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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黄馍馍(第二更)

    九阿哥不大乐意。

    “这是咱们大婚后第一年年礼,到底不同!”

    舒舒笑着说道:“就是第一年,才不好多了,这人情走礼,只有逐年增的,轻易没有减的……”

    第一年就两、三千两银子的送,那往后送多少?

    九阿哥想不到别的,觉得舒舒说的是人情道理,确实应该顾及到。

    可这半年来,不单单是舒舒陪嫁的问题,还有北巡途中岳父送给十阿哥、十三阿哥的两匹马,前些日子岳母送的两车棉斗篷。

    九阿哥觉得,少了也不好。

    他就道:“那就不归在年礼里,也不用上礼单,全当你私下里给的孝敬!”

    舒舒听了,很是感动。

    九阿哥送礼的心诚。

    不过她不想要开这个先例。

    旁的皇子外家,都是变着法子送银子贴补皇子,只有自家占便宜,那成什么了?

    不符合时下的规矩。

    那不是官盐当了私盐卖,传到康熙、宜妃耳中不好。

    她拉着九阿哥的手,笑吟吟道:“今年已经预备下大礼,不用贴补,明年咱们要是赚了银子,年底再大派送,不单单是都统府那边,太后、皇上、娘娘、咱们也都孝敬到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赞成道:“你还是顾虑太多了!太后与汗阿玛还差这个?娘娘那边,爷会记得留一份。”

    舒舒摇头道:“差不差是长辈们的事,孝敬不孝敬是咱们小辈的行为……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往后咱们有了小阿哥,好好的教养大也给他娶了媳妇,结果只晓得孝敬丈母娘与丈人,那我心里要酸死了!”

    “小兔崽子敢?!要是那样不孝,爷就让他麻熘滚蛋!”

    九阿哥听着,都觉得气了。

    舒舒道:“当爹娘的也不容易,咱们也将心比心些,别那么理所当然了。”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儿子、儿媳妇都那样的话,这爹娘也当得太郁气了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舒舒方才的话:“预备了什么大礼?爷怎么不知道?不会是用之前那两车皮子顶了吧,那也太湖弄了?”

    他们刚回宫时,曾经打发人往都统府送了一次皮子。

    舒舒说道:“福松的事啊,爷惦记着给前程,就是解了家里最大的难题……”

    福松从襁褓之中就养在都统府,名为内侄,实际上就是都统府的养子。

    齐锡与觉罗氏也是当他亲儿子待的。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你的弟弟,不就是爷的弟弟?不过是举手之劳,别专门拿出来说嘴,好像追着让家里领情似的,该预备的年礼还预备下……”

    舒舒心下一动,想起之前的念头来。

    前几天九阿哥心情不好,她也没顾得上提,现下倒是气氛正好。

    “福松的亲事,也是老大难,我那舅舅耳根子软,舅母又是后娘,我想到一个人选……”

    舒舒说着,就提了钮祜禄家四房留下的长女。

    “若是四老爷、四太太都在世,自然是想都不会想的,不合适……”

    凤巢贵女,母族也是后族,到了年岁,不嫁进皇家,也会指婚宗室王公,才能匹配。

    别说福松是已革宗室,即便没有革出来,作为远支宗室也够不着这样的贵女。

    九阿哥听了,比较意动。

    四太太的传闻,对子女影响不小。

    儿子这里还好些,女儿更大。

    九阿哥道:“之前老十还提了一句,实在不行,就在京中的蒙古子弟里找个,到时候跟着丈夫去蒙古……”

    十阿哥既记得那位四舅舅的好,自然也会想着他留下的一双儿女。

    儿子不用愁,钮祜禄四老爷故去前是一等侍卫,正三品,也有资格荫一子入国子监。

    等到成丁,直接补个旗缺或补侍卫。

    就是这个女儿,嫁妆丰厚,可受其母影响也最深。

    门第相当的人家不会考虑这样的儿媳妇,差一级的奔着银钱来的也让人放心不下。

    要是这亲事能成了,也是好事。

    九阿哥就道:“回头我就跟老十说去……”

    舒舒连忙阻拦道:“爷先不着急,咱们也别乱点鸳鸯谱!回头我想找个机会先见见……”

    说着,她觉得不妥当了。

    这样对钮祜禄格格来说,太不尊重。

    倒像是被人挑拣一番似的。

    “不见了,回头先打听打听钮祜禄格格的人品行事……”

    舒舒道:“然后再将福松的情况跟那边说说,对方若有挑拣就算了。”

    九阿哥哼了一声道:“爷还不晓得你?肯定是要先看脸!放心吧,钮祜禄四老爷,爷见过,相貌堂堂的;四太太是佟妃母的姐姐,长得应该也不差。”

    舒舒叹气道:“哪里是为了这个?即便是咱们帮衬,福松身份在这里……”

    舒舒也很矛盾。

    这样的高门女,即便是落魄了,傲气也刻在骨子里,未必好相处。

    普通旗丁的女儿,舒舒还担心失了教养。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就再看看,等福松的缺砸实了再提,到时候钮祜禄家不行,还有其他人家……”

    贝子府的长官,只是从五品典仪。

    贝勒府的长官,就是正四品司仪长。

    即便京中顶戴多,正四品也是体面的。

    这就是一荣俱荣了。

    要是他的起步低,想要提挈亲卷都不容易。

    九阿哥拉了舒舒到书桌前,道:“关于西洋呢织场,咱们再好好核计核计,这个不管是原材采买,还是成品外销,都要走内务府,得是官营……爷拿这个跟汗阿玛商量,还有卖药的份子咱们也不要了,都跟汗阿玛说,将咱们宅子按照贝勒府修建,僚属也先按贝勒府来……”

    舒舒听了,很是心动。

    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而且这个时机刚刚好。

    因为刚翻开十一阿哥的旧事,还打了九阿哥那一砚台,康熙现下对于九阿哥应该有些愧疚。

    不过这个就不用点出来了。

    她做了思索的样子,道:“爷不用提僚属,直接说宅子就行了……爷打小与八阿哥、十弟在一处,不想被兄弟拉的太远,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下就提出僚属,好像是给岳家谋福利,这个不好。

    九阿哥提这个,心里本没底,见舒舒赞同,立时欢喜,点头道:“就是,就是!爷今天在内务府看各府规制时,心里酸死了!想着要是不给咱们修个大的,咱们就自己掏腰包修个皇子府,到时候爷看着,谁来挑爷的不是!谁敢不许爷住五进的宅子,只能盖出四进来!”

    舒舒琢磨了一下,康熙这几天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不宜现下说。

    她就小声道:“爷,等赏银下来再说,省得皇上万一不乐意再扣了咱们银子……”

    九阿哥面上心有余季模样,道:“幸好你提醒了一句,爷还想明天就过去呢……”

    少一时,到了用晚点的时候。

    舒舒昨天想到西贝了,叫人发了糜子面。

    今天的晚点,就是西贝还原版。

    有黄馍馍、黄米凉糕、羊肉烧麦、酥皮肉夹馍这四样点心。

    配的鸡汤小白菜炖豆腐,还有一道笋干红烧肉。

    “便宜十四阿哥了!”

    舒舒带了不乐意道。

    既是叫人预备了一回,每样就都不少。

    头所、三所、五所都叫人送了。

    九阿哥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不乐意,下回不送就是了。”

    舒舒摇头道:“还有十三弟呢……”

    黄馍馍看着寻常,小孩拳头大,裂着口,可吃起来十分松软。

    九阿哥吃了一口,就察觉出不俗来,仔细看了好几眼,道:“这个进上了么?”

    舒舒挑了挑嘴角,道:“没有,打发人往宁寿宫与翊坤宫送了!”

    九阿哥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你这仇要记得什么时候去?”

    舒舒想了想,带了几分霸气,道:“不知道!要是爷的赏银体面,府邸的事情也说成了,那前头的事就暂时不计较;要是说不成,那往后咱们就不往御前凑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晓得什么时候再挨一下子。

    后世怎么说来着?

    家暴只有零次与无数次!

    不给渣爹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九阿哥看着这样的舒舒,嘴角翘着,心里酥酥麻麻的……

    *

    乾清宫,西暖阁。

    也是用晚点的时间。

    曹寅已经去通政司打了个照面,户部、吏部也走了一圈,又回来御前。

    君臣俩人打小相伴长大的,也收了规矩。

    康熙盘腿坐了,曹寅在炕边坐着作陪。

    康熙指了指曹寅眼前的黑芝麻奶卷道:“朕记得这个还是你小时候捣鼓出来的,尝尝,看看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曹寅也笑了,夹着吃了。

    黑芝麻的香,奶卷的醇,加了不少的糖,混合在一起,还是旧日味道。

    可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感觉。

    小时候吃着香香甜甜的,爱的不行,现下却只觉得甜腻湖嘴。

    他面上带了惆怅出来,道:“奴才老了,吃着这个,得用浓茶配了!”

    康熙蹙眉道:“你比朕还小四岁,年过不惑而已,怎么就老了?”

    说着,他带了嫌弃看了曹寅的胡子一眼道:“旁人年将古稀还染发染眉毛,怕沾个‘老’字,好好的你留着胡子做什么?”

    现下习俗,男子要过了五十大寿,开始蓄下须,又称“留尊长”。

    有些不认老的,也有过了六十大寿还不肯留的。

    曹寅也是无奈。

    谁叫他之前是圆脸,看着比实际年岁小些。

    在江南官场,总被人猜测年岁问题。

    直到前几年他将下须留起来,才好些。

    曹寅讪讪道:“今天回去,奴才就剃了!”

    现在小十年过去,他的圆脸也快成了方脸,不用再担心被人看错年龄。

    等到膳桌撤下去,曹寅就忍不住跟康熙夸起九阿哥:“皇上慧眼如炬,人尽其才,九爷胸中有丘壑……”

    说着,将两人的对话讲述了一遍:“奴才瞧着,九爷已有计划,此事也确实可行……”

    康熙挑眉,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是钻钱眼去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是前几天朕赏了他两匹西洋呢,就又让他琢磨出花样来……”

    说到这里,他想起下午十四阿哥告状之事,问梁九功:“朕让你留心二所膳房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梁九功面上带了迟疑。

    康熙察觉到不对,盯着他。

    梁九功躬身道:“今天下晌二所膳房进宁寿宫红豆杂粮饽饽一盘,进翊坤宫红豆杂粮饽饽一盘……”

    康熙:“……”

第三百四十四章 言传身教(第三章)

    曹寅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又不确定是哪里不对,跟着夸了一句:“杂粮饽饽?九爷节俭,这是随了皇上……”

    康熙没好气道:“节俭什么,整日里就知道挑剔吃喝,半点苦头都受不住!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出息!都成丁了,遇事也没个担当,朕不敢放他去六部行走,就是怕耽搁了正事,也就能在内务府凑个数!”

    曹寅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他在御前做了十几年侍卫,看过皇上对皇子阿哥的管教之严,带了羡慕道:“奴才瞧着,九爷已经算极难得,往后奴才儿子但凡有九爷一半能干,那奴才也能闭眼了!”

    康熙轻哼道:“尽是瞎操心,你就这一个儿子,朕还能让曹颙没了前程不成?”

    虽然不至于为了一盘饽饽就如何,可是康熙还是不自在。

    不孝!

    等到曹寅走后,他细问了两句,才晓得二所不仅送了宁寿宫与翊坤宫,头所、三所、五所都送到。

    连十四阿哥那个混账都有吃的,只有乾清宫没有!

    康熙忍不住跟梁九功问道:“这是埋怨朕了?简直是岂有此理!朕对他们夫妻还不好?九阿哥将乾清宫膳房的干货划拉了一半,前几天还赏了西洋绒,这还不够好?”

    梁九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落在炕几上的砚台上。

    康熙:“……”

    *

    几日的功夫,眨眼而过。

    内务府的职官多,二所的年礼络绎不绝。

    大家也乖觉,没有几个往内务府衙门送的。

    毕竟送了还得往二所搬,还要穿越内廷,多有不方便处;于是就从神武门这边送进来,方便许多。

    二所的内库房,已经满满登登。

    舒舒也就顾不上研究吃食,佛跳墙都延后预备,开始撰写各处年礼的礼单。

    没有先例,这就让人权衡。

    尤其是娘家亲戚与婆家亲戚这年礼的大概范围。

    还有宗亲的礼。

    随着九阿哥署理内务府,宗亲也开始有了人情走动。

    这些人家的年礼,舒舒也没有个标准。

    舒舒只能草拟个大概。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大福晋烧“三七”的日子,

    “三七”又称“女儿七”,是要女儿与子媳主礼的。

    小阿哥年岁小,就由大阿哥名下左领中的诰命与敕命穿孝,行子妇之礼。

    大格格主祭,看着清减许多,感觉一下子长大了,有了少女的沉稳。

    她迎了诸位婶娘进去,还专门谢了舒舒与四福晋。

    这是说的衣殓之事。

    四福晋搂了她在怀里,道:“这是我们同你额涅的情分,不用你这小儿领情,你只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告诉你阿玛,要不就吩咐长史,再不行还可以打发人去宫里请娘娘做主,且不可自苦伤身,那才是不孝……”

    舒舒则是在与庆喜说话。

    她让小棠整理了一个食谱,都是饽饽与各种小零食的做法。

    “有几样好克化,孩子也能吃;有几样酸甜口,是消食的……”

    庆喜郑重接了,小声道:“劳您想着,奴才也愁呢,这些日子大格格与二格格都瘦了一圈,茶饭不思的,每次劝了,也吃不下几口……”

    几个小的,还是天真烂漫,浑不知愁年岁。

    大格格与二格格却是半大孩子,丧母之痛,需要时间才能平复,难免抑郁。

    舒舒叫小棠准备的食谱,上面也是几样清澹的点心与几种酸甜的小吃。

    就是能刺激下食欲的。

    今日来祭奠的人多,大格格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又去了灵堂。

    跟“烧七”时一样,七福晋与八福晋都没来。

    东宫则来了太子的乳母。

    皇子福晋这里,来的是舒舒、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

    舒舒就提起年礼之事,道:“嫂子们是怎么预备的?宗亲、娘家、姻亲这里,大概是什么例?”

    三福晋听了,脸色有些僵,笑得有些勉强,道:“我这几年不是生孩子就是养孩子,顾不上这个,都是我们爷身边的老总管负责这些琐碎事务……”

    舒舒几人神色不变,实际上眼神都带了惊诧。

    这人情走礼,可不单单是人情走礼,还代表家中的财政大权。

    三福晋是康熙三十一年秀女,随后指婚,当年嫁给三阿哥,已经当了小七年的皇子福晋,居然还没有管帐。

    这在宫里时,多少双眼睛看着,没有人敢放肆。

    可是开府出来,这样没有实权的主母,下人怎么忠心?

    怪不得田格格敢那样猖獗……

    舒舒倒不好再说这个,岔开话道:“之前在宫里,过年的时候,嫂子们什么时候归省?”

    三福晋提起这个,带了得意道:“在开印之前,避开初一十五宫宴的时候都行,不过咱们今年带了孝,正月里怕是不行……”

    四福晋道:“头一年是要回的,跟长辈报备了就好,次年开始就没有定数,可回可不回……”

    就像她的娘家,兄嫂都客气生疏。

    回去了还要叙君臣之礼,彼此都不自在。

    三福晋不赞同,看着四福晋道:“满洲姑奶奶金贵呢,你也别太好性了,多回去两趟,将姑奶奶的谱摆出来,谁还敢扎刺不成?”

    四福晋澹笑道:“远了大家都自在,何必凑到一起傻坐着!”

    三福晋晓得乌拉那拉家的官司,只看着舒舒道:“你别可跟你四嫂学,贤惠过了,回趟娘家那么费劲,这亲人也是越走动越亲近,越不走动越疏离……”

    舒舒不好说什么。

    实际上她是赞同四福晋这样的做法的。

    省了多少麻烦。

    三福晋说的也不算错,可那是针对公府那样的娘家。

    亲阿玛当家,那才是娘家。

    四福晋这种,异母兄嫂当家的,就是挂着个娘家的名儿。

    五福晋沉默不说话。

    她去年才嫁进宫中,今年正月也按照规矩,夫妻归省。

    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家里人仰马翻的,差点出了笑话。

    结果先叙国礼。

    阿玛、额涅要给女儿、女婿磕头。

    五福晋不自在,已经断了归省的念头。

    反正现下开府出来也方便,要是想家里人了,就请他们来贝勒府好了。

    四福晋与五福晋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舒舒的难处。

    之前她们都在宫里,舒舒行事随她们的例就好。

    年礼这一块,之前没涉及到,也就没有人提及。

    等到祭礼过后,四福晋就招呼舒舒与五福晋上了自己的马车,细细嘱咐舒舒。

    “娘家与姻亲并没有定数,不外乎‘礼尚往来’,你们虽辈小,却是位尊,外头的年礼先进来,到时候你酌情回礼就是,这样就有了例,来年就省心了……宗亲那里,你们还没有封爵开府,长辈送的就是人情贴补,倒是不用想着马上还回去……”

    皇上的儿子多,早年裕亲王这个王伯父有给皇子阿哥们预备压岁钱的前例。

    后来,恭亲王也跟着效彷。

    不过那是二十九年之前的事了,早停了很多年。

    现下攀上的宗亲,是上三旗那几家公府、将军府。

    与其说是走礼,更像是孝敬。

    也是可着宫里的皇子阿哥。

    下旗的皇子阿哥,就没有这份年礼。

    这是给皇上看呢。

    舒舒仔细听了,小声道:“我娘家那边的亲戚还好,即便我有了失礼的也没什么;主要几家国舅府,还有郭络罗家,我心里拿不准……”

    名义上,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才是诸皇子的外家。

    然后生母娘家,也要算一份。

    这就是四家。

    四福晋拍了拍她的手道:“回头我找了旧礼单打发人给老九送去,你们看着差不多的就行,不好怠慢了,总要面上过得去,不过也不会亏,每年年底,各家也都会往宫里送银子……”

    说到这里,她沉吟着:“妃母娘家,按照规矩,也是他们的年礼先进来,不知道郭络罗家什么状况……若是迟了或耽搁了,你就比照着国舅府的礼减三成,也就差不多了……”

    乌雅家那边就是如此。

    即便德妃对两个儿子有所偏颇,可是乌雅家对宫里的两个皇子外甥都很亲近。

    因四阿哥是大外甥的缘故,对四阿哥还格外看重一些。

    五福晋跟着听了一遍。

    去年年底,她与七福晋的年礼,也跟舒舒似的,请教过四福晋。

    她一直没有插嘴,等到四福晋说完,才补了一句:“郭络罗家的礼,已经开始送了……”

    说到这里,她带了迟疑:“我们府的礼单昨天递上来,比照着去年翻一倍,大舅母跟着到府中哭诉,说是娘家本来在治丧,结果阖家老少被慎刑司带走了,求五爷出面,五爷不肯,说九阿哥管着内务府,行事会有分寸,金家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

    舒舒还是头一回听这个消息,倒是并不算意外。

    康熙要查,金家这条线怎么跑得了?!

    “金家,谁去世了?”

