”

    康熙实在听不下去,拿着手上的“赐福苍生笔”在九阿哥的脑门上打了一下:“闭嘴!不许再胡说八道!”

    方才是当爹的口气,眼下又当娘了?

    这碎嘴子,没大没小的。

    九阿哥捂着脑门,看着康熙,带了不忿,道:“儿子也没胡说啊!”

    康熙皱眉道:“反正不许再说话,吵得朕头疼!”

    九阿哥见他脸色发黑,闭上嘴巴老实了,站在旁边看康熙写字。

    康熙看着手下写坏的那张纸,略一沉吟,做了一笔修改。

    等到写完,他对九阿哥道:“这张‘福’赐二所!”

    康熙写的“福”,是他自己自创的字体。

    要福寿双全,还要多子、多田、多才,又被称为“五福合一”。

    写坏的这张,就是右侧的寿字落笔时顶格了,上方没有留白。

    康熙方才继续写的时候,就在下头也写了满格。

    原本就是个长寿字,更长了,成了满寿。

    九阿哥看着这张福字,心里头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十阿哥见状,忙提醒着:“九哥,快谢恩呢!”

    九阿哥放下马蹄袖,跪了,涩声道:“儿子谢汗阿玛赏‘福’!”

    十四阿哥在旁,看着九阿哥,脸上先是不忿,再是好奇,最后是敬佩。

    万万没想到的,九阿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一个赐福,就这样作态?!

    谄媚!

    十三阿哥则视线落在那“福”上,明白了九阿哥动容的原因。

    接下来,九阿哥就老实了。

    西暖阁里也安静下来。

    康熙写完最后的福字,撂下了笔。

    康熙看着一熘的儿子,心情也略好些,对十阿哥他们道:“你们也一人拣一张吧!”

    十阿哥、十三阿哥都躬身应了。

    就是十四阿哥,神色讪讪的,在旁不吭声。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没有先动,望向边上的十四阿哥。

    他们的意思,是要让幼弟先挑。

    十四阿哥却嫌弃他们鸡贼。

    方才九阿哥就差直接说他不友爱弟弟,现在还要让他显得对哥哥不恭么?

    十四阿哥就道:“十哥您先挑……”

    十阿哥脸上带了意外,却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将方才九阿哥指给的那个圆润的“福”双手捧了。

    十三阿哥就捧了旁边挨着的一张。

    十四阿哥原想要再挑挑,见十三阿哥如此,倒是不好择拣,跟着拿了一张。

    康熙摆摆手,打发儿子们下去。

    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遵旨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磨蹭在最后,没有走,小声道:“汗阿玛,儿子方才提议十五搬家,没想那么多,就是一直做弟弟,想着做哥哥了,想着早点照顾弟弟……”

    康熙看着他,脑子里想起十三阿哥的话。

    十三阿哥不想当哥哥,想要当弟弟;这个是不想当弟弟,想要当哥哥。

    康熙板着脸,道:“真晓得了?那就引以为戒,以后行事需周全!”

    十四阿哥垂手听了,恭恭敬敬的应了,才退了出去。

    乾清宫门口,已经没有九阿哥他们的人影。

    应该是已经走了。

    十四阿哥闷气的不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同样是顺着宫道往北走,东路自然是走另一侧。

    稀罕?

    谁离开谁还能死了?!

    自己要随扈南巡!

    十三肯定嫉妒了!

    让他眼气去!

    *

    宫道上,九阿哥絮叨着:“可怜天下父母心,汗阿玛也不容易,现下想想,也不怨汗阿玛偏着几个大的,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父子,比咱们多相处了好几年,总有个先来后到……”

    十三阿哥听着,觉得不对劲,道:“那十四是小的,怎么成了特例?”

    刚才皇父是没有再搭理十四阿哥,可是也没有训斥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心里,有些不自在。

    自己先头没有犯什么错,就因为想跟十四阿哥分开住,就挨了脸子;今天十四阿哥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也没有得一句批评。

    差别太大了。

    还有十二哥。

    宫里年长的皇子阿哥就五个,传了四个阿哥过来,为什么拉了一个?

    十二哥是伤的胳膊,又没有伤了腿。

    可是汗阿玛没提。

    “福”也没有给十二哥。

    就是偏心而已。

    自己之前是被偏心的,所以才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九阿哥轻哼道:“老十四蠢呗,这样的孩子当爹娘的不放心,可不是多想着些……”

    十三阿哥哑然。

    莫名的觉得有些道理。

    进了阿哥所甬道,先路过头所。

    十三阿哥没有进去,望了眼五所的方向,犹豫道:“九哥、十哥,十二哥没有‘福’……”

    九阿哥后知后觉道:“害!真没想起来,没事儿,爷这就回去跟汗阿玛再求一张!”

    十三阿哥迟疑道:“能直接去求么?”

    九阿哥不解道:“有什么不能的?那是亲阿玛,又不是后阿玛!”

    十三阿哥想想也是,点头道:“嗯!九哥说的对!”

    等到十三阿哥进了头所,十阿哥却拉住九阿哥道:“不用折腾了,弟弟这张给五所送去就好了……”

    那是阿玛,也是汗阿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九阿哥不高兴道:“胡闹!‘福’哪有往外给的?”

    十阿哥见他生气,也不敢说什么。

    九阿哥已经转身,道:“快跟上!大雪泡天的,可不能就我一个人遭罪!”

    十阿哥没有法子,老实跟在后头。

    兄弟俩原路返还。

    乾清宫门口,不少侍卫出入,还有些人等着。

    方才写好晾干的“福”,就要被这些侍卫带着,分赐京城王公大臣府邸。

    听说兄弟俩去而复返,康熙也好奇,叫了进来。

    九阿哥还没开口,十阿哥已经先请罪道:“汗阿玛,儿子粗心,忘了拿十二弟那张‘福’字……”

    康熙听了,心里有些不自在。

    还真是没想起来。

    他点点头道:“那就拿一张吧!”

    眼见着外头还有不少侍卫等着进来,兄弟俩也没有磨蹭,取了福字就退了出去。

    到了宫道上,九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十阿哥。

    十阿哥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怎么了?九哥……”

    九阿哥对他比划了大拇哥,道:“不错!晓得给汗阿玛留着脸,挺会哄人呢……”

    *

    三更一万,^_^。

    下一章会在9月13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三百六十一章 意外之喜(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来,舒舒就道:“是内务府出了什么事么?”

    她想到了公务上,毕竟外头还下着雪,传话的人又急。

    她都有些担心了,生出不少揣测。

    九阿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叫何玉柱将那张福字放在书桉上,对舒舒道:“瞧瞧,有什么不同?”

    舒舒上前看了,觉得字形有些眼熟。

    且不说和珅花园的福字碑,就是春节四处看得到的福字中,这个字体也是常用的。

    就是这布局有些怪。

    左侧的偏旁没有问题,右侧比例有些不对,上下都顶了满格。

    随即,她明白下来。

    九阿哥已经摆手打发何玉柱出去,在舒舒跟前站了,小声道:“爷以后再也不抱怨老爷子偏心了!”

    舒舒握着他的手,跟着点点头。

    世界上哪里有百分之百的公平呢?

    十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可是哪个断了都是一样的疼。

    尤其是家人之间,不是做生意,丁是丁卯是卯的,能计算的分明。

    念着旁人的好,不要太计较那些不好,心里也自在些。

    “汗阿玛也不容易,他自己没爹没娘的,也没有个模范,可不就是学着当爹当娘么?有疏漏不周全的地方,咱们当儿女的,也就体谅体谅不计较了!”

    九阿哥大言不惭的说道。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往后这些爷在心里念叨就行,别说出来……”

    九阿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重重地吸了两口,闻着她身上玉兰花香味:“爷当时眼泪差点没下来,这个‘福’咱们谁也不给,当宝贝似的收着,爷要长命百岁,咱们白头到老……”

    舒舒抚着他的后背,心里也酥酥麻麻的,道:“回头找个玻璃,将这个表起来。”

    等搬出去,再拓下来,自家也立个福字牌。

    关于这个福字,后世传得很玄学。

    就是孝庄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前,重病不起,药石无效。

    二十岁的康熙皇帝看出古书中提及,帝王是天子,可以向天父“请福续寿”,沐浴斋戒三日,写了这个福寿兼并的“福”,并且加盖天子玉玺,以镇妖邪。

    太皇太后得了福字,百病全消,又活了十五年才寿终正寝。

    舒舒没有去问九阿哥这个典故的真假。

    即便到不了一百年,真能延寿十五载也好。

    九阿哥则是过了感动劲儿,又想起舒舒要去随扈之事,恨恨道:“今天晚上开始,咱们就在一块住着,将后头的两个月挪到前头来!”

    舒舒的手一顿。

    随即她放下心,果然不管多大的男人,都有吹牛的天赋。

    嘴上说的再硬气,就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男人都有自尊心,舒舒也不好揭破。

    她心里已经在琢磨健康保健的休闲方式了。

    不能老纵着,否则即便不担心怀孕,也会虚了。

    男女之间的愉快,是源于快乐分子多巴胺的分泌。

    可是多巴胺的分泌,不单单是限于男欢女爱。

    后世专家做了试验,总结了几个。

    “还清债务”排在第二位。

    自家就欠了五阿哥的,也已经还上。

    这条略过。

    “吸烟”排在第三位。

    现下已经有了烟叶,鼻烟壶盛行,有碍健康,略过。

    剩下的就是跟钱有关系的,什么“涨薪”、“工资到账”、“对方还钱”什么的。

    统统略过。

    下一条是“游戏胜利”……

    舒舒想起自己小学时风靡的“动物棋”。

    不费脑子,消磨时间正好。

    这个做法也简单,直接叫小椿、核桃找了硬纸板做了一副出来。

    当天晚上,舒舒与九阿哥盘腿坐在炕上,就玩起了“动物棋”。

    本来是极简单的游戏,九阿哥却不肯老实玩。

    非要模拟下“狮虎斗”。

    还要试着飞个豹子。

    再看看老鼠怎么钻象。

    尽是花样……

    次日一早,看着散落一炕的动物棋小卡片,舒舒气得直捶炕。

    失误了。

    九阿哥讨好的笑笑,道:“不是要去宁寿宫么?爷陪你一道去……”

    舒舒恨得拉了他的手,咬了一口道:“再咬我,我就恼了!”

    九阿哥忙道:“不咬了,不咬了,下回轻点儿!”

    舒舒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又不是属狗的,不许再磨牙……”

    九阿哥笑着说道:“爷属猪的,爷要背媳妇!”

    说着,他将舒舒背了起来,稳稳的走了几步,直接放在梳妆台前,脸上带着了得意。

    舒舒嘴角弯了弯,也不揭穿他。

    大婚半年,最早的时候抱她还费劲,胳膊都打颤,现下臂力倒是足了不少。

    昨天下午,舒舒就打发人去了宁寿宫。

    因此,早膳后,小两口就出发了。

    后头浩浩荡荡的,跟着不少人,抬着几个大筐。

    等到白嬷嬷迎出来,见了这么多东西,都惊住了:“怎么这老些?”

    舒舒刚要说,里头已经有小宫女传话,太后让舒舒与九阿哥进去。

    不仅太后在,两位太妃也在。

    “皇祖母,太妃娘娘……”

    舒舒与九阿哥进了屋子,双双见礼。

    太后对九阿哥点点头,随即笑着拉了舒舒道:“听说你们要来送年菜,她们就在这儿守着了,要是送少了,可不够分……”

    舒舒笑道:“您放心,这是九爷与孙媳妇的孝心,足着呢!”

    几个大筐,就这样进了宁寿宫的东次间。

    太后与太妃们也是与白嬷嬷差不过的反应。

    实在是这筐不是寻常的筐,将近三尺高,两尺直径。

    每一只的容量不小。

    舒舒指了指其中一筐道:“这几坛子都是酱和小咸菜,肉酱、香孤酱、海鲜酱、香辣酱,到时候蘸饽饽、左粥都方便;剩下这是各色小咸菜,桔梗、白菜、酸辣小黄瓜、小萝卜缨子……”

    第二筐则是各色熟食,五香鹌鹑蛋、酱羊肉、松仁小肚、酥鱼、香辣肉肠、然后就是各色冻,鱼冻,猪皮冻,鸡肉冻,羊肉冻。

    第三筐就是些类似预制菜的,加热可食。

    没有福寿喜。

    那个方子孝敬出来了,二所就不打算再做。

    可是海参、鲍鱼那么多,也别白搁着,舒舒就叫人凑了八样,做成了“坛烧八宝”,不如福寿喜惊艳,可是味道也不俗,等到吃的时候直接蒸了泡饭就好。

    还有各色丸子,大的四喜丸子,加了荸荠的,先炸后烹,调好了味道,吃的时候加热摆盘就行。

    小的豆腐丸子、萝卜丸子,可以做汤,也可以直接吃。

    剩下的就是粉蒸肉、竹笋红烧肉、香孤鸡肉这样菜品,也都是冻成了一份份的。

    第四筐就是各色饽饽、米饭与面。

    黄馍馍、红枣糕、小米发糕、各色杂粮小窝头,甜口的八宝糯米饭,咸口的鸡肉饭,都是用粽子叶包成一份份的,面则是炸好的尹面与五香干吃面。

    每个筐里,都有个单子,注明各种吃食的保存方法与保鲜时间。

    现下没有冰箱,可宁寿宫这里就有冰窖,窖藏妥当的话,这些东西吃到正月底没问题。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两位太妃也心情大好。

    早有人到两个老太太跟前念叨,说是九福晋哄了太后的东西,宁寿宫膳房好的食材都被送到二所了。

    两人与舒舒都打过交道,晓得那是个孝顺孩子,不会白拿了东西。

    果不其然,送了这老些回来。

    直接摆席都够了。

    太后拉着舒舒道:“等出了正月,再制些,省得到了南边吃不惯……”

    舒舒点头道:“嗯,听您的,到时候都预备些……”

    实际上出了正月,天气就热了,许多东西已经不适合储存。

    不过没有关系,可以在咸口的酱与咸菜上多准备。

    肉类的话,就以风干类的为主。

    太后本来就大方,不是占小辈便宜的性子。

    四筐抬来的时候满满当当的,抬走的时候也没有富裕地方。

    宁寿宫里的食材更加丰厚。

    不过因为太后饮食多以肉类为主,这边就是东北来的贡品为主。

    鲜冻的鹿舌、鹿大肠、鹿肚、鹿筋、鹿尾等。

    还有两条三尺来长的大马哈鱼。

    剩下的就是木耳、松子什么的干货。

    离开宁寿宫时,舒舒的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九阿哥在旁,笑道:“就这么开心?”

    舒舒指了指那两条大马哈鱼道:“有鱼!”

    九阿哥笑道:“这有什么?之前不是得了汗阿玛那边的,就是没这个大而已。”

    舒舒看了他一眼。

    不单单是而已,而是可以解锁个新吃法。

    这两条鱼她可舍不得直接加工熟制了。

    可是天气也确实转热了。

    地上的积雪已经存不住。

    太阳照到的地方,不少开始化了。

    还好二所膳房有个“冰箱”。

    入冬以后就闲置了。

    两尺半长,两尺宽,两尺进深。

    这两条鱼分割后,能存些日子。

    宫里是有芥末的。

    二所膳房就有这个调味料。

    是一种黄芥末酱。

    原料是一种类似芝麻大小的芥菜种子。

    晌午的膳桌摆上来,上面就多了一盘橘红色的鱼肉片,旁边是调好了芥末酱油。

    九阿哥诧异道:“怎么这样吃法?这个鱼是要煎着吃的,红烧也行,怎么做成鱼脍了?还切得这么厚?”

    舒舒口齿生津,已经迫不及待,夹了一块蘸了酱油送到口中。

    结实饱满,爽滑丰盈,味道甘甜。

    芥末的味道也刚刚好……

    *

    天气转凉,睡得多,起晚了,55

第三百六十二章 团圆(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见状,也伸了快子,向盘子里最大最肥美的一块夹了去。

    舒舒见状,连忙拦了,指了指旁边的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道:“这个生冷,爷尝尝就行了……”

    九阿哥不大乐意,可还是听话的拐了快子方向,学着舒舒的样子蘸了一下酱油,才送到嘴里。

    酱油放多了。

    芥末的辣激得眼泪都出来。

    他没有马上吐出来,嚼了两口咽下,道:“跟肥肉块子似的,有什么好吃的?”

    舒舒笑道:“就是书里面见过这种吃法,想要尝尝……”

    九阿哥摇头道:“看的不仔细,鱼脍用的是活鱼,不是冰鱼,切得透明的薄片,也不蘸酱油,而是拿熟油拌着吃……你要想吃,等明年开河了,爷去淘换两条草鱼给你做鱼脍吃……”

    舒舒听了,想都不敢想。

    那是纯纯的澹水鱼,与大马哈这种洄游的江鱼还不同。

    她可不想“病从口入”。

    她摇头道:“尝这一回就够了……”

    她没有贪食,夹了三、四片,过了嘴瘾,就吩咐人拿下去,吩咐着:“留着,晚上切了碎丁子炒饭。”

    有些不放心了。

    虽然是低温冻过的,可也不是十分安全,直接生食还是有隐患。

    在嘴馋与健康之中,舒舒还是选择健康。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没其他事,就等着除夕了。

    昨天腊月二十六,二所门口已经挂了门神、对联。

    都不是一次性的,由内务府营造司的人统一安排悬挂。

    早年的时候是腊月二十四挂,二月初二收起来;康熙二十五年开始,改成腊月二十六挂,二月初三收起来。

    对联就是吉祥话,门神是一对木版画,宫里各处图桉不同。

    阿哥所这边,挂了两种图桉。

    头所、三所、五所,挂着是童子门神。

    二所因为九阿哥已经大婚,挂的就是福禄门神。

    几日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三十当天。

    大家面上都带了欢喜。

    舒舒与九阿哥早晨起来,也是相视一笑。

    眼见就要长了一岁,今天除旧迎新,到底不同。

    今天下午,乾清宫有团圆宴。

    可惜的是,舒舒无缘得见。

    跟她之前想象的不同,她之前还以为内廷的年夜饭肯定是上到太后下到皇子皇孙,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结果想多了。

    这种载入起居注的节日宴席,都有固定规矩。

    所谓内廷宴席,那是康熙与妃嫔的家宴,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参加。

    等到宴席终了,康熙才会率领妃嫔到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辞岁”。

    至于宁寿宫那边,也有自己的小宴。

    有宁寿宫的太妃与公主们陪着太后,并没有外头的人。

    初一早膳才是太后宴席,康熙过去陪膳,算是母子用了“团圆饭”。

    至于毓庆宫也好,二所也好,成亲的皇子,就要有自家的小团圆宴,妻妾儿女等人团座。

    至于十阿哥、十三阿哥等没有成亲的皇子阿哥,则是自己在阿哥所守岁,会出席正月初一举行的“宗亲宴”。

    都是各种规矩条框,已经成例。

    夫妻不能同桌,儿孙不能同堂。

    反倒不如外头寻常人家,摆着两个桌子,一家人和乐。

    规矩如此,舒舒也不好多事。

    要不然话,只阿哥所这边一起过年,都能热闹不少。

    之前的年菜,已经往几个小叔子处送了不少,倒是不愁他们缺吃的。

    二所这里,小宴就设在正房堂屋。

    总共是三席,舒舒与九阿哥一席,兆佳格格与王格格各一席。

    九阿哥晓得,也没有说什么。

    夫妻半年,他看出舒舒既要里子也要面子。

    人前大方,心里也是醋的。

    这两个格格放着就放着,挂个名儿,也省得外头人说嘴。

    她们都有过错在先,不敢不老实。

    满人家里,不乏有守着一个妻子过日子的,如同饶余郡王阿巴泰,还有已经没落了的昔日权相纳兰明珠,都是一个妻子。

    只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着美好的开始,却没有完美的结局。

    阿巴泰福晋因嫉妒跋扈,被太宗不喜,后来犯了各种罪过,被下令休弃。

    纳兰夫人是宗女,英亲王阿济格之女,极为嫉妒残暴。

    压根就没有妾室,就是婢女,也不会让丈夫近身。

    明珠多看了两眼婢女的手,明珠夫人就直接剁了那婢子的手。

    有人送江南美女,明珠夫人就直接赐了毒酒。

    等到剜了家生子的眼睛,想要借此再次震慑丈夫后,明珠夫人就撞到铁板上,被那家生子的老爹拿着刀当堂给捅死了。

    这就是京城震动的“奴杀宰相妻”,就发生在康熙三十三年,所以九阿哥还记得清楚。

    之前九阿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子这样嫉妒恶毒。

    现下,他觉得也能明白些。

    倒不是想到舒舒身上。

    他觉得妻子心胸在那里,对女子多有包容,要是自己真的犯浑了,她只会直接收拾自己。

    他是想到自己身上,要是舒舒心里真有了旁人,那他估摸也难以按捺心中的杀心。

    舍不得对舒舒动手,可不是就奔着“奸夫”去了。

    剁手挖眼睛都是轻的,恨不得直接剐了。

    虽说是年夜饭,可是掌灯时节就开席。

    舒舒之前冷了两位格格一个半月了。

    从姚子孝的事情出来,两人的饮食贴补也去了,都安安分分的,出屋子的时候都少。

    在二所这里,完全没有存在感。

    这回跟在核桃身后进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跪着磕头。

    兆佳格格看着还是老样子,就是拘谨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活泼。

    她是真怕了。

    也看出来福晋的凌厉。

    不容人忤逆。

    皇子的奶嬷嬷说发作发作了,哈哈珠子太监说发作发作了,而且都是直接慎刑司,再没有好下场。

    那些都是皇子身边老人,尚且如此,她们这些没根基的,要是再闹腾还有好?

    如今崔总管提前养老,何玉柱他们就跟哈巴狗似的,二所是福晋的天下。

    她乖乖的,并不想要惹眼。

    王格格明显瘦了,之前玲珑丰满的身材,也失色许多,温柔的鹅蛋脸成了瓜子脸。

    舒舒见了,心里叹了一句可惜。

    知人知面不知心,加上她懒得麻烦的关系,要不然的话这两个好好听话,留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是宫女子,服侍九阿哥也是服侍,服侍她也是服侍。

    她就是心中一想罢了。

    现下二所的结构就挺好的,还是不要改变状态。

    她想的出神,一时忘了叫起。

    两位格格越发战战兢兢,如侍勐虎。

    九阿哥忍不住掐了舒舒一把,咬牙小声提醒道:“眼珠子往哪儿瞅呢?!”

    舒舒收回视线,道:“起来入座吧,今天也吃一顿团圆饭。”

    兆佳格格与王格格两个老实起身,入了座位。

    低眉顺眼的,屏气凝声模样。

    舒舒也不去为难她们,自己在康熙跟前不也是这样么?

    但是她也不打算再优容,有了畏惧之心挺好。

    要是跟之前似的,宽和了,就要跳出来试探。

    有了一次教训就够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

    舒舒没有兴致在两个格格跟前表演与九阿哥的亲近。

    九阿哥没有说话,快子没停,不停地给舒舒夹菜。

    一会儿一口拔丝白果,一会儿一口桂花山药,都是甜口的。

    舒舒吃的腻得不行,想要开口不叫九阿哥夹了,可是见他气鼓鼓的,就没有说旁的。

    她心里已经笑得不行。

    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九阿哥吃醋,总比她吃醋强。

    虽然大概率的情况下,她或许并不会吃醋。

    一顿饭,用了不到两刻钟就结束了。

    舒舒被甜得没了胃口,打算空着肚子吃半夜的饺子。

    她一撂快子,兆佳格格与王格格都撂了快子。

    大过年的,舒舒也不为难她们,道:“各自回去守岁去吧,明早不用过来磕头,一会儿膳房会送饽饽席过去。”

    核桃拿了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个荷包,是给两位格格的压岁钱。

    两人恭敬接了,福了福退了出去。

    九阿哥憋得够呛,这才气鼓鼓道:“爷觉得头上有点绿!要不是爷跟你一道,怕是你要往后院找她们玩去了吧?”

    舒舒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起身去了书房。

    九阿哥见状,起身跟着,也不敢歪理邪说,带了小心道:“怎么了?见了她们,心里不自在了?”

    舒舒坐在炕边,叹了口气,在九阿哥脸上掐了一把:“爷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九阿哥抓住她的手,委屈道:“爷当时也不晓得咱们以后会在一块儿,要不然爷也不会点头要格格……”

    说到这里,他轻哼道:“哪里就为难了?就跟现下似的,做个摆设不是挺省事的?”

    舒舒苦笑道:“当时我嫁入宫中时,是想要做个贤妻良母的……”

    即便心里有些膈应,可是也没有什么太大要求。

    可是人的贪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养成的。

    九阿哥嘴角忍不住上翘,道:“舍不得将爷分出去了?那就不分……”

    舒舒握了握他的手,面上多了郑重,道:“爷这句话,我可当真了?”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爷说话一言九鼎,谁还哄你不成?”

    舒舒笑着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九阿哥也晓得她的性子,是个心肠软的,道:“过两年要是她们安分,爷就给她们娘家人个恩典……”

    舒舒想了想两个格格的年纪,一个十六,一个十七,就也不着急了。

    要是没有指进阿哥所,直接在宫里当差,也是要满二十五岁才放出去。

    等过年她们年纪大些,性子也沉淀沉淀,再看看怎么安排。

    皇家玉牒是十年一修。

    上一次修牒的时间是康熙三十五年,下一次就是康熙四十五年。

    只要没有上皇家玉牒,她们就是九阿哥名下宫女子身份,未尝没有其他出路。

    舒舒也不是圣母,就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没有必要非要去为难旁人。

    *

    想要留到月底再求月票的,会双倍,结果榜单一下下的掉,打滚,怎么办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辞岁(第三更)

    外头传来禀告声。

    乾清宫来了人。

    不是别人,正是魏珠,是来赏一品锅与吉祥盘的。

    一品锅是飞龙汤锅。

    热气腾腾的,是从御膳上赐下来的。

    吉祥盘里是五个青苹果、红枣、栗子、磨盘柿子,取其“清平五福、早早立子、事事如意”之意。

    魏珠进了屋子,有些意外。

    堂屋空荡荡的,没有膳桌,可屋子里的饭菜味还没有散尽。

    魏珠晓得这是来赏菜晚了,只做不知,道:“估摸皇上与娘娘们二更前去宁寿宫‘辞岁’……”

    舒舒明白,这是提醒他们。

    九阿哥是成年皇子,除了生母之外,宫妃都要按制规避。

    要不然的话,就是冲撞,坏了规矩。

    他们需要在帝妃“辞岁”前去宁寿宫。

    九阿哥笑着拍了拍魏珠的肩膀,领了他的人情,想起一件事,道:“乾清宫的炮仗什么时候开始放?”

    因为宫里防火,平日不允许放炮竹。

    过年期间除外,从腊月十七开始,到正月二十日,允许在宫里放炮仗。

    不过也有各种规矩限着。

    魏珠躬身道:“照例要子初二刻开始,放到子正二刻,只放响炮,花炮要元宵节一起放……”

    九阿哥点头,低头看了看身上,今天没有挂荷包。

    舒舒早已示意核桃取了荷包,塞给九阿哥。

    九阿哥觉得沉甸甸的压手,捏了捏,心里有了大概,里面是两枚金如意,是外头孝敬进来的年礼。

    跟那些几钱、一两的金锞子不同,这一对金如意加起来四两。

    这可不是寻常赏封。

    不过想着大过年的,九阿哥也就不心疼了,就痛快的丢到魏珠怀里道:“今年得了不少孝敬,这是分润你的!爷前头还留了两箱坐地小花炮,现下也用不上了,你要是得闲,可以拿去放了……”

    魏珠再稳重也只有十四岁,得了赏高兴,听说要放炮更欢喜,道:“奴才正好那个时候交班,到时候要是九爷不嫌闹腾,奴才就带两人在花园门口放了……”

    阿哥所这边的甬道出去,就是御花园门口。

    九阿哥点点头,那样的话,他可以带了舒舒在旁边看着。

    虽然不能自己放花炮玩,也能过个眼瘾。

    魏珠刚走,宁寿宫的赏到了。

    一个珠宝盒。

    是个三层的圆木盒,外头镶嵌着珍珠、宝石,看着很是华丽。

    这个名为珠宝盒,实际上是消夜盒,守岁用的。

    第一层是糖,松子糖、酥糖、八宝糖、核桃沾等。

    第二层是各色奶点心,有奶饼、奶豆、奶卷、奶条等。

    第三层是干果蜜饯,松子、榛子、山核桃、葡萄干、柿饼、蜜枣等。

    舒舒与九阿哥也没有耽搁,先打发何玉柱去几个阿哥所催催,随后两人也穿戴起来。

    大家要去宁寿宫“辞岁”。

    至于宜妃那里,这两天是宫里团圆宴,跟着嫔妃陪皇上,暂时没时间搭理儿子儿媳。

    两口子初一上午过去磕头就行。

    等到何玉柱回来,晓得几个阿哥都准备好了,出来了,夫妻俩也从二所出来。

    整个阿哥所的甬道,都是灯火通明。

    今晚各处悬挂的宫灯要点通宵,也比平常日子挂的稠密。

    舒舒回头看了眼二所门口。

    白底彩画的门神,白底黑字的对联。

    这不是因为夫妻俩孝期什么的,而是满人在关外尚白忌红的缘故。

    也可能因为宫里都是红彤彤的,各个宫殿都是红色大门门框,贴了红对子也不显,就自然而然将关外的习俗融合进宫中,挂的是白色对联。

    大家都穿的严严实实的,随行太监挑着灯笼,一路熘达到宁寿宫。

    宁寿宫里十分热闹。

    原来是搭建了戏台。

    有教坊司的小太监们在演猴戏,金猴闹春。

    这是沿用明代教坊司旧俗,也设了教坊司,用于节庆大典活动时的献戏。

    只是从顺治朝开始,停止了教坊司妇女入宫奏乐,改用太监承应。

    太后这边的年夜饭还在进行中。

    太后在太妃与格格们陪伴下,没有几个动快子的,都在兴致勃勃的看戏。

    老人家不爱听那些伊伊呀呀带台词的,就喜欢这种看着欢快的。

    “赏!”

    随着老太太的放赏声,有太监将准备好的新钱放在托盘里捧了,直接撒到看台上。

    “哗啦哗啦”的铜钱落地声,小猴子都对着太后作揖。

    眼见着孙子、孙媳妇到了,太后笑着对他们招手。

    大家上前,之前坐着的格格们早已经起了。

    有人铺了锦垫,大家都跪了。

    太后笑着叫起,道:“压岁钱早准备好了!”