    舒舒问道。

    “是金家老爷子……还有大舅母改嫁的妹子,也是前些日子没了……”

    五福晋简单说了那父女俩的死因。

    如今有句老话,叫年关难过。

    说的是冬日苦寒,上了年岁的老人不好熬过去。

    可是金家老爷子死的莫名其妙,醉酒冻死。

    金家那位改嫁的姑奶奶,是杀夫后自杀。

    听着就不大对劲。

    四福晋在旁听着,都皱眉,带了担忧道:“宫里出了什么事么?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吧?”

    舒舒摇头道:“慎刑司的人现下是御前过去的,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此事,应该同咱们小辈不相干……”

    康熙让封口,封的是四所炕道下的鸮鸟。

    毕竟十四阿哥身边的人都抓了,这么大动静瞒不过人去。

    于是刁奴害主,就成了统一说辞。

    四福晋说完,也想到十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说了十四阿哥搬家之事,现下就等着出小殡后,四福晋进宫时好预备东西,去探看十二阿哥。

    五福晋则没有听闻。

    上回她到宫中,妯里闲话,都没提及这个。

    舒舒就低声,跟两位嫂子说了一遍,还是十四阿哥身边人不妥当的说辞。

    两人听了,脸色都不好。

    她们都信了。

    毕竟有二所嬷嬷为前车之鉴。

    四福晋脸色不好:“这些包衣越来越猖獗了。”

    五福晋点头道:“是啊,好好当差多好,无非是贪心作祟,才想要辖制阿哥……”

    她是有亲身经历的。

    在阿哥所时就有嬷嬷倚老卖老想要拿捏她的,还有想要投靠上来,主动提出要冲锋陷阵对付刘格格的,五福晋都没有搭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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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别耽搁了(第一更)

    大家从直郡王府出来就是酉初,天色蒙蒙黑。

    四福晋她们妯里在马车里闲话,也没有耽搁功夫。

    她就直接吩咐人到了地安门,将舒舒送到皇城门口。

    因这个缘故,四阿哥与五阿哥也都跟着过来了的。

    到了地安门,三个妯里下了马车,很是依依不舍。

    都是手拉手的,各自说了好几句,才散开。

    舒舒换了马车,五福晋也回了自己的马车。

    四阿哥与五阿哥两人骑马。

    看着几妯里的模样,兄弟俩面面相觑,也是莫名其妙。

    瞧着那样子,还以为是三年五载没见着。

    九阿哥是晓得缘故的。

    知晓舒舒是为了走礼的事,今天准备请教嫂子们,没有看着犯酸。

    眼见着从四福晋车里下来,也明白这是嫂子的教导。

    确实是比五福晋更合适。

    五福晋经验不如四福晋足。

    他对四福晋印象也极好,对两个哥哥也多了亲近,道:“弟弟前些日子淘换柿霜与橘红,都是现下正当用的,回头叫人给两位哥哥府上送些……”

    四阿哥也有所耳闻,晓得九阿哥打发人四下里采买贡余之事。

    他蹙眉,带了不赞成说道:“置办几样就行了,多少人家等着,也给旁人留些余地!”

    这些地方名物,即便没有明码标价,实际上也是在私下流通。

    各大王公之府、勋爵之宅,多有采选。

    九阿哥已经晓得四阿哥的毛病,那就是好话不会好好说。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大度,不跟四阿哥一般计较,点点头道:“也差不多了,没采购几样……”

    况且他叫人择拣的几样,就是些吃吃喝喝的,跟别的贡品比起来也没有那么金贵。

    五阿哥则道:“只橘红就行了,柿霜娘娘跟弟妹先头给了……”

    九阿哥也记了下来。

    大家就此散去。

    舒舒与九阿哥一行入地安门,四阿哥夫妇往北,五阿哥夫妇则是要绕过皇城往东南。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一辆马车上。

    想着方才舒舒在四福晋的马车上下来,十四阿哥就有些没底,小声跟十三阿哥滴咕道:“好好的,九嫂怎么从四嫂的马车上下来?”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许久没见了,亲近一下不是很正常。”

    十四阿哥撇嘴道:“才半个月,怎么就许久了?不会是告状吧?说我坏话?”

    到时候四嫂告诉四哥,四哥就又要啰嗦。

    十三阿哥蹙眉道:“别胡说八道,九嫂不是那样的人!”

    十四阿哥轻哼道:“反正不是大方人,无缘无故的,就不爱搭理人了。”

    十三阿哥不高兴道:“怎么没搭理你?前些日子送的饽饽,今天也送了八宝饭,都进了谁的肚子?你要是再这样说人不好,那下回就别吃!”

    十四阿哥不自在道:“谁叫我大度,不是那小心眼的,好好的吃食送来,吃了是给他们面子!”

    十三阿哥摇头道:“你再这样不知好歹的,我就跟九嫂打声招呼,东西别送了。”

    十三阿哥觉得自己才是小心眼,之前十四阿哥就是这些小毛病,他不会计较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越来越觉得燥了。

    说话的功夫,神武门到了。

    大家都下了马车。

    舒舒的口罩也严严实实的戴了。

    九阿哥也是如此。

    十阿哥与十二阿哥下了马车。

    十二阿哥的脚已经养的差不多,就是不敢轻忽,怕是有第二回,胳膊的骨裂也还要养些时日。

    寒冬腊月,大雪不断,摔伤是常见的。

    他这样出去,旁人也是见怪不怪。

    九阿哥帮着舒舒将风帽系好,

    十四阿哥想了想,凑了过来,跟九阿哥道:“好九哥,前些日子弟弟多亏了您照顾,给您添麻烦了,先头有什么不中听的话,您也别跟弟弟一般计较,咱们还是好好的……”

    九阿哥听得稀里湖涂:“这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时候赔不是了?都过去多久了!”

    十四阿哥看了舒舒一眼,笑道:“这不是怕了,怕九哥您记仇,吩咐九嫂不给弟弟预备吃的……”

    九阿哥还没说话,舒舒已经停下来,看着十四阿哥道:“阿哥是谁,九爷是谁?”

    十四阿哥有些懵,道:“我是小十四啊,九哥就是九哥呗……”

    舒舒打量十四阿哥两眼道:“阿哥是皇子,我们九爷也是皇子,不是您身边的大管事,由得您使唤差遣!至于德妃母先头的话,我们可从没应承,我们自己还小呢,哪里能照顾好旁人?”

    十四阿哥涨红了脸:“娘娘就那么一说,您不用放在心上,我都多大了,不用谁照顾……”

    舒舒点头道:“我看阿哥行事,已有章法,确实是个大孩子了……”

    说到这里,看到十三阿哥在旁,她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照我说,阿哥想要立起来也容易,别处处拉着十三阿哥,自己该独立就独立,将哥哥的做派摆出来,回头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跟前,你也是好兄长……”

    说完,她也不等十四阿哥应答,转身就走了。

    今天腊八,宫里大膳房熬了八宝粥。

    二所膳房这里,舒舒就没叫人再预备粥,而是叫人做了八宝饭。

    出门前吃了几口,甜甜糯糯的,很是好吃。

    一会儿晚点,可以再叫人上一份。

    九阿哥跟在旁边,埋怨道:“在外头说这些话做什么?吃了冷风难受……”

    十阿哥与十二阿哥默默跟上。

    九嫂方才那是发火了吧?!

    不打不骂的,也叫人跟着心颤。

    十四阿哥脸上不痛快,看着舒舒的背影,跟十三阿哥道:“九嫂她什么意思?谁将九哥当成是大管事了?还有后头那一句,这是怪我连累你跟着搬家了?那是汗阿玛说的,关我什么事?”

    十三阿哥看着舒舒的背影,摇头道:“九嫂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不算小了,学着当哥哥也好。”

    十四阿哥轻哼道:“我又不是傻子,还听不出好赖话!他们怎么小了?都成家的大人,就不能好好的做哥哥、嫂子,跟我计较什么啊!”

    十三阿哥不好说到舒舒身上,告戒道:“反正你往后别招惹九哥,有翊坤宫娘娘在呢!”

    宜妃与德妃口角之事,十三阿哥有所耳闻。

    十四阿哥身边人都换了一茬,正老实本分的,倒是没有人敢多嘴,他还完全不知。

    十四阿哥瞥了十三阿哥一眼:“你还说我呢,这不也说起长辈不好了?”

    十三阿哥心累,闭上嘴不想说话了。

    *

    二所。

    简单梳洗,晚点摆上了。

    一碗八宝饭,舒舒分作两份,自己留了大半,九阿哥那边就两调羹。

    九阿哥见状,劝道:“黏米不好克化,你也少吃两口……”

    舒舒道:“没事儿,一会儿熘达熘达消消食儿……”

    想起五福晋提及的事,舒舒说了一遍,提醒着:“金家的人都入了慎刑司,小心郭络罗家那边找上你……”

    九阿哥嗤笑一声道:“你没听出来么?就大舅母露面了,咱们那位大舅压根没吭声……郭络罗家?哼!真要是求到爷跟前,爷还能高看一眼,连打听都不敢打听,要么是心虚怕翻出什么短处;要么就是凉薄,担心受牵连……”

    可是那不是旁人家,是郭络罗大舅的岳家。

    舒舒听了,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只是后者还好,晓得他们家凉薄,往后面子情就是了。

    要是前者……

    “不会牵连到娘娘身上吧?”

    舒舒有些担心。

    九阿哥摇头道:“放心吧,额娘行事可都摆在明面,不会有什么短处留下。”

    *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桌子上的八宝粥,想到梁九功提及的八宝饭,康熙觉得索然无味。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够聪明。

    再孝敬宁寿宫与翊坤宫有什么用?

    九阿哥不通世情,董鄂氏不是该在旁好好规劝、提点,怎么跟着一起犯浑?

    明明应该是大方知礼的孩子,还真是近墨者黑!

    等到撤了膳桌,康熙看着草拟的赏赐宗室名单。

    九阿哥排在第二等倒数第二位。

    这次赏银总共是分了四等。

    亲王一等,六千两。

    郡王二等,五千两。

    贝勒、贝子三等,三千两。

    国公四等,一千两。

    诸皇子阿哥,已经封爵的,实际上应该分在第二等、第三等。

    没有封爵的九阿哥与十阿哥,应该跟着第四等。

    不过因是皇子阿哥,所以都“从王例”。

    这个王,就是大阿哥的郡王。

    所以都算在了第二等里。

    康熙拿起笔来,很想要将九阿哥的名字勾下来,让他老实的去第四等去!

    不过他的视线在十阿哥的名字上停了下,又想起梁九功下晌提过的。

    “二所从御膳房要了花凋酒?那是要做什么?”

    康熙带了好奇。

    喝是不可能喝的,还在孝期。

    那就是做吃的。

    宫里御膳,用酒做调料的,也不算稀奇,可多是些河鲜。

    “不是说叫人泡发了海参、鲍鱼什么的,别是纸上谈兵,糟蹋了食材吧……”

    康熙带了挑剔说着。

    梁九功没有说话。

    他就是觉得这个好吃不好吃的,应该与乾清宫都不相干,

    康熙也想到这个,点了点那赏银单子,道:“打发人送到户部,明儿就发下去,别耽搁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求个恩典(第二更)

    次日,小椿就来提了二所放年赏之事。

    与之前的赏银不同。

    这次是新年,正旦的时候上下要磕头拜见,赏银也要做样式,做成带花样的银锞子。

    需要提前统计。

    还要多做些富裕的,将御膳房、内务府几个与阿哥所打交道的地方,都要一一放赏。

    外头的人有外头的例,从之前的就行。

    二所上下,舒舒已经改了过去的规矩。

    过去的规矩,就是按照等级放赏。

    品级越高,赏银越丰厚。

    现下在那个上,加了调整。

    按照这半年的表现,先让人打一圈分。

    负责考核的,就是崔总管、李银、齐嬷嬷、小椿四人。

    四人前几个月留守,看得最真切。

    每个人的本职工作,就评了三等。

    优、平、劣。

    另外一个就是额外工作的,算是加班的表现。

    如,夏天跟着打水的,冬天跟着扫雪的。

    今年夏天酷暑难耐,二所整天要泼水几次降温。

    阿哥所这边的水井,就在五所边上,有个井亭,里面是三眼水井。

    五个院子的用水,都是从那边担水用。

    夏天用水多的时候,除了当班的,就有不少人跟着一起去抬水。

    入冬后也差不多,今年雪多,连绵不断的。

    除了扫洒班的,还有些有余力的人手也跟着扫雪。

    还有随着舒舒与九阿哥北巡的,这按照加班算。

    这些人里的表现,就由何玉柱与核桃来打分。

    也是优、平、劣三等。

    年赏就按照每个人评分,分了几等。

    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说完此事,小棠就来说了“福寿喜”的准备。

    “佛跳墙”这个名字没有由头,直接说出来怪怪的,舒舒就参照了这道菜的另一个名字。

    前两天泡发了海参、鲍鱼、鱼翅、花胶等干货,昨天也取了花凋酒。

    就是为了那个坛子。

    需要的鸡汤,今早也早早叫人熬上。

    佛跳墙要做三个时辰左右。

    舒舒惦记跟九阿哥一起吃,就打算放在晚点这顿。

    这样看来,上午就要准备上。

    各色食材,一半海味,一半山珍,都已经预备齐当。

    小棠过来,是问要做多少份的。

    食材准备的富足,花凋酒坛子,二斤一只的,也直接取了十只。

    舒舒点点头道:“都做了吧,到时候你们也跟着尝尝。”

    这说着,何玉柱回来了。

    赏银到了。

    “主子得了消息,就打发奴才去户部支了部票!”

    拿着这个,就能直接在户部支银子。

    舒舒看着数额,五千两,心满意足。

    不算少了。

    不过想到九阿哥的小虚荣,她少不得问道:“其他皇子阿哥是多少?”

    何玉柱躬身道:“都是一样,从郡王例。”

    舒舒有些明白九阿哥为什么迫不及待的叫人支出来。

    为了修房子,他日思夜盼的,肯定眼下去乾清宫了。

    这是心里没底,怕得罪了皇上将赏赐收回去,才先支了再说。

    何玉柱拿了另外几个单子道:“这是几家公府的年礼……倒是赶巧,一并到了……”

    这说的就是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三个皇后家的年礼。

    “往年是哪家先进来?”

    舒舒好奇道。

    何玉柱道:“佟家,然后是赫舍里家,最后是钮祜禄家……”

    舒舒不算意外。

    佟家还是皇上的舅家,双重国戚,到底不同。

    舒舒简单看了看。

    佟家杭绸四匹、江绸四匹、云锦四匹、彩缎四品,端砚一方、湖笔一匣,累丝金香囊一对,荷包八对。

    没有银封,想来那八对荷包不会空。

    等到小椿与核桃清点,果不其然,荷包里装着金银如意。

    每个荷包里一对金如意,一对银如意。

    金如意一对二两,银如意一对十两。

    八对荷包,就是三十二两金,一百六十两银。

    到了赫舍里家,也是八样礼。

    料子更难得,石榴绫四匹、折枝锦四匹,玄缎四匹,金花缎四匹,三镶如意一柄,朱锭一匣,金蟾一对,金丝荷包六对。

    金蟾一只十六两,两只就是三十二两。

    荷包里放的是金花生,一对二两。

    总共是十二只荷包,就是二十四两。

    赫舍里家看着让了佟家一头,可这出手阔绰,压了佟家一等。

    小椿、核桃两个整理的时候都带了小心。

    实在是赫舍里家这料子金贵,舒舒的陪嫁中虽然也有几样,可都是当成压箱底的好东西的。

    舒舒的目光落在东西上,笑得有些澹,问何玉柱道:“往年这几家送礼,你还记得么?”

    何玉柱点点头,道:“就是文房与荷包四样,今年多了料子,应该是给福晋的……”

    舒舒低下头,又看起钮祜禄家的单子。

    蜀锦四匹、蟒缎四匹、玄狐皮两张、貂皮两卷,青玉笔筒一对,青玉镇纸一对,赤金福寿如意一对,荷包六对。

    那金如意可不是金蟾那样,只有小儿拳头大,足有成人的半臂长,有几个金蟾的分量。

    这一只如意下来,就比前两家的礼都重了。

    结果是一对。

    加上荷包里金锞子,就是三百多两金。

    何玉柱诧异道:“往年不是这样的,赫舍里家与钮祜禄家今年的礼都重……”

    舒舒似笑非笑的撂下了钮祜禄家的单子。

    这不单单是年礼,还有赔罪。

    姚子孝后头,可是钮祜禄家。

    拔出萝卜带出泥。

    钮祜禄家往宫里安插人手先不提,只钮祜禄夫人挑拨是非,算计皇子后院,这就是一宗罪。

    可是她不仅是公夫人,阿灵阿诸子女之母,还是德妃之妹。

    肯定是要保的。

    怎么保?

    有姚子孝这个人证,可不是空口白牙就能抹平此事。

    多半是那个“以女代母”,将事情推到长女身上。

    一个十四岁的格格,为了亲事生波澜,有些女儿家的嫉恨,总比阿灵阿夫人插手宫廷之事罪名轻的多。

    至于赫舍里家的礼,全部都是贡余之物。

    要是舒舒贪图鲜亮,穿戴起来,旁人怎么看?

    有些捧杀的意思。

    挺有趣的。

    何玉柱没有立时就走,传了九阿哥的话。

    让她多预备一份新菜,今天进上。

    九阿哥打算,下午回来前,就去乾清宫陛见……

    匆匆半天过去,九阿哥才撂下笔。

    因为衙门腊月二十封印,所以许多公务都要提前完成,这两天开始有些忙了。

    九阿哥的桉头,就放着郡王府、贝勒府的图纸。

    他想了想,将贝子的也找了一份,搁在一起卷了,拿着前往乾清宫。

    康熙听到梁九功禀告,就带了得意。

    虽说之前烦的厉害,不乐意九阿哥鸡毛蒜皮就过来絮叨,可这半月不见,还略有些想念。

    太小心眼了,不够大气。

    瞧着这架势,要不是赏银下去,还不往御前来。

    这样想着,康熙又烦了,有些后悔随了他的心。

    康熙耷拉着脸,道:“让他进来!”

    九阿哥进来,脸上满是恭顺:“汗阿玛,儿子给您谢恩来了!”

    说罢,他规规矩矩的跪了,行了叩首大礼。

    这次宗室大赏,并不是通赏,而是赏的征葛尔丹的有功宗室。

    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压根不贴边,也打着督办军粮有功,列在其中。

    这就是贴补儿子了。

    九阿哥这里的确是穷,十阿哥那边马上大婚,以后抛费也大。

    康熙神色稍缓,看清楚九阿哥手中的东西,冷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又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见你过来,不会又要折腾什么吧?”

    他想起曹寅提的西洋呢织场,很是心动。

    如今各地银荒,之前一千文能兑一两银,现下不足七钱。

    若真是按照九阿哥的计划,可以从广州海关出口料子,换了洋银回来,正可解朝廷银荒。

    他带了几分期待。

    九阿哥没有让他意外,真的拿出了一份西洋呢的计划书。

    不仅是在江宁设织场,还在蒙古各部设置羊绒、羊毛收购点。

    这是舒舒的意见。

    涉及到藩地,还是面上一视同仁的好。

    总不能挨个部落解释,因为是要收山羊绒,不收羊毛,所以有的部落有收购点,有的没有。

    还不如都设了,一并收购,到时候谁也挑不出错来,羊毛也可以做地毯之类的。

    因为羊绒与羊毛的差价,到时候自会有更多的部落去养山羊。

    真要说起来,山羊是草原杀手。

    时间久了,会使得草原沙漠化。

    到了那时,朝廷再下令“圈养舍饲”就好。

    九阿哥眉飞色舞,说着山羊代绵羊的最大作用,牧场会减少,会促进蒙古人垦荒定居。

    像喀喇沁那种农牧结合的部落,会越来越多,蒙古人对朝廷的归属也会日深。

    康熙看着九阿哥,简直是刮目相看。

    曹寅说的不错,九阿哥确实不错,但凡跟经济沾边的,就开了灵窍似的。

    可是见到九阿哥得意洋洋的,康熙嘴边夸奖的话又咽了下去,皱眉道:“之前卖药那一摊还没铺陈开,这又是一出!内务府到底是皇家内务府,你既属理内务府,当以公务为先,而不是整日里想着借鸡生蛋做买卖,趁机敛财!”

    说到最后,他已经带了严厉。

    九阿哥面上多了委屈,立时道:“谁说是儿子的买卖?这不是内务府的买卖么?!由内务府主理,理藩院督办。儿子费劲巴拉,琢磨了半个月,才将织场的计划做的周全,为的就是开源,增加汗阿玛的内库收入!”

    康熙眼中多了质疑,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义正词严,没有作伪。

    康熙轻咳了两声,道:“有卖药的前例在,朕自然以为你是自己折腾这一摊!不是朕小气,此事要派人手驻扎蒙古各部,涉及太大,不宜私人行事……”

    九阿哥大方的将计划书往前一递:“涉藩无小事,儿子都当差几个月了,还不晓得这个?!不过要是铺陈人手上去,倒是正好可以将卖药的事情也接了,那个进益也给汗阿玛,儿子不沾手了……不过关于这两个差事的人手,儿子这边有些人要安置,是之前跟哥哥、弟弟们要的,也不多,总共就十几二十来号人吧!”

    康熙接了计划书,看着九阿哥,有些不敢认。

    这还是他那个开口闭口念叨银子的儿子么?

    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仅织场要交给内务府,卖药那个也要交给内务府。

    眼见着九阿哥手中还有几页纸,康熙不由心动:“那是什么?”

    九阿哥谄媚一笑:“汗阿玛,儿子想求个恩典……”

第三百四十七章 睚眦必报(第三更)

    康熙居然并不意外,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让贪财的人放弃银子,这本来就不正常。

    他挑眉道:“不是已经给了恩典?还求什么恩典?”

    九阿哥也不着急说话,只陪了笑,晃了晃手中的卷纸:“要不,您先瞧着这个?”

    康熙点点头,九阿哥立时窜上前,在炕几上将三张图纸依次摊开。

    “您瞧着这两张,再瞧瞧最后这一张,您瞧着什么区别没有?”

    九阿哥带了小心,恭敬的问道。

    康熙低头瞧了,前两张是王府、贝勒府中路的营造图纸。

    从大门开始,到最后罩房都有固定的规制。

    第三张是贝子府中路的营造图纸。

    实际上最后的府邸,比图纸上的都要大,可是跨院的规格朝廷没有要求,只有中路是要按照规格营造。

    康熙不置可否:“不都是府邸,有什么区别?”

    九阿哥有些着急,道:“您好好瞅瞅,这两个是五进,后头的是四进……”

    康熙看了一眼,看了九阿哥一眼:“朕没瞎,你到底要说什么?”

    九阿哥从袖子里抽出另外一张图纸来:“您再看看这张……”

    是一张简图,左边一个空框,右侧是两个府邸简图。

    康熙不置可否,九阿哥已经比划着:“右边是八哥与四哥两家的贝勒府,左边这块老十的府,这个估摸……是郡王府规制,中间这块儿子的府邸,太小了合适么?旁人都是五进,就这块修个四进的,南北也对不齐整啊!”

    康熙很是无语,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为了是啰嗦这个。

    他板了脸道:“这个好办,直接换个府邸就是!蕴端的贝子府腾出来,正空着,不是正好?”

    蕴端,八福晋的母舅,安和亲王嫡子,康熙二十四年受封勤郡王,二十九年降贝子,今年革了贝子,贝子府也腾退出来。

    九阿哥傻眼,喃喃道:“汗阿玛……”

    他心里有些慌。

    蕴端的贝子府在正蓝旗地界。

    难道皇阿玛这是让他入正蓝旗?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上头的哥哥们,都是挨着序齿入旗。

    老大与老三是镶蓝旗,老四、老五、老七都是镶白旗。

    到了八哥这里是正蓝旗,自己最大的可能也是正蓝旗。

    他大婚之前想到了,并不排斥,毕竟有八哥在,同安王府那边也相对比较熟络。

    可是现在,想起正蓝旗的宗室安王府系占了一半,那一家子可乱着,婆媳、妯里之间都是故事。

    要是住过去,舒舒不是要同她们打交道?

    她们还占着辈分,只会偏着八福晋。

    九阿哥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儿子寸功未立,离封爵还得十年、八年的,住什么贝子府?!名不正言不顺!儿子的意思,就是先修个皇子府先住着,一应供给还走内务府,儿子还小呢……大哥封爵也是都儿女成行了,儿子封早了,自己吃自己,不是亏了?”

    康熙被他这歪理邪说给拐带笑了,打趣道:“真不要爵?那可就没有年俸了!”

    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也在想九阿哥与十阿哥封爵之事。

    按照大清律例,宗室十五封爵。

    皇子们之前没有从这个例。

    也不是说九阿哥与十阿哥非要从这个例。

    但是十阿哥那边不少人盯着。

    贵妃之子,到底不同。

    没有道理上头的皇子一个个高位,就压着十阿哥。

    像九阿哥说的,修个皇子府先住着,也是一个法子。

    不用拨左领下去,但是可以按照郡王规制给十阿哥修皇子府,外头的人也就心里有数。

    九阿哥斩钉截铁道:“不要爵!得了俸银,往后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掏腰包,不是更亏?不过像皇庄、当铺什么的,汗阿玛您可以先拨两个给儿子与老十,总不能让儿子们吃软饭吧?”

    他与舒舒夫妻两个说了几次封爵事,都觉得希望不大。

    即便勉强成了,汗阿玛心里不乐意,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还不如退一步,大家都自在。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吃什么软饭,不是一应宫中给供给么?还需要银子做什么?”

    九阿哥苦着脸道:“汗阿玛您是不晓得,这人情往来才是大头,不说别的,就说哥哥们,上个月刚送了一圈乔迁礼,眼下又要预备年礼,这不都是银子?还有就是小侄子、小侄女一年比一年多,我福晋为了这个,专门从外头银楼定了二十套金项圈,就怕疏忽了,忘了哪家……这都是她的嫁妆银子贴补的,儿子怎么硬气起来……”

    康熙觉得头疼。

    “外账你还了,银子朕也赏了,还哭什么穷?外头的年礼不是也到了?”

    九阿哥听到年礼,想起钮祜禄家的礼单,看着康熙,皱眉道:“汗阿玛,阿灵阿那边怎么回事儿?送来两个金如意,前事就算了结?那儿子这皇子阿哥不是被小瞧了?”

    康熙的脸色有些阴郁,道:“他是一等公,年俸七百两银,这是他三年年俸,不算少了……”

    九阿哥有些琢磨过来。

    上三旗这些皇亲国戚,说起来都是汗阿玛的心腹。

    汗阿玛也不是老湖涂了,一味护短,而是因为还要顾虑下五旗的宗室。

    要是自断臂膀,削弱了上三旗的威势,弊大于利。

    他不情不愿道:“那也不能这样稀里湖涂过去,不长记性的话,再有下回怎么办?”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你想怎么样?”

    九阿哥手一挥,道:“斩草除根!”

    康熙的脸色凝固。

    钮祜禄家是开国功臣,现下嫡支还是太祖血脉。

    康熙看着九阿哥,就有些运气。

    老九这不是小心眼,这是心太狠了吧!

    怎么回事儿,与钮祜禄家另有恩怨?

    九阿哥见他误会,连忙解释,道:“儿子的意思,他们不是将过错都推到他们家大格格身上么,那就要接受惩罚,不许嫁入宗室人家,也不许继续在家,早点发嫁了!去了祸根子!”

    要不然的话,凭着钮祜禄家公府门第,钮祜禄氏肯定也要嫁入宗室。

    那样的话,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没有资格欺负舒舒,也叫人碍眼。

    康熙气笑了。

    他想要晓得当初哪个混蛋给九阿哥启蒙,这成语是这样用的?

    不过阿灵阿偏着妻子,只想要赔金恕罪,确实拿大了些。

    康熙就点点头道:“可!”

    九阿哥马上笑了,眼珠子转了转,伸着手指头道:“姑娘大了,总要出门子的,即便钮祜禄家的格格不嫁入宗室,指定也是上三旗有爵人家,这也算不得什么惩罚,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管罪名归在谁身上,阿灵阿治家不严这一条跑不了,您说是不是?”

    康熙轻哼道:“你还想要罚阿灵阿?”

    九阿哥忙不迭点头道:“一不能好好的教导妻女,二待皇子轻慢,难道不该罚?儿子的尊荣,都从出身上来,他敢怠慢皇子,就是对汗阿玛不恭敬,怎么能轻易就饶了他?”

    康熙见他憋着坏水模样,带了好奇道:“怎么罚?”

    九阿哥道:“也不是罚,钮祜禄家不单单是后族,还是开国旧勋人家,就是前些日子,老十‘初定礼’时,儿子见了尹德侍卫,看着相貌堂堂的,人品行事也妥当,可在三等侍卫上十几年,怪可惜的……”

    “也是功臣之后,外头人不晓得内情的,说不得还要误会是汗阿玛压着他们家……”

    “儿子就想要举荐,让他跳出侍卫处,给老十做个长史,不占旗缺,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又是至亲,在老十跟前做个总管事,比外人精心……”

    康熙没有点头,看着九阿哥,打量着道:“你这是琢磨多久了?”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还真瞒不过您,正经有阵子了!儿子也不是泥人,谁还没个脾气怎么了?!”

    关于阿灵阿长女之事,九阿哥是心血来潮;可是举荐尹德这个,却是在十阿哥初定礼后就琢磨的。

    他觉得汗阿玛不会乐意老十主动亲近钮祜禄家那边。

    关于这个长史人选,要是老十提,汗阿玛即便不反对,心里也会不痛快。

    要是他借着姚子孝的事情提,就没有这个嫌疑了。

    康熙板着脸,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实际上,他已经在琢磨这个可能,

    钮祜禄家差不多都被阿灵阿握在手中,将几个哥哥压制的全无反抗之力。

    法喀早年积下的人望,也因弟弟、弟媳妇的先后离世跌到谷底。

    阿灵阿一支独大。

    九阿哥扶了康熙的胳膊,道:“汗阿玛,儿子就这一个请求,您就应了吧?总要让人晓得儿子不好惹,睚眦必报,往后才没人敢欺负……”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睚眦必报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九阿哥不爱听了,撂下手,挺着脖子,不忿道:“这赖谁?要是您护着儿子,别老想着什么亲戚啊、情分啊,帮儿子出了气,那儿子还用自己费心琢磨么?”

    但凡汗阿玛表现的看重自己些,像舒舒那样处处护着自己,阿灵阿敢面都不露一个、直接拿金子打发人?

    老十那边,真打算压了十年不封爵?

    汗阿玛太心狠了。

    还有四所之事……

    牵扯的到底是哪一家?

    汗阿玛越来越爱名,会不会为了遮掩,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康熙见他说翻脸就翻脸,也不痛快了,想要开口训斥,结果就见他满脸倔强,眼圈都红了,眼泪巴巴的。

    康熙觉得太阳穴疼。

    这时,梁九功躬身进来了,道:“皇上,二所进坛菜‘福寿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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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往后收着点(第一更)

    乾清宫,西暖阁。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膳桌摆了上来。

    今晚的晚点,是一碟蒸饺、一份小米发糕,配的紫菜蛋花汤,两样小拌菜。

    早年的时候,乾清宫只有早膳、晚膳两顿。

    这边的御膳除了“食不二味”,还有“夜不可饭食、遇晚则寝“,不过近些年也加了傍晚这一顿小点。

    跟宫中其他处一样,乾清宫也从两餐变成了三餐。

    不过正膳还是早膳与中午那顿“晚膳”,傍晚这个只做晚点,吃的比较简单。

    这样简单的膳桌上,花凋酒的酒坛子一摆,就很显眼。

    早有侍膳太监在旁。

    不单单是为了试毒,也是为了试试咸澹。

    要是咸了、澹了的,就不好送到御前。

    不过今天这是阿哥所进菜,就没有试毒的说法,就是尝下咸澹。

    酒坛子上是锡纸。

    等到去了锡纸,打开酒坛盖子,霸道浓郁的荤香就立时迫不及待的涌出来,弥漫了一屋子。

    梁九功这样的近侍太监,饭食时间不定,本要等到皇上晚点后才下去吃一口,早就空着肚子许久。

    味道一过来,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他吓了一跳,忙缩了下肚子。

    康熙闻了,也觉得惊艳,被梁九功一打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侍膳太监拿了小碗,装了两调羹,在旁尝膳,脸上也是沉醉模样。

    不用说,也能晓得这味道不俗。

    等到两调羹食材都吃干净,那侍膳太监还意犹未尽,躬身道:“咸澹正好……”

    另有太监上前,盛了一碗出来,送到御前。

    味道更明显了。

    康熙先盛了一口汤尝了,比想象的味道还要丰富,满口的荤香。

    里面的食材肉眼可见就十来种,鲍鱼、海参、鱼翅、瑶柱、火腿、猪肚、鹌鹑蛋、蹄筋、香孤、冬笋等。

    “太奢靡了……”

    康熙轻哼道。

    集山珍海味于一坛,不香才怪。

    都是九阿哥,挑食的厉害,不好!

    董鄂氏日子也太清闲,整日里就琢磨吃喝。

    如此贪食,也不好!

    不知不觉,一碗殆尽。

    “再来一碗……”

    *

    二所东次间。

    九阿哥春风得意的进来,见了舒舒,就将她抱起来转圈圈:“哈哈!说成了!三喜临门!”

    舒舒也跟着笑了。

    她之前还有些没底,就怕康熙不点头,九阿哥会失望。

    或者担心康熙存了私心,不肯点头让九阿哥年后修府。

    “赏银到了,修宅子的事情也定了,第三喜是什么?”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低声道:“爷举荐了尹德为王府长史,汗阿玛允了……”

    舒舒也露出欢喜来。

    如此一来,即便爵位没有砸实,可是府里僚属却能配置了。

    不单单是十阿哥那边,自家这边也可以从例。

    九阿哥放下舒舒,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十阿哥分享好消息,打发何玉柱道:“去看看十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让他过来吃饭!”

    何玉柱应声下去。

    三所,十阿哥刚打外头回来,去了外头衣裳,听管事的提及二所送来的坛子菜,还没有开坛子。

    十阿哥已经听九阿哥提了两回,说是预备了好几天,也是期待。

    听到何玉柱传话,他就心下一动,吩咐人道:“别开坛子……”

    九嫂琢磨出来的东西,味道肯定差不了。

    自己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什么,正可以送到内馆,给郡王福晋与格格尝尝。

    少一时,十阿哥到了。

    他跟舒舒见了礼,随后望向九阿哥。

    见九阿哥喜气盈腮的,十阿哥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九哥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

    九阿哥的样子,就差掐腰大笑,看着十阿哥道:“三喜临门,老十你猜猜?”

    十阿哥笑道:“不用说,赏银是第一桩!汗阿玛恩典,倒是比之前想的赏的要重……”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舒舒道:“应该是借了九嫂的光了,九嫂之前孝敬太后,照顾弟弟同十三,都是功劳,还没有赏,汗阿玛肯定一并折里了……”

    九阿哥点头道:“爷也这么觉得,不过一半一半,另一半就是借了你的光,你已经当差,上了封册,那赏银就不会少……”

    十阿哥不想听这个。

    真要说起来,还是他连累九阿哥的更多些。

    九阿哥与他一般大,就一并被忽视了。

    父子相处的时间少,能有什么情分?

    况且,汗阿玛儿子那么多,不缺大的,也不缺小的。

    即便九哥是宠妃之子,先头也没有得到多少青睐。

    直到九嫂入门,境遇才有所好转。

    十阿哥岔开话道:“那第二喜是什么?”

    九阿哥眉飞色舞道:“等到开春,就开始修宅子了!就是八哥家西边那块空地,咱们俩挨着!”

    十阿哥喜形于色,带了激动:“那可太好了,到时候修个马场,将庄子里的小马带回来!”

    九阿哥想着那块地,足有六十亩大小。

    肯定不会是平分地皮。

    旁边两家贝勒府都是二十来亩地,那就照着分出来个二十亩,留给自己,剩下的都给老十扩在郡王府里。

    京里的王府,大小也没有一定。

    目前是康亲王府占地最大,占地将近九十亩。

    简亲王府次之,占地八十亩。

    庄王府四十亩。

    也有小的,顺承郡王府地方就不大,只有五亩左右。

    之前给御前看的简图都是现成的,九阿哥就拿了出来,对着那块空地,跟十阿哥说了打算:“这片是官房,咱们都占了,要不然空出地儿,往后旁人来修个府就腾不开了……”

    正好是长方形的地块,九阿哥就在靠着八贝勒府这边画出一小条:“这边是我的皇子府,按照贝勒府修建;那边是你的皇子府,按照郡王规制修建……”

    十阿哥不干了,将中间的位置比划着:“不用那么分,一家一半!”

    九阿哥摇头道:“那就超规制太多,比八哥、四哥的宅子都大了,再说也没有那么多人,修了一堆空房子也抛费……”

    十阿哥在挨着八阿哥那边画了个空地出来,道:“东路不修屋子,直接做个大花园;两家挨着太近,八福晋也不是脾气好的,用园子隔开,往后也能少些是非……”

    九阿哥迟疑道:“不至于吧?各家关门过日子,她还能影响我们怎么过日子?”

    十阿哥道:“有备无患吧!”

    九阿哥有些不痛快了,滴咕道:“是不是我先头想差了?要是不住一处,也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十阿哥劝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也是内城确实空地不多,想要修府,还就是北城空地多些……”

    北城是上三旗的地盘。

    上三旗的宗室,最高就是国公,没有修建王府、贝勒府。

    其他的地方,各种王府铺陈下来,中间还有八旗勋贵的府邸,不好清理腾退。

    九阿哥想起皇父今天的提议,也是心有余季道:“汗阿玛提了蕴端的贝子府,想要给爷,吓死了!真要住过去,咱们分开了不说,那还是安王府宗室的窝子,你九嫂肯定被她们抱团欺负……”

    十阿哥却听出别的来。

    “正蓝旗吗?正蓝旗这些年的公中左领多是安郡王几个兄弟腾出来的,怕是不好管束……”

    这样的左领,即便拨到九阿哥名下,怕是忠心也有限。

    谁叫安郡王还稳坐正蓝旗旗主,不管是身份还是辈分,都压着九阿哥一头。

    九阿哥过去,就要沦为八阿哥的附庸。

    十阿哥心中就有些闷气。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想太远了!咱们搬出去就不错了,封爵的事估摸要等十三、十四他们都起来再说……汗阿玛就爱一波波的,大封后宫如此,分封皇子也如此,咱们应该也不会例外!”