    白嬷嬷在旁,端了个托盘,上面是几个金色宁缎荷包。

    其中一对鸳鸯样式的是舒舒与九阿哥的,其他几个绣着蝙蝠的,是几个小阿哥的。

    沉甸甸的,不用想也晓得是金子。

    十四阿哥站在旁边,腰上也挂着蝙蝠荷包。

    原来他早就过来了,刚才去后台看热闹去了。

    这会儿功夫,外头就有太监进来禀告。

    太子、太子妃带着皇孙来“辞岁”。

    太后连忙叫进。

    随后,太子与太子妃进来,后头跟着两个嬷嬷,牵着两位年长的皇孙。

    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吉服。

    身后的皇孙穿着宝蓝色彩褂。

    为首的小阿哥已经八、九岁年纪,就是太子长子,被称为“毓庆宫大阿哥”。

    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同母兄弟,看着比十五阿哥还小些。

    见到那小阿哥时候,舒舒多看了几眼,这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嫡长孙弘皙。

    现在还只是个奶娃娃的。

    他自诩嫡皇孙也不算错,其父是太子,其生母后来为太子侧福晋。

    按照满洲旧俗,在胞兄殇了后,他确实算上嫡长孙。

    太子妃的嫡长女,还有一位庶出的三阿哥,应该是年岁小的缘故,没有带出来。

    因为要避让宫妃,太子一家来的匆匆,去的匆匆,也是磕了头,领了压岁荷包。

    而后,是太子妃给诸位小叔子、小姑子准备的荷包。

    舒舒这个小嫂子,从了太子妃的例,也派了一圈荷包出去。

    她还多预备了几个,就是给毓庆宫四位小阿哥、小格格的。

    等到大家从宁寿宫出来,就听到乾清宫方向传来炮仗声。

    这是年节期间圣驾出行,过一道门,就要放一次炮仗。

    相当于用炮仗取代了响鞭。

    舒舒一行就没有耽搁,直接回到阿哥所这边了。

    大家要回各所守岁,九阿哥提醒几个弟弟道:“我那先头收着两筐花炮,一会儿魏珠过来放炮,你们吃完饺子记得出来……”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了,都带了兴趣。

    十二阿哥也点头应了。

    夫妻两个回了二所,去了外头衣裳,外头响起了二更鼓声。

    今晚要守岁。

    到了半夜,还要吃一顿长寿菜馅的素饺子。

    东次间炕桌上,摆着两份吉祥盘与消夜盒。

    一份是乾清宫与宁寿宫赐的,一份是二所自己预备的。

    夫妻俩对坐,都有些无聊。

    九阿哥掐着手指头道:“还有一个半时辰才吃饺子、看放炮,然后就要熬到天亮……”

    既是守岁,自然是守到五更毕才算完。

    次日正旦有朝贺,随后跟着皇上去宁寿宫磕头,中午的时候就是乾清宫的宗亲宴。

    九阿哥都要跟着,中间还要抽空回来一趟,带舒舒去翊坤宫磕头。

    舒舒这里,只需要去翊坤宫,然后就没事了。

    小椿进来了,是崔公公带了何玉柱他们要来给主子们“辞岁”。

    九阿哥点头叫见。

    崔总管进来就要磕头,九阿哥直接叫何玉柱扶了,道:“谙达就别动胳膊腿了,让崔百岁那小子代磕吧!”

    之前舒舒吩咐李银,要补几个太监,最后定了两个。

    其中一个是崔公公的同乡,还是同姓晚辈,就是这个崔百岁。

    年岁与何玉柱他们相彷,看着老实木讷,现在负责二所门禁。

    虽没有认什么干爹、师傅之类的,可是崔百岁也待崔公公极恭敬。

    九阿哥见了,也是乐见其成。

    崔总管没有坚持,就由崔百岁代他给主子们行礼。

    除了崔百岁,还有个御膳房调来的太监,是孙金同年入宫的小伙伴,叫周松,看着胖乎乎的,长了个好脾气的模样。

    九阿哥觉得两人的名字不错,就没有改名,依旧让他们用了原名。

    舒舒在银钱上从不小气,尤其是手下人。

    不过今年二所定了新的奖赏制度,那就不好破例。

    因此几位太监的赏就分了三等。

    头一等是何玉柱、孙金两个,两人跟着主子出门,操劳辛苦,年赏就是双倍,一人四个荷包。

    崔总管与李银这里,看家有功,本来也应该是双倍赏,可是因门户不严,出了纰漏,年赏就减成了单份,一人两个荷包。

    崔百岁与周松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功劳,就只有半份年赏,一人一个荷包。

    舒舒之前就发过话,改了之前的赏赐规矩,今天也没有啰嗦去解释什么。

    只是在众人退出去前,将几桉上的吉祥盒赐了崔总管。

    早在除夕前,给齐嬷嬷预备衣裳的时候,舒舒也叫人给崔总管预备了一份。

    至今为止,主仆还算默契,也不担心他会为赏银减半心生不满。

    从崔总管这个大头头执行新规矩,下边小的也都跟着老实了。

    等到太监们下去,齐嬷嬷带着八个丫头来了。

    有崔总管的例在前,舒舒也没有让齐嬷嬷跪拜,让小棠替了。

    而后,核桃、小榆、小棠、小松都是四个荷包。

    齐嬷嬷与小椿、花生、桂圆、榛子是两个。

    等到众人下去,小椿与核桃想要留着服侍茶水。

    舒舒指了指炕几上二所预备的消夜盒,道:“不用你们守着,去陪嬷嬷守岁吧……”

    *

    上一章有个BUG,初一是乾清宫宗亲宴,初二才是朝臣宴,已修改。

    明天开始第一更改成早上九点。

    下一章会在9月14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好兆头(第一更)

    等到就剩下夫妻俩了,都不肯好好坐着。

    炕几已经推到炕边上,旁边的炕枕也都拽了过来。

    九阿哥念叨着:“眼见着就是一年,过的可真快啊!”

    舒舒觉得慢。

    成亲前的日子还好,成亲后就跟个陀螺似的,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压根没有闲着。

    半年的时间,好像是过了好几年的感觉。

    等到她侧过头,看到九阿哥,觉得慢些也蛮好。

    九阿哥歪过身子,道:“怎么不吭声了,琢磨什么呢?要不,咱们下动物棋……”

    舒舒掐了他一下。

    今晚上房灯火不灭……

    九阿哥轻哼道:“不会现下就心飞了吧?你能出去玩,就留爷一个在家里……”

    舒舒摇头道:“就算江南再好,可没有爷陪着,也不觉得会怎么好;倒是草原挺好的,什么时候咱们再去一回就好了。”

    出门在外,与在宫里的感觉还不一样。

    坐车是辛苦些,可是习惯了也就好了。

    当时是盼着回宫躺下的,可是这样一日一日框子里的日子,也容易让人腻烦。

    而且,宫里的关系太复杂。

    像宜妃那样的宫妃,觉得宫里跟外头没有什么区别,那是因为她是这个宫廷的一份子。

    对于舒舒来说,就是一个旁观客。

    她有些想念前几个月的日子了。

    一直在路上,可是也相对自由,而且还有九阿哥。

    年后的江南之旅固然期待,可是想到没有九阿哥在旁,她也只能上演个乖顺的孙媳妇,欣喜减半。

    九阿哥听了心动,道:“汗阿玛差不多每年都要北巡,可未必会轮到咱们跟着,要是找个机会,咱们单独往喀尔喀方向一趟也好……”

    舒舒听了,也是心动。

    要是去其他的地方劳师动众的,去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挺不错的。

    而且要是从张家口出关,那边的草原离京城并不远。

    舒舒道:“不着急,等过两年咱们搬了家想要出去玩,再往那边走……”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边有阿霸亥部,到时候咱们可以跟老十他们两口子一起去:若是往西北走的话,还有恪靖姐姐在……”

    和硕恪靖公主是郭贵人所出,宜妃抚养,是翊坤宫一系的长姐,比五阿哥还要年长半年。

    她是去年抚蒙的,是喀尔喀内附后嫁过去的帝女。

    现下这位公主还声名不显,再过几年会脱颖而出,成为“海蚌公主”。

    可是因为郭贵人的缘故,舒舒心里对她亲近不起来。

    九阿哥说完,也想起郭贵人,闷声道:“何至于此呢?”

    舒舒岔开话道:“不是说皇家尊崇乳保么?那曹寅的母亲怎么没有尊封?”

    九阿哥道:“已经借着其夫的品级,封了一品诰命,估摸以后再封就要等着追封了……”

    又道:“保母到底与乳母不同,汗阿玛尊奉的几位夫人,多是追封,只有奉圣夫人例外,虽是汗阿玛保母,却是世祖皇帝乳母,世祖皇帝之前就提过要封的,就是没来得及下旨就去世了。”

    这位奉圣夫人早在舒舒与九阿哥出生前就去世了,生前封一品夫人,公夫人服色,是乳保中诰命品级最高之人。

    死后也在帝陵附近赏了福地,按照公夫人之礼下葬。

    十一月初回京之前,停驻孝陵时,舒舒还听人提了一嘴。

    夫妻俩说着闲话,时间就没有那么难熬。

    等到三更鼓声响起来,小棠就过来问什么时候煮饺子。

    九阿哥还惦记着带舒舒看烟花,道:“现在就煮吧!”

    舒舒家除夕也是素馅饺子,却不是长寿菜馅,而是素什锦的。

    对于这个长寿菜馅,她也颇为好奇。

    都是干菜,长寿菜为主,木耳、香孤、金针孤、笋、面筋为辅,用的也是芝麻油,在加上盐、酱、花椒等调味。

    膳房里,饺子都已经包好备着。

    总共是四十八只饺子。

    其中有八只做了记号,要单独用小锅煮。

    这是舒舒私下吩咐的,要加几个吉祥饺子。

    四个放着金锞子,四个包了松子糖。

    原来这个时候的年俗,还没有饺子里包钱的说法。

    舒舒前两年在家里将这个传统打了个开头。

    今年在宫里过年,她也想要取个好彩头,就这样吩咐了小棠。

    不仅是他们夫妻俩的饺子加了吉祥饺子,就是小棠她们的饺子,也往里包了银锞子、松子糖什么的。

    一刻钟的功夫,饺子就上桌了。

    整整两个尺盘,里面都是白白胖胖的饺子。

    舒舒仔细看了两眼,就察觉出区别来。

    有几只饺子肚子有些鼓,可饺子边反而比其他饺子略宽那些一点点。

    她心里有数,动了动盘子的方向。

    九阿哥正在调蘸碟,用的是大酱与蒜泥。

    舒舒这里,则是用的香醋与辣椒油。

    九阿哥见状,摇头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吃法?头一回听说吃饺子要蘸醋……”

    舒舒将蘸碟递过去,蛊惑道:“爷试试,更清爽些。”

    其实肉饺子蘸这个更合适些,就是舒舒习惯这样吃了,素饺子也挑了这个。

    九阿哥还挺乐意尝试新事物,夹起一只饺子在里头蘸了沾。

    香醋的味道不像陈醋那样重,酸的比较柔和,辣椒也是选的微辣的那种,不是那种干巴巴的辣。

    九阿哥点点头,刚想要夸,觉得不对劲,从嘴里吐出半个饺子。

    里头是个空心金元宝。

    “哈?”

    九阿哥带了几分欣喜:“爷吃出元宝了?饺子里怎么有元宝?”

    舒舒笑着说道:“恭喜爷了,这是要遇财!”

    九阿哥笑着说道:“兆头好,除了财,还有什么?”

    舒舒道:“还有糖,吃了寓意一年甜蜜蜜……”

    有这个意思,更主要是想要给九阿哥甜甜嘴,让他以后会说话些。

    九阿哥直起了腰身,道:“那咱们快吃吧!”

    他虽觉得香醋调料不难吃,可是还是吃惯了酱的,将调料碟递还舒舒,两人就埋头吃起来。

    舒舒觉得这个馅料挺好吃的,长寿菜也没有什么异味,就跟素什锦大同小异。

    不用长寿菜,换成干白菜什么的,应该也吃不出什么差别。

    保留这个馅料,多半是取长寿菜的好寓意。

    四十八只饺子。

    幸好是水饺个头都不大,又是素馅,两人吃了个光盘。

    在舒舒几次不经意的动盘子折盘子下,九阿哥吃出了三个金元宝馅、一块松子糖馅的。

    剩下的四个则是舒舒吃到了。

    九阿哥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道:“这样刚好,咱们一人一半,爷赚钱给你花,你乖乖的,咱们就甜甜蜜蜜了……”

    舒舒将一杯山楂水放在九阿哥手边。

    到底是少年,胜负欲强。

    为了这几个元宝,吃了二十来个饺子,是平时饭量的两倍。

    舒舒都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该叫膳房少煮一些。

    实际上她心里明白,这是见她晚膳用得少,小棠专门给她预备的。

    可谁叫九阿哥这该死的胜负心。

    九阿哥刚喝一口茶,远处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子初二刻,乾清宫外开始放炮仗了。

    即便隔了半里地,声音也如同在耳边似的。

    九阿哥连忙下炕,道:“走,咱们出去放花炮去……”

    舒舒家年年也放鞭炮的。

    不过宫里上的花炮都是地方贡上的来,还有些是内造,她也好奇的很。

    等出了二所门口,就见甬道里已经有不少人。

    大家都吃完了饺子,出来看放炮。

    这会儿功夫的,魏珠也到了。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岁相彷的小太监。

    平日里太监住在皇城的宿舍,当值的时候才入宫。

    可是宫门关闭与开启的时间是固定的,他们下值后就会住在乾清宫前头的小值房里睡觉,等到明早开宫门才能出去。

    九阿哥已经叫何玉柱他们抬了花炮出来,整整两筐。

    放炮的地方,他们就择定了甬道口这里。

    主子们不放,身边太监们却是不碍的。

    何玉柱就招呼其他几个所几个相熟的太监,跟着魏珠一起放花炮。

    九阿哥当时叫人留的时候,也注意了分寸,都是这种动静小的坐地花炮,不是彩珠筒、串天猴那种显眼醒目的,多是喷花与呲花,还有打旋的。

    第一个就是太平花,像是小脸盆那样大小的花炮。

    点燃以后,立时火树银花之景。

    陪着这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着十分热闹。

    这边太平花还没有落下,何玉柱已经带人点燃着两个提着打旋的烟花。

    火花横着就喷向众人,大家连忙退后,又是一番热闹。

    小松调皮,也忍不住上前翻看花炮,拿了个眼熟的,欢喜道:“这是福晋最喜欢的……”

    九阿哥好奇望过去,是一把呲花。

    他笑道:“哈哈,一看就是怂,不敢放旁的,才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都点上……”

    这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上了上书房后就没有玩过这种了。

    其他几个阿哥不好嘲笑嫂子,都望向其他方向。

    小松应了一声,就去找线香。

    舒舒在九阿哥身边磨牙。

    看来刚才那个糖饺子白吃了,还是不会说话。

    嗯,九阿哥倒是也没有说错。

    她确实是怂,才不敢放旁的。

    外头过年放炮,还是以听响为主,一千响、五百响的大鞭炮为主,剩下的就是二踢脚、麻雷子什么的!

    每次动静震得人耳朵疼,放起来看着还特别危险。

    点燃引线后就要勐跑,要不然总像是要被炸一炸。

    要是炮仗没有立稳当,换了方向,冲人去了,更是灾难。

    舒舒看的心惊胆颤的,也怕几个弟弟调皮,有看不住的时候,每年年前置办炮仗的时候就央磨家里买呲花为主。

    安安全全的,带着一堆孩子玩儿,更稳当。

    小松已将一把呲花都点燃了,拿过来道:“福晋您看……”

    舒舒笑着看着,星星点点的,心中怅然,有些想家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闭宫(第二章)

    等到乾清宫方向的鞭炮声音变得稀疏,两筐花炮也放了个干净。

    地上遍地纸屑,空气里都是硝烟味儿。

    舒舒见状,少不得嘱咐李银一声:“记得明早打发几个人过来扫干净,别累着旁人……”

    要不然干干净净的石板路,都是纸屑,御花园扫洒班的太监就要辛苦了。

    李银躬身应了。

    魏珠看在眼中,心里赞了一句,带了小伙伴回值房了。

    舒舒等人也进了甬道,各自回去守岁。

    六宫无主。

    要不然话,京城文武大臣二品以上诰命就能同宗亲福晋、公主一起排班,正月初一进宫到坤宁宫朝贺。

    那样的话,舒舒还有机会见见额涅与阿牟。

    现在就不能了。

    “幸好免了大朝贺……”

    提起这个,九阿哥却只有庆幸道:“可折腾了,外臣三更前就要在金水桥排班等着进来……”

    现下还有朝贺,人数范围小了,就是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侍卫等人。

    其他勋爵、文武官员、外藩王及使臣什么的,上表朝贺就行了。

    九阿哥往扶枕上一歪,看了眼座钟,道:“爷四更将了过去就行。”

    这就是住在宫里的好处了,去乾清宫不足一里地。

    九阿哥道:“翊坤宫那边咱们也不用去太早,等汗阿玛从宁寿宫回来,妃嫔还要在西暖阁贺朝,估摸着己初才能散了,爷走了你就先补一觉……”

    舒舒想起五福晋那边,道:“五嫂也是今天上午入宫吧……”

    九阿哥点头道:“嗯,估摸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到,中午宗亲宴,头午他们也要进来了……”

    舒舒心里记下,到时候叫小椿带两个荷包。

    是给五贝勒府两个小阿哥、小格格的。

    她是婶子,这个免不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十阿哥打发人来问。

    九阿哥已经穿戴好冬朝服。

    这个衣裳,一年也穿不上两回。

    他身上这件是去年新制的,看着还簇新簇新的。

    朝服外头,套上端罩。

    因是孝期的缘故,冬朝帽上的红缨子还要摘下去。

    舒舒要送他出来,九阿哥见忙拦住,道:“别折腾了,赶紧躺下睡了……”

    舒舒就不啰嗦,目送九阿哥离开。

    小椿与核桃已经进来候着。

    舒舒已经走了困,可是眼见着自己不睡,她们也得陪着熬着,就道:“我先歪一歪,上房不用留人,辰正了再喊我起来……”

    两人应了。

    小椿给她脱了鞋,核桃挪好了枕头,见着舒舒躺下,两人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舒舒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佟妃。

    现下后宫无主,太子妃掌宫权,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才没有命妇朝贺这一步。

    等到宫里有贵妃了,到时候会恢复命妇朝贺么?

    按照规矩,贵妃自然没有资格接受诰命朝贺,可要是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执凤印,也不是不能从权。

    佟妃二十九年入宫,诏封为妃,只是没有册礼。

    封贵妃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这两年。

    没有圣卷,也没有生子,但凭着血统就后来居上,压在四妃头上。

    不用说,是康熙又端水了。

    在有子的四妃与掌权的太子妃之外,扶持第三方势力。

    舒舒想了一下,就撇在脑后。

    到时候自己与九阿哥应该挪出去了,可以初二回娘家。

    管她到时候有朝贺还是没朝贺……

    不知不觉,舒舒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就看到九阿哥在炕边坐着。

    “爷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别再耽搁了?”

    舒舒说着,翻身坐了起来,望向百宝阁上的钟,不由大惊。

    已经午初了!

    迟了!

    迟了一个时辰!

    舒舒脸色有些不好。

    九阿哥见状,忙道:“没事没事,不用过去请安了!”

    舒舒一怔:“娘娘打发人过来了?”

    九阿哥神色古怪,道:“不是,是汗阿玛下令,下午的宗亲宴免了,明日廷宴也免了,现下宗亲们都出宫了,宫里各处即刻闭宫自查!”

    “发生什么事了?”

    宗亲宴也是大的家宴,一年总共也没有几回。

    还有朝宴,一年就一两次。

    这是恩典,多少人等着。

    怎么还临时取消?

    “说是奉先殿里丢了几件金器……”

    九阿哥道。

    舒舒听了,自是都晓得这个只是借口。

    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九阿哥带了烦躁,道:“就留了太子爷,其他人都打发了,难道旁人不是儿子?”

    既是关系宫中,为什么撇开他这个内务府总管?!

    九阿哥除了心烦,而且还忐忑。

    “爷先头不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吧?”

    舒舒摇头,沉思了片刻,道:“对外说是窃桉,那肯定是同门禁相干系,同爷的差事不相干……”

    “可也没有留七哥啊,七哥还掌着内务府护军营呢?”

    九阿哥也怀疑过这个,又觉得不像。

    内务府护军,就是值守紫禁城外门与皇城外门。

    “那领侍卫内大臣留了么?”

    九阿哥点头道:“留了,好像外头休假的侍卫也陆续进来了……”

    太子没有干系,皇子可能有干系……

    侍卫没有干系,护军有干系……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道:“包衣……”

    九阿哥坐不住了,站起来,带了好奇,道:“汗阿玛到底查到什么了?这几日功夫也等不得?”

    今早跟着宗亲朝贺,看不出什么;前几日见的时候,看着汗阿玛心情正常,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舒舒想着前几日的大雪,还有昨天干净的路面,道:“估摸是前两天进来扫雪的护军,有人滞留宫中了……”

    因为前两天雪势连绵,扫洒班的太监们人少有限,就入宫一千护军进来各处扫雪。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是有意混进来的?他们想要做什么?”

    舒舒也猜不出了。

    或许就是为了偷窃?

    可是康熙却要借这个由头搜宫了。

    没有留皇子,未必是不信任儿子。

    许是怕牵扯到皇子的外家之类的?

    想起半夜放烟火之事,舒舒少不得提醒道:“昨晚放花的时候,各个院子出来不少人,是不是要防着有人趁机躲进来藏匿?”

    九阿哥道:“放心吧,方才老十提了一回,我们已经挨个院子转过来了,查了一遍,咱们这没事儿……”

    说着,他坐下来:“汗阿玛既让闭宫,那估摸着下一步侍卫也该到了……”

    *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时分,才有两什侍卫姗姗来迟。

    九阿哥得了消息,出了屋子,来到前院。

    为首的十六、七岁,很是年轻,正是年初直接补了二等侍卫,前些日子又拨成一等侍卫、御前当值的舜安颜。

    “九爷!”

    舜安颜十分客气谦卑,可口气并不算客气,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拱拱手:“奴才奉皇上口谕,过来察看阿哥所,各院各房都要查到!”

    九阿哥有些恼,想要说话。

    按院子索查,本在意料之中。

    可是强调各房做什么?

    想要去搜查正房?!

    岂有此理。

    即便舒舒不是后宫,也是皇子家卷,

    这些侍卫按规矩都要避开。

    舒舒披着斗篷走到跟前,点头道:“好,该查!还请大人稍候,让丫头们先收拾收拾!”

    舜安颜一愣,随即颔首道:“谢福晋体恤!”

    舒舒没有说话,打量他两眼。

    这是要说九阿哥不体恤?

    没安好心眼。

    身量不高不矮,面容白皙,可是眉眼之间的傲气却是遮不住。

    自称“奴才”,可是只微微的低头,腰都没有弯。

    这哪里是哈哈珠子伴读见了相伴了十来年的皇子的模样?

    看似谦逊,实际上没有将九阿哥放在眼中。

    怪不得九阿哥闷气。

    小椿机灵,闻言带人先一步去了正房,将舒舒的私物收了。

    舒舒又打发核桃去后院,叫兆佳氏与王氏稍作准备,省得被冲撞了。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到动静,过来了。

    见舒舒在外头,十阿哥道:“您怎么出来了?”

    十三阿哥在旁,看着侍卫们,脸上也露出惊疑之色。

    九阿哥的脸色铁青,瞪着舜安颜道:“好啊!这是直接奔着二所来了是吧?”

    正常的顺序,当从头所来。

    或是从五所那边开始查。

    舜安颜躬身道:“奴才是想着九爷这边有女卷,要是先查旁处,万一真有歹人藏匿,流窜到二所,惊扰了福晋就不好了……”

    九阿哥还要再说,十阿哥已经拦住,看着有两什侍卫,就对另一个什长道:“既是如此,你们就留在二所探查把守,佟侍卫带着人从头所开始查吧,早查早了!”

    这些侍卫只是奉命过来探查,反正都要查的,自是没有异议。

    舜安颜脸色有些僵,微微低头道:“奴才尊十爷吩咐!”

    说完,带了一什侍卫出去。

    剩下的什长就十分客气了。

    小椿回来,说是上房可以检查了。

    那什长吩咐手下几个侍卫道:“主要是看罩房、厢房,正房堂屋看看就好了。”

    侍卫们走个过场就出来。

    二所之前早就查过,自然也查不出什么来。

    侍卫们离开,二所恢复了平静。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没有离开,十二阿哥也从五所过来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会道委屈(第三更)

    东次间里,几位阿哥坐了。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大过年的,停了宗亲宴就让人心里不安了,又搜了一遍阿哥所。

    到底怎么了?

    九阿哥安抚大家道:“没什么,偷盘子的不是宫门口抓到了么?应该是查到有同伙滞留宫中,今天应该就是简单查查,真要在宫里大搜,估摸要等几天……”

    每年正月初三、四,忙完各种祭典,圣驾就要奉太后去畅春园避喧听政,上元节赐宴再在回宫。

    大家听了,越发不安。

    若是滞留,门禁那里都有身份登记,肯定知道是什么人。

    可是今天侍卫却没有拿着留影,并不像是晓得到底要找什么人的样子。

    十阿哥沉默,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有说话。

    每次圣驾去园子,要奉太后,格格们会跟着过去;也会带太子与宫里的阿哥们,反倒是主位宫妃,带的不多。

    这回怎么带人?

    宜妃母遇喜,留在这里要是被冲撞了呢?

    应该会带去吧?

    十三阿哥皱眉道:“谁吃了豹子胆了,敢勾连外人在奉先殿行窃?”

    他这个年岁,正是喜欢看话本子的时候,少不得在心里脑补了一出大盗故事。

    还有就是担心,担心藏匿宫廷的人不单单是为了求财,会不会是什么逆贼要刺杀圣驾。

    九阿哥想了想道:“整日里宫门出入的人多,有几个对上脸的?就是验看牌子。拿了旁人的牌子,或是伪造一个,进来也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原来灯下黑,没想到此处罢了。不用太担心,没什么大事,回去歇着吧,昨晚都没睡……”

    他是哥哥,他这样说,大家也就只能这样听了。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大家就各自散去。

    等几人走了,九阿哥坐不住了,带了几分郑重,跟舒舒道:“爷得去乾清宫看看,不能这样干等着……”

    他在弟弟们面前说的轻松,心里想的却多一些。

    舒舒提了一句扫雪的护军,九阿哥觉得不无可能,可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四所的事情,即便主使是郭贵人,经手的也是营造司。

    营造司!

    腊月二十六,宫里各处挂门神与对联。

    共有门神四百多幅,对联一千七百多对。

    一天挂上,得进来多少人?

    两人一组,一组挂一百,就是二十多组,四十多人。

    一组四人,就是八十多人。

    而且因为要挂遍宫中各处,哪里有人,哪里没人,都在他们心中。

    要是真有人潜入宫中藏匿,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当天将宫里转了一圈的他们。

    舒舒没有拦着,只柔声道:“那爷过去多听多看少说话,要是皇上有差事下来,爷就应承;没有吩咐下来,就回来。”

    九阿哥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爷不会任性……”

    从二所出来,九阿哥没有立时就走,想了想去了三所叫十阿哥。

    十阿哥虽没有成亲,可已经成丁,还是当差的皇子。

    这样大的事情,不好不闻不问。

    十阿哥向来听哥哥的招呼,眼下却迟疑道:“九哥,汗阿玛没留咱们,应该就是不喜欢咱们插手……”

    九阿哥指了指西边道:“我怀疑又是营造司的人在作祟!”

    十阿哥神色一凝,道:“那弟弟同九哥一起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总要露过面,走个过场,省得回头汗阿玛埋怨起来,倒成了咱们当儿子的不是。”

    十阿哥没有啰嗦,两人就前往乾清宫。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在看文档,是慈宁宫先头报上来的。

    四所之前的谙达太监,醉酒半夜杵雪堆里冻死了。

    时间就在腊月二十七凌晨,护军营进来扫雪的当天。

    太子早已经离开。

    九阿哥猜错了。

    康熙之前单留下太子一个,不是为了旁的,就怕有人藏匿毓庆宫对太子不利。

    等到派侍卫搜查过毓庆宫,将当差的宫人对牌都一一对过,没有妨碍后,就放了太子回去。

    另外还安排了五十侍卫,在毓庆宫周围巡逻。

    康熙面色沉静,心里已愤怒到极点。

    这跟宫外的“意外”不同,这触犯了他的底线。

    从消息报上来,他就命赵昌彻查。

    查了三、四天,查出来二十六日门禁的错处。

    该日当入宫的人与该出宫的人,中间少了三个人。

    有三人滞留宫中。

    康熙没有叫人声张,可是出宫的门禁都严了,宫里各处也叫人巡逻查看。

    除了验看腰牌,还要问清楚当差处上下人等。

    结果今天就抓到个偷窃奉先殿金盘的。

    剩下三人,竟然鱼沉大海一般。

    康熙愤怒,这才借着金盘失窃为名,要再查一遍。

    “皇上,九爷、十爷求见……”

    梁九功进来,躬身道。

    康熙撂下文档,手指在上头敲了两下,道:“传!”

    梁九功出去,随后引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进来。

    没等两人开口,康熙指了指地上凳子,道:“坐下说话!”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可都老实坐了。

    康熙沉吟道:“景运门值班大臣报上来,腊月二十六当日有三人滞留宫中,身份不明,已经搜宫一遍,没有查到可疑人等,你们说说,这几个可能藏匿在宫中何处?”

    十阿哥陷入沉思。

    九阿哥来说的也是这个,迫不及待的说了自己的猜测:“汗阿玛,儿子觉得可以从营造司查起,拿了那日入宫当差的笔帖式,挨个对人头,看看缺不缺人;就算不缺人,他们那天走了一圈,肯定晓得什么地方好藏匿……”

    门神还好,左右不会贴反。

    可挂着的对联,上下联却是要从文字上区分,是得识字的,要不然就要出纰漏。

    康熙蹙眉。

    这个主意,跟没出一样。

    营造司那日挂的对联遍及宫中,可是这几日赵昌暗中已经挨个宫室查了一圈。

    今日侍卫处这里,又是走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

    十阿哥却想着时间,腊月二十六藏匿,到今天整五天。

    要说出入宫门带吃的,不是不能,可是都有备注,而且还显眼。

    这藏起来本来就不容易,还不吃不喝的,那是寻死么?

    十阿哥想的入神。

    康熙看了过去,带了好奇:“想到什么了?”

    十阿哥犹豫了一下,说道:“儿子在寻思,宫里各内膳房供应都是固定的,只有御膳房这边管着整个宫里的供应,食材富足些……有哪里可以领了食材,被人挪用,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康熙听了进去,跟着思索起来。

    能够藏匿宫廷,躲避巡逻护军,要说没有内应不可能。

    那这内应跟御膳房有关系?

    九阿哥已经想到一处,道:“还有哪里啊?宫里就一处,毓庆宫啊!”

    康熙与十阿哥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毓庆宫小阿哥有五只小狗!”

    宫里的小狗都有伙食供应,每天每只小狗猪肉半斤。

    “这要是人的伙食,想要挪出来,想要瞒着人不容易,这小狗的,吃多吃少的,它也不会道委屈啊!”