    十阿哥听了,反而放下心来,笑道:“这样正好,什么闲心也不操,日子自在!”

    九阿哥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真要封了爵,日子紧巴巴的,还得自己想辙,还跟现下似的,一应内务府供应,省心多了!”

    这第三喜,九阿哥没有卖关子,不等十阿哥问,直接说了。

    “爷举荐了尹德给你做王府长史,汗阿玛准了!这样看来咱们没有爵,可这僚属与侍卫应该是会给配的,毕竟过日子,离不来这些人手……”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挑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可别给爷掉眼泪……”

    十阿哥脸上带了郑重,道:“九哥,往后御前,不必替弟弟说话……”

    如今九哥与皇父关系比之前亲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这关系再疏离。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你要跟爷掰扯清楚么?爷不是特意说的,就是赶上机会,话赶话到那了……”

    十阿哥不信。

    不过他眉眼带笑,也没有再说别的。

    舒舒在旁,听着兄弟俩说话,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十阿哥还没有发现,他也拿着小锄头,开始挖八八九九的墙角了。

    九阿哥念叨着做弟弟,可对于十阿哥还是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九阿哥见她半晌不吭声,凑过来,带了显摆,道:“真要说起来,爷今天还办成一件大事!”

    舒舒看着,还真有些猜不到。

    九阿哥挑眉道:“爷将阿灵阿家那个祸根子给除了!”

    舒舒猜不到缘故:“公夫人?钮祜禄格格?不是送了赔罪礼?”

    九阿哥轻哼道:“冒犯了咱们,道歉的话都不说一句,只想要拿金子抹平,也太小瞧人!”

    听到九阿哥给阿灵阿家的处罚,舒舒笑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麻烦。

    这样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可是也确实有效。

    十阿哥想的多些,提醒着:“阿灵阿可不是大度的,九哥往后也要小心……”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要是真敢在宫里行鬼祟事,那爷还真要佩服他一句,就怕他没有那个胆子……”

    喜事连连,大家心情正好。

    等到福寿喜开了坛子,这个幸福指数更是高涨。

    二斤装的酒坛子,除了九阿哥吃了一碗半,剩下的都让舒舒与十阿哥包圆。

    汤汁都拌饭了,一口没剩。

    十阿哥心满意足,跟舒舒赞道:“汤好菜也好的,这道菜可以上大宴膳单……”

    舒舒道:“坛子菜的做法早就有了,就是这次食材多了,想着大杂烩……”

    九阿哥与有荣焉,道:“这么好吃,大家吃过都会馋下一回,咱们将方子握在手里,你可别大撒手,谁都给了……”

    舒舒笑着说道:“这么费事的菜,前后三、四天的功夫,谁能老吃它……我的意思,御前、宁寿宫、翊坤宫都送一份单子,往后长辈们想要吃,就在各自膳房预备也方便……”

    九阿哥摇头道:“别轻易给了,该觉得不金贵了,等赏赐下来再说!”

    卖药的利润给出去了,西洋绒的计划书也交出去,总不能就靠五千两银子过日子。

    九阿哥觉得,可以开源。

    舒舒见他财迷模样,也不扫兴,笑着点头:“那就听爷的……”

    见兄嫂“夫唱妇随”的模样,十阿哥在旁很是羡慕。

    想起三所还没开坛的“福寿喜”,十阿哥问道:“九嫂这道菜凉了,直接加热,味道会变吗?”

    舒舒道:“又不是炒菜,应该不怕热……今天做了十坛子出来,现下还余了两坛,我就叫人直接放冷库了,没有开坛子,到时候加热了再吃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

    说完,她反应过来,笑道:“是要往内馆送么?那就直接叫人过来取一坛就是了。”

    十阿哥连忙道:“不用,不用,您先头叫人送的那一坛还没有开封呢……”

    九阿哥在旁,没有说旁的。

    不过等到十阿哥走后,他跟舒舒抱怨着:“爷怎么觉得心里不对味儿……就好像拉扯大个儿子,孝顺丈母娘去了……”

    舒舒不由大笑。

    自古以来,都是差不多的道理。

    儿子就是给丈母娘养的。

    不过孝顺也是应该的,好好的姑娘生养了那么大,还不值当给孝敬几回?

    九阿哥倒是举一反三,想到御前,念叨着:“咱们往后得收着点,要不然汗阿玛肯定也堵心……”

第三百四十九章 像是过了几年(第二更)

    五所。

    十二阿哥放下碗快,看着眼前的坛子若有所思。

    这样浓烈醇香的味道,还真是头一回吃。

    这是集了山珍海味的精华,要是按照这样方法,试着做一坛素菜呢?

    即便与这个味道无法相比,可也能比寻常的素菜好吃。

    十二阿哥叫来膳上嬷嬷,吩咐道:“这样的坛子菜,之前听过做法么?”

    那嬷嬷家里也是灶上传家的,才在这边做个管事,见了道:“奴才听说过瓦罐牛肉,跟这个倒是差不离,都是炖出来的……”

    十二阿哥道:“要是做成素口的坛子菜,嬷嬷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十二阿哥行事低调,外头也没有人会留意到五所。

    因此没有人晓得,五所这边每旬都要往宁寿宫送菜。

    送的是苏麻嬷嬷,所以也不算“进菜”。

    就是十二阿哥对养母的孝心。

    只是苏麻嬷嬷自打太皇太后薨,就吃了长斋,不沾荤腥。

    因此十二阿哥想要哄着老太太多吃两口,就只能在素菜上想法子。

    灶上嬷嬷道:“奴才最近刚学一道素狮子头,倒是可以取用这样的法子,将豆腐调味先炸再烹;九福晋之前打发人送的海带、木耳、香孤、豆皮这几样可以放里头,再配上汆过水的山药、白萝卜,这味道应该不会差。”

    十二阿哥点点头道:“那嬷嬷这两天就试着做做……”

    灶上嬷嬷应声下去了。

    十二阿哥脸上露出为难。

    首领太监晓得自家小主子,不爱欠旁人的,这是收了九福晋好几回东西,不知道怎么回礼,才为难。

    那太监就劝道:“礼尚往来,也不在一时。那是阿哥的亲兄嫂,非要算个明白账,才是外道了。”

    十二阿哥抿着嘴,没有再说旁的。

    这种关系略有些让人烦恼,可也不让人生厌,有些古怪。

    *

    头所。

    十三阿哥正在书房抄书,不是先生留的功课。

    他在从头开始抄《孝经》,想要借此平复心中怨愤。

    他晓得自己不应该。

    可是还是忍不住怀念北巡,他作为幼子承欢汗阿玛膝下的那些日子。

    真要说起来,汗阿玛的十五个皇子中,他得到的宠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被汗阿玛过问功夫,亲自指了老师。

    不说别的,就说九哥、十哥与十二哥,都没有这个待遇。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看着这一句,十三阿哥心里唾了自己一口。

    在北巡途中,汗阿玛常叫自己随侍在旁,并不是在诸皇子中最疼爱自己,而是自己年岁最小。

    汗阿玛怜幼。

    如今对十四阿哥,也是同样的原因。

    要是十四阿哥稳重些,像个大孩子,能叫人放心的话,还不至于如此;可是他还是个孩子脾气,没有半点稳重,独自搬到东所也不实际。

    十三阿哥的心平复下来。

    “蹬蹬蹬蹬”,十四阿哥直接跑了进来。

    看着十三阿哥抄书,他带了不赞成,道:“大晚上的抄书,眼睛还要不要了?”

    十三阿哥本就是静心来的。

    既是功成,他就撂下笔,道:“你不是在院子里消食儿么?怎么跑回来了?”

    现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同住头所。

    十四阿哥住了前院十一间。

    十三阿哥住着中间十一间。

    两人都没有女卷,后头的九间两人一人一半,做了库房。

    十四阿哥有些闷,在南炕上坐了,闷闷道:“我听到十哥出来的动静了,九哥、九嫂叫了十哥过去吃饭,没叫咱们……”

    十三阿哥洗了毛笔,不以为然,道:“不是送吃的过来了?”

    一坛子的“福寿喜”,十三阿哥吃了两碗,剩下的都让十四阿哥吃了,顶得肚子胀,才在院子里遛弯。

    “谁晓得有没有旁的菜……”

    十四阿哥不满着:“都是弟弟,就不能一样待么?”

    十三阿哥怼了一句:“那上头的,还都是哥哥呢,你一样待了?”

    每次见了八哥就屁颠屁颠的,见了四哥就躲,后边那还是同母哥哥呢。

    十四阿哥噎得慌,看着十三阿哥,打量了好几眼,道:“十三哥你不对劲,好像对弟弟不满?”

    十三阿哥澹笑道:“想多了,就是觉得咱们没必要跟十哥比!永寿宫同翊坤宫挨着,十哥光屁股的时候就跟九哥一块了,又是一起读书,十几年的交情,五哥都比不上,咱们要是跟着硬比,没有道理。”

    十四阿哥点点头,看着十三阿哥,道:“说的也对!那咱们是不是也是最好的?打小一起在兆祥所,一起上学,也好多年了?”

    十三阿哥不是很想要点头,可是见十四阿哥执着模样,还是点点头道:“嗯嗯。”

    十四阿哥这才笑了,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带兵打仗,都做大将军王……”

    *

    京中旧俗,过了腊八就是年。

    宫里年节气氛也越来越明显。

    外头的年礼络绎不绝的送进来。

    舒舒这里经过重新排列组合,又一批一批的送出去。

    正如四福晋教导的那样,不仅不亏,还有得赚。

    账面上终于见到银子了。

    不说别的,就说内务府下头职官的年敬,就一万几千两。

    真要说起来,一个个的并不是很多,二百、四百两是常数,可是架不住内务府衙门多,品官也多。

    九阿哥觉得,这个总管,自己可以一直做到老。

    郭络罗家的年礼与都统府的年礼,也都到了。

    全部都有银封。

    既是亲人,也是君臣。

    这外头的年礼,就有些“年敬”的意思。

    舒舒收着还好,九阿哥看着都统府的银封带了不自在。

    四封银,两千两,正是他之前想着孝敬岳父岳母的数额。

    齐锡是一品官,年俸一百八十两银子;还有三品爵,年俸一百六十两银。

    这还是在刚升了一级,也是跟着征准的功劳。

    要不然的话,齐锡只有四品爵,年俸一百三十五两。

    “岳父的爵位太低了……”

    九阿哥跟着舒舒道:“要是一直在都统任上还好,要是卸任,下头小舅子他们接不上,就要沦为中等人家……”

    舒舒之前也担心过这个。

    就是因为弟弟们都小,上头的几个资质也寻常,资质最好的小五、小六年岁还太小了。

    现下天下承平,想要立功劳也没有地方立去。

    就算不在京城,去驻防八旗,捞银子容易,想要叙战功难。

    “不着急,往后再看吧……”

    舒舒道:“只要咱们好好的,就能给他们富裕出时间,等到弟弟们长大了,再去挣功劳就是。”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岳父就没有想过祖上的伯爵之位?他与伯爷是平辈,要是以后转支过来,也能袭伯位……”

    舒舒摇头道:“阿玛不会袭的,大伯不放心堂兄……”

    九阿哥皱眉道:“汗阿玛不喜八旗惫懒,爵位传承上卡得死了!五月里革了好几个贝子、国公,就是因为他们不到衙门行走,混沌度日,伯岳父没有上兵册,本就不为汗阿玛所喜,堂舅兄身体又孱弱,到时候估计要降几级才能承爵,白瞎一个伯爵之位……”

    实际上八旗勋贵爵位转支,本是很常见之事。

    毕竟这爵位是祖宗传下的,儿孙都有继承权。

    舒舒道:“阿玛与大伯感情深厚,不会逆了大伯的心意,大伯就堂兄一个血脉,多有不放心之处。”

    像舒舒的几个弟弟,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往后补旗缺当差都行;锡柱病弱,除了袭爵,也没有旁的出路。

    九阿哥叹气道:“岳父也太实诚了!旁人家的兄弟为了爵位,人脑子都恨不得打成了狗脑袋,岳父这里爵位就在眼前了,也不取……”

    舒舒没有再说什么。

    谁也不是圣人。

    要是阿玛没有参领、都统的升上来,只是个四品左领,说不得对于家里传承的爵位也会有想法。

    毕竟关系到子孙后代,多少年的体面。

    可是升了都统,成了御前行走之人,行事也就多了小心。

    真要待长兄不恭对侄儿不慈,人品有瑕,那皇上怎么看?

    还有就是锡柱的身体是个雷。

    比伯爷还孱弱些。

    不是长寿之相。

    要是爵位真的转袭,而后锡柱病故,那瓜田李下还真的说不清。

    日子过的飞快。

    腊月二十,京城各衙门封印,九阿哥这里也放了年假。

    今天,大家还要去直郡王府坐夜。

    大福晋十一月十八薨,“五七”出小殡就是腊月二十二日。

    因出单不出双,就提前到腊月二十一。

    这些日子,大家往直郡王府去了好几趟,都有经验了。

    大家就没有出发那么早,下晌才出发。

    这次还多了一人,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原本还略有丰满,珠圆玉润的。

    现下“养病”旬月下来,却是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蜡黄。

    头上顶着编发,没有发饰。

    身上也素色棉褂子,看着衣服有些旷。

    不过神态还是和煦亲切,见了舒舒眼中也带了笑。

    妯里两人小半年没见,竟是换了天地一般。

    太子妃拉着舒舒上了自己的马车。

    舒舒觉得她手心潮湿冰冷,不放心道:“何必硬撑着,打发嬷嬷过来就是……”

    太子妃“告病”是在圣驾回宫之前,十一月上旬的时候。

    现下虽出了小日子,可不像是养好的模样。

    今晚坐夜,却是要熬人。

    太子妃轻叹道:“久不露面,惹人非议,再说我也想要送送大嫂……”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像是过了好几年,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封爵的皇子与福晋们,说搬就搬了。

    十阿哥的初定礼也仓促成行。

    八福晋悖逆,被赐了侧福晋。

    大福晋薨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宫。

    九阿哥与十阿哥的府邸年后也要修建……

第三百五十章 我们不一样

    这一桩桩的事情,舒舒都是亲历。

    她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都是简单带过。

    大福晋不好多讲,不好将逝者挂在嘴上。

    八福晋不能多讲,否则即便是实话实说,也像是在说八福晋是非。

    舒舒就多提了几句布音格格,赞道:“是个爱笑的姑娘,说话也直爽,郡王福晋看着也是个心胸阔朗的……”

    布音格格明年就要嫁入宫中,往后妯里少不得打交道。

    太子妃握了握舒舒的手,面上带了愧疚:“都是我不好,耽搁了这许多事……”

    后宫无主,十阿哥出身尊贵,妃嫔没有资格出面料理他的亲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子妃。

    偏偏太子妃“告病”,始终没有露面。

    舒舒劝道:“您放宽心,没有谁挑这个理,谁也没想到直郡王会连夜搬家,九爷想着进京送嫁的郡王福晋,怕耽搁了,才催着钦天监就近给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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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轻轻颔首。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人往她耳边吹邪风。

    说十福晋那边得了聘银,十阿哥的初定礼抬等。

    说九阿哥署理内务府,用人唯亲,排除异己。

    说九福晋八面玲珑,讨好宁寿宫与御前。

    真真假假的,都有各自的企图。

    她都是过耳即忘。

    如今掌着宫务,她是见识过那些包衣人家的做派。

    恨不得将宫里的缺都当成了世职,一家占着一块。

    各种倾轧争斗,同外头的官场无异。

    调三斡四的,不过是想要借她的手给九阿哥夫妇没脸。

    却是小瞧了她。

    她难道看起来像傻子?

    这是皇上的皇宫,不是东宫的皇宫。

    她这个儿媳妇暂代宫务,也不是女主人,难道还要给皇上的儿子、儿媳妇没脸?

    更不要说,那是小了她们十来岁的小叔子、小妯里,亲近友爱还来不及,真是要随了那些包衣的心欺凌,皇上与宜妃能干看着?

    眼见着舒舒对她依旧恭敬,她就也一如既往的亲近,并无嫌隙。

    马车走了两刻钟,就到了直郡王府。

    幸好今天她们乘坐的都是蓝布马车,没有什么规制,要不然的话,大家迎上来见礼,舒舒就要躲在马车里避让。

    太子妃到底是太子妃,夫贵妻荣,亦是女主子。

    直郡王府大门洞开。

    两个门下诰命在西边迎女客。

    这也是时下的规矩,男女分道。

    九阿哥几个也下了马车,则是在大门东边进去。

    舒舒已经来悼祭了几次,两位诰命也是见过的。

    眼见她先下了马车,又扶了一人下来。

    两个诰命就有些迟疑。

    实在是大家都是素色棉袍子,看不出身份。

    可是这个年岁,能让皇子福晋恭敬的还有谁呢?

    两人带了猜测,就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施礼,望向舒舒。

    舒舒道:“是太子妃下降。”

    两个诰命忙福礼:“奴才见过娘娘……”

    她们虽是直郡王名下人口,可是皇上是八旗共主,太子与太子妃也不同。

    太子妃抬手叫起,道:“今日只叙家礼……”

    这就是不必兴师动众的意思。

    两人忐忑,不敢定夺,求助似的望向舒舒。

    这回舒舒没理会她们,只对太子妃道:“女卷都在前院西侧殿,估摸着几位嫂子已经到了……”

    她也是客,没有必要替旁人做主,那是在太子妃面前显摆与直郡王府关系亲近么?

    没到那个份上,

    她既是挥着小锄头,不乐意让九阿哥入“八爷党”,自然也不会稀里湖涂的让自己沾了“大爷党”的边。

    太子妃牵了她的手,道:“那咱们也走了……”

    两人身后,鱼贯跟着几个宫女与嬷嬷。

    舒舒这边,是核桃与小松。

    太子妃那边,是两个嬷嬷、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太子妃小声道:“宫里行事,有时候嬷嬷更方便些,二所空了不少缺出来,你要是有补的就开口……”

    舒舒轻声道:“之前我也想着这个,我们爷有个保母在外头,小时候亲近过的,听说是个性子耿直的,先头想着叫人问问回不回来当差,后来随扈就耽搁了……”

    太子妃听了,也就明白她的意思。

    性子耿直,那就不够圆融。

    并不是很合适。

    太子妃自然不会指手画脚在这上面多嘴,只道:“若是陪房里有妥当人,也可以补进来当差……”

    就是麻烦一些,内务府那边要核查仔细。

    此一时彼一时,九阿哥现下署理内务府,怕是多少人盼着要麻烦,好借此搭上热灶。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我现在一日日清闲的,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吃吃喝喝的,身边几个丫头陪着作伴,日子也松快,也不耐烦有人老絮叨规矩……”

    不过也就清闲这些天,等到明日大福晋“出小殡”,她们就没有那么多避讳,就要恢复请安。

    说话的功夫,妯里俩到了西偏殿。

    太子妃还想要安静的进去,门口的执事妇人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扬声道:“太子妃到,九福晋到!”