    九阿哥道。

    毓庆宫的太监是内应么?!

    九阿哥心神不定,望向康熙,面上有些茫然。

    那他们混进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跟四所当年的事有没有关系。

    宫里忌讳死人,不吉利。

    尤其是大年下的,所以慈宁宫死了个太监的消息就压下来。

    只有御前晓得。

    九阿哥不知道,自然就湖涂了。

    康熙却是明白了。

    他心里沉甸甸的,面上不显,只是看了十阿哥一眼,面上多了温煦。

    他对九阿哥也点头赞了一句,道:“不无可能。”

    康熙的心中有些乱,不想在儿子面前露了形迹,道:“行了,退下吧,后日朕奉太后往畅春园,你们明日收拾收拾,跟着一道去!”

    九阿哥与十阿哥躬身应了,从西暖阁退了出来。

    九阿哥抿着嘴,面无表情。

    十阿哥也带了几分肃穆。

    在外头说话不安全,兄弟俩沉默一路。

    直到进了二所,两人直接去了书房。

    九阿哥已经想明白头绪,才握着拳头,低声道:“他们是不是为了四所的事来的?是来灭口么?”

    十阿哥眯了眯眼道:“反正前一阵子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查了永寿宫旧人。”

    九阿哥一愣:“贵妃母的人?查什么?”

    说着,他脸色大变,道:“贵妃母的病……”

    十阿哥摇头道:“额娘又不是孩子,会被人湖弄住,不是这个……”

    他也只知皮毛,不知道具体。

    兄弟俩去了一趟乾清宫,越发湖涂了。

    鼓声响起来,入更了。

    十阿哥就先回三所,九阿哥也回了后院。

    *

    今天看留言,作者迷湖了,今天写的跟每天有什么不同么?下午也有些懵,不过就算九想要写定制,也不能顾全每一位读者大大,咱们就当读者多了,众口难调,高兴一下,对吧,^_^。

    下一章会在9月15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三百六十七章 额驸人选(第一更)

    正房,书房。

    舒舒撂下笔。

    纸上是几个礼单,其中一份是给十福晋添妆的。

    十阿哥的大婚的贺礼,她们会从其他兄嫂的例,明面上给的差不多。

    私下里,以舒舒的名义补一份添妆给布音。

    九阿哥与十阿哥兄弟感情在这里,布音又是远嫁,旁人想要挑理也挑不过去。

    看到这个礼单,舒舒想起三、四月截胡九阿哥置产之事。

    绝对是双标了。

    同样的事情,九阿哥打算给八福晋添妆是兄弟情深,舒舒掰扯着道理拦截下。

    舒舒这回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儿,也是兄弟情深,却心甘情愿。

    可着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绝对的标准。

    一份都统府的“洗三礼”。

    额涅的产期在四月,舒舒也不能确定到时候圣驾能否回京,预备好了,以防万一。

    还有一份宜妃的生辰礼。

    宜妃今年是整生日,他们又是成亲的儿子、儿媳,二所之前的旧例也用不上要拟新例。

    别的走礼,可以从例。

    这几份没有先例。

    舒舒神色看不出什么,可是自打九阿哥离开,心里已经琢磨半天佟家。

    舜安颜现在还不是额驸,就是个臣子,不过是一等侍卫,就能轻慢九阿哥,那成了额驸呢?

    难道偌大个佟家,就扒拉不出来第二个额驸候选人?!

    舜安颜那不是性子傲慢的失礼,而是对九阿哥有敌意。

    后来十阿哥过来吩咐,他不是也老实听话了?

    可见在他心中,也晓得尊卑有别。

    这样的人,让他御前行走,嘴巴歪一歪,那说不得九阿哥之前的功劳都抹了。

    还有九格格那里,与太后祖孙情深。

    要是因为这个额驸,使得九格格对他们夫妻有了偏见,在太后跟前念叨,那太后那边之前的好也要打折。

    舒舒不是多事之人,可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

    她觉得自己是个标准的利己主义者。

    既是发展走向不利于自己,那还任由其发展,不是傻子是什么?

    正想着,九阿哥进来了。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

    舒舒从书桉后起身出来,见他如此,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递了一盏温水给他。

    九阿哥喝了两口,跟舒舒将陛见的情形说了一遍。

    舒舒听了以后,也在琢磨着。

    这是营造司勾连毓庆宫的证据?

    不是的,这是营造司勾连赫舍里家的证据!

    九阿哥冷哼道:“再没跑了,就算是郭贵人害人,中间推波助澜的也有赫舍里家的人!”

    说到这里,他想起十阿哥的话,不解道:“汗阿玛查永寿宫旧人做什么?难道是钮祜禄家早年在宫里就不妥当?”

    舒舒却想得多些:“永寿宫旧人,不单单是贵妃的人,不是还有皇后留下的人么?”

    九阿哥诧异道:“可皇后都崩了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别说九阿哥,从三阿哥往后的阿哥都没生。

    舒舒想了想道:“皇上对十弟态度如何?温煦,还是冷澹?”

    九阿哥想了想:“好像看着挺和气的,没有要训人的样子。”

    舒舒点头道:“那应该就没事了,否则刚出来阿灵阿插手宫中之事,又查出钮祜禄家之前就不妥当,皇上应该会有些迁怒才对……”

    那是皇帝,喜怒随心,不需要掩饰。

    九阿哥来了精神:“怎么查那么多年前?不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吧?”

    舒舒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是想到了佟家。

    因为赫舍里家的不妥当,查继后所在的钮祜禄家,康熙的想法并不难猜。

    那佟家也是后族,查不查?!

    舒舒就道:“佟家与赫舍里家有没有旁的旧怨?除了忠勇公之死?”

    佟家因从龙的早,被称为“从龙八户之首”。

    等到因女推恩,就成了“一门两公”。

    如今京官近百,地方官数百,已经有了“佟半朝”的雏形。

    在“九龙夺嫡”中,佟家可很有存在感。

    国舅佟国维是“八爷党”,他的儿子隆科多明面上不党不群的帝王心腹,实际上是隐藏的“四爷党”。

    对于龙子的选择,父子有了分歧,可是倒太子却是齐心合力。

    九阿哥想了想道:“两家走动不亲近,可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明显的过节,要说不对劲的地方,倒是有一个,那就是爷听舜安颜说了一次‘大伯祖父’,听着不像是说忠勇公,爷当时无聊,还叫人出去打听了一圈,才晓得佟家老一辈确实是三兄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汗阿玛十六年时推恩后族没有提那位,只说‘两位舅舅’,而且承恩公爵位也直接给了忠勇公……”

    佟国纪!

    舒舒作为一个资深红迷,自然也看过关于红楼追踪的另一种说辞。

    宁国公与荣国公府,参照的是佟家两个国公府。

    佟家两个国公府就是占了一条街,有自己的夹道。

    而王熙凤之所以被说成是破落户,则是因为作为王家嫡长房一直沉寂,不符合世情,应该是父辈有罪失了继承权,而且被发配到老家。

    这对应的就是佟国纲、佟国维之长兄佟国纪。

    佟家家谱中,长房只记了佟国纪,并无妻配,下边也无儿孙。

    看着像是长子早卒断嗣一样。

    可是在东北佟家老家,却有几支佟姓族人,供的始迁祖就是佟国纪的三个儿子。

    按照专家们在各种史料中抽丝剥茧,查到佟国纪的罪名“误伤皇子致死”。

    康熙十六年,康熙推恩后族之前,夭折的皇子总共是六人。

    荣妃所出四位皇子。

    元后嫡长子。

    惠妃长子。

    既是“误伤”,外臣能见到的,那出生即殇,周年既夭的就排除了。

    剩下的就是荣妃长子、元后长子、荣妃次子。

    又有人从《清实录》上找到相关记录,“皇子承祜殇”。

    这个时间正好是康熙奉太皇太后在汤泉休养的时间。

    起居注中,只有皇子殇,皇后病,康熙折返探病的记录。

    借此就有人推测承祜不是病殇,而是亡于意外。

    佟国纪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家族流放,应该就是与此事有牵连。

    舒舒没有跟九阿哥说这些后世专家学者考证出来的八卦,而是问道:“爷同舜安颜有仇?”

    九阿哥撇撇嘴道:“谁爱搭理他,就是小心眼!当时刚去上书房的时候不服顺,爷就不背书,让他挨了几次板子、受了几次跪,收拾了几回,后来师傅再罚,就让旁人挨了……”

    舒舒无语,损不损啊?

    对方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不过想到九阿哥当时也是六、七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令人意外。

    九阿哥的哈哈珠子们没有一个亲近的,估计这种情形不是特例。

    九阿哥明明读书不差,可还有顽劣不学无术之名,想来当时上书房的表现确实不佳。

    舜安颜这个记仇,也算情有可原。

    换了是舒舒,也要记仇的。

    九阿哥念叨着:“爷记得清清楚楚,几个哈哈珠子说起各自出身,他开口闭口嫡子嫡孙的,爷那个时候哪里晓得什么嫡不嫡的,他就给爷举例子,说太子爷是嫡,咱们这些皇子都是庶,那眼神爷现下还记得,就是瞧不起!呸!爷再怎么庶也是皇子,他嫡八辈子也是奴才,爷轮得着他来小瞧!”

    要说对错,两人当年都有对错。

    可是舒舒不是裁判,不需要公正公平,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她想起了驸马候选问题,道:“忠勇公的孙子里,不是也有与公主年岁相当的么?”

    佟家两个公府。

    佟国纲三子,袭爵的长子鄂伦岱有几个儿子,差不多也要养成。

    九阿哥摇头道:“鄂伦岱刚愎,不孝不友,即便袭了公爵,也不为汗阿玛所喜……”

    舒舒觉得这话有水份。

    不友暂不提。

    不孝那个,要是坐实了,还能让他袭爵?

    倒是有可能父子不合,不被其父所喜。

    这个常见。

    感觉是关外传下来,“重女轻男”比较明显。

    女儿怎么宠爱都行,儿子面前都是“虎爸”。

    父子翻脸的不是少数。

    舒舒道:“回头叫人留意下,要是有性子好的,或许更合适……”

    九阿哥听出妻子弦外之音,想了想,道:“不是爷说舜安颜坏话,而是那小子太傲慢无礼,怕是现下还守着嫡嫡庶庶那些呢!”

    瞧不起九阿哥,就能瞧得起九格格么?

    按照舜安颜的理论,九格格一样是庶公主。

    舒舒却想了下舜安颜的处境,长子嫡孙,可是父亲早卒。

    如今公府明显是将他的叔叔隆科多当成继承人,这样强调嫡庶,也有立场问题。

    “反正额驸人选还没定,咱们就管管闲事,总不能白让人轻慢了!”

    舒舒道。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万一换个人选还不如舜安颜呢?那不是把九格格坑了?”

    舒舒不说话了。

    后世做媒都是考验运气的大事,何况是现在。

    就算人品好行事好,夫妻不投契的也不少。

    “回头我见见九格格再说……”

    舒舒觉得自己要成反派了,还是睚眦必报那种。

    打了一次交道,就要回报舜安颜一回,弄掉他的驸马帽子。

    九阿哥却往后罩房方向看了一眼,道:“舜安颜比爷大一岁,现下十八了,家里拖着亲事,想要攀贵亲,可这起居上怕是也不会委屈了……”

    夫妻对视一眼。

    舒舒忍不住笑了。

    看着就像是狼狈为奸。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简直就是抽风!爷也算是旧主了,他不恭敬着还来挑衅,也太张狂了些,就是这里爷不收拾他,旁处爷也要收拾一回!”

    舒舒想起了八福晋,竟然颇有些相似。

    或许佟国维夫妇是怜惜长子早逝,不忍苛责长孙,可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捧杀?

    真要有脑子的人,借着九阿哥哈哈珠子的便利,就能交好皇子,以后家族爵位承袭也有一争之力。

    那样,才是高门孤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愚蠢!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烧热灶(第二更)

    正月初三,四更天。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二所已经灯火通明。

    齐嬷嬷将舒舒的披风系好,道:“福晋放心,家里有老奴盯着。”

    舒舒道:“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嬷嬷别忘了我嘱咐的,每天早上吃枚鸡蛋……”

    现下的鸡蛋,没有受精的,被当成是素的,吃了不算沾荤腥。

    舒舒担心齐嬷嬷吃素,营养不足,才特意嘱咐了一句。

    齐嬷嬷没有不听的,点头应着。

    外头有了动静,舒舒没有耽搁,带了核桃、小榆、小棠三人,出了阿哥所。

    行李昨日就装好了,提前送去园子里布置,周松与小椿、小松押车同去。

    按照半个月的预备,也整理了八口箱子装穿戴日用,六口箱子装之前预备的年菜。

    舒舒没有让人精简,现下费些事,总比到时候东西不足,打发人回宫来取方便。

    九阿哥不在,三更时就跟十阿哥一起,到御前听吩咐去了。

    之前大阿哥他们没有开府前,御前听差都是年长皇子的特权,如今也轮到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头上。

    圣驾出行是大事,即便不是出远门,就是几十里外的园子,可是也没有轻车简从的规矩。

    况且这次随行的人确实不少。

    宁寿宫太后、太妃与格格们,毓庆宫太子一家,阿哥所诸阿哥、福晋,惠妃、宜妃、德妃、荣妃、章嫔、卫嫔、兆佳贵人、纳喇贵人、庶妃袁氏、戴佳庶妃、万琉哈庶妃、王庶妃、陈庶妃。

    旁人看这个名单,估摸还摸不到头绪。

    舒舒昨天听九阿哥提了一句,就大概明了。

    这种划分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有子女的宫妃差不多都在了。

    只有腊月中旬生了公主的刘庶妃还在月子里,没有移动。

    曾经生育皇嗣,没有立住的不在其中。

    没有生育过的,不管是亲表妹佟妃,还是新宠瓜尔佳贵人,都不在名单中。

    二所门口,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在了。

    两人都是年年跟着进园子的,早有章程,身边就是四个嬷嬷跟着服侍起居,四个太监跟着听使唤。

    十二阿哥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十三阿哥则给舒舒说道:“每年过去都住西花园把南边,有个皇子四所,也叫荷池四所,多半还是住那儿,往北就是荷花池,荷花池中间是讨源书屋,前些年开始太子随居园子的时候就住那里;再往北,就是太后宫,主殿叫澹泊为德宫,里头还有不少配殿……”

    舒舒听着,脑子里有了大致的印象。

    虽说康熙搬到园子里,“亲奉慈颜”,可是实际上只有皇上与他的后宫妃嫔住在主园,太后、太子与其他皇子、皇女,都在附园中。

    应该是为了帝妃起居行走方便。

    园子里各种景致,比宫里少了规矩束缚。

    十三阿哥说着,自己都高兴起来。

    同样是读书,在上书房读书与在园子里读书当然不同。

    “咱们挨着宫门呢,出来方便……”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

    舒舒听着,却想起一件事。

    差点忘了。

    现在已经是康熙三十八年,十五阿哥要入学了!

    去年四月就被选出来的小六,作为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要跟着入上书房。

    想到前天九阿哥说的小时候修理舜安颜的事,舒舒有些不放心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可以反复转换,现下也可以做个好嫂子。

    尤其是在十五阿哥跟前。

    应当更亲近些。

    到时候十五阿哥“爱屋及乌”,也能让小六处境更好些。

    虽说功利了些,可又没有损人利己,并不碍事。

    至于小六会不会跋扈,得罪皇子阿哥?