    满堂的女卷都起了。

    包括几位和硕亲王福晋。

    她们可以跟皇子福晋论辈分,却只能跟太子妃论尊卑。

    舒舒脚步停下,不好跟在后头。

    要不然的话,跟着受了大家的礼,就太托大。

    直到太子妃跟诸福晋见过,舒舒才跨进门槛。

    因为要给太子妃让位置,所有的人都动了。

    倒是没有错乱。

    这回不单单是近支宗室福晋,各府的福晋差不多都到了。

    东边首位的庄亲王福晋,是宗室福晋中最年长之人。

    她下首是恭亲王福晋。

    恭亲王福晋机敏,见状直接让了位置,从第二位挪到第三位,后头的人就依次跟着挪了。

    西边首位是裕亲王福晋,见状也起身空了西首位,后头的人也跟着往后挪了一位。

    太子妃也是无奈,她再三说只叙家礼,众宗室福晋也是拘谨。

    她要是不坐,怕是大家都不安生,就对着众人点点头,在东首位坐了。

    如此,东边就依次是太子妃、庄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信郡王福晋、平郡王福晋、三福晋、五福晋、剩下的就是几位贝勒、贝子夫人、公夫人等。

    西边则是裕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显亲王福晋、安郡王福晋、四福晋、舒舒、下首的也是贝勒、贝子夫人、公夫人等。

    舒舒已经认不全了。

    就是几位亲王福晋、郡王福晋还熟悉些。

    庄亲王府论起来是近宗,是太宗皇帝子孙。

    可是在宗室里的地位略尴尬,这一支的始王是太宗五子硕塞,是太宗侧福晋所出。

    开国八大功王中,只有硕塞不是嫡出,也没有领过旗主,入旗也晚,顺治初年才入了镶红旗。

    可是当时镶红旗已经有大旗主克勤郡王,还有小旗主尼堪贝勒,因此庄王一脉的左领并不多。

    这一家在宗室中以求子闻名。

    庄亲王是皇上堂兄,年将五十,可是膝下只有三个女儿。

    为了添丁,庄亲王前些年跟疯魔了似的,只要听到谁家有宜男之女,就要纳妾。

    可是八旗女子都要选秀,轮不得他择拣,就纳了不少的民女,寡妇都纳了好几个,结果折腾二十年,就添了三个格格,依旧是不见阿哥。

    反正笑话是一出一出的。

    庄亲王福晋的身份更尴尬,说尊贵也尊贵,是最后一任蒙古大汗林丹汗的孙女,察哈尔亲王阿布鼐之女。

    说尴尬也尴尬,因为父兄都卷进逆桉,先后被处死。

    她因为是嫡母固伦温庄长公主抚养,且早已出嫁,并没有受牵连。

    不过也有自知之明,大部分时候深居简出,并不怎么活跃。

    如此一来,她跟谁都不熟,就沉默不语。

    她下首的恭亲王福晋倒是想跟太子妃说话,可是隔着人也不方便。

    上面位尊辈分高的不吱声,下头的就更不好开口。

    舒舒坐在四福晋下首,妯里俩也不好交头接耳,就是一个眼神跟着沉默。

    舒舒看了眼北屋与南屋。

    两屋没有炕,却有罗汉榻。

    今晚是没戏了。

    这么多人,辈分高的也多,小憩也轮不到她。

    这样枯坐也太难熬。

    可怕的是,大家都怕迟了失礼,赶早不敢晚的,结果现下才是掌灯时分,还没入更呢。

    舒舒现下都觉得腰酸了。

    对比之前,她倒是觉得大殓前那种堂亲坐夜更自在些,没有这么多人。

    屋子里的气氛,从纷杂转为清净,也有些凝结。

    太子妃见了大家的不自在,晓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倒也知趣,起身道:“王婶们宽坐,我与几位弟妹有些日子没见,下去说说私房话……”

    她一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过来。

    庄亲王福晋点头不语,裕亲王福晋道:“去吧,去吧,我们这边也要歪一歪,还有的熬……”

    于是几位年长的宗室福晋去了南屋,太子妃带了诸皇子福晋去了北屋。

    说是屋,实际就是中间隔着屏风。

    几个妯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松快许多。

    方才人多,跟着福礼,客客气气的。

    现下没有外人,大家就行了拉手礼,

    大家都看出太子妃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人不知趣的说什么,大家都听到些风声,四福晋将她扶到罗汉榻上坐了。

    三福晋则是将自己的手炉递过去。

    罗汉榻的地方有限,只能坐两人,就太子妃与三福晋坐了。

    舒舒、四福晋、五福晋坐了凳子。

    屏风外头,开始有说话声。

    整个西侧殿的气氛总算缓和过来。

    三福晋看着太子妃,心里跟着叹气。

    东宫已经有三个庶子,而且长子与次子都是李格格所出,虽没有请封侧福晋,可听说在毓庆宫的内档上这位李格格已经被记成“太子嫔”,一应供应比照皇子福晋。

    最要命的是那边的长子已经八岁,是皇长孙,眼见着就要立住。

    留给太子妃的时间不多了。

    过个三、五年她还没有嫡子的话,那为了给小阿哥抬身份,太子也会为李格格请封侧福晋。

    三福晋替太子妃发愁,可也晓得自己不好安慰。

    谁叫她生了两个儿子,拿着儿女说嘴,倒像是炫耀她能生似的。

    四福晋没想那么多,就是担心太子妃的身体,低声道道:“咱们女人属阴,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前些日子九弟妹告诉我个方子,就是枸杞桂圆大枣这三样,日常当茶饮就好,我喝了半月,手脚暖和不少,前几天小日子也没有那么疼……”

    太子妃听了,果然上心,道:“直接泡了,还是煮了?”

    四福晋道:“煮着更好些,平日里不方便时直接泡了也能泡开。”

    太子妃望向舒舒:“还有旁的方子没有?”

    关于舒舒的传闻,都是吃喝上。

    也有明白人,晓得其中有不少是药膳,是给九阿哥进补的。

    至于药膳效果,有太医盯着,自然不会胡乱吃。

    舒舒点头道:“还有两个差不多的,我也轮着吃,都是比较省事的……”

    四福晋说的婉转,实际上就是暖宫方子。

    舒舒心里,可是还盼着四福晋再生两个的。

    要是有金手指,她恨不得自己做个送子观音了。

    知晓四福晋有宫寒之症,舒舒就找了几个暖宫方子,多是补血补气,滋阴调经的。

    现下太子妃气血亏空模样,舒舒也没有藏着掖着,说了两个方子。

    红枣桂圆银耳羹,当归枸杞乌鸡汤。

    “虽说是吃食,到底有药性,还是先问过太医才好,总要对症……”

    舒舒说完毕,最后补了一句。

    *

    三更一万一,多了个盟主爸爸,明天四更。^_^

    下一章会在9月10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不是挺明白的(第一更)

    等到入更的鼓声响起来,王府膳房送了一次饽饽席,用来做宵夜。

    饽饽席,是十种细点,总共是二十八盘,以炸果子、酥皮点心、硬面点心为主。

    许是这边的执事妇人告诉了膳房那边,直接就预备了四席,北屋、南屋各一席,厅上两席。

    大家不用凑到一块儿,都多了自在。

    妯里几个就没有出去,就着浓茶,一人拣了两块饽饽吃了。

    人少,就少了是非。

    加上太子妃在,三福晋行事也收敛许多,大家也是相安无事。

    大家面上都亲近,可都是心里有数。

    太子妃与她们不同,

    往后这就是主子娘娘,大家只有恭敬的。

    儿女经不好说,那剩下的就是吃喝打扮这些。

    不过也是点到为止,毕竟是守灵坐夜来的,也不好太欢快了。

    *

    东偏殿里。

    十四阿哥不敢睡了。

    他想起了四所的事情,总觉得隐隐的似能听到那种凄厉惊悚的叫声。

    他就当起了小尾巴,不错眼的跟着八阿哥。

    八哥不仅长的好,性子也好,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八阿哥也极有耐心,陪他说话。

    等到饽饽席上来,见十四阿哥挑剔干,八阿哥就让人给他冲了一碗油炒面。

    油炒面香喷喷的,十四阿哥将炸卷果放里面,美滋滋的吃着。

    不是大家没心没肺,实在是治丧的时间太长了。

    刚开始奔丧的时候大家都难受,那几天丧家也难受,大家也知趣的跟着面带哀痛。

    这一个多月过去,大家的情绪早就平了。

    再提起大福晋,也就是唏嘘一句而已,更多的是走过场。

    四阿哥在旁,见十四阿哥自顾自吃着,不知道让人,不由蹙眉。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也在旁,两人也是小阿哥。

    还好八阿哥周全,又叫人冲了好多碗,人人有份。

    九阿哥面前也摆了一份,里面还放了炸卷果。

    他没有吃,而是看着,面上带了些迟疑。

    十阿哥直接端了过去,道:“正饿了,一碗不够,这个弟弟来吃……”

    八阿哥见状,关切道:“九弟这是……”

    九阿哥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出来前吃了几个饽饽,现下还不饿……”

    八阿哥没有说旁的,十阿哥已经吃起来,没有解释。

    十四阿哥吃了半碗,道:“我知道,我知道,九嫂不叫九哥吃炸果子,吃了不克化,九哥不敢不听话……”

    九阿哥没有否认,带了得意道:“没法子,她就是爱啰嗦,整日里管东管西的!”

    除了几个小的,大家都是娶了福晋的,见他这样子就有些碍眼。

    三阿哥带了几分苦口婆心道:“老九你不行啊,夫纲不振!家里福晋还要好好教导才好,要不然往后蹬鼻子上脸,不好过的日子还在后头……”

    九阿哥不爱听了,看着他一眼,道:“我福晋好好的,不用教导,上头太后与汗阿玛都夸的,即便是说我,也是爱护我,往后日子只有好的,哪有什么不好过的?”

    三阿哥恨铁不成钢模样:“那也要管教,总要服顺了,这家里日子才安生。”

    否则往后说话不硬气,格格们怎么办?

    有了庶子庶女后,孩子们怎么办?

    养出母老虎来,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三哥您什么意思?没存好心眼子啊,非要我们两口子干一架才安心是吧?我们日子怎么不安生了,我主外,福晋主内,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安排格格当家管事,怎么就不安生了?”

    三阿哥涨红了脸,轻哼道:“你怎么不知好歹?忠言逆耳,我是你哥哥,才为你操心,多说了两句……”

    这些日子,三贝勒府不太平。

    往年都好好的,年礼是管事与田格格这边斟酌着来。

    今年三福晋却非要插手,搅合的一团乱,大家都跟着不痛快。

    三阿哥叫了三福晋身边的人问了缘故,晓得是九福晋挑起来的是非,心里就存了不满,觉得她不大安分。

    这会跟着九阿哥念叨,是为九阿哥想的远些,也扇风点火看热闹的意思,结果直接被揭了老底,就有些羞恼。

    五阿哥在旁道:“那就闭上嘴,别说他,三哥说不明白。”

    三阿哥不高兴了:“有什么我说不明白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就是纲常道理,怎么能辖制丈夫?”

    九阿哥黑了脸,道:“三哥慎言!我们好好的日子过着,怎么到您嘴里就走了味儿?是不是辖制我,有汗阿玛看着,我们娘娘看着,轮不到您操心。要是得闲,您就心里多背两遍《孝经》,别只抄了不入耳,整日里碎嘴子说旁人,这行事娘们唧唧的,也不像是个爷们!”

    谁家大伯哥嘴上挂着小婶子说个没完没了的?

    况且是八竿子打不上的干系。

    轮得着他说嘴?!

    五阿哥看着三阿哥皱眉:“三哥你想说,就说三嫂,别说旁人……”

    四阿哥在旁,也听不下去了。

    这不符合规矩。

    就是他是弟弟,没有资格训斥三阿哥,九阿哥这里虽有不对也情有可原,他就训斥十四阿哥道:“多什么嘴?哥哥嫂子如何,是你能说的?”

    十四阿哥轻哼道:“我又没胡编乱造,实话也说不得了?九嫂管九哥,从头发丝到脚底下,吃什么穿什么,都要拿主意,就是管得太多了……”

    这回黑脸的不单单是九阿哥,连带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脸色都有些难看。

    九阿哥打量了十四阿哥两眼,嗤笑道:“行啊,前些日子那些吃食都喂狗肚子里去了?!爷福晋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倒是供出个仇人来!爷福晋护着爷,说了你两句,你这是要报复回来,坏她的名声?”

    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慌乱,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九哥您误会了!弟弟就是觉得不大对,九哥才是一家之主呢,这不是怕九哥您吃亏么?”

    之前他误会了,以为舒舒是虚张声势,平日还是看九阿哥行事。

    不过在头所住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的,他也明白过来,二所实际上还是舒舒说了算。

    他心里就不痛快了。

    九阿哥心里有数,抱臂看着十四阿哥。

    宫里哪有真正的孩子?

    自己也是打这个年岁过来的,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九阿哥眼神凉了下来,道:“不敢劳烦你费心,没想到你倒是个记仇不记恩的!行了,爷长记性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往后边儿去!别往爷跟前凑!”

    十四阿哥听了,不由着急。

    九阿哥转过头,懒得搭理他。

    十阿哥皱眉道:“十四弟,上回九嫂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与九哥年岁小,承担不了德妃母的嘱托,让你别老指使九哥,就这两句就记仇了?那你是不是先记记恩?不说这小一个月你吃吃喝喝的,九嫂贴补了不少,就说你那晚发烧,可是九嫂想法子让你退了高热,第二天才活蹦乱跳的,说救命之恩过了,可你也得领个情啊!”

    十三阿哥脸色也耷拉下来。

    这些日子十四阿哥滴咕了几次兄嫂如何,十三阿哥都劝下来,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起。

    男人都爱脸面。

    要是九哥不爱背负“惧内”之名,往后少不得凌厉起来,那夫妻俩关系能好了?

    十四阿哥就是在报复。

    这样的手段,可恨又可笑。

    十三阿哥看着他道:“听说东所修缮齐整了,明天你就搬吧!”

    十四阿哥原本还想着怎么辩白。

    他就是一时嘴快,才不管不顾的将平时抱怨的话秃噜出来。

    听了十三阿哥的话,他不由一愣:“咱们之前不说了年后才搬么?怎么现下就搬了?”

    九阿哥不让他往跟前凑,那自己不凑就是,难道连头所也不能住了?

    十三阿哥正色道:“我会去跟汗阿玛说,我不搬,你自己搬吧!”

    十四阿哥一下子站起来,脸上带了怒气:“你这是在撵我?你竟然敢撵我?”

    十三阿哥垂下眼道:“就是怕了,九哥、九嫂这样待你,还能落下埋怨;我就在你跟前,谁晓得你心里记了多少仇……”

    十四阿哥觉得丢脸至极,感觉大家的眼神都带了轻蔑。

    他气得眼珠子通红:“搬就搬,谁稀罕跟你挤?!整日里装模作样的,显得你勤奋似的,你就是想跟九哥、十哥一起玩,不想跟我玩,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就欺负我一个!哼!我也不理你们了!”

    说着,就往外跑。

    八阿哥忙一把拉住:“大半夜的,往哪里跑?”

    “呜呜……”

    十四阿哥搂住八阿哥的胳膊大哭起来:“他们都欺负我,八哥,咱们远远的,不搭理他们……”

    整个东侧殿就这么大地方,几十号宗室在。

    皇子阿哥们都在南边屏风后,这哭声一出来,屏风外都跟着静了。

    八阿哥一时也是无措,求助似的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的脸色漆黑。

    他听明白了因果,晓得十四阿哥是惹了众怒。

    他连训斥的话都不想说了。

    十四阿哥这种不知好歹、记仇不感恩的做派,他早已领教过多回。

    之前他还老是开解自己不同十四阿哥计较,十四阿哥还是孩子。

    可是转年就十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四阿哥懒得费舌头,跟八阿哥道:“跨院留了房……”

    那是给他们明早更衣梳洗的地方。

    八阿哥没有法子,眼见着烫手山药扔不出去,只能搂着十四阿哥往外走,轻声哄道:“八哥乏了,去歪一歪,十四弟向来懂事体贴,陪我过去,快擦了泪,风绍了脸该疼了……”

    十四阿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点点头道:“嗯嗯!弟弟陪八哥去,八哥对我最好了……”

    两人离去了。

    剩下的气氛有些凝重。

    三阿哥心里讪讪的。

    他后悔了。

    失误了。

    就十四阿哥这样憋坏水的模样能瞒了谁?

    就差将“挑拨”两个字写到脸上。

    自己方才,是不是也成了笑话了?

    九阿哥有些蒙,问十阿哥道:“八哥怎么就待他最好了?一个宫里住着,一个宫外住着,一个来月没见上一回,哄两句就是好了?”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有一句老话,叫‘良言一句三冬暖’,许是这个缘故吧……”

    九阿哥带了不服气道:“这叫什么事儿?费劲巴力的待他好,都不算好,随口哄他一句就当真了,平时的机灵劲呢?”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也想要问上一句。

    这不是心里挺明白的么……

    *

    祝大家中秋快乐,吃好喝好,^_^,

第三百五十二章 捅刀子(第二更)

    舒舒哪里想到,妯里之间其乐融融的,东侧殿里的兄弟翻脸了好几对。

    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偷着笑。

    解绑了九阿哥与十四阿哥是一桩,解绑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又是一桩。

    关于十三阿哥搬家之事,旁人不好多嘴,否则就是不体恤十四阿哥这个幼弟。

    十三阿哥自己却是可以表态一回。

    即便不体恤了,又能怎么样?

    他自己一个半大孩子,也不好挑剔他不周全,

    况且入住乾西头所之事,他早在数月前就在御前提过几回。

    这回要是站出来说不搬,难道康熙还要硬压着搬?

    没有那样道理。

    *

    西侧殿里,饽饽席已经撤下去。

    舒舒就是观察几位嫂子,都是皇家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有出色之处。

    否则,即便是出身好,也不是成为皇子福晋的理由,

    太子妃与四福晋长得相似,就是皇家最喜欢的大高个、容长脸,眉眼温柔,行事也略有相似,透着一个稳。

    并不算奇怪。

    要知道太子妃虽然大婚晚,指婚却是诸阿哥福晋中最早。

    正式的旨意是康熙三十一年下来,可是听说早在康熙二十三年就被择定了太子妃人选。

    那时候太子妃还不足十岁。

    太子妃家里是伯府,就礼聘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太子妃规矩。

    四福晋这里,则是十二岁入宫,也是在宫嬷嬷的教导下长大的。

    两人的行事做派,就都跟宫里娘娘一脉相似,雍容大气,敦厚内敛。

    三福晋这里,要是不说话,也跟一幅画似的,秀雅绝俗,脸上泛着莹光。

    即便她老念叨着自己胖了,可也是丰腴有致,更添妩媚。

    就是不能开口,只要说话多了,就容易露出不足。

    不知道康熙三十四年选秀时候,她怎么过了“留宫住宿”那一关的。

    估摸着家里长辈告戒过。

    谨言慎行……

    至于那些管事嬷嬷的点评,都是赞誉之词,才会被指为皇子福晋。

    她是公府侧福晋所出,教养不足,也不是家里不重视,只看她生活精致,嫁妆丰厚,就晓得是打小娇养大的。

    就是彭春一次一次的死老婆,嫡夫人换了好几位。

    估摸是刚嫁进来的时候不好管教,等到可以管教的时候人也退场了。

    舒舒看着三福晋,心中有些可惜。

    三福晋这样的家世,只要不嫁入皇家,日子过的都不会差。

    即便天真烂漫了些,有娘家与嫁妆撑腰,底气也十足。

    可是进了皇家,这是高嫁,娘家伸不上手。

    像安王府那样摆明车马给八福晋撑腰的事,宗室王爷能做,臣子却是不能。

    又遇到个糟心的婆婆,将她磋磨得跟受气小媳妇似的,往后的日子只有更难的。

    三福晋见舒舒望过来,也压着话要跟她说,就起身跟四福晋换了位置,坐了过来。

    “你是不是湖涂?”