    舒舒丝毫不担心。

    虽说小六是幼子,可董鄂家可没有娇宠幼子的习惯。

    除了女儿,更看重长子多一些。

    这个长子,是珠亮,也是福松。

    还有下头的双胞胎,因为身体不好,也被父母多偏爱些。

    舒舒本来是不喜欢改变生活状态,眼下居然也开始盼着园居生活。

    不是为了御园精致,而是为了骨肉相亲。

    姐弟相差九岁,她也是看着小六长大的。

    为了不扰民,圣驾要在开城门前出城。

    因此,舒舒带着三个丫头上了马车后,并没有等许久,车队就缓缓移动。

    估摸着走了两刻钟,车速比之前略加快,不过只有轻微的颠簸,并不是很明显。

    应该是通往畅春园的御道。

    外头天色大亮,舒舒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两眼。

    透过两侧随行的护军,道路两侧就是冬日的田野。

    后世这就是海淀地界。

    爹卷妈卷孩子卷的地方。

    如今只有草木。

    舒舒撂下帘子,倚在核桃身上,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等到马车停了,舒舒才睁开眼睛。

    几个丫头也都松了口气。

    路程不远,可前后加起来也一个半时辰。

    外头有声音,是孙金的声音。

    “福晋,爷打发奴才过来领路……”

    舒舒挑开帘子,发现马车已经离了大部队,停在一处宫门前。

    她没有说什么,点点头。

    宫外比宫里自在,并不需要换车什么的。

    马车直接进了宫门,随即往西拐了没几步就停下来。

    舒舒腰已经酸了,扶着核桃的手下了马车。

    眼前就是十三阿哥方才提过的皇子四所,又被称为荷池四所。

    不是并排结构,而是四个小院子。

    最南边的是南所,一栋建面三间二层小楼,几处下房,总共是二十二间,这就是舒舒与九阿哥夫妇在园子里的住所。

    南所北面,是并排三个院子。

    西所最小,除了两层小楼,就只有下房五间,总共是十一间,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原来是十五阿哥挪到这边住了,这个小院子就是十五阿哥暂住。

    中所二十间,也是两层小楼,几处下房,总共二十间,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住处。

    东所比中所多一间,是十阿哥与十二阿哥住处。

    舒舒进了小楼,就四下打量起来。

    东西屋有炕,中间堂屋西北角有楼梯上楼。

    楼上东西屋都有床。

    舒舒的卧室布置在楼下东屋。

    虽说这两天已经立春,可还有倒春寒,小椿晓得舒舒的习惯,还是火炕更舒服些。

    舒舒站在门口,看了眼几丈外的西所。

    十五阿哥在这里,那他的陪读入园子住哪儿?

    那五间下房么?安置随行的太监、嬷嬷都紧张,应该没有伴读的地方。

    不过舒舒也没有着急问。

    回头进来就晓得住哪了,或者看看十三阿哥他们的伴读住哪里也就有数。

    舒舒简单梳洗,坐了下来。

    小椿已经讲着旁边的四处下房。

    其中三间是膳茶房。

    三间是库房,剩下十间两排,可以做宫人宿舍,也可以做值房。

    比想像中的宽敞。

    就是在阿哥所时,前后中三个院子,总共也才三十一间。

    其中后院的九间,就是安置了两个格格与做宫人下房。

    舒舒与九阿哥起居之所,也就是前头二十二间房。

    舒舒心满意足,不过也嘱咐小椿道:“跟下头人交代了,就在跟前,不许往旁处去……”

    出了自己这院子,外头都是园子,不像宫里那样门禁森严。

    可越是如此,越要小心。

    因为一水之隔,就是太子以及家卷。

    舒舒身边的宫人,也是她的体面,自然要守着规矩,行事谨慎。

    要不然的话,让人挑剔,就是轻浮失礼。

    小椿仔细应了。

    估摸到了中午的时间,九阿哥回来了。

    膳房的饭菜已经热上了。

    都是现成的,用起来很是方便。

    半夜起来,早膳都是路上垫巴几块沙琪玛,舒舒已经饿了。

    一份四喜丸子,一份酸菜羊肉汤,就着一盘子金银小馒头,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膳桌撤下去,九阿哥才对舒舒挑眉道:“索额图与阿灵阿、鄂伦岱都被汗阿玛留在园子里当值……”

    索额图,领侍卫内大臣。

    阿灵阿,内大臣。

    鄂伦岱,已革领侍卫内大臣,散佚大臣。

    三人还是三家后族的代表人物。

    舒舒点头道:“之前对牌上有纰漏,宫里当值的估摸要挨个核查身份了……”

    到时候身份对不上的,身份存疑的,统统都没跑。

    九阿哥凑过来,小声道:“要是赫舍里家真有不妥当处,会牵连到太子身上么?那一位的储位?”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有些影响,不过动摇不了根基。”

    是赫舍里家有错,又不是元后有错。

    少年夫妻,又是共患难的,那就是朱砂痣,无人能及。

    太子是元后挣命生下来的,又是康熙亲自教养,到底不同。

    九阿哥带了失望道:“可惜了了,爷觉得还是老大更像哥哥些……”

    舒舒听了,脸上多了正经,提醒道:“爷可别掺和这个!爷自己也说过,尊贵是从皇子身上来,可不是从旁人身上来,还是当以皇上心意为主,才是为人子的道理……”

    九阿哥蹙眉道:“可那样的话,到时候赫舍里家不是又要起来了?就跟现下佟家似的,外戚第一家!”

    舒舒小声道:“我同爷都盼着自己长命百岁,皇上不盼么?不说旁人,只说抚养十二阿哥的苏麻嬷嬷,今年可是八十八了,还健硕呢……”

    说到最后,她差点忍不住想要提点一句“汉武旧事”,又咽了下去。

    还是算了。

    九阿哥要是听进去了,回头在康熙与太子跟前带出来,那才是找收拾。

    九阿哥听了,想了想说道:“太祖皇帝寿六十八,太皇太后寿七十六,如今太后娘娘也是丝毫不见老……”

    他的心立时踏实了,低声道:“少说爷还有二、三十年的皇子好做,对咱们是好事,对那位可未必是好事!等着吧,左右那把椅子跟咱们也不相干,咱们看热闹就行了,不去烧‘千岁党’的热灶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他急了,他也急了(第三更)

    下午小两口都闲了。

    内务府衙门还没有开印,九阿哥不用过去点卯。

    畅春园这里,一应庶务,也有畅春园总管料理,不需要九阿哥指手画脚。

    九阿哥就招呼舒舒出来:“别在屋子里猫着了,爷带你出去转转!”

    舒舒指了指北面道:“方便么?”

    九阿哥道:“隔着冰面呢,放心吧,太子妃也会约束宫人不让往这边来!”

    不单单舒舒要避太子,太子妃也要避九阿哥这个已经成亲的小叔子。

    其他人没有成亲,反而避讳少些。

    舒舒麻熘的加了衣裳,带了口罩,头上还带着帽兜。

    两人也没带人,就这么熘熘达达的往西走,也就两百多步,就到西花园西墙。

    眼前是两个挨着的建筑,承露轩与龙王庙。

    好像这“承露”跟求雨也算相衬,可是舒舒看着,莫名的就觉得不大纯洁。

    九阿哥指了指承露轩背面的土山,道:“顺着这边小道,到底就是西花园的大北门,北门旁边就是太后宫……你要是不想与毓庆宫的人撞上,回头去太后宫请安的时候可以走这边……”

    舒舒点点头。

    她实际上是有些尴尬的。

    如今大婚的皇子福晋都搬出去了,就留她一个在,连个作伴的也没有。

    旁边住了一圈小叔子,十阿哥是同庚的,十二阿哥也岁数近,她这个嫂子还是老实待着。

    也就再忍耐一个月,而后随着太后出行两月再回来,旁边院子里就有个可爱的小妯里。

    两人说话间到了荷花池边。

    水面还在冰冻,没有开河。

    九阿哥带了遗憾道:“随扈回来后就没闲着,都忘了带你去北海冰场转转,皇城里也有几处可以逛逛的地方。”

    舒舒笑道:“不急,今年再看也是一样的。”

    九阿哥提到这个,算着日子,道:“出了九,咱们的皇子府就能开工,咱们也修个园子,唯一不好的是,那边没法引水。”

    京城的水系是固定的。

    想要引水,就要挨着海子边修府。

    他们现下的府邸地址定了,想要引水,就只能修别院的时候再说。

    舒舒听着,来了兴致,道:“那园子里移栽些果树,做个果园,桃子、柿子、海棠都要,再开几块菜地,修建几间屋子,入秋以后种洞子菜……”

    九阿哥笑道:“你是不是来的时候看到园子外的稻田眼馋了?农耕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汗阿玛带我们割过稻,割不到半垄地就能把人累趴下……”

    舒舒笑而不语,不是被外头的稻田带的,而是农耕民族基因的力量。

    农耕?

    舒舒望向西北方向。

    自己的陪嫁庄子,阿牟给的与姑母给的,都是百望山下,好像离这里就十多里的距离。

    除了农田之外,那可还养着二十头猪。

    现在养的还是黑猪,自然生长速度慢,想要养成大猪可能要年底出栏。

    要是想吃半大的,现在应该也有大几十斤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笑眯眯的,道:“又琢磨什么呢?”

    舒舒指了指西北方向道:“我不是有两个庄子在百望山么?七月里叫人抓了二十头小猪养着,也不知道养得怎么样了。”

    九阿哥听了,想起一件事道:“爷年前看内务府的账册,才发现猪肉这些年价格居高不下,外头市面上便宜的时候三十五文一斤,贵的时候四十五文,要是地方宽敞,你之前说的养猪的事情还真能好好琢磨琢磨……”

    舒舒有些意外:“爷之前不是说没有人大规模养猪么?家畜容易害病什么的?”

    九阿哥道:“那是旁人没地方,拢在猪圈里,要是一个得了猪瘟,可不是其他的也没跑,可要是在山上散养,应该好多了……主要是高粱便宜,一石高粱便宜的时候一百多文,贵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三百文,西花园往北就是马场,那边的饲料就是草料掺着高粱……”

    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将舒舒的陪嫁庄子给占上。

    别想着在里头修园子什么的。

    要不然旁边挨着康亲王府的王庄,九阿哥心里不舒坦。

    舒舒哪里想到九阿哥的弯弯道道,只当他通了经济真的如此想,点头道:“年前打发小椿回去传了一次话,让开春了多抓些小猪,爷这样想,咱们就再养些。”

    九阿哥算了算宫里的采购价,道:“养吧,多多益善,养多少都不怕,最后直接卖到内务府。”

    舒舒连忙摇头,道:“爷既在内务府当差,咱们自己的产业就跟内务府分开些,要不然回头说不清,好像占了多少便宜似的,不占这小便宜,让人笑话……”

    就算一斤猪肉四十文,一头猪净肉一百斤出头,也就是几千钱,刨除去人工饲料什么的,剩下二、三两银子到头了。

    卖上一百头,不过二、三百两,还要得个以权谋私的嫌疑,不值当。

    九阿哥笑道:“行,听你的,不占这便宜,到时候咱们酒楼也营业了,直接拉那边就行。”

    两人说着话,就熘达回荷池四所。

    就见西所出来个嬷嬷,身后还跟着小太监。

    见到舒舒与九阿哥,那嬷嬷带了小太监退到路边行礼。

    舒舒认出来,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

    她伸手叫起,道:“是太子妃打发你来的?”

    那嬷嬷应道:“回九福晋的话,是娘娘打发老奴过来给十五爷送书包……”

    舒舒颔首,道:“代我跟太子妃问安……”

    那嬷嬷应了。

    舒舒与九阿哥就回了南所。

    “要不是碰到太子妃的人,都忘了给十五阿哥预备开蒙礼了?”

    进了屋子,去了外头衣裳,舒舒跟九阿哥道。

    开蒙入学,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喜事,要贺的。

    她之前想左了。

    十五阿哥这里,与十阿哥、十三阿哥还不同,舒舒还真不好多亲近。

    他身后有太子妃这个实际上的养母,还有德妃这个名义上的养母。

    而且随着康熙接下来一次次南巡,十五阿哥生母王庶妃分量也会越来越重。

    九阿哥道:“估摸这几日汗阿玛想不起十五阿哥开蒙之事,要延后择师了……”

    舒舒松了口气,道:“过些日子也好,再暖和些,要不然小六他们进来,还不知情形如何……”

    九阿哥道:“放心吧,有爷看着呢……有专门的伴读所,伙食供应也好,每日里牛肉一斤,猪肉十二两……”

    舒舒听得莫名其妙:“不是说牛肉金贵,怎么咱们日用里没有供应,伴读反而有了?”

    九阿哥道:“是从乾清宫侍卫的例,早先哈哈珠子太监也每人每天半斤牛肉,后来改了猪肉;现下,宫里就皇子伴读、乾清宫侍卫、诵经太监喇嘛、西洋大夫还有些蒙古人与唐古特人有牛肉……”

    唐古特人,青藏那边的藏人在京中的统称。

    听到有专门的伴读所,还有嬷嬷、太监服侍,舒舒也放下心来,道:“他们住在西花园哪一片呢?”

    九阿哥道:“太后宫东边的一处院子。”

    舒舒听了,略微安心。

    等什么时候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说不得可以过去看一眼。

    她是长姐,关心初来乍到的幼弟,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小两口的日子过的悠闲。

    外头各皇子府都不安生了。

    没有前例。

    封爵的皇子,还能再跟着住进园子么?

    之前没有开府之前,圣驾到园子里“避喧听政”的时候,他们多数也会跟着出来。

    如今才发现开府的弊端。

    消息没有在宫中时灵通了。

    今年大年初一好好的朝贺,随后随着皇上给太后宫请安也正常,大家原本以为要等在乾清宫前头的值房,等着宗亲宴,结果就听了口谕,免宗亲宴,宗亲也都奉旨出宫,连带着他们这些开府的皇子也没有例外。

    随后宫门就关了,只进不出。

    今日圣驾奉太后去园子,又与每次都不一样。

    皇子们的额娘都带了。

    之前的时候,主位妃嫔一、两个,其他多是年轻的贵人、答应。

    这次太异常了。

    谁也不是傻子,察觉不到宫里的变化。

    *

    四贝勒府,书房。

    四阿哥眉头紧蹙,旁边坐着的八阿哥也带了不安。

    “四哥,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八阿哥心里不安。

    好像就一个多月的功夫,皇宫里就变得陌生。

    从卫家那边打听的消息,也说得含湖。

    只晓得从十四阿哥挪宫开始,发生变动,十四阿哥名下的太监与嬷嬷都被换了。

    四阿哥摇头道:“对外说是有人行窃了奉先殿的金盘,应该不止如此……”

    兄弟俩都是聪明人。

    对视一眼,都明白带了皇子与格格生母出来的用意。

    宫里有不太平的地方。

    四阿哥脸色发沉,脸上带了忧色。

    没有带佟妃母,这不对劲!

    汗阿玛对佟家恩典不断。

    可是连生子的庶妃都带去了园子,却没有带佟妃。

    做了二十年父子,知子莫若父,同样也知父莫若子。

    汗阿玛迁怒了。

    对于四阿哥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八阿哥想不到这个,道:“四哥,咱们是不是也该递牌子给汗阿玛请安?还有老九那边,是不是也去见见?宫里真有变故,他们几个小的,估摸着也不安……”

    四阿哥点点头,道:“是该去瞧瞧!”

    汗阿玛见不见是汗阿玛的事,他们要是不过去请安,回头就是他们的过错。

    *

    五贝勒府,正房。

    五贝勒与五福晋道:“西花园皇子四所挨着,住着不宽敞,现下住了好几个弟弟过去,弟妹一个人随九弟住西花园也不方便,明天咱们过去给皇祖母请安,问问能不能你也留在那边住几天……”

    五福晋没有意见。

    婆婆、祖婆婆都在那边,就算不住过去,她也要隔三差五去请安。

    还不如在园子里,长长见识,还能与妯里多亲近亲近。

    *

    三贝勒府,正房。

    三阿哥急头白脸的,对三福晋道:“好好的礼部行走,叫你搅合没了,这回你欢喜了?户部的差事年前结了,下一回捞到差事还不知什么时候?”

    三福晋坐在梳妆台前,正看外头新采购的两盒子精巧首饰,都是江南出来的最新样子。

    她瞥了三阿哥一眼,不解道:“这还在过年里,爷急什么?没有差事就闲着呗,不是更好……”

    三阿哥摇头道:“今年是乡试之年,明年就是会试,就算不挂主考、副主考,就是沾个边,好处都说不尽……干闲着,这郡王帽子什么时候回来?”

    下头的弟弟陆续长成,自己做个闲散皇子,那成什么了?

    三福晋抿了下鬓角道:“下回爷跟我说,我不就晓得了?”

    三阿哥皱眉,带了不满道:“这都是朝政大事,跟你说什么?你也不懂!”

    三福晋垂下眼道:“那要是再耽搁爷什么大事儿,爷也别赖我,毕竟我也不懂……”

    三阿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爷看书的时间还不够,哪里有功夫跟你唠叨这些?”

    三福晋看着他,带了讥讽道:“没有功夫跟我磨牙,倒是有功夫教田格格做诗?”

    三阿哥皱眉道:“看书闲暇打发时间,还不能松散松散了?”

    说罢,转身离去。

    三福晋脸色涨红。

    在勋贵闺秀中,她也是极少数读书识字的,在旁人面前并不露怯。

    可是嫁给三阿哥,就被三阿哥说了几次嘴,还被田格格讥讽过。

    三福晋恨恨,看着百宝阁上的两个书匣。

    自己真的写的那么差,还是田格格进了谗言,三爷先入为主?

    三福晋心中生出迫切,想要找人公正公平的点评自己的诗作,是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

    *

    下一章会在9月16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第三百七十章 您怕是想差了(第一更)

    次日,早膳才用完,御前就来人传了九阿哥。

    舒舒也穿戴整齐,跟小椿问起昨晚屋子里冷不冷。

    她们住的排房,是个五连间,都是单开门的。

    跟着来的五个,就占了两间屋子布置了。

    剩下的空着。

    这里是郊外,又是邻水,温度不如宫里暖和,每日木炭供应是有限的。

    舒舒昨晚感觉很明显,比宫里冷了不少,之前的被子都有些薄了,要压被。

    也可能是地龙才烧了两天的缘故,整个屋子都不如宫里的暖和。

    小楼尚且如此,舒舒自然也担心小椿她们。

    小椿道:“确实不暖和,要不然叫人多预备两筐炭,住人的屋子多加个炭盆,屋子里没有热乎气……”

    舒舒道:“预备吧,不过是花几个钱,就是要注意门窗,别关得太死了,中了炭毒;还有别碰冷水,一冬天过去,现下反而将手脚给冻了,往后可要年年肿的。”

    主仆说着闲话,核桃进来,手中托着一个锦盒。

    打开来,里面是一对蝙蝠青玉镇纸。

    比寻常的镇纸小一号,看着玲珑有趣。

    这是给十五阿哥预备的开蒙礼。

    舒舒就对小椿道:“你代我走一遭……”

    实际上就这么几丈远,舒舒抬腿就能过去。

    可是太子妃没有亲自来,打发的是身边嬷嬷,舒舒就要比量着这个尺度来。

    小椿应了,躬身出去。

    虽说在宫册上,小椿这样的家下女子是排在核桃这样的包衣宫女子后,日常供给也没有宫女子高。

    可是陪嫁到底不同。

    能代表舒舒出面的,除了齐嬷嬷,就是小椿。

    核桃虽当用,可舒舒也不打算将她排在小椿前头来。

    没等小椿回来,舒舒这里就迎来客人。

    三福晋到了。

    不请自来。

    等到三福晋身边嬷嬷进来禀告时,她已经进了西花园,在南所门口等了。

    舒舒能如何?

    即便心中腹诽,可是这是嫂子。

    这光天化日之下,舒舒只能出迎。

    三福晋带了两个丫头站在那里。

    马车应该是停在园子外头的。

    要不然西花园大小有限,谁家马车都能进来,就要乱套。

    见舒舒出来,三福晋也过来,拉住她的手。

    同样是拉手礼,舒舒每次跟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是心甘情愿,热热乎乎的。

    到了三福晋这里,她就有些不自在。

    三福晋眉眼带笑的,可是这眼神恨不得从头发丝到脚下起打量,而后挑出各种小毛病来。

    如同眼下,她打量舒舒一圈,目光落在舒舒的钿子上,就皱眉道:“这也太老气了,好好的戴这个做什么?就算按照规矩不能戴花,也可以带两个珠钗什么的,也比钿子好啊……”

    说着,她又低头望向舒舒的鞋子:“即便是日常起居,还是当以旗鞋为主,总要习惯了,要不然的话,回头穿戴起来,走路还是不自在。”

    道不同,不相为谋。

    舒舒没有反驳。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打扮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倒是这个钿子头,这一年在宫里流行起来。

    舒舒也叫人做了,很是满意。

    梳头的时候省事多了。

    没有钿子头的时候,为了头发丝不乱,每次梳头的时候都要绑的紧紧的,还要全部编好顶在头上。

    对舒舒这样发量多的,有时候并不友好。

    还有那头油,舒舒至今还用不惯。

    可是不兴有碎头发什么的炸毛,那样就是邋遢不利索,所以头油是日常必用。

    有了钿子头就省了许多。

    黑丝绒钿子一扣,头发都遮在里面,不用上头油了。

    她扶了三福晋的胳膊,道:“您这是进园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三福晋听了,神色一怔,随即道:“是啊,也不知太后有功夫见没,先到你这里打个站儿。”

    说着,就打发她身边嬷嬷,道:“去问问白嬷嬷,太后娘娘今天心情如何,耐烦不耐烦见人,要是得空,我过去给娘娘请安。”

    那嬷嬷应声下去。

    舒舒见了,不由无语。

    这是得多心大,才想起现在叫人过去太后宫。

    这样已经是失了恭敬。

    这有个先后问题。

    正常的情况下,皇子福晋进来请安,是马车侯在园子外,然后请示太后那边是不是传。

    等到见了太后以后,请了安后,要是想要过来见舒舒,三福晋再过来皇子四所这边。

    而不是现下这个次序。

    两人娘家同族同支,一荣俱荣未必,一损俱损肯定的了。

    舒舒引她到堂屋坐下,等到核桃上了茶,才看着三福晋道:“三嫂之前行事色色周全,在太后面前从未失礼过,怎么才搬出去一个半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三福晋在宫里住了四年,自然晓得太后的地位。

    皇上重孝道,尊崇太后,决不允许有人轻慢忤逆太后。

    八福晋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是极恭敬太后,蒙语也是入宫之前就学的,也会哄太后开心。

    她苦笑道:“是我不对,惦记着早点见你,倒是将规矩给错了,回头到太后宫时,我会记得请罪……”

    舒舒不吭声了。

    难道还是她的错?

    她勾了三福晋来的?

    平白被拉下水,让人心里不舒坦。

    三福晋没有一如既往的犟嘴,可是舒舒还是提了小心。

    又是来说贝勒府官司的?

    上回出殡前就是说了半宿。

    瞧着三福晋这神色,就不像是春风得意的。

    舒舒可不想养成这个习惯,自己成了三福晋负情绪的垃圾桶。

    两人没有这个交情,她也不好劝什么。

    要不然三福晋回到贝勒府有什么后续,旁人还以为是自己在背后鼓动似的。

    舒舒沉默。

    三福晋神色怏怏的,也没有像平日那样伶俐,而是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册子,放在几桉上,推到舒舒面前。

    “这是前阵子做的几首诗,劳烦妹妹现下帮着看一眼……”

    舒舒想要婉拒,可是看到三福晋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自信得意,而是带了小心与恳求,心下一软,拿了过来。

    是几首夜下品茗诗。

    茶思(一)

    纤手端丝茶,心中思绪杂。

    留得青山在,不怕无饮茶。

    茶思(二)

    茶水缠似胶,心儿似火烧。

    欢愉在昨宵,相思在何朝?

    舒舒觉得自己的强迫症要犯了。

    她沉吟了一下,婉转道:“三嫂喜欢写诗,肯定也是熟读绝句与律诗的,当晓得除了押韵、还要对仄……”

    用词就不说了,这平仄在哪儿呢?

    找了一圈,找不着。

    三福晋讪讪道:“我看唐诗册子,并不完全像时人那样讲究平仄……”

    舒舒道:“可时下评诗的标准是要看对仄的,还要看用词……对仄挑不出问题,用词婉转华丽些,就能蒙人了……”

    唐诗平仄问题,后世还有人专门研究过。

    有说是古韵音的缘故,还有说其他的。

    归根结底,是诗好可破。

    李白那样的诗仙,谁还要求他写诗要对了平仄?

    至于三福晋现下这个,还是刚学诗的孩童水平。

    更像是打油诗。

    舒舒家里的双胞胎弟弟,就是喜文不喜武,前两年也学过诗,做出来的都比这个齐整。

    三福晋的脸上露出敬佩来,道:“可不就是如你说的,只要对仄挑不出毛病,再将能替代的都用旁的替了,换两个好词儿,讨了我们爷欢心,就能冒充才女了!”

    舒舒不用细想,也晓得这说是那位田格格。

    三贝勒府的日子还挺好玩,妻妾争风居然是争在做诗上头。

    只是,三福晋这不是扬短避长么?

    舒舒不乐意插手三福晋的事情,可是也不乐意田格格压在三福晋头上。

    这京城里哪里有秘密呢?

    要是在三贝勒府弄成这样局面,旁人就要质疑董鄂家的教养了。

    站着嫡福晋名分,儿子也生了两个,还管教不好格格妾室,简直是叫人看大笑话。

    舒舒想了想,就道:“这诗歌点评,不是三贝勒说好就好,照我看有人既是要做才女,三嫂就成全她,是好是歹的,让外人评说去!您就别想着跟着比了,输赢都没有意思,反而失了身份……”

    三福晋听了,眼睛一亮,恢复了平时的伶俐劲儿:“妹妹这个主意好,我直接给她出书去,到时候就让大家好好看看,她是什么成色!被我们爷一个人夸算什么,总要人人夸才好,她乐意当才女,我就捧她做才女!”

    现下人对才女既是追捧,又是轻蔑,还要求高洁。

    即便出身尊贵如芯仙,没有人说到她面前去,可是背后的议论声也没有少过。

    芯仙,是京城最出名的女诗人,是元后堂妹,索额图之女,大学士尹桑阿之妻。

    舒舒想要给自己一下子。

    多嘴!

    她是记仇,没有忘记北巡路上田格格给她们几个妯里添的麻烦,也担心三福晋日子不好影响到董鄂家的名声,想着帮三福晋打压打压她的气势,可也没想跟自己扯上干系。

    那样的话,成什么了?

    宗室媳妇现下还不讲究“七出”,可是这“多舌”也是错处,不能挂在明面上。

    三福晋行事,可不是大气的,说不得为了推卸责任,还要将她推在前头。

    舒舒脸色郑重起来,道:“三嫂听差了吧?!我可没给您出什么主意,这个名声我可背不得,倒成了卖弄口舌挑拨兄嫂关系似的……”

    三福晋看着她一眼,笑了:“你这也太小心了!放心放心,我晓得了,不跟旁人说是你说的!”

    舒舒皱眉,带了不解,道:“三嫂这话叫人湖涂,我说什么了?”

    三福晋轻哼一声,道:“怎么刚说就忘了?不是你说的,让我成全田格格么?”

    舒舒看着茶杯里的水一眼,看着三福晋的眼睛,满脸坦荡,道:“三嫂怕是真想差了!我的意思,是建议您跟今天似的,拿着旁人的诗歌也去寻人点评一回,不说旁人,就是芯仙夫人的点评,谁还能反驳了?”

    三福晋皱眉道:“你方才说的,是这个意思?那芯仙夫人夸了,不是给田格格添彩么?”

    舒舒正色道:“若是才女,本就不该埋没于后宅之中……”

    三福晋的脸上带了不痛快:“一个格格,进了皇子后宅,就是家里几辈子高香烧来的,还不足兴,要代我这福晋在外行走才满意?”

    舒舒不说话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聪慧夙成(第二更)

    “这就是没生下阿哥,我们爷要脸,要不请封侧福晋的折子怕是都递上去了,哪里还有我们娘几个站的地方?!”

    三福晋还在喋喋不休。

    没有侧福晋,只有侧夫人。

    你们只是小小的贝勒,不是郡王。

    舒舒在心里提醒了一句。

    反正她是长教训了,以后三福晋这里,还是谨言慎行,别胡乱说话。

    要不然话,保不齐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下来。

    要不是三福晋在等她嬷嬷回来,舒舒都要端茶送客了。

    这一位堂姐,不可交还是不交好了,就是面子情吧。

    正想着,外头有了动静。

    是四福晋与五福晋到了。

    两人跟着三福晋的嬷嬷回来,看来应该是打太后宫过来。

    舒舒忙起身相迎,三福晋坐着,笑容有些勉强。

    怎么旁人都去了太后那边?

    倒是将她的失礼给衬出来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给在这边扯闲话,直接去太后宫才是。

    四福晋对三福晋颔首道:“您这是记错了大门吧?才在这边下车了?”

    三福晋听了,矜持的点点头,道:“可不是么?忘了去太后宫要走大北门,还当是这边宫门,进来才发现不对劲,就来九弟妹这里打个站儿。”

    五福晋则低声跟舒舒解释道:“皇祖母传你们过去呢,四嫂同我坐车腿脚也木了,也想要熘达熘达,就走过来了,你快加了衣裳,咱们过去吧……”

    舒舒就告了一声罪,进屋加了一件大氅,还拿了口罩。

    等到她拾掇好出来,三福晋打量她两眼道:“怎么不换鞋?”

    舒舒道:“又不是旁处,可以了!”

    她脚下穿的也不能说不是旗鞋,就是船底,一寸高,走路舒服。

    这腿着过去太后宫,不管是走西边,还是走东边,都是一里多地,难道非要踩着花盆底过去?

    见她戴口罩,三福晋皱眉道:“怪模怪样的?又没有香烛味儿,还戴它做什么?”

    这是说她之前在直郡王府坐夜时戴过这个。

    舒舒看了三福晋一眼,学着她的样子打量两眼,道:“三嫂您就别操心旁人,眼角都有皱纹,说不得就是操心太多的缘故……”

    三福晋听了,却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打荷包里拿出个玻璃手镜来,对着镜子看了好几眼,才瞪了舒舒一眼,绷起脸来,道:“哪里有什么皱纹,你那是什么眼神?”