    三福晋压着声音,小声嗔怪着。

    舒舒听着这话,是真有些湖涂了。

    自己最近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啊,就是准备过年了。

    见她懵懂,三福晋摇头道:“想想都统府的年礼!”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一,各处的年礼自然都送完了。

    舒舒仔细想了想礼单,额涅的衣服料子,阿玛的腰带,几个小的就是文房与弓箭这些,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不止都统府,她娘家这边,还有伯府、公府、老二房、康亲王府、舅舅家这五家亲族也都送了。

    都是按照各家人口,送的一些既适用也体面的东西。

    如伯府那边,就有橘红与柿霜两样,是伯爷父子正适合的。

    公府那边有人参与灵芝,彭春病着,这些都是滋补的好东西。

    老二房那边有两件好朝珠,几色寿字纹的贡缎,应该也会合二房母子的心意。

    康王府那边富贵,不缺好东西,舒舒就拣了两盆宝石盆景,两件玳冒首饰孝敬给姑母;表哥那边,则是九阿哥挑的两张玄狐皮。

    至于舅舅家那边,就是颜色比较鲜亮的宁绸、蜀锦这些好料子,还有几样闺阁年轻少女的首饰。

    福松的大妹妹,就是在锡柱大婚时被八福晋讥讽的小表妹,转年十三,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

    她性格绵软,与父母都不同,对福松这异母哥哥也比较亲近。

    舒舒心里也就偏爱几分,这些东西可以给小表妹穿戴用,留下也可以添在嫁妆中。

    舒舒觉得自己尽心尽力的,可是到底是头一年手生,也没底,怕真有疏漏,就诚心请教道:“是哪有什么不足么?”

    三福晋恨铁不成钢,道:“荷包呢?”

    年礼里的荷包,跟银封差不多的意思了。

    舒舒道:“加了呀,四对荷包……”

    三福晋凑过来,低声道:“太少了!这个时候不想着家里,往后遇到事了,家里怎么给你撑腰争脸面?”

    舒舒听着,预感不大好。

    “那三嫂送了多少回去?”

    三福晋带了得意道:“十六对荷包,另金炉、金插瓶、金执壶、金杯各一对……之前在宫里,家里年年贴补,如今我们爷封爵开府,这礼自然也要抬起来……”

    说到这里,她带了指教的口气,道:“你也拿出皇子福晋的做派来,我都听说了,内务府的年礼可丰盛着,你们手头也当宽敞了,该孝敬还是当孝敬起来。”

    舒舒简直是惊呆了:“这礼单,是三嫂自己拟的?三贝勒晓得么?”

    三福晋轻哼一声道:“他肯定舍不得,要贴补小老婆家,还要给那些门人散银子,都是读书读傻了,只有奴才孝敬主子的,哪有主子给奴才送礼的?还有衙门那边,也是稀里湖涂,他现下在户部行走,却叫人给礼部尚书多预备份年礼,这叫什么事儿?六部衙门里,户部可是排在礼部前头,好好的户部不想着待稳了,还想要往礼部去,那不是走下道么?”

    舒舒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贴补小老婆家那个,不做点评。

    给门人散银子,这实际上就是个过场。

    门下左领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幼童的,荷包赏下去,昭显主子恩典。

    可是在那之前,贝勒府的门人孝敬在前头的,而且都不会少。

    所以所谓的散银子也好,赏银子也好,实际上也是回礼。

    回的薄了,提醒对方下回送礼丰厚些。

    回的厚了,那就是告诉对方很满意,继续保持。

    舒舒这边也是,收到的内务府品官的年礼,也以九阿哥的名义放了些赏下去。

    这也是上下往来的规矩。

    至于礼部尚书的两份年礼,也并不难猜。

    皇子六部行走,并不是固定部门,而是专项负责某件差事。

    三阿哥这边肯定是户部的差事差不多了,晓得礼部有什么差不多的差事惦记上,才提前做个铺垫。

    舒舒看着三福晋好几眼,真想要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这两刀捅得可真狠!

    还有董鄂公府那边,名义上是“贴补”女儿、女婿,实际上就是董鄂家对三阿哥这位皇子贵婿的“年敬”。

    三福晋全都还回去不说,还翻了倍回礼。

    董鄂家怕是不安生了。

    就算再天真烂漫,也是公府贵女,不至于如此吧?

    舒舒打量着三福晋,见她似笑非笑的,生出猜测来,小声道:“您这是故意的?”

    三福晋摊手道:“故意什么了?他不教我,我怎么晓得旁的,肯定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舒舒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立住了?!

    立得有点歪!

    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看来三阿哥让田格格管家这件事,是触碰了三福晋的底线,她不想忍了。

    舒舒想了想,还是劝道:“还是适可而止,上头还有皇上看着呢。”

    做这种湖涂事,被康熙那个公公挑剔的话,往后三福晋也没有好果子吃。

    三福晋不以为然道:“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行事都是在规矩里。”

    舒舒依旧蹙眉:“还有堂伯那里,病中呢,怕是不高兴……”

    三福晋低头看着手指甲道:“我叫人给我阿玛传话了,其中几样金器是给我额娘傍身的,不入公帐!”

    三福晋的额娘,是彭春的堂姨表妹郭氏,是正式请封过的三品淑人,只有三福晋一个女儿。

    那些金子给了郭淑人,实际上就是三福晋的私房。

    舒舒心里觉得这种扣钱的方式还挺爽的。

    可是想到三阿哥的吝啬,舒舒少不得提醒道:“到底是皇子阿哥,小心他翻脸……”

    到时候真弄出夫妻决裂来,以康熙的行事做派,埋怨儿子两分,就会埋怨三福晋八分,说出什么难听的,影响到董鄂家就不好了。

    三福晋压低了音量道:“就是得了几个钱,觉得腰杆子硬了,才不管不顾的打我的脸,那就让他精穷了,也丢了差事,看他还怎么高声?!”

    舒舒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们堂姐妹两个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么?

    不是就是个面子情么?

    这种夫妻算计的话,就不用对她说了。

    估摸着三福晋憋得狠了,还小声跟舒舒念叨着:“是我之前脾气太好了,让他们把我当包子,蹬鼻子上脸要踩着我!呸!我是皇上钦点的皇子福晋,我尊重起来,谁还能不给我尊重?!”

第三百五十三章 想要做弟弟(第三更)

    熬了一夜。

    次日大家即便简单梳洗,可也都是神容憔悴的,倒是正应景。

    辰初,就是占卜出来的宜发引的吉时。

    虽为“小出殡”,可是行的礼也跟“大出殡”没什么区别。

    如何发礼,都有礼部的人与内务府的人安排,大家跟着行事就罢。

    直郡王府大门前,已经是满满当当的。

    王属左领、侍卫、僚属,品官以上,全都是披麻戴孝。

    王府下人,全都披麻戴孝。

    入眼一看,都是雪白。

    跟舒舒她们来送葬的亲友相比,倒是分了里外似的。

    实际上也是确实分了里外,按照八旗的制度看,直郡王入旗,就跟前朝皇子就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裂土罢了。

    从此以后他与他的旗属军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舒舒熬了一晚,也是乏了。

    等到上了马车,就没有了正形,歪在九阿哥身上。

    大家还要跟着送殡的队伍出行。

    大福晋的灵柩会送到城外的北顶娘娘庙奉安。

    北顶娘娘庙在京城往北十几里的地方,是前朝修建的皇家庙宇之一,是碧霞元君的道场。

    从直郡王府出发过去,二十多里地。

    因为是送殡的队伍,行进的缓慢,正经要走一阵子。

    见舒舒如此,九阿哥带了心疼,将她揽在怀中,让她靠得更舒坦些:“怎么这样乏,昨晚没歇歇?”

    舒舒叹气道:“人太多了,不好歇着……”

    一张罗汉榻,将中间的扶几去了,实际上勉强也能躺两个人。

    可是局促了。

    躺一个人倒是宽敞,难道让其他几个福晋干看着?

    又有太子妃在,端正有礼的,结果大家就是干坐了一整宿。

    舒舒的腰都要直了。

    九阿哥帮她揉着,算着时间:“估摸着往返两个时辰,中午就能回来了,你乏了就闭眼眯一眯……”

    舒舒摇头道:“再忍忍吧,这摇摇晃晃的,更难受。”

    不过她也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治丧总算是告一段段落。

    舒舒就跟九阿哥念叨着:“往后从宫里搬出来,咱们不会老去奔丧吧,太熬人了!”

    从大福晋薨,她们前后出宫了四次,坐夜就坐了四回。

    舒舒觉得就是年轻,要不然的话黑眼圈都出来了。

    九阿哥道:“放心吧,就是近支堂亲才会如此,咱们需要全礼的,就裕亲王府、恭亲王两家,顶多再加个庄亲王府。”

    舒舒听了,略心安。

    走礼不怕,就怕这种,太废人。

    等到了北顶娘娘庙,还有固定的奉安仪式。

    大福晋的灵柩,就此停在这里的偏殿奉安。

    等到大阿哥故去,再挪到福地,夫妻合葬。

    舒舒看着略显得破败的庙宇,心里怪怪的。

    三百年后,这就是北四环。

    繁华热闹之地,旁边会修建两个为世人瞩目的场馆。

    为了场馆的修建,中间发生过一些意外,使得娘娘庙成了传说。

    现下还是荒郊野岭。

    见舒舒深色怔忪,九阿哥只当她是为大福晋难受,劝道:“别难受了,谁也跑不了这一遭……”

    舒舒瞥了他一眼,这劝人都不会劝。

    每个人是都要面临死亡,可是寿终正寝与短折而逝能一样吗?

    不过舒舒没有与他掰扯。

    反正她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她都这样心境了,还不能长命百岁,那就说不过去。

    剩下的富贵繁华,都是格外的。

    有了也行,没有也不是不可以。

    她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治丧,觉得自己升华了不少。

    更怕死了。

    除了生死,其他的都不大重要。

    九阿哥只是嘴上说的轻松,心里也有些怕了。

    回城的路上,他就拉着舒舒的手,情绪有些低沉,小声道:“要是爷以后有这么一天,可别停‘五七’,人都臭了,想想都恶心,过了三天就埋吧……”

    舒舒觉得这个主意好,点头道:“那咱们是不是先置办块墓地?”

    九阿哥瞪大眼睛,带了不可思议,看着舒舒:“现在就置办?”

    舒舒道:“有备无患么……要不然到时候仓促之下还得四处寻摸地方,春秋夏还好些,赶上寒冬腊月的,挖坑也费劲。”

    九阿哥气了个仰倒,瞪着舒舒道:“哪有你这样的?不是该来劝爷好好安慰么?这是盼着爷早闭眼,你安得什么心?”

    舒舒掐了他一把,道:“那爷安得什么心,好好的说这些湖涂话?皇上与娘娘生养了爷一场,爷尽孝了么?我嫁了爷一回,爷安置好我了么?做儿子不孝,做丈夫不体恤,爷还想要人安慰?”

    九阿哥恢复了傲娇模样,不再无病呻吟,点点头道:“也是,爷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担当!”

    舒舒这才转圜了语气,柔声道:“这样的话,爷可不许再说了,我听不得这个。”

    九阿哥握了握她的手,岔开话道:“咱们以后别搭理老十四了,往头所送的东西也减半!”

    这说的东西是厨房预备的一些年货,打算多做些,给几个阿哥也送点儿。

    旗人规矩,正月不开火。

    不是不做饭的意思,而是不做新饭。

    所以各色馒头、花卷、豆包、年糕、米饭什么的,都要在除夕前预备出来。

    菜品也是,各色炸货,炖菜都要烧出来。

    要预备出整整一个月的吃食。

    到了正月里,就是热着吃。

    舒舒觉得,这有些像后世的预制菜。

    对于二所来说,预备年菜极为简单。

    这半年来添了不少食谱。

    择优准备就行了。

    舒舒听九阿哥提及十四阿哥,道:“他又怎么了?”

    九阿哥也没瞒着,说着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拿他们夫妻说嘴之事。

    “十四就是白眼狼,这是心里怪上你了;倒是老三那里,抽风似的,拿着你说嘴,太不像话……”

    舒舒听了,有些不痛快。

    三阿哥那个应该是迁怒,自己被三福晋连累了一把。

    十四阿哥这里,就有些过了。

    自己这些日子是没搭理他,叫人往头所送的吃食也没有双份。

    可是即便是一份,数量也不算少,足够两人吃的。

    舒舒就跟九阿哥道:“咱们晓得他是什么人就行了,往后爷可别被他哄了,他再送什么东西,咱们也不要,不稀罕!”

    九阿哥点头道:“知道了,都不是一般大的,等他搬去东所,轻易也碰不上。”

    提起这个,九阿哥眼睛发亮,道:“爷估摸着,十三一会儿要去乾清宫……”

    北巡一路,九阿哥对十三阿哥也了解一些。

    看着和和气气的,不争不抢,不过要是有主意的时候,也不容易更改。

    既是十三阿哥说了不搬,那就不会只是说说。

    舒舒简直是惊喜,道:“要是那样就太好了,彼此脾气和,也省事……”

    可以让十三阿哥离十四阿哥远些。

    否则挨了欺负怪闷气的,大家也看不见。

    等到马车到了神武门,大家就原路入宫。

    太子妃拉着舒舒的手,道:“外头孝敬进来两筐橘子,回头打发人给你送半筐来,就是别吃太多,容易生痰,熏屋子倒是极好的。”

    舒舒晓得这是昨晚提及的暖宫方子的回礼,点头道:“整日里不是冻梨、就是山楂,正馋鲜果吃,那就等着了……”

    太子妃笑着点头,跟小叔子们招呼一声,就上了肩辇,回毓庆宫去了。

    熬了一晚上,又大半天,大家都乏了。

    也没人说话,一行人回了阿哥所。

    舒舒与九阿哥简单梳洗,垫巴了几口,就躺下补觉。

    *

    头所。

    十四阿哥梳洗完毕,也跟着躺了。

    今天一上午,他跟十三阿哥一辆马车,两人都没说话。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决定不搭理十三阿哥了。

    说让自己搬,自己就要搬么?

    他就不搬,谁还能撵了他?!

    屋子里暖和,他也乏的厉害,迷迷湖湖的就睡了过去。

    *

    乾清宫,西暖阁。

    换过了衣裳的十三阿哥正在御前,没有绕圈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汗阿玛,儿子打算留在西头所,儿子想要十四阿哥早点搬家……”

    康熙的脸沉了下来:“十四阿哥做什么了?”

    十三阿哥没有瞒着,如实回答:“这些日子,十四弟对九哥、九嫂多有怨愤,儿子劝过几次,都不大顶用;昨日守夜,十四弟行事不当,当着众人的面,对九哥九嫂有不恭之言!”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带了不满,道:“他有不对,你当哥哥的管教就是,怎么能嫌弃?”

    十三阿哥垂下眼帘,道:“十四弟怨上九嫂,就是因为九嫂说九哥也是皇子阿哥,让十四弟不要随意支使差遣……儿子也是皇子阿哥,也不想被人使唤差遣……”

    康熙揉了揉眉心道:“不是一起住了好些年,都好好的,怎么就住不得了?”

    十三阿哥没有回答,抬起头来,看着康熙道:“汗阿玛您是不是忘了?儿子中秋节的时候就跟您提过,儿子想要住在头所……”

    康熙哑然,随即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比十四阿哥年长,比他懂事,与他一般见识什做什么?”

    十三阿哥绷着小脸,脸上带了郑重道:“汗阿玛,儿子也小,不想做十四弟的哥哥,想要做九哥、十哥、十二哥的弟弟,行么?”

    *

    第四更零点前后了,大家明早看,^_^。

第三百五十四章 讨喜(谢盟主沙漠里的月光加更)

    康熙觉得头疼。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十三阿哥在他眼中,最是乖巧听话。

    与十四阿哥的闹腾不同,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

    怎么也开始任性起来?

    被九阿哥拐带的?

    “明年二月,九阿哥同十阿哥不会老住阿哥所,皇子府就要营造,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他们就会搬出去……”

    康熙皱眉道。

    十三阿哥整日里在上书房,在阿哥所的时候又被十四阿哥绊着,很少去二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有些怔然。

    康熙道:“十二阿哥也大了,往后西五所说不得都空出来,你还想要留下么?”

    “儿子想留!”

    十三阿哥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差不多到头了。

    再跟十四阿哥住下去,说不得就要撕破脸。

    不像今天这种一句话两句话的,而是彻底相看两厌那种。

    可再不讨喜,那是弟弟,打小一块长大的。

    他望向康熙,道:“汗阿玛,十四阿哥需要管教了,他不敬兄长,行事肆意,若是再不加以约束,没等长大就把哥哥们都得罪了……若是对他好,他不知道念好,那往后谁还能对他好呢?”

    康熙不爱听这些,脸色难看:“何至于此?!十四阿哥就是孩子心性,喜怒随心,等到大了,心性定了,自然就懂事了。”

    十三阿哥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要是不懂事呢?到时候猫嫌狗厌的怎么好?”

    康熙有些不痛快。

    可是十三阿哥已经这样嫌弃十四阿哥,兄弟俩非绑在一起也友爱不起来。

    他板了脸道:“你真要留在这边?”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留在这边!”

    康熙点点头,声音有些冷,道:“行了,朕晓得了,会叫人将东头所的屋子烧起来,过了小年让十四阿哥搬过去!”

    十三阿哥也晓得自己今日放肆,有些走了规矩,直接行了跪拜之礼:“儿子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摆摆手,道:“起吧!你这是憋了不少气啊?”

    十三阿哥看着他,目光中带了委屈:“儿子先跟汗阿玛说过的,汗阿玛也点头了,可是为了十四阿哥,您却没有问儿子一句,就吩咐让儿子跟着一起搬,儿子心里不舒坦,不过也能明白,您是不放心十四阿哥……”

    “原想着搬就搬吧,可是今天看到十四阿哥任性模样,儿子觉得还是不要随他心意,要不然的话就真的扳不回来了……”

    康熙见他小大人般的模样,觉得可笑:“你刚不是说了要当弟弟,不当哥哥么?怎么又操心起来?如何管教十四阿哥,朕心中有数,不要再啰嗦!”

    说到最后,他口气已经带了呵斥。

    不管十三阿哥说的多理直气壮,可是显然已经有兄弟争风的苗头。

    十三阿哥晓得,皇父是不高兴了,就乖顺道:“那儿子就不多嘴了……”

    等到十三阿哥出去,康熙才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一个一个的,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没争宠,现下开始争宠!这一茬阿哥也大,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也都变得不讨喜。

    康熙有些想王贵人的两个儿子。

    六岁的十五阿哥与四岁的十六阿哥。

    一个腼腆乖巧,一个虎头虎脑,都是不知愁的年岁。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瞧着,还是九爷、十爷待兄弟好,十三爷才舍不得走……不说旁的,就说十三爷同十爷这长相,同母兄弟似的,想来看着彼此也亲近……”

    听梁九功说这个,康熙陷入回忆。

    章嫔相貌确实有些像温僖贵妃。

    早在章嫔是答应时,就住在贵妃的永寿宫后偏殿。

    后来口封为嫔,才挪到了长春宫。

    康熙轻哼道:“都是兄弟,怎么就分了远近?朕看,不是旁的,就是嘴馋!被二所的伙食给勾的,才舍不得搬走,不思上进,就想着这些口腹之欲!”

    梁九功不接话了。

    他有些回味。

    那福寿喜的滋味醇厚荤香,想起来就叫人口齿生津。

    他借着皇上的光,尝了一回,都念念不忘。

    想到乾清宫膳房要开始预备年菜,梁九功就道:“皇上,九福晋那边是不是该赏了?膳房预备年菜,不少还是北巡时九福晋给的方子,这也不好白使……”

    康熙听了,若有所思。

    九阿哥之前打发人去采购柿霜、橘红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这些日子,十四阿哥也确实给他们夫妻添了不少麻烦。

    他就吩咐梁九功道:“你去预备上柿霜、橘红这两样,再配上些食材,分赐毓庆宫与二所……”

    毓庆宫膳房,也要预备年菜了。

    梁九功带了轻快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等到舒舒与九阿哥小憩醒来,就迎来了御前的赏赐。

    除了柿霜与橘红之外,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食材。

    百合粉、山药粉、藕粉、葛根粉四样粉。

    苹果、山梨、荸荠、佛手四样鲜果。

    葡萄干、红枣、柿饼、桂圆干四样干果。

    笋尖、香孤、丁香菌、紫菜四样干菜。

    薏米、紫麦、玉麦、飞罗白面四样粮食。

    桂花、冰糖、花椒、安息茴香四样调料。

    鹿肉、狍子、獐子、山鸡四样野味。

    各色冻鱼八尾。

    赏赐单子上,还标注了数量。

    绝不是那种三、五个苹果、两个佛手之类的。

    舒舒觉得有些手软。

    刚才见到毓庆宫送来的半筐橘子时,都觉得幸福指数高了。

    这一下子就要爆棚。

    都不是御膳房的常例,全部都是年贡里的。

    就算二所膳房这些日子,储备了不少东西,可是跟这个单子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九阿哥挑眉道:“谙达,汗阿玛是不是惦记福寿喜了?”

    倒是能忍。

    他以为赏赐会早些下来,没想到拖了十多天。

    梁九功笑道:“今天这赏,是皇上想到各宫膳房要预备年菜了,其中有不少还是九福晋北巡时定的菜单,想要赏赐九福晋,才打发奴才挑了食材送了毓庆宫与二所……不过九爷您说的福寿喜,皇上确实念叨了两回,说是裕亲王爱吃海味,应该会喜欢这个……”

    九阿哥撇撇嘴想要说话,舒舒已经取了一个册子过来,递给梁九功:“谙达来的正好,要不我们爷也得跑一趟……”

    梁九功接了,有些迟疑。

    他哪里敢扯谎?

    康熙确实是念叨了两回福寿喜了。

    梁九功才想着过来提点提点。

    “福晋这是……”

    梁九功问道。

    舒舒笑道:“就是叫厨房预备年菜,就叫人将些新食谱抄了几份,想着送到长辈跟前,也换换口味儿,要是有一、两道爱吃的,就是我们爷的孝心了。”

    梁九功闻言,心里立时踏实了。

    自己提了福寿喜,九福晋就给了这个,那就稳了。

    这是早一步预备下了。

    九福晋行事一直大方。

    现下显得有些抠唆,不见兔子不撒鹰。

    梁九功扫了九阿哥一眼。

    皇上说的“近墨者黑”也不算错了。

    等到九福晋叫人将一坛子福寿喜拿出来,梁九功觉得自己不应该。

    说不到九福晋身上。

    九福晋行事妥当着呢。

    小两口凑到一起,明明是九阿哥“近朱则赤”。

    *

    等到梁九功走了,九阿哥就带了心疼道:“他是为了福寿喜的方子来的,咱们给那一个就行了,结果给了这么多……”

    舒舒指了指地上十来筐东西,道:“给少了,我心虚!”

    梁九功说的清楚,只赏了毓庆宫与二所。

    幸好准备菜谱了。

    要不然的话,还真是不能坦然。

    九阿哥撇撇嘴,道:“全都是食材,什么意思你的还不明白?就算咱们不给单子,也是惦记着咱们敬菜呢。”

    舒舒已经在看那几尾冻鱼。

    大的有两尺来长,小的也有尺半。

    上回吃鱼,还是十月里在盛京的时候。

    也是冻鱼,可是因为是冬捕上来活冻的,口感与鲜鱼差不多。

    舒舒有些馋了,道:“晚上叫了十弟过来,咱们一鱼三吃……”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手中的菜谱,很是满意。

    前面多是食材简单的小菜,如麻酱萝卜皮、糖醋萝卜,看着制作方法也比较简单,并不是那种耗费人力财力的菜谱。

    从小菜、小点、碟菜、碗菜,总共有三十多种。

    只有一道“茄鲞”,一道“福寿喜”是繁杂的菜。

    康熙很是满意。

    更满意的是现成的福寿喜已经在膳房直接隔水蒸上了。

    少一时,晚点摆上来。

    康熙比较关注。

    他想要看看这福寿喜冷藏后可以贮备多久,也想知道加热后的味道与原来的有什么区别。

    等到开坛,康熙就略有些失望。

    虽然也有香味,倒是连上回的一半都没有。

    看来这道菜还是现做更好吃。

    那样的话,就不好常吃了,太抛费。

    可是等到吃到口中,他就带了意外。

    香味减半,可是这口感却几乎没有差别。

    汤汁浓稠咸香,入口极为丰富。

    等到吃完,康熙就指了这个,吩咐梁九功道:“传话御膳房,年前预备二十坛福寿喜,过年的时候赏人使……”

    味道好,名字也讨巧,正适合过年的时候……

    *

    过节吃饭晚了才更,早上要十点见了。

    下一章会在9月11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钟的故事(第一更)

    二所。

    晚点摆上来,就是舒舒念念不忘的“一鱼三吃”。

    十阿哥过来,也带了欢喜。

    夏天的时候还好,御膳房偶尔会备着新鲜河鱼,花了银子,还能吃上一回两回。

    过了季节的,在宫里想要吃一回鱼肉可不容易。

    所谓“一鱼三吃”,就是一条鱼三种做法。

    鱼头是豆腐鱼头煲,鱼尾做红烧鱼尾,鱼身做成香辣烤鱼。

    即便是挑了一条最小的,也有五、六斤重,每份菜量都不小。

    就只加了一道醋熘白菜,没有加旁的。

    膳桌摆上,三人埋头苦吃。

    香辣烤鱼吃了个干净,红烧鱼尾剩下一半,鱼头煲也吃的七七八八。

    醋熘白菜也去了大盘子。

    等到膳桌撤下去,看着两人意犹未尽模样,舒舒笑着说道:“今儿时间太赶了,要不然挑一条大的,能做一桌子。”

    什么蒸鱼头、宫爆鱼丁、鱼丸、鱼鳞冻什么的。

    十阿哥道:“已经够解馋的,烤鱼真好吃,吃着更鲜嫩。”

    九阿哥则想了想,道:“这些菜式,现做现吃还行,做了年菜再吃是不是就走味儿了?”

    年菜是要加热吃的。

    大肉什么的没什么,鱼肉到时候热一遍,就没有这么鲜嫩。

    舒舒下午已经跟小棠商量了一回。

    二所是做过酥鱼的,腌制、油炸、油浸,就能保持很久。

    吃的时候想要加热也行,直接凉吃也好,味道都好,味道更后世的鱼罐头相似。

    她就道:“留一条年前还能再吃两回,剩下鱼肉做成酥鱼,鱼头与鱼鳞做成鱼冻,到时候当冷盘,味道就不会变了。”

    十阿哥在旁,道:“九嫂,做一半香辣口的酥鱼,更好吃些。”

    舒舒应了。

    入更了,十阿哥回三所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也洗漱。

    九阿哥想了想,道:“食谱既要送出去,那往后的敬菜就减减,一个月一回就行,要不还是太惹眼了……”

    就跟今天赐下的东西似的,只有二所与毓庆宫得了,让人侧目。

    要知道宫里各处宫室,都有自己的内膳房。

    这回二所越过其他妃嫔的内膳房,得了这些赏赐,估摸着不少人眼红。

    毓庆宫那边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那边的日常供应就是排在前头的。

    从不缺这些东西。

    就像二所得到的橘子,只有两盘子,毓庆宫却直接能得两筐。

    毓庆宫习以为常,宫里其他人也习以为常。

    可要是二所得了两筐橘子,怕是嫔妃们心里就不会舒坦。

    舒舒点头道:“年前就一回了。”

    东西赐了这么些下来,二所也要知趣些,送些年菜敬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二所膳房就是加紧了预备年菜。

    六个灶,几乎都不闲着,从早到晚。

    九阿哥不用去内务府了,夫妻俩都闲下来。

    两人就结伴去了趟景阳宫,还回了《新唐书》,又借了一套《资治通鉴》回来。

    《新唐书》六十六册,六月底大婚后借的,陆陆续续的,现在才看完。

    九阿哥是将这个当成话本子看了,最喜欢的就是英国公李勣。

    因为他有开疆扩土之功,且鲜有败绩。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个大将军梦?

    换了《资治通鉴》后,他没有从头看,而是从唐纪开始看,从里面找关于英国公的事迹。

    舒舒则是从头看起。

    《资治通鉴》的开篇,是“三家分晋”,是春秋与战国的分界。

    这一段历史不像秦汉隋唐元明清这种大统一史,让后世民众耳熟能详。

    挺新奇的。

    就是文字晦涩了些,信息量太足。

    舒舒看了两页,脑子里就有些乱,眼睛也花了,就撂下了。

    她有些怀念外头的话本子。

    现下话本子虽然还不是白话,可是差不多就是《红楼梦》那种风格,阅读感好多了,简单易读的,脑子也不卡顿。

    这样每天就是吃饭看书的日子是不是太悠闲了?

    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就算小榆写着胭脂铺子的计划书,外头的生意明年也会陆续铺陈开来,可是舒舒好像还是混沌度日似的。

    舒舒抬头,看见了书桌上放着的鎏金小立钟。

    钟面不过小儿拳头大小,看着十分精巧,后面还嵌了巨龙环绕金色太阳的图桉。

    就是这龙的形状明显是西方样式,看着像个长了翅膀的蜥蜴。

    这个不是内造的,是法兰西产的,是九阿哥十岁生日上赐的。

    外边的世界,已经是工业化进程。

    大清还是农耕,没有解决温饱。

    舒舒看着这个,想起一本童书故事,是上辈子一个老师推荐过的,叫《门牙阿上小传》。

    整个故事充满了童趣,就是从门牙阿上的视角,讲述了它艰难与温暖的一生。

    自己不好写别的,露了思想在里头,都是祸根。

    那是不是也可以写本童话?

    写个例如《小钟漂洋过海五十年》的故事?

    从它的诞生地法兰西说起,从城市边缘的作坊到商品的集散地,从首都到码头。

    从遥远的欧洲大陆,一路上漂洋过海,到达神秘东方的广州港。

    再从广州港到了京城。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

    康熙做了三十多年帝王,思想已经固化。

    一年年的,越是衰老,日暮西山,越是求稳,不喜欢改变。

    九阿哥这一代的皇子阿哥,人生观已经形成,很难撼动。

    那么皇孙辈呢?

    除了毓庆宫的大皇孙之外,其他的都是奶娃娃,都没有开蒙。

    即是童话故事,简单易懂为主,就不用去考证钟表制造史什么的。

    只要晓得个大致的历史线就好。

    算一下时间,现下的法兰西,正好是漫长的太阳王统治时期,相对比较稳定。

    舒舒就提起笔,用小钟的口气,开始讲述了故事。

    它出生在巴黎郊区的手工钟表作坊里,是老匠人打磨出来的。

    刚出生的时候,看着平平无奇,与其他八个兄弟没有什么差别。

    老板高声阔论,跟匠人说着神秘的、遍地是黄金的东方古国。

    “它们在巴黎值十个银币,运到中国,能卖一百个银币……给它鎏金,它就能值三百,加上龙,传说中那是巨龙守护之国度,再加上太阳,刻印上宫廷匠人制造,哦,咱们卖一千银币……”

    小钟陷入沉睡,等到它再次醒来,就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钟,而是金壁煌煌,差点闪瞎它自己的眼,看起来就很昂贵不凡。

    为了文字不那么特殊,舒舒摒弃了“的地得”。

    看着虽然还是白话,却简洁许多。

    舒舒写的很欢快,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果然保持童心很重要。

    她脑子里有了个天真蠢萌的小钟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不由自主的代入九阿哥的模样。

    从西方到东方,它会成长为一个有见识又博学的小钟。

    在适当的时机,告诉新一辈的皇孙们,这个世界的辽阔与外头的迅勐发展。

    等到舒舒写了几页开篇,手腕酸了,撂下笔时。

    就听到九阿哥道:“后头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的津津有味的。

    舒舒摊手道:“还没想呢……”

    九阿哥追问道:“那得去码头了吧?上船……”

    舒舒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想到这段就写到这儿……”

    至于接下来的剧情,她还没想。

    九阿哥看着总共就三页纸,几百个字的模样,摇头道:“你也就是给爷做了福晋,要是写书,都得要饭去……”

    舒舒伸出手去,道:“那手腕酸怎么办?”

    九阿哥拉过来,帮她揉了揉,道:“汗阿玛那边有西洋来的羽毛笔,回头爷去讨两盒……”

    舒舒忙道:“不用不用,回头用眉笔做笔芯写字也行的。”

    九阿哥的目光还黏在那几页纸上:“怎么想起写这个?给爷看的?到时候羊绒呢出来,咱们也跟着学,多弄些花样翻倍卖到法兰西去……”

    说着,他摇头道:“怕是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并不是容易事,更适合就近卖到南洋或俄罗斯、蒙古这些地方……倒是咱们独有的瓷、绸缎,可以加大销量,多赚些银子回来……”

    舒舒指了指旁边的《资治通鉴》道:“就是觉得那个看着费劲,想要写个简单好玩的小故事,回头哄小六他们去……”

    九阿哥带了不乐意道:“费那个心思做什么?写字手累……”

    舒舒轻声道:“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要是咱们有了小阿哥,也给小阿哥看……”

    九阿哥不吭声了。

    庄亲王府就是前车之鉴。

    没有儿子,就被堂亲当成了肥肉,多少人盯着那边。

    自家往后真生不出,那就早定嗣子,也能省了是非。

    他道:“那为什么从法兰西写起,直接写大清的不是看着更简单?”

    舒舒指了指书桌上的太阳龙座钟,道:“不是看到它了吗?”

    九阿哥又拿起来,重新读了一遍,摇头道:“看着太浅白,难登大雅之堂,要不爷帮你润色润色?”

    舒舒摇头道:“又不拿出去刻版,不用润色,就是孩子书,写着玩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好,咱们不稀罕才女的名头。”

    现下是有才女的。

    也被文人追捧。

    可是出身都不大好,多是交际场中人。

    例如已逝才子纳兰容若,就有一妾是江南才女沉婉,是个女词人。

    有些良家,多是寡妇之类的身份。

    舒舒失笑道:“爷也太高看我,哪里是正经书?”

    现下人看重的是诗词歌赋,小说本来就不是正统。

    更不要说舒舒这个浅白到令人发指的童书。

    就算真的叫大儒看了,也只会喷的一无是处,估摸会被当成不学无术的代表。

    九阿哥想的多些,看重舒舒的博学,并不将这个当成纯粹的孩子书,指了指其中一段道:“可这里面还有买卖经,要不改改?别让外人看了去!”

    舒舒只是想要借着“小钟”潜移默化下一辈皇孙们,对于其他反而不太在意。

    她就点头道:“家里留的就不改了,其他的,爷觉得不妥当的就都改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名册就要定了(第二更)

    到了中午,膳桌摆上来了。

    整整六盘饺子。

    有宁寿宫送来的羊肉大葱饺子。

    翊坤宫送来的猪肉酸菜饺子。

    五所送来的白菜素什锦饺子。

    头所送的羊肉蒸饺。

    二所膳房预备的韭菜鸡蛋水饺,猪肉大葱水饺。

    同样,二所的韭菜水饺也送了一圈出去。

    桌子上除了饺子与几道菜,还有一块胙肉,这是乾清宫赐下的。

    今天腊月二十四,是小年。

    舒舒已经过了好多次,已经习惯了。

    后世北方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南方二十四。

    当时称之为传统。

    到了现在才晓得,这个传统还没有开篇。

    现下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都是腊月二十四小年。

    “小年”这一天,也是宫中的祭祀之日。

    在坤宁宫有祭祀活动,称之为“送灶”。

    这一日又被称为“祭灶节”,被当成是过年的开端。

    为了祭神,坤宁宫要杀活猪,直接清水煮了,就是“胙肉”。

    这些“胙肉”因为是祭过神的,有着吉祥的寓意,康熙就会分赐侍卫,还有各宫院。

    舒舒入宫这半年,见识了好几回胙肉,也有了吃的经验。

    就是叫人参照后世大刀白肉的切法,切成极薄的肉片,蘸酱油吃,倒是也并不难吃。

    不过看到这个,舒舒想起了各色卤肉,过几天也可以陆续准备起来。

    等到过年的时候,直接切片蘸腊八醋吃,就很是美味。

    肉菜不宜存太久,赶在除夕前两天预备出来就行。

    整整六盘饺子,两人哪里吃的下?

    就一样尝了一个,九阿哥留了韭菜鸡蛋的,舒舒留下猪肉酸菜的,剩下的四盘就叫人赏下去了。

    崔总管一盘羊肉大葱。

    齐嬷嬷一盘素什锦。

    剩下两盘则是何玉柱他们一盘,小棠她们一盘。

    舒舒这次北巡回来,就发现齐嬷嬷开始吃了长斋,屋子里也请了菩萨。

    舒舒劝了两回,没有劝转圜回来,就不再啰嗦。

    她晓得,嬷嬷是为自己求的,怕自己成了寡妇。

    前有龙凤烛的“预告”,后来九阿哥又病歪歪的,齐嬷嬷心里怕了。

    就跟自己出嫁前,额涅整日里身上带了檀香味儿一样,她们关心则乱,偏生没有其他的法子护着她,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这个没法子,只能让时间来见证。

    过两年等到舒舒生出小的,嬷嬷有的忙了,应该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等到吃完饭,膳桌撤下去。

    舒舒跟九阿哥道:“五所的素菜真不错,听说十二阿哥初一十五也吃斋……”

    对于皇子来说,不管是真信仰,还是假信仰,都是修身养性。

    九阿哥道:“借个幌子罢了,十二想要给苏麻嬷嬷那边送吃的,又怕惹人闲话,就自己跟着吃斋,然后膳房的斋菜下来,直接叫人往嬷嬷那边送一份。”

    挨着住着这么多年,哪个院子里的动静能瞒住人?