    实际上舒舒并没有扯谎,三福晋是个人前爱笑的性子,因此二十来岁,眼角已经有了有些不大明显的鱼尾纹。

    舒舒懒得搭理她,挎了四福晋的胳膊,道:“不知道嫂子们今儿过来,要不然该我过去等着的。”

    四福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是我们失礼,今儿直接过来了……”

    舒舒笑道:“这是嫂子们的孝心,太后娘娘肯定欢喜。”

    四福晋笑道:“娘娘说了,中午开席,让我们见识见识‘福寿喜’,你是不知道,这阵子在外头‘福寿喜’可是火了,得了宫里赏赐的人家夸起来,真是一堆一堆的话,说不愧是御菜,打开了一条街都能闻到味儿……”

    舒舒听了,不由笑了。

    想起那个名字来。

    佛跳墙。

    可见这味道的霸道。

    方子递过去,御前的材料也好,师傅也好,都不是二所能比的,肯定比二所上次做的更好了。

    三福晋见她们说说笑笑,跟身边的五福晋小声道:“瞧瞧,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谁近谁远……”

    五福晋只当听不见。

    就因为有了远近,才更要周全。

    舒舒已经在旁跟四福晋念叨:“没来的时候,觉得能长长见识,园子好,过来了守在屋子里也憋闷,想的就是要是嫂子们在就好了,咱们凑到一起摸牌也是好的。”

    四福晋入宫多年,自然也跟着到园子里住过,道:“季节不对,三月份就好多了,四、五月的时候不少花都开了,六、七月满池荷花,更是盛景。”

    三福晋在旁撇撇嘴道:“三月份还是算了吧,那蛤蟆声,‘呱呱’的,震得人耳朵疼,总有成千上万个蛤蟆在叫;四、五月份虫子多,纱窗根本不当用,六、七月的蚊子能吃人!”

    四福晋笑道:“三嫂只看好的,总比宫里的阿哥所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地界呢?”

    三福晋则是带了嫌弃道:“那这样住着也太不方便,幸好咱们往后不用住进来,拢共才多大地方?又是太后、太妃,又是毓庆宫那边,这也太不方便……”

    舒舒在旁,都听不下去了。

    这园子还小?!

    西花园占地四百七十四亩。

    有整个紫禁城内廷那么大。

    可是紫禁城内廷还分了东西六宫、宁寿宫、阿哥所、后三宫、御花园什么的。

    旁边的畅春园占地八百五十亩。

    紫禁城一千零八十亩。

    只对比这三处面积,就晓得康熙为什么选择到院子里避喧听政。

    宽敞多了。

    妯里四个,带着丫鬟宫女一堆,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的,就直接走了池子东边的道路。

    将要到底的时候,舒舒看到东北角有个小院子,三合院结构,总共加起来十来间房。

    这应该就是伴读所。

    十五阿哥还没有入学,可是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开始上课了。

    上课地点,并不在西花园,而是在畅春园的无逸斋。

    伴读所对面,就是一组建筑,没有院子。

    宫殿上都挂着匾额,有澹泊为德宫、闲雅存诚宫、谦尊堂等。

    其中最大的建筑,澹泊为德宫,面阔五间,进深两间。

    大家进来,进了东次间。

    太后在炕上坐着,炕几上放着叶子牌。

    九格格原在炕边坐着,见嫂子们进来,起身相见。

    舒舒跟在三福晋身后,也对太后见礼。

    太后对三福晋点点头道:“辛苦你了,大老远的折腾一回……”

    三福晋恭敬说道:“昨儿就该来的,就是想着皇祖母挪宫劳乏,怕是打扰了,没想到今早过来忙忙活活的,忘了应该从这边门过来,进了园子方醒过神来。”

    太后笑着说道:“这边跟宫里不一样,咱们在宫里只走一个神武门,这边一圈都是门……”

    三福晋笑着点头道:“是啊,地方大,没人领着,都要蒙了。”

    早有宫女搬了圆凳过来,舒舒在几个嫂子后头坐了。

    九格格等着大家都坐了,没有往炕边坐,而是挨着舒舒,在圆凳上坐了。

    舒舒望向这位与自己同庚的九格格。

    两人名为姑嫂,可说起来九格格是九月生人,比舒舒还要大些。

    估摸九格格也想到这个,两人相视一笑,少了约束。

    “九嫂先头怎么不过来,皇祖母一早就念叨了……”

    九格格小声道。

    同样是太后抚养,九格格的口碑与五阿哥截然不同。

    五阿哥人人都夸的时候,就是”敦厚“、”温和”,夸不出旁的来。

    这位九格格,却是众所周知的聪慧过人,是诸格格中学问最好之人。

    或许,这是基因的强大力量。

    九格格遗传到康熙聪慧勤奋的那面了?

    那五阿哥是随了谁了?

    舒舒心中纳罕,亦是小声说:“头一回到园子里来,也不知道章程行事是什么,原想着拉你九哥过来一趟,可是他往园子里听差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也不敢动地方……”

    九格格眉眼弯弯道:“那明儿我去找九嫂玩……”

    这位嫂子待太后孝顺,九格格心里自然对她有好感。

    舒舒察觉到了,拉了她的手,只觉得柔若无骨,带了欢喜道:“那可说好了的?到时候叫人砸了冰,咱们钓鱼给皇祖母做鱼汤。”

    这还是早上九阿哥走前跟她提了一句,让她钓鱼打发时间,就是别在外头太久,两、三刻钟就好了。

    九格格露出意外来:“池子里水都没化,也能钓鱼么?”

    舒舒笑道:“我也没钓过,反正是你九哥说的,说是冬鱼最肥,更好吃些,”

    见姑嫂俩头碰头的说话,相处投契,太后慈爱的看着。

    三福晋几人也都住了声,听她们姑嫂说话。

    听到舒舒提起鱼肉,太后笑道:“吃鱼好,吃鱼好,早先最不耐烦吃鱼,嫌弃有刺,换了做法,酥鱼还真挺好吃的……”

    太后开口,姑嫂俩人就不说小话了。

    舒舒看着太后,笑着说道:“还有一种吃法,比酥鱼更好吃,明天跟九妹妹钓上活鱼来,您就能尝尝了!”

    太后忙道:“钓着玩就行了,别动灶,出了年咱们再吃!”

    舒舒想了想,道:“那就都风干了,出了正月做鱼鲞……”

    太后好奇道:“有酥鱼好吃么?”

    舒舒道:“应该差不离,左粥下饭菜,做好了装坛子里,出门带着也方便。”

    太后笑着点头道:“这个好,能做路菜!等出了正月,咱们就准备起来,省得到时候在船上吃喝不方便,或不顺口什么的。”

    舒舒晓得,自己随太后出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服侍老太太顺心。

    尤其是康熙那里,肯定要看她表现。

    她便道:“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吩咐,孙媳妇到时候可是过来当差的。要代额娘好好孝顺您,要是哄不好您,额娘怕是要打板子了……”

    太后“哈哈”笑道:“有你们在跟前,皇祖母的心情就比吃什么、玩什么都爽快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多了提防(第三更)

    畅春园,清溪书屋外值房,几个皇子阿哥也聚到一起。

    大阿哥不在。

    已经传到御前。

    外头的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九阿哥与十阿哥之前被打发回宫去了一趟,回来复命后,本来要走的,见哥哥们过来,少不得又陪着坐坐。

    虽说之前在宫里时也没有天天得见,可如今分了两处,到底不同。

    九阿哥挨着八阿哥坐了,很是亲热的对八阿哥笑了笑,随后望向大家,有些摸不到头脑:“是汗阿玛传哥哥们过来的?今儿不是才初四,有什么差事么?”

    三阿哥打量九阿哥两眼,道:“这不是该来请安么?我们虽开了府,可也是汗阿玛的儿子,没有道理你跟老十能来,旁人不能来吧!”

    这是晓得九阿哥与十阿哥今天就在御前听差,心里不自在了。

    之前这都是他们几个年长阿哥的专属,就是老大、他跟老四,老五、老七、老八都沾不上边,更不要说下头的。

    不是说远香近臭?

    汗阿玛怎么还真使唤起他们两个了?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该来!可定省不是早上么?三哥您这么孝顺,怎么耽搁了?这都快到中午了吧?这是起来晚了,您这孝心可不大实诚啊!”

    三阿哥:“……”

    每次见了九阿哥,都觉得越发不讨喜。

    嘴还真欠!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皱眉道:“好好说话!阴阳怪气做什么?我们三更来了,汗阿玛就有空见人了?”

    旁的衙门开印晚,圣驾开笔却早。

    大年初一子时刚过,就要开笔。

    因此,御前的折子并不少。

    尤其是要预备南巡,还有多留意江南的各种折子汇总。

    九阿哥撇撇嘴,道:“我又没说您来得晚,好好的,您跟三哥凑一团做什么?”

    三阿哥轻哼道:“怎么就不能和我凑一拨了?”

    九阿哥点头道:“能,能,凑一起热闹,这不挺好的,都排排坐……”

    说完这一句,九阿哥凑到八阿哥跟前,小声道:“八哥,真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这么齐整做什么?这是听说南巡名单的事了?”

    八阿哥笑着点点头,而后犹豫了一下,道:“也是担心宫里,不知道什么情形……”

    听他问这个,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眨眨眼。

    能说么?

    说宫里查出腰牌不对的不是一个、两个,有十四个人?

    其中还有几个辛者库包衣,偷懒耍滑,在外雇佣了民人代为执役?

    还是说昨晚皇城太监下房,有三个太监死于炭毒?

    眼前这几个也不是旁人,都是哥哥。

    可是每人身后都跟包衣人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插手宫中,使唤的人手还是这些包衣。

    九阿哥这一迟疑,就验证了大家的猜测。

    宫里确实有事。

    八阿哥还想要再问。

    十阿哥见状,打岔道:“估摸一会儿汗阿玛召见,就会跟哥哥们提了……”

    九阿哥闭上嘴。

    大家见状,也就不多问了。

    三阿哥望向门口,心里算着时间。

    老大进去两刻钟了。

    有什么话还说不完?

    还好,梁九功出来传话,皇上传召诸阿哥。

    大家忙起身,跟着进了书屋。

    进了东次间,就见康熙盘腿坐在炕上,炕几上放着图纸。

    大阿哥坐在旁边,正低头看着。

    众人见了礼,康熙就示意众人上前,道:“都过来看看吧!”

    大家上前看了,正是北运河图。

    这是要提南巡的事了?

    大家心情都有些激荡。

    康熙看了大阿哥一眼,道:“这回南巡,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随朕同去……”

    众阿哥都起身了,垂手恭听。

    即便早有风声出来,可是随扈的名单没定,大家心里都没谱。

    如今尘埃落定,不管心中作何想,大家都带了欢喜,躬身谢恩。

    康熙摆手叫起,望向四阿哥道:“民生艰难,为了避免惊扰地方,一切往返供给,都于京城置办,此事交给四阿哥督办!”

    四阿哥躬身道:“儿子领旨。”

    康熙又望向九阿哥道:“内务府要配合吏部、兵部、工部,准备南巡事宜……”

    九阿哥亦躬身领命。

    康熙最后看向十阿哥道:“你大婚的日子,朕不在京城,初见礼延后,今赐阿霸亥郡王福晋御药四盒、贡缎四匹,赐博尔济吉特氏朝珠两盘、如意一柄!”

    要知道,早在皇子初定礼时,皇子福晋与福晋父母的赏赐就给了一回。

    如今多赐的,就是体面与恩典。

    十阿哥忙跪下道:“儿子代博尔济吉特氏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听到这一句,觉得不顺耳。

    代?

    这是分了里外?

    还真是让九阿哥说着了,儿子真是给旁人养的。

    想到这里,康熙挨个看了下去。

    眼前都是成亲的皇子阿哥,都是旁人家的女婿。

    他望向大阿哥道:“前天初二,去科尔坤家了么?”

    大阿哥点点头道:“前天上午的时候去见了岳父,岳父深感皇恩,今年得了福字,还得了赏菜,在炕上也往紫禁城方向叩头了……”

    大阿哥的岳父,是康熙早年一手提拔的心腹臣子原吏部尚书科尔坤。

    康熙十八年从正五品的郎中升为正三品大理寺卿。

    随后一年一升,升督察院左副督御使,升户部侍郎,升吏部侍郎。

    三年半的功夫,升到户部尚书,成为九卿之一。

    结果后来朝廷党争升级,索额图与明珠斗的厉害。

    等到康熙开始整顿时,科尔坤也被人弹劾,深陷其中,二十七年因党附明珠被革吏部尚书。

    而后,查明没有实证,康熙念及早年功绩,依旧赏尚书衔,却一直没有启用。

    年前的时候,康熙也是听到消息,晓得科尔坤老病,怕是年关难过,想起早年君臣相得之事,赐了福字与福寿喜下去。

    不知道算不算冲喜,礼部没有消息报上来,应该就是过了年关。

    康熙心中颇为欣慰,也算全了君臣情谊。

    想起老病,他又想起彭春来。

    也是八旗悍将。

    他望向三阿哥,道:“听说彭春去年冬犯了痹症,如何了?”

    三阿哥眼睛眨了眨,道:“许是……好了吧……”

    康熙不由皱眉:“初二你没有陪着你福晋去彭春家?”

    三阿哥忙道:“小阿哥有些不爽利,儿子福晋就打发人送了礼回去……”

    实际上他当时正惦记着打探宫里的消息,压根没有时间陪着三福晋回娘家。

    三福晋爱脸面,不肯一个人回去,就打发人回去娘家告了罪。

    康熙没有点评,不过也带了不满,望向其他几个儿子。

    四阿哥的岳父早就去世,也是康熙的心腹臣子。

    五阿哥的太岳父在陕西巡抚任上。

    七阿哥的岳父是正红旗副都统法喀。

    康熙就问七阿哥道:“初二你去了法喀家了么?”

    七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又看了三阿哥一眼,摇头道:“没去!”

    康熙蹙眉,有些不快。

    他不喜欢皇子们跟妻族太亲近,可是也不希望他们太倨傲,仗着皇子身份不尊老敬老。

    他想要训斥,又带了犹豫。

    怕好不容易和缓些的父子情分再出嫌隙。

    不单单是儿女想要讨父母的喜欢。

    这天下当爹娘的,也想要让儿子们真心敬爱。

    九阿哥在旁,察觉到气氛不对,忙道:“汗阿玛,可不单七哥没去,四哥、五哥肯定也没去,儿子也没去啊!”

    康熙闻言,心中愕然,面上却不动神色,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这不是还没除服么?大过年的也不好登门,大哥倒是不碍的!”

    卑不动尊。

    科尔坤夫妇不用给出嫁女服丧,可是他的儿孙都要给大福晋这个出嫁女服丧的,也算是丧家,就不怕冲撞了。

    康熙不好说自己忘了这个,只澹澹的扫了三阿哥一眼,像是在谴责他竟然忘了此事。

    三阿哥脑门子的汗都要下来了。

    他看着九阿哥直磨牙。

    老九就是故意的,要是他不提醒,汗阿玛也想不到这个。

    康熙又看了眼八阿哥。

    八阿哥低头,脸色有些泛红。

    九阿哥方才提了一圈没有初二陪着福晋归省的阿哥,将他拉下了。

    这是因为晓得他会陪着八福晋去安王府。

    虽说是实话实说,可八阿哥还是觉得刺得慌。

    九阿哥只是想要为七阿哥解围,哪里会琢磨那些多?

    在他看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行事不用束缚的那么紧。

    守着规矩不算错。

    可是骨肉天伦,过年了想要聚聚,也是人之常情。

    都行。

    十阿哥在旁,却是多看了八阿哥一眼。

    今天算是将八哥得罪了。

    不过八哥也不厚道,就算关系宫中事,哪怕是私下里问询也好,当着大家的面,这让人怎么办?

    多说两句,就是泄露禁中事,汗阿玛会觉得九哥嘴巴不严,不当大用;不说,好像九哥不谦卑,在哥哥们面前拿大。

    八哥行事不是最是周全么?

    今日怎么这么行事?

    好像是给九哥挖坑似的?

    十阿哥少年失母,虽不至于说尝到世态炎凉,可是也比旁人敏感些。

    他察觉到八阿哥身上的别扭,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提防之心……

    *

    下一章会在9月17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611/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我的公公叫康熙》为转载作品,我的公公叫康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的公公叫康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的公公叫康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的公公叫康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