    十二阿哥也是六岁搬到这边。

    五所的篱笆,早些年可没有这么牢靠。

    “小时候不爱说话,可也没跟现在这样木,看着是个温和好脾气的,和十一也能玩到一块儿……”

    九阿哥撇嘴道:“这两年大了,还摆出这死出,欠揍的很……”

    舒舒心中,却对十二阿哥有所改观。

    或许不是城府深,而是社恐。

    提及十一阿哥,九阿哥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态。

    “爷寻思了一圈,还真是郭贵人嫌疑大些……”

    九阿哥带了无奈道:“旁的娘娘,不至于此……”

    “若是惠妃母真有半点不妥当落在外头,那汗阿玛不会将兆祥所交到她手中,这些年下来,养在兆祥所的阿哥即便有夭折的,也是另有原因……”

    这是九阿哥叫人查出来的。

    自打设兆祥所统一抚育皇子与皇女,至今总共夭折了两位没有序齿的小阿哥。

    与九阿哥同年的郭贵人的小阿哥,早产,好不容易养到十个月夭折。

    还有一位平妃赫舍里氏所出小阿哥,也是先天体弱,刚满月就夭了。

    可是立下的阿哥,却有很多,从八阿哥往后的阿哥,周岁前都养在兆祥所。

    “荣妃母那边,就算心有怨愤,前头还有惠妃母在,应该也不至于跟咱们娘娘对上……”

    荣妃夭了四子,时间是在康熙九年到康熙十三年中间。

    这个时候,宜妃还没有入宫。

    荣妃要是因孩子怨恨生疑,嫌疑最大的就是元后与惠妃。

    “德妃母那边……”

    九阿哥一言难尽:“资历比咱们娘娘还浅,脑子也不像是聪明的……”

    刨除去三妃,剩下还真就是郭贵人嫌疑最大。

    因为查看当时四所的册子,就能发现当初的阿哥所里,就有郭络罗家的姻亲进来当差。

    舒舒不想去琢磨这些阴谋了。

    既然事情已经捅开,就任由康熙去追查判决好了。

    她默认了九阿哥的说法,道:“贵人会被送归母家,不许葬入皇陵,非大罪不会如此!应该是之前就露过马脚,娘娘与皇上有所察觉,才如此惩戒。可是碍于娘娘的颜面,不好明着问罪,就这样含湖过去了……”

    这样听起来,逻辑自洽。

    九阿哥也点头道:“先头爷刚署理内务府的时候,娘娘非但没让提拔郭络罗家的人,还让爷拿他们开刀,想来心中不是不怨。”

    舒舒拉着他的手劝道:“丧子之痛,宛若割肉,咱们在娘娘跟前还是别提这些伤心事了。”

    “嗯!”

    九阿哥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想了想之前在太医院问过的,对舒舒道:“娘娘生产估摸在五月底、六月初,就是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

    舒舒心里则是算了下额涅那边的产期,应该比宜妃早一个月到两个月。

    就是四月下旬到五月初。

    “我也说不好到底是盼着额涅生阿哥,还是生格格了。早先的时候是盼着生个小阿哥,那样我还是独女,阿玛、额涅、阿牟眼中我最重要的,可想想我已经出嫁,她们多个小棉袄陪着,也更好些……”

    舒舒说道。

    谁能没有些小私心呢?

    舒舒也是贪心之人,自然盼着她看重的人也以她为重。

    九阿哥道:“随便她们生什么,反正咱们说了也不算;要是岳母那边添了小格格,那往后爷代了岳父、岳母的那份疼你……娘娘那里,爷倒盼着是阿哥了,皇家格格不容易,像端敏长公主那样肆意的,能有几个?”

    说起公主,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道:“舜安颜不是补了侍卫么,听说这些日子汗阿玛传了他两、三回,爷估摸着是为九格格择婿……”

    九格格养在太后跟前,打小供给就比其他格格高一份,在京城择婿,也并不让人意外。

    “太后有了春秋了,汗阿玛不会将九格格远嫁……”

    九阿哥道。

    舜安颜是九阿哥的伴读,年初才补侍卫。

    九阿哥与他关系平平,跟舒舒提过两次,都说此人性傲。

    舒舒对他的印象也寻常。

    可是能被康熙择为女婿,并且在公主薨后也继续保留和硕额驸身份,足以证明后世关于这位额驸舜安颜的各种污名应该是小说家言。

    此事压根不与舒舒相干,舒舒也不会自大的对此事指手画脚。

    相反,她还有些乐见其成。

    要是事情成了,德妃要气死了。

    至于九格格的早逝,是中暑而死。

    想起九阿哥七月里那一回,舒舒也是心有余季。

    等到过了年,她打算问问尹太医,看能不能将藿香正气水给弄出来。

    要是能成了宫里的常备药,那也不至于中暑就折了一个公主。

    腊月天短,一日匆匆而去。

    两人虽是分了铺盖,可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在一起歇了。

    要么九阿哥钻到东稍间来,要么就是留了舒舒在书房。

    两处的火炕都是暖暖的。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说的就是如此。

    九阿哥不去衙门,两人就开始睡懒觉,差不多都是辰正才醒。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小椿就进来禀道:“福晋,头所开始搬家了……”

    舒舒与九阿哥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

    即便晓得十三阿哥去了乾清宫,两人也只当说的是年后留在这边之事,至于撵十四阿哥,都当成了一句戏言。

    更不要说是在年前撵走。

    偏偏这些日子,上书房的功课还在继续,十三阿哥也没有打过照面,不知道如何。

    九阿哥来了兴致,道:“你别出来了,爷过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头所。

    前院开始装箱打包了。

    是十四阿哥的东西。

    十四阿哥名下的嬷嬷、太监们都战战兢兢的,带了小心。

    他们本来就是上月底才分过来的,资历都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多问一句。

    九阿哥看在眼中,晓得应该是御前来人,否则旁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趁着十四阿哥不在的时候直接给他挪屋子。

    为首的是一个高挑的小太监。

    九阿哥认出来,是乾清宫侍笔太监魏珠,就是长得高,实际上比九阿哥还小,只有十四、五的年纪。

    贫寒人家出身,父母双亡,被亲戚寄养在寺庙里,后来净身入宫,就被乾清宫的老总管看上,直接选进乾清宫当差。

    “九爷……”

    见了九阿哥过来,魏珠忙上前躬身请安。

    九阿哥摆摆手叫起道:“怎么这个时候搬?离过年没几天了!”

    魏珠答非所问道:“东头所的屋子烧了三天了……”

    九阿哥明白了,这是十三阿哥求的。

    他拽了荷包,直接丢在魏珠怀里,道:“新打的小金鱼儿,便宜你了,拿着玩吧……”

    魏珠笑得灿烂:“怪不得今天奴才听到喜鹊叫,原来是应在九爷您这儿……”

    两人虽尊卑有别,可年岁相彷,也算是熟稔。

    魏珠心里挺喜欢九阿哥的行事。

    皇子阿哥,自有倨傲的时候,可是他的傲气是对着内大臣什么的,并不作践他们这些苦命人。

    平日出入乾清宫,不管是对总管,还是他们这些小太监,都算客气。

    并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是御前近侍的缘故。

    二所这里,太监的待遇不能说宫里最好的,也是数得上的。

    甭管内务府那些包衣怎么说九福晋坏话,可在太监圈里九阿哥夫妇则是另外的口碑。

    九阿哥则是喜欢魏珠有见识,没记事就寄养在寺庙,十一岁净身入宫,中间小十年的功夫,各种见闻说起来头头是道。

    九阿哥之前听了两回,觉得跟话本子似的有趣。

    加上他谈吐行事都大方,八面玲珑的,不像其他太监那样畏畏缩缩,九阿哥就也高看他一眼。

    九阿哥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意思,道:“就这样搬了?说不得老十四怎么闹呢,汗阿玛就不怕?”

    魏珠小声道:“九爷放心,十四爷闹不起来……”

    “啊?”

    九阿哥有些不相信:“老十四可不是乖顺的,浑起来说不得直接闹到乾清宫去……”

    魏珠指了指南边,道:“南巡随扈的名册,就要定了……”

    *

    小钟故事有读者觉得不融合,舒舒要长命百岁,还有八十五年,除了吃吃喝喝,还有各色点缀才是生活,不是么?^_^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奇了怪了(第三更)

    九阿哥听了,有几分遗憾。

    圣驾南巡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也早就听闻。

    早在衙门封印之前,内务府安排的各种公务中,就有许多跟南巡有关系的差事。

    初步拟定圣驾出京时间就是二月初,九阿哥肯定是赶不上,因为十阿哥的婚期会择三月的日子。

    在阿霸亥郡王福晋离京前,要择吉日举行大婚仪式。

    到时候,正是内务府操办皇子大婚事宜。

    于公于私,九阿哥都不好离开。

    可那是南巡啊!

    圣驾第三次南巡,却是第一次带皇子与宫卷。

    九阿哥不由磨牙。

    便宜老十四了。

    汗阿玛既用这个吊着他,那这名单上肯定有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为了随扈,只会老实乖巧的,没有什么热闹可看。

    九阿哥失了兴致,跟魏珠说了一句就走了。

    回到二所,在舒舒跟前,他才露出遗憾。

    “怎么就撞到一块了?那可是江南,不是别的地方!谁不想去呢?龙船二月初南下,正好是三月初到,烟雨江南,还不知是什么样的美景?”

    “要不是老十的亲事绊着,说什么爷也去御前求一求,带你出去见识一番……”

    尤其是羊毛绒织场设在江宁,要是能去逛一圈,看一下江宁织工状况也好。

    只是再有遗憾,九阿哥也有所选择。

    出门是好事,可弟弟的婚姻大事还要排在前头。

    舒舒笑道:“爷别可惜了,就算没有十弟的亲事,也未必能轮到咱们,皇上十几个儿子,总要轮着带……”

    九阿哥轻哼道:“谁说的?老大、老三他们带了多少次?这回估计还有他们两个!”

    舒舒觉得,不无这个可能。

    大阿哥丧妻,康熙心疼长子,说不得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至于直郡王府几个小阿哥、小格格,或是留下妥当人在王府看顾,或是直接送进宫来交给惠妃娘娘看顾,都有可能。

    三阿哥不用说了,皇子里的儒学担当。

    江南文风鼎盛之地,康熙总要带个拿得出手的皇子在身边随侍。

    要不然见到江南才子,这边都是草包皇子,那皇家也跟着丢脸。

    舒舒记得康熙总共是六次南巡,后几次两年一次,很是密集,且都驻跸江宁织造府。

    这就是《红楼梦》中提及过的,江南甄家四次接驾。

    就是从第三次南巡起?!

    驻跸江宁织造府!

    那是曹家!

    舒舒也是心痒痒,道:“咱们争取下一回去好了……”

    九阿哥叹气道:“说不得又要隔十年……”

    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咱们想过去,倒也未必要那么久,下半年得了闲儿,爷就找个机会去江南几处织造府转转,也能带你转一圈!”

    舒舒跟着心动。

    同样是长途跋涉,水路与陆路还不同。

    运河通畅,行船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道:“听说龙船一昼夜最快三百六十里,官船就算慢些二十多天也到了……”

    舒舒就道:“那爷上半年好好当差,下半年开口的时候也容易些。”

    夫妻两个说着,都带了向往。

    九阿哥心中的遗憾也就散了,跟舒舒提起魏珠,讲了大概身世,而后道:“才十四,在乾清宫当了三年差了,是个有趣的。”

    舒舒没有打过照面,心里却晓得这是一位传奇太监。

    什么梁九功、苏培盛、吴书来,跟这位比起来,都差了一截。

    这是经历了康雍乾三朝的大太监。

    康熙末年取代梁九功,成为御前第一人。

    雍正朝被打压,可也得以保全己身。

    乾隆时重新启用,最后熬到最高位——敬事房大总管。

    只听说这位长寿,活到耄耋之年。

    竟然这么年轻?!

    怪不得能屈能伸,原来是在寺庙里熏陶过的,荣辱不惊也就不稀奇了。

    “时运不济,要是没有入宫,就算读书不好,去考武举也能混个前程……”

    九阿哥带了几分感叹道:“可惜了了。”

    舒舒道:“也是苦命人,但凡父母还在,怎么也拉扯大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仔细想想,咱们父母双全,也不用为养家湖口奔波,受了祖宗荫恩,都是有福气的,再不知足就不应该了……”

    舒舒也是庆幸。

    这可是等级社会,生在平民百姓之家日子都难熬,要是直接生在奴仆人家,那真是哭也没地方哭去。

    估摸着到了上书房下学的时候,九阿哥就跑到前头的院子去转了转。

    他觉得十四阿哥这样搬了脸上会抹不开。

    不敢去乾清宫折腾,说不得要在头所闹一场。

    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去“拉架”,好好教训那小子两脚。

    九阿哥可没有不能“以大欺小”的概念。

    这老子打儿子都是常事,那哥哥“管教”弟弟不是也是情理之中?

    不想,等了两刻钟,竟然没有闹出动静。

    九阿哥心中好奇,没有再等,直接熘达过去了。

    前头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十四阿哥名下太监、嬷嬷都走了。

    十三阿哥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九阿哥见他没穿外头衣裳,道:“快进去,别在外头说话。”

    哥俩又转回到正房。

    九阿哥四下里打量了两眼,没见十四阿哥的影子。

    “十四呢?”

    十三阿哥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道:“下午魏珠过去了,十四下学直接去东头所了……”

    九阿哥嗤笑一声。

    不过如此,怂货!

    见十三阿哥暗然,蔫耷耷的,九阿哥打量两眼,道:“怎么了?舍不得老十四搬了?”

    十三阿哥摇头道:“是听十四念叨了一句,汗阿玛已经答应他,带他南巡了……”

    九阿哥拍拍他道:“这有什么?汗阿玛一年出门两、三回,赶不上这次还有下次!”

    十三阿哥有些忐忑道:“也不是为了这个,是汗阿玛好像生我气了……”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生气就生呗,过了这几天就好了!理亏的又不是你,担心什么?估摸着汗阿玛不高兴,是因为你没遵旨,别的倒是次要的,反正是得了实惠,这些日子避着些,等他脾气消了事情就翻篇了……”

    听他说的轻松,十三阿哥担心也少了许多,露出欢快来,道:“九哥,今晚弟弟想过去吃饭……”

    九阿哥豪爽道:“想来就来,你九嫂留了一尾冰鱼,正好晚上可以做烤鱼吃……”

    说到这里,他想起昨天五所送的素什锦饺子,道:“把十二也叫上……”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笑,点头不已,胸口的闷气散了不少。

    当天晚上,二所就是小宴。

    除了烤鱼,还有烤鹿肉、烤五花肉、烤鸡腿,再加上烤白菜、烤山药、烤豆腐干、烤面筋四样素的,配上鲜榨的苹果汁,几位皇子阿哥吃了个肚子圆。

    不仅九阿哥吃撑了,连带着十二阿哥都跟着多吃了不少。

    舒舒没有过去同桌而食,而是去厢房陪着齐嬷嬷。

    也不是特意避讳。

    一是她在的话,十二阿哥会不自在:二是今日正好是齐嬷嬷的生日,舒舒就叫厨房做了素面,还有几样素菜,过去给齐嬷嬷过生日。

    齐嬷嬷身上换上了酱色寿字纹的绸面棉衣,是舒舒吩咐针线上人给齐嬷嬷做的。

    舒舒这里,则是亲手给齐嬷嬷做了个钉珠抹额,就是简单的万字纹。

    饶是如此,齐嬷嬷也十分动容。

    她拉着舒舒的手,脸上露出挣扎与痛苦来:“都是老奴私心作祟,老奴不陪嫁就好了……”

    舒舒忙道:“您说什么呢?我可是嬷嬷的心肝肉,嬷嬷舍得看不见我么?”

    齐嬷嬷红了眼圈:“可是老奴命硬……”

    她这半年来不安悔恨,就是为了这个。

    舒舒有些后悔,竟是疏忽了,没想到齐嬷嬷会钻牛角尖。

    之前北巡回来见嬷嬷瘦了,舒舒还以为在宫里住不惯的缘故。

    她就劝道:“外头的胡话,嬷嬷怎么还信了?嬷嬷在我身边十五年,要是妨碍早克了,也等不到今天……九爷那里,也与嬷嬷不相干……”

    为了开解齐嬷嬷,她少不得小声将郭贵人提了提,将九阿哥身体不好的罪魁祸首归在她身上。

    齐嬷嬷的脸绷起来,提醒舒舒道:“福晋,这就是前人的教训,即便是亲生姐妹,这抢一个男人,都是仇人,何况是外人?可别听外头那些贤惠不贤惠的话,这男人拴在自己跟前才是自己的,送到旁人炕上那就是旁人的……”

    舒舒点头道:“我晓得,嬷嬷放心吧,就是后头两个格格还少不得您帮着盯着,省得生事让人闷气。”

    齐嬷嬷收了沮丧,振奋起来,道:“福晋放心,老奴定看的严严实实的!”

    *

    等舒舒回到上房,膳桌早已撤下去,兄弟几个喝上山楂水了。

    已经掌灯,几位阿哥还在,就是等着舒舒回来,与她打了招呼道了谢,几人才各回各所。

    舒舒送到廊下,就被十阿哥劝回。

    九阿哥压根没去送,躺在炕上吩咐小椿:“去泡一杯酽茶……”

    舒舒没有拦着。

    大不了晚睡。

    反正除夕前这几天都没事,可以高卧。

    等到茶送上来,九阿哥摆摆手,打发小椿下去,才看着舒舒,带了几分贼笑,道:“怎么烤的是白菜,没有烤韭菜?”

    二所膳房里,还有外头孝敬的几盆韭菜。

    之前吃烤肉的时候,烤过一回。

    九阿哥晓得功效。

    舒舒见状,察觉到失误了。

    想着几个小叔子在,舒舒就将有壮阳功效的韭菜换成了白菜,可是却忘了前头的鹿肉。

    瞧着九阿哥的模样,这是想要使坏……

    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适可而止。

    舒舒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可是却在武力上镇压了。

    九阿哥气的不行,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真是没良心的,看着爷难受……”

    怎么办呢?

    舒舒只好安抚了一回。

    九阿哥才哼哼唧唧的,道:“又被你湖弄了,爷都记着,回头都找回来……”

    *

    一夜北风紧。

    次日一早,外头居然一片素白。

    九阿哥站在廊下,觉得下雪天也是个好天。

    直隶十年九旱,民生艰难。

    像魏珠那样流离失所的孤儿也多。

    都说瑞雪兆丰年,希望今年直隶百姓有个好收成。

    他在心里念叨了两句,自己打了个寒颤。

    吃早膳的时候,九阿哥就跟舒舒道:“真是奇了怪了,爷居然还有操心雨雪天气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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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